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练兵先练官(求推荐)
闹腾!
若是说到闹腾,恐怕没有比大沽炮台附近的海滨泥滩更闹腾的,在过去的六七天里,这片滨海之地搁在炮台兵眼中,却是那个闹腾,而这闹腾已经持续了好六七日了。
“快瞧瞧,差一点,差一点……”
炮台上的几个丘八依于炮台上手着上海上起伏的舢板,兴奋的叫嚷着,脸上全是副瞧热闹的兴奋状。
这营中的日子无趣,能有些乐子瞧倒也不错,甚至于,这营中的丘八们还从中找着了乐子,比如就那敲钟对赌着今日几人敲钟之类的,还有便是到最后,这还能剩下多少人。
不过瞧着乐子的时候,他们倒是庆幸自己是在炮台上,不用像这群人一样,被拾掇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一、二、三……”
十五艘白色的洋式舢板随着海浪上下起伏着,舢板上喝着号子的人们纷纷挥着手中的桨,奋力的将舢板朝着岸上滑行,每天太阳将要落山的时候,他们便会把船划到三里外,然后再往岸上划。
六天!
过去的六天,日日如此。终于在船近岸的时候,随着岸上的一声枪响,船上的人便像下饺子似的跳下舢板,站在过腰学深的海水中,手抓着舢板边的马尼拉麻绳。
“起!”
随着一声喝吼,数百斤重的洋式舢板便被众人扛在了肩边,全靠着左右手撑着力。
“快、快……”
只穿着大裤衩的刘四在岸上叫嚷着,不时的吹着哨子,作为大人的亲兵,他奉命在这里监督这些兵佐差训练,按照大人的说法是,这两百号人,若是不淘汰百五十人,便是他失职,到时候军棍伺候。
虽说不能打这些兵目,可大人却教了他些损招,比如扯着鼻瞪脸的羞辱他们,搁过去这些穿着云裳大褂的出来的时候,对老百姓来说个个都是爷,可这几天被他像孙子似的训着。
“你他娘的还不如个娘们!”
在骂着一个近似撑不住的兵佐时,刘四一边跑着跑,一边尽可能的将嘴巴贴近这人的耳边。
“就是个小脚娘们也比你强!”
极尽的羞辱之中,那人被骂的满面羞愤,虽是恼怒非常,可原本似要撑不起的右臂,却再一次撑了起来,咬牙切齿的随着身边的战友,扛着舢板向将冲去,终于冲过了粘稠的泥滩后,将舢板放置于岸边,这边的折腾却还没有结束。
“快,俯卧撑一百!”
“他娘的快点!”
伴着刘四、王力等亲兵的吼骂声,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手臂酸痛的兵佐继续在那里操练着。
“你是个娘们吗?”
“就是小脚娘们也比你快,快点……”
耳边传来的让人羞辱至极的斥声,只让宋在礼几次欲起身跳打这几人,可心里的火却被下面的一句话给浇灭了。
“你恼小爷,爷给你个机会,瞧着那个铜钟不……”
盯着在满面恼色的兵佐,刘四手指着不处处用木架悬挂着的船钟。
“敲一声就不用在受罪了,想要报仇,小爷和你过过手……”
这一声提醒,让宋在礼整个人顿时清醒了下来,他顿时便明白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一个出身!
对于宋在礼来说,他之所以投军,就是为了谋个出身,十五岁中了秀才,被乡人称为“神童”,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噩梦一般——至今已过十年屡第不中,虽说心里依然存着他日高中皇榜,光宗耀祖的心思,可慢慢的这份心思便也谈了。
四年前迫于生计冲着月饷八两的银子,考入武备学堂后,与其它人不同,从那时起,他便想在这军中谋个出身,可这军中出身难谋,在淮军中讲究的是乡佬,讲究的是情份,即便是他自武备学堂毕业后,入营已有三年,可却依如三年前一般,所任者不过只是营中教习。
虽说月饷不菲,可出路于何?作为教习,又谈何出路,于营中,他看过营中的官长如何不问军务,如何作假,如何侵吞军饷、售卖军需,对于他们来说,从军不过只是个生意,那样的人便能执掌一营,而如他一般,于武备学堂毕业,受洋人授学军术的却只能当个教习,心又如何能甘?
可淮军就是如此,若是不愿意,离营便是,可离了营便也就没有了一月三十两的饷银,和同期的大多数同学一般,在营中绝了谋出身的希望之后,宋在礼每日所过者不过只是混个日子罢了,练兵时摆出花架子,便能混过上峰检典,至于其它,何需费心。
可现在一个机会却摆在他面前——新任驻朝总理大臣唐大人,于校中、营内选拔官佐,虽作卫队,却有他日备于朝鲜操练新兵,晋身之机摆在眼前,谁人愿意错过?正像宋在礼得知这个消息后所料一般——半月前在东局子大营操场上,密密麻麻的站了近两百号人,既有武备学堂即将结业的学员,亦有结业后于军中各营教习。
也就是从那日起,宋在礼总算是知道了什么是恶梦,这恶梦从那天起,就没有结束过,天没明就被赶猪似的赶了起来,两眼一睁就沿着海边跑上二十里地,虽说背着的枪里没有子弹,刺刀也给收了,可后背却背着用帆布裹着的八块红砖,加上枪那可是小五十斤。
待到跑完了步,一个个累的像是死狗似的时候,又被丢到海边,趴在泥滩上大家伙胳肘相连着顶海浪的击打,还有几人扛着近三百斤重的木头在海边奔跑,如此这般的操练伴着的还有那些教官的口中让人羞辱难当的言语。
更有甚者,就连吃的饭,也都是直接倒在地上,没有饭碗,没有筷子,又累又饿的大家伙就像是饿狼似的扑上去,用手抓着吃,全不顾饭里和着的沙子、海泥。
这样的操练已经持续了六天,在六天里,每天只能睡两个时辰,其他十个时辰无不是被折磨的像死狗一般,不想遭这个罪也简单,只要到那边敲响那个钟,就算是退出了,不单如此,还能安每日三两银子给补,换句话来说,这罪没让你白受。
“宋爷,你老在这受个啥罪,搁那里不是吃军饷,唐大人的饭是吃,中堂大人的饭也是吃,都是朝廷的军饷,搁那不是一样……”
瞧着在泥滩中挣扎着拖着装满砖头重达百斤的弹药箱,匍匐前进的宋在礼的速度似乎慢了,刘四立即冲过去大声嚷叫着。
“可不是,这都六天了,您老退出去,可能拿十八两银子,顶两月的军饷了!”
在旁人的附和声中,宋在礼的心里却弊着一股气,咬牙切齿的往前撑着。
你他娘的小瞧老子了,老子能撑下去。
就在他给自己鼓劲的时候,一旁的刘子林却猛的吼了一声。
“老子不干了,老子不遭这罪了……”
浑身满是海泥的他丢下手中的箱子,大声嚎啕着,像是遭了多大的委屈似的。
“他娘的有这么折腾人的嘛,老子也是毅字营的教习,也中过秀才,读过武备学堂,非特么这么折腾老子……”
近了海边,唐浩然便听到从海滩上传来的嚎啕声,那嚎啕声中全是满腹的委屈,在那嚎啕声中,他看到那个从头到脚全是黑色的海泥的汉子,一边哭着一边朝着船钟的位置走去,滩涂上还剩下不到六十个人不时的瞧着他。
崩溃了!
这个人完全崩溃了!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这般当着旁人的面像个娘们一般哭出声来,终于,他走到那个船钟边,义无反顾的敲响了铜钟。
清脆的钟声响起的功夫,他整个人像是瘫了似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立即便有两个兵丁走过去,将他扶了起来。
“他娘的,看什么看,想敲钟,就自己个去!”
刘四嚷了一声,滩上的人便再次动了起来,瞧着大人来了,他连忙跑了过去。
“小的见过大人!”
依着规矩,他又单膝跪了下来,
“免了吧!”
瞧着海滩上的人,唐浩然随口问了声。
“怎么样,还剩下多少人?”
听着只剩下47人时,唐浩然的唇角微微一扬,213人,这是七天前于东局子挑募的营目选,初时自己还不知如何挑选这些人,也就是一夜的功夫,曾经看过的小说、电影倒是给了自己一些灵感——地狱周。
不过这并不是标准的地狱周,只是借鉴电影、小说中的一些科目对这些人进行耐力和体力上的筛选,这些人将训练六天六夜,而最多只允许睡四个小时,在此期间他们将面对不间断的训练操练,在训练期间,这些人每日四餐,顿顿都能吃着肉,通过这种极限的体能耐力训练,许多人都被淘汰了,甚至不过两天的功夫便淘汰了近一半人,能撑到现在的,那耐力……嗯,绝不会是抽大烟的主。
“大人,今个要不要继续操练下去?”
刘四瞧着唐大人,心里都打着寒颤,大人折腾人的本事,现在他想着头皮都麻,别说是这些兵目,便是他也不想遭这个罪,这些人,真不知道怎么撑下来的。
“嗯……”
瞧着滩涂上,那些冲进海中,手臂相连互相帮助着全力抗击着海浪的营目,唐浩然摇了摇头。
“不用了,大后个,商德全他们就带兵回来了,先让他们休息两日吧!”
第5章 跨越时代的教范(求推荐)
夜幕降临,高悬的电灯点亮,北洋大臣行辕门外的穿着云裳号衣持着毛瑟洋枪的兵丁来回走动着,偶尔的趁着没人的功夫,还有躲在一旁的人高的石狮子后面,吸上根纸烟,这纸烟也就是这般号岗的时候,才会偷吸上两口,比土烟吸着方便,便是官长闻着了烟味,也不过是装做没看见罢了,这太平日的差,不都这样嘛。
门外的兵丁虽可满心的太平日子,可门内的人却没有这份悠闲,作为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这直隶的事要问,外事也要管,李鸿章成日里便没有多少闲着的功夫,这不纵是这夜深了忙完了公事儿,还有其它的事情要操心。
“听说这阵子,唐子然一直大沽那边练兵?”
放下手中的高丽参茶李鸿章随口问了声,
虽说李鸿章年轻时是文官出身,不过他却在早三十几年前发乱那会便以瀚林投笔从戎。于家中家乡组织了乡勇,加以训练,后来又与英国的戈登联合在各地击败了发匪,从而奠定了自己的根基。
而之后的数十年间官场经历可谓是丰富多彩,从五国通商大臣开始不久后又兼任了南洋通商大臣。之后又被委以钦差大臣,并兼任了北洋通商大臣,还肩负着海军建设的职责,以及操办外交的事宜,可说到根子上,其还是起于行伍,根基却还在淮军之中,若是过去这些年不是以“淮军为重”、“依重北洋”,怕在朝廷的刻意打压下,便是不致仕,怕也落了个闲差,自然的也就养成了看重行伍的习惯。
现如今那唐子然在大沽以卫兵的名士练兵,本着对其的看重,自然也就对其练兵好奇起来,尤其是前阵子,他于营中选目的做法,更是让李鸿章诧异至极,按各营的说法,那不叫练兵,要折腾人。
靠着把人折腾的快没气选出几十精锐来,这般练兵又顶什么用?
旁人的说法倒也有理,不过这并不妨碍李鸿章对其的赏识,这兵是将胆,驻朝大臣身边若是没有两营兵,于朝鲜那地方说法也没什么底线,便是袁世凯,若是没有两营淮军作撑,又岂能行以“总督之实”。
而唐子然倒好,直接借着驻朝大臣卫队的名义练起了兵来,朝廷那边倒是默许了,毕竟他还掌着练驻朝新军的权责,至于李鸿章倒也想瞧瞧唐子浩,这个知洋的人儿能练出什么样的兵来。
“荃帅,还有前阵子一样,每天早晨五点,那些新兵就像赶猪似的被官长赶着,背上十块洋砖,沿着海边操跑,两眼一睁便要跑上十里地,听说那些新兵,每日睡前都要重打一双草鞋,非是如此,第二日便无鞋可穿!”
周馥于一旁恭道的同时,面上带着些许轻蔑,全是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
“这唐子然练兵的本事尚不知道,可瞧着他这般折腾兵丁,没准早晚得整出兵乱来!大人还要早做准备!”
之所以会这般轻蔑,倒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瞧不上唐子然对其卫队的折腾,终日训练将兵丁折腾的精力全无,用大沽炮台那边的兵丁的话说,便是苦役也不过如此,长此以往不出乱子才怪。
“哦,知道了!”
李鸿章却只是不以为意随口应了声,一人有一人的说法,他曾专门询问被淘汰的营目、把总,那些人自然对唐子然的筛选法多有微词,若是兵丁像那般操练,便是不出乱子,也会被练死于营中。可与李鸿章看来,如此磨砺一番去粗取精之后,兵目体力自然远胜于未加磨砺者,战力自然非他人所能相比。
不过与淮军不同,唐子然对其卫队的洋操加以改进,不仅仅只是用官话号操,步行、跑步皆加以口令,长此以往,兵丁焉做不到令行禁止。所以在他看来,只要营中官佐能做到公允,乱子倒也不会生出来,毕竟每月三两五的厚饷在那。
“这乱子,我看到未必,玉山,现在,我倒是好奇,他用几十天的功夫能练出什么样的兵来,瞧这十几日,终日只是……嗯,军姿,这军姿于兵勇行军打仗又有何用?”
李鸿章说笑着,淮军虽重洋操,虽练步操,可讲究的是排枪队列,而唐子然却反其道而行之,讲究的却是军姿,反倒授其最简单的“行走”,这却是李鸿章有些瞧不上的地方。
“玉山,子然从军械局领的械弹还在炮台?”
在周馥大加赞同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李鸿章又问了一声,。
“可不是,那唐子然练兵未取枪械,械弹全都留于了炮台,全是一副,不走好路,便不操洋枪的作派,不过,倒是听人说,他于附近差人制了几百杆包洋铁的木枪,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还差皮匠、铁匠做了护甲,难不成他唐子然不意用枪?”
听着周馥语间的嘲弄之意,李鸿章却是摇头长叹道。
“玉山,先由他闹腾吧!这唐子然啊……”
“阿嚏!”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海边受了寒的原因,趴在帐蓬里的唐浩然不禁打了个阿嚏,就着油灯,继续绘制着“刺枪术”的动作要领,偶尔的,他还会闭上眼睛回忆着过去于网上看过的“八一式版刺杀教范”中的三防一刺。
想比对卫队进行射击训练,现在唐浩然反倒更看重刺杀训练,原因到也简单,在步兵的“五大技能”也就是射击、投弹、刺杀、爆破和土木作业五项之中,真正练就军人魂魄的就是刺杀。
在后世但凡是稍爱好军事的男生,都知道在中**队之中,在某一个特色的时代里有那么一个口号:刺刀见红。
或许在某个特殊时期,国人如日军一般迷信刺刀,但是任何人都无法不法否认一点,刺枪术对于军人魂魄的淬炼,就如同唐浩然注重军姿的练习一般,之所以注重军姿的练习是因为军训的经验——“拔军姿”,是军人的第一课,正是通过军姿的淬炼,使得平民之气尽脱的同时,又能通过不断的重复口令,让士兵于潜意识中养成服从军令的习惯,正是这种潜移默化的影响,使其慢慢的做到令行禁止。
无论是军姿带来仪容行态上的变化以信令行禁止的习惯,亦或敢于刺刀见红的勇气恰都是这个时代,中**队所欠缺的。
在半个月前,唐浩然曾目睹过驻大沽炮台淮军一营的移防的一幕,看着那一营淮军列队行军,行军队列中的兵丁,无不是一脸严肃认真的表情。每个人都肩扛着一支洋枪——一色的八响毛瑟枪,腰佩牛皮携具。
按道理来说应该威武无比,可于唐浩然的眼中,却像是市民游街,由于没有统一姿势与标准,所以兵丁扛枪如同扛着把铁锹,除了随身的武器之外,他们还每人携带一把扇子。其携带方式可谓五花八门,有插在衣兜里的,有插在领口上的,还有的干脆用脑后的辫子缠起来。
至于所谓的洋操,不过只是随着口令列成排枪队,然后随口令开枪,甚至完全不瞄准,完全是一副散兵游勇的模样,总之,若按唐浩然对军队的理解,在这时候堪称“我大清”精锐之师,进而被满清视为“帝国擎柱”的以地方军之名而为“中央军”之实的淮军之中,完全没有一位算是合格的士兵,自然更不存在合格的军队。
也就是瞧着那支淮军部队移防的模样,唐浩然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甲午战争时,日军以人均8发步枪子弹的消耗,即击溃了满清陆军,甚至一次又一次凭着刺刀冲锋,即将清军打至崩溃,以至于缴获是其消耗上百倍。
正是有鉴于此,唐浩然才希望通过军姿与刺杀的训练,进而淬炼士兵的魂魄,通过灌输敢于“刺刀见红”的思想,树立军队的勇气,不过这刺枪术却非常麻烦,这会就连后世以拼刺见长的日军也习着法式刺枪术,至于鼎鼎大名的日式“刺枪术”要到甲午战争后,通过对战时的总结结合日本的旧枪术才会发展出“铳剑术”。
幸好读书时,因为爱好的关系,于网络上看过“八一版民兵刺杀、投弹、爆破、土工作业教范”,而现在凭着记忆竟然一一将其回忆了出来,至于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将其抄写成册,进而编写成《新建陆军步兵教范》。
“山地对刺……(一)上对下刺,预备用枪时,两脚距离工宽于肩,坡度大时,可成“八”字形,身体重心稍向后……”
回忆着教范中的内容,将其一一写在纸上,唐浩然又用铅笔画着简图,就这般用几个小时的时间,才凭着回忆将“刺杀教范”写出,又仔细检查了一番,这时帐蓬外却传来了刺耳的铜哨声,凄厉刺耳的哨声在午夜的海滨荒地响起的时候,教官的咆哮声亦跟着响了起来,
“快点,快点,别他娘的像是小脚娘们似的,快,快,”
在哨声与咆哮声中,唐浩然走出帐蓬,只看到上千名刚刚从睡梦中惊醒的新兵在教官们的督促下,冲出帐蓬于海滩上排出队列,瞧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的唇角不禁一扬,至少现在这些人有那么点兵味了。
“还有四十天!”
望着于海滩上列队奔跑的新兵,心下略感些许欣慰的唐浩然默默的念叨着,只剩下四十天了……
(近日因琐事缠身,每天恐怕只有一更了,还请大家多多体谅。)
第6章 将欲行(求推行)
大清早的,老梁头赶着牛和以往一样,往海边打苇草,他坐在牛车上,眯着眼睛,嘴里叼着烟袋,随着他的吞吐,那烟锅子里不时的冒出些烟雾来。
“要不着闲下来,给二子盖间小屋……”
就在心里想着的功夫。突然,一声震耳欲聋的“一二三四”声,伴着海浪声跳进了老梁头的耳朵里,只震得他浑身上下为之一惊,然后马上立着脚寻找声音传来的方向,是海边下传来的,隔着苇草,倒是瞧不着人影,只能听着震耳的脚步声。
那似有万千人如万马奔腾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虽说老梁头活了近五十年,可却没瞧过这样的景,连忙停下牛过穿过苇草丛朝着海滩上看去,只看到远远的一阵队跑了过来,那些人跑的并不快,只是慢跑。
映入眼帘的是一队动作整齐划一的人,瞧着那气势更是精神头十足。不过穿的倒是不怎么样——一个个的只是穿着件对襟无袖短打和大裤衩,脚上穿的似乎是草鞋,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从他们喉咙间发出的声音,只让老梁头觉得的耳朵震的发痛。
不单是老梁头,便是大沽炮台上的淮军,现在也被那“操令”成天震的睡不踏实,瞧着那些人每日喝着操令,整齐划一的“齐步走、正步走”,一个个的脸色都变了!
不过只是短短几十日的功夫,当初瞧不上眼的一群人,这会却完全变了副模样,不单走路的时候昂首挺胸的,那精气神也全变了模样,瞧着甚至让人觉得有些不舒服,那昂首阔步的模样,也太目中无人了吧!
这阵子,这大沽海滩上的几千亩荒地,搁附近百姓眼里似乎变成了热闹所在,初时只是一些孩童少年来这瞧热闹,可现在十里八乡里每日总有人在这地方看热闹,看得是驻朝大臣唐大人卫队的热闹。
不过人们顶多也就是隔着栅栏瞧着,没人敢进去,那木栏上可以写着“军中禁地,擅入者斩”的字校,甚至就连同里面的人,也不能出来,早阵子可没少有人私自出营,弯腰撑地挺着屁股被打军棍。
外人怎么看热闹,吴佩孚不知道,可在这营中却没有热闹可看,有的只是咬牙苦撑着。
“突刺——刺!”
瞧着官长的一声令,吴佩孚的嗓间立即迸发出一声怒吼。
“杀!”
伴着喝吼,吴佩孚右腿猛然蹬直,身体前探成斜直线,双手挺出是长五尺有余的木枪,那木枪虽是木枪,可却包着铁,足有八斤多重。
“喊杀的时候,就当杀父仇人在你跟前,明白吗?”
几乎是贴着一个兵丁的耳朵,宋在礼大声吼喊着,然后一把夺过木枪。
“杀……”
一声沉喝吼出的时候,宋在礼的神情狰狞着,双眼通红的就像是面前的空气便是他的杀父仇人一般。
在过去四十多天的训练中,他的心里只有一种念头,把自己遭的洋罪全都落数到这些人的身上,除去按着《教范》进行操练外,他还给分于他的一排兵开“小灶”,总之,瞧着这些人训练完之后累得像死狗一般,他的心情就会舒坦些,尽管自己也累,可累归累,那种“大仇得报”的感觉,着实让人舒坦。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知道,那位唐大人在那边瞧着,那《教范》全出自唐大人之手,若是能把这排兵练好了,入了唐大人的眼,没准还能晋上一级,和其它46个人一样,他也是铆足了劲头,好好的表现一番。
按着唐大人的那日的说法,这卫队是一标的编制,每标三营、每营三队,每队三排,每排三棚,大家现在都是排长,而这队官、管带,都要从中挑选,而挑选的标准很简单,以练兵成效为凭。
只要把这兵练好了,便能成队官、管带,甚至将来还能成为一标标统,这不就是自己想谋的出身吗?
心魂激荡间,宋在礼只想着把这些兵练好了,按照唐大人的说法这刺杀术可是兵胆、兵魂,若是不敢刺刀见红,这兵也就白练了。
“杀!像我这样,要发着狠、怀着恨,明白吗?吴班长,若是这家伙再狠不起来,就把你的班长给摘了……”
当吴佩孚于这边被排长训斥着的功夫,在不远处祖伯颜却端着洋枪据肩瞄准着,枪头用背包带吊着两块红砖,豆大的汗滴从他的额上滴着。
“奶奶的,胳膊撑不住了……”
祖伯颜的心里不过是刚一泄气,抵着枪托的肩窝便是一松,这边刚一松,枪身便微微一晃。
一直盯着一排人的李可林瞧见这一幕,嘴解一扬,便走了过去,手中小指粗的竹条直接抽在了祖伯颜的肩上。
“啪……啊!”
一声惨叫,祖伯颜的肩膀上便多出一条血印,李可林怒睁着双眼,盯着他吼道。
“端住枪,抵好了,枪都拿不稳,打什么枪!”
训斥着兵丁的时候,李可林的眼睛不禁朝着一旁校台上,这些天来唐大人每天都有几个钟头站在那,纹丝不动站着,瞧着是在那监督,可谁也不知道,这位唐大人会想出什么整人的招术?然后在晚上的时候,把大家伙喊去一一训示一番。
无论是练刺杀的叫出不叫收,亦或是枪口吊砖练瞄准、练端枪,总有这样、那样拾掇人的办法,而这些办法,一开始瞧起来似乎不怎么样,可练着练着,却发现这些法子无不是精妙至极。
以往在淮军中,刺刀基本上等待摆调,大家都是练排枪,不过这练排枪的时候,却碰着这样、那样问题,特别是兵丁在进行射击训练的时候,由于枪的后坐力太强,因此常常往后跌倒,有的还伤了肩膀,可搁这里,单就是一个端枪瞄准每日都需要练上几个时辰,如此一来,枪拿稳了自然也就不至于发生被枪撞倒或伤了肩膀的事情。
就像昨日打靶子,不过是第二次射击训练,便做到了发发都打到了靶上,而不至脱靶,若是这般操练下去,没准就直能练出一支精兵来。
不过今天这唐大人去那了?似乎从一大清早出了营,就一直没来营中。
大沽那边的临时军营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着,不过作为驻朝大臣的唐浩然,并不能每日都呆在军营中,随着启程的时间日益临近,诸多事情都需要最后敲定,比如说,那边要同招商局敲定运兵的事宜,还要同海军那边商定船只会和的事宜。虽说这些事情都由幕员们操办着,可最后还是得唐浩然拍板。
这不刚把从运兵船的事情定下来,唐浩然便乘着马车往通衢胡同赶了过来,唐浩然这边刚进春华泰棉布庄,那边布庄的掌柜与伙计便连跪着叩头起来。
“小的见过唐大人!”
“都免了,怎么样,军装制齐了吗?”
一进布庄,唐浩然便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之所以来这,是督促进军装的,离启程的日子可没几天了,军装瞧着是不起眼,可唐浩然却知道军装于军人、于一个团体特殊的意义,亦正因如此,他才会花费几千大洋,于春华泰棉布庄定制了近四千套军装,之所以选择这座布庄,是因为这里有上百台缝纫机,相较于其它布庄,这里生产的号衣一直采用西式缝纫,较之手缝极为坚实。
“制齐了,就说往营里发那!”
佟掌柜的鞠着腰,连忙示意伙计拿出一件样衣,茶碣色的军衣便呈在了唐浩然的面前,瞧那军装,唐浩然顿时生出一种熟悉感,这军衣的型制类似65式军装的款式。
“大人,这是照着您绘的式样,全洋式针脚,小的觉得便是洋人的军衣,都没大人您定的威风!”
佟掌柜恭维的时候,唐浩然略点下头,取过了布制军帽特意摸了一个帽檐,这军帽完全参照抗战时的布军帽,之所以选择这种帽型,是因其实用,帽子周围有一层护布,平时折叠起来,用两颗钮扣固定在正面,天冷时可以放下,以保护脸部及后颈部。
将军帽戴在头上,虽说头后面的辫子稍有不便,可仍能稳稳的戴上,这倒让唐浩然松了口气,瞧着身边的佟掌柜的说道。
“用的全是美国出的卡其布?”
感受着军衣那厚实坚挺的手感,唐浩然反问一声。
“大人,全按着您的吩咐,针脚是西洋,外套布料是美利坚的卡其,衬衫用的是英国18支纱的细棉布,唐大人,您瞧瞧这靴子,虽说是东洋货,可也是双双验过的,上等牛皮面,牛皮底,38颗铜制防滑钉和马蹄铁后掌,单就是这双鞋,进价都得一块大洋……”
听老佟说那军靴是日本产的,唐浩然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这也是没办法,这年头,天津的衣布庄、东局子的皮具坊,依着样子便能制出军衣、携具来,但造的靴子却是传统式的布皮靴,全显不出威武来,实在没办法,还是这老佟引着从东洋买来了两千五百多双,就是价格高了点,差不多要一两银子一双。
“行了,老佟,别抱怨了,一双靴子,你可是收了本大人一两银子,一套军装里里外外的也才一两半,这么着,三天后,把军装装箱直接送到码头上!”
唐浩然这么一吩咐,佟掌柜连忙堆着笑询道。
“大人,您这是要去赴任了?要不今个晚上,小号作东,给大人践行?”
第7章 在海上(求推荐)
大沽码头,虽说几百吨的洋铁轮可以直入天津,可大船却只能停于大沽,作为北方最重要的通商口岸,大沽码头附近虽不见洋行林立,可洋行的码头却是一个挨着一个,依如以往,码头人头攒动,那些拉板车运货的车夫、吆喝连连的小贩、肩扛货物的苦力,他们短衣布鞋、盘在头顶的辫子并不使黄得云感到陌生。
这一切瞧着与上海似乎没什么两样,除去上海的码头后方满是洋行之外,似乎没什么不同,大沽口泊停着数十艘各国洋轮,花花绿绿的各国国旗飘扬着,甚至还能看到两艘外国兵舰,就在这热闹中,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口令声,从路的尽头传了过来。
“左、右、左!”
伴着口令声,黄得云看到远远的一队兵勇扛着枪,踏着整齐的步伐朝着码头走了过来,这些人穿着与淮军式样的云裳号衣不同的短打布衣,青衣黑裤的,身上也没有营号,头上戴着顶草帽,虽说打扮有些古怪,可听着那整齐的脚步声,瞧着一个个精神头十足的模样,黄得云还是瞧出了这些人与过去见过的营军的不同来。
精神头,没错,这些人的昂首阔步的精神头,瞧着倒是有点儿像上海见过的洋兵,全不似国朝兵丁的模样。
“伙计,这是那位大人的兵?”
从饭馆里的伙计,黄得云得了答案——是驻朝总理大臣唐浩然的卫队。
难怪,弄了半天是大人的卫队,这搁那位大人那,这卫兵不是百里挑一的精锐,不过,这卫队人也忒多了点吧。
在路人挤于路边瞧着热闹的时候,部队进入了码头,扛着洋枪的祖伯颜却被码头上那比屋子还大的轮船给吓了一跳,闻着那铁索泡浸海水的生锈腥咸味,随着长官的号令上船的时候,他却觉得双腿不禁打着软。
直到这会,他才想起来,自己压根就不会水!
可他却不敢露出自己的软——他现在可是一棚棚目,手下管着十一个大头兵,若是他显了软来。
“奶奶的,咱,咱,真上这船?”
这会不单祖伯颜心里悬着,连同那些先前看似威武不凡精神十足的兵丁,也都紧张了起来,他们大都是生长于内陆,什么时候出过海。
“怕个熊,你小子不过就是一等兵,人家唐大人可不也在船上!你的命能有大人的金贵!”
祖伯颜这般嚷着,与其说是给旁人打气,倒不如说是给自己打气。就是,有啥好怕的,唐大人也在船上……
心里这般想着的,他忍不住朝着船上看去,在船首似乎有一个穿着三品官袍的大人立在那,难不成是唐大人?
一早天还没明的时候,唐浩然便带着幕员到了码头,那会码头的苦力正在往船上装着子弹、炮弹,此时站在“高升号”上,心里却犯着嘀咕。
高升号,四年后,日本人不就是偷袭的这艘船嘛?怎么招商局给自己安排的也是这艘船?这船似乎不是招商局的船吧!
小日本该不会也偷袭自己吧?
心里犯着这样的嘀咕,唐浩然瞧着那边喝着口令,齐步走入码头的兵丁,1296人,这便是自己的卫队,也是自己掌握的第一支武装,虽说装备的是几年前存于库中单响老毛瑟,炮不过只有8门克虏伯行营炮,可瞧着这支部队,唐浩然只觉胸间一股热血沸腾着。
这就是自己的根基,现在虽说只有千余人,可也许几年之后,这支部队就能变成一支十数万人的队伍。
不过瞧着他们蓝衣黑裤布鞋的打扮,唐浩然的心里还是忍不住叹口气,虽说搁布庄那边按一人三套的置办下了新式军装,可在天津却还不能大张旗鼓的让他们换上新军装,否则不定会若出什么麻烦来。
等吧,等吧,等到了朝鲜!
等到了朝鲜下船的时候……
“大人练兵之道实让小臣佩服!”
思索的功夫,金明圭却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望着那些踏着整齐步伐进入码头的卫兵,他全不敢相信这些兵卒不过只操练了四十七天,瞧着他们模样,至少也是练上年许的精锐。
“不过就是刚学会走路罢了!”
唐浩然和金明圭打着哈哈,自己往朝鲜赴任,这金明圭亦调回了朝鲜,这不正好搭着自己的顺风船。
“朝鲜能得大人相助,实是朝鲜之幸……”
在金明圭的马屁中,唐浩然的唇角微微一扬,望着正在上船的官兵,心里不禁想到,待到了朝鲜,你就知道本官是如何为朝鲜之幸了!
这般念叨着,一个多钟头后,“高升号”洋轮拉响汽笛驶出了港口,朝着旅顺的方向驶去,待船驶去的时候,于码头附近的一个饭馆二楼的包厢里,一个穿着西装的剃着短发青年人,望着远去的洋轮,一副凝眉思索状。青年的心底却只有一个疑问——唐浩然的赴任会给朝鲜的局势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高升号于渤海湾上航行几个小时后,已经远离了大陆,那些原本因坐船而心生惧意的兵丁,这会却大都依在舷边,用一种好奇的眼光望着大海,无不惊讶于大海的辽阔,便是在水师营当过差的吴佩孚,这会也同样被大海的辽阔所吸引。
就在众人为大海所吸引的时候,那边却响起了长官的命令声——回舱,领新军装,早在昨天,作为卫队标统的商德全便得到了军令——待船使出六个钟头后,脱下旧军装,换新式军装。得洋式的军装、洋式的背包,所有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新鲜,甚至就连那棉线织的洋袜子对于他们来说也是第一次穿。
“这鞋带子要这么系……”
“武装带要这样弄……”
就在舱室里的官兵们或是兴奋或是迷茫的换上新军装的时候,在头等舱舱室里的唐浩然一众人,却在那里轻松的畅谈着,在过去的几个小时中,他们一直在谈论着于朝鲜有关的话题,从开办工厂,再到兴办矿山,总之,所以的话题都围绕着朝鲜,围绕着一个目的——求富,而随着话题的深入,又聊到了朝鲜官府对商人的压迫,而按唐绍仪的说法,那种欺压只限于朝鲜商人,至于华商官府全不敢有一丝侵害。
“这么说来,在朝鲜,咱们华商的地位,和洋商在咱们大清国差不多?”
因出身商家的关系,对商人的地位李幕臣自然非常上心。
“有过之,而无不及!”
唐绍仪笑着说道。
“这些年,若是说袁慰亭于朝鲜有何功,那就是重树华商之地位,于朝鲜,华商外有上国子民之名,内有驻朝大臣之助,地方官府若是胆敢欺压,驻朝大臣自会派人摘其官帽将其解入大臣公署,甚至无须会同朝鲜三司即可开审……”
唐绍仪的一番话,只说的众人一阵心神驰往,照他这么说,这大臣公署于朝鲜可不就是“太上皇”嘛,自然也就对朝鲜充满了期待,而唐浩然反倒是关心另一个问题。
“少川,以你来看,我国能不能于朝鲜拓展华租界?”
朝鲜有华租界,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但是在后世,唐浩然也看过这方面的资料,不过面积极为狭小,远无法同上海、天津等地租界相比,可唐浩然看重的却是这个先例,所向往的却是一个租界。
“大人,当前仁川等地华界展界尚且困难至极,虽说这朝鲜是咱们中国的藩属,我等于朝鲜有上国之名,可这朝鲜却不见得平静,虽说英俄等国无意染指朝鲜,皆承认其为我国之藩,但日本因邻近朝鲜,且其变法后征韩论日起,日人染指朝鲜之心数年不绝,自日朝《江华岛条约》立定,先开釜山、后来元山,再至仁川,日人对朝鲜可谓是虎视眈眈,仁川蛋丸之地尚存各国之租界,若我国再大肆展界,只恐引得日人野心膨胀,亦随之展界,届时朝鲜局势恐更为恶劣!所以……”
瞧着大人因自己的话眉头猛皱,唐绍仪这才想到,现在自己于唐浩然的幕中还是个外人,连忙把话一顿,稍加思索后,方才继续说道。,
“若大人欲要展拓华界,非得另辟通商港!”
“另辟通商港!”
眉头一跳,唐浩然将视线投向唐绍仪,
迎着着大人的目光,唐绍仪像是下定什么决心似的说道。
“当初与朝鲜签约时,前驻朝委员所参考者为朝日所签《江华岛条约》,我国不单获得釜山、元山以及济物浦开港通商之权,而根据商约,亦获得了在20个月内于黄海道、平安南道、平安北道、忠清南道、全罗北道五道中沿海择便通商之港口一处之权,可这条款却如同虚设,皆因我国之商人以拓港所需甚巨,因而无意拓新港,所以这条款……”
提及旧事,唐绍仪不禁长叹口气:
“所以,这事也就虚设了,这另新开港,自然也就成了虚文,若是大人,若是大人能把那件事办成了,到时候,自然可以重提此事,想来到时候日本那边也说不出什么,若不然,朝鲜那边定会咬着当初定约过期为由拒辟新港,……”
“看样子,那件事非得办好不可!”
略点下头,唐浩然的视线朝着舱外投去,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应该快到旅顺了吧,待到了旅顺,离朝鲜也就不远了……
第8章 朝鲜王(求推荐)
夜已经很深了,天空又下起了雨。
朝鲜国君李熙忙碌了一天,到了晚上仍然还在康宁殿中批阅着朝廷大臣的奏折,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并不算是位勤君,但现在国局日危,却由不得他不去勤于政务。
做为小国的朝鲜,现在完全夹于诸国之间,一面是西洋的现实威胁,一面是欲摆脱清廷的自立之心,而另一面却又有清廷为维持自身利益和宗藩关系,维持“天朝上国”尊严,对朝鲜的“全面干涉”,诸多事物的牵绊,只使得每日李熙皆是心神皆疲,却又不得不全力应对。
最近几月,那袁世凯相比过往更加专横,可谓是跋扈至极,早些年对朝鲜借洋债加以百般限制,三个月前,更是声明“朝鲜贫而浪费,偿款维艰,各国绅商不宜与该国订立合同,付以巨款,将来如有借债不偿之事,中国不为担保,若各国因欠款而抵裾朝鲜海关,中国亦决不允许”,如此之言,可谓完全不顾朝鲜体面。
而且更有甚者,在袁世凯明确将调离朝鲜之后,其更是再提朴定阳一事,对于清廷来说“朴定阳出使”一事堪称心头之刺。至于试图夺回关税更是为其所拒。
这危于累卵时局,每每总让身为国君的李熙心力交瘁。不过倒也没并非没有成果,通过过去数年的不断试探,李熙与朝中诸员也找到了清廷的命门,其一怕洋人交涉,所以每逢事端其总会引入美国人抗议,而这恰恰是当年李鸿章授意“以夷制夷”之策,不过当时旨在“引美制日”,而非反制清廷,其二是清廷无意在朝鲜徒生事端,袁世凯的专横跋扈更多的是虚张声势,只要朝鲜硬上一硬,其自然无计可施。
只有那些事大党,才会将“小国不可凌大国”为由,反对于清廷强硬,可他们完全忘记了那满清却是“夷狄”,绝非中华!朝鲜之事大所事者唯中华尔,而非满清“夷狄”。
心里这般抱怨着,他坐在软垫上,侧身靠着案几的一角捧起一本本奏折凑到烛灯仔细阅读。其实他不用看都知道,那么多的奏折无非是一个内容,朝中的事大党诸人最近却是欢心鼓舞——清廷委任素有“知洋”之名的唐浩然,来朝鲜协助主持实施渐进改革。而那唐浩然确实有拓殖兴产之能,听说他于天津驻守两月招揽商资百三十万两,以用于在朝鲜举办工厂、开发矿场。
过去于朝中事大党众与开化党众就开矿等事争持不断,事大党一力反对办厂开矿,可现在那位驻朝大臣却要办厂开矿,以增加朝鲜藩库收入,一番争论后,事大党在此事上,先是争持了一番,倒是欣然同意了,可曾经希望办厂开矿的开化党人,却竭力反对,更借机要求结束与宗藩关系。
现在朝廷的党派势力错综复杂,每一派都想借此机会为自己争取最大利益。以年青士族为主为首的开化党想以此机会打压事大党,进而夺取他们在朝廷乃至整个朝鲜的权力地位,而事大党则立主不能于大国失信,力主于此板荡之时依托清廷。
想到朝中的纷乱,李熙倒是对那位“知洋”的唐浩然,充满了期待,原因倒也简单——他受够了袁世凯的专横跋扈。
“哎!”
李熙叹了口气重重的合上一本正在看的奏折,接着随手仍到案几上。
再待数日,便无须再受袁氏之扰了!
“王上,夜已深了,您还是就寝吧。”
内官站在一旁不安的催促着王上早点休息。
“现在几点了。”
“王上,已经十一点了,您还是就寝吧!”
李熙看了看面前的老内侍,看着桌上的奉折,最终还是长叹口气,走出康宁殿后,在廊中望着廊外的大雨,想到朝中的争持,那眉间的愁容更浓了。
虽对唐浩然的赴任充满了期待,可另一方面,他却又不无心忧的担心,那唐浩然会一如袁世凯一般专横跋扈。
眉间带着愁容的李熙却是不由自主的来到了闵妃寝宫所在的中殿,相比于过去,这通往寝宫的路上亮着电灯,这是开化党人创办的电厂送来的电,现在宫中已经尽设电灯,虽是午夜,可宫道上却是一片通亮。
銮驾到闵妃的寝宫内,在宫女跪拜中,李熙走入室内,此时闵妃已经睡下了,虽说闵妃于朝中专权,可她却擅长朝政,正是得益于此,方才无惧大院君专权,五年前清廷放大院君归国后,正是闵妃通过将穆麟德聘为私人顾问,让他在欧美各国间游说;又严密监控大院君,甚至杀掉其家臣十多人,还将金允植、鱼允中、金弘集此等亲华派排挤出政府。从而令清廷利用大院君牵制朝鲜的阴谋破产。
而现在,在这个时候,素来没有什么主见的李熙,自然想了闵妃,想在她这拿一些主意,因早已夜深的关系,李熙并未让宫女通传,而是直入寝中,寝中的电灯微亮,在柔和的灯光中,李熙看到睡于榻上的闵妃。
瞧着闵妃的睡颜,那挺翘的琼鼻下,红润的嘴唇微张,虽是于梦中却又显出几分威仪,对闵妃李熙的心态可谓是极为复杂,其固然美艳,可其却又是善妒之人,加之其专权久矣,便是身为国君亦受制于其,又焉能让李熙心中不存怨气。
在睡梦中的闵妃或许是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侧榻而睡的她转过身睁开眼睛,待看清来人,眸中全是惊讶之色,这时候,国君不应该到其它妃子那吗?
“臣妾见过王上!”
在闵妃连忙起身见礼时,透过其穿着的白丝内衬的领口,李熙只看到一片雪白中点许嫣红,想及闵妃如温玉般的娇体,不禁心魂便是一荡,可随之看到闵妃神情中的端正威仪,那些许的欲念瞬间消逝于无形。
“爱妃免礼!”
擅长察颜观色的闵妃又岂未注意到李熙的神态变化,同样亦无意侍寝的她心知现在王上指不定又犯了什么忧来,于是便用尽可是温柔的声音询道。
“王上眉间不展,又为何事烦忧,不若说来与臣妾听听,”
“哎……”
一声长叹后,李熙便将自己心中忧烦之事道出,说来说去,还是是与清廷有很大的关系。
“那唐浩然,虽说表面上如金明圭所言确是为朝鲜所想,可归根结底,其于天津所招之资却是清人之资,这清国商人于朝鲜,原本有袁氏相助便是跋扈至极,现今其又欲大引华商,于朝鲜办厂兴矿,长久以往,这国事又当为何?”
听着国君的言语,闵妃先是沉思片刻,而后又说道。
“唐浩然大引清人之资,确实应为我国所警,可王上,当下国中藩库不丰、用度不足却也是实理,这清廷又拒我国引借洋债,若是其办厂举矿,能丰国中藩库,倒也无不可,便是没有他唐浩然,这国中的华商也越来越多,我等又能为何?”
言语中的无奈,或许只有身为小国王妃的闵妃能够理解,尽管明知道华商于朝鲜的“专横”,可现在朝鲜却没有任何能力加以阻止,就像明知道日本对朝鲜的野心,亦只能坐而视之一般,只能将希望寄托于“俄美”等洋夷之身。
借俄美等洋夷于朝鲜之需,牵制清廷与日本,亦正因如此,闵妃才会派朴正阳出访,通过寻求外交上的自主,进而一步步谋求朝鲜的独立,可在此之前,只能退而任之。
“我听说,那唐浩然倒是与袁世凯不同,袁世凯出身行伍,非读书人也,其做事如行伍粗人一般,全不讲道理,视王上如无物,视国臣如家仆,其专横跋扈全是行伍使然……”
闵妃心里这般说着,脑海中却禁不住浮现出袁世凯来,想到两人曾经的些许亲近,这会却只能心叹口气,身在其位也只能自谋其事了。
“而唐浩然却不同,虽说他未习国学,可也是在西洋读过大学的人物,这些年咱们也见过些洋人,那些洋人不也是彬彬有礼的嘛,想来,其就是那种西洋式的读书人,虽说礼教差了点,可再怎么着,也比袁世凯强些吧,总不至专横跋扈不是,想来,他唐浩然应该是个通事理的人!”
期待也好、想象也罢,在闵妃看来,唐浩然既然是个能著书的大贤,那便不会如袁世凯那般跋扈无礼吧,可想到袁世凯的跋扈无礼,她的心头居然又是乱撞一番,甚至心底亦是一热。
“爱妃所言极是,金明圭也是这般说,按他的说法,唐浩然虽未受中华教化,可却也是个知礼之人,若是如此的话,那有些事情没准能在他身上谈上一谈!”
说话的时候李熙并没有注意到闵妃神情变化,反倒把心思完全放在了既然到过朝鲜的唐浩然身上。
“这算算日子,这两日唐浩然应该就到仁川了吧!若是这样的话,那四五日后,其就应该抵达京城,爱妃,届时晚宴你也一同列席吧!”
第9章 仁川(求推荐)
第9章
位于汉江口的仁川,于朝鲜本地名为济物浦,不过于中国人口中却称其为仁川,这是数百年的习惯使然,自日朝《济物浦条约》后,作为通商口岸的仁川不仅应法、德、美等国的要放为各中停泊港,这里同样云集着各国的租界,不过如英法两国租界于这里形同摆设不同,仁川最大的、最繁华的却是华租界以日租界。
中国对仁川的影响,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从港内的劳工身上窥见一二,济物浦码头上的劳工大都是来自山东的华工,这些从山东来此的劳工,每日在码上背负着沉重的货物上船、下船,正是这些华工的存在,繁华了仁川租界。
这一日仁川华租界却显得极是热闹,济物浦华界商董冯子森、公成福熊廷光、肇康号的诸观光,还有广帮的易宝荆等人,无不是站在码头上,全是一副翘首以待的模样,甚至就连同码头上的劳工,亦探着脖子朝着海上看去。
众人之所以会如此这般,倒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今个是新任驻扎朝鲜总理事务大臣唐浩然一行抵达仁川的日,随行的还有四艘北洋水师的大兵舰!
或许对于南洋等地华侨来说,他们不能体会到兵舰的作用,但是在朝鲜享受着“天国上民”地位的华商们,却充分体会到兵舰的作用,每逢北洋水师的兵舰例行巡视的时候,那些平素得瑟非常的东洋人,便一如孙子似的,那孙子般的姿态能持续数月之久。
最近这阵子,东洋人的浪速号以及高千穗号两艘兵舰泊在仁川港日租界码头泊区,着实让那些东洋人得意了一番,可现在即将到达仁川的却是北洋的四艘大兵舰,其中还有“定远、镇远”两舰。
有朝廷在这撑着腰,这些华商们如何能不得意,至于那些劳工,即便是不生意不买卖的,可瞧着朝廷的大兵舰来了,那心里头也热得慌,眉宇间全是一副扬眉吐气之色。
“来了,来了!”
站在码头货堆上的孙逸仁望着天际间出现的数道烟迹,突然兴奋的嚷喊道,众人纷纷朝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可不是嘛,数道烟迹前行相隔的朝着仁川驶了过来,若是商船往往只是一艘,烟迹自然也就只有一道,现在出现数道烟迹,自然是护送唐大人上任的兵舰。
“这下可好了,朝廷对唐大人上任这般重视,竟派了四艘大兵船护送,咱们华商于这地方更能横着走了!”
熊廷光在说话的时候,面上全带着喜色,虽说他一年只来一两回仁川,可公成福的分号却常驻仁川,这公成福在仁川做买卖靠的是什么,靠的是自然是驻朝大臣的支持,这位唐大人上任,可比袁大人上任风光多了。
可不是,自古有那位大人上任,竟然有四艘兵舰做撑,不过他显然忘记了一点,这派遣兵舰来仁川,倒不是为唐浩然,而是向日本人示威的,前阵子的“田中一案”,朝廷便有意派兵舰驶仁川以宣示宗主权,不过因为种种事宜,一拖至今,唐浩然不过只是赶巧罢了。
可没人知道为了这个“赶巧”,唐浩然付出了什么代价——五万两银子被送到了海军衙门和水师公署。
“浪速号”这艘日本海军最新锐巡洋舰舰桥上,神情肃然的角田秀松从望远镜中,看着越来越近的舰队,神情越发的肃然,尤其是看到那“定远”、“镇远”两艘战斗舰的身影时,他的眉间愁容更浓了。
作为海军军官,他又焉不知日本海军与清国海军的差距,当然亦深知日本于清国争夺于朝鲜的“虚张声势”,在日本向朝鲜派出“浪速号”以及“高千穗号”后,清国海军衙门派遣了更为强大的舰队,仅只是这两艘战斗舰……
“阁下,这,这可如何是好!”
同站于舰桥上的驻仁川领事山本田一,望着越来越近的两艘战斗舰,那神情中满是一副紧张之色,甚至就连同掌心亦不住的冒着汗,按照外务省制定的策略,于朝鲜的政策是利用清国的软弱与无意徒生事端的心思,通过“虚张声势”得寸进尺的步步进逼,从而形成日清共领朝鲜的事实。
可现在,清国派出四艘巨舰宣誓宗主权,却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甚至就连同外务省那边也沉默了下来,相比于日本,清国就像是个巨人一般,或许日本上下可以轻视清国,但没人敢小瞧清国的力量,清国或许不能击败西洋强国,但若是和日本对阵的话,日本几乎没有任何赢得希望。
“怎么办,自然是升旗迎接他们!”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角田秀松便做出了一个理智的选择——升清国旗,向北洋海军致敬。
“大人,日舰升清国旗,向咱们致敬了!”
在“高升号”的舰桥上,苏跃扬的话让唐浩然朝着浪速号看去,在历史上四年后,正是浪速号等日舰以偷袭打响了丰岛海战,历史却是这般的巧合,今天实力正是雄厚的北洋水师派出四舰来朝鲜宣誓宗主权,“顺道”护送自己赴任,而自己搭乘的却是“高升”号。
“打旗语,向刘大人以及北洋水师官兵致敬!”
悬挂着总兵旗的“定远号”上,刘步蟾在看到“高升号”打来的旗语时,只是微微一笑,舰队护送唐浩然上任,不过只是顺便为之,那唐浩然为了这个顺便可是没少走路子,从海军衙门到海军公署,路子全走尽了,到最后甚至求到了中堂大人那,中堂点了头,大家伙焉能不配合。
“也罢,这海军不就是给驻外官员壮胆助威的嘛!”
心道着刘步蟾便指挥着舰队驶向泊位,与“高升号”靠港不同,因为码头水深的关系,舰队将使向泊位,在“定远”、镇远、、驶向泊位的时候,于浪速号上的角田秀松瞧着四舰烟囱中喷吐的浓浓煤烟,那脸上却扬起了些许轻蔑之色。
“清国办事,速来如此,只知购舰,而不知养舰,军舰非商船,即是不用威尔士无烟型煤,又岂能用以烟煤,烟煤硫灰伤损机器,清国政府啊……”
那一声感叹之余,瞧着四艘军舰时,脸上全是一副可惜之色,他可惜的是清国政府竭尽全力的削减北洋海军军费,以至于穷困莫名的北洋海军只能用开平煤作燃料,而开平煤却是烟煤,烟煤虽可用作军舰燃料,但因烟煤热量低、且硫分高、灰分大的关系,各国海军非必要绝不用烟煤,而是使用无烟碎煤,战时则使用海军舰用型煤(1)。
如浪速号上所用的就是本国高岛煤矿所出的无烟块煤,而非劣质的烟煤。为的就是保护锅炉机器。虽说脸上带着些轻蔑之色,可瞧着那定镇两舰那钢甲巨炮心底却依然微微发颤,原因无他,在海战中,煤的作用是无非是动力充足、烟迹不显的罢了,真正的起到决定性作用还是装甲的薄厚与舰炮大小,这恰恰是日本海军所不足的。
这边角田秀松观察着北洋海军的时候,在“高升号”上唐浩然却兴趣十足的观察着港内的这两艘日本军舰。
“哟喝,这日本人竟然也于舰上晒衣!”
瞧着日本军舰上两侧以及桅绳上挂满的衣裳,唐浩然整个人顿时便兴奋了起来,在后世的国人不是传着什么主炮晒衣、养以宠物,甚至当做北洋水师军纪不严的证据嘛,这下好了,大日本海军可也不是这模样。
正想让人拿相机过来拍张照片作为纪念的时候,一旁的苏跃扬却连忙轻声说道。
“大人,这舰上非比陆上,且军舰内部空间狭窄,且蒸汽化舰船上还装备了大量机器设备,为防止水汽在舱内散发影响人的身体健康,同时也是出于担心水汽散发,会导致机器锈蚀起见,晾晒衣服均在舰船的甲板上露天进行,通常的做法是晾晒在舰船的栏杆、天幕柱上,也有直接将很多衣服串联在旗绳上,升起到桅杆高处的,各国海军中皆是通例,……”
苏跃扬的解释让唐浩然只是随口笑道,
“我知道,航行中舰长亦会命令集中晾晒衣服,这我又焉能不知,不过就是做个笑话罢了!”
嘴上补救之余,船已经靠港了,看着码头上拥挤的欢迎人潮,唐浩然朝着苏跃扬吩咐道。
“你也换上新军装,咱们今个要让这朝鲜人还有日本人瞧瞧咱们的新军!”
说话的功夫,唐浩然的视线投向“浪速号”巡洋舰,神情凝重的说道。
“咱们想要在朝鲜站住脚,靠的不可能单单只是北洋海军,归根到底,还是要靠自己!”
这一声轻语之后,唐浩然走出了舰桥,再次进入舱室的时候,他看了已经换上一身新军装的商德全,和其它人一样他的神情同样显得极为兴奋,见着唐大人的瞬间,商德全连忙行了一个军礼,这军礼是不同于德式,亦非英式,而是在大沽的时候,唐大人教授的军礼。
“大人,我等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下船上岸!”
(1)19世纪中后期,各国海军蒸汽机使用的并非是传统的块煤,而是机制“型煤”,春是作为船舶燃料的效率高的煤炭而开发出来。当时,用煤的粉末搀和并压制成型的东西总称为“型煤”。北洋水师使用的开平煤是烟煤,燃烧时冒出滚滚黑烟(后来丁汝昌与开平矿总办张翼信中所及“煤屑散碎,烟重灰多,难状气力”,其实固然有开平将好煤售出,另一方面,还是因其煤为烟煤,且未制型煤)。
对比同期日本——1894年(明治27年),海军省的竹田少佐着手研究军舰冒黑烟的对策,发现山口县的“大峯炭山”(宇部炭鉱)出产的无烟煤粉,可以制作军舰用的练炭。这被称为“海军的角炭”。因块煤不便于军舰用作燃料,所以日俄战争时期,除去进口高热值威尔士无烟煤之外,海军大臣山本权兵卫提议,在日本开设了生产高质量角炭的德山练炭制造所。
(好些天没有回应大家于讨论区的问题了,这一阵子事情太多,今天加班到现在,关于拼刺一说,小说里有解释——是为了训练士兵的勇气,敢于刺刀见红的勇气,刺刀无法击败坦克,但敢于刺刀见红的部队,至少在勇气和意志上是顽强的,这恰恰是清军所不具备的。
再就是辫子,主角身处的时间是1890年,不是1900年,更不是1910年,张之洞令主角蓄发留辫,难道主角要说“不”,才能彰显勇气?然后走不成官场,改行去闹革命?就是煽动革命,也得让人家觉得你是自己才行吧!一个假洋鬼子领导大家闹革命?百姓能接受?别忘了,地下党更需要伪装。
再说闵妃,1859年生人,31岁了,那会的朝鲜可不是现在的韩国,那个岁数……主角才二十来岁,妥妥的小鲜肉啊!ps: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求推荐!)
第10章 于此三千里(求推荐)
第10章
“把皮带扣正了!”
“后面的背带别歪了!”
“绑腿重新打……”
诸如此类的喊声,在舱室和过道间回响着,甚至还互相检视,以保证军帽没有戴歪,众人显得甚至有些紧张——按照唐大人的说法,他们可是身系“天朝威仪”,万万不能堕了上国威仪以及天官的威风。
于舱道内等待着出舱的当口,吴佩孚又一次检查了棚内13名士兵的仪容,在来朝鲜的一路上,他可是扣着门舱的领学着“新军仪容教范”,那军帽如何戴、军装如何穿,绑腿如何才算合格,“丫”字型的背带如何扣。
现在临到下船的时候,他却显得有些紧张,生怕堕了上国威仪,进而遭长官的训斥,遭长官的训斥事小,将来误了前程才事大。
“辫子要装在衣领里!”
他们……
几乎是在唐浩然的随行卫队出现在船头的时候,角田秀松等人不是瞠目结舌望着那些穿着西式军装的官兵。
清**什么时候穿上了西洋军装?
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因为大臣们格守着礼制,清国海军宁可穿不便利的号衣,亦不穿西洋军装,至于陆军的号衣尚不如海军,而现在唐子然的卫队却一副西洋打扮,似乎还没有辫子。
别说是角田秀松被惊倒了,便是刘步蟾等人也都是吓了一跳。
“这唐子然,当真是……”
“当真是大胆至极!”
舷边的吴应科在唇边嘀咕一声,瞧着那些穿着西式军装的卫兵,他的心里倒是有些嫉妒,做为海军军官他焉不知海军号衣于舰上作战多有不便。而且穿在身上全不显军人的英武,便胸膛再是坚挺,号衣穿在身上也是松松垮垮的,全不见一丝军人的英气。
“胆子大,若是咱们丁大人,也如他般胆大,咱们没准早就穿上新式军装了!”
一旁的徐震鹏轻声抱怨着,每每穿着海军号衣与他国海军军官见面时,他的心里总是极不舒服——个中滋味有九成是因为那辫子和军装。
“可就是不知会惹什么麻烦,朝中的那些人能放过他?”
“哎……这唐子然啊!”
丁汝昌摇摇头长叹道,幸好从望远镜里,能看到那些人的辫子是扎在衣领里,若不然,他还真不知道如何应对。
这些年不是没人提过换新军装,便是北洋海军也是年年有人提,可朝中却守着什么祖宗礼制,甚至还有拿民俗说事,总之一句话,换西洋军装绝不可能,可现在这唐子然却开了一个头来,也不知道……
“大人,咱们先瞧着,若是朝廷那边不说什么,回头咱也递个折子!”
与英国留学的刘步蟾,因深知号衣不适海军,瞧着唐子然开了头,在念叨着他大胆之余,心下倒也动了念想来。
“这,先等他过了这一关再说吧!”
若是搁几年前,或许作为水师提督的丁汝昌会对刘步蟾这番话大发雷霆,可于北洋水师任职这么多年,早已熟悉海军的他又焉不知号衣不适合海军,但朝廷又岂会许海军穿着洋式军装,毕竟朝中自有衣制在那搁着。
便是唐浩然今个整这一出,虽说是在朝鲜,可消息仍然会传到国内,不定会于朝中引起什么轩然大波,为官这么多年,这出头的事尽量少干,多请示、多听令,便不会有什么麻烦。
“乖乖,这是咱大清国的兵吗?”
两国的军舰上军官们诧异着,这港口上的迎接新任大臣上任的冯子森、熊廷光、诸观光、易宝荆以及码头上众人,无不是惊讶的瞧着那从船上下来一副洋人打扮的官兵。
“可不是,瞧着倒是有点像洋兵!”
嘴里说着洋兵的时候,冯子森却瞧着港内的日本兵舰看去,那船上的东洋兵,可不也是一副西洋打扮。
“虽说打扮像是洋人,可瞧着确实比防军威武些!”
“可不是,你瞧这路走的“咔咔的”……”
在众人的惊诧与话声中,排成队官兵开始下船,不过让人遗憾的是,这队中却没有军乐队演奏,虽是如此,待到这些西洋打扮的官兵下船后,在码头上集结时,那喝令声伴着“哒、哒”的靴声,只震得迎接的百姓,无不是心头微震。
于人群中,还有一些从日本租界过来的穿着西装的日本人,望着那些一身新式军装的清国兵,其中几人的脸色却显得极为难看。
“这真是只练了不到两个月的兵吗?”
山口隆一在心里暗自嘀咕一声,他是驻朝公使馆卫队中队长,他之所以来到汉城,是为了评定新任大臣卫队的战力,毕竟根据五年前签定的中朝条约,两国都不得驻军朝鲜,至于袁世凯使朝时只带了一营卫队,公使馆亦只保留一个中队的卫队。
现在袁世凯走了,跟着离开的还有一营淮军,对于未来驻朝大臣手中的卫队,山口自然希望在第一时间加以了解,而从这些人刚一下便吓了他一跳。
倒不是因为他们身上的新式军装,以及英式弹仓步枪,而是因为这些士兵身体看起来极为强壮不说,就连同展现出来的军纪,亦与过去清**队截然不同,清**队一般都是乱蓬蓬的,而这支卫队从下船到列队,完全不需长官训斥,全是自然而为。
这绝不是一支刚刚训练的部队!
山口隆一于心中武断的认定这支部队是淮军真正“精锐”的功夫,那边码头上却是回响着一阵阵报数声。
在报数声中神情严肃的官兵们,迅速排成队列,靴底黄铜制的防滑钉和马蹄铁后掌,走起路来“踢踏踢踏”响,不知是有意亦或是无意,官兵们甚至还特意加重着脚步。
“一排集合完比……”
“二排集合……”
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近一千三百名卫队官兵便完全下了码头,并到码头上列队等待着行军,方队边只有几名面色黝黑、身材魁梧的军官来回走动着,方队中的士兵无不是纹丝不动的持枪立正等待着。
列队完毕的千三百名卫队官兵,无论军官亦或是士兵,无不是一副傲然之色,虽说这是他们第一次穿上新式军装,可却还是体会到新军装与旧号衣的不同,新军装更显军人的英武,穿在身上,只让整个人都显得威风凛凛的,而因为身形颇高,加之于营中伙食的营养的保证,加之大量体能训练,卫队官兵瞧起来无不是个个身材魁梧,就连同一些西洋人,亦兴趣十足的用相机拍照,似乎是在见证什么历史一般,而码头上的些许朝鲜人,在望这支千人部队时,甚至不自主的流露出些许惧意。
至于港内的华人,在经历了片刻惊诧之后,却迅速接受了这只瞧起来威风凛凛的官军,过去于仁川港,他们没少见看到西洋兵和东洋兵穿着洋式军装的挺拔精神,而瞧着大清国官兵那身衣裳软绵绵的,全没有人家的那么挺拔、精神。
这会瞧着,这些穿着洋式军装,只显得精神百倍的官军,虽不适应却还是忍不住为这些官兵喝起了彩来,那是一种发自骨子里的自豪。
“这身衣裳可真不错,若是整上一件……”
瞧着那些穿着洋军装个个显得精神头十足的官兵,孙逸仁在心里这般想着,就在他心底带着些憧憬的时候,一旁却听着旁边有人说道。
“大人来了!”
再抬头一看,可不是那,那船舷边,一位穿着官袍的大人正缓步走出船舱,在即将踏上跳板的瞬间,那位年青的不像话的大人,脚步却是一顿,似乎是在犹豫着什么。
“这里就是朝鲜了!”
在即将下船的瞬间,看着眼前规模不大,不过只相当于一做小镇的仁川,唐浩然的心底却是突然感慨万端起来,只是站在舷梯边,环视着仁川,尽管他的视线被大山所遮挡,可是在他的心底却是一时无法平静。
这便是朝鲜吗?
是的,这里就是朝鲜,1890年的朝鲜,现在的朝鲜还不是一个独立的国家,至少在名义上他还是中国的藩属国,而自己——驻扎朝鲜总理事务大臣的脚步即将踏上这个国家,踏上这三千里江山,成为这片江山的“太上皇”。
未来的朝鲜会是什么样?
会是如自己所愿被建设成打倒满清的总基地,还是一如历史上一般,五年后,于日本人的要求下获得“独立”,从此与中国形同陌路。
在即将踏上这片土地的瞬间,唐浩然不禁有些踌躇,满腔的雄心壮志将于今日之后面对现实,可等待自己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呢?
当唐浩然因即将踏上朝鲜的土地而踌躇时,在码头的众人之中,马克敦这个洋人传教士用相机拍下了这张照片,在他按下气动快门的瞬间,在相机中倒置的面片里,马克敦看到那位清国大人扭头冲着身旁的军官说着什么。
“好了,咱们终于到地方了!”
扭头冲着立正于舷边敬礼的商德全,唐浩然的神情显得极为严肃。
“怎么样,想不想同唐某一同封狼居胥于此三千里江山!”
第11章 碧蹄馆(求推荐)
通往汉城的官道上,几日前的一场暴雨经数日的晴日暴晒,道上虽不见泥泞,却依然显得的有些潮温。
宽不过十尺的官道中,驻朝总理大臣卫队的官兵,在排成整齐的三列纵队,将官道占去了大半,掌着洋号的卫兵,举着总理大臣的节旗,节旗飘荡着,近千三百名卫队官兵都肩着英制李氏步枪,顶着头顶的烈日朝着汉城方向行进着。
部队行军的速度并不快,甚至可以说有些缓慢,每个钟头行进不过十华里,百余华里的路程,差不多在走个十来个钟头。
虽说此时已经行军六个小时,卫兵的官兵一个个的却依然精神抖擞的昂首阔步行进着,全没有一丝疲惫之感,甚至那精神头总会因为路边朝鲜百姓的跪拜,而越发精神起来。
“天朝上国!”
但是对这四个字没有任何感觉的唐浩然,此时也不禁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这感觉全是缘自于路边的朝鲜百姓——在见到卫队后,他们总会远远的跪拜下来,甚至还有一些朝鲜儒生用并不算流利的话语恭道。
“恭迎天使!”
天使!
虽说这个词于唐浩然的心底等同于“鸟人”,可这会却依然有些飘然,或许朝鲜王与新贵们自立之心与日俱增,但对于朝鲜百姓以及许多儒生来说,“事大主义”以及“尊华思想”自朝鲜李朝始,五百余年间早就刻入了其心间。
既便是朝鲜人心怀“崇明贬清”之心,视满清为蛮荑,自许“小中华”,亦无妨其“事大”之心,毕竟现在的朝鲜可不是百年后的朝鲜,没有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去中国化”,那些棒子又岂会那般得瑟。
“大人,你瞧,这朝鲜人可真的极为恭敬!”
同坐于马车上的李光泽,看着那些跪于路边甚至连头亦不敢抬起的朝鲜人,他的心中全是一种从未曾体会过的自豪与得意。
“嗯!”
点点头,唐浩然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朝鲜百姓的身上,他的视线却在周围的田野上!
三千里江山!
现在自己已经踏上了朝鲜的三千里江山,这片江山未来的命运将全在自己的掌握之中,甚至于中国的命运将再一次同朝鲜紧密结合在一起!
如果自己成功的话,朝鲜将会成为推翻满清统治的“大后方”,自己将在这里创办工厂、发展工商业,同时训练新军,为推翻满清的统治打下最坚实的基础,而现在,这一切只是刚刚开始!
“大人,若是朝鲜人皆如他们一般恭顺,那诸事即可立定!”
感受着朝鲜人的恭顺,视线往骑于马上的朝鲜小吏看去时,李光泽把声音微微一压,提及了在过去的两个月中,一直在谋划的那件事。
“朝鲜之事大,早已深入人心,大人有“天官”之名,自可权行之,以我来看,即便是有些许人反对,只须行以铁腕,自可无虑!”
朝鲜的恭顺使得李光泽整个人不禁有些飘然,那种发自骨子里的恭敬与顺从,便是在国朝百姓的身上亦难感受得到,国人于官府至多只是畏、而谈不上敬,可朝鲜却截然不同。
“我等今日于朝鲜所享之恭顺,不过只是享皇明之余荫罢了!”
唇角微微一扬,唐浩然望着视线所及处的山河,三百多年前,若无大明匡卫之恩,这世间又岂会有朝鲜,这也就有了数百年间朝鲜人的崇明之心,这种崇明除去“事大之心”外,更多的是源于“再造之情”。
“大,大人,这……”
李光泽却被唐浩然话中的“皇明”给吓了一跳,他连忙朝左右看去,像是害怕大人的言语被传出去似的,而他显然忽视了一点,跳出大清国的地界后,唐浩然再也无须像过去那般的注意言辞,如果说在京城的时候,他还需要刻意的伪装着自己是个“大清官吏”,可自打从进入朝鲜的地界,瞧着朝鲜人的发冠衣衫之后,再瞧着身上的官服和随员的长袍,那心里不单单是被什么堵着,而是一团末名之火于胸间燃烧着,
“这里虽说是朝鲜,可咱说话得注意,万一……”
“万一……”
冷冷一笑,唐浩然的双眼微微一眯,自己现在没剪掉辫子、换身衣裳,都已经够小心的了,若是按自己的想法,至少这卫队的辫子早就剪掉了。
“不怕什么万一!”
万一……有什么好怕的!
唇角微微一扬,唐浩然随口说道。
“只怕他们没时间去过问这些事,有其它事去劳他们分神!”
话声落下的时候,唐浩然朝着周围的卫兵看去,这些穿着新式军装的官兵们,无不是一副精神抖擞之状,也难怪谁被别人这般的恭敬着,心里难免都会得意起来,从而让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于人前。
“天国上朝!”
扛着枪的吴佩孚在心里念叨着这个词,过去这个词只存在于书面上,更何况现如今,这大清国的面子早都被洋人撕了下来,可在踏上朝鲜这地方的第一时间,他便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曾得到过的恭敬。
这种恭敬是发自于骨子里的,以至于让他心生飘然之感的同时,心底又浮现出了在船舱中,长官们的那番话。
“我等身为唐大人的卫兵,于朝鲜要维持的是天朝上国的体面,千万不能坠了上邦的面子!”
这天朝上国的体面如何维持?
按照长官的说辞,就是要遵守军纪,就像这会,步姿要正,军姿要标准挺拔,不过四十来天的训练,已经让吴佩孚于身边的战友一样,养成了保持军姿的习惯,十五天养成一个习惯,更何况是四十六天的棍棒交加下的操练。
人的心态总是会在不经意间发生变化,就像此时这一致的步伐,却让人禁不住生出一种特殊的情感,那种情感是与身边的战友浑然一体的情绪,这种感觉是从未曾体验过的,就如同朝鲜人的恭顺一般。
“绝不能丢了上邦的面子!”
吴佩孚心底这般寻思着,脚步也变得越发坚定起来,虽说铜钉硬底洋靴穿着不甚舒服,可他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随着部队有如一体般的往前行进着。
肩扛步枪的祖伯颜偶尔会把视线投向旁边背负着弹药箱和辎重的苦力,这些苦力是于仁川码头招募的,他们大都是山东人,看着他们鞠着腰身,奋力前行的模样,他的心底却浮现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这种感觉倒不是因为官兵的蛮横,与时督促带来的权威感。
而是因为看着他们那副怯怯缩缩的样子时,心底浮现出的全然不同的感觉,这些人不过只是平民,而他则是军人!
对,与平民百姓截然不同的军人。
而这些苦力看着自己时,那目光中的羡慕与敬畏,更是让祖伯颜颇为受用,甚至朝鲜人的恭敬也无法同同胞的敬畏相比,当他之所以会读书,不正是为了享受人们敬畏与羡慕吗?而现在苦力们的敬畏与羡慕,顿时让他有种所愿得尝的感觉。
这心底如何能不得意呢?
心底得意着,祖伯颜嘴上却是没放过这些苦力。
“快点,快点,别掉了队,”
在苦力们加快脚步的时候,祖伯颜又于一旁丢出个果子来。
“若是让大人瞧上了,没准你们也能穿上这身军装!不说三两五的饷钱,便是这身军装穿在身上,那也是一个威风!”
说者不过只是丢出的安慰话,可这话听在孙逸强的耳中,只让他心头一动,连忙加快脚步跟到那军爷的身边轻声问道。
“军爷,咱,咱真能当上大人的卫兵?”
“那得先瞧您够不够格不是,这唐大人的兵可不是好当的!”
祖伯颜拍着自己单薄的胸膛,在这营中身材瘦削的他可以说是个另类——太瘦,刮大风的时候,甚至会让人觉得要给他系根绳,否则便给刮走了,可每次考核他总能刮着边险过标准线,甚至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走运,这么瘦的身子居然能撑过每日的训练。
“俺,俺在码头上能扛4个百斤**包……”
像是要证明自己没说假话似的,孙逸强拍着自己的胸膛说着。
“那感情好,回头若是还募兵,我就同长官说说!到时候若是你能验过兵,咱们兄弟可就是战友了!”
战友这个词是唐大人的说法,这于行伍里头吃饭的都战友,战场上的最亲近的兄弟,在战场上,除去手中的武器,最亲近的就是身边的战友。词听着新鲜,可确实就是这个理。
“军爷,那到时候俺可得好好谢谢您……”
孙逸强的话声不过是刚落,周围的苦力也跟着说到时候要去验唐大人的兵,不过大都是冲着三两五钱的足额军饷。
坐在马车上的唐浩然,并不知道自己于仁川雇佣的八百多个苦力这会竟生出了投军的念头,只是满怀期待的瞧着那夕阳,方才经过驿站时那驿丞说,再过十五里便到“碧蹄馆”了,待到了“碧蹄馆”后,大军于馆内外休整一夜,便会再往慕华馆。
明天,明天……想到明天,唐浩然的拳头不由一握,心底难免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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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袁氏之心(求推荐)
碧蹄馆是位于汉城以北三十华里一座小山丘上的一个驿馆,虽说从陈济棠任驻朝商务委员起,这驻朝大臣便改于仁川港抵朝,而非沿旧时驿道抵朝,这碧蹄馆似乎失去了“使朝第一馆”的作用。可受于藩蓠祖制,无论是陈济棠也好,袁世凯也罢,在抵朝都会依着规矩先往碧蹄馆留宿一晚淋浴休息,而后再于次日,前行二十里往慕华馆,而此时,朝鲜国王、世子以及文武百官就已经在慕华馆恭候使臣莅临。待使臣在慕华馆接风洗尘以后,方才会进入城中了。
虽说麻烦,可规矩总是规矩,作为驻朝大臣的唐浩然自然也不例外,大军不得不绕行越过进入碧蹄馆,这碧蹄馆虽位于一座小山丘之上,可周围也算平坦,卫队便就地于馆周扎营。
在卫队安营扎帐时,唐浩然却于馆中立着,瞧着馆内那神情敬畏的朝鲜驿丞,只是挥挥手对他吩咐道。
“准备些柴米便行了,若是有什么事,再让人吩咐您!”
在驿丞心怯着退出去后,唐浩然的心思却一时间难以平静,只是反复思索着明日之事,明天的那件事,关系到自己的以及中国的未来。
那件事,能顺利完成吗?
袁世凯可信吗?
诸多问题在唐浩然的脑海中闪动着,在最后一刻,人总会显得有些犹豫,甚至就连唐浩然自己都有些动摇了。
那么做会不会太过冒险了?
只有身处这个时代,唐浩然才知道什么是盛名之下无虚士,超越百多年的见识,并不意味着便能斗得过那些早成了人精的官场“老油条”,从张之洞到李鸿章,这些人有几个是好相与的?
即便是好不容易跳出了虎穴,来到了朝鲜,这朝鲜不还有一位盛名之士,自己可不还得靠他帮衬一二?若是他那边不配合的话,那边的后患可就……
就在这时,唐绍仪这位已经“脱岗”快两个月的驻汉城领事,却悄声走到唐浩然的身边。
“大人,您放心,袁大人是绝不会让您失望的!”
失望?
我不是怕他让他失望,我是怕他不可相信啊!
心里这般寻思着,可在嘴边却变成了另一番话。
“本官又岂不知袁兄绝不会令人失望,此事若是事成,袁兄与我必可名列青史,袁兄之功功在千秋!正因如此,本官才会……”
听着唐浩然的叹息,生怕其改变主意的唐绍仪连忙说道。
“大人可知,这碧蹄馆除去是使朝第一馆外,与我中国倒还有另一番渊源!”
借着碧蹄馆转移唐浩然注意力的唐绍仪接着说道。
“大人可知道,二百九十七年前,正是与这名不见经传的碧蹄馆,咱们和日本人在这里打了一场大战!”
唐绍仪的话顿时引起了唐浩然的兴趣,这地方难道是中日古战场?
“少川,你说的是万历年间的朝鲜之役吧!”
“正是此役,大人!若是大人有兴趣,咱们不妨到馆外看看!”
两人来到馆外,唐绍仪一边走,一边向唐浩然讲述着二百九十七年前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那场激战。
“……碧蹄馆之战,李将军所率明军以少退多,粉碎了日军在万历朝鲜之役中唯一一次歼灭成建制明军的机会,重创日军士气,为日后逼迫日军放弃王京,攻克汉城奠定了基础……”
凝视着碧蹄馆的百余白色帐蓬,唐浩然似乎产生一种幻觉,二百九十七年前的铁马金戈声似又一次浮现于眼前,而万历壬辰之役中,大明派李如松率兵救之,明军克平壤、复开城、血战碧蹄,可谓功在三韩。至于于眼前这碧蹄馆之地爆发的那场血战,明军又以寡击众、以弱克强,置身古战场上,立足丘顶静心倾听,似乎还能嗅到远方传来万马奔腾的声息。想象着当年,金戈铁马仰天长啸,壮士悲歌血染沙场,
见唐浩然整个人似渲染于历史之中,唐绍仪又试问道。
“大人,属下倒是知道有一个地方,在下想你一定会愿意去的,若非现在天色已暗,在下倒愿意引大人过去,待明日之事安顿之后,在下陪你去看看如何?”
“什么好去处?”
被他的话声从于古战场的感怀中拉了回来的唐浩然,随口笑问道,话说朝鲜这地方,真没什么好去处,无论是乡村亦或是城市皆是恶臭薰天,令人作呕,有什么好玩的,真亏那高丽棒子还有脸吹着什么韩国山美水美。
现如今这朝鲜山上大都无树,汉江水色浑浊,从仁川往汉城,全都是水土严重流失的模样,甚至唐浩然都寻思着,待主持朝鲜新政后,非得发动官府百姓于山植树不可,这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好去处?
嗯,汉城附近似乎有几处温泉吧!
这勉强也算是个景,若是洗温泉的时候有几个漂亮的朝鲜侍女于一旁侍候着,到还值得一往……
“承恩祠,”
与唐浩然想象的“温汤美人”不同,唐绍仪道出了三字来。
“承恩祠?”
唐浩然好奇的重复道。
“就是朝鲜官府于前朝万历年间为感激明军击退倭寇之恩筹资所建,据说祠后还埋着数千前朝将士遗骨!”
听到这里有为明军修建的“承恩祠”,唐浩然顿时来了兴致,连连说道。
“朝鲜还有这地方?那咱们可得去看看。”
若是真有“承恩祠”,可一定要去拜祭一下,毕竟,埋骨于此的明军是自己的同胞,而且明日的大事……嗯,若是英灵在天的话,希望他们保佑自己吧!
“先前与汉城的时候,我曾听朝方外务衙门的官员说,“承恩祠”就在汉城附近,若是骑马的话,来回估计得两个钟头,今天这天色……”
瞧着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唐浩然点点头说道。
“天色确实晚了点,嗯……”
沉吟良久,唐浩然望着山丘外于幕色中起伏的山岭,默默的说道。
“待到明日事毕了之后,咱们一定要过去一趟!”
明日……但愿祠中所供的大明将士保佑一切顺利吧!
碧蹄馆驿站中的唐浩然向着前朝的将士魂灵祈祷的时候,在城内的南别宫,这自明朝几数百年间历代使朝华臣下榻之处,现在却是驻朝大员驻辕之地,通亮的电灯将南别宫映的通亮,橘色的灯光下,穿着号衣的淮军卫兵来回巡视着。
在这大臣驻辕的南别宫,却不见朝方仆役,便是一仆一佣亦是来自于国内,数年前宫内朝方仆役泄密后,在迫令朝方斩杀宫内的数十名太监宫女后,为驻朝大臣的袁世凯便从国内招来仆佣,此事倒也见证明了袁世凯于朝鲜专横跋扈。
但也就是靠着这专横跋扈,使得朝鲜正出王与后“两殿”之外,这汉城又有了“相问南别”的说法,这朝鲜的政令要先问过袁世凯后,方才不至引起麻烦,也正因如此,有些朝鲜官吏才会把门拜到南别,从而获得晋升,而以驻朝大臣之名总理朝鲜的袁世凯也乐意以推荐“事大派”的方式插手朝鲜政事。
也恰因如此,这南别宫大多数时候,每当夜幕降临时,但会热闹非常,于宴会上袁世凯与朝内外“事大”者联络感情,谈论国事,而今日,这南别宫却显得有些冷清——新任驻朝大臣已经人到碧蹄馆,只待明日朝鲜王与百官郊迎之后,两位大臣即会于南别宫交接,换句话来说,人走茶凉。
虽是人走茶凉,但袁世凯毕竟还有些余威,就像今日邀来的闵泳翊,这位闵妃外戚虽知袁世凯明日将离朝鲜,可却依然不得不来这南别宫与袁世凯畅饮。
其实闵泳翊与袁世凯,在早些年倒是极为亲近,当时袁世凯以帮办军务之身为朝鲜训练新军,而其与闵泳翊正是那会认识的,两人关系当年因逮捕“大院君”极为亲近,不过却又因后来袁世凯送“大院君”回朝而日趋恶劣,现在作为朝鲜的兼司仆所管辖的正是当年两人一同训练的那营步队,也正因其位置显重才得已成为是闵妃党的领袖人物。
“子相,你我兄弟相识近十年,这几年,虽有些许误会,然兄职所在,于诸事不得不为之,还望子相老弟体谅!”
说话的功夫,袁世凯又敬了一杯酒,酒是正宗的京师带来的二锅头,论其酒烈远甚于朝鲜烧酒,不过只是一个钟头的功夫,这闵泳翊便已经喝下了至少二斤烈酒,虽说其酒量颇佳,但也搁不住袁世凯这般劲,早已有八分醉意的他,虽明知自己不能再喝了,但袁世凯的话都说到这份上,且又先干为敬,他又岂能不给面子,连忙硬着舌头说道。
“慰亭兄之苦处,小弟岂能不知,今日兄不再任这大臣一职,再无公事相绊,你我二人倒也能相许兄弟之谊,亦为快事……”
舌头已经硬了的闵泳翊勉强着将一碗酒喝进肚子里,那人已经醉的不成了样子,可袁世凯却依是不饶的用其拒绝不了的借口,又连敬了数碗,不过片刻功夫,其便完全醉倒于桌案上。
“子相兄、子相兄……”
接连拍着闵泳翊的肩膀,见其都没有一丝反应,小心取下他的私章之后,袁世凯便对门外的佣人吩咐道。
“去,告诉闵大人的随员,今天闵大人与我把酒言欢,让他们进来,让伙房备上些酒菜,莫要让慢怠了他们!”
在做出这个吩咐时,袁世凯朝着北方看了一眼,嘴唇微微一扬。
“唐子然,我这边可都办好了,你那边可就看你的了!”
第13章 背华之罪(求收藏、求推荐)
慕华馆是朝鲜王朝时期迎接中国明朝和清朝敕使的国宾馆,位于朝鲜都城汉城敦义门外,紧邻迎恩门,为举行郊迎等礼仪的场所。慕华馆与其旁的迎恩门作为朝鲜王朝“郊迎”中国敕使的场所,堪称是朝鲜“事大”的象征性建筑物。
慕华馆也是中国使臣进入汉城的第一站,首先的功能就是郊迎。当使臣抵达碧蹄馆时,朝鲜国王、世子以及百官就已经在慕华馆与迎恩门前恭候使臣莅临。使臣在慕华馆接风洗尘以后,便进入城中了。使臣离开时,也在慕华馆举行饯别仪式。
数百年来,明清两清的敕使正是经慕华馆,入汉城,南别宫),作为驻朝总理大臣的唐浩然,虽无敕使之名,但依然依着规矩先往慕华馆,而朝鲜亦需要根据“使来,必须百官郊迎其书”的规矩,国王、世子以及百官亲迎。
如历史上任何一次华使来朝,昨天朝鲜官府便劳动民役打扫沿途村庄,并用黄土垫道,并派衙役巡视,清晨时分,汉城敦义门打开之后,朝鲜王的王驾以及百官侍卫便沿着刚刚垫平的道路前往慕华馆。
郊迎十里,这是迎接敕使的规矩。
在王驾上的李熙偶尔会朝左右看去,周围的侍卫持旗,旌旗猎猎好不壮观,在那猎猎旌旗间,他的心底却是一阵五味杂阵之感,尽管在内心渴望自立,无意再行“事大”,可于国中“事大”数百年,朝鲜以小国而事大,早已成为朝鲜之习惯及风俗,又岂能一日而改。
想到那专横跋扈的袁世凯即将离开朝鲜,李熙的心底的抵触,多少淡去了一些,只是不知道那唐子然是何等人物?
其当真是好相与的读书人?
想到自唐浩然沿途与迎宾官的礼让,李熙倒是希望那人真如君子一般,最好如史书上那些谦谦有礼的敕使一般,若是如此,朝鲜又岂不能自立?
心下这般思索的时候,一旁骑于马上的闵泳翊那摇晃着全是副随时可能从马上摔下的模样,却让李熙心底一恼,作为朝中的兼司仆,他竟然于昨日喝的烂醉如泥,如此这般若是落入唐子然之眼,岂不让他轻视朝鲜?
轻视吧!
轻视也好,这样他就会放松警惕,自己便能继续谋求自立!
骑于矮马上的闵泳翊并不知道王上的想法,虽说清晨被袁世凯喊醒,可昨天喝的实在太多了,以至于他连上马都是靠着仆役扶上去的,这会虽说他有意坐稳,但浑身却没有一丝力气。
“这袁世凯可真是的……”
心里抱怨着,闵泳翊只觉浑身发软,若非抓住了马鞍只怕早已摔掉下马去。
浩浩荡荡的队伍往着慕华馆走去的时候,朝鲜百姓跪立于路边,垂首不敢昂望,对于他们来说,迎接敕使是其得见天颜的机会,是一件足以向子孙炫耀的光耀之事。
在朝鲜王与百官前往慕华馆的时候,早已离开碧蹄馆的唐浩然一行,同样在往慕华馆的路上,感受着周围传来的敬意,穿着一身官袍的唐浩然骑于马上,他的神情肃穆,拉着马缰的手心似乎冒出了些许汗水。
“还有多远?”
一旁的商德全闻声后,连忙答道。
“大人,还有三里,估着朝鲜王应该已经到了慕华馆!”
此时的商德全看似平静,可那平静的内心却不住的敲着鼓,他时而把视线投向身后的卫队——五百人,这是现下大人随行带来的卫队,至于其它人,嗯……都留于碧蹄馆营地。
“一、二、一……”
在碧蹄馆下方的营地上,六七百名穿着西式军装的卫队官兵正在操练着,随着军官和军士口令声,练习着齐步走,这是最简单的一项,当兵要先学会走路。
不过在口令声中,这些卫兵总会出些差子,或是其中几人的步子没有跟上节奏,进而打乱了全排的步伐,以至于各排的队列完全不成样子,以至于朝鲜驿函瞧着那乱蓬蓬的模样,甚至忍不住笑出声来。
昨日看他们倒是威风凛凛,没想到今日一操练,便现出了原形来,弄了半天,这当真是一群样子货啊。
“叭……”
棍子抽在身上火辣辣的痛,那剧痛让孙逸强吃痛的猛抽一口冷气。
“一、二、一,就是左右左……明白吗?左右左,先是左脚再是右脚,”
或许是因为这些士兵太不成气,以至于操练的军士手下一恼,朝着孙逸强的大腿,又是一棍,虽说那指粗的竹板瞧着不起眼,可抽在人身上却很是疼痛,不过只是两个来钟头,全排人差不多每人都挨了三四棍。
“别以为特么大人不在了,便能偷得着懒,告诉你们,这军饷不是那么容易吃的,于营中一天至少要操练十三个钟头,到晚上,若是不把你练的一躺到床上就像滩泥似的,老子就便是你们养的……”
军士骂骂咧咧着信誓旦旦表示不会让他们过上好日子,听着长官的话,孙逸强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的选择了——应不应该从军。
先前在路上,他还以为那个军爷说的话,不过只是安慰话,可未曾想,昨个夜里在营中,军爷们告诉他们,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他们的面前——从军!
一个月包吃包住三两五钱的饷钱,着实不少,便是在码头上,他们累死累活的也挣不了那么多银子,可在码头上却胜在自在,那像在这,连学个走路都要挨上不知道多少棍。
“告诉你们,老子在大沽的时候,挨了几千棍才知道咋走的路,在行伍里头,就是把你身上的百姓气打碎了,扔进这炉子里练成了兵……”
嘴上嚷上,这人的眼睛一瞧,瞧着其中一人肩膀耷拉着,手中两尺长的竹棍便拖着啸声抽了上去。
“把胸挺直了!站如松,坐如钟,行如风,当兵若是连这都做不到,还是什么兵……”
听着营地上传来的嚷喊声,李光泽、宋玉新两人无不是脸色沉着,他们时而踱着步子,时而紧张的往南看去,谁也没有说话,或者说,他们压根就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若是,若是……
不会的,不会的!
在心里念叨着,宋玉新现在倒是后悔起来,为何当初不再劝上一劝,这一着棋未免也忒……
“崇山兄,你说……”
“杰启老弟,若不咱们下局棋吧!”
虽说心里同样紧张,可李光泽却显得极为平静,取出怀表看了眼,
“瞧着钟点,估计大人也差不多到地方了!”
依如过去迎接清使入国一般,自沿途的一些村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用净土垫了道,路面还洒了水,有点皇帝出行时黄土垫道,净水泼街的隆重,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掩盖朝鲜的贫穷和落后。路边一栋栋简陋的草屋,那草屋瞧起来亦是破败不堪,给人一种随时可能坍塌的感觉。
就在唐浩然感叹着朝鲜的赤贫时,随着的朝鲜迎宾官手指着前方。
“天使大人,前面就是迎恩门,我国王上与百官已候多时……”
顺着朝鲜迎宾官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并不算高大的牌坊式的门楼,在一旁还有一栋宫殿式建筑,想来那便是慕华馆了。
“我等速速前去,莫要让王上久等了!”
话音一落,唐浩然便轻夹马身,马速快了些许,后面的卫队也加快了脚步,因为相隔里许的关系,敕使一行加快速度的一幕同样落在李熙的眼中,这一幕倒是让他的心底一松暗道。
“看来这唐大人,也是个知礼之人!”
过去敕使来朝,便是这一里之地,也会照着三里的慢慢走,以彰显他的“敕使”威风,而这唐浩然却全然不同,虽只是稍稍加快速度,不过就是快上几分钟,可瞧在朝鲜王与百官的眼中,却让他们颇是受用,心下顿时对唐浩然生出好感来。
待到离迎恩门尚有百米时,唐浩然一勒马缰,跳下马来,稍整理下衣冠便朝着朝鲜王走去,朝鲜王与百官亦迎出迎恩门约五十米。
依着袭自明朝的定规,在唐浩然距离尚有近丈时,李熙便深冲其鞠躬,同时出言问候。
“敕使一路舟车劳顿,多有辛苦!”
相比于李熙的恭顺,唐浩然的回礼则显得有些高高在上,只是搭手相鞠罢了。
“大清驻扎总理朝鲜事务大臣唐浩然见过王上!”
而这也恰说明了中国与朝鲜的关系,便是作为三品官的唐浩然于朝鲜,亦无须在朝鲜王先行全礼后回以全礼,地位高下因而自判。
在官方式见礼的同时,唐浩然又细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李熙,这位便是所谓的“大韩帝国”的开国之君,眉宇间全没有一丝为人君者应有的气质,更谈不上什么所谓的“王霸之气”,甚至唐浩然心底还产生了一种错觉,眼前的李熙似乎与光绪倒有几分神似,嗯,就是那种气质中软弱。
“使君之礼,小君不盛惶恐!”
李熙忍着内心的不快,再次依着祖规行礼时,唐浩然则往前数步,扶其双臂,这次倒是没让其行全礼。
“王上客气……”
在众人的注视中,在其身后东侧数百米外的半空闪过一道红亮的信号弹时,唐浩然的笑容却突然一敛,沉声道。
“又岂能掩王上背华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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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宫平(求收藏、求推荐)
“君子万年,介尔景福”,这“景福宫”之名正是缘自于诗经中的这句话,自朝鲜李朝太祖李成桂将高丽原道迁往汉城后,其便是新王朝的宫殿,
景福宫东面是建春门,西面是迎秋门,北面是神武门,而南面的光化门则是其正门,景福宫北侧则是朝鲜后宫的活动区域,而香远亭北,则正是李熙为其与王妃修建的乾清宫。
徐徐清风从莲池吹入香远亭,于亭间十几名朝鲜宫女围着一个穿着宫装的美妇,美妇懒慵的躺于亭间躺椅,半闭着眼睛似正在享受着这清风。
“算算时间,大王应该接着唐浩然了吧!”
躺于榻上的闵妃在说话时,甚至连忙眼睛都未睁开,提及唐浩然,她禁不住想到自己的那个妹夫——袁世凯,今天之后,这汉城便再也没有这号人物了。
虽说没有袁世凯的掣肘,使得闵妃的心下轻快许多,为再也不用同其打交道而长松了一口气,但是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袁世凯看着自己时,那目中的火热,只是想到那种侵略性的、让人浑身发烫的眼光,闵妃便只觉得心魂一荡,甚至就连那胯间亦一紧一润。
“哎,走吧,走的越远越好……”
闵妃长叹口气,那目光似乎也变得游离起来,就在这声叹息的时候,却听着远处传来宫廷侍卫的急急的话声。
“娘娘、娘娘……”
瞧见那满头是汗的宫廷侍卫神情惶恐的跑了过来,闵妃的柳眉一蹙,冷颜喝道。
“如此惊慌,成何体统!”
训斥时她却没忘记问话。
“何事以至如此!”
“娘娘!”
那宫廷侍卫连忙跪拜下去,惊恐捧起一张纸说的说道。
“娘娘,出大事了,清国大臣唐浩然带来了清廷旨意,要废王上……”
“什么……”
宫廷侍卫只让闵妃身上的懒慵消失于无形,她惊恐的站起身来,俏脸上全是一副不可思议之色,这,这怎么可能!
“闵泳翊,闵大人拼死派来近侍,送来了一封信!还有他的章印!”
从宫廷侍卫手中接过信,闵妃一看,只见那信写的极为仓促。
“速至俄馆求援。”
草草的几字显得事出紧急,不过隐约还能看出这确实是闵泳翊的字,而那个指粗的和田玉私章更证明了这确实是出自闵泳翊授意。
“王,王上现在何处?”
虽说与王上并没有真正的感情,可闵妃又岂不知道闵氏之权完全系于王身。
“这,这暂时还不知道,闵大人派来的人说,还请娘娘速断,清,清军正在往京城赶来……”
宫廷侍卫的话,让闵妃浑身一颤,她几乎是立即做出了决断。
“快,快把义和君带来!”
之所以让宫女把义和君带来,因为那是她的儿子,世子与王上一同前去迎接清臣,现在必与王上一同为清臣所扣,闵妃的本能反应便是若是王上与世子遭遇不测后,便于俄馆持王玺立义和君为朝鲜新王。
片刻后,一身宫女装扮的闵妃便带着国玺随着几名宫侍匆匆往宫外逃去,而世子更是打扮成了内侍,脸色煞白的闵妃知道闵泳翊为何让她前往俄馆,日本人于朝鲜虎视眈眈,狼子野心全不可靠,前往日馆岂不就是羊入虎品,至于美国人虽支持朝鲜自立,但其绝无意卷入朝鲜纷乱,在这个时候也就是俄国人尚可依靠。
逃入俄馆之中,清国必然不入俄馆拿人,届时又可借西洋各国抗议加以挽回,若是留于宫中,那清军打来……
想自己与王上将如大院君一般,被清军拿扣往清国,闵妃那还及细想。
穿着一身朝鲜宫中侍卫服装的袁世凯,在宫门打开的那一刻尽可能的让帽檐压住自己的脸色,同时向身边的人打了个眼色。
昨日之所以换下闵泳翊的印章,就是为了把闵妃诱出宫加以捕抓,按唐大人的策略,绝不能引发民乱,要快准狠的捕获首脑。
拿着自己开出出宫凭证,一行人刚出宫中,门外的近侍不知从什么地方找来了一辆马车,其中人一人连忙探身到闵妃身边。
“娘娘,请娘娘速上车,清兵随时可能进城!”
近侍的话让内心忙乱非常的闵妃那还及细想,连忙上了车,待义和君跟着上了马车上,她才算放心下来,就在马车走出不过分钟的功夫,她却听着车外传来一阵枪响,伴着枪响的还有一阵喊杀声。
“这……”
就闵妃刚欲喊贴身的侍卫时,洋式马车的车门却打来了,映入视线的是一张熟悉的脸膛——是袁世凯!
“娘娘!好久不见!”
双眼盯着闵妃,瞧着那美眸中闪动的惊恐,袁世凯只觉心底一热,胯间顿时有了反应。
“你、你……袁世凯,你想干什么!”
闵妃紧张的想要护着面色煞白的儿子时,十三岁的义和君看到袁世凯出现时,那张脸上全是惊恐之色,以至于都说不出话来,他的嘴唇颤着,却是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只是试图往娘身后躲去。
就在这时却只见一旁的车门被打开了,一个朝鲜人伸手就欲将义和君拉出马车。
“母妃,快救我,母妃……”
满面惊恐的义和君只是死死的抓着车门,向闵妃哀求,看见儿子要被拉出车,已经明白上当的闵妃惊恐的看着袁世凯,苦苦哀求道。
“袁,袁大人,还请您看在妹妹的……”
就在这时李拓的嗓间却发出一声闷哼,血丝从唇间涌了出来,那个朝鲜人正拿着刀不住的往他的后背上刺着。
听着儿子发出惨叫声,心知一切都不可挽回的闵妃,那双眼睛看着袁世凯时却是满目的仇意,她的手指着袁世凯。
“袁世凯,你好毒的心,你,你杀了本宫吧……”
“杀你!”
冷冷一笑,袁世凯往马车上一坐,左手的拇指与食指钳住闵妃的下巴说道。
“我又如何舍得,我还记得数年前与你春风一度的美妙……”
说着话,他的右手便往闵妃裙下一伸,那张看似憨厚的脸上笑容渐浓。
“昨日,你我各为其位,今日之后,这世间便再无闵妃,有的只有我袁世凯姨太太,到时你可与碧瑶同榻而侍,岂不妙哉……”
下巴被扣着,甚至就连胯间亦有一只手在那里抚摸着,闵妃怒视着袁世凯,银牙一咬怒道。
“无耻!”
“大人,闵妃与义和君二人,为乱民所袭,乱民见我等救驾,立即又火油焚之马车,我等救驾不及,还请大要恕罪!”
车外驻辕卫兵的禀报,伴着的是路中一辆马车焚烧时冒出的滚滚的黑烟,还有那一地的尸体,在地上的尸体中,闵妃看到了贴身的宫女洪尚宫,和其它人一样她也被杀了……
而看着身边俏脸苍白,嘴唇轻颤的闵妃时,他的唇角一扬。
“怎么,难道,你还想再当那已死了的闵妃!”
你还想再当那已死了的闵妃!
袁世凯的话只让闵妃的肩膀猛的一颤,美眸望着袁世凯,尽管吓的说不出话来的,她的眸中满是泪水,不过只是片刻的功夫,只见她默不作声,原本似乎还有无尽仇恨的脸上,在这一刻却变得的毫无表情,只是深深地垂下她长长的睫毛,把那双充满了无边仇恨似的眼睛埋了起来。
“想通了就好,”
瞧着闵妃的神情变化,心知其已经想勇的袁世凯的脸色一正,冲着车外的卫兵吩咐道。
“派人给唐大人送信,京城大局已定,请你速来汉城主持大局!”
说着,袁世凯又看了眼闵妃,此时她的脸上脸上已看不到任何表情,既无泪水,也无悲伤,眼睛里有的只是冷漠。
“不知大人,欲带小女子于何处!”
已经明白自身处境的闵妃没有再自称本宫,她知道现在于袁世凯来说,她已不再是朝鲜的王妃,只是一个任其玩弄的可怜小女子罢了,及时认清自己处境的她,只是冷漠的应对着这一切。
“我们先回南别宫吧!”
回南别宫!
南别宫只是暂居之处,待到协助唐子浩稳定朝鲜局势,重立新王之后,便可携其往台湾赴任。
想到这,袁世凯又忍不住想到至今尚未谋面的唐子然,论那唐子然的心狠手辣以及心思慎密远甚于旁人啊!
于郊行扣朝鲜王与世子百官,令自己引闵妃出宫诱杀之!
为何要诱杀闵妃,这可不仅仅只是为了交好大院君,进而监其国,而是为了逼朝廷,逼朝廷承认发生的朝鲜废王之事,若是朝廷不予承认,那死了王妃的朝鲜王会干出什么来,又岂是朝廷所能控制。
为了保住这大清国的面子,这一次朝廷那怕就是打掉牙往肚里吞,也只能认同这一事实,甚至于,唐浩然还保住了自己的官位,朝鲜局势未靖之前,朝中便是有人弹劾,怕军机处亦只能力保其总理朝鲜,以借其废王之威总理朝鲜。
便是袁世凯自己策划废除李王时,也没有想到如何威逼朝廷面对现实,可唐浩然却用一颗脑袋换来了这一切,这唐子然啊……
马车这般往南别宫的路上,想通了一切的袁世凯却突然一笑,看着闵妃唤其闺名道。
“兹映,你别再恼了,便是李大人都着了他的道,更何况是尔等!”
李大人着了道,自己未尝不是……这唐子然,果然是个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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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善后(求收藏、求推荐)
慕华馆外,上千名官兵荷枪实弹的立于馆周,在“迎恩门”前新垫的黄土上,还有一些血迹,尸体被随意的堆于路边。杀人总是难免的,任何政变都必须要杀人,既便是美其名曰的“不流血政变”,亦难免要杀人。
不过,这废黜朝鲜王的政变,却没有杀几个人,在大院君的命令下,大多数朝鲜宫廷侍卫都缴械投降了清军,只有几名负隅顽抗者被刺刀刺杀于人前。
只是片刻的功夫,在兴宣大院君李昰应的主持下,侍卫放下了武器,百官亦应“请”进入了慕华馆,似乎一切都很顺利。
顺利,这场出乎人意料的政变可以说极为顺利。
“大人之功,可比当年班定远!”
慕华馆内,恭坐于席上的李昰应恭维着唐浩然,尽管自从清国放还以来,他一直试图将儿子从王位上拉下马,可数次尝试却已失败告终,也正因如此,在先前的政变中,片刻的惊慌之后,他便立即主动的配合了起来。若是不知情者,或许会以为他先前已经获得了消息,可实际上,对此变故他同样是一无所知。
“班定远……”
笑了笑,唐浩然只是喝了一口茶,抬头看着李昰应说道。
“大院君,本官会上奏朝廷,请大院君为朝鲜摄政,立李埈镕为朝鲜王,待其成年后,再行亲政!”
这是袁世凯的建议,甚至也是袁世凯最初的计划,实际上,对于袁世凯的计划,唐浩然也仅只采用了这么一点,原本袁世凯曾计划先打着防范外夷的幌子让朝鲜士兵在江华岛操练,进而将对这些士兵一一审查,以便他们能在关键时刻容易认出他们的指挥官。然后在云岘宫大门点火,作为痛恨闵妃集团的大院君追随者起事的信号。这群暴徒攻击王宫时,袁世凯如六年前甲申政变中那样出现,指挥前面提到的士兵,在平定暴徒的伪装下入宫废黜国王并将他带出王宫,然后宣布李埈镕为继承人,由大院君摄政,直到李埈镕达到亲政年龄为止。
相比于袁世凯借民乱为由,唐浩然的行动无疑更直接,更干脆,但同样后患亦极多,正因如此,他更面要李昰应的配合,只有如此才能消除朝鲜的抵抗情绪。
“大人所言,小臣岂敢不从!”
心愿达成的李昰应连忙点头应道,同时看着唐浩然问道。
“不知大人,下一步打算如何?”
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李昰应焉能不知唐浩然废黜李熙所为的只是清国利益,其自然需要回报。
“嗯……”
迎着李昰应的目光,唐浩然脸色一正。
“本官总理朝鲜,所为是保朝鲜于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中国体得存,免遭外夷侵入,朝鲜国小且存于数大国间,朝鲜事中华数百年,中华又岂能容外夷侵凌朝鲜?可若朝鲜自立,不再为中国之藩篱,中国自然无需于朝鲜负责!”
义正词严的话语之后,唐浩然接着说道:
“因此,本官意与朝鲜签署新约!”
“新约!”
李昰应的眉头微微一跳,现在这里并没有其它的大臣,只有他与唐浩然两人,这所谓的新约又是什么?
在疑惑的功夫,他看到唐浩然拿出了一份早已准备好的条约文本。
接过那文本,李昰应认真的看了起来。
“朝鲜久列藩封,典礼所关,一切均有定制,毋庸更议。惟此次所条约章程,系中国保全属邦之意,不在各与国一体均沾之列。兹定各条如左:……”
看过开头,李昰应接着往下看去。
“第一条:朝鲜久列藩封,与我中国同文同种,大清国今后全权监理指挥朝鲜之对外关系及事务。大清国之外交代表者及领事可保护在外国之朝鲜臣民及利益。”
瞧着这一条,李昰应并没有多少抵触,实际上他一直反对开国,自然更反对派出外交官,甚至于,在他看来李熙给朝鲜带来的祸害之一,但是派出外交官之举,
“第二条:大清国政府对朝鲜与他国间现存条约之实行担当完全之任。朝鲜今后非由大清国仲介,则不得缔结有国际的性质之任何条约或约束。”
嗯,作为属国自当如此,这反倒也少了许多麻烦,以后洋人交涉,一率由清国负责,实际上在李昰应主持朝鲜国政时,涉及西洋、东洋事宜皆是推于清国,从而省得许多麻烦。这一条也可以答应下来。
看罢前两条,对这两条没有多少抵触的李昰应知道,这之后的怕没有那么简单了,果然,再往下一看,他的眉头还是忍不住微微一皱。
“第三条:大清国使其总理大臣者,置统监一名于朝鲜。统监专为管理外交相关事项,驻在京城,并有亲自内谒朝鲜皇帝陛下之权利。大清国政府于朝鲜各开港场及其它大清国政府所认必要之地,有置事务官之权利,事务官在统监指挥之下,执行属于从来在朝鲜大清国领事之一切职权,并为实行本协约条款,掌理一切必要事务……”
看完这一条后,稍待思索后,李昰应抬起头朝唐浩然看去,满面疑色的问道。
“大人所指之统监,若是仅只为保朝鲜免遭外夷之侵,因而掌外交?中国为朝鲜之宗主,朝鲜外事,自当由中国作主,小臣自不敢反对,但那为何于第四条,朝鲜高等官吏之任免由统监同意方可实行?”
若是抵触的话,恐怕对于李昰应来说,第四条才是其真正抵触的,至于第五条的王室、大臣及官府未经统监同意均不得聘请外国人为顾问,则没有什么异议,真正涉及朝鲜之政的,于李昰应而言只有第四条。
保护条约一共七条而已,所谓之七条中,最重要的核心就是朝鲜外交权,从根本上否认了朝鲜的外交权,外交,当然不仅仅只是从根本上剥夺朝鲜的外交权,这不过仅仅只是开始,至于朝鲜官员的任命需由统监同意,不过只是干涉其内政的另一步。
“请问大院君,可否记得开化党人于甲申年所行之政变及开化党三日之政?”
对于李昰应的问题,唐浩然微微一笑,随即颇为无奈的说道。
“若是当初朝鲜相听中国之劝,拒委金均等人入朝,又岂会酿甲申之祸,统监议否朝鲜官员任免,所为者仅只是的维持中华之宗藩、典议,而非干涉朝鲜之国政,再则今日之事,若无朝鲜君臣为日人播弄,执迷不悟。每浸润于王,王亦深被其惑,欲离中国,更思他图,又岂至今日,若是他日朝中臣工又为人播弄。又当如何?”
接连反问之后,唐浩然又说道。
“这官员任免参问之权,不过只是封驳、建议罢了,还请大院君无须介怀……”
话虽是这么说,但李昰应却沉默着,他垂着首在那里思索着,不仅仅只是思索过去数度惨遭暗杀的凶险,亦非仅只是朝鲜朝中的相斗,同样也在思索着面前此人真实用心?
身在屋檐下,李昰应又岂不知现在他看似未被扣押,可实际上他的命运恰如朝鲜的命运一样,都于这人手中掌握着,而其于朝鲜到底想要成就何等功业;是想纳朝鲜为中国之一行省?还是维持中华千年宗藩?
此时李昰应内心不禁有些挣扎,虽说这“统监”之权看似远逊于“监国”,但这未尝就不是行以“监国”的第一步,是拒绝,还是接受?
对于李昰应来说,此时他面临着两难的决择。
“不知大人于闵妃一系,如何处置?”
心底难择之时,李昰应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一问题,而是看着唐浩然询问到另一众人——闵妃众臣,那些人同样也是“事大党人”,于清国而言自然可为一用,可于大院君来说,于他们却有着多年的积怨。
“此为朝鲜之内事,本大臣自无意过问,想来,大院君自有定夺。”
唐浩然又岂不知所谓的“闵系”是李昰应的试探之词,心知既然是政变,就需要流血,就需要将一些人彻底打倒的他,所以,对于那些人,他只能于心底暗道一声抱歉了,更何况,那些人大都只是表面上的亲华事大罢了。
唐浩然的回答让李昰应松下一口气,随后他又询问道。
“那与王上、世子,又如何安置!”
“李熙虽行以背华弃义之举,然其曾为朝鲜国君,中华又岂能弃之,仿以旧例随舰队入中国,待入中国后,习以学术以为反悔……”
在道到对李熙等人的安排时,唐浩然注意到李昰应的神情变化,那脸色显得很是古怪,失望与解脱等诸多情绪交汇中,李昰应明白对于清廷而言,李熙就是其钳制自己的一个筹码,恰如当年拿自己往中国,后又放还自己归朝鲜一般,对于清廷而言,其所做之事,只是维持朝鲜宗藩之稳定。
在沉思良久之后,李昰应又一次看了眼桌上的条约文本,那张显得苍老非常的面庞上神情显得极为肃穆,好一会才长叹道,
“既然大臣有所吩咐,小臣又岂能不遵,只是,小臣未行摄政且朝局未定,条约恐难签署!”
大院君表面上是拒绝,实际却是开出了他的筹码,而他的这个筹码却恰又是唐浩然所需要的,于他立即一笑,便站起身深鞠一礼。
“这朝中之局,便拜托大院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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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纷乱(求推荐、求收藏)
《晋书·卞壶传》:“今内外戒严,四方有备。¢£頂¢£点¢£小¢£说,”搁过去,怕人们对于戒严的理解,也就仅限于此了,可对于汉城的百姓以及各国使团来说,他们倒是第一次体会到了“戒严令”的“威力”。
从晌午起汉城内外城门紧闭,数百名穿着新式军装的清军领着数千朝鲜京军,于城内外城门、街口实施戒严,宫门紧闭、街市闭市,违反戒严令者“斩立决”。这倒是没有一丝的客气,街上的几滩鲜血,却是在提醒着人们,这并非是玩笑。
而于各国使馆区外,近三百名荷枪实弹的清军,或是警戒或是来回巡视,而在汉城使馆中,唯一有卫队的日本公使馆内,十几名日军则紧张的盯着这些清军,全是一副担心其会随时打过来的模样,凭着使馆里不过二十名日军,完全不是其对手。
“他们干了什么?”
衫村濬又一次询问道公使馆书记官郑永邦,试图获得最新的消息。
清军与朝鲜京营封锁了全城,所有人被禁止外出,凡使馆中人外出者,后者一率自负,需先具结文书,方可外出,至于其理由则再简单不过——乱民做乱!
乱民?那里来的乱民?
“现在各国领事都在等待着消息!”
所谓的各国领事不过只有美,英,俄,德四国罢了,实际上,除去俄国领事馆外,其它三国于朝鲜领事馆,不过只有三两人而已,完全只是一个摆设,所有决断都需驻北京公使馆做出。
“等着什么消息?要等着清国奴把整个朝鲜都吞并吗?”
衫村濬大声质问道,他完全没有把郑永邦视为中国人,更未将其视为清国奴,毕竟郑家是明朝遗臣。在他看来,现在清军于汉城的行动,就是吞并朝鲜的前奏。
面对衫村濬的吼问,郑永邦则无奈的苦笑道。
“阁下,现在的问题是,唐浩然想要干什么!”
清国吞并朝鲜?
以郑永邦对清国的了解,他们绝不至如此大胆,否则五年前,其又岂会于日本谈判时就朝鲜问题作出让步。
在郑永邦看来,这一定是唐浩然本人的大胆妄为。
“他想干什么?”
眉头一皱,衫村濬看着郑永邦好一会才说道。
“既然是他没有得到清国的准许,可若是既成事实的话,恐怕清国只会默许,而我们……”
眉头猛然紧锁,衫村濬神情变得更发难看起来,在仁川虽有日本的军舰,可同样也有清国的军舰,他们派出了四艘军舰,其中甚至还有定远以及镇远两舰……
难道……难道唐浩然的举动得到清廷朝中重臣的支持,比如李鸿章的支持?
在心下浮现这个念头的瞬间,衫村濬似乎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也许,从一开始,从唐浩然就任驻朝总理大臣,其就与李鸿章一同唱着双簧,其处心积虑的想彻底解决朝鲜问题,待唐浩然于朝鲜行动之后,那边李鸿章再于朝中为其张目,那么……
就在衫村濬心思浮动时,一名助理参赞急匆匆的来到办公室垂首报告道。
“阁下,朝鲜内外衙门请各国外交官于衙门内会事!”
朝鲜内外衙门,这是朝鲜开国后效仿清国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设立的外交、通商以及海关等事务的衙门,衙门紧邻南别宫,这是为是便于同驻朝大臣会同办公,六月初六的下午,似火的骄阳下,几辆马车在清军的护卫下,停于内外衙门辕门外。
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衫村濬朝左右看了一眼,这内外衙门里的卫兵,倒还是朝鲜京营兵,而在街道上亦站着许多清军。
“不知道那位唐大臣会做何解释!”
米孙在心里这般寻思着的时候,瞧着刚下车的衫村濬正欲过去与其沟通时,从衙门内走来的唐绍仪却连忙迎了过去。
“米孙公使,欢迎、欢迎!”
这会唐绍仪之所以反客为主,全是因唐浩然的安排,在各国之中,日本煽动朝鲜自立是为吞并朝鲜作准备,至于美国亦鼓动朝鲜自立,尤其是眼前这米孙,正是其鼓动朝鲜派使出国驻扎至“朴定阳事件”。所以绝不能让两者相互沟通,至少眼下不能,所谓的戒严与其说是为防止朝鲜人受人煽动,倒不如说是隔离驻朝各国公使领事。
“唐领事,不知贵国……”
不待米孙问完,唐绍仪便满面笑容的走到各国公使领事间说道。
“一会新任督办,自会向大家解释!”
唐绍仪在身边无论是美国公使米孙亦或是日本代理公使衫村濬都无法相互联系,至于英、俄两国公使则是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英俄两国在朝鲜问题上,早已达成一致——绝不容对方于朝鲜扩张势力。
作为新任内外衙门督办的韩圭卨,又一次将视线投向唐浩然,瞧着其镇定自若的喝着茶,心底却是一叹,作为闵妃众臣中的一员,若非袁世凯作保,但此时他也同其它闵泳骏、闵应植、闵炯植、闵致宪、金世基、真灵君等人一般,被捕入狱中,而非晋为内外衙门督办,现在……只能尽量配合其了。
就在思索的功夫,英、俄、美、日以及德法公使领事一同进入内堂,韩圭卨连忙迎过去,在唐绍仪的翻译下,向六国外交官告知发生在汉城的变故。
“……故将废王放至中国,以受教化,今日汉城之乱,叶于天国兵将帮助下得已平定,各国无需介怀的,今日朝鲜摄政大院君将于近日与清国驻朝总理大臣签定新约,自此之后,朝鲜以中国之藩蓠外交之事焉能自专?唯交由清国驻朝鲜总理大臣办理,待统监府成立后,由统监府外务处负责,今日通晓各国公使领事,各国于朝鲜设立公使馆、领事馆,置朝鲜于不忠之境,望各国公使领事于月内撤离汉城!”
什么!
韩圭卨的话声未落,六国公使领事无不是惊讶的看着其,更多的却是把视线投向唐浩然。
“大臣阁下,这是何意!”
不待他人相问,衫村濬第一个沉不住气的冲着唐浩然质问道。
“且不问大臣今日之行,有违五年前与我国与贵国于天津签署之条约,日本与朝鲜亦签署有通商条约,大臣今日驱逐各国领事又是为何!”
当年伊藤公靠着虚张声势好不容易才签订的条约,于朝鲜获得的利益,又岂能因其一句话而尽丧,在衫村濬看来这绝非出自所谓的摄政大院君,而是完全出自唐浩然之手。
“公使先生!”
面对衫村濬的质问,唐浩然却是不冷不淡的说道。
“我首先需问清一点,贵国是否承认朝鲜为我中国之藩蓠?”
见对方如此上道的丢下今天的“废君”大事,而是直奔与其利益悠关的另一问题,唐浩然又岂会放过他,之所以一上来,便要求各国公使馆撤离朝鲜,表面上是为办理朝鲜外交的需求,但真正的目的却在日本。
“这……”
意识到自己掉进陷阱中的衫村濬顿时为之一哑,如何回答这个问题,若是承认朝鲜是中国的藩蓠,那么下面再加以指责的话,其中一句宗藩之制与他国何干便可作回。
若是加以否认的话,更是不能,英法两为阻俄国在朝鲜扩张,早已认同了中国对朝鲜的宗主权,至于俄国亦已认同这一事实,英俄为避免对方控制朝鲜,所采用的策略就是维持中国对朝鲜的宗主权,进而取得于朝鲜的平衡。至于美国,虽其本意无意承认,但美国于国际间却是国微言轻。
“朝鲜自是中国之藩篱,然据5年前与贵国签订条约,“将来朝鲜若有变乱重大事件,中、日两国皆可派兵。”,既然汉城发生民乱,至始闵妃以及多位臣工惨遭杀害,日本亦将派兵往朝鲜,以为护侨!再者日鲜签订《济物浦条约》中,条约亦约定日本保留如有必要不论何时出兵的特权,”
意识到唐浩然正陷阱的衫村濬立即拿着五年前签署天津条约时,李鸿章的失误要求向朝鲜派兵。他的要求让米孙的眉头一跳,心知这或许是挽回朝鲜局势的最后机会的他立即说道。
“我个人认同衫村公使的建议,若有需要,美国亦可往朝鲜派兵以保护侨民!”
有了美国的支持,衫村濬的胆气自是一壮,他挺起胸膛说道,
“大臣阁下,日本随时可以调派部队于朝鲜,协助贵国恢复朝鲜之秩序!”
面对美日两国的配合,唐浩然的唇角一扬,朝着一旁的韩圭卨看了一眼,得到暗示的韩圭卨立即配合着说道。
“朝鲜为中国之藩外交诸事,绝不敢自专,朝鲜昔日与各国会商之条约,皆将待统监府成立后,由专办委员与各国会商,重新议定……”
简单的一句话,却是雷鸣般的在衫村濬、米孙这两位的耳朵中响起,在米孙大声抗议时,衫村濬更是怒视着唐浩然大声质问道。
“大人今日于汉城武断至今,难道就不怕有损日清睦邻之友好吗?大人是不是怀疑日本派兵保卫日本利益的决心!”
“若是如此……”
双目猛然一睁,唐浩然迎着衫村濬视线,毫不退让的说道。
“本大臣将领卫军会同北洋舰队于朝鲜静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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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公使馆
月黑风高,一轮孤月寂寥的吊在夜空中,清冷的月光缓缓的落在寂静的街道。现在已近三更,可说是半夜时刻,大地一片过度的安静。夜色沉沉,街上没人行走,如此的安静时刻,让人难以想像这里是白日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汉城。
城北日本公使馆一带,电灯映亮了公使馆门前的街道,公使馆内数名荷枪实弹的日本兵站于馆内上,神情中依还带着些许紧张之色,而在门外清军依然“保护着使馆”。
“看来是阻止不了清国人了!”
公使办公室内,衫村濬看着面前的郑永邦长叹口气,但叹息之余拳头却是紧紧一握。
“除非国内同意派兵,否则朝鲜局势将完全由唐浩然所掌……”
郑永邦话声显得有些沉重,在潜意识中仍视自己为中国人的他,此时心态却是颇为复杂,一方面,他倒是佩服唐浩然的果断,身为日本公使馆书记官,他又岂不知日本对朝鲜的野心,过去数年间历任公使无不是蛊惑朝鲜君臣自立为已任,所谋求的又岂是朝鲜的独立,所谓的独立不过是为他日吞并朝鲜作准备。
而现在唐浩然的果断,却让日本十数年经营尽毁一旦,又焉能不可惜,在可惜之外的,他内心的感受,却有一种隐隐的窃喜,若是清国大臣皆如唐浩然般,日本又岂能……
“派兵……”
瞧着窗外看去,望着街上的清兵,衫村濬的心里却是一阵苦涩。
派兵,日本固然可能会派,但真的可能会同唐浩然于朝鲜打一仗吗?若是朝鲜仅只有唐浩然一人,倒也不足为惧,其所凭者不过只是千余卫兵罢了,而唐浩然背后是什么?是整个清国!
还有那让人会从梦中惊醒过来的北洋水师。
本大臣将领卫军会同北洋舰队于朝鲜静候!
又一次,唐浩然毫不妥协的话语再一次于衫村濬耳边浮现,北洋、北洋,想到仁川的四艘清**舰,衫村濬的心思一沉,语气凝重的说道。
“派兵,国内现在还没有做好同清国打仗的准备!”
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衫村濬内心可谓是羞愤至极,先前的威胁现在看来完全就成了笑话,而唐浩然显然也意识到了日本的威胁是多么的无力,完全是一副视若无睹之状,或许于李鸿章等清国官僚眼中,他们无意挑起外事,可是于唐浩然那个知西洋的人物眼里,日本又算得了什么呢?
“美国方面呢?”
公使脸色的变幻,让郑永邦意识到,日本根本没有实力挑战如庞然大物般的清国,至少凭借自己的力量远不能让清国妥协。
“美国……”
沉吟片刻,衫村濬摇摇头说道。
“美国并不是英国,若是论其海军力量,亦逊于清国,在这种情况下,美国的行动只会停留于口头抗议……”
“可过去……”
“过去是过去,唐浩然又岂能不知美国的实力,他今天甚至都没有理会米孙的抗议,只是告诉其,将与第一时间,就朝美通商条约进行协商,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如果唐浩然保持强硬,米孙最终只能面对现实,甚至于通商条约也只能主和出让步!”
就在衫村濬思索着未来的变化时,郑永邦则于一旁说道。
“可如若任由中国如此,那么我国势必将失去于朝鲜所得之一切利益。”
郑永邦的话让衫村濬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过去十余年间,日本之所以能于朝鲜尽得利益,凭借的岂是微不能提的国力?完全是依靠着冒险的尝试以及清国朝廷的软弱,而如近期刚解决的防谷令一事,之所以会拖沓数年,靠的就是清国的软弱,
可现在,正如日本看透了清国的软弱无能,唐浩然同样看透了日本的实力不济,在这种情况下,其自然不会将日本视为对等的交涉对象,也正因如此,其才会完全无视自己的威胁,
将视线投向郑永邦,衫村濬沉声问道。
“现在,如果所料的不差的话,其应该是在竭力安抚英国人与俄国人?”
“这,这,应该如此吧,于朝鲜真正的大国也就是英国与俄国,可是两国的利益冲突,使得其都不会坐视彼此于朝鲜扩大影响力,进而皆以维持清国对朝鲜宗主权为对朝政策,如果唐浩然能够获得两国的支持,那么……”
郑永邦的话让衫村濬的心头一沉,可不是嘛。
如果英俄两国表示赞同,即便有美国的反对又有什么用?美国绝不可能给予任何实质性的支持,最多只口头上的“干涉”,过去或许清国人会把口头上的“干涉”视为麻烦,可对于唐浩然来说,其又岂会视口头上的“干涉”为“干涉”?
“除非直接绕开唐浩然,直接与李鸿章交涉!”
郑永邦的建议让衫村濬的眼前一亮,他立即对郑永邦吩咐道。
“一但戒严解除,立即派人往电报局告知东京,要求绕开驻朝大臣,与清国直接交涉!”
日本公使馆没有闲着,作为驻朝大臣行辕所在的南别宫,亦同样也没闲着,甚至直至午夜时,这里依然显得很是忙碌,直到凌晨三四点时,待到大院君拿出了新的朝班大臣名单后,瞧着其中大都皆有目共睹的亲华派后,这边方才稍轻松一些,而名单上的人至少有三分之二是唐浩然根据袁世凯的建议,同朝方勾通的结果。
“慰亭兄,若无兄相助,仅凭弟之力,恐实难稳定朝鲜局势!”
面对着袁世凯,唐浩然的这番话倒是肺腑之言,无论后世对袁世凯如何评价,但在朝鲜这件事上,袁世凯却是倾注了全部精力,在其派出唐绍仪与自己勾通之后,便同自己相互配合着实施废李王的计划。
若是没有其引闵妃出宫加以斩杀,其若是逃至外国公领馆,不知会惹出多少后患。这会,唐浩然对袁世凯倒是满心的感激。
“老弟客气,世凯所为者不外朝廷,朝鲜君臣受人蛊惑,欲背华弃清,贳凯岂能任而视之,若是世凯有老弟之魄力,这朝鲜问题又岂会拖至今日,老弟不怪世凯丢下个麻烦于您,世凯已是感激了!”
面对唐浩然的恭维,袁世凯倒极为平静,他甚至把自己撇了个干净,实际上,尽管他参与其中,却更愿把自己置身事外,出于自保也好,谨慎也好,这件事可以参与,但绝不能邀功,毕竟接下来会引发什么样的乱子,谁都不敢保证。
“老兄此言诧异,若无老兄数年经营朝鲜,弟又岂能成此之事!”
对袁世凯的心思早就摸了个通透的唐浩然,又岂不知其现在急欲撇清自己,于是便顺着他的话说道。
“于朝鲜之事,弟尚不清楚,这不今日之事,弟刚写了一个急电,还请老兄过目!”
这份电报倒是为了安袁世凯的心,绝字未提袁世凯参与其中,至于闵妃等人之死,全归于“受人蛊惑的朝鲜乱民”,至于为何废李王,则是为维持宗藩不得已而为之,至于其间真假,朝廷那边这会自然顾忌不上了。
“老弟这份电报倒也无不可,只是……”
抬起头,袁世凯看着唐浩然道出他的担忧之处。
“现在事情已经办了,有了闵妃……”
瞧着唐浩然袁世凯并没有告诉他闵妃未死,他之所以未杀闵妃一来是因其美色,至于其二则是为了留下一个“筹码”,于朝廷而言,闵妃之死即是无法再用李熙的死节,可如若闵妃仍活着,那么朝廷便有可能再委李熙回国。至于唐浩然……还是在他袁世凯的掌握之中。
“朝廷那边便是百般不愿,也只能面对事实,可问题在于各国,虽日本实力不足,不过只是虚张声势,自然不足为惧,若是他国……”
“于英国而言,其介入原本旨在防止俄国染指,至于俄国,于此亦受制于英国,正因如此,两国才不得不承认朝鲜为我国之藩篱,两国之政策在于维持我国于朝鲜之藩篱,避免为对方所乘,至于美国嘛……”
冷冷一笑,在各国之中,对朝鲜自立最为热心的恐怕就是美国,而美国之所以支持其独立,一方面是其无法理解东方宗藩制,另一方面则是基于其染指亚洲的企图,只不过现在其并没有想到,其费尽心机到最后却为日本做了嫁衣。
现在的美国并不是8年后的美国,此时的美国海军实力弱小,且国内亦未就海外势力扩充达成一致,这导致了其绝不可能武力干涉朝鲜,只要不是武力——那就没什么可怕的。
“美国于海外用兵,必须先得国会批准,而此事我等于汉城所行之事,除去解聘几名美籍顾问外,于美国利益并没有根本性的损伤,即便是米孙向华盛顿要求干涉,美国亦无充足之借口,现在我最担心的倒不是如何同各国交涉,我最担心的是……”
无奈的长叹口气,唐浩然面对着袁世凯,倒是同情起他于历史上苦心经营朝鲜的为难,个人给力又能如何,奈何朝鲜廷不给力啊!
“我担心的是朝廷那边,虽说暂时朝廷不会示弱,可我担心的是其绕开我,直接同朝廷交涉,那样的话只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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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在北洋
天津,北洋大臣行辕,即便是门外的卫兵亦感觉到今日这行辕里的气氛似与过去过去有所不同,中堂大人身边的幕友一个个的进出,神情紧张着,显然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会是什么事?
“这唐子然,尽然如此大胆!”
于大签押堂内,李鸿章拿着方才收到的唐子然的电报,那脸上一时间尽全是惶色。一时间,他竟不知应该如何应对此事。
两日前,收着驻仁川领事的密电后,在密电中驻仁川领事称其卫兵皆着西式军装,全不顾国朝典仪,总之对其卫队着西洋军装一事大加指责。
虽说这事不大,可却涉及到国朝典仪,这边李鸿章不过只是看了眼,然后便把电报打发给了总理衙门,这事不是他能拦下的,也不需要拦,待到总理衙门和朝中决断后,他再出面还能送唐子然一个人情。
可一事未了,先是袁世凯的一封秘电,接着又是唐子然秘电,只惊得他如五雷轰顶一般,半晌尽然说不出话来。
“这,这……”
瞧着电报,马建忠神情惊讶的同时,内心倒是佩服唐浩然的果断起来。
自六年前朝鲜变乱徒起,当时朝中对朝鲜问题上,就争持不断,多年来朝鲜“背华自立”之举,不仅引起了中堂大人对朝鲜这种倾向的担忧与警觉,同样也使其对朝鲜越发不信任,正因如此,其支持对朝鲜大加干涉,其态度自然影响到了朝廷的决断,使得朝廷深感加强朝鲜藩属管理对国朝的重要性与紧迫性。
而于过去八年间,朝廷于朝鲜问题上面临着多种选择,其一是设监国于朝鲜,早在壬午兵变时,随军驻扎朝鲜的张謇,代其统帅吴长庆拟定了《朝鲜善后六策》,张謇在《朝鲜善后六策》中,建议对朝鲜援汉设玄菟.乐浪郡例,废为郡县;援周例,置监国;或置重兵,守海口,而改革其内政,或令自改,而为练新军,联东北为一气。当时中国朝野和朝鲜上下对于《朝鲜善后六策》议论纷纷,莫衷一是,或是之,或非之。不过张謇的这一建议却为中堂搁置,而张佩纶向朝廷陈奏《六策》时,明确主张间派熟悉外交大员驻扎朝鲜,管理其外交,干预其朝政,职似监国,
实际上,那会朝廷面临的选择不外三者,其一是特派大员设立监国,统率重兵,内治外交,均为代理,其二是于朝鲜设立郡县,设驻扎大臣,以蒙古、西藏之例,凡内国之政治及外国之条约皆由中国为之主持,其三则是使朝鲜中立,即主张让朝鲜变成欧洲之瑞士一样中立国。
不过最终皆种种未行能之,只是派了一个驻朝通商大臣。
可现在唐浩然却于初一上任,即废其王、罢其臣,至于那闵妃说是为乱民所杀,怕也脱不了唐浩然之手,这唐浩然在国内的时候瞧着是一挺稳定的人,怎么到了朝鲜便专横决断如此?
“大人,现在再问其责,怕已晚矣,若闵妃未死,或还可补救,然今日闵妃已死,若朝廷拒其之建,立大院君为摄政,册为新王,恐怕朝鲜局势难收……”
曾出使朝鲜的马建忠,小心谨慎的说道。
“名乾焉不知那闵妃非亡于唐子然之手,中堂大人,此子手段狠毒,远甚于我等所料,若由其主持朝鲜,恐怕……”
张佩纶边说边瞧着李鸿章的脸色,见其脸色变幻不定,便连忙改口说道。
“恐怕不知会引起何等变乱,再则朝鲜虽为我国之藩篱,然英德支持其为我国之藩,如俄美日者却意染指朝鲜,现其先废其君,罢其臣于先,又除各国条约于后,只恐徒生外交事端!”
深知中堂办外事尽可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张佩纶,这一句话顿时让李鸿章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子然再议各国条约实是孟浪!”
在李鸿章深以为然的点头之时,那脸上的愁容却依是未消,旁人或许不知,但周馥却隐约猜出了中堂大人忧心为何,他忧的怕不仅仅只是外交之事,无论如何,中堂总有能让外国人满意的手段,大人所忧者怕还在朝中。
“大人所虑者可是朝中?”
周馥的试探让大签押房内众人立即明白了,可不是嘛,相比于外交之事,这朝中之事才是真正的麻烦。
“还是玉山知我!”
李鸿章略点下头,唐浩然于朝鲜的行事,虽说远出他意料,可于他看来虽会惹出麻烦,但总能化解,实在不行,罢了唐浩然的差便是了,总能让洋人满意,不至于引出什么祸乱来,可朝中呢?
“大人所虑的是不是清党借口唐浩然于朝鲜之专横跋扈,实出自于大人授意?”
周馥轻抚了下胡须,看着大人眉头紧皱的模样,便知自己猜对了。
其实此事又何需猜,便是四艘停于仁川的军舰,便能让众人浮想联翩,洋人会去这般想,更何况是国人,这唐浩然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把北洋给捆到绳了,完全给其所用,这唐子然啊……
“哎呀,这唐子然居心叵测,于天津时,他就算计上咱们了!让水师推迟行程,练卫队,弄了半天,那小子一开始就算计上了!”
相比旁人,张士珩却显得有些沉不住气,不过他的这番话只让众人无不是连连点头。
可不是嘛,那唐子然为了随北洋水师的军舰一同赴朝,前前后后于海军衙门、公署十几万两银子,最后还拜到了中堂这,原本大家以为他只是想要个威风,可谁曾想,他于大沽练卫队,为的就是废朝鲜君臣。
既然有人开了头,自然大家都跟着说了出来,一时间,众人对唐浩然倒是多加指责,一味指责其将北洋拖到这池浑水之中,又有指责其行事跋扈,当撤其职以为戒。
“心机如此……”
摇头感叹之余,似有所思的李鸿章环视着幕中诸人,虽说这幕内集天下之英杰,可于这幕友之中,又有几人能及得上唐浩然?
若许唐浩然将北洋一同卷到他的绳上,可论这份本事,这幕中又有几人能为之?果断如此,这幕中诸友啊……若是张之洞知道李鸿章的想法,一定会生出知己感来,当初张之洞不也正是怀着这般的想法吗?
这唐浩然啊!
总是能让人惊喜连连啊,只是这惊未免有点过了!
现在,他反倒能理解张之洞了,理解为何张之洞会放其出湖北,这唐浩然是柄双刃剑,使好了事办功倍,可却随时都有可能伤着自身,果然这唐子然行事,绝不能以常理料之!
袁世凯欲废李王数年,可数年未能成,一方面固然是朝廷不予支持,而另一方面缺的就是这份魄力!
唐子然啊!
唐子然!
念叨着这个三字,一时间李鸿章的心情竟然更加复杂起来,惜才之心,恼怒之火,佩服之情,种种复杂情绪于心间弥漫时,李鸿章抬起头来,看着幕中众人,缓声问道。
“诸友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应对?”
他这句话问的有几个方面的意思,一是如何上奏朝廷,二是如何同各国交涉,至于三嘛,则是最关键的,就是是否认同唐浩然的决断,实际上,这第三才是根本,北洋这边的态度,实际上关系到朝廷的态度。
“大人,如若拒其之议,令其还李熙归朝,这朝鲜局势又当如何?”
虽曾为李王之顾问,可心知此事已无可挽回的马建忠看着李鸿章说道。这才是他最佩服唐浩然的地方,用一个脑袋把大家伙都绑到他的船上,纵是百般不愿,只怕到最后也得捏着鼻子认同下来。
没法子,这大清国的面子得顾着!
若是放了李熙,只怕其必为日俄美等国所用,到时候还谈什么藩篱巩固,只怕这边他一上位,那边就会背华脱清。
“既是如此,怕也只有认下此事了了!”
张佩纶于一旁点点头,这唐子然是算准了中堂和朝廷的心思了,中堂这边会勉力维持,朝廷那边亦想保住面子,对他未旨而行的事,至多只是一番训斥,生怕让外人知道其未旨而行之事,来个事后追认。
可若是如此,那唐浩然的尾巴岂不就翘上天去,心有所思,稍待思索后,张佩纶又接着说道。
“大人,想来朝廷虽有争执,可最终,还是会认下此事,可恐届时会有人以此事,议处唐子然,若因此召其回国,恐引朝鲜局势崩毁,使我大清失此藩篱,所以……”
话声稍顿,看似在为唐浩然考虑的张佩纶递出了一柄冷刀子。
“这朝鲜之事,即朝廷以授其全权,且其又以全权之名行此废君监国之事,那自应委其全权操办事此事!”
“幼樵,你的意思是……”
李鸿章的眉头微微一皱,倒听出了他的潜台词,是借这个全权把责任全给推掉。
“朝廷授予其全权,我北洋又岂能擅专,既其有全权之名,那此事善后如何,自由俱由其办事,与我北洋何干?”
(关于这本书,无语的想法是写出一个不一样的近代东亚,而就晚清而言,诸多事业几乎为零,尤其是人才欠缺,别说各种理工人才,纵是最简单的能放眼看世界,明白中国落后的又有多少人?其路漫漫啊……希望大家能够支持无语,求推荐、求收藏!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