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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臊眉耷目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txt下载     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四十九章 蔡邕成了阻碍

    即使是李傕,在看到贾龙提供的这些刘焉谋反证据时,心中也是欣喜异常的。

    他知道,这对于董卓来说,是一个天大的良机。

    就董卓一方而言,各镇郡守和牧守越乱,他自然是就是过的越舒服。

    这就是一个很基本的中央平衡地方关系的问题。

    在西凉人眼中,这些地方的狗撕咬的越狠,身在中枢执掌狗粮的董卓才能够越是得心应手的在各方势力之间施展平衡,随意的抛出些狗粮,就会得到难以想象的收益,甚至是那些狗拼死的效忠。

    而眼下撕咬的两条狗,对董卓而言,还是颇为凶猛的两条。

    关东诸郡守之间,在各郡皆有地方性的士族势力支持,分属不同派系,彼此之间明争暗斗,在董卓和李傕看来,各地的士族牧守份属不同,虽可一时为伍,但绝不长久。

    所以,眼下比较让董卓忧心的,就是结成护君之盟的三刘。

    毕竟他们都是源于宗室,怕是没有各郡守之间的那些问题。

    本以为他们是铁板一块,但事实证明,董卓和凉州诸将有些高看这些宗室了。

    贾龙当着荆州人的面,去举荐刘焉的罪状,不论这些状告刘焉谋反的证据是真是假,李傕已是看出,荆州和益州的两位宗亲之间,已经是有了裂痕金额算计。

    贾龙和荆州人,一定是已经达成了某种协议,不然不可能当着刘琦的面这样做。

    饶是李傕也能看出来,这是一个从内部瓦解他们的好时机!

    “阳城侯之事,事关重大,需待相国查实之后,再做论处,贾君不可妄下定论。”李傕颇为谨慎的对这件事下了一个定义。

    他认真的想了,又道:“帐中诸位,对此事还有何想法,可一并说与傕,由李某一起秉奏于相国,毕竟事关重大,不可谨慎处之。”

    贾龙和刘琦飞快的交换了一个眼神。

    该出手时便出手吧,趁热打铁。

    就见贾龙拱手言道:“龙与益州诸豪,不忍蜀中百姓为焉贼蒙蔽,日后刘焉若果真称帝,益州军民,岂不尽成大汉弃子?做了那悖逆之人的狗奴?乘尚未事急,龙愿请命兵讨刘焉,为汉室尽忠诛除贼逆,为陛下和相国分忧!”

    李傕对贾龙的言语,生出了几分敬佩,道:“当年平马相称帝之乱,益州诸事,便皆赖贾君行事,如今刘焉背反,看来,又要贾君操劳这个中诸事了。”

    刘琦在旁边闻言,有些好笑。

    事情若真如李傕所说,那贾龙还真就成了替汉室朝廷平叛的急先锋,专门各种擒杀伪帝。

    贾龙叹息道:“只恨某身份微末,若以现武猛从事之务讨一方牧守,舆理不合……还请李将军代为转禀,请相国审时裁度。”

    这是在问李傕要官呢。

    对于这一番义正言辞的诚恳之言,李傕不置可否:“贾君放心,此事我定书信详陈予相国,君勿忧。”

    贾龙现在说的话,倒是没有令李傕感到有什么惊诧,刘焉与益州本土豪强之间冲突不断,这事在雒阳朝堂中李傕也略有耳闻,而贾龙意图想朝廷索要正式的名位讨贼,也倒是在情理之中。

    不过接下来的事情,就有点超出李傕的掌控范围了。

    贾龙转身走到案旁,端着酒爵,冲李傕微举示意,道:“另有一事,请都护代为转禀……眼下刘焉在京中,尚有三子为郎随驾,为汉室江山计,相国若能以此三子与某,或可有助于贾某剿除叛逆,为朝廷荡平南境。”

    李傕刚刚举到嘴边的酒爵,微微一颤,差点没落于地上。

    他知道贾龙要的人,是刘焉的三个儿子——刘范,刘诞与刘璋。

    贾龙要刘焉的三个儿子为人质,钳制刘焉,在军事角度上来讲,倒也是无可厚非,这种以子质钳制对方的事情,千百年来,一直都是层出不穷,比比皆是。

    但此刻……若仅李傕一人在此,贾龙提出这话题倒也是无碍。

    可偏偏还有一个蔡邕在这里!

    李傕和贾诩都知道,要动刘焉的三个儿子,只怕这老头是不会同意的……

    果然,便听一声‘呯’响声!

    只见蔡邕将酒爵重重的放在了面前的桌案上,颇为愤慨的站起身。

    “此事老夫不赞成!”蔡邕说话的语调虽然不高,但那股浓浓的不满之意,帐内诸人谁都能听的清楚。

    蔡邕目视诸人,慷锵有力道:“我大汉以孝治国,以孝治天下者,不绝人之亲,施仁德四海者不绝人之祀,在场诸公,不是京中重将,便是州郡豪雄,以人子阵前相逼之行径,未免太过,老夫绝不赞成。”

    刘琦在一旁听着奇怪,没想到在索要刘焉三子的问题上,居然会有蔡邕站出来进行阻挠。

    虽然他是当世名士,但也是久经风浪,几番沉浮,通晓时政的人,六十多岁的老人精了,又在董卓的麾下干了一年,还会这般的拘泥固执?

    不应该吧。

    这里面应是别有内情的。

    事实上,刘琦和贾龙不知道的是,蔡邕的老师乃是号称政坛不倒翁的名士胡广,其人学究五经,古今术艺毕览,奉行中庸之道,历事六朝,为官三十余年,履司空,司徒,太尉等重职,堪称东汉第一名臣。

    而刘焉的老师祝恬亦是名士,昔年与胡广是为同僚,刘焉也因此在四十岁左右的时候,被胡广辟为司徒府的文吏,并在胡广府中镀金外放至了雒县。

    在士族站位的角度上来看,刘焉和蔡邕是属于同一派系的。

    而事实上,如今刘焉的长子刘范在雒阳的左署中,就任于中郎,和蔡邕一起为光禄勋统属。

    刘范眼下在左署,也算是蔡邕的臂膀了。

    而事实上,历史上蔡邕被王允杀死之后,也确实就是刘范继承了他左中郎将之职,在蔡邕之后掌管左署。

    无论是就保护下属,还是士族同僚站位的角度上来看,蔡邕都不会对刘范见死不救。

    贾龙没想到蔡邕会站出来当面驳斥了他,而且其反驳之词颇具大义,一时间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他暗中攥拳,心中反复思索当如何反驳蔡邕。

    刘琦自然是不能退让这种事发生的。

    他站出了来,打和事佬道:“都是为了国家大计,何须争执?今日帐内所言,并无谁是谁非,不过都是就事论事尔,若诸公意见相佐,我们再好好计较才是,还是不要伤了和气。”

    李傕亦是道:“不错,有事商量便是了。”

    蔡邕转头,语重心长的对刘琦道:“不论刘君郎做出何事,可眼下却无定论,岂能妄自定罪?就算他当真谋反,可他毕竟是宗室又是先帝近臣,如何能随意便诛,更何况还是亲子?刘伯瑜汝也是宗亲中人,这些事,还需仔细计较,莫因少年气盛,而做下不为人齿之事,落的个后世骂名,岂不可惜。”

    这一番话,可谓是说的语重心长,颇有几分训教之气。

    刘琦心中苦笑,原以为问董卓要刘焉那三个儿子应该不是难事,但如今看来,却是错了。

    若有蔡邕挡驾,此事只怕难成。

    毕竟他是朝中诸名士中,唯一一个被董卓引为心腹之士,颇有分量。

    他若是强谏于董卓,董卓为顾忌蔡邕的面子,只怕也不会交人。

    谁能想到,李傕和贾诩没有成为己方的阻碍,蔡邕反倒是成了。

    刘琦认真地对蔡邕道:“此事乃是贾君所请,刘琦事先并不知情,然琦身为宗亲,自当尊于礼法,岂能不顾手足之情,妄自相害同宗兄弟,此等拙劣之事,蔡中郎放心,此事刘琦誓不为之。”

    哪曾想,蔡邕居然很是认真的出言纠正刘琦话中的毛病。

    “刘君郎之三子,不是你的同宗兄弟,他们三个都是你的族叔……你应说,不能相害同宗叔长才是。”

    刘琦尴尬地笑了笑。

    这老头把这辈分算的还挺明白。

    我刘氏族中的辈分怎么排,你跟着掺和什么……

    刘琦考虑要不要把刘瑁认自己当兄弟的事情,找时间跟蔡邕说一下。

    ……

    就这样,第一次谈判,在蔡邕的反对下,草草结束了。

    不过事情不顺利,本就在刘琦的意料之中,他吩咐张允,将前来议和的诸人分别安置在城东的不同舍内休息。

    然后,刘琦打算今夜分别各自去拜访这些人,打通各个关节。

    商业谈判这种事情,刘琦前世还是相对拿手。

    在正规的谈判桌上,说的不过都是场面话,根本谈不拢也谈不成。

    要想得到最大的收获,私底下的交易才是重中之重。

第一百五十章 洪生巨儒,朝夕讲诲

    当天晚上,待前来谈判的使者们各自安居后,刘琦等到了天黑,便暗中带张允去逐个私下去拜会这些使者。

    李傕,蔡邕,贾诩……他们每个人都有刘琦用得到的地方。

    首先拜访的自然是李傕。

    对于李傕这样的人,想要打通他,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

    财货和名器,自然是最能触碰到其内心柔软之物。

    “哎呀,刘公子……呵呵,这也未免太客气了。”

    李傕看着舍内,刘琦亲自派人送来的麟趾金还有名器财货,直乐的合不拢嘴。

    对于李傕这种人,想办事,简单……礼多人不怪的套路就行。

    其实,自到了雒阳后,西凉军在民间劫掠的财货并不少,虽然大部分都被董卓收缴,但架不住量大,李傕积攒下来的家私不少,特别是西凉军在雒阳大肆挖掘先陵,取其中的贵重陪葬品为军需,这更是让李傕身价每日翻倍似的上涨。

    但越是如此,却也越发让李傕的贪欲变的无穷无尽,犹如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放出了内心的魔鬼,一发而不可收拾。

    李傕这一年来所得的财货珍宝,大部分都是抢来的,但像是刘琦这样走门路主动上门送礼的,却没有。

    因此,刘琦的举动,也在无形中让李傕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满足。

    士人子弟,也得来给我李某人送礼了!

    此刻,李傕拿着刘琦送给他的那块精致的玉器,在油灯的火光下来回仔细的审验着。

    他一边看一边啧啧称赞:“好玉,当真是好玉,这做工制地,绝非凡品……公子如此厚意,却是让李某惭愧了。”

    李傕并非是不懂装懂,他虽是边郡的武人,在见识方面远不及中原世家,但在鉴玉这一道上,眼光却相当毒辣。

    这也是跟他出身凉州有关。

    大汉朝的玉器原材料中,有很大一部分的软玉是由西域三十六国之一的于阗国(今和田地区)通过西域都护府的庇护,通过凉州境向汉朝输送的。

    而身为凉州本土豪强的李傕,在这方面自然就非常懂行。

    刘琦笑道:“李都护若是喜欢,回头琦于荆州寻得珍品,自当派人前往京中多多予上。”

    “嗨!太客气了,无需如此!”

    李傕面有欢愉的放下了手中玉器,邀请刘琦在案几坐下,道:“刘公子如此厚意,傕深感惭愧,公子放心,此番议和,荆州方面但凡有事,李傕能替你做到的,那边绝不会推脱,可前提是……嘿嘿,我不能忤逆相国的,公子可明白?”

    刘琦暗暗点头——外粗内细。

    李傕这个人,看似粗犷,但实际上还是心中比较有数的人……果然,能当上一方霸主的人,没有一个是白给。

    他这话里话外之意,言明了他虽受自己的礼,但也划出了自己的底线,这是把丑话说在前头了。

    刘琦微笑道:“李都护放心,其实我今日只有两件小事想麻烦都护,肯定是不会令都护为难的小事。”

    听刘琦这么说了,李傕遂道:“既如此,便请公子试言一二。”

    刘琦笑看着李傕,却已经向着张允伸出了手。

    却见张允将一卷薄薄的缣帛放在了刘琦的手上。

    “琦前思后想,觉得白日间予以将军的那份名册,实多有疏漏之处,恐相国见责,故想另予将军一份名单,烦劳将军帮忙转呈。”

    李傕挑了挑眉,然后伸手从刘琦的手中接过那份缣帛,打眼一瞅……笑了。

    “嚯!只有三个名字?太少了点吧,李某要是没记错,今日白间公子给的那份简牍,上面的名字最少也是有三十多个了。”

    刘琦一脸苦楚的叹息道:“就是因为人多,想来想去颇觉不妥,所以索性精简一下,也好让相国能看明白我等真意。”

    “哈哈哈,公子这还真是一简到底呀。”

    这点小事,对于李傕来说,自然是不算什么,他伸手取过那份缣帛,连道:“好说,好说,某回头将这份转呈便是了。”

    待收起缣帛之后,李傕却发现刘琦满面微笑的看着自己,双眸中的光芒闪烁,颇有深意。

    李傕见状愣了愣,仔细一想,骤然明白了刘琦的用意。

    他起身走到床榻边,取过白日间蒯越递给自己的那一大卷简牍名录,回来递给刘琦,道:“这是原先的那份名录,还请刘公子收好了,回头若是有差,却是不要怪在李某身上。”

    刘琦站起身伸手接过,道:“那是自然,有劳都护。”

    收起了蒯越之前写的那份名录,刘琦又问李傕:“敢问都护,今日蔡公在帐内,力保刘焉三子,不知究竟为何?”

    蔡邕和刘家父子的关系,李傕原先也不知道,但他毕竟在朝中待了一年,且蔡邕还是董卓信任之人,故而李傕等西凉中人,通过李儒的讲述,也多少知道了一些蔡邕先师胡广的事情。

    当下,李傕便毫无隐瞒的,将其所知统统告诉了刘琦。

    刘琦心中有所明悟。

    他随即告别李傕,又前往蔡邕居舍。

    ……

    “学生刘琦,特来拜见蔡中郎,不知中郎安睡否?”

    刘琦的声音落下不久,便见屋舍的门开了,精神矍铄的蔡邕站在门口,目光深沉的看着刘琦。

    这哪里是睡了?精神头足的跟刚晨练完差不多。

    “老夫隐约猜测,你今夜便会前来找老夫,果不其然……进来吧。”蔡邕伸伸手,替刘琦让开了条路。

    刘琦转头对张允,道:“兄长,我和蔡中郎有些事要谈,兄长且在外面等候。”

    “诺。”

    张允转身离去,也不站在屋舍之前站定,只是到远处四处巡视,替刘琦望风去了。

    他是怕自己离蔡邕的屋舍太近,若是让人看到,恐生出什么误会,也算是替刘琦遮掩。

    看到张允的行为,刘琦心中对他非常满意。

    果然,这些暗箱操作的事,还得是领表哥出来才合拍。

    进了屋舍,刘琦蔡邕寻软塌对立而坐,蔡邕为刘琦在小几上倒上清水,示意刘琦慢饮。

    “老夫虚长你几岁,便称你一声伯瑜,如何?”蔡邕捋着胡子询问。

    “实琦之幸。”

    蔡邕这人,倒也是颇实诚,道:“你代景升,向老夫求书之事,王君已与老夫谈过……说实话,老夫的藏书,乃是六代家私,真是舍不得。”

    刘琦劝道:“此事,我也知晓是为难了蔡中郎,只是当今各州,豺狼当道,群雄猖武,北方士人惨遭流离之痛,短期内怕是不得安定,严君意起立学宫,编定章句,广求儒士,乃安定社稷之举……前日家严来信,说南郡现不但有宋仲子为五业从事,更有广明先生被家严请来襄阳,同仲子先生一同准备共撰《五经章句》,用之以为荆楚镇学之典藏,虽不比蔡中郎当年续写《东观汉记》那般旷世,可依刘琦看,却也不失为一州文学之盛。”

    刘琦口中的广明先生,乃是目下被刘表招募到南郡的另一位经学大家綦毋闿。

    蔡邕听了这些,脸上竟露出了无比向往的神色。

    “洪生巨儒,朝夕讲诲……便说是人间仙境,也不过分呀,唉!如此盛事,可叹老夫竟不能去。”

    刘琦闻言心中冷冷一哼。

    这些经学文人,一个个怀揣着讲经学儒的梦想,眼睛总是盯着那些大儒、巨作、讲经、授学……却不知抽闲去瞧瞧,那些黎民百姓目下的惨状?

    刘琦一路北上,越是离司隶近,便越感到人民的生活之悲凉。

    这期间,他看到了不知多少流民,又看到了不知多少尸横遍野。

    那一具具干瘪的人尸被野狗肆意啃食,肉骨外露,铺与尘土,又有多少浮肿的尸体漂浮在江上,阻塞喝道,招蚊纳蝇,腐烂发臭,极容易引起瘟疫却无人问津……

    难道这些赤裸裸明晃晃的东西,关乎天下人生死存亡的东西……你们这些治学的人,看不见?

    蔡邕面色恍惚的感慨了半晌,突然道:“罢了,今日你我一老一少,当面详谈,老夫也不欺你,你父子欲问老夫借两万藏私典籍,乃是为了弘儒,实乃天下最为紧要之事……老夫决定借与你父子。”

    刘琦本以为蔡邕手中是万卷藏私,哪曾想实际居然是两万卷。

    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了。

    “那就多谢蔡中郎赠书之德了。”

    “且不忙谢。”蔡邕伸手挡住了刘琦的话头,道:“老夫也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这两万典籍,非是赠予你刘氏父子,乃是借的,老夫需派一心腹之人,替老夫看管这两万书典,这心腹之人将督促家奴,携书入你荆楚,督促你襄阳的文抄公,将这两万藏私抄写完毕后,还之与某。”

    刘琦闻言苦笑道:“两万典藏,那得抄到什么时候?”

    蔡邕的眼睛眯了起来:“那依你小子的意思,便是要有借无还了?”

    “不敢!说笑的,我岂敢藏匿中郎家私……中郎放心,此事我们父子自会安排。”

    蔡邕捋着胡须道:“多抄几年也不打紧,纵然是老夫死了,那些典藏亦有后人接手,不过老夫安排携书入荆州之人,汝父子需要尊为上宾,好生相待,并以五业从事之职辟之。”

    这老头是不是有点装大了?

    你随便派个阿猫阿狗,就要到我们南郡来当经学讲师?

    我还想当讲师呢,可惜不够格!

    “蔡中郎,这五业从事乃是家严仿太学五经博士所设之州教,非大儒而不可居其位,眼下整个南郡,也只有宋子仲和广明公二人可堪此职,您派来的人……是谁呀?”

    蔡邕面色一整:“休言其他,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这个……”

    “你若不应,那老夫便不跟你谈了。”

    看着蔡邕一脸倔样,刘琦笑了。

    我这是在这哄小孩么?

    六十岁的老大儿!

    罢了,为了老头子的那两万卷书典,且先应了。

    “行,此事刘琦定当向严君禀明。”

    蔡邕却不傻:“口说无凭,你自写应诺之书与我,老夫派人送往刘景升处!”

    这老头……倒是还挺谨慎。

    怕我忽悠他?

    其实刘琦刚才还真是打算忽悠他来着。

    不过也无所谓,刘琦的目地只是替刘表弄到蔡老头的两万卷典藏,其余的事,一概和他无关。

    写书就写书。

第一百五十一章 厕中堵王八

    刘琦当着蔡邕的面,执笔蘸墨,认认真真的写了一份给刘表的缣帛,完成后并将那封信交付与了蔡邕,让他代为派人送给刘表,已示自己的诚意。

    蔡邕拿着那份缣帛,心中不由深感安慰。

    此子倒还是个诚实人,说写便真写了。

    蔡邕认认真真的看了一遍刘琦的手书后,方才叹道:“汝这字体,倒是颇有些章法,似有大家之姿。”

    刘琦在蔡邕面前可不敢吹嘘字体,道:“久闻蔡中郎飞白书体天下知名……正是飞笔断白,燥润相宜。琦这点微末伎俩,在中郎这实在算不得什么的。”

    蔡邕没有理会刘琦的赞誉,而是认真的揣摩着他的字体,道:“你这手字,是梁孟皇的八分书?”

    刘琦就知道瞒不过他,遂道:“正是。”

    “你是跟孟皇本人学的?”

    刘琦摇头道:“非也,刘琦年不足双十,哪里见过梁公?是我南郡都尉蔡瑁曾因在雒阳拜谒梁尚书不成,而自匿其手书一札以为珍藏,后转赠与我,刘琦平日闲来无事,便以梁公手书临摹之,让蔡中郎见笑了。”

    蔡邕恍然的点了点头,道:“难怪,难怪,虽似模似样,却未曾得其神遂,原来是自行临摹的,不过仅靠临摹,就能临到这个份上,也着实不俗了……唉,梁孟皇的八分书,钟元常的楷书,张文舒兄弟的草书,可叹老夫不能全部为之一会了。”

    说罢,他将刘琦写给刘表的手书收了起来。

    刘琦见蔡邕似有倦怠之意,又道:“借书之事已了,学生还有一事,想与蔡中郎说明。”

    蔡邕也不是愚鲁之辈,他自然知道刘琦想要说的是什么。

    “汝所言者,莫非刘君郎三子之事?”

    蔡邕的语气突然间有些发冷:“这事老夫白日间已经说过,你和贾龙若当真要以他们为质,老夫绝不答应。”

    刘琦摇了摇头,叹息道:“学生与刘君郎,皆是鲁恭王一脉之后,虽隔数百年已尽为分支,但毕竟是一祖所出,我又如何忍心会害同宗兄弟们……是同宗阿叔们不成?我实是想为江夏刘家一室保下一点血脉而已。”

    “你什么意思?”蔡邕皱眉看着他。

    “敢问中郎,若刘焉谋反之事坐实,相国果真用贾龙为将去战益州,刘君郎之三子,是在京中能得以保全,还是在荆州能得以保全,难道中郎想不通透么?”

    “这……”蔡邕闻言略有语塞。

    “以相国之心性,若久战益州不下,那三子随朝,果能保全性命吗?我却不信。”

    蔡邕的眉头深皱。

    “若刘君郎叛逆之罪属实,相国肯定不会放他们回蜀,若不回蜀,那敢问中郎,这天下之大,哪里还是他们的去处?他们是在荆州安全,还是在雒阳安全?请中郎自思之。”

    蔡邕闻言,不由沉默了。

    这小子,着实是想的深远啊。

    刘琦也不逼迫他,说完后便告辞离去。

    在刘琦心中,蔡邕也是几经沉浮的老江湖了,有些事不用自己过于解读的那么细致,他自己自然是能够想明白的。

    你以为,你把刘焉三子留在雒阳就真是对他们好吗?

    大错特错。

    让老头自己琢磨去吧!

    ……

    出了蔡邕的居舍,刘琦找来了张允,去办最后一件事,见最后一个人。

    贾诩。

    贾诩居住的屋舍,被刘琦特意安置在了离蔡邕和李傕有一定距离的东城边上。

    刘琦如此安排,为的就是怕自己来找贾诩的时候,会被人干预。

    路上,张允心中好奇,问刘琦道:“伯瑜,我有一事不明白,还请贤弟指点一二。”

    刘琦一边慢步而行,一边观赏着璀璨的星空,道:“表兄想问什么?”

    “伯瑜,我不明白,你找李傕和蔡邕,都是有要事相商……可这个贾诩,今日白间在议帐中只说了一两句话,且似都是在提点李傕,并无多大作用,一个默默无言之人,你若是不提及,某都不会瞧他,这大半夜的,为何偏偏要来找他?”

    天上划过一道流星,似是引起了刘琦的注意力,让他颇为关注。

    “兄长,贾诩虽只是说了一两句话,但却是能够牵动李傕的思路,此人颇为了得啊。”

    “是么?”张允疑惑地道:“我怎么没感觉出来?”

    刘琦淡淡道:“此人深沉善藏,心智深沉,对于这样的人物……说实话,他若果能让去荆州,我其实也是有些头疼该怎么用他,不知道让他去是对还是不对。”

    “去荆州……他?”张允闻言不由一惊:“你这莫非是要去招募于他?”

    刘琦摇了摇头,叹道:“他出身凉州,族中人皆在武威,那里是董卓的后方,况且他半生碌碌,好不容易进了雒阳中枢,我现在招募于他,他是绝不会抛家舍业的随我去荆州的。”

    张允有些不明白了,道:“既然招不动此人,那你此来又是为何?”

    “现在不能来,不代表以后不能来,董卓为天下士人所弃,西凉军空有蛮力,没有政道背景,衰败是早晚的事,我觉得贾诩是个善保的人,真到了那个时候,何去何从,他自己就得多多琢磨了,我要做的,就是现在先给他提个醒。”

    张允闻言奇道:“如何给他提个醒?”

    刘琦淡淡道:“我要让他知道,这荆州七郡,是十年之内,这大汉天下最安全的州郡!我想,这是最能够吸引贾诩的地方。”

    ……

    不多时,两人到了贾诩所住的屋舍,刘琦让张允拍了拍门,里面却是没有任何的声响。

    张允见状,以为他睡了,随即又使劲拍了一拍,可还是没人应答。

    刘琦招呼过附近的一名西凉军侍卫,问道:“你们贾校尉,如何不在?”

    那西凉军侍卫白日见过刘琦,自然认得。

    他收起粗犷之气,当着刘琦的面,尽量的装作客气言道:“校尉适才一直在门口静坐观星,看二位过来了,便自行去后面如厕了。”

    “如厕?”张允闻言眉头一皱,道:“看见我们来了,还去如厕?这未免也太失礼数。”

    那西凉军侍卫闻言,只是尴尬的笑。

    他哪里知道贾诩是怎么想的。

    刘琦抬起手,示意张允稍安勿躁:“不着急,咱们等他一会便是。”

    张允:“……”

    不等还好,可这一等,就是整整两三炷香的时间。

    张允见贾诩如厕了这么半天还不回来,不由大怒。

    “伯瑜,他这分明是自持身价,故作傲慢,冷待于你!”

    刘琦却一点也不着急。

    他笑道:“确实,贾诩这是故意躲入厕中,佯装失礼,激我发怒……他这是不想见我,哈哈,不想见就明说啊,非得往茅厕里跑什么。”

    “不想见便不想见,有甚了不起的?咱们回去便是了。”张允气道。

    “哎!”刘琦一抬手,挡住了张允的话头,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他不想见我,没事,那咱们就不见……但是该干的事,我不可不做……兄长,你随我去厕外堵他。”

    张允:“……”

第一百五十二章 纳 妾

    贾诩的肚子其实并不难受,但最近这一段时间,也不知怎么,或许是因为这两日的吃食太过干硬,让他一直没有想如厕解大手的感觉。

    便秘的痛苦,从古至今,都在困扰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今日为了躲避刘琦,贾诩故意跑到厕中躲避,左右都是无事,他索性便脱了裤子登东,试着使劲拉……

    万一成功了呢?

    刘琦在那边等了三炷香的功夫,贾诩便也在此处蹲了三炷香。

    可惜还是不曾释出丝毫秽物。

    贾诩虽是士人出身,通六艺之道,但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在牛辅麾下任武职,实则干的是文掾的事,多少年不练弓马了,体力下降的厉害。

    长时间的蹲着,对他而言,真的是一种折磨。

    他蹲的双腿发麻,心中却是在估算着……以这个时辰来看,估计对方也差不多走了。

    倒不是贾诩不待见刘琦。实则是他天生善于自保,不愿多沾染是非。

    刘琦是荆州一方的人,自己身为李傕随伴,若是让相国知晓自己与刘琦私下里有过会面,甚为不妥。

    莫不如躲着不见。

    感觉时辰差不多了,便见贾诩用双手支撑两髀,晃晃悠悠的想提亵裤起身。

    不想,却突听一阵脚步声响传来,隐隐还有两道声音似在对话。

    “兄长,你说那贾文和是不是故意不想见我?因而躲避?却是跑到哪里去了?”

    贾诩被那声音吓了一跳,双手一松,刚刚提到髀侧的亵裤又顺着大腿根滑落了下去。

    贾诩急忙再次蹲下,垂目低头,手捂口鼻,默不作声。

    他一则不想见刘琦,二则也不想让人见到他这般窘态。

    两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停下。

    闻其声,似是就在了茅厕门口的不远处。

    这般情形之下,贾诩的脸色露出了苦楚之色。

    他一把年纪了,善使韬略,自然是明白,对方此举摆明了就是故意的。

    想必刘琦是知道了自己就在茅厕中,因而故意在此站定。

    不过他此举又意欲何为呢?

    自己不过是随李傕来此的一名校尉而已,没有任何的话语权可以帮助他们,再加上他白日已经特意显露低调,如何还会被刘琦找上?

    贾诩正琢磨着,却听茅厕外,张允的声音依稀传入。

    “伯瑜,那贾文和故意躲着不见你,你我还何须厚颜与之相会?莫不如还是回去吧,以免过于劳心。”

    贾诩蹲在厕内,轻轻‘哼’了一声。

    如此做作,隔门演戏,却是把老夫当愚夫戏耍耶?

    说是不见,实则堵了茅厕之门,手段何其毒辣?

    不过他们明知自己在里面,却有不进来……想来应该故意想说些什么与我听。

    罢了,事已至此……且看尔等能说出什么惊世之言。

    却听张允在门外道:“伯瑜,这么多年了,朝廷虽屡有法度安抚黎民,但这世道不知为何感觉是越发的纷乱,各州郡盗贼频生,人命贱不如犬,荒郊路有遗骨,乡里之中易子而食事频有发生……说实话,自打出了荆楚之地,咱们越是北上,这流民、尸骸、饥荒之所便越多,为兄我真是看够了……”

    贾诩心中暗道:那是你见识的好!

    有胆你往凉州边塞走走看?

    刘琦叹道:“天子年幼,群雄并立,苍生倒悬,乃至于此。”

    “伯瑜,依你之见,这各州各郡,何处可为你我士人的安身立命之所?”

    贾诩一撇嘴,心道:刘琦也就算了,你张允哪有半分士人之姿?好笑。

    刘琦不答反问道:“兄长觉得呢?这天下何处可为士人的安身之所?”

    贾诩听到这,竟是被二人的话题挑起了兴趣,遂凝神静听。

    谁曾想,这两个人堵在茅厕门前谈的这些,居然会是自己感兴趣的话题。

    何处可以安身立命,这是贾诩一直以来,一直在琢磨的事情。

    只是这事他甚以为讳言,从不为外人道……怎么刘琦会故意说于他听?

    自己应是从没见过他吧!

    张允道:“按常理度之,朝廷中枢,当为全所,然天子年幼,董卓执政,其与天下士人相悖,又颇狼性,这司隶之地,多少人因凉州军搜牢而惨遭屠戮,只要有董卓在,不论是雒阳还是长安,便都是如同刀戈之林,无法安枕。”

    贾诩心中暗自叹息,这其实也是他目下最担心的事情。

    董卓目下的行径,是与天下所有士子为敌,他光是得罪士人倒也罢了,偏偏还纵兵在司隶境地大肆搜牢,奸淫掳掠无所不为。

    实际来看,在搜牢中,人命损失最大的阶层是底层平民,而在财货损失方面,受损失最大的是以兼并土地为主要营生的地方豪强。

    士人,豪强,平民……相国全都得罪了个干净,试问就算他凶极一时,后续又该如何?

    贾诩现在有点后悔登上了董卓的这艘破船了。

    张允的声音又传入了茅厕内:“我见识浅薄,只是三辅,司隶,凉州诸地,已不可留……若二袁管辖之境,可安枕否?”

    刘琦出言道:“绍与术四世三公之后,天下百名两千石郡守,多有出袁门者,然二袁雄心过甚,彼此不容,吾闻二人皆遣使去迎汝南士大夫,可惜其辖地皆是英桀所利的四战之地,虽能强大,全未可必也……且边塞士人,若不能做到为袁家殚精竭虑,呕心设谋,怕难立足。”

    贾诩心下一阵冷笑。

    却是这‘边塞士人’四个字,犹如细针一般,深深的刺入了贾诩的心中,令其痛楚难当。

    不过实话实说,刘琦此言,甚是有理。

    张允道:“那兖、青、徐、幽之地呢?”

    刘琦道:“黑山,青州,白波黄巾,势力庞大,侵略北地诸州,平民恨不能迁以避之,况士人乎?”

    对于这一点,贾诩倒是非常的赞同。

    土地兼并,灾祸连年,黑山张燕,青州黄巾,目下发展极速,各个都是携卷了百万人口,中原各地四处皆是流民,很多土地无人耕种,北方诸郡的用粮都是捉襟见肘。

    此等巨乱之下,又何来安枕一说。

    张允故意道:“那这普天之下,能为士人安居之地,非我荆州不可了?”

    刘琦道:“海内鼎沸,百姓流离,北方诸州皆入战乱,当今天下,可避乱祸之地,非荆、益、交、扬不可,然若论爱人乐士,易依倚之,又非荆州刘景升为之最……”

    当说到这的时候,两个人突然不说了,听声音反倒离开了,其声音也越随着距离而越来越小。

    “嗯?这……如何说到关键处,还走了?”

    贾诩蹲在原地,脸上露出了愤怒惊诧之色。

    不得不说,刘琦适才所言,确实碰触到了他内心的软处。

    此子虽然年幼,但对天下形势看的倒是颇为透彻,更兼熟知二袁秉性和时势,一般少年郎,怕是瞧不出来局势之名。

    后世人对汉末大事,上网一搜,便知端倪,可活在东汉末年的人,可不似后人看的那般透彻明白。

    就好比后世时,全球的形势走向最终会到什么地步,谁又能真正说的清楚呢?

    最迷茫的人,永远都是当局者。

    见刘琦和张允走了,贾诩竟一改初衷,颇为惋惜的叹了口气。

    自己与那少年郎白日初见,彼此之间未曾多做交流,他为何要故意在自己的厕门前喧嚷此言?

    莫不是有招募之心?

    可自己又有什么值得他欣赏之处?他了解老夫么?

    贾诩一边摇头,一边用双手支撑双腿,再次缓缓起身。

    此刻他两条大腿已经酥麻,若是再继续蹲下去,怕是便要支撑不住,掉到下面的粪坑中去了。

    然而,就在贾诩快要站起身来的一刹那,他却突感腹中一阵异响!

    其后窍谷道突然间,竟是一阵张弛。

    困扰他多日的阻塞秽物,竟如泉涌一般的宣泄而出。

    茅厕之内,瞬时间一股秽气弥漫,臭不可闻。

    贾诩老脸通红,脸颊上的肌肉抽搐,不得不再次蹲下去,顺手取过旁边的一截厕筹……

    “都怪那两个小子,堵在老夫的厕门前喧嚷半天,害得老夫竟这般窘迫……”

    不过说来也怪,贾诩的脑中思路,在这一刻,竟然随着谷道一样,一通百通,思绪万分清楚。

    “司隶、三辅之地,早晚街陌荒芜,河南更是残破无所资……荆楚南地,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去处。”贾诩默默念叨。

    ……

    刘琦和张允回去了。

    路上,张允询问他:“伯瑜,咱们适才在茅厕外,这般做作的说与贾诩,他当真会听进去么?”

    刘琦郑笑了道:“说实话,我也没甚信心……但我若没猜错的话,他是一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他想在这个天下,寻求一个可以让他真正安心立命的容身之所,这样的人,其实性格是极度自私自利的,但不论如何,日后他一定会来我荆州……”

    “为何不是现在?”

    刘琦摇了摇头:“”贾诩的家眷皆在凉州,而且在没有近身之资前,他未必会轻易挪动,这不是咱们主观上想控制就能控制的。

    “近身之资?”张允不屑地道:“他一个牛辅麾下的校尉,能有何资?”

    刘琦并没有对张允解释。

    这种事,呵呵还真说不定。

    那西凉战马,不是近身之资又是什么?

    ……

    少时,刘琦返回了自己的屋舍。

    匆匆洗漱过之后,他解衣,身着内衫亵裤躺于火炕之上,一边看天蓬,一边细细思索今日发生之事。

    这趟上雒,该做的事情差不多都做了。

    现在,只需要等待李傕等人回去,向董卓禀明自己的需求。

    待得到答复之后,便可回转南郡了。

    至于袁绍等人已经来了司隶,刘琦觉得,自己和他并没有见面的必要。

    毕竟袁术也已经来了,自己是在二袁相争的夹缝中寻得的天时,不方便当着他们两人同时出现。

    一转眼已是过了初平二年,也不知南郡家里的事情,眼下都如何了。

    脑海中反复思索着这些杂七杂八的琐事,刘琦迷迷糊糊间就要睡过去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响让他冷不丁开始清醒。

    “咚咚咚。”

    刘琦猛然一醒,他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掀开被子起身。

    今夜的风有些寒,他特意将门栓插上防风。

    应该是侍卫来给他的炕中加碳了。

    司隶周边的炭火虽贵,但身为荆州公子,多少还是能稍微能用的起的。

    打开房门,刘琦却愣住了。

    门外的不是侍卫。

    而是杜嫣。

    星空之下,今夜的杜嫣似乎与往常有些不同。

    哪里不同?

    穿的似乎有些少。

    杜嫣此刻未着罩服,下神是一件薄薄的长裙,应该是在她平日里罩服下的那件薄裙。

    而她的身上,仅有一件缣帛的单衣披肩,隐约间似有轻透,其胸口处为齐字抹胸,尽显风韵之姿。

    她今夜未曾盘发,将乌黑如瀑的长发全都散落于两肩与后颈,便犹如刘琦取了她断簪那日一般。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穿这么说,快进来,外面凉。”刘琦闪身给她让出了一条通路。

    杜嫣低着头,没有说话,低头走进了刘琦的屋舍。

    门外有两名侍卫,面容肃整,好似没有看见一样,但眼角的余光却偷偷往房门那边瞥。

    这天下,哪有人会不八卦的?

    刘琦将房门关上,放下门栓,转头看着穿着极少,只是穿戴着临睡服饰的杜嫣,目光来回闪动,似有揣度。

    抹胸,黑发,双峰,薄衫……香肩!

    她这是想闹哪样?

    “灵伊……你有事么?”刘琦低声问她。

    杜嫣的两只素手分别放入两条水袖之中,低着头,站在原地,面色似有拘谨,有娇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向刘琦开口。

    刘琦此刻身上也只是亵裤内衫,他站在地上感觉有些冷,遂走到床边,坐在火炕上,问道:“灵伊,天色很晚了……你若没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回去歇息吧,我最近事多,明早还需与雒阳的诸位使者会晤。”

    杜嫣闻言有些着慌。

    她抬起螓首,一双美眸紧盯着刘琦,朱唇微张,似有话要说。

    但还是颇显犹豫……

    犹豫?

    那还是不到火候啊。

    “灵伊?你到底是怎么了?是有何事想与我说?……你站在这,不发一言,我也无法歇息的。”

    说罢,刘琦长叹口气,站起身,去取旁边的罩服。

    “我送你回去。”

    杜嫣见状,双眸隐约泛起了点雾蒙蒙的泪光。

    她终于是鼓足了勇气,突然道:“妾身今天……不走了。”

    刘琦眨了眨眼,一直手的食指,微微的动了两下,拿到手中的罩服,也被他缓缓放下。

    他重新坐在火炕上。

    他微笑道:“不走?你这是不打算让我歇息么?”

    杜嫣不再畏惧,她迎着刘琦的目光,美眸中的目光在一瞬间变的极其温柔……那温柔似小溪之水,恨不能将刘琦环抱缠绕。

    “妾身今日,愿与公子一同歇息。”

    虽然是早有预感,但刘琦心中还是略微一跳。

    他露出惊讶之色,道:“你这是?”

    杜嫣莲步轻移,走到了刘琦的面前,其风韵身材在刘琦眼前不足一尺之地,尽显傲然。

    “妾身自被张将军救后,得蒙公子恩义,令服侍左右,虽为侍婢,却得公子以恩义相待,大恩未尝得报……”

    说罢,却见杜嫣缓缓的蹲下身子,将乌发披散的螓首靠在坐于炕边的刘琦腿上,一边轻轻的蹭,一边含情脉脉:“前番公子亲了妾身,妾身一时惶恐,不知当如何与公子,连思数日,深感身无尺寸长物可报君情……今夜,妾身愿以卑贱之躯,与公子共享夫妻的恩爱,还望公子垂怜。”

    刘琦的手轻轻的抚着杜嫣的黑瀑,道:“你如此这般,却是不怕我日后相负于你么?”

    杜嫣紧紧的咬了咬朱唇,似有些犹豫。

    但她顷刻间便是下定了决心。

    她抬起头,蛾眉螓首尽展露于刘琦面前,在油灯的映照下,美的让人窒息。

    “君不负妾,妾此生绝不负君……君若负妾,妾此生亦不相负。”

    刘琦长叹口气,伸手将杜嫣从地上扶起,然后放置于自己的腿上,拥入怀中。

    “灵伊,有你此言,琦日后不管身处何位,也定不相负。”

    ……

    屋舍之外,两名站岗的侍卫,依稀间听着舍内传出来的旖旎叫声,两张刚硬的脸上,竟也是羞的通红。

    一个荆州侍卫长叹口气,仰头看向星空,郁闷道:“唉,我想家中的婆娘了,真想早点回南郡去。”

    另一名侍卫苦涩道:“你好歹还有个婆娘,我这辈子,却是连女人的滋味都未曾尝过……公子如何把她弄的这般大声?”

    “嗨!你懂什么,大姑娘头次皆似这般,再有几回便好了。”

    二人正说着呢,却见张允一脸深沉的走了过来,挥手怒叱道:“滚,都滚!什么场合,还离这么近?都给我站远些!”

    那两名侍卫不敢违抗,急忙往远处站定。

    张允转头看向屋舍,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容。

    自己当初做的,果然是对的!哈哈哈!

    姓杜的小娘们还真行!

    哦,不!

    以后应称其为杜夫人了。

第一百五十三章 刘琦的两千石

    第二日,刘琦睡到了很晚才醒过来。

    不得不说,他昨晚确实是弄的有些过头了。

    阳光顺着窗外照入屋内,暖洋洋的,让沉睡中的刘琦逐渐苏醒过来。

    他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身体却是碰到了柔软之物。

    杜嫣白玉羊脂一样的丰腴之身,被他直接拥入怀中。

    经过了昨夜,刘琦方才明白,杜嫣在历史上为何会被人妻曹那般看重且厚待了。

    美貌和丰腴之体自不必说,主要是她还非常的听话。

    让她干什么,她便干什么,任君予取,肆意索求,绝不会有半分反抗与抵触。

    无论你向她提出什么条件都行。

    昨夜一宿,刘琦除了走了正常路外,还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他自己心中都很过意不去。

    古语有云的后窍谷道及唇翳皓齿……

    唉……

    他却是非常不要脸的都走了一遭。

    杜嫣因为疲劳过度,尚在沉睡,刘琦遂起身穿衣洗漱。

    整理完毕后,刘琦为杜嫣掖了掖被子,附魔了下她的额头,然后便出了屋舍。

    屋舍外无旁人,只有张允早就等候在外面了。

    “伯瑜!”张允一脸笑容的走上前来,将手中的一叠女裙衣物递上,道:“伯瑜,为兄不便入内。劳少君亲自将之送入舍内了。”

    刘琦低头看了看那叠非常干净的女装,暗道张允还真是有心。

    也不知道他是从哪特意弄来的。

    遂将衣服放在杜嫣身旁,刘琦出屋,与张允同去寻李傕等人。

    张允非常识趣,这一路上并未问起刘琦昨夜之事,只是谈正事。

    “伯瑜,稍后与那三位雒阳使者,可还有何需要深谈的么?”

    刘琦摇了摇头,道:“不需多谈了,稍后便送他们回去,然后咱们去找孙坚和夏侯惇,与他们告辞。来日便收拾行囊准备南归。”

    “告辞?南归?”张允闻言不由一愣:“这就走了?”

    刘琦镇定自若地道:“大事已毕,不走,还在这里干什么?”

    张允似乎有些捋顺不清刘琦的思路,奇道:“二袁,张邈,王匡,刘虞……甚至是那储君刘宠,都已是到了司隶,此时可谓是雒阳大风涌起之时,正是我军借机搅动天下之时刻,贤弟前番的诸多布局,不就是为了这些么?就这般走了,岂不可惜?”

    “可惜吗?”

    “当然可惜!”

    “不,若是我们继续留在这里,只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况且越大的布局,咱们越是不易掺和,还是让关东群雄去做天下的风眼吧,护君之盟已经得到了足够的声望,不久之后,足够了。”

    听了刘琦的话,张允顿时大惊,忙道:“伯瑜,你此言何意?如何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琦为他认真的解释:“兄长试想,这一次袁绍入司隶,乃是为了议定两都,并拥刘宠入朝,如此他在声望上又可重新立于袁术之上,此中诸事,我荆益两军已经公开予以支持,不久之后严君的奏疏亦是将抵达雒阳,袁术北上司隶,必定会当面问我这个中诸事,届时我便不得不与二袁同时会面,当着他们二人的面,我又该如何回答?我再厉害,怕是也做不到两头不得罪吧?”

    “这个……确实。”张允闻言有些语塞。

    刘琦又道:“以袁术的心性,他抵达司隶后若是知晓我与袁绍暗同款曲,岂会罢休?万一他到时候驱兵封锁了南阳郡的路径,咱们又该如何返回荆州?”

    张允闻言,似有明悟:“那依照伯瑜的意思是?”

    “乘着我们眼下还未完全失信于袁术,而袁术又着急北上雒阳,咱们转兵南下,通过南阳境,返回南郡,袁术现在的心思全在袁绍身上,想来还顾忌不到我等……况且,我们若是不走,朝廷敕封的诏书,怕是也不会到来的。”

    “为何?”

    刘琦长叹口气,苦笑道:“人家董卓为什么要派人跟咱们谈判?不就是不希望咱们在这里继续搅局,赶紧滚回荆州吗?咱们若是还赖着不动,朝廷的旨意,需要何时才能讨得……现在什么事情,都不如将严君的荆州牧定下了重要。”

    张允恍然大悟,道:“如此,看来是不走不行了。”

    刘琦肯定的道:“不走不行。”

    张允心中颇感惋惜。

    他其实还真是有心,想见识一下袁绍,王匡,刘虞与公孙瓒等人是何等的风采。

    但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怕是没有机会了。

    ……

    稍后,刘琦再度与诸位使者相见,大家又进行了一番详谈。

    经过刘琦昨夜一番暗箱操作,今日的议谈,变的是相当顺利。

    蔡邕不再反对贾龙索要刘焉三子,而李傕亦是着急回雒阳,向董卓禀明谈判诸事。

    至于贾诩,在这期间依旧是一言不发,但刘琦能感觉到,他似是偶尔在用余光偷偷的打量着自己。

    这样很好!

    种下了的种子,日后总有一天会生根发芽,不需急于一时。

    反正他就是真不发芽,对自己也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相叙片刻之后,三名使者遂准备告辞。

    离去之时,刘琦对李傕和蔡邕道:“烦劳二位使者,代某转禀与相国,就说琦近两日就要准备领兵还归南郡了,请相国能够遵照前言,保立雒阳朝堂,善待天子。”

    刘琦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这些都是废话,但他还是要说。

    面子工程还是要做到的,说了就比不说强。

    李傕面无愧色,很是肯定地道::“相国乃是信义之人,必不负公子所托也,大可放心。”

    蔡邕则是皱起了眉头:“公子这就要走?”

    很显然,他是担心刘琦先走了,回头他若是派人送那两万藏书去荆州,却该如何是好?

    两万卷书,岂能无人护送?

    刘琦道:“蔡中郎放心,我离开阳人后,会在鲁阳周遭寻妥帖之处安营,静等朝廷消息,再做处置。”

    蔡邕闻言这才放心。

    他知道,刘琦这是在给自己时间呢。

    回雒阳后,得赶快行事。

    随后,雒阳的三名使者辞别了刘琦,转回雒阳去向董卓复命了。

    ……

    李傕等人回到了雒阳之后,遂将这趟出使的个中详情向董卓做了一番汇报。

    董卓听完之后,即令李傕将荆州方面奏请爵位的奏疏和刘焉的谋反罪证留下,着他们三人各自回去休息。

    随后,董卓在自己的厅堂,一边仔细验看那些简牍,一边思虑对策。

    “荆州刘氏,倒也并不贪婪。”董卓慢悠悠地念叨道:“请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刘琦为南郡郡守,刘磐为长沙郡守……”

    念叨完后,董卓看向李儒,道:“卿觉得如何?”

    李儒点头道:“不过分,可予之。”

    董卓捋着自己的胡须,笑道:“一为州牧,一为湘江之西的郡守,一为汉江之地的郡守,虽然只有三位,却是南北纵横,将荆南荆北都囊括于其手了,刘景升倒是好手段……不愧是老夫一手扶持的,罢了,老夫便答应刘家父子。”

    李儒拱手应道:“相国英明。”

    两千石的郡守之位,本不当轻易予人,按照正常的流程,至少也要在举孝廉之后,历经中央内外的诸多要职后,方可委派。

    毕竟,汉朝这一百多个两千石的郡守之职,是与九卿同列的地方之长,各州士族中为两千石世家的,比起其他家族,无论是资源还是地位,都明显高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是一道世家望族和士族之间红色分界线。

    但如今,朝政为董卓掌,一切的规矩和条例,却是都该改改了。

    这两千石的流程,怕是不会再那般复杂。

    其实,这也是秩序将乱的征兆之一。

    董卓抿了抿嘴唇,道:“老夫虽然可答应刘氏父子这一牧二郡之职,然……有一个人的职务,老夫却得替他改改。”

    李儒奇道:“相国是不想敕刘表州牧?”

    “不,刘景升的州牧和镇南将军还是要给的,不然不足矣安抚荆州刘氏之心,不仅如此,老夫回头还要在刘表的山阳故籍划出一县予他做食邑,镇南将军都当了,好歹也得有个县侯的爵位搭配上才是吧?老夫替刘景升想的也够周到了,怕是他阿父都没老夫这般心细。”

    李儒闻言哈哈大笑。

    他非常了解董卓。

    相国如何会有这般好心,狠计怕是在后面。

    “刘琦的南郡郡守……嗯,有些屈才了,这小子率军北上,给老夫添了不少的麻烦,如何能予以以小郡?非得给他个大郡的两千石坐坐才是……不如改一字,如何?”

    李儒奇道:“相国想如何改一字?”

    “卿以为,若老夫将刘琦这请要的南郡郡守改为南阳郡守……哈哈哈,这两千石的南阳郡守,刘琦可当的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毒士的本领

    听了李儒的话,贾诩心下微微跳动。

    凉州近些年来变乱越甚,羌民屡反,贼寇日盛,比起往昔更非久居之地,更有宋建在抱罕各地称王……

    根据贾诩的猜测,董卓一旦去了长安,关中三辅之地将会越发纷乱,大量的西北士人南迁乃是必然的。

    针对这种严峻的形式,贾诩已经顾及不了那么多,他眼下只能保全自己的子嗣家眷,便是武威贾氏的其他分支,他也不能顾及的上。

    他现在心中装的,只有他自己和他的妻儿。

    在后世,贾诩这种行为价值观或许没有什么,但以这个时代的价值观来看,能够狠心抛弃全族,只顾及自己一脉的人可谓奇葩,实是凤毛麟角。

    因为这个宗法社会的主体价值观,就是要求个人为家族倾力奉献。

    但是贾诩天性就是这样的人。

    若是他也有和其他人一样为家族牺身的精神,他便也称不上是毒士了。

    若是能将自己的家眷迁来司隶境内,日后他想南迁携带家眷,倒也是好办了些。

    然董相国迁都,自己却还得随他西入雒阳,这可如何是好?

    抬头看着李儒那张略显深沉的笑脸,贾诩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或许……此人能够助我成事!

    贾诩心下筹谋已定,遂不在有所保留,他对李儒言道:“中郎当真愿意助我儿调至弘农任职?”

    李儒笑道:“只要文和想,那此事于我而言,便算不得什么难事,只是相国若要西迁,那弘农之地怕是就变成了关中和关东的缓冲之地,亦非安全之所,令郎来此,怕也是未必能躲避兵连灾难……不如让他去长安如何?“

    贾诩心道我现在还整往长安外跑,如何能再将儿子弄进狼窝?

    他对李儒之言不置可否,转开话题道:“刘焉三子之事,相国不妨着其长子刘范随贾龙,遣幼子刘璋回绵竹,至于二子刘诞,可依旧随朝伴驾便是了。”

    这番话一说出来,饶是李儒,也不由被震惊当场。

    好手段,够狠。

    进可攻,退可守,游刃有余。

    将刘焉三子分于三家势力!

    既能钳制刘焉,又偏偏给了他一个幼子在身旁。

    这样,在万不得已之时,刘焉也可随时痛下决心,放弃另外两子,壮士断腕,不至于被贾龙颠覆。

    毕竟,身边终归是有了个可传宗庙香火之人。

    但反过来说,他虽有幼子在伴,可偏偏嫡长子却落在贾龙之手。

    这年头,在每个家族中,嫡长子的意义非凡。

    在有的家族眼中,一个嫡长子的重要性,甚至要远远的超出其他子女所有人加起来的总和。

    大部分的嫡长子,自打从出生开始,就被当成继承家族基业的人物培养的,个中的意义和含金量与普通子嗣完全不同。

    将幼子还给刘焉,让其没有后顾之忧,但偏偏又将嫡子放在贾龙手中,让其心忧……

    相国手中再握有其一次子为后手。

    贾诩简简单单的一计,就注定让贾龙和刘焉在数年之内彼此之间进行不分上下鼎足之战,毫无破解的可能性。

    而且李儒有一种感觉。

    刘焉最终很有可能会死在贾诩这一计上。

    他也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几个儿子就这么被几大势力来回拨弄钓着他,每日提醒吊胆日死也行,他焉能活的长久?

    不知为何,一向自认为心狠手辣的李儒,在瞬息间后脊竟有了一丝丝凉意。

    他冲着贾诩拱了拱手,道:“文和之言甚是有理,来日某便向相国禀明此事。”

    贾诩举起手,道:“中郎若是要禀明此事,且先不妨向相国另献一策,或可成就更大的功业,如何?”

    李儒眯起了眼睛,道:“何策?”

    贾诩并不着急说出,而是反问道:“依照中郎之见,相国若撤往长安,这司隶之地,当为之如何?”

    李儒冷冷一笑,道:“关东郡守和雒阳诸士,暗自相通威胁相国,意图留下雒阳朝廷,不予迁民,却是打错了算盘,以相国心性,岂能受人胁迫?我料,相国西迁除了带尽雒阳太仓之资,河南以西的仓廪野谷,定会派兵一皆烧除,焚田毁地,高垒深沟,令河南伊地界荒无颗粒……让那些不随相国迁民的士族,豪强,平民,皆知何为生不如死耶。”

    他这话说的冷冰冰的,毫无悲悯,根本听不出有任何人性的存在。

    贾诩长叹口气。

    他知道李儒说的是对的。

    以董卓的心性,他一定做得出来。

    只怕到时候,河南之地,会出现万万千的流民,饿殍遍野,尽食草木牲畜,或许还会人互相食……

    贾诩闭起眼睛,作揖道:“中郎,相国若如此行事,则河南之地势必街陌荒芜,残破无所资,万千流民无处可以栖身,他们或奔中原,或奔河东,或奔荆楚南阳,或奔……关中巴蜀。”

    李儒眉头一皱,道:“你什么意思?”

    “贾诩之意,是恐关东诸侯,会乘着河南尹乱,万千流民奔关中之际,驱兵伙同流民,直冲关内,入侵京兆,成为相国入驻长安的祸胎。”

    李儒闻言,眼睛不由微微眯起。

    此言,极有道理!

    毕竟相国和那些郡守目下虽有意谈判,但实则是水火不容之局。

    对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那文和的意思是?”

    贾诩淡然道:“中郎不妨对相国陈之以弊,请相国派遣牛中郎,张中郎等豪将,率领精骑甲士,常驻于渑池和落宁之地,阻断河南尹奔往弘农和京兆尹的流民,用之以为长安屏障。”

    “阻河南奔往弘农和京兆的流民?牛中郎?”

    李儒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明悟的表情,笑道:“文和在牛中郎麾下任校尉,若是牛中郎常驻于外,文和只怕亦是要随军了吧?”

    贾诩闻言,默然不语。

    李儒笑道:“文和,莫非就这般的不想去长安?”

    贾诩淡淡道:“中郎若是想让贾诩去长安,诩倒是也并无不可。”

    李儒闻言一愣,半晌后……他竟然是哈哈大笑。

    他既然没有答应贾诩,也没有反驳,只是站起身向着贾诩告辞。

    ……

    贾诩适才的话说的不错,李儒确实不想让贾诩入长安。

    在董卓麾下的人中,能对李儒产生地位威胁的,唯有贾诩一人……虽然他确实低调,但难保何时不会发威。

    若是贾诩能够在长安外久驻,这对李儒来说,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幸事。

    但李儒想错了,他以为贾诩只是不想掺和朝廷中枢的乱事,但他实在是没有想到,贾诩心中实则另有所图。

    离开了长安,在前线的渑池和洛宁之地——北上就是王屋山脉,西北向是河东郡,东向是河南雒阳……

    而南下便是栾川、过了伏牛山脉,就是荆州刺史部地界。

    而贾诩的儿子和家眷若是到了弘农境内,他也可随时置书,让他们随自己一同离开。

    至于牛辅,张济等人,在贾诩眼中自然是比董卓好对付的多。

    哪怕就是让他们随自己一同去往他处,对贾诩而言,只要有时势在就不是什么难事。

    进可攻,退可守……只要他贾诩不入长安,便是海阔天空!

    想去哪里,全由自己选择。

第一百五十四章 汉室两大毒虫

    南阳郡,是光武帝的故乡,乃是大汉朝的龙兴之地,不论是人口,经济都可谓天下诸郡之最,在荆州七郡中,亦是最为紧要的地域之所在。

    董卓让刘琦当南阳郡守,按道理是对刘琦的恩宠,刘氏父子感激应还是来不及。

    但可惜,南阳郡眼下是袁术的基本盘,袁术用其为根据之所,并准备在以其为跳板,再去占据大汉人口数第二多的汝南郡(那里也是袁氏的故乡)。

    袁术欲凭此两郡之地,成为纵横南境的枭雄人物。

    而眼下,董卓却要将刘琦敕封为南阳郡守,那名义上,袁术在南阳郡就站不住脚了。

    这摆明了是在挑拨离间,有分化袁术和刘表之意。

    而在汉朝,什么事都要讲究个名正言顺,南阳郡守的位置若是被刘琦拿下了,再加上刘表成了州牧,袁术若继续留在南阳,便属不尊旨意,强占汉家疆土,有悖逆僭越之嫌。

    却是妙招。

    董卓虽然凶蛮,但他毕竟是从凉州边塞,借着军功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这个位置,其中亦是多有凶险坎坷。

    他能得到今天的地位,不光是有天时,也因他确实有毒辣的眼光和战略意识,绝非寻常之人可比。

    李儒轻甩长袖,从两侧向着面前缓缓合实双手,真心实意的拜服道:“相国果然高见,儒深感钦佩。”

    董卓快慰一笑,随意的挥了挥手,又道:“只是这刘焉三子之事,却该如何行事?老夫暂时还未想清楚,烦劳文优替老夫筹谋一二。”

    李儒捋着须子,道:“刘焉谋反之事,不管真耶假耶,对相国而言,都是一件妙事,毕竟可乘此时机分化益州之势,令贾龙、任岐等辈与刘焉相抗,待相国入关中后,或可借此寻机入蜀,夺下西南半壁也说不定。”

    董卓豪横粗蛮的脸上,露出了赞同的表情。

    “不错,老夫也是这般思谋的,不过待兵入关中之后,老夫还要筹建郿邬,一时半刻腾不出手入蜀……老夫不动,就怕那贾龙和任岐,非刘焉敌手。”

    “相国所虑甚是。”李儒的表情也有些犹豫,缓缓开口:“若是不予贾龙刘焉三子,恐贾龙非是刘焉敌手,不久即为刘焉所灭……但若是予其三子,又唯恐……”

    董卓眯起眼睛,神色微动:“若是予其刘焉三子,又唯恐贾龙得势,若是他在老夫出手前将刘焉颠覆,亦非老夫之所愿也。”

    说罢,却见董卓郁闷的拍了怕桌案,道:“此事倒是颇为难办。”

    李儒沉默了少许之后,方问道:“另外两人且不论,只是刘焉三子中,有刘范为左署议郎,其为蔡中郎臂膀之人,若遣其为质,蔡中郎可能应否?”

    蔡邕毕竟是董卓麾下少有的士人名士,他的意见在李儒看来,还是非常重要的。

    “伯喈并无异议。”

    听到董卓这般回答,李儒方才放心了,他又思虑了一会,方道:“此事,末官来日再给相国一个答复,容相国允儒今夜细思之。”

    董卓见李儒又要细想,知道这是他的习惯,也不拦他,道:“好,那便有劳文优替老夫筹谋了,老夫等你的消息。”

    “诺。”

    ……

    离开了相府后,李儒便着一老叟将自己的辎车赶来,上车坐定后,遂吩咐道:“奔东城而走。”

    那老叟随即驾车,载在李儒前往雒阳城东。

    不多时,按李儒的要求,老叟驾车载着他来到了城东一舍前。

    李儒让老叟代自己前往拜门,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号。

    不多时,院中有仆役出来,恭敬的请李儒入内。

    进了院后,舍内的主人便亲自出来迎接李儒。

    竟然是刚刚随李傕从刘琦军中返回的贾诩。

    “贾诩见过中郎。”

    “文和,未曾先予知会,冒昧登门,儒甚惭愧,实为事急尔。”

    听说李儒上门,贾诩心中本来是颇为反感的,他并不想见李儒。

    但李儒毕竟是董卓身边的心腹红人,他若是不主动找上自己,贾诩自然是可以疏远与他,但李儒若是主动找上自己,贾诩却不能不见。

    不见那是不给李儒面子,后果很严重。

    在董卓麾下诸人中,贾诩知晓唯有李儒多谋不在自己之下,更兼其心性狠毒,实在是最危险的人物。

    ……

    二人来到正堂,在一张低矮的案前坐于软塌上,贾诩命人备上觞壶,问道:“中郎突然莅至,令诩不胜惶恐,不知中郎此来,有何见教?”

    李儒并不着急把话引入正题。

    他只是四下打量着贾诩堂内的陈设,感慨道:“文和也是武威郡士族之家,先祖代代皆居朝中要职,谁想文和本人竟是这般的朴素之风。”

    贾诩淡淡道:“先辈荣光,诩未得传承,深愧于祖,故不敢奢靡。”

    李儒哈哈大笑,道:“君乃旷世之才,如何却做这般言语?只要贾君肯做,未必不能成就超过先祖之大事,以君之智谋眼界,他日便是位列三公,也并非不可能。”

    贾诩摇了摇头,道:“中郎过赞,诩不敢承此盛赞。”

    贾诩一向就是这么谦谨,李儒早就习惯,但对方的能耐和才华,李儒还是非常知晓的。

    贾诩不敢和李儒正面交涉,但李儒何尝又不忌惮贾诩?

    他心中知晓,如果贾诩有朝一日在董卓面前发挥其真才实学,他这个心腹谋主的位置,恐怕就要让位置出来了。

    李儒泯了一口水后,放下手中水觞,道:“今日相国与某,商议关于公等与荆州军议和之事,荆州人的条件,旁的倒是还好说,只是有一事难解,相国与某都颇为踌躇,儒犹豫再三无法决断,故特来寻文和解惑。”

    贾诩的语气非常的淡定,毫无波澜:“相国与中郎都无法参透之要事,贾某又如何能够谋算的出,中郎怕是问错人了吧。”

    虽然贾诩如此推诿,但李儒仿佛没有听见似的。

    他只是自顾自的继续道:“敕爵之事,相国是想代天子敕封刘表为镇南将军,荆州牧,成武侯,刘琦和刘磐分别为南阳郡守与长沙郡守。”

    贾诩的眉头不为人察觉的轻轻一挑,但又迅速落下。

    二虎竞食,好毒的手段。

    “只是贾龙索要刘焉三子事,相国颇为不决,若不予以贾龙,恐其非刘焉对手,若予龙,又恐刘焉为其掣肘,日后非贾龙之敌,被其颠覆,这皆非相国所愿。”

    说到这,李傕将身子向前探了探,道:“文和乃高名之士,不知可否替相国一决?”

    贾诩依旧是道:“此事颇是难办,恐某亦难做出决断。”

    李儒露出一副惋惜的神色,道:“是么……那就罢了,不过我知文和前番去了选部,有意想调令郎出凉州,往弘农寻一吏职,只是一直未得其便,其实此事不是很难办的,若是由我举荐,定无不妥。”

第一百五十六章 续写《汉记》

    雒阳,左中郎府中——蔡邕和蔡琰父女正在做最后的道别。

    失去了河东卫家这个归宿后,为了能够让蔡琰远离中枢乱局,蔡邕只能用借书的名义,将蔡琰送往荆州,希望她能在那边安身立命。

    但终归是从小在父亲身边长大的,如今骤然要天各一方,蔡琰心中自是充满了不舍。

    ……

    蔡琰眸中略有泪雾,看着一脸慈祥的蔡邕,轻道:“阿父……女儿舍不得您……”

    这一句话刚说完,蔡琰眸中的眼泪便再也控制不住,如清泉般流淌而出,一颗一颗如珍珠般的泪水划过其面颊,在素颜上留下了一道道的泪痕,让人心甚痛惜。

    蔡邕慈祥地道:“昭姬莫要如此,又不是一辈子不能见面了,待翌日京中事定,为父便去荆州寻你,你如此这般,弄的为父不甚好受,却又何必。”

    蔡琰知道,蔡邕这话纯粹是安慰他。

    一旦去了长安,他又如何能轻易得脱?

    蔡琰用绢帕擦了擦眼帘,道:“阿父,女儿不想去荆州……女儿还是去长安陪父亲吧。”

    “不可。”蔡邕的脸一下子落了下来,紧张道:“咱蔡家的后辈,如今只有你人人没有着落,这是为父心中唯一所虑之事,如今总算是找到了机缘能将你送入了荆楚安乐之土!为父这最后一桩心事,便也算是去了,你可切莫弄耍性,让为父难做才是。”

    听了蔡邕的话,蔡琰心中更是难受。

    “可父亲……您呢?”蔡琰伸手,轻轻的拽住了蔡邕的长裾,话语中饱含弄弄的不舍之情:“父亲自己一人留于虎狼之地,若有危难,却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不妨事的。”蔡邕自信道:“为父毕竟是相国身前的要人,即使去了长安,只要有相国庇护,便不会有什么性命之忧,昭姬只管放心。”

    说罢,却见蔡邕面色突然一正,转移开了话题。

    “昭姬,为父这次强行要刘氏父子许你一个襄阳学官的职位,除了要让你去荆楚帮为父看好咱蔡家那两万四千卷藏书之外,更是想让你替为父办一件大事。”

    蔡琰心下虽然是百转千愁,但突见蔡邕说的这般郑重,却也不能再做小女儿姿态了。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道:“阿父有何事相托,但说无妨。”

    蔡邕长叹口气,道:“为父一生,最为得意的事,有三私两公,三私为作《释悔》,创焦尾,精飞白……两公之事,便是刻印四十六块熹平石经和补作十篇汉纪。”

    蔡琰认真的听着——蔡邕这些年来所做之事,她身为蔡邕的女儿,自然最是清楚不过,这五件事,皆是身为名士的蔡邕,最引以为傲之事。

    蔡邕突然提起这五件事,不知是何用意。

    “阿父,您有何事要交待于琰儿?莫不是事关汉记之事?”蔡琰聪慧,隐隐的猜出了蔡邕的用意。

    蔡邕感慨地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果然非比等闲,很快就揣摩出了老夫的心思。

    “昭姬,《释悔》的卷牍,就在咱圉县的祖宅旧居中,你带人去圉县载运那两万四千卷典藏之时,可将其一并带入荆州,传承于后世便可,而焦尾琴意与隶书之道,汝深得为父真传,为父放心,不惧失传,三私之事对为父而言,还好了解……唯有熹平石经和在兰台的汉纪,唉!甚让为父心忧。”

    蔡琰轻声道:“父亲是怕这两件心血之物,不能得传后世?”

    蔡邕的眼中泛起了点点泪雾,抽噎道:“相国昨日已是与我谈过,此番迁都,他不会在长安设立太学,而熹平石经和兰台的汉记,若要随军西迁,不知能否完好保全,就是保全了,在相国手中能否传承于后世,老夫深以为疑……”

    “唉,可叹石经乃是重碑,非你我所能保全,只能看天时气运了,现在,唯有当年为父与卢植等人在东观所续编的汉记,或许经由你手,在刘景升父子的协助下,或可继续完成下去……这就是为父为你争取那襄阳学官之位的用意所在。”

    蔡琰明白了蔡邕之意,答应道:“阿父放心,女儿到了荆州,一定与景升君父子协商,促成此事。”

    蔡邕叹息道:“昭姬,此事有劳你了……几代人的心血,不可因战乱而止,兰台的《汉记》能否保全,乃是未知,幸为父当年历时数年,在与卢君等人续编十篇时,曾偷偷的抄录了一份,亦是存于祖宅……女儿携书到了荆州,以学官的身份,可谏言刘景升寻大儒续写《汉纪》,传于后世,这也是为了大汉的千秋之业着想。”

    蔡邕口中的‘兰台汉记’便是后人口中所言的《东观汉记》,因官府于东观设馆修史而得名。

    这百卷汉记乃是经过几代人的编纂补充,到目前为止最全的一套汉记,其原本被置于雒阳兰台。

    当年蔡邕与杨彪,卢植,马日磾等人为其续编了十章,蔡邕在数年的编续过程中,也是暗中一点一点的将其前百卷的内容抄录于自家典藏之中,用以作为珍藏。

    如今在他圉县祖宅的两万四千卷典藏中,便有这一百余卷的《汉记》。

    这份《汉记》目下已是编写记录到了孝灵皇帝时,但自灵帝之后暂时无填写计划。

    依目下的情况来看,天下战乱纷纷,朝廷是不会有余力,着人继续往下编录了。

    至少指望董卓是不可能的了。

    在蔡邕看来,目下各州各郡,能够集鸿儒文士们续编填充《汉纪》内容的人,非得是南郡的刘景升不可。

    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说动他吧。

    交待完诸事之后,蔡邕遂对蔡琰道:“事不宜迟,老夫这便命人暗中去给刘琦送信,女儿你也速速带家中伴当,往陈留老宅去,取了老宅中的藏私典籍去荆州,想来,那刘琦定会派人接应你的,你无需担心……现在就走,莫要耽搁,以免有变。”

    蔡琰紧紧的咬住嘴唇,没有动。

    她依旧不舍的望着蔡邕。

    蔡邕却不再看她。

    他挥动裾袖,催促道:“莫要管老夫了,速走!若在迁延矫情,你便不是老夫的女儿。”

    说罢,转过身去,不在看蔡琰。

    蔡邕静静的注视着父亲那已是不在高大挺拔的背影,泪水再次宣泄而出。

    她缓缓跪拜在地,恭敬的对着蔡邕行拜辞大礼。

    “阿父珍重,女儿去了。”

    蔡邕虽然没有转头,却也知道女儿在身后的所作所为。

    他仰起头,看向天蓬,极力忍住自己眼眸中的酸楚。

    直到身后响起蔡琰离开的脚步声后,蔡邕眸中的泪水才顺着苍老的脸颊缓缓的低落了下来。

    今日一别,不知此生是否还能与女儿再见否。

    ……

    阳人城中,刘琦的兵马已经全部整装完毕,三军将士,准备拔寨起营回返南郡。

    在出发之前,刘琦亲自去见了孙坚一面,向他告辞。

    虽然不知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两方是敌是友。但孙坚毕竟是在自己最需要支持的时候,帮助过己方抗击西凉军,对刘琦算有恩。

    有恩就得有谢,这是刘琦为人的宗旨。

    孙坚还是老样子,一副牛哄哄冷冰冰的样子,好似谁都向欠了他钱一样。

    他听说刘琦要走,也不做小女儿姿态,很是爽快的与刘琦道别。

    刘琦对孙坚表示了一番感谢后,转身便要离开。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孙坚却突然在他背后说了一句:

    “刘郎英雄少年,实乃孙某平生仅见,若是可以,本将此生不愿与刘郎为敌。”

    刘琦闻言颇感惊讶,他没有想到这话会是孙坚说出来的。

    依照他的秉性,能对自己说出此一番话,足见他对自己的认可。

    刘琦闻言站住脚步,在心中略作了一番计较,随转头看想孙坚,道:“此间事了后,不知君侯当往于何方?”

第一百五十七章 孙坚的艰苦处境

    孙坚见刘琦问起他日后之事,心中也泛起了一丝迷茫。

    说实话,他确实有点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袁公此时,已经离开了鲁阳,奔阳人前来与某会合,想来是因为袁本初率领群雄上雒,邀陈王入驻雒阳之事。”

    刘琦点点头,一脸了然。

    孙坚说的事情他自然是知晓的。

    眼下河南伊周边群雄集聚,即将是风起云涌之势。

    刘琦能率军以回兵之名躲开这乱局,但孙坚却不能像是刘琦那么好命了。

    孙坚目下注定是要与袁术绑缚在一起,难以分割。

    见刘琦目光炯炯的瞪视着自己,孙坚继续道:“去年,咱们与胡轸和吕布鏖战之际,李傕曾率军入侵豫州境,孔伷闻之惊恐生病,现卧于床榻不起,袁公前番写书信与某,欲表奏某为豫州刺史,驻兵于颍川阳翟。”

    刘琦闻言,挑了挑眉毛,暗自细思。

    因为自己到来后的一系列动作,使得历史的时间线发生了一定的偏差,董卓迁都的实际操作时间线有所改变,李傕攻入颍川的时间也与历史上的不同。

    而孔伷的死亡时间,似乎也与原先不太一样了。

    说到豫州刺史孔伷之死……

    刘琦心中对此一直表示疑惑。

    历史上的说法,豫州刺史孔伷的死因,是因为李傕兵入豫州,孔伷闻之惊惧,重病而亡,粗粗一笔带过,没有任何细节,让人颇感疑惑。

    一个六百石的监察,好歹也是报名参加了讨董的人物,就因为听说李傕兵马入侵其境,就被吓死了?

    这得是多脆弱的小心灵?

    刘琦觉得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的。

    董卓任命孔伷为豫州刺史到孔伷去世的时间并不长,甚至连一年都不到,在这一年的时间里,就让一个好端端的大名士得了重病被吓死?

    就算真是这样……但他死前,其麾下的豫州郡兵,就已经被孙坚所统管了,这算是什么事?

    孙坚带着豫州的郡兵到了阳人前线去打华雄、胡轸、吕布,可以说这是因为孔伷仗义,或者说他是被孙坚威胁,不得不付之以兵将。

    但即使孔伷把该做的都做了,在这期间,孙坚还是被袁术表奏成了豫州刺史,要用他替代孔伷监管豫州的两郡四国。

    有意思的是,偏巧袁术一举荐,孔伷就得立刻被李傕吓死,死的特有眼力见,给孙坚腾地方,很特么是时候。

    将这不到一年时间里发生的事做一个分析,就可以发现——其实孔伷和原荆州刺史王睿和原南阳郡守张咨一样,都是被孙、袁给弄死的。

    ……

    刘琦沉吟片刻,突然向着孙坚长作一揖,道:“君侯,你我原无交集,本不相识,但咱两军同战胡轸、吕布,琦与君侯亦是因此相知,刘琦此番回南郡,不知何时再有机会与君侯相见,今有一言相赠,还请君侯细思之。”

    孙坚淡淡道:“刘公子有话请讲。”

    刘琦叹道:“这些话,依我的立场本不当跟君侯说,但君侯适才说不愿与刘琦为敌,凭这一言,琦今日便说些不该说的话。”

    孙坚疑惑道:“何言?”

    “豫州之地,非君侯可久居之地,以君侯声名之狼藉,在豫州恐有大祸,还请君侯自思。”

    这一番话说完,帐内陷入一片死寂,几是落针可闻。

    孙坚的脸上露出了愤怒之色。

    竖子安敢辱我?

    他的手不知不觉的握向了自己腰间的刀柄……但很快却又松开了。

    大帐外,一名犹如巨罴一般的铁搭大汉,背着一柄大戟和铁盾,抱着膀子,犹如小山一样的守在帐篷口……那巨大的身姿似都能遮住日头,饶是孙坚也不由瞅的胆颤心惊。

    孙坚深吸口气,稳住自己暴怒的心神,咬牙道:“某如何便声名不佳了?某为何便去不得豫州之地?”

    孙坚适才那细微的动作,其实都落在了刘琦的眼中,但他丝毫不惧。

    大帐外有典韦守着,刘琦什么也不怕。

    自己刚刚命军中的铁匠用好铁给典韦打造了一支重戟和一面又厚又重的铁盾,并为其量身打造精甲,包裹其巨大的身躯,将其全副武装了起来。

    现在的典韦可算一身神装,攻守兼备,犹如一尊两米高的坦克肉塔,犀利的紧。

    由他守护着自己,刘琦感觉自己在这个天下,完全可以放开了去浪。

    荆州少君刘琦的……三国之浪行天下。

    孙坚深吸口气,道:“刘公子,刘景升可为荆州刺史,难道孙某便做不得豫州刺史么?你言下之意,到底为何?”

    刘琦叹息道:“家严入荆州时,可没有擅杀名士的先例。”

    “你……!”

    孙坚猛然起身,怒道:“你此言何意?”

    “君侯,做过的事,还怕人说么?南阳张府君,乃是颍川名士,去年因军粮之事被君侯擅杀,南阳士人亦因此深忌君侯……请问君侯,若无袁公为君侯撑腰,君侯此番北上,那龙兴之地的南阳士族,可会让当地人供与君侯一粒菰米么?”

    “这……”

    孙坚脸上的肌肉来回抽动着,额头上青筋跳动。

    他虽然愤怒,他虽然不想承认……但他潜意识里知道,刘琦说的是对的。

    擅杀士族名士,特别是在其本土,所引起的巨大后果,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起的。

    历史上的曹操在兖州遭到张邈和陈宫的背叛时,整个兖州的本土士人几乎没有人站在曹操那边,兖州全境八郡国皆反,只给曹操留下了三个小县城作为翻盘的根基……

    这仅靠陈宫,张邈和吕布是不可能做到的,必须是兖州八郡国的士人集团全都参与进来才能达成。

    曹操擅杀兖州名士边让,让兖州本土的士人集团对其极度失望。

    平定张邈、吕布乱后,曹操虽重新掌握了兖州,但他已无法再启用本土的士族……只能通过荀彧去拉拢颍川系士族为其政治后盾。

    曹操好歹还是三公门楣出身,曾为雒阳天子身边的两千石典军校尉,又是袁绍的铁杆弟兄,杀了名士尚且如此……

    他孙坚算什么?

    其先祖不过是吴县普通官吏,靠着军功出人头地的蛮子——在龙兴之地杀了名士张咨,若没有袁术庇护,他早被南阳的那些望族士人群起给阴死了,还想讨董?

    刘琦的话提醒了孙坚——他若是要当这个豫州刺史……就必须要再走一次当初的老路!

    去豫州……杀了担任豫州刺史的名士孔伷。

    刘琦又出言提醒孙坚:“君侯,你曾杀过一位刺史,一位郡守,特别是张府君,那可是颍川名士……你在南阳杀了他也就算了,如今又准备去他的家乡颍川再害一位名士监察,是不是有点太不将颍川系士人放在眼里了?你就算是能坐镇豫州,又岂能长久?”

    他长长的冲着孙坚作揖,道:“愿君侯三思。”

    说罢,刘琦转身离去,只是留下孙坚在帐内,呆愣楞的看着他的背影,脸色发青,半晌不言。

    ……

    来到帐篷外,刘琦对典韦道:“走吧。”

    “诺!”

    典韦应了一声,便跟随着刘琦,大摇大摆的离开了孙坚行营之地。

    往来军卒看见典韦那凶蛮的模样和装束,皆纷纷四散开来。

    大家交头接耳,对巨汉典韦指指点点的,犹如看动物园的熊虎一般新奇。

    典韦却浑不在意,且似乎还颇为享受。

    他问刘琦道:“少君,适才那孙坚对你,似有些歹意。”

    刘琦微微一笑,道:“他那个人就那样,谁跟他说点话,只要是不顺他心的,就容易激发他的怒意……天生属狗的,爱咬人。”

    典韦憨声憨气的‘哦’了一声,道:“不过公子既然知道他的秉性,为何又要说让他不顺心的?公子跟他交情很好?”

    刘琦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不是跟他交情好,我只是为了咱们荆州日后的安全,不得已而说之。”

    “为了荆州?”典韦完全不明白了。

    其实别说典韦不明白,刘琦自己现在心中也有点打怵。

    他不知道自己目下所做的是对是错。

    首先,孙坚军在这天下是一支强军,特别是在南方的诸军中,他是一股巨大的力量,犹如北方公孙瓒一样的存在。

    若是让他留在豫州,作为袁术的臂膀,袁孙二人便可纵横南阳、颍川、汝南诸地,对荆州的南郡和江夏郡,就形成了威压之势。

    历史上,孙坚奉袁术之命征讨荆州,大败黄祖,乘胜追击,包围襄阳,刘表闭门不战,黄祖带兵复战孙坚,又为其所败,在被追击的过程中……孙坚中暗箭而亡。

    可以说,历史上孙坚打刘表和黄祖,是一直屡战屡胜,把刘表和黄祖压着打的。

    只不过因为打胜仗太多,一时不慎,为暗箭射杀,不然刘、黄二人的后果怕是非常凶险。

    如今因为刘琦的介入,历史已经完全变了!

    刘琦可不能指望历史上曾经发生过的奇迹如今还会再发生!

    在历史车轮发生重大跑偏的情况下,他还能指望着那支不知是谁放的暗箭,再把孙坚射杀掉么?

    如果孙坚不死,让他伙同袁术纵横淮,汝,那他南郡刘家父子覆灭就是旦夕之事。

    刘琦有一种预感,孙坚怕是不会再像历史上那样的早死。

    这样的人,存活于这个时代,不知道会产生什么样的巨大变数。

    且不管今后如何,就眼下,一定要让他离自己和荆州越远越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分崩离析的局面

    荆州军和益州军收拾兵马向南出发。

    因为知晓了袁术的兵将会前往河南尹,故刘琦没有再次从鲁阳的方向往南阳回撤,而是稍稍的绕了一点远路。

    他计划先将兵马开奔往司隶以西的嵩县,在那里驻扎休整之后,再沿着伏牛山脉南下,出了司隶境后,再在湍水旁驻扎。

    湍水有七条支流,其中有一条支流名的源头是后世的排子河,沿之南行最终可过襄樊之境,以其为地标路线南行,既不需担忧与袁术的主力军相撞,也可以水为基,沿途在水边的各处村寨寻找军中需要的补给。

    刘琦临行前,夏侯惇代表曹操来见他,请他代为催促刘表,请荆州方面尽快再次上奏疏声援袁绍。

    刘琦应允。

    另,夏侯惇询问了关于刘琦的南归路线后,遂请刘琦在伏牛山驻扎静候几日,袁绍那边不日将有谢礼相赠。

    毕竟,陈留系的三支兵马在阳人,皆是荆州一方供养粮秣,而荆州一方实际上还是袁绍要拉拢的对象,袁绍自然不可能让刘琦这么空着手回去。

    但若让刘琦一点不知道内情,似乎也与理不合,夏侯惇遂向刘琦解释道:“先帝所承认的南匈奴人栾提于夫罗,已盟誓依附于袁公,其纳匈奴种马与袁公以示其诚,袁公感公子谏言友好之德,将转赠五匹与公子。”

    此言一出,刘琦对袁绍算是有了更多的认知。

    天下楷模实非等闲,旁的不说,单冲这份仗义疏财的胸襟,便值得关东各路郡守甘愿为之投效。

    难怪袁术怎么也比不上他。

    五匹匈奴种马,表面上听着不怎么样,但实际上却是不小的手笔。

    《资治通鉴·汉纪五十》中,有一段文是:孝灵皇帝中光和四年,春,正月,初置騄骥厩丞,领受郡国调马。豪右辜榷,马一匹至二百万。

    也就是说,差不多在十年前,东汉政府需要从民间调马的时候,是二百万一匹,当然既是政府调马,其选品也一定是民间最优良的好马,普通的驽马想被征调也没机会。

    但即使如此,在没有爆发黄巾起义,董卓乱政的时期,朝廷调好马的价格就能达到二百万……而十年之后,因为战乱而导致资源匮乏,外加董卓乱政铸小钱流通民间致通货膨胀,现在的一匹好马价值又能为几何?

    特别还是匈奴马的种马,这可不是你在民间花钱就能买到的。

    从这点来看,袁绍算是挺够意思的,至少面儿上做的漂亮。

    ……

    随后,刘琦和贾龙合兵向南,在湍水附近驻扎等待袁绍的消息。

    而期间,刘琦也收到了蔡邕的来信,说他已经派遣心腹之人前往陈留取书了,但两万卷典藏实在太多,少说也得用几十辆车载运,如此大规模的迁货,怕是会引起觊觎。

    因而蔡邕想请刘琦派人接应一下。

    去陈留接书的任务,在刘琦看来,自当由典韦前去,最为妥当。

    陈留大豪侠的名头在那摆着,一个为了报仇连退休县长都敢杀的牛人,谁敢觊觎他的财货?

    要钱要命?

    至于典韦率人入陈留境内没有符传的事,眼下对于刘琦而言也不难办。

    他置书一封给夏侯惇,请他说于赵宠,转请陈留郡守张邈通融此事。

    再怎么说,自己现在也是袁绍需要利用的人,身为袁绍支持者的张邈,不会因为一个他瞧不上的典韦,而不给面子。

    大家都是上位者,胸襟还是有的。

    ……

    就这样,刘琦开始在湍水之边扎营静静等待,期间,他派出了大量的探子,去往司隶境内探听情报。

    重大事件的消息一件一件的传来,司隶境内的政治军事行动每日都在快速刷新,可以用日新月异四个字来形容。

    初平二年,辛末年二月,袁绍,袁术,刘虞等人皆至缑氏山附近,派使者与董卓议立陈王驻东京事。

    辛末年二月十六,董卓妥协,正式下诏两京同朝,特批陈王刘宠以诸侯王身份,代天子入驻东京雒阳。

    但董卓却坚决没有承认陈王刘宠的储君身份。

    这是董卓的底线。

    辛末年二月十八,朝廷下诏敕令诸郡守撤兵出缑氏山,各返其地。

    以袁绍为首的诸郡守虽接诏,却未遵循。

    辛末年二月二十二,荆州刘表的上书抵达雒阳,附议袁绍之策,再加上刘虞亦是随袁绍同至,护君联盟等同于是承认了袁绍这次的功绩。

    袁绍的声望再起,反客为主,重新力压于袁术之上。

    辛末年二月二十四,袁术与袁绍议陈王刘宠驻京的“车骑仪卫乘舆规制”以别尊卑之序时,因意见相佐,二人当着众人之面互斥,甚至拔剑相对,险酿出火并之患。

    一个王储的乘舆规制,自然不需要袁氏兄弟这般上心,这只不过是一个借机爆发的小小契机而已,连导火索都算不上。

    二月二十五,袁术带领孙坚分兵缑氏山,操演兵将,以兵威震慑袁绍,与其分庭抗礼……袁氏兄弟正式交恶。

    诸郡守也因此分成两派。

    而袁氏兄弟在缑氏山相争时,董卓则是派兵守住了河南尹的各处要口,迁天子、百官并雒阳太仓、少府中的钱资,去往长安。

    因两京两朝之策已立,故董卓无法大举迁民,不过……

    临迁移之前,董卓终于动手,派人摧毁了雒阳太学。

    二百四十房,一千八百五十室的汉朝最高学府,被西凉军付之一炬,而立于太学之外的四十六块熹平石经亦多有损毁。

    在迁移过程中,董卓最为注重的是太仓和少府、包括雒阳武库仓廪中的财货物资,至于兰台、石渠阁、东观、鸿都的藏书,在运送过程中,因占车较多而被董卓下令丢弃,大半被西凉军焚毁。

    蔡邕最担心的事,确实发生了。

    此举表达了董卓决心摧毁东汉百年来的入仕制度,他不再给东汉的士大夫集团留任何面皮。

    这是针对前番汉朝士大夫集团胁迫他立两京之事,董卓给他们的一份回礼。

    而此刻,已经达到了政治目地的二袁,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对方的身上,并没有对董卓的行为进行追责……主要是他们此刻也没有多余的精力追责于董卓。

    但也正因为以二袁为首的诸郡守不作为,致使董卓办出了一件更为惨绝人寰的事情。

    其带尽太仓少府资后,立刻派兵,将河南尹以西的仓廪野谷一皆烧除。

    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率十万西凉兵,在河南尹焚田毁地!

    繁华之地,一朝尽成贫瘠。

    但是令刘琦没有想到的是,虽然二袁对董卓没有追责,但有一个人却并没有无动于衷……虽然他并不属于关东诸郡守的联盟范畴。

    刘氏三牧中,实力最为强大的一位——大司马刘虞,并奋武将军、蓟侯公孙瓒带幽州军追击董卓!

    辛末年三月初四,公孙瓒与董卓麾下的大将李傕、张济鏖战于新安。

    西凉铁骑与幽州骑兵一场血拼,互有损伤,未分胜败,后因彼此奈何不得,只能各自撤军。

    刘琦听了这消息,心中颇感疑惑。

    以刘虞的个性,绝不会轻易动武。

    这个老政治家一向不愿妄动刀兵,当年他去幽州平举、纯之乱,也是巧使手段,不曾正面与之相敌。

    而且刘虞儿子刘和在朝廷担任侍中,等同于被握在董卓掌中当人质,他这么直接与董卓交锋,难道他不怕董卓斩杀其子?

    以刘虞的做派,刘琦觉得他是不会忍心舍弃其子性命的。

    这里面肯定是有问题!

    但问题出在哪,刘琦目下也说不出来。

    此一战中,幽州骑兵天王公孙瓒自然是声名大振,白马将军之名再次远播。

    而除了他之外,还有一些将官因此战而展露锋芒,逐渐为世人所知。

    刘琦通过张允麾下的探子得知,公孙瓒在新安与李傕和张济一场大战,虽未竟全功,但其麾下的幽州强兵,却多因斩敌之举扬名。

    其中,有一个公孙瓒麾下的别部司马,此番也算是多立功勋。

    这个别部司马叫做刘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是不能对付公孙瓒

    转眼已是三月,天气已经开始逐渐变暖,即使是到了晚上也不会让人感觉寒冷。

    刘琦坐在帐内的床榻上,身穿单衣,披着罩服,正认真审阅着一份简牍上,关于近期军中的支出用度。

    帐内不远处,同样也是身着白色内衫披着罩服的杜嫣,正在细心的为刘琦收拾擦净他那套白色的甲胄。

    没有了平日里那身略显宽大的襦裙深衣,仅是穿了内杉睡服的杜嫣,身材凹凸,在帐内烛火的映照下,尽显风韵。

    从阳人城出来后,杜嫣没有了能够自己独居的屋舍,荆州军在排水河边驻扎的这段时间,杜嫣就一直与刘琦共同宿于营帐。

    经过这一段日子的同居生活,她也由一个刚刚**的青涩女子,成功的被刘琦培养成了手段较为娴熟的美丽女妇。

    ……

    杜嫣打理好了刘琦的甲胄后,见刘琦桌案上的灯要灭了,遂又为他点了一盏灯,

    她捧着那盏灯来到刘琦身边。

    杜嫣将灯放在案上,然后轻靠在刘琦身边,头依着他的臂膀,柔声道:“公子,该睡了。”

    刘琦点了点头,合上了手中的简牍。

    他转头看向杜嫣,却见杜嫣也看向了他,一副含情脉脉的表情。

    刘琦心中有点发虚。

    “那个,灵伊……咱今晚不折腾成么?我感觉我最近撒欢撒的有点狠,再这么下去我容易短寿。”

    “不许胡说。”杜嫣伸手,用一根葱玉般的手指挡住了刘琦的嘴唇,然后靠进了刘琦怀里,娇道:“都依你便是了。”

    杜嫣往刘琦怀里一靠,顿时温如暖玉,刘琦一瞬间就知道要糟……

    估计他一会很难控制住寄己了。

    “灵伊,我还要在这附近驻扎一阵子才回南郡,我想明日派人先送你回南郡去。”

    杜嫣诧然的抬起头,望着他:“公子为何要妾身先走?莫不是厌了妾身?”

    刘琦面色肃整,摇了摇头道:“不是,只是我主力兵将在抵达南郡之前,很可能还会有几场硬仗要打,你在军中多有不便,我派精锐保护你先回南郡,你且在襄阳安居,等我回去,自会给你一个交待。”

    杜嫣心中虽然不舍刘琦,但她也知道刘琦要办的是正事,自己乃是女流,在这种关键时刻留在他身边终归是多有不便。

    想到这,却见她伸手抱住刘琦,道:“既如此,怕是好长时间不能得见公子了,今晚……还请公子垂怜。”

    望着她的眼神,感受着她怀抱的暖意,刘琦心下深感无奈。

    刚才的话完全等于是白说了。

    今晚又得给她交公粮!

    一想到这,刘琦又不禁想起了尚在南郡,已经二十大多的蔡觅……

    她可比杜嫣的要求高多了。

    半年不见,自己又欠了她多少公粮?

    感觉有一种即将英年早逝的冲动。

    刘琦正寻思间,杜嫣已是缓缓起身,站在他面前,芊芊素手点着他的胸脯,微一用力,直接将他向后推倒,让他呈大字的倒在榻上……

    ……

    次日,刘琦随安排亲将带领一支人马保护杜嫣返回南郡,并亲手写了一封书信,让领头战将按照自己提供的地方,送信到蔡觅的手中。

    刘琦想看看,蔡觅到底有多大的胸襟。

    杜嫣对刘琦嘘寒问暖,嘱咐颇多,最终乘坐在辎车中,依依不舍的与刘琦洒泪惜别离去。

    ……

    杜嫣走后几日,刘琦就接到了袁绍派人送来的五匹匈奴种马。

    虽然数量很少,但对于战马稀缺的荆州来说,这五匹匈奴马可算是稀罕物了,可谓弥足珍贵了。

    匈奴战马到手之后,就只剩下蔡邕的书籍和刘焉之子刘范。

    但是书和人质没有等到,刘琦却先等来了另外一个人。

    是刘虞之子,刘和。

    毕竟是同盟人的儿子,刘琦自然不能怠慢,他亲自在营寨的辕门外迎接了刘和。

    刘和比刘琦大了一些,但也很年轻,样貌和善,温文有礼。

    刘琦询问刘和道:“族兄不是在朝中任侍中么?前番听闻大司马率幽州兵将追击西凉军,弟还为族兄捏了一把冷汗,不想族兄竟然已经脱出了虎口,兄是如何脱离雒阳的?”

    刘和一边微笑,一边随刘琦走入帅帐,分宾主位而坐,而后苦笑道:“其实,早在袁绍来司隶之前,董卓为了结交家严,特意命我持书前往幽州修以盟好,只是董卓和某,皆是行事低调,因而不曾让旁人察觉,却是要伯瑜替某担心了。”

    刘琦和刘和虽然原先从没见过,但毕竟都是汉室宗亲,各自的父亲又都是护君盟中之人,因而彼此之间倒是还算放得开,很快就颇熟稔了。

    刘琦问道:“兄长此来,莫不是奉了大司马之命,有事相商?”

    刘和长叹口气:“不瞒贤弟,严君此来命我为使,是想询问,贵军此番撤军,护君联盟今后又该如何,咱们维护汉家的大计,日后又当如何行事?”

    刘琦低头琢磨了一下,道:“如今天子在董卓手中,虽受钳制,但却不至于有性命之危,然凭我们目下的实力,想从董卓手中救出陛下,只怕极难,如今刘君郎在益州擅造天子乘舆,有不臣之志,今后怕是不会再与我们同心,”

    “而你我两方虽有同盟之谊,但一南一北相隔甚远,若出了事,彼此之间互相难以驰援,眼下对于我们两方来说,只有请大司马与严君各自巩固本州,发展势力,扩充武装,囤积粮草,静待时机才是正途。”

    刘和叹息道:“话虽如此,但若想安心发展巩固,却非易事。”

    刘琦笑道:“不见得吧,只要大司马能够安心的守住幽州,收拢青、徐流民,招揽乌桓鲜卑以为羽翼训练精骑,待时机成熟时,以幽州马苑每年训练战马的数量,他日遣数万精骑南下,席卷河北之地并非难事,届时大司马称雄河北,再走河内入关中,未必不能成就匡扶君王之大事。”

    刘和叹息道:“哪里是那么轻易能办成的,且不说袁绍目下已是有强占了冀州之心,单说严君治下的孙瓒就非易与之辈,此人屡番抗上,与家严多有争执,不受吾父节制……此次驱兵攻打董卓,便是他的主意,家严也是不得已而从之。”

    刘琦闻言恍然,暗道这就不奇怪了。

    难怪一向是以施计为主要手段的老政客刘焉,会驱兵主动去与董卓交手,原来是有公孙瓒在中间使劲。

    想来刘虞此次出兵,幽州兵将的中间力量大部分都应是以公孙瓒为首的军功势力。

    公孙瓒若是在那些军功将领的背后推波助澜,难保幽州兵将不会群情激奋,强要追击董卓,刘虞面对众将的施压,想不出兵只怕也是不行了。

    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

    “大司马若要制霸北境,看来非要除掉这公孙瓒不可。”刘琦叹息道。

    刘和道:“严君治理幽州,乃是以边贸互市,安抚流民,招揽乌桓和鲜卑为羽翼的怀柔之政,但以公孙瓒为首的一众幽州豪强将领,都是以军功搏出的出身,严君之政,实是断了他们的升迁之路,这个中矛盾难以调和……难啊。”

    刘琦认真的想了下,道:“若要对付公孙瓒,倒也不是不可能,我倒是有几条建议,贤兄若是有意,不防转达给大司马,如何?”

第一百六十章 幽州的英杰

    汉末刘氏三牧中,刘虞的血统最纯正,属于根正苗红的那种,而且他还是出自两千石之家,论及家庭条件要凌驾于刘表和刘焉。

    但很可惜,刘氏三牧中,他是唯一一个没有寿终正寝,反倒是惨遭横死的人。

    《后汉书》言:“刘虞守道慕名,以忠厚自牧。美哉乎,季汉之名宗子也。”

    这可以算是非常高的评价了。

    就算《后汉书》中有夸大成分,但刘虞的功绩实打实的在那摆着,不是后世的黑子张嘴就能随便抹杀掉的。

    “上谷胡市之利”“渔阳盐铁之饶”之功且不论。

    单是幽州粮价低至“谷石三十”,便可见刘虞执政幽州时,民间是何等安定。

    一石三斛,也就是说一石斛谷仅要十钱。

    不跟董卓那种乱铸小钱,将关中和司隶粮价哄抬至数十万钱一斛的魔鬼比,就比在刘虞来幽州行政之前,本土的黍米也是三百钱一石,粟米也能达到二百钱石左右。

    在董卓乱政,黄巾四起田地荒芜的情况下,在幽州边郡之地,能够保持这样的粮价,除了刘虞,在初平年间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

    他官声极佳,坐镇幽州后,没有使用大规模的武力行动,而是以安抚绥靖的方式瓦解了张举和张纯叛乱的基本盘,成功稳定了风雨飘摇的东汉北部边疆。

    幽州边郡,战事多人口少,算赋收支不平衡导致财政一直有赤字缺口,长期需要朝廷拨临近州郡的财政收入予以支援。

    但刘虞通过与北方游牧开通互市,开发渔阳的盐铁经营,鼓励黔首发展生产等政,迅速的实现了幽州地方财政和粮食的自给自足,使幽州成为了政局安定,物价平稳的州郡,且还有余力能够吸纳因青州黄巾战乱而流离失所的一百万流民……

    在刘琦看来,刘虞就是一个北方版的刘表。

    刘虞的身上也有缺点,他有身为士族军阀的自私自利和小小野心。

    但比起一心只想赚军功升迁公孙瓒,刘琦个人认为……对于因战乱而饱受疾苦的幽州齐民黔首来说,刘虞更有其存在的价值。

    刘琦打从心底里希望刘虞在日后的争斗中不要输给公孙瓒。汉朝的边境,需要他这样能够稳定局势的人物。

    而且同为汉室宗亲,刘虞毫无疑问是荆州方面目前最强力的盟友。

    ……

    “族兄,大司马讨平举、纯之乱,仰仗的是幽州本土宗族大豪,但若想对付公孙瓒,仅靠这些人是不够的……君父子需广纳英杰,补己所短。”刘琦诚恳的给刘和提建议。

    “补己所短?”

    刘和虽出身不俗,但为人却颇和善,听刘琦说他有短处,刘和却也一点也不生气,只是奇道:“我父子有短处,伯瑜但说无妨。”

    “那我便直言了,军父子之所短,便是没有公孙瓒一众军功武人的用兵之能,日后若公孙伯珪果真与大司马闹翻,大司马与公孙将军正面交锋,恐非其敌手……大司马需招纳良将、猛将,以为臂助!”

    刘和捋着短须,认真的思索了一会道:“这一点,伯瑜大可安心,我父子出身儒门,世习五经,在这兵法之道上,确实不甚精通,但家严目下所依赖者,皆是可在幽州边郡一呼百应之人。幽州大豪,似那渔阳鲜于兄弟,广阳阎柔,或是万人倾仰的士族名士,似那北平名士田畴!上至士族,中至豪强寒门,下至黔首,无不以家严为尊,只要家严肯做,便是在幽州拉起十万之众,亦不在话下……至于什么猛将武人,用不用倒是无所谓了。”

    刘琦闻言,不由长叹口气……果然。

    士族毫无理由的自我优越感。

    其实刘和说的倒是也有些道理,一州之地,刘虞能将士族和豪强都联合在自己身边,便等同于是抓住了大权,无人可以撼动,并不需要去寻找特殊型的人才。

    就像是刘琦与刘表,凭借着以蔡瑁和蒯良等为首的宗族,一样可以稳坐荆州。

    但问题是,幽州和其他的内地州郡不同,在东汉边军与游牧民族的连年交战中,那里崛起了一伙独立于士人、豪强寒门之外的第三股势力,就是军功武人。

    他们没出身,没财力,所有的一切权力和地位,都是靠着在边境中,一刀一枪的杀出来的。

    这就代表他们不仅战斗力强,且会用兵。

    在别的州郡,这些人肯定没什么出路,上升通道都被世家和士族占满了,但是在幽州,他们凭借军功杀出了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刘虞绥靖的政策,堵住了以公孙瓒为首的这群人的晋升渠道。

    人家是靠杀游牧当官的,刘虞来了就和游牧们做买卖,那人家军功人士以后还怎么走仕途?

    双方利益产生了巨大的碰撞,无法调和,任凭刘虞把幽州治理的有多安定富足,公孙瓒都得弄死他!

    老子就是要杀游牧!谁挡我路谁死!

    如刘和所说,历史上的刘虞确实凭借他的‘一呼百应’召集了十万大军要杀公孙瓒

    ——但却被公孙瓒以数百人击败。

    失败的主要原因有两个“低下”。

    一是临时招募的那十万军队战力太过低下。

    二是刘虞本人的军事水平太过低下。

    ……

    看着刘和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刘琦长叹口气,开口怼他:

    “十万人马……不错,听着很多,但人越多,对于君父子而言,反而是越束缚手脚,此番追击董卓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大司马身为幽州军主帅,却因不识兵机,为公孙瓒所钳制,不得不允许公孙瓒强袭西凉军之后……“

    ”结果就是大司马在三军中失了声威,反倒是令公孙瓒一众人等声名大躁……翌日,便是再给大司马十万之众,族兄又如何保证,不会出现今日这种情况?”

    “这……”刘和闻言皱起了眉头。

    刘琦又道:“敢问族兄,十万大军,几人一帐?食建几灶?战马每日需用几麸?安营扎寨当立几盘?营盘与营盘之间,当距何远近?行军布阵时,盾牌、弓弩、马军、车卒当如何列阵?几曲弓弩配合几曲盾卒?十万人马,多少为前军,多少为死士,多少为合后,多少押粮,多少守寨……”

    刘和听刘琦叨叨叨的磨叽了一通,额头上开始出现了汗珠。

    他只是大刺刺的说了他父亲可在幽州集十万人马,却没想到这十万人马若要运用得当,这当中的门道太多。

    一军主将,不是说领越多的兵将越好,确实要看他个人的能耐。

    兵马越多,麾下战将们彼此之间的隔阂和争功派系便越多。

    就像是刘琦这次出兵,七千人中还分出了蒯越和蔡勋两系。

    那十万人中,又会有多少‘蔡家’,多少‘蒯家’?

    刘和是一个能够反思的人,在刘琦将这个中的利弊举例向他列举之后,他骤然发现幽州的局面远远不像是他想的那般简单。

    他们这边确实缺少能够驭兵的人才。

    他原本以为公孙瓒是刘虞的掣肘,但刘琦提醒让他明白,公孙瓒其实可能是刘虞的死穴。

    他面容肃整的向刘琦拱手问道:“伯瑜年纪虽轻,却深藏不漏,大有智谋,竟可看透幽州局势,还能察我父子之劣,如今看来,以公孙等为首的军功武人,确是家严之大患……只是,能够为严君驱使的战将,又该去哪找?”

    “兄长稍等。”

    刘琦拿起书案上的一根木牍,用笔蘸墨,在上面写了一连串的名字。

    “这是?”刘和疑惑道

    刘琦将那木犊递给刘和,道:“论及征战,大司马远非公孙瓒敌手,但若论政略之道,公孙瓒远不及大司马之一毛。”

    刘和接过刘琦递给他的那根木犊,道:“伯瑜的意思是?”

    “分化……从内部分化公孙瓒等一众军功将校,然后从其中选取将才为己用。”

    “如何分化?”

    刘琦微笑道:“其实幽州的一众军功武人,之所以肯附庸于公孙瓒,不过是因为大司马在幽州开了边贸互市,不给他们立功之机,大司马只要勤遣右北平之军出征,多立战功,并论功行赏,予以升迁,慢慢的自然会收右北平诸将之心,将一些人从公孙瓒那边挖过来为己用。”

    刘和长叹口气,道:“话虽如此,但目下幽州与诸族边贸互市,较为安定,如何能擅起争端,去打那些游牧给他们立功?”

    刘琦笑道:“游牧若反,那自然是不能放过他们,要打!但鲜卑乌桓,若是因大司马之政而趋于安定,那我大汉自然也不能轻易对其动手……然他们不反,总是有别人在反么。”

    刘和忙道:“什么意思?”

    刘琦道:“现在青州黄巾和黑山黄巾日益坐大,席卷数百万众,危害颇深,大司马当派遣兵将,率兵平定各处贼乱,并收纳黄巾流民,填充幽州人口,一则可使那些军功将官建功,行赏以收其心,二则可充实本州人口,何乐而不为之?”

    刘和皱眉道:“可是却不能再派公孙瓒去征讨了,未免使其功大!”

    刘琦笑道:“当然不能用公孙瓒……我这不是给兄长写了几个名字么。”

    刘和低头看向那支木犊,但见上面写的名字是:

    刘备、关羽、张飞……赵云!

    刘和颇是诧异的抬起头,道:“这是?”

    “第一个是刘备,目下为公孙瓒军中的别部司马,此人与公孙瓒是同窗,当年与其一同受业于缑氏山,为卢公之门生……而且,他也应是咱们刘氏同宗,据说是中山靖王之后。”

    “伯瑜如何知之?”

    ”我师元节先生昔日曾与卢尚书书信言谈缑氏山诸子,因而所知。”刘琦直接把慌扯到了他同乡老师的身上。

    说罢,刘琦又指了指刘备后面的‘关羽’‘张飞’那两个名字,道:“这两个人,是刘备的亲信,目下虽声名不显,但却都是通晓军略的人才,特别是那个关羽。”

    刘和又将目光看向了后一个名字……

    刘琦解释道:

    “这个赵云,乃是常山国人,在本地应颇有声望,或许日后会率本郡义从吏兵去投靠公孙瓒……无论如何,大司马也要劫下此人……此人颇有些将才。”

    说到这,刘琦顿了顿,又道:“若大司马和族兄信我,不妨试试提拔这几个人,以观其才,若是可用,不妨让这个赵云,监管刘,关,张三人,代大司马操练兵马,日后若有征战,大司马坐镇境内,掐住后方粮草,以赵云为主将,刘备、关羽、张飞为副将,集各家豪族之兵,应不会输给公孙瓒。”

    对于赵云,刘琦眼下虽然有心,可惜无力,毕竟相隔甚远,倒不如先举荐到和自己一样的汉室宗亲刘虞麾下,让其助刘虞。

    不过刘琦耍了个心眼,谏言刘和让赵云为主将,以上位之尊去管刘关张……

    刘和疑惑道:“族弟这举荐之人……实令为兄疑惑,别的且不说,单说这刘备乃是公孙瓒在缑氏山的同窗,他如何能助大司马对阵公孙瓒?说不定还会转过头来,助公孙对付严君。”

    刘琦闻言笑道:“此人是个有抱负的,可惜一直未展大志,他虽是中山靖王之后,但却是旁支末人,其宗亲之位恐无实证,大司马乃是天下公认的宗亲之首,更兼曾在雒阳任宗正之职,掌管各州同姓宗族世谱……大司马若能肯定刘备的宗亲身份,那便是刘备天大的恩人,报恩还来不及,如何还会出手对付同宗恩人?只要是爱惜羽毛的人,便都不会这么做。”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刘虞拉刘备

    刘琦对于刘备,其实并没有什么想法,他既没有想刻意想打压他,也不会刻意针对他。

    刘琦之所以对刘和提出请刘虞任用刘备,单纯的就是因为他觉得目下刘虞需要刘备这样的人为臂膀。

    刘备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刘琦说不好。

    但若是说他现在就有争霸天下的野心,刘琦不信,毕竟,人的野心都是随着境遇一点一点的改变的。

    屁股决定脑袋,就是这个道理。

    让现在的刘备去辅佐刘虞,毫无疑问,会使自己的这位盟友壮大。

    而在北方诸侯中,有威望聚拢北地人心与袁绍相庭抗礼的人,只有刘虞有这个名望。

    在四世三公的巨大政治光环面前,像刘备或公孙瓒这样的军功武人,再有能力,也是白扯。

    他们目下还没有能够聚拢一方士人归心的名望。

    ……

    至于让刘虞启用赵云,刘琦也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向他提出了这么一个建议。

    他能以其师张俭的名义,提出刘备这个名字……但却没有说辞,能够说明他为何会知道赵云这个人。

    但以刘和的涵养,他自然也不会特意去逼问刘琦这件事了。

    赵云能否为刘虞所用,就看机缘了,反正该说的刘琦都说了。

    其实刘虞是一个很有能力的人,只是他在历史上做了一件他并不擅长的事情,那就是亲自带兵去杀公孙瓒。

    刘虞若是没有带兵这件蠢事,他和公孙瓒之间的斗争,谁胜谁负真是犹未可知。

    刘虞是那种和刘表一样的人,他只适合坐镇后方,在家里搞经济,搞政治,搞民生,搞学术……

    至于对外征战的事,委派给麾下的战将,他只需仿效袁术使用孙坚的方法——在后方以粮草做钳制,便足够了。

    ……

    “还有渔阳人田豫,若有机缘,亦请大司马收之于麾下,日后或许有所臂助。”刘琦最后又向刘和举荐了一人。

    刘和虽然不明白刘琦为何会对幽州人物这般了解,但也不方便多问,只是在心中逐个记下。

    若是换成别人向他提出这些人,刘和根本就不会当回事,但是刘琦提出来的,他就感觉有些不同了。

    荆州军北上这段时间,刘琦代表刘表进入司隶,其表现之出色,着实令人叹为观止。

    而且他适才又陈恳的为刘和分析出了幽州的形势,并毫无私心的为刘虞父子认真的做出筹谋。

    面对这样一个少年的真挚之言,刘和想不往心里去怕也是不行的。

    二人又彻夜详谈一宿之后,次日,刘和遂拜辞离去。

    ……

    见过了刘琦之后,刘和转回了己方在司隶境内的大营。

    此刻公孙瓒和刘虞分兵驻扎,公孙瓒尚在弘农境内,而刘虞的兵马已经转回了河南尹。

    刘和见了刘虞,遂将自己与刘琦见面的事情与刘虞详细的说了一遍。

    刘虞因为公孙瓒胁迫自己出兵的事,心中颇感郁闷,又闻刘琦率兵撤往荆州,一时间感觉汉室江山前程未卜,故派刘和前往询问,想看看荆州方面,对护君之盟以及汉室天下,是个什么态度。

    但哪曾想,刘和给他带回来的,不仅仅是荆州人对汉室的态度,更是有关他幽州的存亡。

    当刘和将事情对刘虞说完之后,刘虞竟然是闭上了眼睛,捋着胡须坐在原处沉默不语。

    他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再加上地位尊崇,平时很少会有人用批评的语气指出他的不足。

    特别还是刘琦这样一个少年后辈。

    但刘虞这个人的性格非常平稳,虽然少了几分雄烈之气,但却胜在不骄不傲,无论处在什么样的地位上,他都能够虚心纳谏。

    他将刘和适才对他说的话,在脑中过了一遍又一遍

    最终他琢磨透彻之后,方才睁开了眼睛。

    他看向刘和,道:“吾儿……”

    “父亲。”刘和急忙应诺。

    “汝觉得刘伯瑜评价为父之言,可准确否?”

    “这个……孩儿也说不清楚,父亲觉得呢?”刘和没有摸准刘虞话中之意,遂将球踢还给了刘虞。

    刘虞闻言笑了,自己这儿子倒是老实,不敢当面驳斥自己。

    “你且说说,为父平生,最喜读何书卷?”

    刘和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道:“父亲平生,最晓《五经》。”

    刘虞长叹口气,道:“是啊,为父平生最晓《五经》,唉,试问一个精研《尚书》《礼记》者,又如何能够统兵打仗,又如何能够慑服那些军功武人?刘伯瑜言老夫之短处……甚中其地。”

    说罢,便见刘虞转头,看向那刘和,道:“刘伯瑜所言的那个刘备刘玄德,现在何处?”

    刘和拱手道:“孩儿已经派人探得,那别部司马刘玄德奉公孙瓒之命,往来与两军阵前,每隔几日,便会从我方主营,向公孙瓒等处督运粮秣。”

    刘虞闻言奇道:“这刘备乃是公孙瓒麾下的别部司马,又是其同窗,竟然主动承担起了押运粮草之责,若非大材小用,便是谦恭谨慎之人。”

    顿了顿,刘虞又道:“他下次再来,派人请他往主帐一叙。”

    “诺。”

    ……

    两日后,刘备按时来刘虞大寨调拨粮草,却被刘和暗中请进大帐,与刘虞见面。

    刘备的相貌白皙,一双大耳,身高臂长,颇有雄姿。

    “末将刘备,见过大司马。”刘备恭敬的对刘虞施礼。

    刘虞见刘备相貌雄伟,颇为惊异,遂问道:“汝便是别部司马刘玄德?”

    “正是。”

    “听说你是汉室宗亲……中山靖王之后?”

    刘备没想到刘虞会问他这事,忙道:“正是。”

    刘虞捋着胡须,慢悠悠地道:“且把你的籍贯,以及能回忆起的祖辈名字……皆报于我。”

    刘备一时间没明白刘虞的意思,好奇地问道:“大司马所言何意?”

    刘虞捋着须子,淡淡道:“刘某在京中曾任宗正,这各郡皇族的名籍薄册,都曾归老夫掌管,你且将你的祖辈挨个给老夫捋捋,让老夫为你回忆回忆……你是否有祖先在京中皇族名薄之中。”

    刘备愣了半晌之后,突然明白了刘虞之意,不由大喜过望。

    整个大汉朝,从西汉王朝开始,传承数百年,刘氏诸王的血脉们开枝散叶,其后代早就是遍布了大汉十三州,庶出旁支不计其数。

    昔日在涿县,光是跟刘备一样的中山靖王之后,就已是不下几十号人了。

    若是再到中山国看,有中山靖王名头的刘氏宗亲,那更是数不过来。

    像刘虞这种东海恭王之后,乃是东汉王爵,更兼东海恭王乃光武帝长子,比之中山靖王这种远在西汉孝武皇帝时期的诸侯王,分量要重了许多,也更容易查证了许多。

    西汉诸侯王的后代们,因为数百年的分支繁衍,枝叶太盛,再加上中间有王莽篡盗,宗谱传承记载有所遗失……所以西汉诸王的后代,如今记载在雒阳宗正府的,并不全面。

    特别是刘备这种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的,就算是骨子里真有中山靖王的血脉,怕是也稀薄的都不够蚊子咬一口了。

    刘虞就算是曾任宗正,他怎么可能会在雒阳看到刘备一支的籍薄入档?

    就算是看到了,又岂能记在脑袋里?

    刘虞这话中之意很明显,他应该是有办法,可以替刘备证身,让他的名字进入到京师宗正府的皇族名籍薄中。

    这是赤裸裸的拉拢啊。

    虽然是拉拢,但刘备却有一种喜不自胜的感觉。

    他感觉,自己的春天,仿佛是要来临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吸收新鲜血液的护君盟

    面对刘虞的询问,刘备毫无保留,遂将自己的家族,世居之地,祖父等辈的生平,但凡是他能想起来的,或是他知道的,都一一向刘虞做出了叙述。

    刘虞并不答话,也不插嘴,只是认真的听着。

    直到刘备说到其祖父刘雄乃是举孝廉出身的范县县令时……刘虞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好,甚好!汝果真如此,汝刘玄德所在的这一宗在宗正府必有备底,老夫回头派人暗中去长安,向宗正府查证后,便可助你扬名。”

    刘备闻言面露奇色,疑惑道:“大司马如何这般确定?”

    刘虞自信地道:“宗正府内的宗族籍贯档疏,虽多如牛毛,但老夫既知你世居之地,又知晓汝祖父皆出身于孝廉,那便可以此为引,在其中将你的名讳找出!”

    其时,民间的汉室宗亲按照制度,被要求群居,这样也有利于朝廷在寻访登册信息时,便于管理。

    刘虞继续道:“只要能在宗正府找出你那一支的籍档,那回头老夫便能亲自出面为你证身,并以族亲之遇待你,让你早日出头。”

    这一番话说完,刘备顿时大喜过望。

    他急忙冲着刘虞长作一揖,感激道:“大司马提携之恩,实如再生之德,备实是无以为报……谢大司马厚恩!”

    刘虞哈哈一笑,遂从桌案上拿出一份缣帛,用笔沾墨在上面开始认真书写。

    少时,刘虞写完,便将缣帛递给了刘备,道:“玄德,你看看这是什么?”

    刘备疑惑的接了过来,细细读了一遍之后,脸上的表情越发欣喜。

    这是刘虞写给朝中现任九卿宗正的手书,请他根据刘雄和刘弘举孝廉的引,翻查刘备的档案。

    刘雄和刘弘既是曾举过孝廉,那除了宗正府之外,朝廷的对选部中也一定会有他们本族的底档记录,若是能以之为引,即便是宗正府的档籍多如牛毛,相对也极好查证。

    而刘虞此番书信之人——乃是谥号“昭烈”的那位宗室名臣刘宽之子,现任的宗正的刘松。

    按照汉律,九卿之一的宗正之位,只能有汉室宗亲担任,不可予以旁人。

    继刘焉和刘虞之后,刘松成为了现任宗正。

    同为宗亲名臣,刘虞与弘农华阴刘氏一族自然相熟,刘虞亲自出面,让宗正刘松帮他调取刘备的档案,这对于刘松来时,实乃小事一桩。

    而且他绝不会不给同宗的刘虞面子,换成别人,想在宗正府调档,刘松怕是瞅都不会瞅他一眼。

    刘备感激的将书信递还给了刘虞。

    饶是刘备为人处世一向镇定自若,古井不波,但他的脸上肌肉,此刻还是因为太过激动而显得略微颤抖,胡须轻轻摆动,只是幅度不大,若是仔细观察,却是看不出来的。

    他再次冲着刘虞长长作揖。

    刘虞却是伸伸手,让他勿要多礼,随后吩咐其坐下,道:“玄德勿谢老夫,若是要谢,可谢护君盟中之刘伯瑜,若非此子向我举荐,老夫还不知咱幽州军中,竟有一位宗室之雄。”

    “刘伯瑜?”刘备不由惊诧:“莫不是荆州刘使君之子也?”

    刘虞道:“正是此人,刘伯瑜书信与我,说是咱刘氏护君之盟,除了其父子与老夫父子外,还需广纳宗族英杰,当此汉室危难时节,邀诸宗亲共赴国难,不负社稷,以报君恩……而这广邀的宗族中,这首选之人,便是你刘玄德了。”

    刘备原先从没有与刘表和刘琦父子有过交情,如今听刘虞这么一说,心中在惊讶之余,竟也有了一丝感激之情。

    那刘伯瑜如何会知晓我之声名?

    在这种事情上,刘虞完全没有撒谎的必要。

    刘备心中正百思不得其解,却听刘虞开口道:“玄德,若能得当朝宗正确认你的身份,届时你我按资排辈,老夫或认你为弟,或认你为侄儿,告知天下,拉你入护君之盟,并奏疏于朝廷……表你为渔阳都尉,如何?”

    刘虞的一番话,让刘备幸福的快要爆炸了。

    护君盟中的刘氏宗亲,除了刘焉之外,都是扬名诸州,声望正隆。

    刘备若是可以被刘焉拉入护君盟中,今后必然是声名大噪,当不下于各郡的望门名士。

    而边郡都尉或属国都尉,更是秩比两千石的武职,有开府之权,能够建立府署自选随官,有些边关都尉甚至可兼理民政。

    刘虞任刘备为渔阳都尉,其潜台词是想用他替自己操练兵将,总筹幽州武事。

    当下,便见刘备不假思索,恭敬地对刘焉道:“承大司马如此器重,若蒙不弃,备愿效犬马之劳。”

    “嗯,好,不必拘礼。”刘虞捋着自己的须子,微笑道:“你需明白,刘氏宗族,若入护君之盟,今后自当以汉室天下,盟中诸事为重,我等刘氏宗亲,在万不得已时,当秉大节,求大忠而舍小义,不可自污其名,以为天下所弃……你明白老夫话中之意么?”

    刘备的心微微一跳。

    他自然是知晓刘虞话中之意。

    一旦刘虞将他拉入宗亲盟中,这恪守臣节的本分,便会如一顶巨大的斗笠,一生扣在他的头顶,风吹不跑,雨浇不破。

    他若是因为与公孙瓒的私交,敢于背叛护君之盟……不需刘虞对付他,这天下士人和其他宗亲的口诛笔伐,也将让他刘备永无翻身之日。

    只要他今日应承了刘虞,待就代表刘备算是彻底站队到了刘虞一边,从此彻底脱离了军功集团,跟同窗公孙瓒在政治立场上分道扬镳。

    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便见刘备肯定地道:“备自当秉持大节操守,一切以汉室天下为重,一日入宗亲之盟,便永世为盟中人也。”

    刘虞满意道:“善。”

    ……

    就在刘虞成功的将刘备吸入到宗亲之盟的时候,刘琦这边也迎来了另一位宗亲——左署议郎刘范。

    “刘琦见过族叔。”刘琦对刘范执礼甚恭:“族叔远来辛苦,快请入营帐内休息,待小侄晚上为族叔设宴洗尘。”

    刘范和刘瑁颇有不同,刘瑁颇有些酸儒文士之风,办事颇是迂腐,最重要的是他还有点愚。

    但刘范和刘瑁有些不太一样。

    刘范的身材高大魁梧,面有虬须,虽为士人,但看着竟有些武人之姿。

    只是打眼一瞧,刘琦就觉得这不是个任人掌控的老实人。

    仔细想想也是,此人历史上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他与其弟刘诞为内应,联络马腾意图偷袭长安,除掉李郭二贼……结果是因做事不秘,被李傕残忍的干掉了。

    虽然他没什么作为,但至少说明人家有胆量!

    有胆量的人,一般都不怎么安分。

    刘范自然也知道自己是被董卓送到这里来当人质的,此刻便也不会有什么好心情。

    面对刘琦恭敬的执礼,刘范只是草草的向他拱了拱手,算作招呼,然后便大步流星的向着营盘内走去。

    看来,这算是认命了。

    刘琦招呼过了张任,吩咐他道:“对这位益州长公子,需以礼相待,不要限制他的自由,他想去哪,就让他去哪,记住,不可派人明面上尾随监视……至少不能让他看出来有人监视。”

    张任闻言奇道:“这是为何?他不是人质么?难道任凭其在营中走动?”

    刘琦微笑道:“他确实是人质,但我们不能让他感觉到他是人质,要给他一些适当的自由,让他放下警惕之心,放松到他以为自己可以为所欲为,才是最好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孤女东来

    “伯瑜,伯瑜!”

    帅帐之外,突然响起了张允的叫喊声,听其音调,似显得非常急躁。

    不知道他有何要事。

    刘琦正在帐内原地做俯卧撑,锻炼自己的核心肌肉群。

    张允进了帅帐内,看见了刘琦的姿势,不由顿时一愣。

    这是什么姿势啊?

    这杜嫣才走了几日,怎将就把伯瑜给憋成了这样?

    这怎么都开始怼大地了呢?

    张允看着刘琦的姿势,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他在考虑要不要在回返荆州的路上,再给刘琦搜罗一个贴身的女婢。

    刘琦见张允来了,原地支撑起跳,站起身来,道:“兄长有何事?”

    张允从沉思中回到了现实,忙道:“伯瑜,典韦派人来信,蔡中郎的几十车典藏,就快要抵达咱们军中了!”

    刘琦闻言精神一振,乐道:“何时能够抵达?”

    张允呵呵笑道:“如无意外,应是今日便可抵达……伯瑜!万事皆毕,咱们可以回襄阳了。”

    “襄阳,襄阳……”

    刘琦喃喃地念叨道:“我都快忘了襄阳长的是什么样子了,甚好,兄长,你立刻传令诸司马军侯,着三军将士今日便开始收拾行囊,待蔡邕的典籍到后,咱们明日便起兵南下,直走南郡。”

    “诺!”

    ……

    申时初,典韦等一众人马,押解着五十辆车,来到了刘琦的军营。

    “典韦见过少君,韦幸不辱命,将蔡中郎的两万四千卷书籍,全都押运了回来,一卷未曾遗失,还请公子检验!”

    刘琦仔细的打量着典韦,却见他一张凶悍的大脸上,此刻竟是颇有沧桑之感,似有疲惫之色。

    很显然,这段时间典韦为了能让典藏平安返回军寨,也没有休息好。

    刘琦伸手拍了拍典韦的肩膀,道:“典君劳苦功高,甚是辛苦,此事当为典君记首功一件,我回头必有所赏!”

    典韦闻言,咧嘴露出了畅快的笑容。

    刘琦随即在那八十余辆承载书籍的牛车中来回转悠,看着那些车上一个又一个的大木箱,心中不由既惊且佩。

    两万四千余卷典藏,其数量简直堪比京中兰台,蔡家人到底是付出了多大的心血,才能积攒到这许多的典藏?

    这可比积攒两万四千斤黄金还要困难多了……饶是刘琦是从后世来的,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承载了简牍的车,放眼望去好大一片,心中也不免异常兴奋。

    “搬一箱下来与我看。”刘琦吩咐身后的两名侍卫道。

    “诺!”

    那两名侍卫随即上前,从一辆车上卸下了一箱简牍。

    刘琦走上前,弯腰方要打开木箱的盖子,却听不远处,一个淡雅轻柔的声音突然响起:“还请刘公子信守前言,勿要拆阅。”

    刘琦手上的动作停顿,目光中略显迟疑。

    他转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问道:“谁?”

    “蔡琰见过刘公子。”一个窈窕的身影从旁边的一辆车旁徐徐走出。

    刘琦抬眼望去,对上的是一双婉如新月的绣眉,和秋水为神的眸子。

    那女子手中撑簦,不慌不忙的走到了刘琦的面前,她一手小心的拾起及地的裙裾,向着刘琦微微施礼。

    动作极其优雅,闲适中竟透出了一种难言的淡定。

    刘琦略有些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子,道:“你适才说……你叫蔡琰?”

    蔡琰露出了一个淡雅的笑容,道:“回公子话,小女子蔡琰,乃左中郎将蔡公之女,今奉家严之命,携族中两万四千七八二十一卷典藏,信守约定,前来会合公子同入荆州,供蔡氏典籍与君父子抄录,用为学宫治学。”

    刘琦略一思索,若有所悟:“蔡中郎说的,会派一人随我入南郡,替他监管这两万四千卷书册……还要做我们荆州学宫的五业从事,这个人说的就是……蔡大家?”

    蔡琰苦笑了一下,道:“让公子见笑了,不过大家这两个字,琰实在是当不起的。”

    看着蔡琰略显羞涩,却不失气质风度的表情,刘琦言道:“小姐年轻,按常理来说,确实当不得大家二字……可日后若是入了荆楚学宫,小姐便要与宋仲子和广明先生等同作五业从事,授业与南郡学子,这大家之称怕是不得不当,毕竟蔡大家是严君亲任的五业从事。”

    蔡琰长叹口气,道:“正如公子所言,蔡琰此来,却是给刘使君添了麻烦,但族中眼下并无旁人可当此重任,还请君父子能够多多体量才是。”

    刘琦无奈一笑,转头看了一眼地上的那箱简牍,眼中闪出了渴望之情。

    不过他心中知道,蔡琰在此,在己方彻底履行承诺之前,这些简牍蔡琰怕是不会让自己碰了。

    蔡琰自然是能看出刘琦的用意,笑道:“这八十余箱简牍典籍,皆是日后借与荆州用以抄录治学的,只是在未曾入荆州见到刘使君之前,还不能借与公子观阅,请公子多多见谅才是。”

    刘琦知道,蔡邕前番在自己面前,要求刘表立他派来的人为荆州学宫的五业从事,也就是眼前的这个蔡琰……在蔡琰还未当上五业从事前,这些典籍是不会借给自己看的。

    但刘琦是真想看看这些书啊。

    倒不是这些书一定就会有多好看,只是汉朝的娱乐活动是在太少,想找几本不重样的书翻翻都难。

    刘氏族中的那些典籍,都快被刘琦翻烂了。

    蔡琰似乎看出了刘琦对那些书卷简牍的渴望,劝道:“公子身为一方名士之后,亦属清流,该不会想言而无信,毁约与我一个弱质女流吧?”

    刘琦闻言,不由啼笑皆非。

    这小女人还挺有心眼的,知道拿话来激自己。

    原来后世人们眼中鼎鼎有名的蔡氏大才女,不但文采出众,居然还颇显聪慧,是个聪明灵巧的女人。

    “蔡大家放心,琦岂能是言而无信之人?我适才要打开箱子,也不过是向检验一下这些简牍的真伪而已,不过蔡中郎既然着蔡大家亲自押送典藏入荆楚,那这些典籍想来并无差错,便无需检验了。”

    蔡琰微微一笑,行礼道:“公子不愧是名士之后,却是言而有信。”

    刘琦摆了摆手,随意道:“区区小事而已,蔡大家远来辛苦,来人,为蔡大家准备营地,令蔡大家和其随侍安居。”

    “多谢公子厚待。”

    蔡琰走后,一直没说话的张允急忙对刘琦道:“伯瑜!这蔡邕如何派了这般一个美人前来送书?”

    刘琦嘴角一挑,道:“想来也不过是因为河南尹和京兆尹的局面太乱,蔡邕恐其女留在北方会有危险,故而借机让其女随我等入荆州,这也是为了保全其女……但是我不明白,他为何执意要让我父亲给蔡大家一个五业从事去做?蔡邕这老头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唉,我是真想碰碰那些书籍典藏啊。”

    张允怒其不争地看了刘琦一眼。

    你这小子,何时变得这般没有正事?如此一个贤淑的美女站在这你不想碰,却是想碰那些书藏典籍?

    莫不是忘了你适才在帐内双手支撑,上下怼地的窘迫姿势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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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介绍:
“生子当如孙仲谋,刘景升儿子若豚犬尔。”
初平元年,被曹操称为猪狗儿的刘琦站在宜城的大门外,替他父亲刘表走进了荆州。
如何不当豚犬儿?
好儿子就要替父亲承担困难。
单骑入宜城解决宗族,太危险,我替父亲去。
对付内忧外患的荆州,太繁琐,我帮父亲弄。
结交诸权贵纳夫人……父亲您年纪太大了,还是我来吧!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三国从单骑入荆州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