第二百二十三章 国家级项目开始
也不知是太久没有放松了,还是杜嫣煮的补汤确实有极强的效果,刘琦这一夜几乎都没怎么合眼,跟杜嫣在房间内一直折腾着,折腾着……
次日清晨,日上三竿,杜嫣依旧是在房间内熟睡未醒,刘琦却已经是穿着整齐的起身。
他看了一眼躺在床榻旁边浑身如羊脂玉一般全身赤裸的杜嫣,深吸口气,不知为何,身体竟然又有些冲动。
他赶忙转过身,直接向外走去,一边走一边嘀咕道:“这是什么补汤,居然这般大力……跟吃药儿有甚区别?”
少时,刘琦出了房间,抬头望去,却见一个人影在房门前的院中一闪,似乎是想藏起来,但还是被刘琦很敏锐的捕捉到了。
刘琦快步走过去,来到花园中,在一处高大的绿植后面找到了那个躲藏的人。
“阿姐,你躲着我干什么?”一见是蔡觅,刘琦不由苦笑。
蔡觅的目光有些躲躲闪闪的,与平日里在刘琦面前的落落大方颇是不同。
“没躲啊?姐姐早食吃的多了些,在花园散散步而已,有何可躲的?”
“散步?”刘琦伸手将蔡觅拉到自己的面前,笑道:“散步散的,一看见我从屋中出来就往暗处躲么?是不是因为我昨夜没去阿姐那,在生我气?”
蔡觅娇媚一笑,假意啐道:“乖弟弟美的紧呢,你阿姐才不会生你这种闲气,生这气怕是早就气死了,你这属狗的昨夜若是真来了姐姐这……”
说到这,蔡觅的美眸轻轻一扫杜嫣的房门,叹道:“怕是今日起不来的人,就是你阿姐我了。”
刘琦尴尬的笑了笑,暗道这事可委实不怨我。
实在是杜嫣的汤补的有些太浓太狠了些。
“阿姐,灵伊昨夜与我说,你和她要留在长沙,不随我回襄阳了?”
蔡觅用手轻轻的摸了摸刘琦的面颊,宠溺道:“不回去了,姐姐是女流之辈,襄阳那边要起战乱,我和灵伊妹妹回去,怕是会给你添乱子,如今长沙好不容易太平了,我就和嫣儿妹妹就留在这里,也别让你分心。”
刘琦用手握住了蔡觅柔腻的手掌,道:“昨夜与嫣儿谈话,我总觉得你们似是有什么事情在瞒我。”
蔡觅笑着道:“你呀,真是一天算计别人算计多了,却是连姐姐我也被你想的坏了,姐姐人都是你的,还会有什么事瞒你?”
“当真?”
“自然是真的。”
刘琦慢慢的点了点头,道:“既如此,那我就先去一趟学宫……阿姐若是有事,一定要和我说,无需隐瞒。”
蔡觅宠溺的道:“知道弟弟疼惜姐,放心吧,真无旁事。”
刘琦点了点头,道:“那我先走了。”
二人道过别后,刘琦遂往府外走去。
走了没几步,却突听蔡觅喊住刘琦,道:“弟弟,你今日去学宫中是为了何事?”
刘琦转身道:“去与庞老师,司马先生,蔡大家等人商议一下《后汉书》卷册纲要。”
“蔡大家……”
蔡觅轻轻的念叨了一声,遂笑道:“弟弟早去早回,阿姐今日亲自下厨庖小食于你尝。”
“姐姐放心,某去去便回。”
待刘琦走后,蔡觅方才收起适才那副妩媚的笑容,露出了一脸的忧愁之色。
她转身走到杜嫣的房门前,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轻轻的敲了敲房门。
好一会之后,方才见杜嫣打着哈欠,披着一身薄衣打开了房门。
“觅姐姐?”
蔡觅拉着她的手,走进屋内,道:“累了吧?让他折腾了一宿?”
杜嫣满面绯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适才问我咱们留在长沙的事……你昨夜与他说时,他可有什么反应?”
杜嫣略做沉思,道:“起初公子倒是颇有些质疑,但后来只是答应了,却也没在多说了。”
蔡觅幽幽的叹了口气,道:“他身上公务繁多,切不可因这些小事,让他再多增忧虑了,有些事情,我自己能处理好,便自己处理好。”
顿了顿,却听蔡觅颇有些歉意的对杜嫣道:“只是这都是姐姐自己之事,却得委屈你也要陪我一起待在长沙。”
杜嫣摇头道:“觅姐姐这说的哪里话?自打到了荆州,觅姐姐便待我如亲姐妹一样,如今姐姐有事了,嫣儿又岂能不在姐姐身边照应……”
说到这,却听杜嫣说道:“再说,先前为觅姐姐把脉的那几个庸医说的也未必准确,待咱们找到了那张机之后,姐姐一定可以痊愈。”
蔡觅长长的叹了口气,幽幽道:“希望如此。”
……
刘琦抵达了长沙学宫,与蔡琰,庞德公,司马徽,王谦,韩暨,和洽等主要学宫中人物,一同商议关于《后汉书》纲领与章节篇目。
目下由庞德公和蔡琰等人一同主持的《荆州汉记》在朝廷的授意下,已经开始进行了补录。
自孝灵皇帝之后的列传篇幅,开始由诸多名士文豪共同补录撰写。
但《荆州汉记》毕竟是补录《东观汉记》,虽为天下士人侧目,但终归属于补修式的工程,未必能流芳百世。
但刘琦在长沙学宫所立下的第二个项目,是要集《史记》《汉书》《汉记》等三史,再立一部比之前三部更加全面宏伟详细的著作《后汉书》,这事若成,足矣流传千年不止。
既然是要立重要的项,那这个新项目就不能草草编撰,在编撰之前,一定要拟定好篇幅和大纲,即使对于长沙学宫当中的这些大儒们来说,这也未必是容易的事,毕竟工程颇大。
万事开头难么。
这《后汉书》当以何种形式开题,实在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刘琦抵达学宫时,以庞德公为首的一众学宫从事具在。
“见过府君。”诸学宫从事皆向刘琦行礼。
“诸位师者不必客气,学宫之外,刘琦乃是地方郡长,可受诸长一礼,但在这学宫之内,乃是以学识而定贤者,刘琦的学识跟诸位比起来,实在是不值一哂,在学宫之内,当列于微末,岂敢当诸君大礼?”
说罢,刘琦看向庞德公,深施一礼,道:“长沙学宫之长,自当以老师为先,学生先拜老师。”
庞德公笑着摆了摆手,道:“伯瑜不必这般客气,今日来此,乃是为了敲定《后汉书》的纲领之要,咱们大家便勿要互相吹捧了,还是赶紧办正事要紧。”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
大伙一边谈话,一边在大厅内坐下,刘琦和庞德公居坐于上首的位置。
庞德公捋着白须,对刘琦道:“学宫中内的诸位从事,连日来冥思苦想,罗列出了关于这《后汉书》的一篇首纲,伯瑜你今日来了,且看看这纲要是否能用,若是能用,这《后汉书》便可以开编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可以脱离宗族掌控的刘表
蔡琰虽然是个聪慧且又善解人意的女子,但在她那平易近人的漂亮外貌下,隐藏着的,是一颗高傲的心。
活了这么大,蔡琰却是还从未真正的对哪个男子动过心。
不是她不愿,而是她才华横溢,又善解人意,但真正能懂的她心中所想的人却非常少。
从古至今,一直存在着一个真理……那就是越聪明懂事的人,内心其实是越孤单的。
他们可以感性的去理解别的,却不能被人理解。
蔡琰这辈子一直在懂别人,理解别人,可又有谁能够真正的懂她,又能走进她的心中呢?
看着义正言辞的要为汉朝女子们列传的刘琦,蔡琰娇俏的脸颊,不知不觉间,竟然是隐隐有些泛红了。
刘琦一番言语之后,在场的诸位学官都开始纷纷发表自己的见解,他们有的人赞成刘琦的意见,有的人不赞成刘琦的意见,众所纷谈,各抒己见。
在意见不相符的情况下,所有人最终都将目光集中在了庞德公的身上。
此时此刻,也只有他有足够的威信,能够将这件事敲定下来。
庞德公沉思了好一会,终于缓缓的开口言道:“这些列传,当留之以撰。”
这一句话说出,算是将《后汉书》的事情敲定了。
……
在学宫中的事情解决了,刘琦随即告辞,准备离开学宫去郡署找刘磐商量一些其他的要务。
刚走到学宫门口,却突听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刘府君。”
刘琦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去,却见是蔡琰急匆匆的追了出来。
“蔡大家?”刘琦颇有些惊异地问道:“有事么?”
蔡琰低着头,冲着刘琦盈盈施礼,道:“琰来此,是专程向府君致歉的。”
“蔡大家何出此言?”
蔡琰叹息道:“适才于厅内,蔡琰出言冒犯,对府君多有质疑,如今看来,实是琰自己才疏学浅,空自惹人笑柄了。”
刘琦摇头道:“蔡大家这是说的哪里话,学术之事,自当有一说一,据理力争,又岂能胡乱称之为惹人笑柄?再说蔡大家适才也不过是为同僚鸣不平尔,何错之有?”
蔡琰的脸微微发红,缓缓点头道:“府君所言,蔡琰不敢当。”
刘琦感觉今天的蔡琰多少有些怪异,比之平日里似乎少了一些淡然和自信,反倒是多了点扭捏的感觉。
不过他也不以为意,又道:“蔡大家,刘琦即将赶回襄阳,这立书的事情,就全权委托给老师和你了。”
蔡琰闻言一愣,道:“府君要走?”
“是啊,南郡那边事急,我得赶紧回去才是。”
“那府君何时还回荆南来?”
“这个……”刘琦皱了皱眉头,道:“等北方的战事安定之后,我自然便会回来的。”
蔡琰抿了抿嘴唇,似乎是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说来也是,她初听刘琦要离开长沙,心中不免有些失落,但闻其说不久后还会回来,突然间似乎又感觉到有些安慰。
这心中忽起忽落的感觉还真是奇特。
蔡琰平复了情绪,柔声道:“府君尽管回襄阳去做大事,这边有什么需要蔡琰做的,尽管吩咐便是。”
刘琦沉思了一会,突然道:“我的两名家眷此番不与我一同回襄阳,她们留在这里虽有兄长代为照顾,但毕竟是女人,有些事情怕是兄长也不方便问的。”
蔡琰何等聪慧,略略一思索,便知道刘琦之意。
她也明白,刘琦这是打算让她和蔡觅和杜嫣在荆南彼此互相照顾。
想到这,蔡琰的心中不由有了一些暖意。
让自己和她的家眷接触,刘府君这显然是将自己当自己人了。
“府君放心,蔡琰知晓了,两位夫人那边,蔡琰自然会经常去走动的。”
“有劳蔡大家了。”
……
荆南该落实的事情都落实了,剩下该如何具体的去发展诸郡诸县,那便是刘磐和荆南官员们的事情了,与刘琦没有了关系。
太细的事情他管不了太多,毕竟他也有很多事要做。
身为替刘表四处奔波巩固荆州势力的小工具人,刘琦也只能抓个大略方针,剩下的事情就要靠荆南劳动人民自己的作用了。
张汤被任命为护蛮校尉,留下来辅助刘磐治理诸蛮族,而沙摩柯,相单疆,羊栈岑狼等蛮将,则是为了本族利益,加入到了南蛮营中,成为了刘琦的直属蛮将。
两万多的南蛮军,由刘琦亲自率领,随他一同返回襄阳。
……
刘琦回兵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襄阳,平定荆南的大功令他的声势达到了顶峰。
抵达襄阳的当日,身为镇南将军的刘表竟然亲自出城迎接。
州牧亲自出城相迎,这对于刘琦来说,可谓莫大殊荣,就算是他亲爹也一样。
蔡瑁和蒯良等荆州主要人物,亦是随同刘表前来迎接刘琦。
慢慢的,地平线的远处,出现了一支人数约有万余人的队伍,越行越近,逐渐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
那支兵马此刻已经用桂阳郡张羡武库中的军甲兵械武装了自己,再加上蛮人天生的野性与浑厚气势,离襄阳越来越近,带给人的压迫感便越是强烈。
蔡瑁轻轻的咽了口吐沫,低声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
刘表捋着须子,笑呵呵地道:“这便是伯瑜所言的南蛮营了,据说此营目下不过两万余人,但兵士的数量会逐年增长,荆南蛮族将不断遣送猛士入我军中,以充此营实力。”
蔡瑁听的目瞪口呆,心中竟然是开始不安起来。
他断然没有想到,刘琦只领了几百人去荆南,几乎等同于空手而去,却能够做出这样的成就。
不但是剿灭了张羡,连荆蛮诸族都肯为其所用!
蔡瑁紧张,因为他骤然发现,南郡宗族与刘表之间的实力已经开始出现了不平衡的状态。
刚刚进入荆州的刘表,是需要依靠南郡诸宗族来整治荆州,南郡宗族需要刘表的权力,而刘表则是需要南郡宗族的实力来作为辅佐,用以掌控荆州。
双方一直处于一种彼此平衡,互相掣肘的安稳状态。
对于南郡宗族来说,这种状态真的是非常舒服。
但目下的情况变化了。
夺取了荆南的山阳刘氏,借着战争的时机,肃清了张羡在荆南的所有势力,并降四郡分割成了七郡,用以刘磐为首的山阳刘氏族中人和北方流往荆州没有根基的士人,将荆南七郡牢牢的掌握在手中。
怕是过不了多久,荆南便等同于刘表的个人私产了。
不知不觉,刘表好像已经拥有足够的力量,来脱离南郡宗族的掌控与制衡了。
这对蔡瑁而言,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扭头看向蒯良,发现蒯良也正紧张的望着他。
很显然,这两个人的想法碰撞到一块去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党锢传与列女传
相比与长沙学宫的诸位从事所撰列的《后汉书》纲领,刘琦所写的那些纲目列传,在细枝末节上显得非常之粗糙,远远不及诸位从事们所林列的列传严谨全面,他的这份纲领,论起细节,在场任何一个从事的水平都可以超他三条街。
但令蔡琰惊奇的是,在编撰纲领细节的方面,刘琦的水平虽然很一般,但他这份缣帛之上,确实有些内容可以称得上是超越先贤的。
按照刘琦自己的话来说,他确实是达到了创新的目地。
其他的汉书和汉记中,个人列传一般是囊括汉朝历史上的风云人物,宗室王侯,重要将领等等,
这些人对大汉朝的发展贡献巨大,为他们单独列传自然是无可厚非。
但是刘琦所列的纲目中,除了这些重要人物的传记外,还有一些比较特殊的列传……《党锢传》《宦者传》《文苑传》《独行传》《方术传》《逸民传》《列女传》!
相比与前书,这确实算的上是极大的亮点。
不过这些别出心裁的列传,在蔡琰看来,当中却也有些容易引起争议的地方。
《文苑传》主叙大汉文化圈中的大能贤士,《逸民传》中记录的是那些不愿为官的隐居名士,这些列传自然是会受到诸位学官们的肯定。
《方术传》……方术之道在汉朝也是备受推崇的门术,特别是谶纬之术一向为世人所深敬深畏,自可独列一传。
《独行传》则是讲了那些高绝之人所办的惊世骇俗之事,列之为传当之可也。
但这《党锢传》《宦者传》《列女传》……就容易引起非议了。
蔡琰的眼眸中流光闪动,她此刻看向刘琦的眼神与往昔相比明显有了一些区别。
她莲步轻移,将那卷缣帛递给了庞德公,轻声道:“尚长公,刘府君所撰的《后汉书》纲领,当中确实是有独到之处,不过也有些东西似不合时宜,还请尚长公审阅。”
庞德公伸手接过了蔡琰递过来的那卷缣帛,缓缓地打开观看……
不多时,却见庞德公一直处于微磕状态的双眸猛然间增大了。
刘琦仔细观察,发现庞德公的脸色竟是有了几番变化。
他先是露出了些惊讶的表情,接着似又有些欣喜之相,但随后又微皱眉头,似有犹豫。
琢磨了半晌之后,庞德公遂将那卷缣帛交给了司马徽……司马徽看后亦是喜惊参半。
然后又是韩暨,和洽,杜袭等人……众人看过刘琦写的纲领之后,表情各异,有的惊有的喜有的则显得很疑惑。
从事彼此低声交谈,暗中议论纷纷。
但不论众人持何样的表情,刘琦都能够感觉的出来,这些人适才看向自己时,眼神深处的那份轻蔑之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他们就好像刚刚认识自己一样。
虽然这些人对刘琦所撰的这份纲领的部分内容依旧有些质疑,但总体来说,他们还是很佩服刘琦的。
这些五业从事都是名士出身,不说学究天人,也是足可称之为才冠一州,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对夸夸其谈之辈他们绝不会服气,但对能拿出真材实料干货的人,他们也绝不会故意打压。
士人亦有士人的底线和行为标准。
从事赵俨第一个站了出来,道:“尚长公,刘府君所列的这份纲领,虽然在细则上确实有需要改进之处,但俨承认,府君所列之纲领确实是做到了推陈出新,若以此为细则进行深撰,则这部《后汉书》……”
说到这,赵俨略作沉吟,斟酌了片刻,方才缓缓言道:“若是撰写的精准得当,确实有望可成超越先史之著!”
庞德公捋着胡须,点了点头道:“诸公都有什么意见,大可提出来,今日伯瑜来此,其身份乃是某徒,并非南阳郡首,诸君有什么话,但说无妨,无需顾忌。”
从事王谦笑道:“谦与府君,少有往来,我虽知刘荆州虽有名士之才,然于刘府君之能,却一直不甚了然,可今日方知虎父无犬子,刘府君年纪轻轻,于著书之道却有这般领悟,当真是令人惊叹……王谦佩服!”
刘琦急忙道:“王君过赞,刘琦不敢当。”
杜袭道:“府君无需过谦,这在座之人,哪个不是一方名士?岂会因为府君的身份而故意吹捧?实在是府君年纪轻轻,确有真才实学!方能令我等出此肺腑之言。”
“不错,府君有逸才。”
“我是佩服了。”
“哈,说句实话,刚才府君批我等纲领之时,我心里是真的不服气,但看了府君的纲领,方知人外有人!”
“府君若是不为一方之长,坐镇学宫,久后亦当是荆楚学宫中人之首,日后可为天下名士。”
“真乃一州之才也。”
庞德公听了众人的话,也是乐呵呵的,表情显得非常高兴。
自家的徒儿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他这个当老师的面上自然也有面子。
庞德公当初因刘琦一语而被点醒,遂入了荆楚学宫,并收刘琦为徒……但对于刘琦的学业,庞德公其实并未抱太大的期望。
在他看来,刘琦在学术上的成就再高,也不可能高的过刘表。
可现在的情况看来,庞德公知道自己是看错了刘琦。
说不定,他今后在士林中的名望,或可超越自己。
司马徽在一旁道:“伯瑜所撰纲领,确有可取之处,然正如昭姬所言,当中还是有一些东西,似不合时宜,不知诸君以为如何?”
繁钦言道:“水镜先生之言是也,依在下观之,府君所列的纲领中,有一些并不适合单独列传。”
刘琦道:“愿闻其详。”
繁钦拱手道:“首先便是这《党锢传》和《宦者传》,以钦夺之,这两卷就不宜单列成传传于后世……毕竟党锢之祸曾令贤臣枉死,若将党锢者列传,恐有抨击先帝治政之嫌!至于为阉宦之人列传……恕我直言,他们不配!”
刘琦转头看了看庞德公,问道:“老师也是此意吗?”
庞德公淡淡道:“我倒是想听听你的见解。”
刘琦站起身,向着在场诸人做了一礼后,随即义正言辞地道:“适才繁君所言,确实有道理,党锢之时,多有贤臣被害,或死或逃,有的终身不能为官,严君亦是当中一人,但也正是因当年党锢,使多少名臣同僚含冤而亡,阴恨而终,如今党锢虽解,但死去的人确确实实的是死去了,而我们士人立书,讲的是实事求是,遵守史实,在座的诸位皆是学宫中的学士,却并非朝臣官僚,又何须多有顾忌?”
说罢,却见刘琦的声调突然提高,道:“若是不为党锢中的义士单独列传,我等这些学经之人,死后下了九泉,又有何脸面去见那些在冤屈而亡的先贤?”
在场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同看看刘琦,心中陡然之间竟然是升起了一丝异样的感觉……
他们此刻,竟然隐隐有一种感觉……身为经学士族出身的刘琦,此刻并没有站位到刘氏宗亲的一边,反倒是真心实意的为他们这些经学士人考虑。
而对于刘琦而言,《后汉书》中的任何一卷列传删去,都不可以删掉《党锢传》。
党锢之事,并不能说是宦官与士人的较量,在一定程度上而言,也是桓灵二帝利用宦官与士人较量的延伸结果。
刘琦现在的举动,是有些拆先帝台的意外……而且他还是宗亲
但即使这样做会有抨击皇室的嫌疑……自己扇自己耳刮子,但这对刘琦来说并不重要。
桓、灵已经死了,但士人们还活着,刘琦不怕死人,但他要提防活人。
长安的小天子刘协,还是他那些已经死去的父辈,虽然跟刘琦是同宗,但眼下这皇室一脉已经毫无威信可言……自己著书,就算是抨击了桓灵,又能怎么样?
损贬了他们,但换来的,却是天下士子对山阳刘氏的一致认可,这个耳刮子,在刘琦看来是抽的值得的!
就在这个时候,却听司马徽问道:“那《宦者传》呢?伯瑜亦是士林中人,应知阉宦昔年乃是士林中人最大之敌,为这些人单独列传,真的可取?”
刘琦正色道:“正是因为这些宦者是党锢中事的行刑者,他们妄自参与朝政,屠戮士人,为祸甚深,所以当更应该给这些宦者列传,传于后世,以为警醒。”
司马徽恍然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然纵观古今,为女子单独列传的,似是没有。”
刘琦拱手道:“原先没有,那不代表我们不可以为之,天下女子亦多英雄者,班昭博学,乐羊子妻断机劝夫求学,桓少君择夫轻富贵重品行,哪一位不足矣流名于后世?为什么不能为女子们列传”
说到这,刘琦又转头看向了蔡琰,道:“便是携父两万余卷简牍孤身入荆州,以振天下学风的蔡昭姬,亦是士人中的豪杰,也当攥录于此传记中!”
蔡琰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提议将她也写入列女传中,愣在了当场。
她的心不知为何,竟开始砰砰的跳了起来。
适才刘琦那不拘于常理,力数历代知名的贤德女子要为她们列传的话,此刻在蔡琰的脑海中不断的盘旋着,给了她极大的触动。
不知为何,此刻的蔡琰竟然有些不敢直视刘琦,这种感觉可是她原先从未有过的。
第二百二十七章征讨二袁,以警天下!
南蛮营的将士们在距离襄阳城外二百步左右的地方站定。
其中军阵缓缓打开,刘琦带领一众主要将领翻身下马,从打开的通路向着刘表等人步行而来。
刘表等人亦是下马,站在原地等待着刘琦。
少时,就见刘琦来到了刘表的面前,向着刘表长长作揖,道:“琦见过父亲。”
刘表伸手将刘琦虚扶起来,上下打量着刘琦,骤然发现这个南北征战,常年行走于军旅之中的长子,竟是变的愈发壮硕英伟了起来。
遥想来荆州前,刘琦还只是一个文质彬彬的翩翩公子,但如今因久临战阵,常于习武,他的身形似逐渐挺拔,面颊的轮廓也变的刚毅。
刘表印象中自家儿子那股特有阴柔气质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满满的阳刚之气。
“不错,吾儿越发有英雄之气了!”刘表满意的赞叹道。
“父亲谬赞,孩儿愧不敢当。”
刘表转头,看了看刘琦身后的那些南蛮营军士,略显苍老的面颊上露出了些许感慨之情。
“这些便是伯瑜信中提起的南蛮营将士?”
“正是,孩儿特意从荆南带回,请父亲检阅。”
“真乃雄列之卒也。”
话音落时,便见刘琦转身,吩咐典韦道:“还不让他们见过刘荆州?”
“唯!”
典韦回头做了一个手势。
却见南蛮营的士兵们皆高举手中的军械,齐声呼喝:
“见过使君!”
“见过使君!”
“见过使君!”
“……”
只是短短四个字的齐声问候,却震天彻地,声威甚隆,传到了襄阳一众人的耳膜中,直震的诸位官吏头脑发聩,心下颇有惊忌之情。
刘表满意的来回打着这支强军,满意的赞叹道:“好,甚好!果然是威武之师!”
刘琦笑道:“南蛮营的士卒都是常年行走于山林之间的彪悍之民,个人的战力虽强,但却不熟悉汉人的军规阵型,需要再认真操练,仔细打磨才可成强军。”
刘表满意道:“难得你成就了此等功业,还能不骄不懈,极是难得。”
说罢,却见转身道:“伯瑜,随为父进城。”
刘琦领命,随即跟随刘表向襄阳城内而去。
蔡瑁在旁边问刘琦道:“姐丈,我二姐呢?”
刘琦言道:“她要留在长沙,暂时不回襄阳了。”
“留在长沙?”蔡瑁闻言不由皱眉,道:“这眼瞅着就是大婚之期,怎还这般使性?回头且待某书信催促她。”
刘表却是不咸不淡地言道:“德珪勿急,眼下这个时局,咱们怕是也没有时间主持大婚了,且待战事得定之后,再招人回来成婚不迟。”
蔡瑁的脸色变了变,沉默了半晌之后,方道:“使君,可是婚期不等人啊?”
“婚期往后延一延就是了。”刘表不咸不淡的道。
蔡瑁的表情一窒,站在原地望着刘表的背影,惊诧的张大嘴了嘴巴。
他的表情在一瞬间似是有些怒意。
蒯良却是不着痕迹的拉了他的袖子一下,蔡瑁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低头,紧随着刘表等人入城。
往城中而去时,刘琦问刘表道:“父亲,眼下北方的局势如何?”
刘表长叹口气,脸上露出了些许悲苦之色:“依旧不甚好,陈王到了雒阳,虽安定了局势,但流民还是不少,依旧有大批人丁向荆州涌入,而关中那边,董卓征调民夫建造郿邬,三辅之地齐民黔首亦是水深火热,不断有难民通过武关向咱荆州而来。”
刘琦笑道:“换成原先,荆南未定,光凭南郡的吞吐量确实不够,但如今荆南已下,南方广阔之地皆可大兴屯田,来多少人父亲都可使之往南迁移,既有助于开发荆南,有可收纳黔首以为己用。”
刘表笑了笑,道:“除了长沙郡外,荆南其余六郡的郡守,为父已经拟定好了人选,派往上任,武陵郡守为汝三叔公家之子刘诞、桂阳郡守乃是汝堂伯刘炜,沅陵郡首是吾堂弟刘侈……”
刘琦微笑道:“都是咱自家人是么?不跟旁人商量商量?”
刘表淡淡道:“有甚可商量的?老夫在荆州待了一年,因为各族掣肘,每每任官之时,皆要与蔡蒯商议之后方可行事,如今荆南七郡皆入我瓮,数百万黔首皆为老夫私民,为父这一次还真就要独断专行了。”
此刻的刘表,终于是卸掉了所有的伪装,开始露出了他深藏在骨子里的獠牙,再不是那个慈祥和善的长者,而完全是一副唯我独尊的霸主之气。
他确实是隐忍的太久了。
此刻蔡瑁和蒯良等人都是跟在刘氏父子身后较远的地方,因此刘表的这些话,他们没有听到。
但刘琦觉得,没听到不代表他们感觉不到。
就像刚才在城外,刘表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自己和蔡觅的婚期延后,毫无转圜余地……就算他这般做是因为眼下时局险恶,但在刘琦看来,刘表也是故意没有给蔡瑁留面子。
不过就刘琦而言,他对刘表此举并不反对。
山阳刘氏本就应该是荆州之主,为何事事要以蔡、蒯等南郡诸族为先?
这种不健康的政治环境,越早改变自然是越好。
“父亲威武,孩儿在此为父亲贺!”刘琦低声道。
刘表随意的摆了摆手,道:“为父能有今日之局势,还不都是仰仗了你?呵呵,你可真是我山阳刘氏的麒麟儿啊。”
刘琦急忙谦虚的推辞。
“对了,除去关中和司隶之外,关东诸郡,目下形势如何?”
刘表沉吟半晌后,只是说出了一个字:
“乱!”
“怎么个乱法?”
刘表一边走,一边道:“桥瑁死后,王肱暂代东郡郡守之职,却不能胜任,黑山黄巾兵发东郡,时势渐乱,袁绍派曹操入驻东郡,以镇时局,而青州黄巾亦是大举入侵青、徐、兖州诸郡,除泰山郡守应邵与黄巾交锋数次而得胜,其余诸郡战事皆颇为不利,而公孙瓒如今在右北平大破另外一支黄巾兵,迫使其南渡,声望正隆。”
说到这,刘虞顿了顿,道:“如今袁绍麾下的周昂,周昕与袁术麾下之人相争于豫州和丹阳郡,而宗亲联盟中的两位汉室宗亲亦亡,我等虽几番声讨二袁,但在兵势上却无动作,如今二袁见我等宗亲之盟不敢与之相争,竟是越发猖獗,袁术竞派孙坚渡江东向,只取吴郡,却是要将咱联盟中的吴郡郡守刘繇连根拔起。”
顿了顿,刘表道:“所以我几番书信召你回来,若是再这样下去,宗亲联盟只怕就要被二袁的兵势迫散了。”
“宗亲联盟决不可散!”刘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道:“如今荆南已定,兵甲粮秣尽皆富足,孩儿决定率军北上,征讨二袁,为先前死去的几位宗亲成员报仇雪恨,以警示于天下。”
刘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为父之意亦是如此。”
“还请父亲坐镇后方,为孩儿筹备粮草辎重,孩儿率领南蛮营的将士,讨伐诸路不尊朝廷之令的叛逆,另外还请父亲置书于陈王,请他领兵从雒阳南下,与我军同伐二袁!”
刘表点了点头,道:“此言正是,联盟之中,唯陈王与等我荆州可成夹击之势,且其部兵强马壮,若能合兵,则可与二袁一战,只是……”
刘表说到这,顿了顿,道:“只是刘正礼目下被孙坚所攻,又该如何?他身为我宗室盟友,却远在吴郡,我等对其……恐难施以援手。”
刘正礼,指的便是刘繇。
刘琦一边走,一边略做沉思。
己方与刘繇虽然从未见过,但彼既然已经是护君联盟中的一员,那便不可见死不救。
但吴郡之地,己方着实是鞭长莫及。
“事到如今,父亲若想救刘正礼,那只有置书信与他,让他放弃吴郡,不要与孙坚对抗,才能有一线生机。”
第二百二十八章 拯救我们的盟友刘繇
刘琦的话似乎引起了刘表思绪中的共鸣,
他开始低头细细的沉思了起来。
但刘琦得胜而归,按规矩要安排他一场宴席,而这些事情,则需要在宴席之后再谈。
当晚,刘表在牧府召开庆功之筵,把酒言欢,为刘琦庆功。
刘琦携两万余南蛮营锐士返回了襄阳,声威盖世,在宴席之中,被刘表当场敲定任命为讨逆中郎将。
蔡瑁和蒯良等人听到此信,心中极不舒服。
在整个荆楚中,能够被任为中郎将的只有蔡瑁,蒯良和蒯越,可如今刘琦也被授置此军职,在加上他两千石南阳郡守的身份……如今可以说,整个荆州此刘表往下,排第二的已经成了他刘琦了。
蔡瑁和蒯良则是通通靠后。
很显然,荆南的平定令刘表对自己的势力信心大涨,他已经不会再去特意顾忌蔡蒯的意见。
这对蔡蒯而言,着实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宴席结束之后,众人各自回返府邸,刘表和刘琦父子亦是回了牧府。
父子二人今夜都特意控制了酒量,没有喝的太多,因为他们心中都惦记着北方的大事。
返回了府邸,刘表带着刘琦来到静室中,父子俩相对而坐,针对讨伐二袁之事继续详谈。
“吾儿今日言,要让刘繇放弃吴郡,可具体又该如何去做?又该让刘繇何去何从?”
刘琦言道:“刘繇乃是护君联盟中的一员,是我们的盟友,如今刘琬和刘松已经死了,不可再让刘繇有所闪失,不然护君联盟脸面何存?”
“你是说,要让刘繇前来荆州依附于某?”
刘琦点了点头,道:“先请刘繇到荆州,然后……让其前往豫章郡,请他在长沙以东立足,作为我荆南的屏障,替我们坐镇扬州。”
刘表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桌案上的双儿壶,似是有些出神。
他沉思了好一会方道:“可刘繇是吴郡郡守,若是坐守于豫章郡,恐是于理不合吧?”
刘琦轻声道:“于理不合,那我们就让他变成合理,父亲若能接刘繇回荆州,就派人去往长安,表奏刘繇为扬州刺史,如此他坐镇豫章郡中便算是名正言顺了。”
刘表似乎有些醒悟了,道:“此言不错,如今的扬州刺史陈温已经被孙坚驱出了寿春,此举与挂印弃官无异,陈温若是再占着扬州刺史的位置,怕是却无道理,倒不如由朝廷敕于他人,只是如今我们护君联盟对董卓没了威胁,怕他未必肯应。”
刘琦笑道:“孩儿估计,咱们若是表奏刘繇为扬州刺史,以董卓老贼的诡诈,十有八九会应允的。”
“吾儿为何这般说?”
刘琦耐心的为刘表分析道:“父亲且想,董卓当初任命刘松,刘琬,刘繇等人为刺史或郡守,其目地何在?不就是为了挑宗亲之盟与二袁之间的争斗,他坐守关中以渔利么?”
刘表听了这话,很是惆怅的叹了口气,道:“正是如此,老夫也确实是中了他的计了。”
“这事也怨不得父亲,董卓把持朝政,挟天子而号令天下,他占了大义之名,所出的阳谋天下无人能解,我们目下在政治上,注定会是董卓的棋子,这种事避无可避……不过眼下二袁已经除掉了刘松和刘琬,为了豫州和丹阳郡而彼此争斗,反倒是宗亲联盟盛极而衰,如今袁术已得九江郡,孙坚又杀入了吴郡,董卓若是再不有所动作,难道任凭袁术和孙坚蚕食了扬州全境?父亲知道,孙坚可是董卓心中最忌惮的人!”
刘表恍然而悟:“所以吾儿觉得,董卓未防孙坚坐大,一定会同意我们的表奏,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是么?”
刘琦淡淡笑道:“这就要看董卓的机变了,反正他现在若是不任命刘繇为扬州刺史,回头等孙坚自领扬州之时,却要看他这位大汉相国又会是一番怎样的嘴脸?”
刘表笑呵呵地道:“吾儿此言甚是……但吴郡距离江夏郡,中间隔着袁术,我等若是要接刘繇入荆州怕是不会那么容易的?”
刘琦认真的道:“从吴郡往荆州来,最近的路程莫过于走丹阳郡,过庐江郡而入江夏郡。”
刘表闻言,缓缓地点了点头,道:“过两郡之地而入荆州,恐怕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况且还有孙坚的追兵和九江郡的袁氏守军。”
刘琦言道:“适才宴会之时,孩儿其实就一直在仔细思量此事,其实也救刘繇回荆州,只要筹谋得当,也不是太难。”
“吾儿且细名言之?”
“二袁杀宗亲联盟中人,狼子野心,图谋大汉州郡,此乃天怒人怨之举,父亲当联合陈王和大司马图之,此举势在必行,父亲可置书于大司马和陈王,让他们分别出兵,陈王率兵南下奔南阳郡,与我军会师共抗袁术,大司马则是派兵袭袁绍之后,至于我荆州,则兵分两路,一路前往南阳郡去与陈王会和进取南阳,一路去往江夏,会和黄府君北上取汝南。”
刘表没有想到刘琦居然会提议两路分兵:“然后呢?”
“孩儿愿领南蛮营,前往江夏郡,假意攻取汝南郡,袁术见吾军袭取汝南,必调九江郡之兵前往会和陈兰和雷薄,与我相抗,届时九江郡就不会有多余的兵马东顾去阻拦刘繇入楚,至于孙坚那边,我自写一封书信,请他放过刘繇一马便是。”
“你写书信劝孙坚?”
刘表闻言,不由哑然失笑:“孙坚何等样人,岂会因你一封书信而不杀刘繇?吾儿未免托大。”
“别人我或许说不得,但对于孙坚,孩儿确又把握能够令其罢兵。”
刘表收起了笑容,认真的看着刘琦,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儿子并不是一个吹嘘之人,做事很有章法,且深思熟虑的令人感到害怕。
他既然敢自称能够说动孙坚……那或许还真就是能。
“然后呢?”刘表继续道。
“然后就是庐江郡守陆康,刘正礼若要去江夏,需走庐江郡,此人目下尚属于中立人物,孩儿对这个人不甚了解,因而不敢妄言。”
刘表慢悠悠地道:“前番董卓任刘松为豫州刺史,刘琬为丹阳郡守,刘晔为庐江郡守,刘松和刘琬皆前往上任,唯有那刘晔不曾上任庐江郡守,你可知为何?”
刘琦认真的思索了一会,道:“想来,应是那刘晔乃是高绝之士,看出了董卓的计谋,恐为二袁所害,因而不敢上任庐江?”
刘表摇了摇头,道:“这或是其一,然其二便是陆康在庐江的声望过高,即使刘晔乃是淮中名士,亦不敢去接替其郡守之位。”
“陆康居然有这般声望?”
“当然了,我儿需知,那陆康乃茂才出身。”
刘琦闻言恍然而悟。
在大汉朝,茂才也是察举制的一种常科,相比于刘琦这种被郡中每年会一举出的孝廉相比,茂才在士人中的含金量更高,孝廉是郡举,而茂才则是州举,且被举者,都是在职官吏,相比于孝廉人数要稀少的多。
能够在士人官吏中被举为茂才者,要么是在士林中名气极大,要么就是对朝廷有过特殊贡献,绝非随随便便就可以任之。
而经过刘表一番叙述,刘琦知道了,陆康除了有早年被举茂才的政治履历,更兼在庐江镇压了黄穰之乱,守备庐江诸县不为兵戈祸乱,至今已是有十年之久。
如今的陆康,更因不惧兵戈之乱而连年朝贡,而被加封为忠义将军。
如今的他已有六十五岁高龄,却依旧是兢兢业业的治理着庐江郡,不论是士人,豪强,还是黔首齐民,皆对其深以为赖。
此等人物,若是不主动交印,刘晔又如何能去接替其位?
刘琦听了刘表的叙述,心中大致明白了陆康的情况。
“若是依照父亲这般说,这陆康似是忠义之臣,应不会与我们为难吧?”
刘表摇了摇头,道:“不尽然,陆康乃是吴中士人,与袁家昔年亦有来往,若是就立场来看……此人目下,只怕依旧还是较亲于袁。”
第二百二十九章 南郡诸族决定逼宫
刘表的话说的没错,以眼下的时局而言,陆康身为吴中士人的典型代表,年轻时又被举为茂才,在政治立场上还是比较近亲袁氏的,毕竟汉时选士‘论族姓阀阅’,同为有影响力的士族群体,袁氏和陆氏的立场和目标基本一致。
宗亲联盟虽占据大义,但刘表和刘虞等这些人代表的是皇室宗亲,他们的利益和世家门阀的利益在根本上还是有些区别的。
所以刘繇到底能不能成功的从庐江郡过境至江夏郡,却是谁也说不好的……要看陆康到底是有什么想法。
刘琦认真的想了一会,方道:“不论陆康是如何的态度,但我们都要试试去做,毕竟眼下时局已是这般紧张,刘繇之生死,只怕就是攥在咱父子手中了,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
刘表点了点头,道:“也罢,那听你之意,似有意亲自前往江夏郡去迎救刘繇了?”
刘琦点了点头,道:“孩儿率兵入江夏郡,北上兵指汝南,直奔袁氏老巢,声东击西,再寻机联络陆康,想办法接刘繇入荆州来。”
刘表点点头,道:“老夫在襄阳,替你筹备粮草军械诸事,后方之事你无需担心……不过你若是去江夏郡一面,那这进兵南阳郡的重任,又当交付于谁来?”
刘琦半晌没有说话。
刘表见他不言语,道:“如何沉默了?”
刘琦笑道:“整个南郡之中,目下军阶最高者,除孩儿之外尚有蔡瑁、蒯氏兄弟,父亲若要分兵,孩儿往江夏,能够领军奔南阳郡者,也无外乎是蔡蒯中人。”
刘表听了这话,不由皱起了眉头。
南阳郡乃是荆楚首府之地,可算是刘表和刘琦梦寐以求之地,那里人口稠密、冶铁技术高、农耕技术强、库府仓廪充盈,而且自古便盛产铜器。
拿回南阳郡,会令荆州的势力发展到一个顶峰,刘氏父子一直在对这件事做准备。
但事到临头,刘琦竟然有意将夺取南阳郡的事,交给蔡瑁和蒯氏,这不是把好不容易打压下去的那些南郡宗族的势力再次引入南阳郡吗?
如此一来,岂不是凭白让他们坐大?
在感情上而言,这事刘表是很难接受的。
刘表缓缓的站起了身,在厅中来回踱着步子,道:“如今咱山阳刘氏全据了荆南,无论是在声威还是军势上,都已是压过了南郡诸族,眼下正是大展宏图之际……若是让南郡宗族的势力渗透到了南阳郡,则我们两方又成彼此制衡之势,此非为父之所愿。”
刘琦自然是明白刘表的话中之意。
他站起身,道:“父亲不想让南郡诸族入驻南阳郡的心情我理解,但以孩儿度之,他们我父子在荆楚的势力强横,已经令他们大感不安,出征南阳一战是他们翻盘的重要手段,他们绝不会放弃,只怕会拧成一股绳,执意邀请以诸族为主要战力出征南阳,甚至是以死相谏。”
刘表怒道:“难道他们不肯放弃,老夫就要顺从?……老夫才是荆州之主!”
刘琦忙道:“父亲勿怒,孩儿只是在想,当先出兵南阳郡与袁术征战,其实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南阳郡可与荆南不同的,南阳郡乃光武龙兴之地,遍地门阀,个中之利怕是颇为复杂。”
“那又如何?”
“父亲试想,若是我刘氏父子率兵进驻南阳郡,联合当地士族,以怀柔手段联合当地世家门阀,以为根本立足于南阳,对于南阳郡的那些门阀来说,才是正理……可南郡诸族率兵进入南阳郡,算怎么回事?”
“哦?”
刘表沉默了半晌,心中似是有数了。
刘琦继续道:“荆南乃是边塞之地,本土门阀势力不强,但南阳郡可是遍地的龙虎,当地门阀的势力盘根错节……他们岂能容忍外来士族前来夺食?”
顿了顿,刘琦露出一丝笑容,幽幽道:“龙虎斗啊。”
“吾儿此言有理,此事且待老夫细思之。”
……
刘氏父子秘议的当天晚上,蔡瑁亦是请蒯氏兄弟以及附庸他们的一部分重要的南郡族长来到其府上,商议大事。
蔡府的厅堂中坐着十几号人,这些人平日里都是能言善辩的豪迈之辈,但此刻却尽是沉默寡言,皱眉不语。
“刘荆州平定荆南七郡,收服张羡,大兴屯田于南,开办官学,受荆楚士人为门生,实乃旷世英主,我荆楚之地能得刘荆州执掌军政,实乃是天大的幸事。”蔡瑁首先开了口,在众人面前说起了赞捧之言,夸赞刘表。
蒯良在一旁附和道:“是啊,然我荆楚之地,这一年多来得刘荆州治理,已有大兴之势,但也正因荆楚大兴,所以北地士子、黔首流民则不断涌进,如今荆南七郡的郡署要职,除了山阳刘氏子弟任之,大部分官吏皆被刘使君委任以北地人士,可我南郡诸族中人,却无一人可插手于荆南事务、”
说到这,却见蒯良长叹口气,道:“刘荆州这是有意打压我等南郡诸族,恐我等过于势盛……然实则我南郡诸人,实并无异心。”
在场众人闻言,各个唏嘘不已。
蔡瑁四下来回看着众人,眯起眼道:“眼下刘荆州不以我等为重,为诸族计,今日冒与子柔公特请诸位来此商议大事……似这般发展下去,我等该如何是好?”
众人你瞅瞅我,我瞧瞧你,各自低声议论纷纷。
少时,却见一个年轻人站了出来。
这位年轻的家主,名为马玄,字伯常,乃是宜县之人,与蒯越和蒯良是同乡,他最近刚刚继承家公之位,成为了宜城马氏的家主。
马玄虽然年轻,然很有才华,备受蒯良、蒯越等人的敬重。
“伯珪公勿急,以在下度之,荆南之事,表面上看是刘荆州励精图治,大兴学宫,广开屯田,收纳北地士人流民,因而成就了今日之局面,但依在下观之,其实不然……刘荆州之所以能有今日之势,一切皆是立足于战。”
“立足于战?”蔡瑁低声嘀咕道。
马玄道:“不错,正是因为有长公子有惊世之才,替刘荆州南征北战,先上雒成功后又打下了张羡,携大胜之余威,重新划定荆南之局,方才有了今日刘荆州之全盛之势。”
蒯良赞同道:“不错,正所谓不破不立,如今的世道已经和过去不同了,若要立政立威……必先战!”
马玄言道:“如今刘琬与刘松被杀,护君之盟讨伐二袁在即,若玄所料不错,刘荆州下一步必将挥师北上,借讨伐二袁之机去取南阳郡,当此关键时节,我等诸族应请令北上,抢夺进驻南阳郡的良机。”
一直没有开口的蒯越开口道:“伯常之言甚是有理。荆南之战,我等诸族未曾筹谋得当,不曾参战,故而无法将族中人安插于七郡之内,南阳郡乃是荆楚之首要,此番北上攻打南郡,我等诸族若再无动作,只怕……”
说到这,蒯越无奈的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言语。
大家都明白他的意思,荆南已经成为了刘表的私有领地,若是南阳郡再被他如法炮制,以后南郡诸族将彻底不再有话语权,要圆要扁,都仅凭刘表一句话而已。
他们自然不甘心!
宜城向家族长向征道:“刘荆州若要出兵,我等诸族这一次也要拥德珪为北伐主将,务必请德珪率领我等诸族进驻南阳郡。”
“不错,若是我等能够入驻南阳郡,则我南郡诸族的声望必可重铸,刘荆州对待我等也自当以重视。”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的表示赞同。
马玄又道:“来日州议之时,我等各家若是不能合力以死相谏,恐刘荆州未必会应允我等,出兵南阳郡干系重大,我等诸族此番定要齐心,无论如何也要争下进军南阳郡的机会。”
蒯良点头道:“此言甚善,诸公以为如何?”
“我等皆愿力谏,拥戴德珪公为北伐主将。”
蔡瑁感慨的点了点头,道:“有劳诸位了,今日来此秘议的诸位家主只有在场的这十几位,并没全部,在下次州议之前,还得请诸位尽快分别通知我们的人,届时大家一同谏言,也好让主公无法拒绝此事。”
众人纷纷应诺。
蔡瑁又道:“为防走露风声,还请子柔公居中筹谋,为各家族分配州议事宜。”
蒯良沉稳的点头,道:“德珪放心,此事保管在蒯良身上。”
……
数日之后,便是南郡每半月一次的州议之会,襄阳城中的大小官吏,各署的主要人物纷纷参会,向刘表禀报各部的重要军政大事,以及南郡接下来的执政方针。
这一次,南郡诸官吏事先已经得到了蔡蒯的授意,已经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把蔡瑁推上北伐主将的位置上。
第二百三十章 唱白脸与唱黑脸的父子
州议当日,南郡文武诸官已经尽皆落座在牧府正堂的两旁。
刘表的牧府乃是其担任镇南将军之后重新修葺的,因为镇南将军的名号一般是战时方置,按照东汉的规矩,无战时是不常置的,因此不方便命以‘镇南将军府’,只能冠之以州牧名署。
刘表和刘琦父子抵达院中之时,整个襄阳的主要属官百余人已经全部到齐了。
父子两人走进院子中的时候,刘琦突然停住了脚步,抬起头,向着前面的厅堂中仔细的望了望,然后使劲的吸了吸鼻子,似乎是在嗅着什么味道。
刘表转头看他,疑道:“吾儿,怎么了?”
刘琦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鼻尖,笑道:“回父亲话,孩儿……似乎是闻到了一股逼宫的味道。”
“休得胡言!”刘表低声斥责道:“此等悖逆之词,如何能往为父身上乱用?”
“父亲恕罪……不过,看来咱们前天晚上所议之事,是对的,咱南郡的诸位族长,今日已是有准备了,怕是他们皆准备与父亲据理力争,以死相谏。”
刘表轻蔑一笑,道:“早知道他们会有此手段……可惜,你我父子早知道他们要作甚,看来你我父子,今日真是要好好与他们对上一对了。”
刘琦点点头,喃喃道:“今日就让我父子唱一出大戏与你们听听……可为什么父亲你演好人,那恶人非要我来做?”
刘表笑呵呵的低声说了一句话,直接让刘琦无所辩驳。
“因为我是你爹!”
多么义正言辞的答复,足可秒杀刘琦的一切反驳。
……
父子二人在众人的瞩目下走进了厅堂中。
落座之后,却见刘表来回看着众人,道:“今日州议,请诸掾、属官将各县的政事呈禀,并详之以报,若有为难,在场诸公可同议而决。”
众人齐声回道:“唯。”
这就是每一次州议的大致章程,需要将南郡各县以及众人手头中所负责的具体事项逐一向刘表进行禀报。
而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后,便会由刘表与众人商议而决。
今日的州议并没有什么特殊,只是和往常一样,大家一件事一件事的磋商,各抒己见,商议完后最终由刘表拍板解决。
刘琦去年上雒,今年平南,很长时间没有参与荆州的政事了,对南郡目下的具体治政和治军方针他不甚了解,因此也插不上话,故而只是旁听。
这听的时间长了,他就感觉有些百无聊赖,随即开始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周围的人。
他对面的那些南郡诸族官吏此刻虽然都是在与刘表商谈着政事,但刘琦能够看得出来,他们的眼中光芒一个个都略有闪烁,显的有些不安且思虑重重。
他们有些人在与刘琦有意无意间对视上的时候,赶紧都转移开目光,不愿瞧这位长公子。
刘琦的目光落在蒯越身上时,却见这位当初与自己行事颇有默契的蒯氏家族的二把手,也是悄无声息的将目光转移开去,似乎是在故意漠视着他。
刘琦微微一笑,也没有在意。
他知道,蒯越在目下这个阶段,已经不是和自己站在同一个阵线的了。
即使当初他受到自己的鼓动成为了自己的盟友,但在眼下这种情况,蒯越必然还是会重新站回到他的家族中去,一切以家族的利益为先,这是常理,刘琦非常能够理解。
这是这个时代的特点,也是人伦。
但刘琦相信,等刘氏父子彻底压制了南郡诸族,成功站位到荆楚权力顶端的最高点时,蒯越为了他心中的那个放眼天下的梦想,还是会重新成为自己的盟友的。
到那个时候,刘琦依旧会张开双臂欢迎他的归队。
即使在同一个阵营中,也不会存在永远的朋友,更不会存在永远的敌人。
时敌时友,这种事情,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呢?
终于,差不多一个多时辰后,州议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商讨的差不多了,这个时候,刘表将话题拉到了他一直想说的正题上。
“诸位皆知,老夫身为护君盟的发起人,一直以拯救黎民苍生,救汉室天下为己任,宗亲盟中,除刘焉心怀叵测被除名于盟,其余宗亲皆是立志匡扶寰宇的忠臣志士,“
”可前番豫州刺史和丹阳郡守为二袁所害,如今更有吴郡郡守刘正礼被孙坚攻打甚急,二袁如此暴行,已是天怒人怨,老夫身为宗亲联盟的发起之人,不可不率兵讨之,今老夫已经置书于陈王和大司马,请他们响应老夫,出兵征讨二袁,为逝去的忠志之臣讨一个公道,不知公等以为如何?”
话音落时,却见马玄站出来道:“明公此言甚善,二袁所行,枉有四世三公之名,若不讨之,则护君之盟必为天下笑柄,恳请明公出兵,征伐二袁,一则为两位宗亲报仇雪恨,二则也可乘此良机夺回南阳郡,全我荆楚疆土,驱袁术出我荆楚之境,还我荆州完整之土!”
刘表来回看着众人,道:“公等可皆是此意么?”
“我等皆是此意。”在场众人纷纷开口响应。
刘表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如此,何人敢接统兵大任,北上南阳郡先讨袁术,再伐袁绍?”
话音落时,却见刘琦站起身,朗声道:“孩儿愿为父亲分忧。”
刘表几乎是不加犹豫地道:“好,吾儿骁勇,可当此任,为父就着你为大都护……”
“且慢!且慢!”
另外一边,从事刘望急忙站了出来,着急忙慌的打断了刘表。
他起身的同时,还擦了擦头上的汗珠,暗道刘表父子当真是奸诈……一个快速问一个快速答,差点就没稀里糊涂的把这件事给定下来!
这岂非玩笑?
便见刘望清了清喉咙,郑重其事的对刘表道:“明公,长公子虽然文武兼备,屡建功勋,但公子毕竟才刚刚刚从荆南回师,舟车劳顿尚未恢复,不宜再使之征伐,莫如另派上将率兵征讨南阳郡,还请明公三思。”
刘表略显犹豫的看着刘望,道:“荆楚诸人,除吾儿可统兵为帅,余者皆佐官之才,怕无旁人可当此任。”
蔡瑁闻言气的直咬牙。
荆楚中人,唯有刘伯瑜一人可为帅?余者为佐官之才?
岂不是视我等如无物?
就在这个时候,却有襄阳名士杨统,站出来道:“明公此言差矣,荆楚人才济济,诚可谓将帅如云,猛将如雨,怎能说除公子外便无人可用?依末吏度之,襄阳诸人中,以蔡将军文武双全,可为大将之才,末吏愿保举蔡将军为北伐都护,率军平定南阳郡,定可功成。”
蔡瑁闻言笑了。
他正了正衣襟,站起身来,对刘表道:“末将蔡瑁,愿为明公分忧。”
不想,一旁的刘琦突然开口道:“蔡将军乃是襄阳第一大将,不可轻动,孩儿近年来久经战阵,未曾歇马,还是请父亲让孩儿去吧!”
蔡瑁皱了皱眉,满面阴霾地看向刘琦,道:“长公子,为何相争?”
刘琦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道:“蔡将军,先应者乃是刘琦,与刘琦相争者,好像是将军你才是吧?”
蔡瑁眯起了眼睛,道:“蔡某先任都尉,后为中郎将,一直为刘府君在襄阳统兵,熟悉南阳郡前线之务,由某前去,最是妥当。”
“是吗?”刘琦微微一笑,道:“可我毕竟是南阳郡守,若由某去收服南阳郡,才最是名正言顺。”
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以蒯良,蒯越,蔡释,庞季,马玄,向征,刘望,韩嵩,刘先,邓羲等数十人居然一同起身,共同向着刘表长长作揖,齐声高喝:
“我等愿保蔡将军为都护,率兵北上,攻取南阳!”
大厅中一半以上的人全部起身,全部保举蔡瑁,声势自然不同寻常。
一瞬间,就见刘表有些懵了。
而刘琦的脸色也有些气的发白。
却见蔡瑁得意的看了刘琦一眼,那眼神中似有挑衅。
刘伯瑜,如何?天底下的事,不全是你一个人能够左右摆布,想怎么样便在怎么样的!先前的账咱今日一起算,蔡某今日说什么也要在你手中扳回一局!
第二百三十一章 姐夫与小舅子的战争
厅堂之内,一大半的南郡士人皆站出来为蔡瑁站堂,一时间,声势极强。
刘琦在一旁暗暗咂舌,心道这就是现实版的逼宫了是吗?真是让人叹为观止。
刘琦深吸口气,心中暗自打定主意……今日这戏,说什么还得做的再像一些才是。
不然不足矣让这些王八入瓮。
便见刘琦抬起手,略显颤抖的挨个指着满厅众人人,怒斥道:“尔等何意?想造反不成!”
他这一嗓子中所蕴含的怒意满满,当中充斥的感情极为丰富,嗓音中隐隐都显得有些嘶哑了。
坐于上堂的刘表看到了刘琦的表现,心中不由微微一紧。
喜怒不形于色,自非等闲中人所能比,但喜怒皆形于色,也绝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就能够做到的。
这小子,简直就仿佛是千人千面……到底哪一面才是他的真面目?
不知为何,刘表仿佛都有点弄不清这小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了。
这些年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蔡瑁见刘琦暴怒,心中不由大喜过望,他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能够看到刘琦居然能被自己弄的手足无措,蔡瑁心中的成就感不知为何,“蹭蹭蹭”的犹如坐火箭一般的往上蹿。
就算刘琦是要娶他二姐,当他姐夫的人,但这个便宜姐夫却总是三番四次的落他的面子,屡屡压于其头顶之上。
在这个人面前,蔡瑁总觉得自己有劲使不出来,有理说不清楚!
这算是什么狗屁姐丈?
此时,便见掾史马玄站了出来,对刘琦道:“大公子此言差异,我等诸人身为明公羽翼之臣,自当事事为明公尽心,处处为荆州着想,公子平南归来,舟车劳顿,当养精蓄锐此为其一,二则公子身为南阳郡守,更兼身为明公嫡子,岂能屡次轻身犯险?若当真有什么闪失,却是置刘荆州于何地?又置荆楚黔首齐民于何地?万万不可取也。”
刘琦冷眼看了一下马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
后世鼎鼎大名的马氏五常中的老大哥……马伯常。
眼下族中尚有二弟马康马仲常为其臂助,其余三个人因为年纪太小尚未出仕。
刘琦冷然道:“马掾史此言差矣,正是因为我身为刘荆州之子,就更应该替汉室分忧,替父亲解难,如此方不负为刘氏之后。”
“府君此言差矣。”另外一边,则是襄阳名士杨统站起身来,对刘琦施礼言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府君若要为父分忧,方法甚多,何苦拘泥于征战一道?以命博功名者,未免落了下乘。”
刘琦眯起眼睛看了看杨统。
他是襄阳名士,为南郡士人所尊崇,他的长子杨虑现下不过五岁,却因为杨统的教育和推波助澜,目下已经有了”沔南少子冠冕”的称号。
区区一个小儿竟能被冠之荣,足见这些士族为了荣誉什么惹人笑柄的事情都做的出来。
想想他历史上的另外一个儿子杨仪的那副牧竖小之德行,此人心胸便亦可知。
“不以命博功名,那又以什么博?太学吗?举孝廉?还是力求两千石之官位?不好意思,我全都考过了。”
却见其余的南郡诸官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苦口婆心”的向刘琦和刘表谏言。
各种义正言辞的大道理层出不穷,听的刘琦耳膜嗡嗡作响。
饶是他善于言辞,但面对这么多人的诸多意见也根本无法反驳。
面对南郡诸族如此强力的反扑,刘表算是被震惊了。
他原本以为凭刘氏目下的势力,是完全可以压制这些宗族的,但就目下看来,情况似乎跟自己想的很不一样。
军事姑且不算,但在政治力量上,他们一旦齐心,还是非常恐怖的。
刘表觉得自己先前有些把事情想简单了。
看来要彻底让他们拜服,似乎并不容易……绝非朝夕之事。
刘表捋着胡须,缓缓出言道:“既如此,那就让德珪去南阳郡吧……”
话音落时,突见刘琦问在场诸人道:“诸公说了这么半天,只是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皆属空谈,我想请问诸位,打仗最重要的事是什么?”
蒯良站起身,道:“重中之重自然是……打胜仗了。”
刘琦的脸上露出了微笑,道:“有劳子柔公,有公此一言,那事情便好说了。”
蔡瑁在一旁说道:“听姐丈之言,似是觉得瑁打不下南阳郡?“
刘琦微笑道:“正是。”
蔡瑁闻言不由恼火:”我打不赢,而独独你能打赢?”
“是。”刘琦微笑着点头。
“何以为凭?”蔡瑁气道。
刘琦一字一顿地言道:“愿立军令状。”
这一句话说出来之后,顿时满堂皆静。
刘琦认真的看着刘表,道:“父亲,此番攻取南阳郡,乃是我荆州的首要大事,更是事关护君之盟的威严,若不能胜,父亲威名堕地,何人担待的起?孩儿愿立下军令状,以死取下南阳!”
一直不曾吭声的黄忠站起身,应道:“南阳郡乃是袁术重镇,若无舍生忘死之心,却难攻克。”
文聘亦是道:“汝南袁氏,岂非等闲?不抱死志,恐难胜矣。”
刘琦道:“父亲,孩儿愿率两万精锐,北上攻打南阳郡,如若不胜,情愿自裁于北,绝不反回襄阳。”
这一番话,说的南郡诸族长勃然变色,他们心中忐忑,不知应如何是好。
他们万万没想到,刘琦居然会釜底抽薪,来了这么一招。
他这是要把事情做绝!
却见刘琦已经转头喊道:“来人,送笔墨縑帛来。”
少时,便有牧府的侍者用托盘将刘琦需要的东西呈递了上来,放置在了刘表面前的桌案上。
刘琦信手捻来,将笔攥在手中,然后沾了沾墨水,就准备向縑帛上落。
在落笔之前,他还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蔡瑁,那个中的嘲讽之意非常明显。
大舅子,你完了,到底又是我在表演了!你敢不敢接招?
蔡瑁似乎是读懂了刘琦眼眸中的意思,藏在袖中的双手开始攥紧了拳头,手背上青筋暴露。
就在刘琦即将落笔沾上縑帛的时候,突见一直犹豫不决的蔡瑁猛然开口,冲刘琦喊道:“姐丈且住!”
刘琦的嘴角快速闪过一抹笑意,但随即又变的正经了起来。
“蔡将军,又有何事?当此时节,你如何还想与我争?”
却见蔡瑁冲着刘表拱手道:“明公,瑁亦能立军令状!还请明公将北伐南阳郡之事委任于蔡瑁。”
而那些南郡诸族的首领见蔡瑁与刘琦争立军令状,此刻一个个心中也不由慌了神,但又不想蔡瑁竞争大都护失败,因而颇显踌躇,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谏言。
若是蔡瑁也去立军令状,那便是将蔡瑁的后路给断了。
但只要是稍稍有些政治头脑的人,例如蒯越和蒯良,马玄,杨统等人都知道,这军令状不论是刘琦还是蔡瑁立了,就算是失败了,刘表都不会杀他们。
哪个他都杀不起。
但问题是,不杀归不杀,军令状一旦立了,北伐一旦失败,那这份军令状就会变成一个把柄,从此被刘表牢牢的抓在手中,用来钳制立军令状者。
而以刘琦嫡长子的身份,刘表自然是没有用这份军令状威胁他的必要。
那这份军令状是用来对付谁的呢?
蒯越长长的叹了口气,暗自摇头。
上当了!
第二百三十二章 蔡瑁索要副将
在满厅众人中,蒯越的智谋和机变毫无疑问可排第一,虽然刘琦的戏演的很像,但还是被蒯越看出了一些破绽。
可是眼下这种情况,蒯越也没法出言提醒蔡瑁了,就算是他能够提醒,蔡瑁能不能应也是两回事,
毕竟当着所有襄阳官吏的面,蔡瑁若是在刘琦的面前退缩了,那回头他这个中郎将在南郡军中将不会有任何威信。
眼下的蔡瑁是赶鸭子上架!
这军令状今日是签也要签,不签也得签。
眼看刘琦和蔡瑁两个人都要立军令状,刘表的面上露出了为难的神色。
他捋着胡须,将眼睛闭了起来,任凭两人在下方不断的请缨,也不管那些拥护蔡瑁的人不断的向自己谏言。
他只是闭着眼睛,仿佛老僧入定一般,就是一言不吭。
若非他捋着胡须的手还在动,以及他上下起伏的胸口,旁人或许都得觉得刘表是坐化了也说不定。
众人嚷了好一会,却见刘表只是坐在那里,谁的问话也不回答……却是不知道他究竟在搞什么鬼。
厅堂中的声音,也因为刘表的表现,而变得越来越小了。
直到好一会后,方见刘表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道:“既是你二人执意都要立下军令状北上,也罢,老夫适才也琢磨了,那你二人便分领一军便是。”
“你二人分别领军,一人去南阳郡夺宛城,一人前往江夏郡与承先会和兵发汝南袭取袁氏本家,谁若败了,便以军法处置,如何?”
“孩儿(瑁)愿往。”
刘表见二人皆应,遂道:“既如此,你二人谁愿意去南阳郡?”
蔡瑁这一次却是长了记性,忙抢道:“末将愿往!”
刘琦亦道:“孩儿愿往。”
刘表来回看了看二人,最终将目光落在了蔡瑁的身上。
“终归是德珪先应,那这南阳郡,便由德珪去吧,伯瑜你率兵往江夏郡,与承先去攻汝南。”
“诺!”
随后,二人在众人的见证下,皆是立下了军令状。
……
离开了州牧府之后,蔡瑁与蒯氏兄弟一同乘坐辎车回返其府邸。
路上,蒯越长吁短叹的对蔡瑁道:“德珪公,你……不!不是你!是咱们诸族中人,这次却是都中计了。”
“中计?”蔡瑁皱起眉,颇为不解地道:“中什么计了?”
“那军令状就是计策,刘使君父子打从一开始就没想与咱们争南阳郡,我料他父子二人必然是算定我们会抢此番北上之功,索性设下计谋,故作此态,引我们入瓮……厉害啊!”
蔡瑁听的晕头涨脑,奇道:“什么意思?”
蒯越遂将他的理解大致为蔡瑁解释了一遍:“刘荆州父子料定我们会聚诸族立谏让伯珪公为都护北上,因而方才故意让刘府君与德珪相争,引诱德珪签下那份军令状。”
蔡瑁闻言,脸色一下子白了:“异度此言,是刘荆州有杀我之意?”
蒯越摇了摇头,道:“那倒不至于,咱们南郡诸族一直尽各家之力辅佐刘荆州,可谓忠心耿耿,将军目下与刘荆州又有姻亲之好,刘荆州非嗜杀之人,不会有害你之心的,况且有这么多南郡族长保着你,刘荆州岂敢违背众意?那军令状最终不过是废卷一份而已。”
“那刘荆州此举又是为何?”
蒯越长叹口气,道:“德珪,你想没想过,万一你败了,而刘荆州又借军令状之事饶了你一命,从今往后,你在他面前该如何抬头?一则你是败军之将,从此在军中威信全无,二则刘荆州饶你一命,从此你亦是欠了他一个天大的人情,岂能不知恩图报?三则你身上从此亦是有了一个天大的污点,数年之内皆为人所制!”
这话说出来之后,只把蔡瑁说的浑身颤栗,双拳紧握不停的哆嗦。
他摇了摇头,咬牙道:“不想刘荆州父子居然这般诡狡,居然设计坑害于某!”
一直认真聆听二人对话的蒯良突然出言道:“异度,为兄有一事不明。”
“大兄且讲。”
蒯良皱眉疑惑道:“刘荆州虽然让德珪立下了军令状,但前提是需得要德珪打不下南阳,只是他又凭什么认为德珪一定会输?”
蒯越叹息道:“如今荆南之兵,皆在刘氏掌握之中,南蛮营亦是为刘琦统领,江夏之军尽在黄祖手中,南郡兵马,一般在我蔡蒯等族手中,另外一半在黄忠,文聘等刘氏亲将手中掌管,如今刘琦欲带两万南蛮营走江夏打汝南,怕是刘荆州也不会多予德珪兵马,最多不过是将军与我兄弟统管的这两万郡兵。”
蔡瑁冷冷的哼了一声,道:“两万人马亦属重兵,北上攻袁有何难哉?”
蒯越低低的嘿了一声,道:“问题是袁术近年来在南阳郡和汝南军广招兵将,此两郡乃是天下排名数一数二的大郡,人口稠密冠绝当世,如今九江郡亦为其所得,袁术麾下兵马数量大增……以我度之,袁术眼下麾下最少有兵马七八万人,只是还未操练精熟罢了。”
蔡瑁闻言顿时一惊。
“就算是他需要分兵在汝南与刘伯瑜和袁绍相争,但留守南阳郡的人马绝不会少,而且以刘荆州的心性,恐南郡的资源和兵力,大多会往东援助刘伯瑜……而后方粮草亦是由刘荆州统一调配,是多是少皆由其一言而决,粮草是否供应的上,也事关前线征战,想要你打南阳郡不下,方法着实太多了。”
蔡瑁闻言不由皱起眉头,暗暗攥拳。
“原来如此……不过区区小事却也难不倒蔡某,这一次我说什么也要打下南阳郡,刘荆州予我的兵少,那我就请南郡诸族出私士助我,他若少予我粮秣,我就让各家出资出粮!”
说罢,却见蔡瑁抬头望向二蒯,道:“这一次攻打南阳郡,事关南郡诸族日后在荆楚的地位,事关重大,当此时节诸族不可藏私,还请子柔公和异度公帮我与诸族沟通,务必倾各族资源助我北上,待事成之后,瑁绝不相负!”
蒯良长叹口气,道:“事已至此,又能如何呢?德珪放心,此事我一定好生相劝诸族,各族有人出人,有钱粮出钱粮,绝不藏私。”
“多谢!”
蒯越突然开口道:“其实,某还有一法,可在关键时刻应付主公之计。”
蔡瑁忙请教道:“还请异度先生坦言相告。”
“蔡将军此番北上,可问主公要一个人为副将!有此人在,将军纵然就是打不赢,亦则无忧矣。”
“哦?何人?
……
州牧府,静室之内。
“吾儿,为父这一次的戏,演的可真?”刘表和刘琦回到了静室后,刘表笑呵呵的问他。
刘琦微笑道:“父亲果然善藏……只是以蒯异度,马伯常等人之智谋,定能思虑的出那军令状的深层涵义,他们会以为父亲和我是打算故意不让蔡瑁取胜,届时诸族怕是会全力支持蔡瑁北上……殊不知,孩儿也万分希望蔡德珪能够夺下宛城!”
“不错,袁术才是我们的大敌,打赢了他,夺下南阳郡才是正经大事,若是你领兵去南阳郡,想让诸族予以资源相援,恐难上加难,如今蔡瑁亲自领兵,怕是南郡诸族得下血本了!”刘表笑呵呵地道。
“其实,我还真就是有点害怕蔡瑁不是南阳郡袁军的对手。”刘琦略有些担忧地道:“万一蔡瑁真的打不赢怎么办?”
刘表沉思了片刻,方才慢悠悠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若是蔡瑁当真打不赢,届时老夫便亲自领兵北上。”
就在父子二人商议的时候,却听静室外响起了刘表亲卫的声音。
“主公,蔡将军派人将出征的随将名册给主公送来了,想请主公恩允。”
刘表闻言奇道:“这么快?这刚离开多久的功夫,就派人送名册来了?”
刘琦笑道:“这说明蔡德珪对于这次北上之事,早就做好了准备。”
“将名册送进来。”
侍从随将名册送入静室,遂又缓缓退了出去。
刘表将名册慢慢地打开,仔细的看了一遍之后,不由笑了。
“好个蔡瑁,居然也懂的跟老夫耍小心思了,这定是蒯氏兄弟给他出的主意。”
说罢,却见刘表将手中的名册缓缓合上,转头问刘琦道:“我儿,蔡瑁这份随军名单中,跟为父要了一个并不归属他统管的人为副将,你可能猜出是谁?”
刘琦抱着膀子,摸着下巴,认真的想到:“莫不是黄忠或是文聘?”
刘表摇了摇头道:“非也。”
“那是?”
“是为父那外甥……张允。”
第二百三十三章 派张允去当内奸
刘琦身为南阳郡守,已是有了开府之权,更兼他早就已经已冠礼,故刘表在当上州牧之后,已是在襄阳城内为他设立了属于其自己的府宅。
一个两千石的郡守,若是连一间属于他自己的像样府邸都没有,也实在是太没有面子了。
刘琦再与刘表一番密探之后,刘琦遂告辞刘表,往自己的府邸而去。
一路上,刘琦都在考虑着蔡瑁索要张允为副将的真实用意。
按照刘表的想法,蔡瑁是想借机拉拢张允,是打算收其心,以为己用。
但刘琦觉得应该不会这么简单。
可蔡瑁具体要干什么,刘琦也说不上来。
历史上的蔡瑁和张允是一对奸佞小搭档。
俩人是怎么搭扯上线的刘琦不清楚,但是这两个人确实是串联在了一起,一同蚕食刘表在荆北的军权。
按道理,他们一个代表荆州本土望族,一个代表宗室皇权,无论如何也走不到一起(东汉末期的主要政治斗争就是世家望族与皇权的斗争,其余清流,宦官,外戚,寒门豪强不过是围绕这两大主要阶级矛盾体的斗争而产生的周边性势力)
所以代表不同阵营的蔡瑁和张允能够联合在一起,就只有一个可能,就是张允彻底的背叛了刘表。
通过适才的对话,刘琦知道刘表为顾全大局,还是会让张允随同蔡瑁去的。
如今的情况已经与历史大有不同了,但即使如此,刘琦对张允多少还是有些不放心。
谁让这位他山阳刘氏的外戚大将为人实在是有些太不靠谱呢。
……
回了自己的府邸,天色已经黑了,刘琦用过小食后取出了一些縑帛经卷,仔细的读了一会,直到深夜之后方才去歇息。
可当他躺在床上的时候,不知为何却感觉难以入眠。
在荆南的日子时,除了在军中和郡署,其余的时间只要是回到家中,刘琦身边总会有美人相伴,他已经习惯了在家时身边有人陪他一同入眠。
蔡觅和杜嫣……
刘琦转头看了看空空的床榻,脑海中来回闪过两名女子的身影,不由长叹口气。
想女人了……有点憋。
……
既然刘表已经在会议上确定了出兵的方略,那下一步就是整备兵马,准备出征。
刘琦这一面将率领两万四千余的南蛮营兵士西向入江夏郡,会合黄祖强攻汝南郡。
可实际上,他的真正目地是去迎救刘繇。
而刘琦此番率领的诸位战将,依旧是典韦,魏延,张任,李典,沙摩柯,百里浠,相单疆,羊栈岑狼等人,然却偏偏却没有黄叙。
黄叙听说了,自然不答应,主动来到刘琦的府上询问。
刘琦却拒不见客。
黄叙只能是悻悻而归。
刘琦故意雪藏黄叙,也是为了他好,毕竟上一次在长沙的守城战中,黄叙不尊将令,反守为攻,主动出战于赵昱,险为对方所伤。
他的锐气太盛了,比和他同一年龄段的魏延和张任多了许多锋芒,若是带着这样的性格,日后岂不容易吃亏的?
会出大乱子的。
相比于北方的世家门阀和军功武将,张羡这样的人物实在是太过微末了,毫不入流。跟这样的人物交手,若是还因为争强好胜而使自己陷于危难,那日后面对北方群雄之时,黄叙又如何能够活的长久?
让他先留在南郡,自己好好反思一下吧。
……
两日后,一直与典韦忙于整备南蛮营的张允前来拜见刘琦。
“末将张允,见过府君。”
回了襄阳之后,张允的名气也是水涨船高,在荆州诸将中已是颇有名气,毕竟是由他主率兵马打下了桂阳郡和零陵郡,即使当时的情况两郡已属于空城,但攻取两郡的功劳毕竟实打实的在那摆着,整个荆州目下除了刘琦之外,没有人的军功可以盖过张允。
“兄长请坐。”刘琦伸手让张允坐下:“兄长这几日辛苦了,整顿南蛮军营诸事不易,这刚刚平南回来,兄又马上要随蔡将军北上南阳,着实是劳苦之极。”
张允笑呵呵地道:“此乃末将本分,有何劳苦可言?再说我那些微末之功,还不是兄弟你送于为兄的。”
“只是我送了你军功,把你捧上了位,现在却有人惦记起你来了。”刘琦无奈的摇头叹息。
张允闻言愣住了。
刘琦命人端上甜水,着侍从给张允斟满后,二人一边喝一边闲话家常:“兄长,蔡瑁这一次找你去南阳郡为他的副将,你可能猜测出他的真意?”
张允端着羽觞的手不知不觉间竟然是略微颤抖了一下
他小心翼翼的看了刘琦一眼,斟酌着该如何回答他。
张允乃是一个心思灵巧的人,蔡瑁召他为其佐将的原因,张允虽然不甚了然,但却也知道这当中必有深意。
一个搞不好,就容易将自己卷入到山阳刘氏与南郡诸族的斗争漩涡之中。
“蔡德珪召我去其军中……估计是想施行收买,让末将为其羽翼?”
刘琦点头道:“兄长猜的不错,依我看来,此番平南之战,你与典韦连克桂阳和零陵二郡,可算大功,兄长又是严君外甥,乃是我刘氏亲将,不同于典韦,日后必会被严君委以重任,若是能将你招于蔡氏一方,对南郡诸族可谓大有裨益。”
张允急忙表忠心:“伯瑜放心,蔡瑁不过是痴心妄想,为兄再糊涂,难道还能丢弃自家亲戚,与蔡氏同流?那为兄岂不成了愚鲁之徒?不分亲疏了吗?”
刘琦呵呵一笑。
你以为你不是这种人吗?没有我看着你,你八成就是!
刘琦微笑道:“兄长能有这般觉悟,那就足够了,其实南阳郡中,目下还缺一个都尉与我并列,这个人我左思右想,非兄长莫属,待攻下南阳郡后,我便奏疏往长安,为兄长在南阳郡开府授爵!”
张允闻之不由大喜过望。
这个南阳郡都尉的职务,还真就是刘琦有资格许诺给他,蔡瑁自己都未曾受朝廷名诏,根本没资格!
在这点上,护君联盟中人完全可碾压地方普通士族。
张允当即道:“伯瑜放心,不论蔡瑁以何等重利招揽于我,某都拒辞不受!”
刘琦摇了摇头:“那倒不必,依我度之,蔡瑁若是许诺以财货之利,那兄长便不妨受之,送上门的肉,岂有不食之礼?”
张允闻言,吃惊的长大了嘴,颇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刘琦。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刘琦在财货方面居然可以如此纵容于他。
这是何等的胸襟与气魄啊?
张允的轻轻的咽了一口吐沫,急忙连说“不敢不敢。”
张允虽然口称不敢,但刘琦心中明白,以他的秉性,既然是得到了自己的默许,那他对蔡瑁绝对就不会心慈手软。
其实允许张允受贿,也是一种手段,这种事情刘琦想要阻拦根本拦不住,况且阻拦多了,反倒是容易将张允给逼到蔡瑁那边去了。
反不如郑重其事的允许张允受蔡瑁之礼,如此蔡瑁赠予张允的好处,在某种意义上而言,其实也就不是蔡瑁一个人送于张允的好处了,这当中自也有他刘琦一份人情在。
刘琦耐心地嘱咐他:“兄长到了蔡瑁麾下,要虚以为蛇,一切以蔡瑁为尊,用尽全力助他夺下南阳郡,切勿有所保留,若有重大事宜,暗中派人知会我便是了。”
张允颇为不解地道:“伯瑜甘心让蔡瑁取下南阳郡?”
刘琦很是镇定地点头:“南阳郡乃是我荆州首府之地,我跟南阳郡诸多县城又没有仇?为何不取?你只管放手去做,无需顾忌,若有为难之事,暗中派人来找我就是了!”
“诺!伯瑜放心,为兄必尽全力辅佐蔡瑁,一定替弟弟拿下宛城。”
“有劳兄长了。”
说到这,却见张允顿了顿,突然又捋起了他的那三缕长须,双眸微微一眯,露出了一副义正言辞的神色。
刘琦见状,心不由的一沉。
张允每回摆出这幅跟关羽一样的表情之时,就证明他是要搞事情了。
至于他要搞什么事情……刘琦敢用生命打赌,肯定不是什么正经事。
“伯瑜,你还记得那个赵范吗?”张允笑着问道。
刘琦挑了挑眉,道:“自然是记得,咱们能够顺利收服零陵郡和桂阳郡,赵范可居首功,毕竟他是桂阳郡的别驾,没有他的指引,一切却未必这般顺利。”
“不错,赵范屡番请命,准许伯瑜你征辟他前来南郡军前效力,只是一直没有得到你的准信,唉!此人对你也是忠心耿耿,且又立下大功,你为何却不应了他呢?”
刘琦从桌案上拿起了双耳壶,向着自己的羽觞中倒水,一边轻泯一边道:“我已经是准备让他在长沙任职了,可他却拒不受任,听说还跑到了南郡……如今又托了兄长的关系,想来在桂阳郡时,兄长受了赵范不少的好处吧?”
张允捋着长须的动作顿时僵硬了,他急忙道:“伯瑜这话如何说的?我只是见赵范此人颇有才干,又为平南之事立下大功,唯恐埋没了人才……毕竟他当初在桂阳郡好歹也是别驾,如今助你成事后,官职不升反降,反倒是不如原先,此事若是传了出去,日后天下清流,哪个还敢前来我南阳郡归顺?”
刘琦淡淡一笑,目光犀利的看向张允。
张允浑身一哆嗦,下意识地低头道:“伯瑜,我错了……”
“兄长说的有道理!”
张允适才还有些悬着的心这才落地。
好家伙,刘伯瑜说话当真是大喘气啊!
吓死吾也。
张允适才还真就是怕刘琦追着他受没受赵范的好处这事不放……毕竟他确实是拿了赵范的好处,若刘琦真要较真,张允着实是经不住查的。
“赵范现在人可在襄阳?”刘琦漫不经心地道。
张允忙道:“伯瑜你不发话,我岂敢随意领他来襄阳,目下我将赵范安置在宜县,他言想在宜城宴请伯瑜,特让我先来询问一下,不知你是否赏光?”
刘琦笑道:“既然赵范如此厚意,那这宴我可是必须要赴了。”
第二百三十四章 淮汝的超级豪强
张允和典韦攻打下了桂阳郡和零陵郡之后,赵范在桂阳派人请命于刘琦,希望刘琦能够征辟他为掾史,随刘琦北还襄阳,留在其身边效力。
赵范当时给刘琦写的信中态度极为谦恭,在刘琦看来几乎都要到了跪舔的地步,但越跪舔,刘琦就越觉得不对劲。
赵范这个人在历史上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属于那种朝秦暮楚且想法较多的小人。
他对刘琦过度的殷勤,引起了刘琦的警觉,于是在长沙的时候,刘琦就请刘磐暗中调查了他一下。
经过查探,刘琦大概将赵范的家族摸透了,他知道了赵范有一个兄长赵昱,前番在长沙攻防战中死于流矢。
死于流矢……呵呵!
刘琦只是略作联想,就大概猜度到了自己在长沙西城援助黄叙的时候,曾射死了一个对方的敌将……
虽然当时他未曾跟对方通过姓名,但刘琦通过当时张羡军的兵马数量和对方的排兵布阵以及麾下士卒战力就大概能够猜到,对方领军将领的身份颇为不俗,应是张羡手下的重要人物。
而赵氏兄弟在张羡麾下就颇受重用。
有基于此,刘琦多少能够想通个中的情况了。
那个人,应该就是赵范的哥哥,而赵范放弃了自己给他在长沙安排的优厚待遇,非要死皮赖脸的留在自己的身边,他大概是想……寻机弄死自己报仇吧?
刘琦猜透了真相后,却也没有管赵范,任凭他去折腾,他只是安心一件件处理自己的事情。
长沙委任的官职赵范不要,刘琦也不勉强他,赵范死皮赖脸的随张允回了南郡,刘琦也不闻不问。
他就想看看赵范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
没有想到赵范倒是颇出乎他的预料,对方见刘琦晾着自己不给答复,干脆主动贩卖家私,以重金贿赂张允,请他向刘琦再度引荐自己,恳请刘琦让他入幕。
赵范当初曾作为向导将张允和典韦引入了桂阳郡,在这个过程中他与张允相处的也颇为相熟,如今赵范又送给张允重礼……
张允乃是贪婪之人,自然是抗拒不了这个诱惑的。
不过虽然惊诧赵范的举动,但张允的表现却也在刘琦的意料之中。
张允若是义正言辞的不受礼,刘琦肯定会给他上一柱高香,叫他一声好哥哥。
……
次日,刘琦便与张允率领一众人前往宜县去见赵范。
宜县对于刘琦来说,是他入驻荆州的第一站,也是他梦开始的地方,是他参与乱世的起源之地。
这里对刘琦而言,有极为特殊的感情。
来到宜县之后,宜县县令李铮亲自来迎接刘琦。
李铮昔日虽投靠了刘琦,却毕竟是叛臣,本是没有希望再担任县令之职,但刘琦顾念其诱杀张虎和陈生的功绩,故而向刘表谏言,请刘表继续让李铮担任宜县县令。
刘表答应了刘琦的举荐,将李铮官复原职。
“末吏李铮,见过府君!”李铮见到刘琦之后,作揖见礼,态度极为谦恭。
“无需如此。”刘琦微笑着虚手扶起他,笑道:“前几日,我特意问过牧府诸曹,宜县今年的政绩上佳,足可称之为南郡之冠,李君真是不负吾望!”
李铮长长作揖,道:“若非府君当初一力将某扶为县令,又哪有李某的今日,府君厚德之恩,李某永生不忘。”
刘琦摇了摇头,道:“你有今日,皆是你自己的功劳,又何须谢我?对了,李公的儿子几岁了?”
“回府君话,已经七岁了。”
“已经七岁了呀。”刘琦恍然的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也到年纪了,今年就可以送到襄阳学宫进修学经了。”
李铮一听刘琦这么说,急忙道:“如此年纪也可入襄阳学宫吗?”
“自然可以,早培养早毕业,也好早日参加入仕的科考,若是你家的孩子有异才,也可早点出仕为官,咱荆州当官不讲究那些无谓的周转流程,只要能考过,再经培训,刘荆州一律予以重用。”
李铮犹豫了一下,道:“若我儿考不中,又该如何?”
刘琦笑着用胳膊追怼了怼他的小臂,道:“有我在此,又怎么会考不中呢?”
李铮自然明白刘琦的话中之意,这是摆明了让走后门啊。
他大喜过望,连忙拜谢刘琦。
依照刘琦的设想,要想将科考为官的制度在学宫予以施行,目前必须要给当地的士族开方便之门,让他们对考试产生误解,觉得科考只是一种形式主义,他们的孩子即使考不中,也一样可以为官。
如若不然,学宫毕业科考为官一定会得到士族空前的抵制,让出一些制度利益,这是施行科考不可避免的前期步骤。
但随着考试的制度经年累月的施行下来,当这项制度已经成为全民心中所默认的一种惯性规则时,那就是皇室集团在人事制度上反戈一击的最佳时机。
当然,这都是后话。
李铮陪伴着刘琦向宜城内走,边走边道:“听闻刘荆州已经下了军令,请刘府君率兵前往江夏郡,和黄府君一同北上强攻汝南?”
“正是如此。”
李铮犹豫了一下,突然道:“李某想同府君一同前往江夏郡,不知可行否?”
“你?”刘琦疑惑地道:“你身为宜县县令,坐守一县之地,去那边作甚?”
李铮对刘琦道:“不瞒府君,李某乃是江夏平春县人,李家在平春亦属强族,家中数代之中,亦是出了几位六百石的县君,虽算不得门阀,却也是良善之家,然到了我这一辈,整个家族却改了门路,除我一人尚还在走入仕之途,其余大部分人皆随我那族弟,去做那筑邬堡,练族兵之事了。”
刘琦知道李铮所说的是什么意思。
东汉末年,许多由士人家族演变成的世家门阀,以及兼并了大片土地的地方豪强中,有许多势力发展到一定程度的家族会在自己的土地上建立巨大的庄园,
由于他们占地数以千顷,私人领土太过广阔,因而这些庄园也会随之建筑的越发庞大……
逐渐的,庄园因为扩建过巨,就发展成了邬堡,犹如在自己私有的土地上建了一座小小的城邦。
再加上被兼并土地的黔首流民不得不依附于这些强族,逐步变成了强族的私兵,他们农闲时便会进行武装训练,保卫领地,犹如一种‘改头换面的分封制’。
荆州本土虽然有很多这样的望族豪强,但在数量和实力上尚且能够在刘氏父子的接受范围内。
能够对刘表和刘琦产生威胁的,也不过是蔡氏、蒯氏等族,其余的苏代、贝羽、张方和荆南的那些拥护展张羡的强族,已经被刘氏父子借叛逆的理由给消灭吸收掉了。
但刘琦毕竟也在汉朝待了几年,他知道,这种“强大的分封式门阀”在荆州只是少数,真正拥有巨大威胁的,其实是集中在长江以北及黄河两岸的河南河北等经济发达地区。
刘琦问李铮道:“你说的那个族弟,目下在何处?”
李铮谏言道:“我那族弟乃是家公从子,自幼好武喜斗,少年时便以游侠闻名江汝之地,数年前,他年少气盛,竟说服族中众人随他迁至淮汝,并起兵于朗陵县……据闻他与另外两人同时起兵,借着消灭黄巾贼的借口,建筑邬堡,聚众数千徒户,势力极强,目下已是淮汝一霸……公子要攻打汝南,若想招吾族弟相助公子,必大有裨益。”
刘琦疑惑地看向他,问道:“你这弟弟叫什么名字?”
“我那族弟叫做李通,字文达。”
刘琦闻言方才恍然,但同时面上多了几分凝重。
若说在汉末中原境内诸多聚众的豪强中,在刘琦印象里名声颇响亮的应该有三家。
一家便是以李进、李乾、李典等人为代表的兖州李氏家族,其家业之庞大令人咂舌,从乘氏至离狐以东的地域,几乎都是李氏家族的土地,其麾下圈养了宗族部曲三千余家,若有急时,便可调动足有万人的军队,足可称为中原第一豪强。
其二便是谯郡许褚,亦是圈养了千户之口,在自家土地上建立了邬堡,自成一势,许褚手下的宗族之兵最多时能凑出数千人,远不及兖州的李氏家族,但由于许褚本人实在是太过勇猛,以武成名,更兼归顺曹操后,威名更著,因而反倒是扬名立万,被后人所熟知。
第三就是这汝南朗陵的李通了。
李通在朗陵势力最强大的时候,也圈养了两千多户人,并称霸了淮汝之地长达七八年之久。
论及他所拥有的户口人数,几乎能与兖州李氏家族相庭抗礼。
厉害上,李通在建安元年主动投效了曹操后,立刻便被曹操任命为振威中郎将,屯驻汝南郡西界,在没有尺寸之功的情况下成为了封疆大吏。
而袁绍和刘表也在官渡之战时期同时派人去拉拢李通,希望他能够倒戈相向。
一个靠着修建邬堡,聚众割据一方的豪强游侠,居然能够惹得天下三大诸侯皆拼命拉拢向其示好,可想李通在淮汝全盛之时,势力强到了何等地步。
第二百三十五章 赵范献嫂
刘琦与李铮攀谈了一会,队伍已经行至了宜城的馆驿门前,李铮随即请刘琦下马,几个人一同向馆驿中走去。
馆驿之外,赵范早就已经侍立在此,静等着刘琦大驾光临。
眼见刘琦终至,赵范急忙快步上前,对刘琦长长作揖,道:“末吏赵范,见过刘府君。”
”赵君不必多礼,今日那是饮宴,又不是在郡署,咱们只论私谊。”刘琦笑着虚扶起了赵范,众人便一同向着内厅走去。
赵范陪同在刘琦身边,笑道:“末吏借宜县馆驿之厅,略备薄酒宴请府君,承蒙府君赏脸亲临,范着实是不胜荣幸。”
刘琦走在最前面,看着宜城驿馆内的事物,似感怀似回忆地道:“一年半前,我曾在此设宴诛除了五十五家南郡宗贼,当时我身边的人不过三百,可用之人不过黄忠,刘磐,黄叙三人……然那些足可调动万千私士的宗族却皆为我所诛,如今想来,真是恍如隔世。”
说到这,刘琦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赵范,轻声道:“当时我的势力弱,而宗贼的势力强,可我最终还是赢了,赵君可知为何?”
赵范听起刘琦说起了这段往事,不知为何总感觉有些别扭。
他陪笑道:“末吏愚钝,实不知也。”
刘琦转头笑看着李铮,道:“李公可知为何?”
李铮感慨道:“末吏那时尚堕于泥道,颇知晓府君的手段,府君沉稳精干,不露锋芒,一朝雷霆而定乾坤,着实高明之极。”
刘琦笑着拍了拍赵范的肩膀,道:“听见了吧?李君其实说的挺委婉的,为什么我能以弱胜强?因为这弱者啊,他总是藏着,让人防不胜防。”
说罢,众人皆是哈哈大笑。
赵范也是陪同着一起笑,只是笑的特别勉强。
刘琦转头,看向身后的最后一人:“典君,若那日你也在,休道五十五家总贼,便是百家贼首,咱亦不是惧,是吗?”
一直跟随在众人最后的典韦朗声道:“正是!休道百家奸佞宵小,便是千万人敢与府君作对,某亦能挨个用铁戟戳之!”
其声大如雷,只把赵范震慑的心脏‘怦怦’直跳。
他本就是藏着小心思,意图不轨,如今听刘琦说起这些事,虽然知道跟他无关,但还是越听越紧张,心中有些忐忑。
“府君,请入内!”赵范赔笑道。
……
少时,众人进了厅堂,分别入座,赵范命人摆上菜肴,宴请刘琦,张允,李铮等人。
这些食材都是他在荆南购置的特产,连日派人快马加鞭运往宜城烹制。
赵范本想邀请典韦也一同入席,但典韦却执意不肯,这巨汉只是抱着膀子,犹如铁塔一般的站在刘琦身旁护持,一双牛眼来回扫视着在场诸人。
众人频频举爵,高呼畅饮,大家以刘琦为中,一边敬酒,一边递送着吹捧之词。
刘琦今日也不藏着,逢敬必饮,来者不拒,喝的颇是尽兴。
他今日来此就是专门来放松的,没必要藏着掖着。
整个宜城都是他的地盘,别说是馆驿,就是整个县城的内外赵范也不可能藏的下一个杀手,在自家主场的刘琦根本就不怕赵范反水。
他就是想看看赵范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赵范随即又向刘琦提出了他的请求。
“末吏久慕府君大名,如雷贯耳,今诚恳府君,能够让赵范跟随左右,范愿为府君鞠躬尽瘁,以命相随!”
刘琦听了赵范的话,并没有任何表示。
他轻轻的打了个酒嗝,道:“赵君的忠心,刘琦深以为然,只是君毕竟久居荆南,熟悉桂阳郡诸事,眼下荆南七郡重立,百事待兴,真的是缺少赵君这样的能人志士,君这般的人才,跟随我未免屈才了……赵君还是留在荆南,待你在地方干出些政绩后,我保证向父亲谏言,任赵君为一郡之长。”
这样的许诺,在别人听来,或许会很让人兴奋,但就赵范看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他根本不稀罕。
因为他眼下需要的不是当那两千石的郡守,他需要的是能够去刘琦的身边蛰伏,寻机报杀兄之仇。
但前提是他必须得跟在刘琦的身边。
见刘琦不答应,赵范竟是“噗通”一声跪下,眼泪顺着双眸流了下来,竟是哭了。
他哽咽着对刘琦道:“范家中只有范与大兄,赵氏这一辈中,全赖我与兄长争功奋进,才有机会能为赵氏光耀门楣,可如今兄长早亡,只有范一人苦苦支撑着赵家,范自认为本领平平,才疏学浅,若在地方,恐难出头,唯有跟在府君身边做大事,才能有扬名立万之机,就恳请府君应了赵范吧。”
刘琦却只是道:“再议,再议。”
张允在旁边帮腔道:“府君,念赵君一片赤诚之心,您就答应了他……”
话还没等说完,便见刘琦适才还是略显醉醺的双眸中精光闪烁,突然狠狠的剜了张允一眼。
张允浑身一机灵,不敢再劝了。
原来他没喝醉呀……
赵范见刘琦只是不从,暗暗咬了咬牙,心道只有使出那最后一计了。
当下,赵范也不再多言,只是站起身来,又开始频频的向刘琦劝酒。
这一顿酒下来,刘琦因左右开弓,不断的受诸多人的敬酒,宴席后却有些醉意。
从酒宴上撤下来后,李铮便在驿馆旁边为刘琦安排了独院的房间供其休息。
而典韦则是尽忠职守,守护在院落外面,似乎没有睡意。
刘琦躺下没有多久,张允便和赵范领着一个女子来到了刘琦的房门外。
典韦见张允和赵范领来了女人,先是一愣,接着眯起眼睛,不怀好意的看向张允。
“张将军,您这是?”
“那个……呵呵,典君,府君今夜饮酒过量,似是醉了,他房中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帮忙照看一下,你我这些大老粗在府君身边照顾的也不周到,莫如让此女进去服侍,你看如何?”
典韦转头打量了一会那女子,心中颇感惊艳。
张允这厮又从哪里找到这般美艳的女子!怎么这样的娘们,我典韦在外面却是寻不到?
不过那女子美丽归美丽,典韦还是要搞清楚这女子的身世,毕竟府君身份尊崇,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野女人都可以送他屋中去的。
“这是谁家女子?”典韦开始对她进行身份盘问。
在一旁的赵范急忙对典韦道:“典君放心,此女身世绝对清白,她乃是家兄遗孀,亦是范之嫂也。”
典韦听到这顿时愣住了。
张允的脸上也是露出了尴尬的笑容,斜眼看了一眼赵范,目光中颇有些轻蔑之色。
少时,方见典韦摇了摇头他那硕大的脑袋,憨声憨气地道:“你倒是真能豁的出来。”
赵范的脸一下子有些红了。
……
刘琦其实并没有喝醉。
或许是灵魂穿越过来的时候,将他在后世的酒量也一并兼并了过来,故而使得刘琦来到东汉后并没有醉过一次。
这年头酒的度数跟后世的酒比,还是差了太多。
但毕竟今日他一个人受到了诸多人的敬酒捧赞,可谓以一敌众,颇有些吃亏,即使没有醉酒,但刘琦还是感觉头晕难受,故而躺在床榻上后,便酣睡了过去。
就在熟睡之间,刘琦只感觉脸上有一股清凉之意,而一股略带有脂粉的体香之气,亦是被他嗅到了。
刘琦缓缓的睁开眼睛。
却见面前有一个身着水蓝色缎裙的女子,正在用一块湿巾替他擦拭着额头的汗,而那女子的葱玉素手在擦汗时,不经意的会碰触到刘琦的面颊。
她的手柔软而冰凉,那股轻盈的触感顺着面颊上的皮肤神经传抵大脑中枢,令刘琦倍感舒适。
刘琦眯起眼睛打量那个女子。
那女子的长相柔美,虽不及杜嫣那般惊艳,但胜在双眸明媚,
肤色虽不是特别白皙,却是那种很健康的小麦肤色,眉目之间隐隐有些南境的异域风采,与中土女人之美大不相同。
刘琦在荆南待过,知晓荆南诸郡与交州境内外人,民间与南郡诸国人士通婚,再加上一些荆南豪族会从汉境南国买一些异域胡姬过来为妾,经过几代人的繁衍后,生出的后代便看似和纯正的中土人不太一样。
眼前的这个美女,似乎就多少带一点越南的血统。
“你是谁?”刘琦坐起身,上下打量着这个女子,问道。
那女子急忙从床榻边起身,略有些忐忑的对着刘琦说道:“妾身奉张君和赵君之命,特来服侍刘府君。”
刘琦眯起了眼睛,只是淡淡道:“我问你是谁?”
“妾身乃是赵范之嫂……樊钕。”
第二百三十六章 有劳嫂夫人(一会还有更新)
眼前的这个场景,刘琦似乎感觉很熟悉,应该是在哪听到过。
哦,对了!
要是没有记错,历史上的赵范在赵云取代了桂阳郡守之位后,便曾有意将他那位国色天香的嫂嫂樊氏嫁给赵云,但却被赵云义正言辞的给拒绝了。
妇人改嫁在东汉乃是常事,并不算什么耻辱,赵云不娶樊氏的主要原因还是因为立场。
因为赵范初降,赵云对这个新降之人本来就有防备,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事实证明,赵云的眼光很毒,他并没有看错赵范,赵范确实对刘备怀有异心。
后来,赵范在谋逆的事情败露后便逃离桂阳郡不知所踪。
以这个结果看,赵云没有碰赵范的嫂嫂是对的。
但刘琦这种情况跟赵云可完全不一样了。
赵云不去碰赵范的嫂嫂,不是因为他高尚,而是他不知赵范对刘备是否忠心,唯恐耽误了刘备的大事,且一旦他和赵范沾染了这方面的关系,说不定还会惹来刘备的猜忌。
但刘琦不需要担心这些。
因为他已经确定了赵范对他确实有异心,而且刘琦并不需要去顾忌谁会对他有所猜忌。
他只需要不违背自己本心的走就可以了。
刘琦斜靠在床榻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刻。
此时此刻的他,多少有些享受眼下的这种感觉。
随着身份的逐步提高,刘琦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和人的掌控力越来越强,欲望也在逐渐增强,而他个人的欲望因为他的身份,也可以得到有效的满足。
前世的时候,他生活在普通人群中,搞业绩,做创业,每日的努力都是为了肩膀上的责任,同时也是为了能够让家人过上更好的生活。
虽然辛苦,但他甘心为之付出,他那时也很幸福满足。
但人归根结底是一种生物,生物的基因里,打从诞生就标刻着欲望两个字。
欲望是生物的核心本能,包括食欲,物欲,精神欲,色欲等等。
在后世,因为已经发展成熟的文明社会有社会道德和法律底线约束着人们,致使大多数人都在压制自己的欲望天性。
但压制却并不代表没有。
以男人为例,大多数的男人在看到特别性感美丽的女性时,不论表面上表现的如何绅士如何正襟危坐,或是不屑一顾,但他们的潜意识里,一定或多或少会对这个女人有点臆想,任何男人都不例外,这是天性。
但大部分男人都不会当场去拿下这女人。这是道德。
但有一种男人在人类社会中可以不用去特意禁锢自己的欲望,甚至可以打破道德的枷锁。
那就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那些被普通人追捧为偶像的女神,或许只会因为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男人一句话或是一个眼神,便可自荐于枕席,干出一些比芸芸众生想象中还要羞羞的事情。
无论古代还是现代,这种情况都普遍常见。
刘琦听说过这个道理,但他前世时理解不到这个层面上。
直到他在东汉末,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后,他才逐步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东汉末年的社会,是个世家望族站在食物链顶端后,不需遮掩就可以任意挥洒欲望的社会。
举个不恰当的例子,门阀士子外出游历,每到一个新地方,若是不纳个当地的美妾回去,在家乡的士族圈都抬不起头做人。
像刘琦这样,跟蔡觅和杜嫣玩浪漫,打感情牌的大族子弟,诚可谓是凤毛麟角了。
大部分的世家子就犹如牲口一般的四处撒欢,犹如活驴一样的繁衍生息以求振兴家族。
但是今天,刘琦有些累了,他不想跟樊氏打感情牌了。
因为他觉得樊钕和蔡觅,杜嫣不同。
眼前的美人是敌人当成计谋送到自己面前的礼物,是一柄包含着诡计的宝剑,刘琦觉得自己没必要对一个代表诡计的女人还得去施以浪漫。
浪漫和手段是对自己人的,对待身负诡计权谋的女人,刘琦的应对手段只有“啪啪”。
他重新躺回到床榻上,闭上了眼睛,不咸不淡的吩咐道:“赵君请嫂夫人来服侍是吗?好,那有劳烦嫂夫人去嘱咐人烧些热水来,我要沐浴休息。”
“是。”樊钕低低的应了一声,按照刘琦的吩咐,遂去安排烧水了。
馆驿屋舍内有大浴桶,樊钕让人烧好了沐浴用的热水后,遂请刘琦前去沐浴。
典韦一直守在屋外,看着馆驿的侍从一桶桶的热水往屋里送,暗暗嘀咕:
“府君和这妇人,倒是弄的颇有些韵味。”
水烧好后,刘琦打着酒嗝,迷迷糊糊的来到了浴室内,伸开双臂,大袖和长裙尽展露在樊钕的面前。
“劳烦嫂嫂替我更衣。”
樊钕闻言先是略一犹豫,但还是迈步走了过来,咬着嘴唇,似不甘似无奈的一件一件替刘琦脱去衣物。
少时,刘琦的衣物全部褪去,只是剩下一条白色的亵裤,他坚实的胸膛和挺拔的身躯全部裸露在樊钕的面前。
樊钕满面通红,低着头不敢去看。
刘琦迈步走入热乎乎的浴桶中,向下一坐,长长的舒了口气。
感觉酒一下子就醒了。
樊钕想要退出浴室,却见刘琦闭着眼睛靠在木桶内,轻声道:“劳烦嫂夫人过来替我搓下背。”
樊钕虽然不愿,但还是慢吞吞的走到了刘琦的身边。
她拿出一块方巾,撸起水蓝的长袖,开始替刘琦搓背。
刘琦闭着眼睛,感受着樊钕的手在他的后背游走着……
说实话,两世为人,刘琦还是第一次被女人给搓澡。
真是飞一样的感觉。
“嫂夫人。”
“妾身在。”
“嫂夫人被赵范送到这来这侍奉刘琦,想来是夫君已经故去了吧?”
“是。”
刘琦半瞌睡的眼睛缓缓睁开,问道:“令夫是如何亡故的?”
“拙夫死于战祸。”
“嫂夫人可知他亡于何人之手?”
“妾身不知。”樊钕很平静的道。
刘琦露出一丝微笑,没有在多说什么。
“刘府君,妾身已经替您搓好背了。”
刘琦长长的打了个哈欠,然后转过身来,随意道:“劳烦嫂夫人将前面也搓下。”
樊钕:“……”
……
沐浴完后,刘琦穿好干净的亵衣裤,回到了房间。
嗯,洗完澡果然干净,舒服的很。
樊钕亦是从浴室出来了。
她站在原地,双手揪着衣角,似是有些不知所措,显得左右为难。
刘琦微笑着看着樊钕,突然伸手拍了拍身边的床榻,道:
“嫂夫人,夜已经深了,有劳嫂夫人陪我一同入眠。”
樊钕惊讶的抬头看着刘琦,有些不知所措。
她本以为,这个相貌儒雅的年轻郡守,或许会拘于腼腆或是礼节,不会对自己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看眼下的情形,她似乎是想错了。
若是换成原先,刘琦或许不会这样做,但赵范为了算计自己,主送将自己的“嫂嫂”献上,刘琦觉得若是不好好“啪啪”一下他嫂子,着实是对不住赵范的一番盛情算计。
对敌人送来的女人,还装什么绅士,玩什么深沉?
良久之后……
却见樊钕缓缓伸手,脱掉了自己身上的那件水蓝色罩服,然后又一件一件的褪去了自己的内衫……
少时,便见只有亵衣亵裤的樊钕,迈着犹豫的步伐,走到了刘琦面前。
刘琦坐在床榻边,伸手揽过她的腰肢,仰头看着她微笑道:“今夜,便有劳嫂夫人照顾了。”
樊钕闭着眼睛,略有些哆嗦地道:“实不敢当府君这般盛情……”
话还没等说完,樊钕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已经被刘琦扔到了床榻上……
其后,便是一夜旖旎。
……
次日一大早,刘琦穿戴好衣物,急匆匆的打开了房门,招呼道:“典君?典君何在?”
典韦起来的早,适才正在馆驿的院子中举大石锻炼,听到刘琦的呼喊声吓了一跳,以为刘琦出了什么事情,遂将手中的石块向着地上一扔,急匆匆的奔着刘琦跑来。
“府君,出什么事了?”典韦来到刘琦的房间前,急切道。
刘琦深深的吸了口气,来回四下观瞧了一圈,方才低声问道:“典君,昨日进我房中的女子,可确定是赵范之嫂?”
典韦使劲的点了点头,道:“末将盘问的仔细,便是赵范也亲口承认了,说那是他的寡嫂……府君,那妇人滋味如何?”
“什么妇人!”刘琦使劲摇了摇头:“我昨天第一下就感觉不太对劲,今早起来一瞧更有问题……你可见过谁家的嫂子做那事完还带落红的?”
典韦沉默了半晌,方才有些愧疚地道:“府君着实是高看了末将,落不落红事小,主要典某活到这般年纪,着实是对谁家的嫂子……也不曾做过这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到底是谁利用谁(一会还有一更)
典韦的话说的很诚恳,但刘琦怎么听怎么别扭。
那话不是很顺耳。
什么叫没跟别人家的嫂子办过这事?你的意思是,就只有我办过这种事是吗?
感觉好像被形容成了臭流氓。
就在这个当口,却有人前来禀报,说是赵范特来求见。
刘琦心下冷笑,但还是在驿馆的前厅接见了他。
“赵君,你此举太过了。”刘琦坐在正堂上,一脸不满的看着赵范,斥责道:“某昨夜酒醉,你竟然让一个女子进了我的房间,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只是一夜过后我方才知晓,那女子居然是你的寡嫂,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有损我的名望?这算是怎么回事。”
赵范忙道:“府君误会了,那樊氏女子家道中落,其人曾受我赵族恩惠,后为我兄长看中,本欲迎娶,怎奈还未过门,家兄就亡故了……故此女对我赵氏而言,虽有嫂嫂之名,却无嫂之实,府君昨夜绝无有损名望之举,况且让她伺候府君,乃是她的福气,怕是她自己还偷着乐呢。”
刘琦用手指轻轻的敲击着桌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之后,却见他笑了。
“罢了,左右都是你的一片赤诚之心,我又如何好怪罪于你?你那位嫂夫人,我看也是个贤惠女子,就让她留下吧。”
赵范长出口气,心下暗喜。
赵某果然是没有看错,这刘伯瑜虽然厉害,但终归不过是个十九岁的少年,年轻人血气方刚,容易痴迷于女色,看来我此番计成矣。
却听刘琦继续道:“赵君,我马上就要西向出兵前往江夏郡征伐二袁,你既然有留在我身边的意愿,那就不妨就随我一同出阵去讨伐二袁,且待翌日建功,我便在严君面前,禀明你的功绩,给你一个大好的前程。”
赵范大喜过望,急忙冲着刘琦长长作揖:“多谢府君厚恩!范此番随军,必定恪尽职守,奋力建功,不负府君之厚望!”
刘琦伸手让赵范起身,随后又叮嘱了赵范一些随军事项,便让他回去做出征的准备了。
赵范走后,刘琦又命人将宜城县令李铮召到了驿舍。
见到李铮后,刘琦遂对他道:“李君,这宜城县的军政,你暂时交给县丞以及县尉打理,君自准备随同我前往江夏郡征讨二袁,届时还需你去帮我联合令弟李通,以为臂助。”
李铮忙道:“府君放心,铮必竭尽所能,助府君成就大事!”
刘琦对他态度很是满意:“如此,便有劳了李君了……且此番出征,除去军旅之事外,你还需在军中帮我盯紧一个人,若有异变,需随时报我。”
李铮见刘琦说的郑重,不敢怠慢,忙问道:“敢问府君让末吏盯紧谁?”
“赵范。”刘琦一字一顿地道。
李铮没想到刘琦居然会说出这个名字。
这不是昨日还敷赵范的宴来的么?
他不解的问道:“府君,为何如此?”
刘琦略作捋顺,随后便将有关于赵范的事情对李铮大致叙述了一遍,
李铮听完之后目瞪口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府君何以敢肯定您那日在长沙射死的敌将,便是赵昱?”
刘琦认真地回答:“起初我也想不透彻,但后来突然回忆起来,那日在长沙射杀敌将之时,我那壶翎羽的箭杆上,其实都是刻着我的表字的……只因前番与兄长在长沙城南射猎,他自持武艺比我高,偏要耍赖指我的猎物乃是他所射,我回去一时气闷,便将一壶的箭都刻上了自己的名字,以便于日后再与他射猎用为佐证……不想却惹出了这么个事端。”
李铮闻言方才恍然:“时也命也,不过战场之上,两军搏杀各为其主,府君本已经予他桂阳赵氏了一份大好的前程,可赵范何苦这般没有胸襟?非要与府君作对?这端的是自取绝路。”
刘琦摇头道:“不是我们自己的亲人被杀,我们自然是不能理解他的心情……不过他既然打算做吾之敌,那吾便绝不会手软,你此番和赵范同为我征东军的幕僚,还需和他多多亲近,帮我密切监察于他。”
“诺!”李铮郑重其事的接了刘琦之令。
但随后,他依旧不解道:“府君,末吏不甚明白,府君既然已经认定赵范悖逆,为何又要留他性命,还要带他东征江夏?直接杀了不好么?”
刘琦摇了摇头。
“赵范欲反我,不过是我个人的猜度,我收荆南时他毕竟有大功,眼下并无切实证据,我若杀他恐惹非议,至于某带他去往江夏郡的原因……”
说到这,却见刘琦顿了顿,给李铮设了个哑谜:“李县君,你也是学经之人,你觉得,若是你处于赵范的立场,你想如何对我报仇?”
李铮认真的思索了一会,方才道:“赵范非是以命搏命之人,更兼其家眷尚在桂阳郡,他若是想自己动手,或是用他那个所谓的嫂子对府君动手,结果必然是置全族惨遭屠戮,士人出身者一般行豪侠之事,对待仇人都是假借他人之手,保全自身。”
刘琦点头道:“不错,这就是士人报仇的普遍特点……惜身。”
李铮继续道:“赵范之所以要留在府君身边,只怕是有意做内应,借外敌之手,谋害府君!”
“我也是这么想的。”刘琦肯定的点了点头:“赵范若是随我东征,他最佳的选择便是勾结二袁,里应外合取我性命!”
李铮听到这,终于明白过来了。
“府君是打算用他反过来去图谋二袁?”
刘琦点了点头,道:“你觉得如何?”
李铮长叹口气,拱手道:“比之当年在宜县,府君的手段更显高明了。”
“所以,你一定要帮我盯好赵范,我才能够成事,知道么?”
“府君放心,末吏一定慎办此事。”
……
对李铮进行了一番叮嘱,刘琦又返回了自己的卧房,却见樊钕正在床榻上试着起身。
她的身体有些虚弱,双腿想要下地,但却显得有些吃力。
看来还是有些疼。
刘琦走到床榻边坐下,道:“嫂夫人,先别着急起来,躺着歇歇吧,对不住,某昨夜却是有些过于用力……我着实不曾想到嫂夫人居然是个姑娘。”
樊钕听了这话,不知为何,一股委屈之情瞬间涌上了心头,她双眸一红,眼泪顺着脸颊‘滴答滴答’往下落。
刘琦没有吭声,只是任凭着她哭完后,遂从袖中将一帕方巾拿出来递给了她。
待樊钕将脸颊上的泪珠擦干净之后,刘琦遂问她道:“我适才问过了赵范,嫂夫人是他兄长未过门的妻子,既然尚未过门,又何须遵从赵范的要求,跑到这里?在家族中再寻个好门户嫁了,岂不好些?”
樊钕将眼泪擦干,轻声道:“妾身也并不想,只是我樊家因蛮乱而落败,妾身一介女子不晓事,误以为赵氏兄弟乃是好人,受其相助,不想反被他们侵吞了祖产,如今妾身无依无靠,若是不尊赵范之命,便没有依身之所,而且他兄长当年对我族中也确实有些恩惠,妾身就权且当是报恩了。”
刘琦不置可否,又突然道:“嫂夫人到底知不知道赵昱是怎么死的?我要听实话!”
他的语气骤然间变得严厉,直击樊钕心头。
樊钕沉默了。
少时,却见她长叹口气,轻声恳求:“请府君杀了妾身。”
刘琦微微一笑,道:“果然,看来嫂夫人确实是知道赵昱是死于我手的,不过就冲嫂夫人适才这句话,还有你那姑娘的身子,我就能感觉的出嫂夫人对赵昱并无多少憧憬之情……嫂夫人不妨将你樊家和赵氏兄弟的事情大致给我说说,或许我能帮嫂夫人指点一二。”
樊钕没有了家族依靠,又被赵氏兄弟侵吞了族业,如今又被赵范当做妓一般的赠送,心中早就是万念俱灰,
她不做隐瞒,当下便将自己的家中男丁是如何遭荆蛮之乱而亡,赵氏兄弟又如何借着关照其家的名义逐步侵吞了她樊氏的产业,她又如何不得不依靠于赵氏,赵昱又是如何瞧上了她的美貌欲迎娶她,而赵范又是如何瞧不起她而利用她来巴结刘琦的事,大致的叙述了一遍。
言罢,却见樊钕叹道:“赵范将妾身送于府君,为的只是要在府君这里谋求近身之资,妾身如今已经没了亲人,昨夜之举也算是报了赵昱之恩,可算是了无牵挂,只请府君赐妾身一死。”
刘琦也算是颇识人,他认真的看着樊钕的眼眸,发现她的眼神空洞,确实是有些生无可恋的感觉,不似说谎。
刘琦摸了摸下巴,认真的思虑了一会,方道:“我倒是有个提议,或许可以让嫂夫人重振樊家,也能让嫂夫人重新找回些活着的乐趣,不过却还需你自己选择,嫂夫人若是真想死,我倒也不是不能成全你。”
樊钕面带疑惑地看向刘琦,轻声道:“府君何意?”
“听你适才的叙述,你樊家在桂阳郡虽是豪族,不过昔年却是以商贾起家的?是吗?”
“是。”
“好,其实刘某一直也想做些商贾之业,只是一直没有物色到一个合适的家族为我操持……如今我看你樊家倒是颇合适,不如就由你替我操持如何?”
“我?”樊钕闻言不由惊诧:“妾身不过是一个女流之辈,如何能够代表府君行商?”
刘琦竖起了两跟手指,道:“让你来当,对我有两点好处,一则是替我经商的这个人,必然不能是普通黔首齐民,一定是要有底蕴门路的豪强,二则是一定要与我亲近,且对我言听计从,一般的豪强我信不过,反倒是嫂夫人一个女子,目下又无依靠……且与我还有肌肤之亲,算是比一般人的关系都近了。”
说罢,刘琦放下了手,道:“你若是答应了,回头等我诛灭了赵范,便还你樊氏祖业,而你今后在荆州做任何生意,我都会大开方便之门,但你必须要按照我的要求去办,你经商所得的牟利必须有八成予我……我让你卖盐就卖盐,我让你卖马就卖马,一切事宜以我为尊,你只是负责操持,至于这当中你不能办到的事情,拿不到的资源,自由我全权替你处置,嫂夫人不妨考虑一下……若是你执意还要去死,那我便顺了嫂夫人的意,绝不强求。”
第二百三十八章 刘繇派太史慈前来(四更)
刘琦留下了樊钕一个人在房间内思考,自己去处理别的事情了。
其实找一个人替自己经营一家商号,是刘琦一直以来早就有的想法。
经营商号的好处很多,可以在暗地里帮助刘琦获取许多经济资源与民间资源,而且很多不方便由政府官方去做的事,商号却完全可以做到。
而且成立商号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帮助山阳刘氏限制荆州诸族,不让他们发展过猛。
但这件事刘琦一直没办法落实。
他身为郡守,被所有的人盯着,自然不方便在民间去过多的经手贸易资源。
他只能够在荆州找一个豪强之族代替他做这件事情。
但普通的豪族刘琦信不过,他怕发展到一定程度时,双方会因为一言不合而分道扬镳,到时候就前功尽弃了。
刘琦想得找一个他能够抓住的人。
而樊钕这位嫂夫人似乎倒是个可以一用。
首先他族中遭难,只剩下她一人,方便于刘琦掌控她。
而她家族的人虽没了,可那些由他们家族当年在荆南经营的渠道可是还在,只要将樊钕的产业还给她,再帮她重新在荆州立住脚跟,助她重塑声势,想来她家族昔年所建立的那些商贾渠道因为利益,一定会重新找上门来。
这年头,家族的名头就是后世的商业品牌,既然是品牌,就不怕一时不振,只要在一个合适的时机重新竖立起来,就一定会借着品牌效应重新立世。
横看竖看,这位嫂夫人都实在是合适不过。
且除此之外,刘琦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臆想。
樊钕的姑娘身子虽然给了刘琦,但她昔日毕竟曾跟赵家有过牵连,在刘琦看来,这样的女人他不能娶,即使是纳妾也不行。
但若是将她培养成自己在荆州商业的代言人,那在一定程度上而言,樊钕与刘琦在某种程度上,就属于是官/商勾结的小伙伴。
商业女老板给高层官宦当个外宅情妇之类的,好像也不是很过分的要求……
少时,刘琦来到了驿舍的书房,命人端上笔墨,他展开两卷干净的简牍,开始在上面认真的书写了起来。
刘表出征的军令已经下达了,兵马亦是整备完毕,粮草也即将到位,马上就到了刘琦率兵出征二袁的时候了。
问题是,他此番前往江夏,明着是出征二袁,实在是为了接应刘繇入荆楚。
但这件事还只是刘表和刘琦私下商议,父子二人还并未知会刘繇。
他得先给刘繇以及孙坚各写一封书信,用以做为试探,看看这件事到底能不能办成。
……
刘琦的两封书信写好之后,便有信使飞速前往吴郡,以最快的速度将信送往正在吴郡对阵的刘繇和孙坚两方主将之手。
孙坚与刘琦乃是老相识了,二人算是上是一对忘年之交。
在收到了刘琦的书信之后,孙坚起初先是有些诧异的,但他知道刘琦这个人深谋远虑,心思缜密不可小觑,他要么不轻易找自己,若是找自己,一定便是语出惊人。
于是,孙坚便召集众将都来帅帐,当众打开了刘琦的信笺。
在细细看过简牍中的内容后,孙坚不由哈哈大笑,遂将信笺交付给在场的诸位将领们挨个过目。
孙策看过信后,不由嗤之以鼻。
他谏言道:“父亲,刘琦何等身份,居然请父亲放刘繇出吴郡去他荆州?如今我大军围困吴郡两月,刘繇已属强弩之末,不出月余,孩儿定可让刘繇授首,在这个时节若是放走了他,岂非前功尽弃?父亲万万不可受刘琦小儿梭摆!还是抓紧攻城才是。”
孙坚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其余众人,道:“诸公以为刘琦之言若何?”
孙静站了出来,对孙坚道:“兄长,弟以为刘琦之言,颇为有理。”
“哦?”孙坚一挑眉,道:“幼台且试言之。”
孙静道:“刘琦当初在阳人县,曾劝兄长不要去豫州杀孔伷,此时想来,此确实为金石之言,毕竟无缘无故擅杀名士,以兄长的声望还有我军目下实力,还是承受不起……而如今吴郡的刘繇,也与孔伷一般为青州名士,且还是宗亲中人,若是杀了他,恐惹怒青州士族,更易招护君之盟报复,如今二袁在淮汝和南阳彼此争锋,而护君联盟也定将出兵讨伐二袁,三家大战在即,当此时节,正是兄长安心在吴郡发展势力之时,何苦要去惹那宗亲之盟呢?”
程普在一旁道:“幼台公此言甚是有理,我们的目标是拿下吴郡为根基,至于刘繇死与不死,对明公而言并无所谓,只要他离开吴郡,一切都好商量。”
孙坚满意的点了点头,道:“不错,幼台和德谋之言甚善!当下时局正乱,正为我吴郡孙氏坐山观虎斗时,确实不需惹恼刘氏宗亲……伯符,你虽勇烈,但毕竟年纪尚轻,于这权谋之道上钻研颇浅,今后还需多跟你几位叔父学习才是。”
孙策拱手言道:“父亲教训的是,孩儿谨记父亲教诲。”
孙坚转头看向孙静,道:“幼台,替我回书与刘琦一封,就说……某已知晓。”
孙静闻言道:“就回‘某已知晓’四字?”
孙坚点头道:“不错,就回四个字……跟那刘郎多说无异,某若是回的多了,反倒是容易惹他猜疑,就回这四个字足矣!”
“唯!”
……
孙坚在收到了刘琦的信时,在吴郡中驻守的刘繇,也同时收到了刘琦的书信。
这封书信的内容,对于刘繇来说可是非同小可,几令他辗转反侧,彻夜不眠。
眼下吴郡被攻打甚急,刘繇一方郡兵,基本上已经是到了崩溃的边缘。
吴郡被攻破只是时间问题。
而眼下刘琦代表刘表,向刘繇抛出橄榄枝,并邀请他入荆州,这对于刘繇来说,确实一件天大的好事。
但若是就这么放弃吴郡,好不容易得来的一郡之守从此怕是就再难复得了。
说实话,刘繇舍不得这个两千石的吴郡郡守。
如此左右为难,辗转反侧了两日,刘繇最终还是下定决心,派人前往荆州,迎刘琦军救他。
毕竟比起郡守之位,还是命更重要些。
但是派谁突围去迎接刘琦比较合适呢?
刘繇左思右想,最终想到了一个人选。
这个人就是他的同乡,先前曾在辽东避难,后在刘繇升任郡守之后,被他以书相召而来东莱郡知名人物,太史慈。
以胆略而言,刘繇的部下中,也确实以太史慈做这件事最为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