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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史尽成灰     大宋将门txt下载     大宋将门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5章 巧取(小年快乐)

    项羽有乌锥马,吕布有赤兔马,秦琼有黄骠马……英雄可以没有美人,但是不能没有好马!

    一匹优秀的战马就是战士的第二条命!效用士说白了就是私兵,他们上战场是为了立功领赏,从来都是有便宜就占,没有便宜就跑。战马是效用士的标配,不能跑还当什么效用。

    王宁安可没有带着自己的部曲,替朝廷尽忠报国的愚蠢想法。

    老爹垂涎好马,他同样如此。

    要知道自从失去燕云,李元昊起兵造反之后,中原王朝同时失去了辽东和西北两大优良的产马基地。

    靠着榷场贸易,每年从辽国弄到一千多匹战马,还都是阉割的,不能拿来繁殖,大宋立国百年,战马越发缺乏,再加上种群衰退,普遍比驴子高不了多少,更有人干脆繁衍一大堆骡子,可结果只能用来运输,没法冲锋陷阵。

    如今的大宋,战马匮乏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就拿沧州所在的河北东路来说,庆历四年,刚刚下旨,要求骑兵填马五分,与陕西路和河北西路想通,其他各路只填四分!

    什么意思,就是十个骑兵配五匹马!

    没有看错,作为对抗辽国的第一线,大宋的骑兵竟然要两个人一匹马!

    要知道历来游牧民族的骑兵都是一人双马,甚至一人三马!

    可怜兮兮的大宋,竟然要两个人骑一匹马!

    令人发指有木有?

    这样的骑兵有多少战斗力?

    更要命的是五分只是账面上的数字,这里面往往包括了许多驽马、老马、兵马、骡子、甚至还有毛驴!

    一万骑兵,能拉得出去的不会超过一千骑。

    没有战马的结果是痛苦的,大宋的士兵只能拼命往身上堆铠甲,著名的步人甲就是这么来的。

    虽然装备了举世无双的铠甲,和骑兵有了对拼之力,可是人家根本不和你拼,大可以靠着灵活机动的战术,把你拖得疲惫了,松懈了,垮掉了,再给予致命一击,可怜的大宋士兵只能被无情屠戮。

    哪怕是打赢了,也因为缺乏机动能力,没有办法追上敌兵,给予对手重创……说多了都是眼泪。

    王宁安的爷爷,王良璟的老爹,几年前在西夏为国捐躯,假如老人家能有一匹优秀的战马,就不会落入包围之中……据人说,爷爷手刃了十几个西夏兵,最后被包围在山谷,乱箭射死,送回家中的只有一个装满骨灰的坛子……

    残酷的教训太多了,王良璟期盼弄到好马,也就可以理解了。

    ……

    “野狼谷绝对有好马,我亲眼看到的。”梁大刚笃定说道。

    吴大叔思量道:“有好马也落不到咱们手里,那个朱指挥眼睛都红了,包黑子也不会放过,现在朝廷缺马,能献上一些好马,保证能加官进爵,怎么也落不到咱们手里。”

    王良璟满心火热,可是琢磨了半天,也没有主意。

    “我是痴心妄想了。”

    “别急,或许有转机。”王宁安思量了半晌,问道:“梁叔,你熟悉野狼谷的地形吗?”

    “知道。”梁大刚毫不犹豫道:“那里两边是大山,中间只有一条沟,通向里面的山谷,仿佛一个水瓶的形状,十分险要,荒凉,以往总有狼群出没,故此才叫野狼谷……”

    听完了梁大刚的介绍,王宁安越发有了把握。

    “大家伙收拾一下,我们立刻去野狼谷助战!”

    三十几个汉子,带着兵器,在王良璟的率领之下,沿着山路快速前进,足足疾行一个多时辰,到了野狼谷的外围。

    离着老远就能看到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在狂奔,似乎后面有人追击。

    “是沧州的人马,他们打败了!”

    王宁安没有任何失望,反而欢呼雀跃,差点跳起来。

    王良璟带着人迎头赶上去,见到了援兵,威字营的人马安了心,野狼谷的人吃不准来了多少人,他们纷纷退去。

    交战的双方分开了,重新见面,王宁安差点笑出来,公孙策脸上一道一道的黑灰,和小鬼似的,王朝肩膀上流着血,马汉背上插着一支箭,那个趾高气扬的朱指挥也倒了霉,额头上摔了个鸡蛋大小的包,红肿高大,好像煮熟的鸡蛋。

    当头的如此,其他人更不用说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朱指挥没脸见人,只有公孙策断断续续,把经过告诉了他们……野狼谷的谷口有三道寨门,他们连续攻下来两道,卯足了劲头,朱指挥亲自率队,就想一举拿下,哪知道接近第三道寨门的时候,突然两旁的山头扔下了无数的黄豆。

    溜圆的小东西落在石板路上,到处乱滚,寨门左右宽不过十丈,黄豆从天而降,两旁的士兵纷纷中招,滑倒在地上。

    野狼谷的人趁机射箭,引燃两旁的枯草,厢军大乱,互相践踏,死伤无数,来时400人,眼下只剩下二百多。

    有的是战死了,更多的则是跑散了。

    “好一个狡诈的悍匪,我要立刻禀报包大人,请求调集更多的人马,荡平野狼谷。”公孙策气呼呼道,朱指挥的脸有点黑,显然自己的牛皮吹爆了,面子和里子都丢了。

    包拯不只是知州,他还挂着兵马总部署的大印,沧州境内的厢军都归他统辖,虽然厢军自成一系,不大在乎知州。

    可是人家包拯有名望,又铁面无私,抓住一个把柄,绝对能把朱指挥弄得七荤八素,甚至丢官罢职。

    ……

    “公孙先生,小子有一言,不知道该不该说。”

    公孙策眨眨眼,突然笑道:“我怎么忘了,二郎可是写过三国,胸怀韬略,一定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有什么主意,快告诉我吧!”

    “公孙先生谬赞了,小子觉得有力用力,没力用智,只要击中野狼谷贼人的要害,不愁拿不下来。”

    “废话!”朱指挥毫不客气道:“谁知道他们的要害?”

    “不才在下,我就知道。”王宁安笑道:“崔家势力土崩瓦解,野狼谷的人就像是无根的浮萍,急需安身之所,野狼谷不是久留之地,一定要找一个去处,公孙先生,你想想,他们会选择哪里?”

    公孙策紧皱着眉头,沉吟半晌,突然惊道:“是辽国,他们会逃往辽国!”

    王宁安打了一个响指,笑呵呵道:“公孙先生英明,野狼谷距离辽国不过一百多里,辽兵出现在这里,完全是可能的,只要我们演一出戏,不愁野狼谷的人不上当。”

    ……

    密匝匝的树林,夜色降临,树叶上有许多露水,没走出多远,梁大刚还有十几个兄弟衣服都湿了,山风一吹,别提多冷了。

    “刚子,你可别带错了路,我看周围怎么有老虎啊!”

    “有老虎?就算是有龙王爷,老子也劈了他!”梁大刚匪气十足道:“你们都给我闭上嘴,老实跟着,谁要是坏了事,不用四哥出手,我就废了他!”

    众人小心翼翼,到了半夜时分,摸到了一处悬崖,梁大刚掏出了飞抓百链索,借着月光,攀岩而上,他到了上面,把绳索放下来,其他兄弟跟着,纷纷上了山头,绕过一道山梁,野狼谷赫然出现在脚下,点点火把,人们急速往来,往远处听,还有隐约的杀声。

    梁大刚抬头望着天空,默默祈祷,诸天的神佛一定要保佑啊!无论如何,也要拿到战马!

第46章 豪夺

    朱指挥名叫朱通,二十年前,他是一个贼配军,从遥远的岭南刺配到了沧州,在二十年的时间里,他从一个单薄的南方人,变成了虎背熊腰的燕赵大汉,粗野贪婪,打骂手下,克扣军饷,见到好处就拼命往上扑,遇到了困难,能躲就躲……就像大多数军头儿一样,趋利避害成为了他的本能。

    只是这一次他真的卖力气了,他已经听说了,野狼谷有最好的北地马,光是马蹄到马背,就有五尺多高!

    大宋缺马,包括皇家在内,都缺少高壮威严的战马,因此大宋皇帝经常在辽国的使者面前,成为被人耻笑的对象。

    如果能献一匹神骏的战马,他没准就能从指挥使变CD指挥使,一字之差,整个沧州的厢军都要归他统辖,就可以克扣更多的军饷,娶更多的小妾……

    朱通热切地期盼着,他十分卖力表演,让手下人化装成辽国骑兵,冲散了他们的人马。

    宋军被杀得大败,之前王良璟俘虏了崔钟还有几个手下,公孙策让王朝马汉把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终于有一个人投降了。

    他骑着马,急吼吼跑到了寨子前面。

    “你们听着,崔爷联络上了辽国勇士,瞧见没有,大辽派来了一百宫分军,接咱们去辽国呢!快出来帮着辽国勇士杀敌啊!”

    此时已经是黄昏了,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片影子,不停杀戮着,野狼谷的防卫不弱,可是他们却人心浮动,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么样。

    骤然得到了辽国援军的消息,一下子心花怒放,就好像饿极的鱼儿,只看到了饵,没有看到钩。

    他们迫不及待想要在新主子面前表现一番,因此所有人都叫嚷着冲出来,追杀逃跑的宋军……

    “二郎,真有你的!”

    公孙策由衷伸出了大拇指,野狼谷的人出来,就不要想回去了。

    王良璟率领着二十几个人猛地冲出,拦在了谷口,王良璟的铁枪就像是一条怪莽,不断翻滚,每一次出招,都会有一个人毙命!

    练功多年,总不如厮杀来的真切,王良璟明显感到打了几次,他的实战经验快速提升,以往招数还有些凝滞,有些花哨,渐渐的变得简单粗暴,能用七分力杀死对手,绝不用八分。

    一转眼,五六个人倒在他的脚下,其余的人也是大展神威,一口气杀了二十几个。

    这时候朱通,还有王朝马汉才带着人从三面冲杀上来,出谷的两三百人马迅速被淹没,很多人跪在地上投降,朱通却不给他们机会,手里的刀不停挥动,把一颗颗人头砍下来,胡乱堆在一起,他仰着脖子狂笑,嚣张而得意。

    朱通看到了王良璟他们,毫不客气冲过来,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还有缴获的战马,“都给老子,你们滚一边去!”

    王良璟挺起胸膛,丝毫不退。

    朱通大怒,挥拳就打。

    “贼泼才,还敢和老子抢!”

    他的拳打出去,王良璟的拳也挥了出来。

    只听嘭嘭两声,王良璟的胸膛挨了一拳,退后半步,朱通同样挨了一拳,他只觉得好像是锤头砸在了胸口,肋骨都要炸开了,退后两三步,才勉强站住。

    王良璟侧着身体,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盯着他,其余的部曲大受鼓舞,他们拿着各样的武器,保自己的战利品包围起来,谁敢动一下,就跟他们拼命!

    朱通抹了一把嘴角,冷笑着点头,“有两下子!便宜你们了!这些东西归你们,不过野狼谷的东西都是老子的!”

    说完,朱通带着人就冲了进去。

    王良璟默默眯缝起眼睛,朱通彻底破坏了他心目中兵的良好形象,占他的便宜,王良璟更没有一点负担。

    “走,进野狼谷。”

    王宁安和公孙策从后面赶来了,他们一同进入了野狼谷。

    崔家在这里经营了好几年,谷里有水井,有房舍,还有老弱妇孺,有成堆的粮食……山谷被打破,就好像是敲开了龟壳,里面的肉食都摆在了猎人的面前,可以随意拿取。

    哭喊声,叫骂声,兵器碰撞,女人哀嚎……朱通手下的士兵拖着一个个女人,冲到了两堆的旁边,就肆意扯碎衣服,疯狂扑上去……人花了两百万年,从猴子变成了人,可是只短短的一瞬,从山谷外到了山谷内,就纷纷变回了猴子,野兽一般,廉耻全无,到处都上演丑陋的一幕幕……

    不管是老人,还是孩子,都难逃魔爪。

    疯狂叫着,大肆抢着,就好像夺食的鬣狗,没有什么差别。

    公孙策的脸很黑,比包拯还黑。

    “公孙先生,大人交代了,快去看看谷里藏的金银吧!”马汉提醒道。

    “哼!”

    公孙策一甩袖子,带着众人,直扑山谷的最深处。

    “公孙先生,这里是仓库!”

    差役找到了一排山洞,公孙策率先冲了进去,地上有好多木箱子,里面装着满满的铜钱,足有几万贯不止。

    在仓库的最里面,还有好多小一点的箱子,公孙策凑上前去,看到了一枚金叶子,又找到了两颗东珠。

    他突然面目扭曲,厉声尖叫:“快去找,不能让他们把黄金带走了!”

    所有差役闻风而动,朱通的士兵更加疯狂,他们到处搜寻,不放过任何一个线索……所有人当中,唯独王宁安心有所思,他到处看着,突然背后有人拍他。

    “是梁叔!”

    “金银珠宝,还有十匹北地马,都在我们手里!”梁大刚干脆说道:“可是眼下山谷都是厢军和差役,来时走的小路,马没法出去。”

    梁大刚急得额头都是汗水,山谷不算大,要不了一会儿,就会被发现。看这个架势,别说朱通,就算是公孙策他们,也不会允许王家吃下最肥的一块!

    “梁叔,金银珠宝有多少?”

    “那可老多了,好几个箱子哩!”梁大刚激动说道。

    王宁安顿了顿,道:“马和珠宝,你选一样!”

    “我选?”

    梁大刚只觉得血压升高,口干舌燥,脑袋都空白了,这恐怕是他一辈子最难的选择了,那么多的金银,晶莹剔透的东珠,一块就够妹妹的嫁妆,两块就能把两个妹妹都嫁出去,父亲留给他的使命瞬间就完成了。

    天上掉馅饼,这样的好事只怕这辈子也遇不到了……梁大刚的汗水汇到一起,顺着鬓角流下来……

    “快点,朱通的人找过去了!”

    王宁安大声催促着,梁大刚咬了咬牙,突然猛地从怀里掏出了一把金豆子,扔在了地上,把袖子一甩,又扔出了许多东珠。

    “快看啊,这有珠宝,宝贝在这里!”

    王宁安很满意,扯着嗓子大喊,梁大刚发了疯一样,把身上的珠宝都甩得一点不剩,他顺着两边的山石,猫着腰快速冲到了山谷最深处。

    十几个弟兄牵着高大的北地马,面前堆着好几个箱子,里面都是金灿灿,亮晶晶的好东西,他们的身上也鼓鼓的,装满了财宝。

    “刚子,怎么办,怎么出去?”

    梁大刚突然冲到了一个人的前面,一把撕开了他的衣服,财宝都掉了出来,金元宝遍地滚儿,大家伙的心脏也跟着嘭嘭乱跳,梁大刚撕开了每一个人的衣服,简直就像刨了祖坟!

    “你们都听着,咱们只要战马,不要财宝,一点都不许留!”

    大家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刚子,那可是钱啊!”

    “钱!”梁大刚突然飞身上了一匹马,大声叫道:“四哥说了,这是咱们的命!”

    ……

第47章 上当的包大人

    白银并不是宋代的流通货币,不过因此就认为白银不重要,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宋代拥有无与伦比的铸钱工艺,每年要铸造100万贯以上,最多是达到了500万贯,即便如此,也没法克服铜钱与生俱来的弱点。

    铜作为货币,价值低,分量重,携带不方便,尤其是大宗商品,用铜钱结算,绝对是一场噩梦!

    几万斤的铜钱,如何保证每一枚都是好钱,又如何长途贩运?路上遇到了强盗怎么办?被雨水淋湿了,生锈又怎么办?

    弊端一大堆,因此大宗交易,白银是充当计价货币的,而且朝廷也准许商人用白银缴税,甚至还有优惠。

    再有北宋给辽国的岁币,也是以白银和绢计算的,并非是市面上流通的铜钱。

    大宋金银并不丰富,每年要造大量的金银器皿,又要给辽国岁币,市面上的金银缺口很大,立国之初,一两银子换一贯钱,如今差不多一两银子能换两贯钱。

    与大宋不同,辽国地域庞大,辽东更是盛产黄金,加上北宋每年的岁币,辽国拥有很丰富的金银。

    崔家从事多年的走私,积累数量庞大的金银,还有名贵的东珠,一点也不奇怪。

    只是数量之多,让人咋舌!

    遍地的金砖、元宝、东珠……晃瞎了无数人的眼睛。

    朱通手下的士兵垂涎三尺,疯狂抓起宝贝,不停往衣服里塞,就连沧州府的差役也忍受不住,加入了抢掠的行列。梁大刚扔下的金银被抢光了,他们循着方向,找到了最里面的洞窟,遍地都是宝贝,还有好几个箱子,这帮人就像是饿鬼看到了大餐,眼睛都变成了小星星。

    抢啊,夺啊,打啊,哪怕是昔日的好兄弟,面对着数量惊人的财富,也大打出手。

    他们丝毫没有注意到,有十几个人,骑着高大神骏的战马,从他们身边跑过去。

    梁大刚不敢回头,他生怕自己会控制不住,他玩了命往外面跑,有人阻挡,他就从怀里掏出金银,扔在地上。

    “里面还有!”

    金银开路,梁大刚带着人马一口气跑出了野狼谷。

    站在谷口,他深深吸口气。

    “把身上都检查一遍,一两银子也不要!”

    ……

    他们离开了野狼谷,朱通带着几个亲信撒腿追赶。

    “站住!”

    王良璟带着剩下的人,挡住了朱通的去路。

    “你敢拦着我?”朱通眼睛喷火,好像是暴怒的雄狮,哇哇大叫,“你们这些该死的杀才,敢抢老子的战马!都给我滚开,不然老子杀了你!”

    朱通伸手去拔佩刀,还没拔出来,铁枪杆准确抽在了他的手上,朱通的腕子几乎折了,吃痛之下,他暴跳如雷。

    “卑贱的东西,竟敢和老子作对!给我上!”

    他大声叫嚷着,可是他手下只剩下不到十个人,其余人都加入了抢掠的行列,相比起来,王良璟背后站着二十几个人。

    数量没优势,战力更不如王良璟。朱通气得脖子通红,涨得和脸一般粗,噗噗放屁,却无可奈何,气得来回乱转。

    正在此时,咚咚咚,一阵鼓声响,野狼谷被封锁住了,一些差役,还有几个营头儿,簇拥着一个黑脸的官员快步走了过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沧州知州兼兵马总部署包拯!

    “都给老夫听着,所有金银财宝,一律充公,缴纳国库,谁敢私藏,斩立决!”

    一声令下,所有人都傻眼了,有人不想交出来,包黑子一点不客气,直接砍了三个。血淋淋的人头摆在了面前,朱通看在眼里,嘴角抽搐,心头滴血!

    他敢不听吗?

    包黑子带来了两千人,光是和他平级的指挥使就有五个!

    朱通只要选择屈服,老老实实,把抢掠的东西全都交给包拯,眼中充满了不甘和荼毒,恨不得把包黑子撕碎了。

    “大人,草民还要回村,告辞了。”

    包拯眯缝着眼睛,淡淡道:“你们没有抢金银?”

    “没有,公孙先生可以作证。”王良璟大大方方道。

    公孙策急忙拱手,“包大人,王壮士说的没错,这些村民义勇果然不同凡响,令行禁止,如臂指使,面对财宝,毫不动心,真是不知愧煞多少朝廷官兵!”公孙策感慨万千。

    包拯微微蹙着眉头,他下意识看了看王宁安,有这个奸猾的臭小子在,能一点便宜不占?真是咄咄怪事啊!

    不管怎么说,包黑子还是讲究证据的。

    “王壮士果然不同寻常,从现在起,你们就是沧州府的效用士了。”

    “多谢大人提携,属下告退。”

    王良璟痛痛快快改了称呼,带着大家伙一溜烟儿往土塔村赶。

    一路上大家伙除了佩服就是佩服,简直手舞足蹈,放声狂笑。刚刚包拯在,他们不敢放肆,出来了就无所顾忌。

    吴大叔伸出两个大拇指,“四哥,宁安可太聪明了!咱们要是贪图金银,就什么都拿不到了!”

    “谁说不是啊,包黑子一来,那个姓朱的脸都绿了!”

    回想着朱通的倒霉模样,大家伙又忍不住哈哈大笑。齐声赞叹,王宁安神算无双。其实也不是王宁安多厉害,只是他清楚金银有价,良驹无价!

    汉武帝为了得到汗血宝马,不惜发动一场战争,死伤几万人也在所不惜。

    他们实在是没有必要,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一口气赶回了土塔村,梁大刚带着人等在了村口,十匹雄壮的战马,一字排开,硕大健壮的身躯,油光发亮的皮毛,膘肥体壮,充满了力量。它们摇头晃脑,不时发出嘶鸣,显示着十足的活力,梁大刚等人必须死死揪住,不然就会跑掉。

    “好马,真是太好了!”

    王良璟浑身震颤,迫不及待想要飞身上去。

    “别忙。”

    王宁安拦住了老爹,他围着几匹马转了转,选出了六匹马,告诉梁大刚,立刻带到村子西边的柳树林,隐藏起来。

    剩下的四匹留在这里,又让吴大叔回到村子,从之前缴获的马里面找出六匹最好的,补充过来,凑成十匹。

    大家伙不解其意,还是照做了,等到十匹马刚刚凑齐,包黑子带着人风驰电掣,就赶到了土塔村。

    “大人快看,那就是野狼谷的神驹!”朱通卖力叫着,包拯嘴角微微带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王宁安,果然不会放过任何便宜!

    “神驹乃是朝廷重宝,不是你们能拥有的。”

    包拯让人抢走了战马,他也有些不忍心,顿了顿道:“老夫回向朝廷请功,就说是你们献的马,另外老夫再给你们二十副铠甲,50石粮食作为补偿。”

    包拯带着人离开了,留下了满脸愤怒的王宁安,还有暴跳如雷的王良璟……

    “非是老夫心黑,实在是朝廷缺马啊!”包黑子在回去的路上,向朱通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神驹吗?”

    “没错,大人请看,这马多高大,多强壮!奔跑起来,就跟风似的。宝贝,真是好宝贝,献给朝廷,陛下一定会高兴的。”

    朱通毫不吝惜夸耀,他当然想据为己有,可是他真有些惧怕王良璟的功夫,加上包拯又存心偏袒,朱通觉得自己拿不到这些马。既然如此,就掀翻狗食盆,大家吃不成!

    他得意地想到,只是快回到沧州了,朱通突然发现有些不对劲,这十匹马明显分出了两个档次,只有四匹神驹无比,其他的六匹,勉强算是不错。

    至于这四匹神驹,怎么显得太温顺了,一点头角峥嵘的模样都没有,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

    “哈哈哈,包黑子也上当了,他拿走了四匹太监马!”王宁安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第48章 声闻于天

    王宁安很记仇,包黑子当初冤枉了自己,他就憋着一肚子坏水,要让老包吃亏,如今总算如愿以偿,把大宋的人精儿都给算计了,成就感爆表,王宁安兴奋地和招财猫似的。

    十匹马,王宁安留下了六匹,他留下的既不是最高大的,也不是跑得最快的,而是最完整的!!!!

    没错,辽国卖给大宋的战马,都要切一刀,没法繁衍后代,只能骑几年就报废了,大宋没有自己的战马,只能仰赖进口,下场如何,不用多说也知道。

    崔钰很喜欢马,他通过走私渠道,拿到了完完整整的北地马,小心翼翼养在了野狼谷。从梁大刚嘴里得知,野狼谷有种马,王宁安顿时就打起了算盘。

    几乎后世闻名的所有战马,都是通过优良的基因,不断选育培养的。汉唐都曾经拥有最庞大的战马群,只是后来没有注意到血统的保护,最好的种马消失了,它们的后代不断和本土马结合繁育,渐渐吸收了本土马的基因,变得矮小,变得温顺,再也没有汗血宝马的雄姿……汉唐的无敌铁骑也就消失在了历史的长河里。

    王宁安抢到了四匹公马、两匹母马,六匹纯种的北地马,假如交给包黑子,献给朝廷,最有可能的就是骟了之后,成为皇帝和贵胄大臣的玩物。

    哪怕送到了军中,大宋糟糕的马政,也会让神驹变成废物,美玉成为顽石……与其白白浪费好东西,不如放在自己的手里,王宁安的力量很淡薄,财力很有限,但是他愿意倾注心血,真正培养出一支强悍的骑兵……

    他让梁大刚寻找隐蔽的山谷,作为养马的临时牧场,他给四匹公马建立起档案,日后繁衍的后代也要建档,配种、选拨、训练、饲养……绝不马虎,十年之功,建立起一支千骑强兵,这是王宁安给自己定下来的目标。

    别以为一千骑兵很少,眼下大宋勉强称得上骑兵的人数,也不过一万人出头,而一千名武装到牙齿的职业骑兵,足以对抗上万名蛮子骑兵。可以说这支骑兵建立起来,不只是沧州,甚至整个河北东路,都会稳如泰山,王家也拥有了和折价、种家相提并论的本钱!

    ……

    “那个臭小子在干什么?是不是把那六匹北地马都给吞下了?”包拯放下了毛笔,揉了揉眼睛,哂笑着问道。

    “东翁,王宁安的确是太大胆了,根据赵虎调查,王家的部曲又溜回了野狼谷,看样子他还想把马场放在那里。”

    包拯一愣,随机哈哈大笑,“野狼谷刚刚被捣毁,焚烧一空,死了好几百人,普通百姓断然不敢轻易靠近,他选在野狼谷,很有眼光啊!”

    “王二郎本事再大,也逃不过大人的法眼,要不要立刻派人,把马匹拿回来?”公孙策扫了一眼桌上的扎子,正是包黑子要送给赵祯的,上面详细记述了崔家案子的始末,又开列了缴获家产清单,足足写了好几十页。

    “大人,若是凑成十匹北地马,朝廷一定会重重嘉奖的。”公孙策轻声提醒道。

    “哈哈哈!”包拯摇摇头,“公孙先生,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宝马良驹送到朝廷,也就成了玩物,老夫岂能为了自己升官,就暴殄天物?”

    “那大人怎知留给王宁安,不是暴殄天物?”

    “老夫也不知啊!”包拯背着手,叹口气,“不过野狼谷一战,王家的部曲可比朝廷的厢军强多了。”

    公孙策难免老脸通红,岂止是厢军,哪怕是禁军,面对着金银财宝,也不会无动于衷的。

    “他们把马看得比金银重,就一定会尽心饲养,倘若真让他们玩出了名堂,老夫自有办法!”

    公孙策一愣,这才明白,敢情包黑子要摘桃子啊!

    黑,真黑!

    “老夫无儿无女,除了一心谋国,别无他念。”包黑子似乎自我安慰一句,又拿起扎子,仔细校对之后,用火漆封好,交给手下,连夜送往京城。

    ……

    在一片高大的宫墙之内,竟然有整齐的农田,被分割成方形的小块,种着麦子、小米、稻谷、蚕豆……不下十几种作物,一个中年男子挽着裤脚,手里拿着镰刀,正在收割麦子。

    他面皮白净,细眉朗目,身形微胖,长长的胡须用夹子收起来,割了一垄的麦子,额头流下了汗水。

    站在一旁的一位老太监连忙跑过来,替男子擦着汗,心疼道:“官家,意思一下就成了,可别累着龙体。”

    原来这个中年男子就是大宋的至尊,皇帝陛下赵祯,也就是后世熟知的宋仁宗——当然此时赵祯春秋鼎盛,仁宗那是死后的庙号,除了王宁安,只怕没人知道。

    赵祯笑了笑,“陈伴伴,我干了不到半个时辰,便浑身是汗,想想百姓们,每到秋收,整日整夜,辛勤劳作,忙碌一年,却食不果腹,朕愧对苍生啊!”

    老太监陈琳陪笑道:“官家,自古民生艰难,莫不如是。我朝如今物阜民丰,百姓日子越来越好过,上上下下都念着官家的好。十口之家,尚且没法顾全,官家富有四海,子民亿兆,便是不眠不休,也照顾不过来啊!”

    赵祯大笑,“陈伴伴就会给我宽心丸吃,罢了,就听你的吧。”

    放下了手里的镰刀,陈琳陪着赵祯,进入了观稼殿休息。男耕女织,春种秋收,身为皇帝要率先垂范,做天下人的表率。

    每年春耕秋收,赵祯都要到观稼殿前劳作,干了点农活儿,赵祯比平时多吃了半碗饭,老陈琳看在眼里,喜笑颜开。

    “官家,下午有梨园的戏班子演戏。”

    “哦,哪一段?”赵祯好奇道。

    “是《锁麟囊》。”

    赵祯颇有文化修养,论起成就,在宋代的诸位皇帝之中,仅次于创立瘦金体的亡国之君。对于戏曲赵祯也多有涉猎,这几年汴京最热的曲目就是《莺莺传》,才子佳人,人皆爱之,只是最后张生竟然抛弃了崔莺莺,还大骂她是妖孽,祸水……虽然女子勾引男人,与礼法不和,可是张生如此无情无义,也难免令人心生厌恶。

    赵祯听了两次《莺莺传》之后,就不想再看了,没想到今天竟然出了新的曲目,他来了兴趣。

    “陈伴伴,不知道这《锁麟囊》是哪位大才的作品,又写了什么故事?”

    陈琳呵呵一笑,“据奴婢所知,《锁麟囊》是一位少年所作,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或许更加年轻。”

    赵祯一听,更加喜悦了,宋代是推崇神童的年代,五岁作诗,七岁作文,幼童口出惊人之语,丝毫不以为怪,反而视作星宿下凡,倍加推崇。各地出现了神童,都争相上奏朝廷,赵祯前不久还赏赐了四川的一对神童兄弟。

    骤然听闻有少年能做戏曲,更是大感意外。

    “陈伴伴,写诗作词,或有天授,可话本传奇,却要洞察世事,明晓人情百态,长一颗玲珑心肠。只怕小小年纪,未必能体会其中三味,又如何能做出妙篇?”

    陈琳微微颔首,“官家所言极是,可是奇就奇在这里,老奴琢磨着没准是上天给官家送来了宝贝,也未可知!”

    “朕就去看看这《锁麟囊》究竟写的如何!”赵祯笑着同意了。

第49章 有个粉丝叫赵祯

    “薛香灵扶危济困,赵守贞知恩图报。更兼苍天有眼,好人终得好报。真是一出好戏,好啊!”

    赵祯从戏台回来,往寝宫走着,一边走,一边感叹。

    白发苍苍的老太监陈琳陪笑道:“谁说不是,老奴听了一遍,也感慨不少。官家说得好啊,苍天有眼,官家几十年如一日,爱民如子,连一碗羊肉汤都舍不得喝。老天爷会厚报官家的。”

    当年刘太后独揽大权,刚刚登基的赵祯形同傀儡,陈琳不离不弃,照顾了赵祯几十年,君臣两个更是像朋友。

    不久前,夜半三更,赵祯腹中饥饿,想要喝一碗羊肉汤,可是一想到如果讨要,要麻烦宫中的奴婢,而且御膳房每天都会准备一只羊。劳民伤财,浪费可惜,赵祯就空着肚子睡到了第二天。

    后来他才告诉陈琳,堂堂皇帝,亿兆百姓之主,竟然连一碗羊汤都舍不得喝,难怪老陈琳心疼赵祯。

    “唉,陈伴伴,朕不敢奢求老天会厚报。三年多了,是朕对不起范卿啊!”

    一个皇帝,不是勤俭仁爱就够了,还要有魄力,有意志,大宋国朝远远不像表面上那么繁荣安宁,实际上已经是积重难返,弊端丛生。

    在几年前,以范仲淹、富弼、韩琦、欧阳修等人领导的庆历新政,仅仅一年出头,就烟消云散,被寄予厚望的诸位相公纷纷离京,新政黯然收场。

    作为鼎力支持新政,又一手毁掉新政的皇帝陛下,赵祯心中难免惭愧。

    朕不过是守成之君,既不能收复燕云,又不能革新弊政,实在是算不得好皇帝,所以老天爷降罪,年近不惑,连个儿子都没有,这就是朕的命!

    赵祯突然落寞萧条,低着头不说话,正在这时候,突然有小太监急匆匆跑过来,在陈琳耳边嘀咕了两句,陈琳立刻大喜过望。

    “官家,朱才人有了!”

    “什么?”

    赵祯一愣,随后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终于又有人怀孕了,他已经失去了两个儿子,皇家子嗣艰难,小小孩童,担不住皇家的富贵啊!

    “陈伴伴,你立刻安排人手,好好照顾朱才人,绝对不能出一点意外!”

    “老奴遵旨。”

    陈琳立刻安排去了。

    妃嫔怀孕,赵祯仿佛打了一剂强心针,重新找回了自信。看过朱才人之后,回到寝宫,又想起了《锁麟囊》,越想越觉得这部戏有味道,因果循环,果然如此,皇帝陛下竟然产生了强烈的共鸣,对写故事的人也来了兴趣。

    “陈伴伴,写《锁麟囊》的那位少年,名叫什么?可还有作品?”

    “有!”

    陈琳痛快答道:“老奴抽空问了戏班子的人,他们说这部《锁麟囊》来自沧州,是一个茶馆说书人讲述的,不只是《锁麟囊》,还有一部叫做《珍珠衫》,都是别人不曾说过的段子。不过最吸引人的还不是这两部。”

    “哦?还有好的?”

    “有,是长篇的历史演义,叫做《三国演义》,据说已经出了二十几回。”

    “《三国演义》?好大气的名字。”赵祯好奇道:“陈伴伴,可有文稿?”

    “实不相瞒,由于这部书还没有说完,并没有正式出版,只有些喜欢这部书的人,抄录了一些大概,在两个月之前,陆续传到了京城。”

    陈琳的确会办事,他让小太监把搜集到的文本献给了赵祯。

    翻开了第一页,一首《临江仙》赫然出现。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有味道,真是有味道!”

    赵祯感叹着,往下看去,他最初不过想要消遣一下,哪知道越看越是入迷。从下午一直看到掌灯,连晚膳都没吃。等到看完了手抄本之后,心里抓挠,迫不及待想要知道接下来的故事……

    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一见陈琳还陪在旁边,赵祯有些羞愧。

    “陈伴伴,真是玩物丧志啊!居然为了一部话本,耽搁了朝政,你去把群臣的奏本取来吧。”

    赵祯算是个很勤政的皇帝,早年曾经累得昏倒,即便做了皇帝几十年,他也丝毫不懈怠,断然不会把今天的任务留给明天。

    自从和李元昊议和之后,烦心的事情少了很多,能干的相公们会把朝政处理得妥妥当当。赵祯只需要把握大局即可。

    他看了一阵,已经到了三更十分。

    再看一本,就可以休息了。

    赵祯拿起了包拯的扎子,随手翻开。

    这一看可不打紧,赵祯太阳穴的青筋都绷起来了。

    “简直反天了!”

    气得赵祯一拍桌子,震得茶壶茶碗乱响!

    一个个小小商人,竟敢向辽国走私百万斤烈酒,而且还窃取朝廷的粮食,供养辽狗!简直岂有此理!

    豢养匪徒,结交外国,光是这两条,就能废了崔氏一门。

    “包拯不愧是干吏,才短短几个月之间,就查清了如此大案,替朝廷揪出一个大蠹虫,真是了不起。”

    赵祯赞叹着,翻到了最后,就是包拯开列的家产清单,钱60万贯,银45000两,黄金8000两,东珠3斗,骏马100匹,其中北地马4匹,貂皮150领,金银器皿500件,田产20000亩,酒坊12座……种种折算,差不多有150万贯之巨!

    小小的沧州,大大的蠹虫。赵祯不只是愤怒这么简单,大宋还没有从元昊造反之中缓过来,物价飞涨,军费暴增,使得大宋的财政出现了巨大的赤字。

    崔家的财产,差不多能顶得上辽国五年的岁币,绝对不是一笔小钱。

    包拯不止立功了,还立了大功!

    有功赏,有过罚。赵祯当然不会吝啬赏赐,他仔细看着包拯的扎子,其中提到的功臣不少,可是一个名字让他眼前一亮。

    “王宁安虽然尚在冲龄,然则天资聪慧,才智过人,发现崔家秘密酒坊,识破崔家走私隐情。参与缉拿崔钰,出力甚多,其父王良璟,乃是将门之后,力战辽国勇士,捣毁野狼谷,居功厥伟……”

    包黑子在扎子中,极力赞扬王家父子。

    赵祯指着王宁安的名字,又把《三国演义》的手抄本拿了过来,封面上赫然写着“王公宁安著,某某手录”。

    “陈伴伴,你说这个王宁安,是不是写《三国演义》的那位?”

    陈琳也是一愣,出了神童,当然是喜事,如果这位聪慧的少年不光会写话本,还能为朝廷分忧,那可就是士人的表率了。

    而且包拯还提到王家出身将门,可貌似没听说过有谁家的后人叫王宁安啊!

    “官家,老奴以为包拯不是说谎的人,可以即刻派人去询问。”

    “嗯,朕也是这个意思,假如真是同一个人,朕一定要好好赏赐。”

    ……

    陈琳安排的人手只用了十天,就跑了一个来回,他们的手里还带着最新出来的15章《三国演义》。

    “官家,果然是一个人,老奴要恭喜官家了,天降奇才,实乃大宋之兴啊!”

    其实不用陈琳说,赵祯就惊喜不已。

    他迷上了《三国演义》,虽然是小说家之言,可是其中勾心斗角,文韬武略,所在多有,各种人物斗智斗勇,更是让人大受启发,赵祯都觉得获益匪浅。

    新送来的15章更加全面详细,赵祯看得津津有味,不看完舍不得睡觉,简直成了王宁安的铁杆粉丝。

    会写东西,又能为朝廷出力,真是难得啊!

    “陈伴伴,传朕的旨意,赐王宁安儒林郎,白银一百两,玉如意一双,勉力他好生用功,为国效力。”

第50章 御批三国

    “王兄,小弟提前道贺了。”

    马汉抱拳,向王良璟深深一躬。历来小道消息都比正式的公文要快,只是这一次却不是小道消息,陛下赐官王宁安,给了正九品的儒林郎。

    可别觉得官小,宋代科举的头名状元初次授官,也仅仅是从八品的宣义郎,只比王宁安高了一级而已。

    还不到十三岁的娃娃,拿到了好些人熬了半辈子才能熬到的官职,当然是可喜可贺。不只是王家,整个沧州都与有荣焉,绝对要写入县志。

    包黑子虽然厉行节俭,依旧拨了一百贯经费,迎接钦差大人,要把赐官仪式办得热热闹闹。

    马汉提前道喜,是要请王宁安去知州衙门,包拯会亲自给他讲解接旨的礼节。王良璟弄清楚来意,咧着大嘴笑了起来,巴掌都拍不到一起了。

    “宁安,这下子你可光宗耀祖了!”王良璟兴匆匆找到了儿子,把事情说了一遍,就赶快催促王宁安去衙门。哪知道王宁安眉头深锁,似乎有些不高兴,面色十分凝重。

    “臭小子,看把你高兴的,都傻了?”

    “没有!”王宁安认真道:“孩儿准备辞了,我不要这个儒林郎!”

    “为什么?”王良璟大惑不解,好好的官职摆在面前,干嘛不要!你小子是吃错药了,还是脑袋烧糊涂了?

    “告诉你小子,光宗耀祖的事,你别犯驴,小心我抽你!”

    “爹!”王宁安用力摇头,“你说,陛下为什么给我赐官?”

    “为什么?喜欢你呗!”

    王良璟憨厚笑着,终于想了起来,马汉说了,是王宁安帮着铲除崔家,又著书有功,龙心大悦,才赏赐了一个官职。

    “对付崔家,我是出了力,可是衙门里的诸位,上至包大人,下至普通差役,甚至老爹你,通通都出了力气。大家伙的赏赐没有下来,唯独给我一个儒林郎,其实说穿了,就是《三国演义》,陛下看着高兴,心血来潮,就给了我一个官职。”

    听完儿子的分析,王良璟下意识点头,又追问道:“那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

    王宁安断然说道,别人没有,唯独给了他,难保不会有人心存芥蒂。而且一个区区九品官,只是多拿一份俸禄,要说有多少的好处,未必!而且儒林郎是文官散阶,偏偏王家是以武立家。

    拿到了一个儒林郎,与王家的实力没什么帮助,士林中人也不会接纳他,而且小说话本毕竟不是正途,靠这个得官,还会惹来各方嫉妒,说他是幸进小人,影响名声。

    好处未必有多少,潜在的风险倒是一大堆。

    他把心里的担忧和老爹说了,王良璟心思没有儿子那么花哨,不甘心道:“当官就比不当官好,总不能白白浪费机会吧?”

    王宁安思量一下,笑道:“我有办法,好处要拿,坏处不沾!”

    ……

    当天晚上,王宁安花了整整一夜,写了一篇扎子,拜托包拯送给陛下。

    王宁安首先追忆了往昔的过程,提到了他的祖父王修文,从小教导子孙识字,讲述历代故事,告诫后辈忠君报国,在祖父的教导之下,读了一些史学,后祖父战死西夏,家道中落,无缘入私塾读书,长长徘徊学堂之外。又听一些说书先生讲故事,胡思乱想之下,略略杜撰了几个故事,谁知竟然得到了欢迎,大半年之前,动笔写了《三国演义》,万万想不到竟然惊动了陛下,诚惶诚恐,汗流浃背。

    诗词已是小道,话本小说,更是只可作为茶余饭后,消遣之用。小子作书,一为家贫,二为追思祖父,万万不敢以此换取官职,玷辱士林。文官官职,那是代天宣化,教化万方,非饱学鸿儒,德才兼备,不能为之。

    小子年幼无知,不通文,不懂武,无一丝一毫利国利民之举,岂敢轻易接受陛下错爱!

    辞了官职之后,王宁安在后面附上了《三国演义》的全部文稿,赠送皇帝陛下,并且告诉皇帝,若是陛下喜欢此书,能略加批讲斧正,已经是小子三生之幸,断然不敢奢求官职。小子年幼,尚在读书学武之中,假以时日,学业有成,定要凭着胸中才华,堂堂正正夺取功名,为陛下效力,为朝廷尽忠。

    ……

    “这小子要么是真性情,要么就是奸猾过分,妖孽降世!”

    这是包拯给王宁安扎子的评价,毫无疑问,他更倾向于后者。因为这一份扎子写的滴水不漏,把方方面面都照顾到了,就算包黑子都没法写得这么完美!

    首先王宁安靠着追忆祖父,含蓄点出了他小小年纪能写出《三国演义》的原因,谁要是怀疑,就去找他祖父说吧!问题是他的祖父已经战死在西夏,而这,又是王宁安第二个目的,他在替王家鸣不平。

    战死疆场的猛士籍籍无名,一个靠着写话本的少年竟然得到了官职,说得过去吗?

    他用谦卑的态度,拒绝了辞官,这一手肯定能得到士林的好评,即便有人看他不顺眼,也不敢多说什么,王宁安站在了理这一边!

    当然了光有理还不行,还要会讨人喜欢。

    把《三国演义》全文奉上,还请求赵祯批注斧正。

    看赵祯急吼吼的模样,绝对会答应的。

    可一旦赵祯按照王宁安说的做了,皇帝亲自批注,就等于做了最好的广告,满朝文武,士绅百姓,只要识字的,谁不要买一本《三国演义》,不为了看书,也要沾沾皇帝的贵气!

    从此之后,赵祯和王宁安两个名字就紧紧连在了一起。

    一个儒林郎算什么?

    九品小官,芝麻绿豆都不算,可一旦和皇帝并列,王宁安的身价扶摇直上。

    再加上《三国演义》热卖,很快天下人就知道王宁安,论起名气,只怕任何神童都没法和他争锋!

    有了皇帝的加持,有了偌大的名声,日后谁也没法轻易对王宁安下手。

    当真是好算计,最妙的是,他的所有心思,都藏在了光明正大的面具之下,处处占着理,对祖父那是孝,对皇帝是忠,对士林是懂得分寸,不贪图名利,对天下百姓,是才华横溢,穷小子逆袭……丫的把好处都占尽了,还愣是装出一副赤子之心,心怀大志的模样。

    “这小子就是个妖孽!”

    包黑子真想把这份扎子淹了,不给赵祯看到。

    可作为一个君子,老包干不出来,王宁安一切都光明正大,无可挑剔!

    “罢了,老夫倒要看看,你小子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

    扎子用六百里加急,送到了汴京。

    赵祯拿到了完整的书稿,连着十天,将《三国演义》看完,他发现其中有一百多处官职、时间、地点一类的小错误,皇帝陛下都查阅书籍,给一一改正。

    正是这些错误,加上不太好看的烂字,才让赵祯彻底相信这是出自一个少年之手。

    “瑕不掩瑜啊,此书忠义报国,砥砺人心,真应该人人手边都有一本。”

    赵祯说完,挥毫泼墨,亲自作序不说,又加了三百条批注,弄完之后,还不罢休,让人快马加鞭,送到了醉翁欧阳修的手里,请求文坛盟主作跋。

    就这样,在庆历七年的冬天,由王宁安所著,赵祯御批,欧阳修加持的《三国演义》新鲜出炉。

    一时间各方人士都翘首以盼,想要一睹为快。

第51章 世代忠良

    邻近年终,连着三场大雪,北方陷入了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土塔村的村民心里头比热坑头还要热!

    大家伙每天都跑到位于王家和吴家之间的猪圈,翘首巴望着,看着猪圈里面的大肥猪,喜笑颜开,无比满足。

    他们用手比划着肥猪个头,默默估算着,经验丰富的老人伸出了大拇指。

    “嘿,怕是有三百斤哩!”

    还真别说,老人猜测的很准,190头猪,最重的320斤,最轻的也有240斤。分量算不得惊人,就在隔壁村子,年关将至,就宰了一头400斤的大肥猪,只不过考虑养殖的时间,就非常骇人了。

    吴大叔是三四月份开始买的猪仔,也就是说,用了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就长到了这么肥,这么大!

    那一头400斤的肥猪,足足养了三年多!

    时间短,分量足,就意味着赚头儿大,这个朴素的道理谁都明白。

    到了杀猪的那一天,村子里家家户户都聚集过来,女人烧水,男人杀猪,孩子拍手大笑,不停追逐着。

    汉子论起砍刀,将二师兄分成一块块的好肉,排骨下面的硬肋,足足有四指厚的肥膘,这也是所有人最喜欢的地方。一年到头,肚子里没有油水,肥膘切碎了,加上白菜做馅,煮一锅饺子,咬一口满嘴流油,对很多村民来说,这就是一年到头,吃得最好的一顿,再想吃肉,等到明年过年吧!

    王宁安甚至乡亲们的穷苦,他特意嘱咐,把猪头猪爪,还有猪下水都留下来了,用极低的价钱,半买半送,分给了村民。让大家伙尝尝,也好坚定养猪的信心。

    切了一刀之后,没了怪味不说,肉质细腻,肥嫩多汁,无论是炒菜,还是炖着吃,都是上上之选。

    王宁安养猪成功,其实也不止是割了一刀而已,他手下有酒楼,每天能收集大量的泔水,加上入秋以来,大豆丰收,村子里建了油坊,榨油剩下的豆饼成了最好的饲料。

    营养丰富,环境舒适,专心长肉,难怪王家的猪这么肥!

    沧州的市民无暇知道王家猪肉的秘密,他们只知道海丰酒楼前面,出售最好的猪肉。大家伙全都涌来,天还不亮就有人排队等候。

    当城门开放,梁大刚等人推着独轮车,每一辆车装着两扇肥猪肉,送到了酒楼前面的摊位,一字摆开。

    市民们翘首以盼,当看到厚厚的肥膘,一个个都眼睛冒光,摇晃着手里的铜钱,大声吆喝,争抢着购买。

    梁大刚几个人亲自操刀切肉,向好几个负责售卖,短短一个上午,带来的二十头肥猪售卖一空。不得不紧急补货,一天的功夫,就卖出了五十头。

    一头猪赚得不多,扣除饲料人工,大约能赚500到800文,不过要是不算建猪舍的费用,利润就超过了一贯钱。

    不到200头猪,200贯利润,说是多大的一笔钱,也未必,王宁安可是看过遍地金银珠宝的人。但是这200贯却意义非比寻常,等于是宣布王宁安设计的赚钱模式成功了。

    百姓种植大豆,收成之后榨油,剩下的豆饼喂猪,喂马。而海丰酒楼采购豆油,借由炒菜,把土塔村的猪肉和豆油推广出去。

    普通人未必天天下馆子,可是他们还能买得起一点豆油,几斤肥肉。

    不到五天的功夫,所有猪肉一扫而光。

    就连包黑子都让公孙策订了一头猪,分给衙门的差役,充当年货,看起来包黑子还是很懂得心疼手下人的。

    ……

    “东翁,我真是捉摸不透啊!”公孙策发自肺腑感叹道:“王二郎这小子他到底是聪明,还是笨啊?”

    “公孙先生,此话怎讲?”

    公孙策道:“东翁,要说赚钱,布匹、药材、粮食、皮草,哪一样都比养猪、开饭馆赚得多,而且更加轻松体面。以王家如今的声势,什么生意做不得?他偏偏弄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养猪卖肉,不过一两百贯的钱,他干的热火朝天,野狼谷那么钱,他却弃之如蔽履。我是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他脑袋里装的是什么?”

    公孙策满腹疑虑,包黑子沉着脸,默默盘算。他比公孙策看得远,想得也深。王宁安干的都是卑贱的工作,赚得都是辛苦钱。

    可是别忘了,正因为卑贱,正因为辛苦,才容易入门。

    王家的部曲,土塔村的百姓,他们没有什么手艺,更没有学问,只有一身力气。跟着王宁安,他们付出汗水,能看到生活实实在在改变,不断变好。虽然不剧烈,却润物无声。

    原来穿不起衣服的能扯上一匹卷,吃不起肉的能包一顿猪肉白菜饺子,嫁不起闺女的开始攒嫁妆了……

    投靠王良璟的部曲从最初的三十几人,增加到了五十人。还有更多不够条件成为效用士的,纷纷加入弓箭社,哪怕不挣钱,也愿意跟着王家,盼着有朝一日,能找到生计,改善生活。

    日子过得好了,凝聚力上来了,几十人的部曲越发有样子了。朱通手下的威字营厢军,同这些部曲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判若云泥!

    “王宁安心思缜密,算计精深,老夫甚至担心,有朝一日,王家真的会重起,追上京城的那些将门。“

    “不会吧!”公孙策知道王宁安很厉害,可是却不敢相信,王家老祖宗已经死了一个甲子,而且这一个甲子中间,王家没有任何出众的人才,将门早就把他们开除了,哪里还会崛起?

    “公孙先生,你看看这个吧!”

    包拯抽出一份公文,送到了公孙策的面前……原来王宁安上书辞官,一番道理,说得赵祯十分感叹,他除了按照王宁安的要求,批注三国之外,还亲自赐下了御笔——世代忠良!

    别小看这四个字,金灿灿,亮堂堂,等于是皇帝陛下承认了王家的功绩,世代忠良,可不只是王宁安一个,包括他的祖父,还有老祖宗王贵将军。

    皇帝亲自认可,给了王家挤入将门的入场券。当然王家根基几乎没有,眼下也没人当官,可是随着王家父子官职越来越高,这四个字的分量就越来越重。

    这一点包拯一点不怀疑,因为王良璟已经得到了第一个正式职位——马军都头!

    王宁安辞了儒林郎,有礼有节,赵祯没有继续辞官,皇帝陛下也觉得仅仅因为写了一部小说就给了官职,实在是荒唐。

    不过王良璟的功劳是实打实的,他俘虏了崔钟,又参与捣毁野狼谷,功劳不小,其实给个指挥使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奈何王良璟刚刚投军,就骤然提拔到高位,有揠苗助长的嫌疑。

    因此只给了马军都头,从属于朱通的威字营,威字营名义上一共有五个都头,每个都头治下有差不多一百人,不过由于空饷严重,每一都最多只有五六十人而已。

    “恭喜老爹,正式成为朝廷的军官了。”王宁安嬉皮笑脸道。

    王良璟哼了一声,“不过是无品无极的芝麻绿豆官而已,别忘了那个朱通还是你爹的上司呢!”王良璟说得苦大仇深,可眉宇之间,难掩得意之色,他不是在乎自己的官职,而是赵祯的御笔!

    “宁安,赶在年前,去祠堂见见历代先人吧,让他们也高兴高兴!”

第52章 如何抱大腿

    黑漆漆的大门缓缓推开,王家男丁六人,在王良璟的率领之下,跪在历代先祖的灵位前面,正中间是淄州刺史王贵,两旁是王贵的两个儿子王文晟和王文昱,王文晟无子,王文昱有一子名为王修文,也就是王良璟的父亲,王宁安的祖父。

    三代先人的灵位在上,二伯王良珣也死了,不过王老太太已经把他逐出了家门,祠堂自然没有他的灵位。

    王良璟这一辈最年长的是大伯王良珪,奈何老四一房气势如虹,更是挣来了皇帝御笔,祭祀仪式只有交给王良璟主持,王良珪只能同小辈儿一起,跪在后面,默默盯着赵祯的御笔,眼睛滴溜溜乱转,不知道想些什么。

    王良璟无暇顾及大哥想什么,他满心悲痛,跪在先人面前,放声大哭。

    “后辈子孙不孝,以致家道中落,难以维系,几乎分家,所幸子孙知耻后勇,终于名动天下,陛下赐下御笔手书,褒奖王家。老祖战死疆场一甲子,父亲为国捐躯,今日终于有了回报,陛下知道了,天下人都知道了!”

    王良璟哭诉着,献上七牲祭品,又亲自领着所有男丁洒扫祠堂,焕然一新,然后才把赵祯的御笔抬到了祠堂,高高挂起。

    赵祯的学问不差,一手漂亮的飞白,气势磅礴,赏心悦目。

    御笔在上,原本略显寒酸的祠堂啥时间变得迥然不同。

    王良璟又是好一阵哭泣,才率领着大家伙退了出来,为了庆祝皇帝赐下御笔,王家摆了流水席,宴请乡亲父老,吴大叔两口子,梁大刚,还要张铁锤,一众部曲,还有向好几个,都赶了过来,负责做菜。

    一碗碗分量十足的炖菜,透着诱人的香气,引得大家口水长流。

    就连身体不怎么好的王老太太都亲自出来,喝了三杯酒。老太太真是想不到,闷葫芦一般的老四,还有皮猴子王宁安,几个月的功夫,就能惊动陛下,赐下御笔。

    世代忠良!

    这是对王家先人最好的褒奖,死去的人可以瞑目了。

    “老四,奶奶再也没有什么奢望,只盼着你能重振家门,奶奶就算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王良璟激动无比,说道:“奶奶,你老身子骨强健,长命百岁,才是咱们王家之福。”

    “好,好孩子,会说话了。”

    老太太笑着,在王宁宏和王宁宣的搀扶下,往后面走。

    王良珪一直默默观察着,等待合适机会,见老太太要走,他立刻站起来。

    “奶奶,四弟和侄子有出息,都惊动了陛下,咱们王家重兴有望,孙儿好歹也是王家一员,前些日子因为老二……唉,不说了,孙儿请求搬回家中,孝敬奶奶,也帮着老四分担家务,恳请奶奶看在孙儿一片孝心的份上,答应了吧!”

    没等老太太说话,王良珪又冲着王良璟深深一躬。

    “四弟,咱们兄弟情义,你不会怪罪哥哥,不让哥哥搬回家中吧?”王良珪大喇喇说道。

    他搬出去之后,生活没什么起色,光靠着100亩田,勉强混一个温饱,他又大手大脚,花钱的本事比挣钱的本事大,兜里一个子没剩下,反而欠了不少钱,想要娶个媳妇,更是遥遥无期。

    眼见得老四日子越来越好,他就想着重新贴上来,反正脸皮值不了几个钱,在大庭广众之下,老四总不会拒绝自己吧!

    只要搬回王家,有御笔挂在祠堂,他想找个媳妇,媒婆都会排出二十里地!

    王良珪信心十足,这个老四啊,从小到大,就不知道怎么拒绝别人,尤其是兄弟之间,哪来那么深的隔阂!

    怎么样,还不答应吗?

    王良璟深深锁着眉头,突然呵呵一笑,“大哥,所谓筚路蓝缕,创业维艰,中兴家道,比起创业更难。眼下小弟要练兵,要养马,要种田,要到处经商,积累财富。作为武人,刀头舔血,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宁宏,宁宣,还有宁泽,他们三个都要跟着大家伙一起练功,总而言之,咱们王家上下,不能养闲人。大哥愿意出力,小弟求之不得,要不,你也把功夫捡起来,明天四更天先随着大家伙绕着村子跑二十圈,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身为王家子弟,应该给其他人做个示范。”

    王良璟说了一大堆,然后看了眼梁大刚,他立刻会意。

    “王大哥,四哥说得对,我们大家伙都想领教一下将门虎子的本事,大哥跟我们走吧!”几个部曲一起动手,拖着王良珪就往后面的演武场走。

    王良珪脸都绿了,他想要挣扎,却被抓得死死的。

    “老四,老四,我不会功夫啊,我可真不会!”

    王良珪扯脖子大喊,梁大刚等人却根本不听。

    “大哥客气了,大哥不要谦虚,大哥多指点我们……”

    很快演武场上就传来了一阵杀猪般的声音。

    “老四,这……”王老太太想要求情,王良璟陪笑道:“奶奶,孙儿自有主张,我大哥总不能一直浑浑噩噩吧!”

    王老太太愕然,张了半天嘴,只能摇头叹息。

    “是啊,往后家里的事情,老四你就做主吧!”

    ……

    “不错嘛!”趁着酒席散去,王宁安伸出了大拇指,赞道:“越发有手段了,值得表扬!”

    王良璟哂笑了下,“爹又不是傻瓜,眼下家业大了,手下人多了,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你大伯好逸恶劳,嫌贫爱富,要是放他回来,打着我的旗号,不一定把咱们家弄成什么样子,还是先晾晾吧!”

    果然,位置不同,想法就不同了,王宁安越发欣慰老爹的进步,不过这还远远不够。

    “爹,你觉得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做?”

    “还能怎么做?好好练兵,好好挣钱,对了,你不是弄了六匹北地马,想办法多繁衍一点战马,把咱们家的部曲武装起来。”

    “唉,提起北地马,我想起来了,向好前几天把马汉请过去,灌了他一顿酒,马汉说漏了嘴,包黑子已经知道了。”

    “什么!”

    王良璟惊得站了起来,“宁安,战马至关重要,可不能让包黑子拿走啊!”

    “是啊,所有孩儿想了一个主意,保住咱们的战马。”

    “什么主意?”

    “抱大腿!”

    王宁安轻轻吐出了三个字。

    要说大宋朝,最壮的一条大腿,自然是皇帝陛下赵祯。

    王宁安已经献上了一部《三国演义》,再给皇帝陛下送书,效果肯定锐减。而且无心插柳,效果才是最好,一旦刻意巴结,真就成了弄臣。

    王宁安以老爹的名义,又写了一封扎子,这次是主要感谢陛下赐下御笔,在扎子中提到,王家有祖传的养马之术,能够选育培养出最好的战马。

    在不久之前,通过一伙山贼,缴获了几匹北地马,其中有四匹种公马,如果同本地母马结合,繁育培养后代,数年之后,就能产生第一批合格的战马。

    陛下不以王家卑微,钦赐御笔,王家上下,感怀于心,恨不能以一腔热血,报答皇恩。臣虽微贱小吏,却深知朝廷缺乏战马,诸军莫不如是。

    军中无马,虽胜犹败,军中有马,虽败不惧。臣之先父,战死西夏,亦是缺少良驹之故。臣肩负皇恩家仇,对天盟誓,愿尽家中之财,毕生心血,为陛下养马,早日助我大宋,铁骑无双,横扫天下……

第53章 很了不得的权力

    “真乃良臣义士!”

    “此子狡诈多端!”

    这是赵祯和包黑子对这封扎子的评价,两个人截然不同。

    赵祯看到了忠心耿耿,报效朝廷的好臣子。

    奏疏里面提到马和人一样,有良马遗传,也有劣马遗传。汉代曾引进汗血宝马,同本地马匹结合,繁育出庞大的汉家骑兵。

    百十年后,纯种的汗血马或是老去,或许被阉割,存留世上的宝马虽然雄壮,但是因为血统不纯,继续繁衍后代,就会积累越来越多的劣马遗传,而失去汗血宝马的遗传,渐渐湮没无闻。

    王宁安尽量用赵祯能看懂的语言解释了汗血宝马消失的原因。

    要想拥有几十万匹战马,就不得不同本地马杂交,聪明的办法就是保留一小部分纯种的北地马,作为种马,同时在繁育的后代之中,挑选最适合充作战马的,不断培养,不断改进,才能既保持战马种群稳定,又能得到足够优秀的战马……

    王宁安指出要给每一匹种马做档案,每一次繁衍生息都要记录下来,吃什么样的草料,接受什么样的训练,都要仔细研究,反复验证,最后才能摸索出一套培育优良战马的经验。

    由于工程浩大,需要牵扯太多的精力,倘若朝廷全力推行,各处牧监未必能完成任务,反而会虚耗财力。

    不如就以王家的六匹北地马作为种子,王家定当倾尽所有,一旦成功之后,就可以推广天下,若是不成功,也不会损失朝廷什么……

    缺少战马的痛,绝对是刻骨铭心,赵祯比王宁安清楚多了。

    李元昊算什么东西,不就是仗着有充足的战马,才敢和大宋叫板,还逼着大宋拿出岁币求和,简直奇耻大辱!

    如果真如王宁安所说,能培育出优秀的战马,那么朝廷为什么不试一试……

    “去把夏相公请来。”

    不多时,一个清瘦高挑的老者来到了宫中,此人正是英国公,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枢密使夏悚!

    夏相公前半生的名声极好,人皆敬仰,只是在几年之前,他做了一件令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事情。

    夏悚命人模仿极力支持庆历新政的名臣石介的笔迹,伪造书信,诬陷富弼意图谋反,赵祯惊疑之下,推翻庆历新政,将范仲淹、富弼等人赶出京城。夏悚赢得了胜利,可是他很快发现胜利的水酒竟然是苦瓜酿成的。

    范仲淹、欧阳修、富弼、韩琦……这些人哪一个不是名望泼天,老百姓根本不信他们会造反,而且太多的士人对庆历新政寄予厚望,骤然停止,大家不敢责怪赵祯,把所有矛头都对准了夏悚。

    视他为奸佞小人,祸乱朝纲的贼子。

    夏悚不论做什么,不管对错,动辄得咎。

    弄得夏相公战战兢兢,心灰意冷,全然没有了朝气,只想着混日子而已。

    “陛下,老臣看过了,这上面所言或许是对的,也或许是错的。”

    赵祯面色一沉,“夏卿,朕想请教,按照上面所说,能不能在几年之内,增加数万匹战马?”

    刚刚赵祯盘算了,与其让王家搞试点,不如全面推开,各个牧监一起动手,区区几匹种马,大宋还是能弄到的。方法对了,岂不是比王家独自做要快得多!大宋实在是太缺马了!

    赵祯心热得像是火炭,可夏悚却忧心忡忡。

    他斟酌了半天,才缓缓道:“陛下,这上面所说的养马之法,并没有得到验证,难辨真假。倘若骤然推行,各地征用马匹,消耗草料,圈占草场……全都是扰民之举,倘若不能成功,岂不是有损陛下的仁德?再说了,上面还说要给马匹登记造册,仔细钻研记录。如此作为,要花费多少功夫,浪费多少人力?老臣以为万万不可推行!”

    赵祯满脑子弄出战马,好一雪前耻,哪知道被夏悚泼了一盆冷水。枢密使,军方的第一人,他不同意,赵祯还真没法推行马政。

    而且夏悚的担忧未必没有道理,只是赵祯也看得出来,夏悚实在是老迈胆怯,因循守旧,什么事情也不敢做……

    “夏卿,莫非要让朝廷一直被战马所累吗?”

    夏悚听得出来赵祯的愤怒,可是他真的不能再逢迎皇帝了。

    “老臣以为王家既然愿意承担养马之责任,不如就让他们放手去做,左右不过三五年的时间,倘若真的有效,再推行天下不迟。”

    夏悚说完,低垂着脑袋,默不作声,赵祯沉吟许久,看了看扎子,又望了望天棚,最后才无奈说道:“朕身为天子,总不能白白用王家吧!赐给王家荒山一百顷,钱三千贯,母马五十匹,每隔两个月,向朕上奏一次养马的情况,朕倒要看看,我大宋究竟能不能养出好马!”

    没有立刻推行天下,夏悚就已经达到目的了,至于一些赏赐,堂堂大宋宰相,还真没放在眼里。

    “老臣遵旨,这就去办。”

    ……

    “哈哈哈,陛下啊陛下,我都忍不住要赞美你了!”

    王宁安得到了消息之后,高兴得又蹦又跳。王洛湘瞪圆了眼睛,记忆中除了第一次卖给韩蛤蟆故事,换了一贯钱之外,哥哥就没有这么失态过,这是多大的好事啊?

    “大,简直比天都大!”

    王宁安笑道:“陛下让我们每两个月,上奏一次养马的状况,爹,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王良璟脑袋有点方,摇了摇头。

    “是奏事之权,是直接上达天听啊!以后我们上扎子,不用经过包黑子了,想写什么就写什么,和皇帝有了联系,我们就通了天,试问沧州,乃至整个河北东路,谁敢小觑我们!”

    王宁安狠狠啐了一口,得意道:“官不在大小,上面看重你,哪怕是个芝麻官,一样能掀起滔天大浪。上面不在乎你,哪怕是宰辅重臣,也是随随便便就卷铺盖回家!咱们这一次可赚大了!”

    王宁安建议老爹上扎子,发誓替皇帝养马,其实只想拉来赵祯的大旗,防止包黑子觊觎自己的宝马。

    哪知道他低估了皇帝对战马的渴望,竟然一下子混到了上书的权力。

    虽然说是汇报马场的事情,可往里面塞一些其他东西,别人又如何能发现?搞不好王家都能混成皇帝在沧州的眼线,专门打小报告的那种!

    以赵宋皇帝胆小心虚的德行,这种事情是干得出来的。王宁安倒不是想学曹雪芹的老祖宗,靠着告黑状过日子,关键是和大老板有了定期沟通的渠道,办几件漂亮的事情,在赵祯的心里挂了号,距离重兴王家,也就不远了。

    王良璟倒是没有儿子那么多心眼,他只是有些发愁。

    “宁安,陛下让两个月上书一次,一年就要六次,咱们总不能每次都一样吧?陛下天恩,咱们不能糊弄事,要拿出真东西!”

    这一次王宁安不抬杠了,他能看得出来,赵祯对战马的执念绝对是惊人的。

    想要得到大老板的青睐,就要投其所好,替大老板解决心头之患!

    “爹,咱们明天就去野狼谷,先把周围的地都拿到手。”

第54章 一家亡一家兴

    赵祯一口气赏赐王家三千贯,还有五十匹母马,哪怕是在边疆屡立战功的大将也未必得到这么多,皇帝的慷慨只是赐给他的宰相和文臣,哪怕是最清廉的包大人,也能过上舒舒服服的日子。

    王宁安根本不在乎这三千贯的收入,他甚至觉得远远不够弥补损失。

    前些日子,他把《三国演义》献上去之后,就找到了公孙策,他想请求公孙策帮忙联络,建立一个书坊,印刷《三国演义》,他估算过,大宋识字的人超过千万,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人买书,也是十万本,一本只赚一贯,也是十万贯!

    扣除成本,他至少能拿到五万贯,马场的前期投入足够了。

    可是当他询问公孙策的时候,那位公孙先生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王宁安的眼神跟看白痴一样!

    “难道大宋不保护版权吗?印书不赚钱吗?”王宁安咆哮道。

    公孙策擦了擦眼泪,手舞足蹈,告诉王宁安:“印书当然赚钱!可是《三国演义》陛下已经御批了,你想拿着皇帝的字去赚钱?你有这个胆子吗?不怕那些言官用口水淹死你?告诉你啊,包大人在京城的时候,可是敢抓着陛下袖子,喷陛下一脸吐沫的!”

    公孙策十分开心,他第一次看到了王宁安窘态,乐颠颠去告诉包黑子。王二郎什么都算到了,唯独没有算到,御批之后,《三国演义》就不同了,需要由大内的书局专门印刷,务必一个字不能错,必须精细无比。

    是不是说,印刷之后,就不能赚钱了呢?

    也不是,各个书坊还是会出售,只不过缴纳的税款要落到礼部的名下,批注的皇帝陛下拿不到稿费,作者王二郎,自然也拿不到稿费!

    暂时失去了一大财源,王宁安十分愤怒,尽管他很清楚,随着《三国演义》大卖,他的名气一定扶摇直上,再说他肚子里还有一大堆的书,日后能赚更多的钱。

    但是救急不救穷,眼下需要花钱的地方太多了,仅仅靠着赵祯的赏赐,是维持不了多久的。

    他和老爹去了一趟野狼谷,仔细考察了周围的情况,山谷易守难攻,十分隐蔽,可以作为马场。

    谷外有溪流,有草场,最难得地势起伏,可以锻炼马匹的奔跑能力,虽然没法和河套辽东等地相比,但也算是不错的地方。

    赵祯赏赐了一百顷荒山,王良璟觉得还是太少了,根本不够马群奔跑的,他又购买了三百顷,价格不算贵,一亩田只要一百文,三百顷算起来,正好三千贯,赏赐一下子就没了!

    王良璟傻眼了,只好找到公孙策,商量了好半天,总算答应只收一半的价钱,也就是一千五百贯,至于剩下的一半,在一年之内还清,公孙策大方地表示可以不要利息!

    “魂淡!”

    出了衙门,王宁安跳着脚大骂,老子替大宋养马,你们送我三百顷五百顷能怎么样?真是抠门透了!

    不管王宁安怎么抱怨,包黑子和公孙策是不会在乎的,他们一直都很忙。

    包拯把崔家的家产变卖,金银宝贝直接解送京城,早已入不敷出的太仓难得来了笔意外之财。

    大臣们的过年赏赐都比平时多了一成,连带着禁军士兵也多了500文。

    吃人家嘴短,哪怕和包黑子不睦的大臣也不说他什么,甚至有人保举包拯接瀛洲知府,官升一级。

    赵祯也很欣赏包拯,只是沧州的乱局还要收拾,暂时被压下来,不过想来很快包黑子就要挪动屁股,换一个新职位了。

    在离去之前,包大人是不会给继任者留下麻烦的。

    他抓紧时间处置崔家一案,崔钰、崔钟两兄弟勾结辽国,大肆走私,囤积人马,图谋不轨,被判了斩立决。

    抢在过年之前,人头落地。

    通判杨雄因为崔家牵连,被罢黜官职,责打八十,发配海南充军。这时候的海南可不是后世的度假胜地,而是真正的蛮荒之地,烟瘴之乡,杨雄岁数也不小了,只怕这辈子都没法回来了,只能客死异乡。

    其余崔家和杨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客气,或是充军,或是卖入青楼,或是被贬为奴。总而言之,是从天堂落到了地狱。

    ……

    崔家落到今天,王宁安也算是半个罪魁祸首,不过他却没有什么负罪感。毕竟各个时代的法则不同,崔钰罪行累累,祸及家人也没有什么好抱怨的。

    最重要的还是赚钱大业!

    王家眼下有了几个来钱路子,首先就是海丰酒楼,经过王宁安的培训,向好已经能熟练掌握炒菜,小毛子几个也突飞猛进,沧州地处边疆,民风剽悍,不像京城满是达官显贵,菜肴务求实惠量足。

    红烧肉,酱大骨、炖羊肉,是海丰酒楼三大主打菜肴,不光城中的百姓,就连厢军的军头,牢城营的营头也会经常光顾,生意很不错。

    每个月大约能赚200贯左右。

    至于起家的面条生意,已经从海丰酒楼剥离出来,专门在酒楼对面成立了一家平价面馆,三间门脸,两间摆放着桌子,供食客吃面。另外一间出售半成品,百姓可以买加工好的面条,还有羊油酱包,蔬菜可供选择。

    面馆针对平民百姓,还有乡下的农民,吃面的人很多,赚的钱很少,每月只有区区十几贯钱。

    向好甚至建议把面馆关了。

    不过王宁安拒绝了。面馆赚多少是次要的,关键是面馆每天要采购十几石白面,还要请二十个送面的伙计,能解决村民粮食外销还要年轻人就业的问题。

    哪怕是赔钱,王宁安也要撑下去的。

    更何况有了平价面馆,才有海丰酒楼的名声,二者相辅相成,人要是忘了本,只想着赚钱,离着倒霉也就不远了。

    扣除这两块,就是猪肉和豆油生意,眼下土塔村几乎家家养猪,最少也有十头,按照王宁安估计,再有半年,土塔村的肥猪陆续出栏,每个月能增加300贯收入。

    炒菜流行起来,豆油卖得越来越好,而且豆油能够长途贩运,邻近州县的商人都过来购买。看样子会比猪肉还要好赚,每月500贯是最好的。

    算来算去,几样加起来,一个月有上千贯。

    看起来不少,可是架不住花销大啊。

    眼下王良璟建立的弓箭社已经有了一百多人,特别是知道王家得到御笔之后,十里八乡的年轻汉子都涌来了,如果不是王良璟定下严格标准,人数都会超过三百。

    可即便只是一百多人,还不用给军饷,但是大家伙一起训练,供一顿饭是应该的吧!练功的汉子都能吃,一个人顶两三个。幸好王家养了猪,猪头、猪爪、猪下水,就能满足一个个庞大的胃口,换成别人非被吃穷了不可。

    人还好说,最要命的是那些马匹。

    赵祯赐了五十匹,从崔钟手里弄到三十几匹,加上六匹宝贝的北地马,一匹马每天的草料顶得上三个人。

    而且北地马要喂精饲料,干草、豆饼、骨粉、蔬菜……为了增强繁育的能力,一顿还要给二十个生鸡蛋!

    等以后产下小马,那花费就更是天文数字!

    必须要多赚钱了!王宁安暗暗告诫自己,他突然想起,外公还留下一个茶馆没有收回了呢!

    “湘儿,宁泽,哥哥带你们听书去!”

    王宁安招呼着两个小家伙,一起向茶馆杀去……

第55章 茶馆发威

    短短几个月的功夫,王家也算是脱胎换骨。

    王洛湘虽然是个女娃娃,也要跟着白氏学习女红认字,至于王宁泽,小家伙要跟着老爹练武,起早贪黑,小脸蛋都晒红了。

    好不容易盼来了一天休息,跟着哥哥出去玩,王宁泽兴奋地拍巴掌。

    王宁安给弟弟找了件淡蓝色的箭袖,明艳的色泽,配着好看的脸蛋,显得越发鹤立鸡群,骄傲得像是小公鸡。有些家长总喜欢贪图方便省事,弄些蓝黑色、土黄色的衣服,把好好的孩子打扮得和小老头似的,王宁安觉得非常不可取。

    他牵着光鲜亮丽的弟弟妹妹,出了家门。

    一路上不断有人热情打招呼,和以往果然不同了。卖糖人的主动塞给他们大凤凰,卖枣子的塞了一把大枣。两个小家伙礼貌接过来,王洛湘会从弟弟肩头的钱袋子拿出几个铜板,王家的孩子是从不白要别人东西。

    “安哥,你一定要收下,要是给钱,我可和你急!”

    一个少年货郎拿着两串红彤彤的冰糖葫芦,送到了他们手里。

    这个少年在几个月之前还是一名小乞丐,当初海丰酒楼开门,出售廉价的羊骨汤,就是他第一个来买的。

    后来每当他要到了铜板,就会来喝汤。渐渐熟悉了,就算没有钱,他帮着招呼客人,搬运东西,也会送给他一碗带着骨头的汤。

    向好有心留下他,可当时酒楼并不缺人,王宁安知道后,就把小乞丐叫到了后厨,交给他熬糖之法,还借给他两贯钱。

    钱不多,小乞丐买了三十斤山楂,五斤糖,制作了竹签,绑了草把。

    在实验三次之后,他终于熬出了粘稠的糖浆,学会了沾糖葫芦,正好赶上了寒冷的冬天,小乞丐扛着草把,上面插满了红红的冰糖葫芦,好看好吃,酸酸甜甜,冰糖葫芦迅速成为孩子们最喜欢的食品。

    小乞丐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就把两贯钱还给了王宁安,他还用钱吧自己从里到外,洗得干干净净,穿上了崭新的衣服,还弄了件老羊皮袄。

    走街串巷,再也不用担心挨饿受冻了。

    ……

    王宁泽和王洛湘啃着冰糖葫芦,跟着哥哥亦步亦趋,来到了祥云茶馆。

    这就是外公留下来的产业,王宁安背着手看了看,见往来的人群不在少数。他随着大家走进了茶馆。

    在一处靠窗户的桌子坐下,要了一壶茶水。

    要说王宁安最讨厌的东西,恐怕非宋代的茶叶莫属了!

    也不知道哪个倒霉催的,竟然想出了如此暴殄天物的方法!

    后世喝茶,务求茶叶完整,宋人不一样,非要把好好的茶叶制成茶饼,喝得时候烤糊了,再碾成岁末,好好的茶叶变成高碎了,倒入热水冲泡,还要加入生姜、盐,蒜,甚至橘子皮……光是想想,就知道有多重口味了。

    王宁安只是让伙计把茶叶碾碎,冲泡起来,勉强有些普洱茶的感脚,至于别的东西,是断然不会加的。

    他又要了四碟点心,两个小家伙乖乖坐着,闷头吃东西。

    没有多大一会儿,鼓声响起,有女子款步走上舞台,立在茶馆的中间,只是一亮相,就有无数人叫好。

    王宁安也顺势看去,却脸色一变。

    台上的女子,不到三十的模样,不算年轻,但是打扮修饰得极好,穿着近乎唐代女子,大胆奔放,胸前白如嫩藕,好大一片,不少人从她上来,眼睛就没有转移过。

    女子一举手,一投足,都透着十足的媚态,杏眼含情,桃腮带笑,微微欠身子,冲着所有客人施礼。

    “小女子接着讲《莺莺传》,话说这崔姑姑一心想着张生,想的是茶不思,饭不想,孤孤单单,冷冷清清,凄凄凉凉……”

    甜腻的声音响起,她故意卖弄,一颦一笑,引得客人口水长流。

    尤其是她不厌其烦,把崔莺莺如何勾引张生,描述的是惟妙惟肖,配合她的语气和神态,活像一只令人作呕的母猫。还不时搔首弄姿,拿眼神挑逗下面的客人,不时爆发出哄堂大笑。

    丑态百出,垂涎三尺,宛如群魔乱舞,不成样子。

    王宁安怒火冲天,他万万想不到,茶馆竟然会堕落到这个地步!

    王宁安不是个清高的人,他也知道有些事情禁止不了。可问题是王家刚刚得了御笔,全家正在努力往上冲,祥云茶馆有王家的股份,用的又是王家的土地,外人肯定会以为王家为了赚钱,如此下作无耻,这不是败坏王家的名声吗!

    “不要说了!”

    王宁安怒喝了一声。

    台上的女子愣了一下,随机咯咯笑起,“呦,是个小哥,是心疼姐姐了,还是想要姐姐心疼你啊?”

    女子耍俏的一眼,顿时引得所有客人放声大笑,有几个粗鲁的军汉就笑道:“原来是个雏儿!他哪里懂得心疼人啊?还是让哥哥来吧!”

    “哈哈哈,哈哈哈!”所有人放声大笑。

    王宁安的脸彻底黑了,他猛地抓起茶杯,照着女子就打了过去。

    “没脸的东西,无耻的贱婢,还不滚下去!”

    女子躲之不及,正好被砸中了脑袋,血一下子就留了出来。她像是疯了一般,大喊大叫,不少客人不干了,撸起胳膊,要找王宁安算账。

    可有人眼尖儿,认了出来。

    “别动,他是王二郎!”

    此话一出,那些军汉就好像中了定身法,一动不敢动,甚至有人悄悄后退。别人不知道,刚刚得到御笔的王家,谁能不知!

    早就听说,王家父子,一个武力惊人,一个智谋超群,都不是好惹的。

    听到了哭喊之声,何掌柜的早就跑了过来,抬头看到了王宁安,连忙迎上来,干笑道:“原来是二郎来了,有失远迎。这个月的钱我三天前就送去了,没收到?”

    “收到了。”王宁安点了点头,指着女子,怒道:“这是怎么回事,几天没来,茶馆改了青楼!你真是做得好买卖!”

    “臭小子,你说谁呢?”女子脸上带着血,张牙舞爪,就要找王宁安算账,何掌柜立刻拦住了她。

    “瞎了眼了,连王二郎都不认识了?”

    斥责了女子,何掌柜的陪着笑脸,“二郎,你也是做生意的,穷则思变吗,我看没什么!”

    “不,我看问题大了!”

    王宁安断然说道:“我们王家做生意,从来都是堂堂正正,每一个铜子都带着血汗,挣得坦然,花得硬气!弄这么个妖精,是想败坏我们家的名声吗?”

    王宁安义正词严,掷地有声,不少捧臭脚的茶客都脸上微红,不自觉低下了头。何掌柜还不肯认错。

    他微微哂笑,“二郎,这也是没法子,你会写话本,可是你把《三国演义》卖给了韩蛤蟆,放在四海茶馆说了,四海茶馆和我们祥云茶馆对对头,放着自己人不帮,帮外人,我们也是没办法,不能喝西北风不是?”

    这丫的还振振有词,王宁安当然不想便宜外人,可问题是你何掌柜算是自己人吗?自从拿大泉当十应付老娘之后,王宁安就对何掌柜一万个不放心,哪里会把韩蛤蟆请过来。而且他之前派小毛子过来,已经把何掌柜的手段查清楚了。

    王宁安心里头有数,他突然迈步走到了台上的桌子前,猛地用力把桌子举起,向下一砸,桌面被震裂,从里面滚出无数的铜子,落得满地都是。

    何掌柜的脸色一下子就黑了。

    “这么多钱,不至于喝西北风吧?”王宁安轻蔑道。

第56章 我真是来刷声望的

    把桌子摔开,里面的玄机终于露了出来。原来桌子下面是抽屉,每天说书的收入会从桌面上的孔倒进去,圆孔只能进铜板,没法伸进去手,抽屉锁好,每晚打烊的时候,何掌柜和账房一起拿着钥匙,打开锁头,清点一天的收入,登记造册,每月有一半分红要交给王家。

    白氏之前几次来突袭检查,都没有发现问题,可一个月的分红加上房租,就是不到五贯钱。

    奥妙就是在抽屉里加了一道隔板,这样倒进去的钱有七八CD被截住了,拿出来只有区区两三成而已,分到王家手里的钱就屈指可数了。

    想想也知道,哪怕是不赚钱的平价面馆一个月还能有十几贯,五贯钱就是拿人当猴耍!

    王宁安让小毛子观察过茶馆的客流和收入情况,因此猜测出肯定有鬼,他来喝茶的时候,假装着从台前经过,推了一下桌子,发现沉重异常,就想到了里面可能有机关。

    “何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王宁安黑着脸问道。

    何掌柜拧眉瞪眼,吓得不轻,可是他眼珠转了转,突然哀叹道:“二郎,既然你看到了,我也不瞒着。做生意不易,衙门口的官差天天过来检查,看看茶馆赚多少钱,然后上缴朝廷。我要是不耍一些小人手段,光是重重赋税就能把茶馆压死。我这是对外不对内,官府的差役胥吏有多厉害,大家伙都有所耳闻。”何掌柜委屈巴巴说着,还看了看王宁安,哀叹道:“二郎,你年纪还小,这些事情未必清楚,是不是让令尊过来,我和他说?”

    言下之意,你是个小屁孩,我懒得搭理你!

    在场不少茶客也被何掌柜说动了,纷纷出言帮腔。

    他们的朴素印象里,官府差役永远都是可恶跋扈,欺压老百姓的,做生意不容易,耍些手段也是应该的。

    可是王宁安心里有数,何掌柜根本是欺负他年幼无知!

    大宋虽然商业发达,税收占财政比例冠绝古代,但并不能证明宋代商业负担沉重,恰恰相反,是其他朝代商业税收太低了!低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应该收上来的都没有收上来,所以才把大宋凸现出来。

    “何掌柜,海丰酒楼上个月缴纳赋税八十贯五百文,不差一丝一毫!王家清白做人,老实经营。陛下在不久前赐下御笔——世代忠良!王家上下秉承祖先教训,感怀圣人勉励,不敢说一心报国,也要做到问心无愧。经营纳税,是每个人的本分。看到差役征税,从手里拿钱,就心怀不满,可是不要忘了,这些钱花在哪了!据我所知,朝廷岁入有七成消耗在军费上面,两成用在官员俸禄以及兴修水利,赈济灾民,还有一成是皇家和宗室消耗。我们沧州是什么地方?几百里之外就是大辽铁骑,就是残暴的蛮子强盗!他们时刻想着挥师南下,荼毒中原,抢掠我大宋百姓子民!大家扪心自问,一旦蛮夷南下,首先被抢掠的是谁?就是我们!就是我们这些在边境的百姓!倘若没有朝廷的军费开支,没有禁军厢军保护大家,我们怎么放心经商,怎么安稳耕种?”

    王宁安深深吸口气,“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我辈子民当心怀感激,缴纳税赋,保护的是我们自己!连这点关节都想不清楚吗?小子以为我燕赵男儿,武术之乡,自古以来,就多慷慨激昂之士,就有侠肝义胆,不惧生死的猛将。燕云十六州尚在蛮夷之手,我们的骨肉同胞隔绝百年,彼此仇恨,互相残杀,华夏列祖列宗之灵,也会恼恨子孙无能!别的地方不管,我沧州首当其冲,当学卧薪尝胆之勾践,学三户亡秦的大楚。从上到下,军民一体,力抗强敌,人人以战死沙场为荣,人人以为朝廷纳税,尽忠陛下为荣!断不可贪图小利,为了一己之私,就置国仇家恨与不顾!”

    “有伤风化,靡靡之音要不得!耍奸弄巧,躲避责任更要不得!何掌柜,从即刻起,我们王家收回房产,这些年你赚的钱我们一分不要,拖欠的税款我会清算之后,补交朝廷,至于祥云茶馆,歇业一个月,重整之后,再重新开业。至于会给大家伙的不便,小子先给大家道歉了,今天的茶水免费,请大家伙散去吧,抱歉了。”

    王宁安一番慷慨激昂之后,深深一躬。

    他的话让所有人目瞪口呆,在二楼雅座,有个面白无须之人竟然从里面走出来,手扶着栏杆,探身盯着王宁安,不停点头赞叹,眼中竟有泪光,在心里默默念叨:“还一个忠肝义胆的后生,满朝文武,也没谁能说出这话,君恩深似海,臣忠重如山!多好的年轻人啊!”

    ……

    有人感叹,就有人愤怒。

    何掌柜气得暴跳如雷,“王宁安,咱们可是有约书的,我也占了五成的股份,你凭什么自己做主?”

    “何掌柜,你要是不服气,就去衙门打官司,看看包大人怎么说!”

    王宁安拉着何掌柜,就要往外面走。

    “不必了。”

    人群分开,公孙策带着王朝马汉赶来,他脸色阴沉,走到了王宁安面前,哼了一声,没有多说,而是一摆手。

    “把何掌柜,还有一秤金都拿下!”

    敢情那个说书的女子叫“一秤金”。

    王宁安还在发楞,公孙策凑到近前,“王二郎,你刚刚的话说的真好!”

    “过奖了。”

    “我是夸你啊!”公孙策气得笑起来,“我是提醒你,再敢打知州衙门的主意,小心大人对你不客气!”

    包黑子?

    我惹了他了?

    王宁安一头雾水,这时候公孙策已经下令把所有茶馆的伙计都抓起来,又从后面押出来几个女子,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发生了什么?原来茶馆三教九流,各色人等汇聚,何掌柜一心求财,不安于卖茶赚钱,他弄了几个女子,白天说书演戏,晚上就招待客人,说白了就是个“暗门子”。

    这还不打紧,什么买卖妇女的,拐带孩子的,挖坟掘墓的,都跑到茶馆谈生意,每做成一笔,就要给何掌柜分一些好处。

    包黑子清查历年积压的卷宗,发现有许多丢孩子的案子,他撒下人,仔细调查,查来查去,就查到了祥云茶馆的头上。

    本来公孙策和提醒包拯,说是茶馆有王家的股份,要不要提醒王家。包拯从来铁面无私,根本不理会,要是王家真的卷入其中,他是绝不会客气的。

    公孙策甚至有那么点恶趣味,想要看王宁安倒霉。

    哪知道这小子真是太滑了,也不知道怎么闻到了风声,竟然抢在他们之前,跑到了茶馆,同何掌柜的大闹一场,彻底划清了界限,尤其是一番慷慨激昂的表演,更是让人无懈可击。

    公孙策认定了王宁安是奸猾之徒,不会像说的那么老实,他一定是得到了消息,才特意跑来的,不然怎么会那么凑巧!

    王宁安弄清楚之后,一脸的懵逼……天大冤枉啊!少爷我只是来表演忠心,刷声望的,我是真不知道茶馆要出事啊!

第57章 乐极生悲

    “宁安,包大人把一千五百贯给退回来了。”

    钱很重,要用马车拉回来,王良璟一回到家中,就大声嚷嚷着。

    “包黑子给咱们钱?”

    王宁安有些惊讶。

    “谁说不是,还有这个。”王良璟随手将一份地契扔给了王宁安。

    接过来一看,王宁安吓了一跳,这块就是他们看中的马场,以野狼谷为中心,比起原计划的大了许多,差不多有七八百顷,甚至更多。

    钱送回来了,地增加了。

    包黑子真的转性了?变得喜欢自己了?

    王宁安可没有那么自恋,三天前公孙策还威胁自己呢?

    那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王宁安突然浑身一震,脸色瞬间就白了,赶快拉着老爹,到了房中,他神秘兮兮检查了窗户门,都关的严严实实,一点风不透,王宁安才凑到了老爹的身旁,神秘兮兮道:“爹,我猜的对了!”

    “什么,你猜了什么?”

    “陛下不会放心把养马的大事交给咱们的,他一定派了暗探监视我们!”

    王宁安笃定说道,从赵祯那里讨来了养马的任务,战马对大宋有多重要,王宁安就心知肚明。

    别看赵宋的皇帝表面上和善可亲,其实骨子里极度没有安全感。赵祯才不会允许那么重要的东西,掌控在连面都没见过的王家人手里。

    皇帝一定会安排人手,暗中监视王家,同时也是保护战马。如果连这点心机都没有,就不配做帝国的皇帝了。

    既然身边有了眼线,王宁安就要处处表演,忠君、自律、守法、勤勉……总而言之,怎么讨大老板的喜欢,就怎么来!

    当他发现茶馆出现了偏差,他才卖力表演,演得别说公孙策不信,就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是皇帝派来的暗探不知道,竟然真的被王宁安感动了,多好的年轻人,一心报国,就凭那段纳税光荣,就该让天下人听一听。

    他擅自做主,把买地的钱还给王宁安不说,又逼着包黑子拿出一大块土地,协助王家养马。

    “陛下真的派人来了!”

    “我们一定要养好战马!”

    王家爷俩心思全然不同,王宁安满脑子都是怎么演戏,怎么再钦差面前加分,好好抱住赵祯这条大腿。王良璟就单纯多了,他真的觉得皇恩如天,唯有好好养马,报答皇帝。

    “宁安,明天我就去野狼谷。”

    王良璟急匆匆去准备,王宁安思量半天,他承认养好马是一切的根本。不过光练不说,那是傻把式!做了事,还要让大老板知道才行,而且还不能通过自己的嘴,最好借助那位密探的嘴,才会收到最好的效果。

    可茫茫人海,密探又在哪里呢?

    王宁安苦思冥想,他觉得收回了祥云茶楼是个很不错的选择。探访消息的人都喜欢茶楼酒馆三教九流汇聚之地,只要把祥云茶楼弄成沧州最好的茶楼,一定能吸引来密探的眼光。

    渐渐有了思路,王宁安准备去找韩蛤蟆,当初对付崔家,他许诺韩蛤蟆,只要他能帮着提供崔家的线索,就送给他一座茶馆,这么长时间,也该兑现承诺了。

    “老韩,你怎么来?”王宁安刚出家门,迎面就碰到了韩蛤蟆。

    老头抹着脑门的汗,呼呼气喘,别提多狼狈了。

    “二郎,我可是求救来了!”

    王宁安把韩蛤蟆赶快让到家中,给他倒了一杯茶,韩蛤蟆一口就喝干了。

    “二郎,老汉饭碗砸了,我来求你了!”

    韩蛤蟆唉声叹气,讲述了经过——原来祥云茶楼被封了,何掌柜还有一秤金,买卖女人,拐卖孩子,挖坟掘墓,坐地分赃,罪行滔滔。

    包黑子痛感茶馆混乱,必须整顿,他下令把四海茶楼也给封了……韩蛤蟆顿时失业了。

    “二郎,你不是认识衙门的人,能不能通融一下,帮帮老汉?”

    “不能!”王宁安很直接摇头了,“老韩,实不相瞒,我们家现在被盯着呢,一举一动,没准都能捅到天上!”

    “啊?”

    韩蛤蟆的嘴张得有平时两个大!

    “二郎,不是说笑话吧?”

    “你看我像是说笑话的人吗?”王宁安苦笑道:“老韩,我现在做事必须光明正大,堂堂正正,不能让任何人挑出毛病。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我把祥云茶楼的三成股份转给你,从今往后,你就在祥云茶楼说书了。”

    ……

    自从遇上了王宁安,韩蛤蟆就一件好事接着一件,先是从默默无闻的说书人变成了知名的艺人,连自己的茶馆都有了,真是此生无憾啊!

    人要走了好运,什么都拦不住。

    包拯调查四海茶楼,结果竟然发现在大半年之前,发生的诈骗案,就是王良珣和王宁宏都被骗了的那个,居然和四海茶楼有关系,四海茶楼不光提供了地点,还收取了五成分润。

    这下子四海茶楼也面临着关门大吉的危险。

    王宁安一番权衡,拿出了三百贯,把四海茶楼买了下来,两个茶楼合并,正式取名“四海升平”,只是卖茶说书,除此之外,再多的钱都不沾。

    规规矩矩做生意,这是王宁安给手下人的铁的要求!

    他之所以敢说这话,也是有底气的。

    《三国演义》使得王宁安名声大噪,甚至外地商人到了沧州,都点名要听三国,他已经着手写下一本书了,肚子里有货,才不用弄个女人搔首弄姿,赚亏心钱呢!

    王宁安觉得在获得赵祯完全信任之前,他必须演得天衣无缝,一定要正道直行,保持形象。

    就在王宁安思索着怎么把“四海升平”变成一棵摇钱树的时候,又一桩好事落到了头顶。原来清查四海茶馆的火又烧到了威字营指挥朱通的身上。

    原本沧州城中,饭馆酒楼归崔家掌控,而茶馆青楼则是孝敬朱通,遇到事情,靠朱通摆平。

    崔家倒了,如今各个餐馆基本效仿海丰酒楼,不少人倒向了王家一边。茶馆那边还是要听从朱通的,朱通这个人贪财好色,在三个月之前,四海茶楼物色了一个女子,送给了朱通当小妾。

    虽然宋代不会限制纳妾,但是这个女子出身良家,之前已经和人定下了婚约,朱通就是强抢民女,拆散婚姻,罪名可不小。

    包拯彻查之后,具本弹劾,免去朱通指挥使的职务。

    威字营一下子没了头儿,指挥使宝座的最有力竞争者一共六个,副指挥使,加上五位都头,而王良璟就是其中之一,只是在所有人当中,他的资历最低,要想拿下指挥使的宝座,可要费些功夫。

    ……

    “难不成真的有神佛在保佑王家不成?”

    一贯坚持无神论的王宁安都变得神叨叨的,说不定提着猪头,去庙里拜一拜,老爹就能当上指挥使呢!

    五百人啊,可以算是小军头儿了。

    没等王宁安去求佛拜神,王良璟就急匆匆从野狼谷赶回来。

    “爹,原来你也坐不住了!”

    “什么跟什么啊?”王良璟面色凝重,不耐烦道。

    “怎么,你不是为了指挥使的位置回来的?”

    王良璟把脸一沉,沙哑道:“我回来是为了辽狗!刚子他们巡逻的时候,发现了辽狗的骑兵,越过黄河了!”

第58章 一条汉子(除夕快乐)

    在教科书中,形容澶渊之盟以后,海晏河清,安享太平……其实根本是粉饰太平,羊和狼没法和平,猎物和猎人不会放弃战斗,野蛮无时不刻不在垂涎着文明的富庶,几乎每一年都有南下打草谷的辽国骑兵。

    只是这一次有些奇怪,按理说,辽国一般会在秋后南下打草谷,因为这时候北方已经收获完毕,粮食归仓,老百姓躲在温暖的家中,等待过年。此时的百姓是存货最多的时候,如今一冬天已经过去了,眼看穿暖花开,老百姓的存粮消耗大半,猪羊食物也在过年的时候吃光了。

    南下抢掠,抢什么?元宵?还是汤圆?

    王宁安疑惑道:“爹,不会搞错了吧?”

    “不!”

    王良璟断然说道:“虽然辽狗来的有些奇怪,但是我相信刚子,他们不会看错的。”

    “那就奇怪了,辽人不会做亏本的生意,他们——不会是要替那五个人报仇吧?”王宁安想起了被老爹他们合力杀死的几个契丹武士。

    只是为了五条人命,就大动干戈,还是不对劲儿!

    “不管为了什么,既然投军了,就不能怕了辽狗!”

    王良璟换上了一套银光闪亮的步人甲,这是他足足花了一百贯,才从包黑子手里买来的,配上长剑铁枪,说不出的英武。

    “你在家里待着,照看你娘,还有弟弟妹妹,我去衙门。”

    “别啊!”王宁安很想见识一下辽兵究竟有多厉害,能把大宋压得抬不起头。

    “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不了我在后面观战,堂堂将门之后,可不能怯阵。”

    王宁安说着也找出一套皮甲,弄了一柄短剑,跟着老爹出了家门。

    他们刚到街上,就听到一阵阵锣鼓响动,衙门的差役沿街奔跑。

    “大人下令,百姓净街,不许再走了,快回家!”

    他们扯着嗓子大喊,满头是汗。

    “是董头,怎么样了?”

    王宁安拉住了董平,焦急问道。

    “二郎,王都头!”董平连忙道:“大人已经上城了,听说辽狗离着沧州不到二十里了。”

    王宁安和王良璟互相看了一眼,急忙甩开大步,向城头奔去。一路上沧州城如临大敌,所有差役都上了街头,维持秩序。

    城里的厢军早就动了起来,涌上城头。

    沧州处在对抗辽国的第一线,百姓的动员能力很强,加上包拯安排有法,调度有方,城中的混乱渐渐平息,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辽国人马的到来。

    王家父子到了城头,和包拯施礼,包黑子目光注视着城外,没有多说什么。王宁安看到他的拳头攥紧了,似乎包大人也没有看起来那么平静。

    能上城的都来了,包括被罢官的朱通,他也带着几个家丁,而且显得比包黑子还要紧张,他探出垛口,伸长了脖子巴望着,十分焦急。

    王宁安只是扫了一圈,就把注意力放在了城外。

    沧州城墙高有两丈五,城里的士兵也不算少,按理说辽国不出动大规模的人马,应该拿不下来,可即便是心中有底儿,王宁安的手心依旧冒出了冷汗。

    他暗自责备自己的懦弱,突然远处出现了一片蚂蚁大小的黑影,他们快速跑着,呼喊声被风送到了城中。

    “是大宋的百姓!”

    公孙策低呼出来,所有人的目光刷得一下看向了城外。

    差不多有二三十人,他们破衣烂衫,没命跑着。离着城墙越来越近,喊声渐渐听到了。

    “快开城门啊,放我们进去。”

    “快开城门啊!”

    公孙策急忙看向包拯,“大人!”

    包黑子举起右臂,只要他一声令下,就会打开城门,可是包拯的手迟迟放不下……在更远处,出现了一群旋风一般的骑兵。

    “是辽狗!”

    有人惊呼起来。

    城头的士兵立刻警觉,王宁安也觉得心脏猛地一缩。

    那些骑兵速度极快,呈现一个扇子面的形状,把逃跑的百姓兜在了中间。他们在马上挥舞着弯刀,大肆狂笑着,毫无顾忌。

    “快开城门啊,放我们进去啊!”

    “大老爷,求求你们了!”

    “青天大老爷,再不开门,我们就完了!”

    百姓的呼救,如同泣血的杜鹃,让人不寒而栗。包拯的身躯突然晃了一下,他的眼睛猛地紧缩,努力扬起脖子,向天空看去,他不想让自己的泪流下来——他是沧州的父母官,城外是他的子民,他应该救援。

    可城内又何尝不是?

    而且城内还有几万人啊!

    万一开了城门,辽狗杀进来,这么多的百姓该如何是好?

    包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低声道:“关紧城门,严防死守。”

    他的命令刚刚下达,突然从人群当中跑出了一个年轻的女子,她连滚带爬,向着城墙上拼命招手。

    “爹,爹啊,快救我啊!”

    女子跑了两步被绊倒,匍匐在泥水坑里,狼狈不堪,她绝望地伸出手臂,呼喊着:“快救我啊,爹!”

    ……

    “是秀儿!”

    城头的朱通突然青筋暴露,暴跳如雷。

    “秀儿别怕,爹会救你的!别怕,别怕啊!”

    他猛地回头,就要下城去开门。

    “站住!”

    王朝和马汉拦住了他的去路,朱通的眼睛都红了。

    “滚开!”

    “不许去!”两个人异口同声道:“大人有令,紧闭城门!”

    “大人个屁!”朱通狠狠啐了一口,手按着刀柄,一下子抽出了佩刀。

    “你们两个给我滚开,谁敢挡着老子,老子剁了他!”

    王宁安站在了旁边,看得真切,他一直以为朱通是个人渣,现在他也不想改变看法,只是不是每一个人渣都会渣到底儿的。至少朱通此时的表现很像一个好父亲!

    “朱通,你不能胡来,沧州城的百姓怎么办?”

    “老子女儿都没了,要沧州城有何用!”

    朱通状若癫狂,挥舞着腰刀,“数三下,你们再不滚开,老子就大开杀戒了!”

    王朝和马汉十分为难,他们只能握紧了腰刀,大人的命令不可违抗,沧州城不能有失,绝对不能开城……

    一触即发之际,突然包拯的声音传来。

    “让他出去吧!”

    王朝马汉一愣,急忙收刀,让开一条路。朱通也愣了,他突然跪在地上,磕头道:“包大人,大恩大德,朱通来生再报。”

    没等朱通下城,包拯突然又道:“慢,坐箩筐下去!”

    朱通好像被雷打中了,还是不能开城门啊,坐箩筐出城,自己的战马怎么办?救了人,往哪里逃?

    他的脑中只是一闪念,城外的哭喊声变成了惨叫,一群辽兵已经开始了杀戮。

    朱通猛地一跺脚,他摸了一把眼泪,扭头冲到垛口。

    张龙赵虎带着几个人提着绳索,缓缓把朱通放下去,离着城下还有五六尺,朱通就纵身跳过去。踩着护城河的冰,冲向了辽国的骑士。

    孤单单,冷清清,只有他一个。

    朱通看到了两个肮脏的辽狗扑向了他的女儿,朱通只觉得胸膛都要炸开了。

    他把刀举得高高,厉声喊道:“大宋沧州指挥使朱通在此,辽狗受死!”

    这是他留在人间的最后一句话,朱通疯狂一般冲向了辽兵,一支箭穿透了他的肩头,他的身体顿了一下,继续往前冲,腿上中了一箭,在地上一滚,又义无反顾往前去。

    他仿佛不知道疼痛,任凭辽狗在他的身上留下一个个伤口,终于他冲到了女儿的面前,对面的辽兵用长枪刺透了朱通的胸膛,朱通用尽了最后力气,把手里的刀掷出去,刺入了对方的咽喉……

第59章 哀兵必胜

    朱通重重倒下去了,他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彩,却还是盯着女儿的方向。他有过很多女人,却没有儿子,只有一个女儿,他把女儿视作生命,视作一切!

    过年的时候,家里太乱,乱七八糟的客人太多,女儿喜欢清静,朱通特意派人送她去寒云庵念经。哪知道他突然被包黑子弹劾,女儿匆匆赶回来,结果遇上了辽兵。

    自己做了太多的恶事,报应到了女儿的身上!

    朱通的眼角流出了泪水,他无比悔恨,直到死,眼睛还瞪得大大的,舍不得闭上。

    被他一刀掷中的辽兵晃晃悠悠站了起来,刀刺入脖子不深,虽然鲜血流淌,却没有要了他的命。

    这个辽兵抓着刀柄,抽出了刀,鲜血又冒了出来,胸前都是一片鲜红。他没有想到,一个卑贱的东西居然能伤到自己。他发了疯一样,冲到了朱通的身边,用手里的刀不停砍着朱通的尸体,啥时间血肉模糊,被砍成了一堆烂肉,好像是扭曲的破布。

    城头上的人们都看得真切,所有人的心好像都被掏了一把!

    哪怕是平时最看不起朱通的包拯、公孙策,此刻都百感交集。包拯用力握紧拳头,指甲刺入手心。

    王朝马汉瞪着牛眼,喘息粗重,猛地向前,想要请战出城。公孙策对他们用力摇头,泪水从眼角流下来。

    城上每个人都悲愤不已,就在此时,辽兵把手里的刀砍断了,他扔了刀柄,伏身想要拿出靴子里的匕首,把朱通的脑袋砍下来。

    他弯着身躯,突然觉得后脖子一阵疼痛,顿时他惊得忙站起来,不停晃动身躯。在他的背后,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一只手死死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抓着簪子,尖锐的一端刺入了辽兵的后脑。

    辽兵发出痛苦的嚎叫,旁边的同伴慌忙跑过来,他们用手里的武器向女孩子砍去,在她羸弱的身躯上留下一个个狰狞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她几次要昏过去,却还是死咬着牙关,紧紧抱着辽兵。

    渐渐的女孩手上没了力气,辽兵也转不动了,从后脑流出了脑浆,两个人以怪异的姿势直挺挺倒在了地上,辽兵的眼里写满了惶恐不甘,女孩却带着甜美的笑容……爹,女儿不用你保护了,女儿能给你报仇了!

    朱通和朱秀儿,父女两个,在上千名大宋军民的面前,凄惨地死去,辽兵砍下了他们的头颅,挂在了马脖子上,作为战利品。

    他们癫狂地向城头示威,大喊大叫,旁若无人。

    “大人,拼了吧!”

    王朝马汉带着许多差役官兵一起大喊,他们单膝跪倒。

    包拯脸色灰白,身躯不停颤抖,作为一个男人,一个有血性的人,就应该拿起武器,拼死一战,哪怕掉了脑袋,也比当一个懦夫要强!

    可是身为朝廷命官,几万百姓的命都托付给自己,能轻易下决断吗?

    包拯无比痛苦,最终,他只能默默摇摇头。

    任凭辽兵如何叫骂,死活不出城。

    就在包拯下决心的前一刻,王良璟已经转身下了城墙,他的脸色很不好看,非常非常不好看,他的步子极快,王宁安小跑着都跟不上爹爹。

    离开城墙好远,王良璟突然停住脚步,王宁安差点撞上他。

    “宁安,爹要出城!”

    “我也要!”

    “我要去拼命!”王良璟大叫道。

    “我要去杀了辽狗!”王宁安不甘示弱道。

    爷俩对视了半天,王良璟先投降了,他深深吸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情绪。

    “宁安,爹对不起你们,这一去爹很有可能会死,再也没法照顾你们了。可……爹不能不去!”王良璟用力握着拳头,悲愤到了极点,胸膛里的怒火要把他烧的疯癫了。

    “城外不过区区百十几个辽狗!沧州城中,有上千士兵!竟然无有一个男儿,朱通死了,不管他以前做了什么,他都是好样的,朱秀儿死了,一介女流,尚且能杀死辽狗,为父报仇!我们算什么?懦夫吗?孬种吗?”

    王良璟扯开盔甲,露出健壮的胸膛,任由冷风吹拂。

    好半晌才说道:“爹必须去,爹要是不拼一把,这辈子你爹都是个没用的废物!再也抬不起头!”

    王宁安努力挺起胸膛,争取和高大的老爹拉近距离,沉声道:“我们不光要拼命,还要把这伙辽狗都留下来,用他们的人头,祭奠朱家父女,祭奠所有无辜的人!我们会赢的!”

    王良璟被儿子的态度惊呆了,他反而踟蹰起来。

    “宁安,咱们真的能赢?”

    “能,有力使力,无力斗智。”王宁安自信十足,两世为人,没有任何人比王宁安更惜命,可是朱秀儿拼死为父报仇,彻底打动了他,就算是铁石心肠也要义愤填膺。再没有动作,他都会疯掉的。

    王宁安发誓要把所有辽兵都留下来,把他们的尸体堆成山。他从来没有这么气愤过,只是愤怒没有让王宁安失去理智,反而是更加清醒。

    辽兵能够肆无忌惮,他们有两个杀手锏。一个是战马,他们平均每人配三匹战马,来去自如,宋军靠着两条腿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第二个辽兵之中有不少射雕儿,论起武功,王良璟不怕任何辽兵,可他的箭术和骑术比人家差了一大截,出城硬拼,只有死路一条。

    “要想克制辽兵的弓箭,必须夜间出战,要想牵制战马,必须把他们带入崎岖的地形,设下埋伏,一举成擒。如果真是正面硬拼,即便打赢了,他们也可以逃跑,咱们不能干亏本的买卖!”

    到了这时候,王宁安还能保持冷静,让王良璟是自愧不如。

    他思量着王宁安的话,十分有道理。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辽兵也不是笨蛋,他们会傻乎乎自投罗网吗?

    “事在人为,假如需要一个陷阱,放在哪里最好?”

    王良璟思量一下,说道:“野狼谷!没有比那里更合适了!”

    他们打过野狼谷,对那个葫芦形的山谷记忆犹新,如果不是用计把里面的人骗出来,哪怕死上千人,也拿不下来。

    “只要能把辽兵引入野狼谷,我们从两边扔下石头滚木,把谷口封死,里面就是天然的棺材,足够把辽狗都埋了!”

    王宁安点了点头,“爹,你觉得要多少人埋伏合适?”

    “多了没用,少了未必能吃得下,三百人吧!”王良璟又有些失落,自言自语道:“沧州虽然不下,只怕没有几个好汉啊!”

    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瓮声瓮气道:“王都头,你也未免太小觑我们了!”

    说着,从街口走过来几个彪形大汉,为首的是马汉,后面还有几十个彪悍的军汉,他们到了王良璟的面前,深深一躬。

    “王都头,小弟刚刚向包大人辞了差事,这些兄弟都是朱指挥使的部下,大家伙争着要给朱指挥使报仇雪恨!你有什么办法,只管说出来,哪怕让我们去死,我们都心甘情愿!”

    “对啊,我们不怕死!”

    一大群汉子脖子涨得和脑袋一般粗,他们放声喊着,只为吐出胸中的压抑。朱通的死刺激了所有人,与其唯唯诺诺活着,不如慷慨激昂赴死。

    王宁安看着满腔怒火的人群,心中涌起四个字:哀兵必胜!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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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门介绍:
没有杨柳岸晓风残月,没有把酒问青天,没有清明上河图……
一个倒霉的写手,猛然发现,自己好像来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纸。外有大辽雄兵,内有无数猪队友,滔滔黄河,老天爷也来添乱……
再多的困难,也不过一只只纸老虎,遇到困难,铁棒横扫,困难加大,铁棒加粗!
赫赫将门,终有再兴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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