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朝阳TXT下载帝国的朝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帝国的朝阳全文阅读

作者:无语的命运     帝国的朝阳txt下载     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6章 日子(求推荐)

    最近这半个月来,或许是唐浩然过的最为惬意的半个月,尤其是因今年特开恩科的事儿定下之后,这各地士子纷纷云集京城,以备岁末会考,而谭嗣同也因为父命搬入了湖南会馆,表面上是遵守父命备考,可私下里却是在那里联络着同仁,那日唐浩然的话确实在他的心里发了芽。

    不单谭嗣同忙活了起来,甚至就连同胡七,也说道着要去联络道上的同仁,有一日非得推翻满清皇帝的统治。

    与他们相比,作为始作俑者的唐浩然日本过的却极为惬意,终日除去教书之外,便是领着云儿于京城内外四处游玩,虽说这春时京城内多风沙,且那味道着实不好闻,可唐浩然却也乐得如此,在他看来,既然是恋爱嘛那自然要花前月下一番,逛逛街、压压马路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而更让唐浩然满意的,恐怕就是云儿的一双天足,按她的说法,府中的丫环不裹足,是为了免得与府中的奶奶争了宠,按着规矩天足女人便是妾也纳不得,那叫不守妇道,以至于,说这话的时候,云儿的泪都落了下来,让唐浩然好一劝,才让她相信他喜欢的就是她的天足。

    这半个月,白日逛着诸如琉璃坊、天桥之类的地方,看着杂耍、瞧着热闹,听着相声,品着因为没有鸡精、味精等现代化学调味剂,而显得有些无味的“纯天然美食”,到了晚上,自然是温玉暖榻、嘤声绵绵,日子过的是好生的舒服。

    这温柔乡是英雄冢,着实不假,一时间唐浩然甚至有种雄心壮志尽散的感觉,好在那街上的满眼大辫子和不时传来的消息,总算是让他不至于沉沦温柔乡之中。

    有的人日子过的惬意,可有的人,这半个月,却是事情不断,对于李鸿章来说,这半个月里,日子过的倒不是索然无味,反倒是让他头痛至极。

    半月前,在崇文门大街发生了一起命案,那里离东交民巷不远,初时内城步兵衙门还不觉为异,可待于尸体上发现了总理衙门发给的护照后,步兵衙门这才知道,死者是日本公使馆的参赞,这下事情可就麻烦了。

    虽说日本是小国,可参赞就那样不明不白的死在中国的地界上,着实让京城外交圈为之一震,出于安全上的原因,在日本公使的邀请下,甚至就连同英法美德等国公使亦纷纷向总理衙门提出抗议。

    和过去一样,素来对洋人就没什么法子的庆王,直接把这交给了李鸿章,令他全权与日本人交涉,这交涉进行了半个月,案子依然是无头的悬案,日本人那边的胃口倒是越来越大,从惩办步兵衙门统领,再到赔偿损失,到现在,更是从田边次郎命案谈到了朝鲜。

    “这日本人当真是狼子野心,意欲吞并朝鲜之久矣!”

    不过是刚结束同日本公使今立吐醉的交涉,人不过是刚回到府中,李鸿章便忍不住痛斥一声,先前在谈判的时候,今立吐醉又一次提出废除驻朝总理大臣袁世凯提出的《借款之道四条》,要求大清解除对朝鲜借贷的种种限制。

    “中堂大人,此事断不可让步,若于此让步,日人势必提出其它事宜!”

    刚刚从上海赶过来的伍廷芳,连忙于一旁说道。

    “朝鲜之事断不能让,我焉能不知!”

    蹙着眉头,李鸿章不禁长叹口气,自失去了越南藩属之后,对于大清国来说,朝鲜便是大清国作为“天朝上国”最后的面子,这面子断不能丢,更何况,于大清国而言,关东是大清国的龙兴之地,近邻京师,朝鲜与关东一水相隔,与京师近在咫尺,若非如此,朝廷又岂会视朝鲜为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屏障。这才有过去多年间对朝鲜内政、外交的诸多干涉,全力扩大在朝鲜政治、经济势力,以期控制朝鲜,防止东西洋各国对朝鲜的浸透与侵战。

    “藩篱固,主国安,若是同意今立的条件,这朝鲜势必将于各国举债,东西洋各国便可籍以洋债为质,谋求控制朝鲜,于我国必将大不利啊!”

    若是于朝鲜的事情能够让步,李鸿章怕早已同意,可问题在于,朝廷绝不会准他在朝鲜的问题上作出让步。

    “大人,唯今之计,只要断然拒绝日人籍田边一案交涉朝鲜的要求,田边一案,即是田边一案,有关朝鲜交涉,可交由驻朝大臣办理!”

    全程参与谈判的马建忠又一次提出他的建议,在他看来,日本人根本就是项庄舞剑,其意不在田边一案,而在朝鲜。

    “驻朝大臣那边亦是难为啊!”

    想到过去几个月,袁世凯于电报中的展露的诸多无奈,李鸿章蹙着眉,似并不愿意把此事踢给下属。

    见中堂似仍有不决,马建忠又接着说道。

    “若日人仍意以田边一案交涉朝鲜,咱们一面断然拒绝,一面可遣水师往仁川,如此,一来可表明朝廷之决心,二则亦可为驻朝大臣之助力!令朝鲜不敢生离心,亦令日人掂量实力,进而作出让步。”

    “眉叔所言极是,中堂大人,这日本非西洋大国,便是西洋大国,国朝亦曾有巨文岛交涉与先,想来以日人之实力,若我等展示强硬,其必然会行之退缩,再者,若我等行以让步,必定会为他人所乘!”

    伍廷芳的一番话,说的真让李鸿章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若在“田边一案”上作出让步,必定将引翁常熟等人言攻,到那时……

    “此时,待上奉朝廷后再行定夺吧!”

    再三考虑之后,虽说倾向到展示强硬,但李鸿章终归只是疆臣,此事最终还要待朝廷同意后方可实施。

    这边李鸿章等人心烦着,而在京城,作为真正“事主”的唐浩然,日子倒是依如以往的惬意,虽是惬意,倒也不忘关心大事,即便是他不关心,也有人会上门告诉他最近的消息。

    “朝廷定下了?”

    端起茶杯,唐浩然随口问了声,

    谁能想到胡七杀的人竟然是日本公使馆里的参赞,而且还是自己的老熟人——田边次郎,他为什么要杀自己?是不愿以后付版权费?如果是私人原因,那倒也没什么,可问题在于,若不是私人关系,那又会是什么原因?

    难道说,日本那边盯上了自己?

    日本人素来好暗杀,在袁世凯总督朝鲜的时候,就遭过日本人的暗手,再到后来,张作霖等人无一不印证着这一点,可现在自己有什么值得他们下手的地方?

    而现在更出乎意料的是,这素以“软弱”示人的大清国,居然难得的得瑟一把,不但拒绝了日本借田中一事交涉朝鲜的要求,甚至还表示将派出舰队出访朝鲜,这会的日本可不是四年后的日本,速射炮没上舰不说,就连为克制镇定两舰的“三景舰”亦未建成。

    就日本那点海军,全不够看的,只要满清稍强硬些,别说是田边一案,便是在朝鲜,他们也得灰溜溜的作出让步,实际上,现在的“北洋海军”论其实力可谓是远东第一,若是满清能够如日本人一般,敢于冒险、擅于决断,这朝鲜之事又岂会拖沓至今?如若朝鲜问题得已解决,又岂会有四年后的甲午之败?

    不过事情恐怕也没那么简单,按历史上的说法,早在三年前,日本便确定了《征讨清国策》,计划用五年的时间作准备,对中国进行一场以“国运相赌”的战争。

    “已经同意了,定远、镇远两舰配以济远、来远不日将往朝鲜宣慰……”

    提及朝廷的强硬,韩彻整个人都显得眉飞色舞,全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样。

    “日本人先前还是强硬非常,现在水师如此调派,其恐怕只能接受咱们的条件,赔一笔银子了事!”

    赔一笔银子了事?

    心下冷笑一声,这恐怕就是“晚清特色外交”了吧,所谓的外事不启,靠的就是“赔偿损失”了事,可却未曾想过,正是如此才把列强的胃口一日日的喂大了。

    “哎,既便如此,田边一事虽了,只怕新患再生啊!”

    无奈的摇头长叹一声,唐浩然看着韩彻说道。

    “这边是没事了,可朝鲜那边……俱由驻朝大臣交涉,这一下,是要把袁慰亭架到火架上了,虽说现在舰队这般一派,短期内日本人必然作出让步,可待风声一过,袁慰亭啊……”

    轻轻摇首,唐浩然倒是同情起袁世凯来了,这下朝廷是没有了麻烦,可后患全落在袁世凯和朝鲜的身上。

    “先生,这是为何?”

    韩彻有些不解的问道。

    “这一次日本人自己棋差一着,虽说其借口外交人员安全一事,获得各国支持,可各国却无意支持其于朝鲜扩张,更何况在朝鲜问题上,除美国与日本立场一致,英俄两国因其利益冲突均支持中国维持宗主权,所以,朝廷表示强硬,英俄两国必定会就坡下驴,但现在朝廷的一句“朝鲜诸事俱由驻朝大臣交涉”,却把袁李两人过去踢皮球的余地给踢没了,以后,袁世凯的日子难过了……得了!”

    心知未来朝鲜问题走向的唐浩然,无意再于朝鲜问题上费神,便摇摇头说道。

    “咱们别去费这个神了,算算日子明后两日杰启差不多就来了,到时候瀚达你们认识一下!”

    (关于盛宣怀出银子为唐浩然谋官,这个脑洞,主要是依照历史上盛的为人与其于李幕中的地位决定的,众所周知,主角擅长洋务,而如果其入李幕,势必会取代盛的地位,这决定了其与主角间的利益冲突几乎是不可调整的,而盛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办事舍得花银子,现在表面上他花了十万两,可电报局、招商局等一年收益多少?再则,那笔钱并不是个人的开支,还是会算到公事费里头,所以……嗯,脑洞开了下!呵呵,求推荐!)

第27章 幕友(求推荐)

    ps:看《帝国的朝阳》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骄阳当空,在京城往天津卫的官道上,一辆扎着布篷的马车在车夫的驱赶下,不紧不慢的朝着京城的方向行驶着,马车布篷的窗帘不时的掀开来,坐在马车上的一十**岁的少年,总是会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终于当那似卧龙般的城墙远远的映入眼帘时,少年的脸上带着些惊色。

    “爹,咱到京城了,咱到京城了!”

    少年的欢喜声换来的却是父亲的一声训斥。

    “慌里慌张的成何体统,大丈夫要荣辱尚且不惊!哎……”

    宋玉新一边斥着儿子,一面朝身边穿着青布衣的李光泽歉道。

    “让李兄见笑了!”

    李光泽是他此次回老家省亲时邀来的布衣好友,二十六年前,李光泽还是一个英俊后生,丙从一同从淮阴老家来到京师参加会试。李光泽学问博洽,诗文俱佳,是一个前途看好的年轻举人。他自认为可以一举高中,却不料放榜之日,金榜上并没有他的名字,同样也没有宋玉新的名字,怏怏不乐地在京城晃荡几天后,决定回家苦读,下科再试,可后来却屡试不弟。

    宋玉新知道自己这位同年好友,颇通治世之道,甚至早在“候补”时,他便早就打算了,若有朝一日出仕,必定邀李光泽于一旁参幕,现在虽说尚未参幕,可并不妨碍他为幕主招贤,若非如此又岂会返乡四月之久。

    “少年心性总是如此!”

    见宋子林被父亲训斥后一副闷闷不乐的模样,李光泽笑说道。

    “杰启,还记得当年你我来京赶考时,初见京城的那般模样吗?”

    “何曾敢忘!”

    听他这般一说,宋玉新立即想到当初的轻狂之言。

    “当日实是太过轻狂,若非如此又岂会轻天下人!”

    曾经的年少轻狂早已一去不返,长叹一声,宋玉新又接着说道。

    “我那幕主,虽是年青,可却不至于轻狂,论及老成,远胜当年你我!”

    “杰启!”

    看着宋玉新,李光泽笑说道。

    “既然我已经来了,自当为唐大人效力,如若唐大人他日非为兄所能效力者,兄自当弃之,无需要杰启多言!”

    虽说青布衣上带着些许补丁,可李光泽的面上依带着读书人的自傲,与早便看穿世事的宋玉新截然不同,虽是如此,宋玉新却知道,眼前的这位兄长,绝不是什么迂腐书生,他腹里的乾坤只不过是没有机会施展罢了。

    “李兄,以你之见,现在我家幕主困于京中,若谋以外放,又当何为?”

    一路上宋玉新一直试探着身边的好友,他之所以追随唐浩然,想随着其干一番大事最其初衷,若是其一直困于京城,那岂不违背初衷,现在,他甚至比唐浩然本人还急,尤其是得知其目前困于同文馆后,更是如此。

    “嗯……”

    李光泽像是故做疑惑似的看了眼宋玉新,见他面对焦色时,方才将手中的《泰西策》往宋玉新的手中一递。

    “杰启,子然非科举出身,加之常年旅居于泰西,若论国学,恐不及未进童生,如此,想外放地方,其间阻力之大,远非银钱所能解决!”

    早在《泰西策》刚一出版,李光泽即已买入,正是通过唐浩然的那本书,他才了解以前从未曾了解的泰西各国,又因其所载西洋诸事以至对唐浩然生出惊为天人之感,这也是宋玉新邀其入幕时,他之所以犹豫的原因。

    在他看来,唐子然的才学原在他之上,若是非要说什么比他强,也就是那么点“旁门左道”罢了,当然,心中难免还有一些孤傲之意,那唐子然不过二十三,便已经名动天下,而相比之下,他已年过五十,却一事无成,如何不让人感叹。

    虽说有心相拒,但久静思动的他,总不甘心平生所学一无展布,于是在犹豫再三之后,便告别父母、妻儿,随宋玉新来了京城,这一路上,他思来想去,若是想一展平生所学,恐怕第一件事,就是帮唐子然跳出京城,外放地方,方才有可能一展所学,但京官外放何其之难啊!

    “可若论通晓泰西,国内岂有人能相及,这便是你家东主最大的依持,若想行以外放,就得在这上面动文章!”

    “李兄,你的意思是?”

    李光泽接着便是含笑不语,话的功夫,马车便交了进城钱,进了城,透过掀开的窗帘,李光泽不禁心生感叹,二十四年前,他又何尝想到,再次重返京城,却是以这种方式重返京城?

    一下住进三个人后,幸好刚入城时,唐浩然置下的是一座四合院,倒也不显拥挤,当晚为宋玉新一行三人接风洗尘之后,在书房内,唐浩然看着端坐着李光泽,他没想到宋玉新这次回乡还为自己邀来了一个“贤才”。

    “下午,在这书房里,杰启在我的面前竭力推举你。”

    唐浩然笑说着。

    “他怎么推荐我的?”

    “他说你有管仲、乐毅之才。”

    老友的夸奖,却让李光泽笑了起来,他连忙说道。

    “我怎么敢与跟管、乐相比,不过就是一个江湖郎中而已!”

    李光泽说的是实话,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至少在这一点上,他倒是颇有古人之风,在淮阴他倒也是小有名气的良医。

    “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崇山倒尽得范文正公之教!”

    李光泽端起茶杯,慢慢地喝了一口,绕开唐浩然的客套,而是直接开口说到。

    “前些日子,杰启拿出一封信。信上说你已蒙擢升,授于同文馆教习,于此任上,想要谋以外放,恐需颇费一番周折,非银钱所能及,幸好,煤业一事,你急时收手,否则恐纵有通天之能,亦不能补之。”

    “噢!杰启这么快就把我的事告诉你了。”

    唐浩然颇为惊讶看了眼李光泽,这宋玉新看来到是未对他加以隐瞒。

    “杰启还说了些什么?”

    “杰启曾言,”

    放下茶杯,李光泽接着说道。

    “你之所以操以煤业,是为了谋得银钱,他日行以银贿,定能求以外放,外放后,则希望我能为你佐幕。”

    “这倒也是事实。”

    唐浩然点点头,倒是没有否认,“官”做到自己这份上,也属罕见了,把行贿买官做的那般直接。

    “贿以官职,如此倒也寻常。”

    李光泽面色凝重地说着着。

    “不过,子然,若是花个几万两银子,外放一地知府,你可愿意!”

    一地知府!

    这……还别说,知府这个官,唐浩然还真看不上,不是因为官小,而是因为制肘太多。

    “知府虽大,然制肘太多,非我所愿!”

    唐浩然直截了当的答道。

    “我欲为官,所为者仅只是成就一番事业,一府知府,难以成事,非我所愿!”

    唐浩然的直接让李光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若欲成就一番事业,非一省巡抚不可,但国朝两百余间,岁不过三十之巡抚,尚无一人,子然虽通西学,可却未曾中举,出抚一省,又岂会是银钱之力所能为?”

    李光泽的话,让唐浩然的心头略微一沉。

    可不是,自己像是个愣头青似的闯入官场之中,一上来便想戴上巡抚的官帽子,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还请崇山教我!”

    唐浩然全是一副诚恳之色。

    唐浩然的求教,却让李光泽笑了起来,他看着唐浩然说道。

    “我并没有和你一起办过一件实事,平时所说的,都只是嘴上功夫。常言说得好,说的容易做的难,你凭什么就这样相信我?”

    摇摇头,唐浩然认真地说道。

    “凭杰启对你的信任和先前的举荐,既然杰启信你,我唐浩然又焉会不信?”

    听了这句话后,李光泽的心中倒是颇为感动。士为知己者死,就凭着唐浩然对宋玉新的这番相知,就值得出去帮帮他。

    李光泽端起茶碗来不做声,慢慢地喝了几口茶,放下茶碗后,从从容容地开了口。

    “这国朝也就是康、雍、乾三朝的时候还算兴旺,祖孙三代加起来有一百三十多年之久,所谓的康乾盛世,虽是夸张,倒也是难得。但自从嘉庆初年白莲教闹事以来,朝野就再也没安定过,国势颓败的趋势,从那以后,再也不能遏止。道光二十年**之战以来,战火不息,国无宁日。先是太平军在广西起事,一直打到江宁,十三四年间朝廷和太平军打来杀去,把个锦绣江南毁得如同废墟一般,这中间还夹杂着一个英法联军打进北京,都城沦陷,皇上北逃。其它地方杂夹着天地会、捻子等一起哄闹,直到同治七年捻子全部平息之后,才算透过一口气来。再接着又是西北回乱,虽然说西北一隅之乱不关中原大局,但源源不绝的粮饷都是从中原运过去的,在西北打仗,与在中原相差不多,前几年又和法国人打了一仗,虽说没赔银子,可却丢了藩国……”

    李光泽倒是为唐浩然上起了国局课来。

    “如果用内忧外患民不聊生纲纪混乱人心浮动这些老话,来套这五十年来的现况,倒也恰当,也就是从那会起,这地方督抚便有了临机决断之权,这地方啊,打从那会起,便尾大难甩了……”

    (今天只有一更了,明天恢复正常更新,争取加更吧!)(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28章 外放之地(求推荐)

    ps:看《帝国的朝阳》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前面我说的大局,就是地方上的督抚能办事的原因,一是当年放出去的权,现如今想收,朝廷有心而无力,二是国局如此,这办洋务,终归还是要靠地方上的督抚,封疆总督自然可以大办洋务,而一省巡抚也可小试牛刀。”

    一口气又说了这么多,李光泽说得口干舌燥,又端起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外面天色似乎已有些暗了,只有那双眼睛仍熠熠闪着光。他下面说的和唐浩然的关系就很重大。

    “这些年,但凡为朝廷所器重的督抚,无一不以洋务张目,值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中国欲图强,非得办以洋务不可!这便是你的机会!”

    茶杯上热气氤氲着,清香的茶叶香气瞬间萦绕在唐浩然的鼻间,他却没有说听,只是做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听他提到这是自己的机会,便应了声。

    “于他们来说,怕所要的只是个幕友吧!”

    可不就是你现在的位置?

    唐浩然在心里想到,经过湖北一事之后,他早已经看清了所谓“为幕”的真相,不过随时可丢的弃子罢了,真要靠着他们成事,根本就不妄想。

    实在不行……组织革命党,老子也学孙大炮去!直接造他娘的反!想到那日与王五、胡七两人的畅谈,那胡七可是落了草的“贼人”,单就是这华北地界上,按他的说法,便有上万“土匪”可供“招揽”。

    “可,你甘心吗?”

    李光泽笑着反问道,

    “杰启同我说过,你是个办事之人,而非为官之人,在大清国想办事,就得先做官,只有做了大官,才能办大事!否则……”

    “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啜了一小口茶,口感温润,唐浩然冲着李光泽笑了笑。

    虽说李光泽还没有提到正题,但他还是感觉到事情有了转机,至少李光泽有那个自信,为自己谋一个外放督抚一省的机会。

    “所以,欲办大事,非得出抚一省不可,过去官场有云,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若以我看,应该再加上一句大逆不道巡抚附督,若求外放,非得放之他省,断不可与总督同抚一城。”

    “这是自然。”

    迎着李光泽的目光,唐浩然点点头,在湖北的时候,他可是见识过湖北巡抚是怎样成了一个摆设,而相比之下,于湖南巡抚却不过只是名义的“管辖”罢了。

    “……可以子然你的资历想要外放一省巡抚,又谈何容易?虽说现在卖官鬻爵早已是人所共识,若是你曾任一方知府,拿花上十万两银的确会有人考虑外放你做一偏远之省巡抚,至于现在嘛……”

    “五十万两!”

    唐浩然吐出这一个词,现在,他还拿不出这么多钱,但是他相信,如果需要的话,他可以拿出这些钱。

    “不够!”

    李光泽随口吐出这两字,现在不是银子的事情。

    “嗯!”

    唐浩然眼神转为犀利,声音也变得冷硬。

    “那需要多少!”

    从这个角度平视过去,李光泽看见唐浩然握着茶杯的手指头,指节因为抓握杯身过于用力而泛白。

    “我刚才就已经说过,现在不是银子的问题!”

    “那……还请崇山兄教我!”

    唐浩然看着李光泽,言语诚恳的问道。

    “不是银子,若是论银子,一任清知府尚有十万雪花银,虽说煤为百姓所需,获利颇丰,可你那点银子,又岂能与任数地知府相比?有人万两捐官,数万两所求者不过只是一县知县,亦是求之不得,又岂是银子的事情?”

    “那?”

    虽说不知道别人求官多难,但宋玉新十六年补官的经历,还是让唐浩然明白,这年月补官太多,自己现在能混到一个同文馆的“缺”都已经实属不易了。

    “子然,你的优势在什么地方?”

    优势?

    眉头微微一锁,唐浩然开始寻思起自己的优势来。

    “崇山兄所言是弟知洋之名?”

    “知洋、识洋,这才是你的优势!既然书经不及他人,你就要另辟蹊径,在自己的长处上作文章!”

    端起茶杯,李光泽喝了口茶润了下嗓子。

    “现在,为何就连翁常熟都谈办洋务,又岂只是帝后党相争,”

    虽身在山林,但李光泽还是通过种种渠道了解朝廷的动向,而已经势成水火之势的帝后党之争,自然也在其关注之中。

    “现如今西洋凭船坚炮利侵入,咱们这天朝上国的面子被撕的也不剩下几分,这朝廷纵是百般不愿,亦深知,若要维持当前之避开必大办洋务不可,这办洋务,与其说是朝野有识之士的见解,倒不如说是洋人逼出来的见解,若不然,国人又岂会……”

    拿起一旁的那本《泰西策》,李光泽无奈的苦笑道。

    “又岂会观你这本《泰西策》,这《泰西策》又岂会卖的洛阳纸贵,当年魏默深的《海国图志》,又有几人观之?这还不是几十年间西洋威逼之下,官宦士绅才方知西洋之威近在眼前,不倡洋务,他日国之难存,说白了,还是洋人逼的!所谓内忧,亦远不及外患更为紧迫!所以……”

    李光泽的话声一顿,盯着唐浩然说道。

    “你的优势就在于一是知洋,二是为洋人所赏识!这是旁人拍马难及的,这便你的优势!所以既然子然你想要外放,就要想方设法,于此大做文章!”

    “这文章又如何去做?”

    唐浩然身体微微前倾,作出请教的姿态,而他的这种姿态,倒是让李光泽极为满意,他端起茶杯,又喝了口茶,稍待片刻后方才缓声说道。

    “当今涉洋之省,无外沿边,沿海,沿边者……”

    李光泽并没有直接回答唐浩然的问题,而是一一将沿边沿海各省地道出,然后又一点点其所面临的外洋威胁点出,对于那些外洋威胁,唐浩然自然颇为了解,但李光泽作为一个书生,能知道这些倒也属不易。

    “除东北三省将军,驻蒙、驻藏大员外,无外新疆、广西、云南三省,但三省地处偏远内陆,绝非成大事之地,当今时局欲成大事者必先兴洋务,而洋务举办,则需临江海,以通达海轮,运以机器!”

    随后李光泽又否定了如广东、福建、浙江、江苏这样的省份。

    “这些地方皆是国之重地,非干员不可充任,所以,到最后,所剩者,一为我国之藩属朝鲜,二为东南孤悬外海的台湾!”

    朝鲜、台湾,在这两个地名冒出来的时候,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扬,好嘛,看样子自己无论如何都避不开这两个地方了,4年,只剩下四年的时间了!

    “朝鲜者,虽为我国之藩属,然近十余年来,其国门先后为各国洞开,日本、俄国以至美国皆欲染指朝鲜,朝鲜亦有脱清背华之心,亦正因如此,袁世凯方才因缘际会被举为驻朝总理大臣,虽无总理朝鲜之名,却有总理朝鲜内外政之实,且可行以全权,若论起来,这个总理大臣之权,全不逊于一省巡抚,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听李光泽在那说道着驻朝总理大臣的好处,唐浩然不禁想到历史上袁世凯总理朝鲜时的风光来,确实,若是操作得当的话,这驻朝总理大臣,完全可以成为“朝鲜总督”。

    “不过,这背后却又是危机四伏,且不说朝鲜“脱清背华”之心,单就是日本、俄国之威胁,亦已让袁世凯只能勉强维持,欲于此地成事,外事之繁杂,远非你我所想象!且其又为藩属行事多有不便,虽权可独断专行,但却顾虑重重,不得不慎之!”

    后世对此时的朝鲜局势,可谓是分析颇多,清日两国于朝鲜的争夺日趋激烈不说,朝鲜亦心生独心日久,更何况,“田边”一案更是把袁世凯这位驻朝总理大臣置于全无回旋余地之境,心知现在的朝鲜差事不好办的唐浩然,那里会把自己置于火架上,于是便又询问道。

    “那台湾呢?”

    “台湾孤悬海外,屏障东南,久为外人所窥伺,此为台湾之外忧,且台湾与内地情形迥殊,绅商多涉外洋,亦为台湾之内助。观刘铭传于台湾所行之洋务,远甚于内地,不仅只是台湾本地民风开放,不至于保守为阻,更重要的是,于朝廷诸员看来,台湾虽为我国之土,却实乃化外之地,既是化外之地,便远不如内陆省份那般重视,因此才有刘铭传所行之铁路邮传等洋务,阻力几至全无,且又享“以一岛而为全国之范”便利之权,所以……”

    李光泽盯视着唐浩然,语气平静的说道。

    “若子然想要外放,必需争以台湾巡抚之职,不单是台湾孤悬海外,久为外人所窥伺,更重要的是朝廷诸臣对到处都是“化外土番”的台湾轻视之心,以新疆、台湾先后建省,新疆建省协饷三百万两,而台湾所得不过区区八十万两,如此轻视可想而知,这便是你举办洋务、出仕地方的有利条件,若是其视台湾有内陆,子然,你又岂有机会出抚台湾?”

    巡抚台湾!

    不可否认,李光泽的一句话挑起了唐浩然胸膛中的热血,若是自己出抚台湾,于台湾经略四年,即便是四年后无法阻止甲午战争的惨败,自己也许还有机会保住台湾,即便是台湾一如历史上割让,自己亦能于台湾组织抵抗,进而迫使日本撤军。

    “但,崇山,现在台湾巡抚那边……”

    不待唐浩然把话说完,李光泽便看着唐浩然,笑说道。

    “翁常熟!”(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29章 投身

    ps:看《帝国的朝阳》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这一夜唐浩然没有睡好,一直在想李光泽的话。虽说过去学的是工科,可多年来常泡历史网站、论坛,却对晚清的历史也算是了解,自然深知光绪大婚亲政后的“帝后之争”,翁同龢之所以会在光绪大婚后上书言“洋务为举朝第一急务”,表面上是其十余年间研读西学书籍,并与洋务派官员多有接触发生的思想变化,以及面临西方列强挑起战争和国势日衰的现实需求,但在很大程度上,却是“帝后相争”的必然——以李鸿章等为代表的后党数十年间,一直“垄断”着中国的洋务,至于张之洞在湖北兴办洋务,正是因其本人为“清流”派领袖获得翁同龢的支持,尽而才有了随后数年间,中央财力的倾力支持。

    而李光泽的建议非常中肯——投身翁同龢,借翁同龢之荐,获皇上信任,进而谋求外放,而李光泽也一一分析了投身帝党的种种可能,帝党诸人大都为清流,这些人做文章、学问或许有一套,但对于洋务却是一知半解,甚至完全不解,且多年来洋务又为后党把持,以至于帝党全无人可用。

    而有着“知洋”之名的自己此时制身帝党,正是奇货可居之时。但唯一的问题是……半闭着眼睛,唐浩然不禁怀疑起李光泽的选择,在历史上,光绪预备用不少人,可最终又用了多少?光绪又岂会是慈禧的对手?

    或许,对于李光泽、宋玉新来说,在他们看来皇上永远都是皇上,但了解这一段历史的唐浩然却知道,历史早已经证明,帝后之争中,光绪不过只是一个可怜的失败者,一个甚至就连打雷都害怕的皇帝,又怎么可能成为自己的靠山,那怕只是短暂的靠山?

    现在冒然卷入帝后之争是否明智?

    “能有五年时间也就足够了!”

    唐浩然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是的,光绪与慈禧他们之间如何争都无所谓,什么帝党后党,与自己又有什么关系?无论是帝党也好,后党也罢,到最后都是自己的敌人,是敌人就要打倒。

    自己只需要五年的时间,五年后,很多事情都会改变,有光绪暂时做为自己的靠山,能外放台湾的话,便能够于台湾卧薪尝胆五年,待到五年后,不仅可以保住台湾于不失,甚至还能够……

    反攻大陆!

    这个词在唐浩然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时候,他不由的笑出声来。两百多年前,郑成功不也正是怀揣着这样的意念收复台湾的吗?

    外边的雨浙浙沥沥,打得层顶的房瓦一片沙沙声响……唐浩然又想到翁同龢,明天就要去拜访他了,拿什么来敲开翁常熟的大门呢?

    穿越的半年来所经历的一切,如走马灯似的往返思索,此时唐浩然已醒得双眸炯炯,什么雄心壮志这会都撇在了脑后,只是思索着拿什么去敲开翁常熟的大门。

    行贿?

    不,自己岂能落一个“贿名”,现在对于“帝党”来说,他们需要的是什么呢?

    他们需要什么,唐浩然并不清楚,但他却知道,他们想要什么!

    想到这,唐浩然便再次坐起身来,点亮煤油灯,于油灯前提笔书写起来,这篇文章不知写了多长时间,唐浩然便听见远处一声鸡鸣,已经写完这篇文章又一次审视了这篇文章,文章依如过去一般,全没有一丝文采,若是想用这篇文章敲开翁同龢的大门,还需要润色一二。

    “这事还是交给李光泽吧!”

    就如同写那本《泰西策》一般,唐浩然依然需要别人为自己的文章润色,若不然,定入不了此时文人之眼,自然更入不了翁同龢的法眼。

    相府书房中,穿着一身绸袍的翁同龢又一次翻看着那本《泰西策》,他之所以翻看这本书,倒不是因为其他,而是因为著书之人。

    “唐子然!”

    念叨着这个名字,翁同龢的心情却是一阵复杂,此人曾是张之洞之幕,深得张之洞信用,后却又因朝中变故,而被恭王与李鸿章调往总理衙门,如那曾纪泽一般沦入同文馆,不过翁同龢对他倒不似对那曾纪泽,千方百计的陷其于同文馆。

    这会又一次瞧着他著的这本书,翁同龢倒是生出一种屈才之感,究其原因到也简单——在某种程度上,其是帝党之人,在其来京之前,张香涛曾亲信与自己,言此子胸有经世纬国之才,但却性格耿直,让自己于京中代为照料一二,至于为何放其来京,虽信中未曾提及,但翁同龢隐隐也能猜出一二来,或许同禁烟一事有关。

    “看来,此子还尚需磨练一二啊!”

    长叹口气,翁同龢便将这本《泰西策》望书柜上一搁,在他的书柜上除去国学典籍外,还有其它各种洋学书籍,作为帝师,这几年,他一日向皇上力但是创办洋务,并向皇上推荐《庸书》、《泰西新史揽要》、《校邠庐抗议》等洋学以至变法的书籍,并将《校邠庐抗议》中汰冗员、许自阵、省则例、改科举、采西学、善奴夷等六篇录写成册送呈皇上。

    而这本风靡海内的《泰西策》自然也不例外,也早在年前,便已呈至皇上那了,书著的虽好,但是人啊!想到唐浩然来京已有三月,却依然未拜访自己,翁同龢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满。

    就在这时,一个家人在门外低声禀报道。

    “老爷,有一个客人拿着湖广总督张大人的贴子,投来一篇文章!”

    “张香涛的贴子?”

    接过家仆递来的贴子与文章,翁同龢倒是一愣。

    “投来一篇文章?”

    士子投书,身为两朝帝师的翁同龢自然并不陌生,每逢会试便会有士子投书于军机大臣或各部尚书之门,以期获其赏识,即是落榜没准亦能获其青睐,或是入幕府中,或是由举荐他处,从而平步青云,“由幕而仕”正是曾国藩所开之“恶例”。

    不过虽是“恶例”,但并不意味着那些人中没有人才,所以翁同龢对于士子投书,倒也不排斥,更何况若是引得人才,又可徒得“坐师”之名岂不妙哉?

    不过历来投书者,却从没有像这样拿着封疆大吏的贴子投书的,这文章到底是何人所著,刚一展文章,翁同龢便是一愣,只见那上面写着。

    《东洋变政考》

    好嘛!

    这篇文章倒是和旁人的不同《东洋变政考》?再一看著者——唐浩然!

    这三字倒是让翁同龢的眉头微微一扬,这是他的写的文章?这又是为何?想到是唐子然写的文章,翁同龢便立即翻看起文章来。虽说黄遵宪曾著有《日本国志》一书,但于翁同龢来说,却从未看过,于他来说,东洋小国有何可看?但在唐浩然的《泰西策》中,却对日本变法维新颇是推崇,倒是让他顺便看了一看,而与《泰西策》中的补录不同,这篇《东洋变政考》开篇所言,便是佩里舰队洞开国门,然后又将日本国内诸事一一写于纸上,什么幕府当权,什么君权旁落。

    “尊皇攘夷!”

    待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翁同龢的眉头不禁轻扬,与《泰西策》东洋补遗不同,在补遗中,唐浩然只是稍介绍了一下日本变法维持,至于尊皇攘夷不过是一笔带过,而在这篇文章中却详述了幕府、倒幕派以及千百年只为虚君的天皇,如何令倒幕派为已所用,进而恢复天皇权威,如此方才有幕府瓦解后,明治政府维持之举。

    虽说这文章看似写着“东洋变政”但不过只是片刻间,翁同龢却将这“尊皇攘夷”与当前国朝之局相互联系,那眉头猛然紧皱微怒道。

    “此子可恶,竟敢……”

    原本想说其竟然擅言天家之事的翁同龢话到嘴边还是收了回来,作为帝师,没有儿子的他,对于光绪的情感可谓是极为复杂,可谓是亦徒亦子,所做的一切自然都是为了皇上,从几年前暗中策划太后还政,再到支持洋务,甚至向皇上宣扬变法之道,无不是为了皇上,准确的来说,是为了不至君权旁落,可现在,即便是太后表面上已经还政,但太后几十年的积威,又岂是一时能消,尤其是其任用的那些外臣,更是有太后而无皇上,若非如此,又岂有现在的帝后两党之争,所争的也是为了朝廷、为了大清国的江山社稷。

    此时皇上所面临的朝势与明治相比又好得了多少?

    又一次拿起这篇文章,翁同龢静下心来细细看去,不时的点头赞同着,厚达十数页的文章看完之后,翁同龢不由长叹道。

    “这明治确实是一代强君,有此等君主,东洋焉能不强!”

    感叹之余他却又想到了被自己视为半子的学生,相比之下……紧皱着眉头,端详着面前刚刚看完的文章,相形之下甚至萌生了一种巨大的失落感,进而又想到了皇上现在所处之境,又与明治继位之初何等相似,中国虽无德川,然却有地方,如李合肥等人无不以太后为援,至于皇上这边……想及此,翁同龢紧锁的眉头却又一时无法展开。(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30章 皇梦

    ps:看《帝国的朝阳》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京城分成内城与外城,所谓内城也就是满城,住都是八旗子弟,虽说早些年的稍开了禁,准确汉人商铺住进去,可这内城总归是内城,便是这几年开了禁,寻常汉人还是不得住入,毕竟这八旗可是大清国的根本,这“满汉大防”那是不可不防,紫禁城里的皇帝那还要靠着八旗子弟住着平安。

    这紫禁城便是大清国的皇城,紫禁城在白天时候,是琼楼玉字、琉璃生光;但一到夕阳西下、暮色苍茫之际,一层层阴森森的甚至让人觉得的有些恐怖气氛,便会袭人而来。那时候,进宫办事的人都走了,寂静的乾清宫里就传出太监们的凄厉呼声:“搭闩,下钱粮,灯火小——心——”。

    随着一个人的余音,各个角落里此起彼落的响起了值班太监的回声。这种呼叫,使整个的紫禁城,随着音波传播出一阵阵鬼气,令人毛骨悚然,胆小者甚至会生出身于“幂府”之感。

    即便是作为这紫禁城的名义上的“主子”,光绪刚入宫那会,不过只有四岁,离开王府来到这阴森的紫禁城城,却是没有一点欢喜,有的只是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不过对于他来说,这感觉却是不分日夜的。

    在白天,不过只有四岁的他看到的总是那神情端严的大姨娘,不,“亲爸爸”,她要他叫“亲爸爸”,那面无笑容的表情总会令他毛骨悚然;在晚上,他看到的却是巍峨宫殿的阴影,服侍他的尸居余气、不男不女的太监,和四处的鬼影幢幢,令他毛骨悚然。他在恐惧中唯一的依靠,只有他的乳母,但是乳母并不准时时在旁边,大多的时间,他还是孤独无靠。直到他六岁的时候,翁同龢师傅来教他读书。也就是真到这个时候,在白日里,他才不再觉得那般恐怖,在翁同龢那里,他多少找回了一些家人的感觉,这种名师生又似家人的感觉,使得跟他们之间的师生之情的深厚远超过外人的想象,

    从十几岁的时候,翁师傅便策划着让他亲政,好不容易熬到十九岁时候,太后形式上归政于他,但他这个皇上,却是空头的,真正的大权,依然还操在太后手里。太后虽然不在太和殿里垂帘,但在紫禁城中宁寿宫里她依然伸出了一道天网,罩住了北京城、笼罩着整个大清国。

    去年大婚,太后归政以后,光绪看到的国事,是一个烂摊子。这大清国在太后的手下,已经三十年了。从三十年前,太后掌握这个国家的大权起,这大清国的国势便日渐衰弱,五年前,与法国人一战,丢掉了千年藩国,后来缅甸也丢掉了,甚至就连同朝鲜,这大清国最后的藩国,大清国“天朝上国”的最后一点面子,这会也碰着了麻烦,小小的东洋人在那里与大清国争夺着,面对东洋人的步步进逼,这举朝上下,皆不敢轻启边事,只得苦苦相让。

    随着国势的恶化,随着年龄的长大,光绪想像康熙爷、乾隆爷那样,做一个明君,圣君,再享万邦来朝的圣世。可他却知道,那不过只梦罢了,甚至于,现在对于他来说,最大的渴望,恐怕就是做一个像样的皇帝。

    过去“亲爸爸”垂着帘,听着政,他不过就是一个摆设,现如今他长大了,真的要去治理了,可是那道帘子却还挡在那儿,不但有形的挡在那儿,并且无形的延伸到北京城外、伸到若大的大清国下下。

    那宁寿宫,光绪每个月都要去上五六次,去向太后请示与请安。虽然贵为皇上,但他却不能直接进入宁寿宫,他不得不跪在门外,等候传见,甚至还得和一般大臣似的,送李总管他们红包,方才得快一点进去,否则先在门外跪上个半小时。

    这是什么皇帝啊!

    大清国历任皇帝,有没有像他当的这么窝囊的。

    偌大的宫廷、满朝的文武,除了老师翁同龢外,他没有可以说贴心话的男人。他被归政以后,外面传说有太后的“后党”与皇帝的“帝党”之分,前者浑名“老母班”、后者诨名“小孩班”,但是,真正的“帝党”党首、“小孩班”班主,却是孤家寡人!

    他何尝有什么党派与班子,人人都是太后的耳目,甚至就连他的皇后都不例外,皇后不是那隆裕吗?她正是太后的侄女!他的身边简直连说贴心话的女人都没有,除了珍妃,珍妃是他心爱的女人。但是,这一心爱,便也就成了太后用来整他的过门儿。太后要时常向作为皇上的他展示她的威权,而展示的方法,却是通过罚珍妃跪、下令李莲英等动手打珍妃耳光,作为对他的警告。

    有多少次,光绪到了景仁宫、到珍妃的房里,只见珍妃掩面低位的时候,他就心里有数,知道今天又发生了。而每一次,他坐在珍妃床边,轻拍着她的背,他无法说什么话,心疼、怜悯、愤怒、内疚、无奈……所有混杂的情绪一起涌来,淹没了他。

    有多少次,他从珍妃住的景仁宫那边回来,带着慰藉,却也带着恶梦。恶梦是夜以继日的,那是一种强迫观念,他白天挥之不去、晚上睡中惊醒。恶梦总是从大姨娘,不,太后开始,那是一张威严的、冷峻的、阴森的大脸,无声的向他逼进、逼进,愈近愈大,大得使他连哭都不敢,他两臂伸向左右,十指抓动着,像是去抓住一点奥援、一点温暖,他仿佛左手抓到了一只柔软的手,他感到那是乳母的、乳母的手。

    但是,那只手在滑落、滑落。最后,他再也抓不住了,他失去了乳母;另一方面,在恍惚之中,另一只手在抓他,抓他的右手,那是一只更柔软的手,他感到那是珍妃的、珍妃的手。但是,他自己的右手却那样无力,无力援之以手。最后,珍妃手在滑落、滑落……蓦然间,眼前的太后后退了、转身了,渐渐远去。

    但是,一些嘈杂的声音,却从远处传来,光绪好奇的赶过去,可怕的画面展示在那儿:远远的,太后左右拥簇着,高高在上,坐在大轿上面,珍妃跪在地上,衣服被撕破,被李莲英抓住头发,在掌掴,一边打、一边以太监的刺耳音调,在数着。

    “一、二、三、四、五

    光绪冲了上去,他顾不得了,大声怒喊道。

    “住手!住手!”

    恼极的他抓住了李莲英的肩膀,伸手便是一记耳光。虽说是奴才,可李莲英却完全没有把他当成皇帝,并没有因为光绪的恼怒与耳光而诚惶诚恐的下跪求饶,而是直接挣脱了光绪,弯腰扑向太后,跪下去,大声哭喊道。

    “奴才为了老佛爷!却若得万岁爷生了气……”

    一手捂着脸,李莲英一边哭喊着,表着他的中心。

    “这差使奴才干不了了哇!做奴才的惹得万岁爷生了气,已经是罪该万死了”

    接着连磕了五个响头。

    “请老佛爷开恩哪!把奴才这条狗命给砍了吧,好平了万岁爷的火气……”

    瞧着李莲英这奴才的模样,虽说他看似在乞饶,可那乞的却是太后,求的那里是饶,分明是要太后给他露头,怒火顿时便在光绪胸中燃烧着,这奴才眼中还有他这个皇上吗?他这个皇上难道连教训奴才都不能吗?

    霍然间,端坐着的慈禧站起了起来,她的脸色森冷,冷眼看着光绪冷声说道。

    “皇上这是长大了,胆儿也练的不小了!主子打奴才的嘴巴子又有什么不能的!既然皇上这么恼怒,我看就把我这个奴才押下去砍了脑袋得了……”

    慈禧的冷言冷语看似要砍李莲英,可被她双没有情感的眼睛一盯,光绪顿时便吓的六神无主起来,双腿便是一软。

    “亲爸爸!亲爸爸!”

    还本还隐带怒意的光绪的双腿一软便跪了下去。

    “儿臣不敢。”

    “好吧,”

    看了眼皇上的这副懦弱样,慈禧却冷冷地说道。

    “我们惹不起还躲不起,看这样,我这可怜的老太婆子非得躲到颐和园里不可,再不敢到皇上你皇宫里来了……”

    慈禧的一番冷言,只说得光绪后背直冒冷汗,这会他那里还有一丝的怒意,只是不住的叩头道。

    “儿臣不敢、儿臣不敢……”

    两眼一睁,慈禧冷眼看着不住叩头的光绪,冷说道。

    “别以为你做了皇上,就可以讨了老婆便忘了娘。有人能让你当上皇帝,有人就能把你给拉下来,当什么样的皇帝,你就看着办吧!”

    “你就看着办吧!”“你就看着办吧!”

    ……太后那张威严的、冷峻的、阴森的大脸,又重新逼近了他,可是这回不是无声的,他的左手没有乳母、右手没有珍妃。他左顾右盼,可是,乳母失踪了、珍妃也倒下了……

    他蓦然惊醒,坐了起来,满头大汗。屋里的烛光在闪动着,只有一支烛光,燃烧自己,在阴森之中,带给人间一点可怜的光明。

    原来只是一个梦!

    还好只是一个梦!可虽然是梦,但这下光绪却再也睡不着了,他呆看着远处,喃喃自语着。

    “这梦,没准那天便成了真……”(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31章 翁府话

    ps:看《帝国的朝阳》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翁府,当来到翁府的时候,屋外的雨依然下着,春时多雨,即便是在京城同样也是如此,雨滴落在房顶青瓦上只发出些许清脆声响,在顺着青瓦滑下的水涟中,在翁府书房内,唐浩然却是毕恭毕敬的同翁同龢探讨着问题,从泰西各强国的时事,再到国内时局,可谓是无所不谈,而随着话题回到国内,翁同龢更是不时的点着头,偶尔更是抚须称赞,显然,唐浩然的每一句都讲到他的心坎里。

    “相爷当然深知道光二十年,也就是五十年前的**战争,那一仗咱们败了,赔了款、割让了香港,可随后真正的败却是咱们同英国签订了《南京条约》、《虎门条约》和章程,英国不仅得到了香港、赔款和五口通商权,还得到了片面最惠国待遇,片面的协定关税、领事裁判权和军舰进驻通商口岸的关第,随后,美、法相继以武力进行要挟,通过谈判获得与英国一样,甚至超过英国的种种特权,泰西列强打开咱们的大门后,欧美小国闻风而至,纷纷要与咱们立约通商,结果当时咱们按照“天朝上国”、“理藩外交”的传统“一视同仁”,将给予列强除割地之外的种种特权也给了那些小国。相爷,这又是为何?”

    唐浩然一口一个“相爷”只喊得翁同龢一阵心得,而此时唐浩然的这番话一说,只让身为清流的他立即看心心痛的说道。

    “国朝当时不解泰西,唯恐因小国交涉至泰国各国沆瀣一气,进而有损国局!”

    翁同龢的解释让唐浩然的心底暗自一嘲,真的是这样吗?不过既然对方现在是自己要寻的靠山,自然不反对,更何况,在历史上,原本这些所谓的清流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李鸿章、张之洞甚至就连同伊藤博文宣称中国不足为惧的原因就是因为“中国之事尽毁于言官清流之手”,对于这种“无成事之能,却有败事之功”的人,还是尽量交好,最好能引以为援的好。

    “打仗败了不可怕,这在沙场上败了一次,咱们枕戈待旦的还能再来一次,洋人器强,咱们购器、办厂,总能打败他们,可泰西诸国打败咱们的真正原因是根本上的落伍,但咱们中国,并非没有不比泰西强的地方,比如中国之伦常名教,数百年前既为泰西诸国提推崇,比如说,咱们的科举制度,既为当今世界第一等强国——英国所推崇……”

    “哦,当真如此?”

    翁同龢一听英国人推崇国朝的科举,顿时便来了兴趣,这些年,大家瞧着洋人只是又羡又惧的份,虽说自以为“以中国之伦常名教远优于泰西各国”,但那不过是关上门来自己说来听听罢了,现在唐浩然这么一位“通洋”之人,也这么说,岂能不让他激动。

    “当然如此,数百年间,泰西各国人士对我国之科举可谓是推崇倍至,即便是咱们在多次战事中中失败,泰西学者仍对我国科举制度仍是称道不已。廉士在《中国总论》中说:“中国通过卓越的考试制度录用文官武将,这是他们制度惟一不同于古今任何一个伟大的君主国家的地方”……”

    唐浩然引用洋人的称赞,让翁同龢听了心底只显得极为舒服,他不时的抚须笑着,似乎非常享受这种为洋人推崇的感觉。

    “欧洲人赞赏的是咱们中国科举制度选拔人才的原则:机会均等,公平竞争,择优录用。他们认为这是一种出类拔萃的制度,值得效法,也就是在咱们的影响下,这泰西各国纷纷开始废弃了赐官制,确立从考试中选拔文官的制度,在泰西各国中法国首先师承中国,在1791年,也就是差不多一百年前,进行了文职人员的考试,德国大约是在1800年。英国有识之士早就呼吁政府效法中国科举制度,面向全体国民,开科取士。1833年,英国确认了通过考试择优录用的原则,但直到1847年,英国某一驻外机构为聘任办事员,才进行了最早的竞争性考试。此举受到种种非难,但英国行政改革者最终获得胜利,应为这是一种卓越的选拔人才的制度。1855年,英国成立了第一个文官委员会,主持普通文职人员竞争性考试。直至二十年前,英国颁布法令,使文官的竞争性考试正常化,英国文官考试制度最终确立。”

    唐浩然说的这些,虽在《泰西策》中略有提到,但并没有提及其与中国科举制的关系,而此时唐浩然之所以说出这些话,却是为了自己的下面的话作铺垫。

    “过去泰西之强,在于其在专注工商持以科技富强之术,而现在其引我中国之科举,文武官公断,择以专长能才治国,辅以富强之术,其国焉能不强!可反观咱们中国,虽说有名教科举之长,却不解西洋为何之强,如果早在五十年前,**战争一打败,我们就得到教训,不先浪费第一个二十年,再接下来彻底个三十年,我中国今天恐早已重为世界头顶强国,早已重回万国来朝之盛世,又岂会有乙酉丢藩之耻?”

    唐浩然口中的“乙酉藩之耻”指的是1885年因中法战争签订的《中法新约》,中国失去越南藩属的旧事。

    “据子然看,”

    自从唐浩然进入书房,可谓是句句说到翁同龢心里,虽说他倾向于变革维新,但是他所倾向的却是“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之以诸国富强之术”,其实与现在办洋务的大臣们,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而唐浩然的话自然是深得其赞同,于是便慢慢地说道。

    “这五十来,难道咱们所办的洋务,便不值一提?”

    这句话,与其说是问题,倒不如说是翁同龢想从唐浩然的口中得知李鸿章他们洋务到底办的怎么样。

    “相爷,您身在朝中,于朝中之事,自然比晚辈更为清楚,敢问相爷,当今办洋务者,所求者是为何?”

    “这……”

    翁同龢沉吟时,唐浩然却说道。

    “所为者,无外四字——“富国强兵”,敢问相爷,国朝之洋务创办三十年,富国几何?强兵几何?”

    唐浩然的话声落下后,看着翁同龢说道。

    “国之不富,谈何强兵?国之无银,又焉能办工厂、兴矿山,辟航线、建铁路?这些都需要银子,没有银子,如何去办?若国家有银钱,必可建铁路,练新军、操海军,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国之不富,谈何强兵?”

    翁同龢一言不发,静静地听着,身户部尚书,对此自然是体会颇深,这些年国朝的用度一日比一日大,许多问题,归根到底还是银子,他想支持张之洞办洋务,但却苦于财力不济,只能勉强维持,想倡办水师、陆师,以夺李鸿章之依持,亦苦于财力,这不论办什么事,归根到底,还是要靠银子说话,张之洞办洋务也好,操办水师、陆师也罢,若是有足够的银子,又岂会任由他李合肥猖獗至今?

    “子然,那以你之见,这富国强兵,应该如何操持!”

    翁同龢看着唐浩然,这唐浩然早在武昌时便有“筹财之能”,自然想到求教于他。

    见翁同龢如此上道,唐浩然的心知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一半,于是便开口说道。

    “不知相爷在看晚辈所著《日本变政考》,可曾注意日本明治维新,所事之改革中何者为重?”唐浩然的反问,让翁同龢眉头略皱,然后说道。

    “明治维新所变者虽尽仿之泰西,然其所提“和魂洋才”倒与“中体西用”,有几分相似,也确有几分可取之处!”

    虽说翁同龢没有回答唐浩然的问题,但唐浩然倒也没有追问,而是赞同道。

    “那是自然,日人先前千百年学之我中国,其所提者为“和魂汉才”与现今之“和魂洋才”,具为学习之道,虽其所行者不过“沐猴而冠”而已,然其所提者,却依可为我国之鉴,如数十年间,持持洋务者空谈“富国强兵”却不知如何操持,这一点,日人之道,却可为借鉴!”

    而他之所以会提及日本的“明治维新”,却是为了把其往“变法维新”上引,现在不是五年之后,没有五年之后的战败对国人的思想造成的冲击,现在谈“变法维新”似乎早了点,没有思想上的冲击,这些以保守著称的大员们,又岂会愿意行之以变法,今天翁同龢之所以会请自己过来,在某种程度上,其不是被日本变法维新所吸引,而是为日本的“尊皇攘夷”所吸引,对于他来说,他所重者不过只是那个皇上学生的权力,以及同李鸿章等人争权罢了,至于所谓的变法维新,其不过只是停留在“中学为体,西学为重”的层次上,和这种人谈变法,自然如同对牛弹琴。现在只能另辟蹊径,从其它方面着手。

    “子然,说来听听!”(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32章 翁府话(下)

    ps:看《帝国的朝阳》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子然,说来听听!”

    翁同龢看着唐浩然问道,虽说已经年过六十,但他还是被唐浩然的一番话给吸引了,那日本的变法维新,到底有什么可以借鉴的地方?

    先前他之所会为《日本变政考》所吸引,究其原因还是明治借维新之名,收权于中央,重树天皇之权,而这正是现在皇上所需要的,同样也是他需要的,皇上需要重树权威,而他需要借此夺李合肥之权,进而成就个人之功就。

    至于什么洋务也好,变法也罢,维新也行不过只是工具罢了。

    “过去日本之制,虽与我国大不同,但其大都效之我国,其本源却是近似,如日本与我国,千百年间,皆以农为本,国家财力大都源自地租,这与我国倒是近似,明治维新前,其年入地租不过200万元,合银两不过百四十万两而已,然其却占其举国财入之六成,这与我国是何等相似?”

    “确实如此,我中国千百年来,皆以农为本,地税自然所占极重!”

    作为户部尚书,翁同龢自然深知农税于朝廷之要,自然对唐浩然的话产生了兴趣,而实际上,这正是唐浩然所另辟的蹊径,既然在历史上如翁同龢之辈者,原本就无意变法维新,他们所需要的只是借变法维新行争权夺利罢了,所需要只是一个名义,那么自己就给他一理由,一个去变法维新的理由。

    财力,自太平天国以来,这满清的财力一年比之一年紧张,以至不得不连年举洋债,在这种情况下,有什么比“开源”更吸引人,他们需要一个名义,自己需要的未尝不是一个名义。

    “相爷可知,其实施地税改革8年后,其地税收入增加几何?”

    望着翁同龢,看着那似老农般憨厚的面庞,唐浩然又岂不知这看似憨厚的背后隐藏着的心计,就连同李鸿章亦是避之不及,在提出这个问题时,却是借机在他的心里埋下一粒种子。

    “其地税收入一跃增至四千余万元,较之明治初年,增加二十倍不止!”

    唐浩然只让翁同龢倒吸一口凉气,地税收入增加二十倍,作为户部尚书的他如何不好奇,过去人家谈西洋之强,在于商业、在于工厂,谈什么无商不富、无工不强,可那都太远了,而现在日本的例子却就摆在他的眼前,人家可是靠着地税“富”了起来,若是大清国的地税也能增加二十倍,那这大清国又岂能不强?

    于是翁同龢便看着唐浩然,急忙问道。

    “子然,这是为何?”

    既然翁同龢问,唐浩然又岂能不答,唐浩然便一一解释着日本明治维新地税改革诸多步骤,其如何一步步推行地税改革,如何制定地税改革的实施,而翁同龢听着,则是时而皱眉,时而展眉,而到了最后,其则闭目说道。

    “如日人者,于百姓如此这般横征暴敛非国朝所取之道!”

    而这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唐浩然所提的“地税改革”取地价3%,国家所收税赋占其土地收入所得三成以上的原因,虽说明知道在大清,若是加之地方上的苛捐杂税、勒索卡拿,国朝百姓其负亦不逊于日人,但翁同龢仍然要说出一番义正辞严的话来。

    “这是自然,日人之法,亦有不当之处,其后来亦曾降低地税,虽其仍难免横征暴敛,我国亦可以取之于长,补之于短,以子然看来,国朝耕地又岂数十倍于日本,若是效仿日人,体恤民力制定相应之地税改革,避免地方虚耗、苛杂,其入自然倍增,届时,国家焉能不强!”

    唐浩然的话却让翁同龢的内心一时翻滚非常,确实,若是能效仿日本行以地税改革,适当减其之税,日人收之地价百分之三,国朝可收百分之一,再免去苛捐杂税,不单百姓不至再负苛捐杂税之苦,而更重要的是朝廷亦可借地税改革之力,收财权于中枢,若无财权为凭,那些封疆大吏又焉能成事?

    这般一寻思,翁同龢倒是觉得唐浩然建议颇有可取之处,看着其的眼光也变得越发欣赏起来眼前这个唐浩然,倒不失是一位有为的新人,确实有几分才学,其实今天他之所以先见唐浩然,一方面故然是因为先前的那篇文章,另一方面确是想借机考量一番,以便向皇上推荐,现在看来,这唐浩然确实可用,不过细细想来,翁同龢仍然能从这个地税改革中体味到其间的风险,朝野阻之大远非他所能挡……

    犹豫不决间,过了一会儿,翁同龢慢慢点着头,看着唐浩然说道:

    “这日人地税改革确实有可取之处,然我国朝有圣祖皇帝所留“永不加赋”之祖训,若是行以地税改革,其违背祖训不说,其间朝野阻力,恐非易事,这阻力又当如何消除?”

    说罢,翁同龢便盯着唐浩然,全是一副请教的模样。

    “但凡改革,焉无阻力,以至有史以来,但凡改革者,往半途而废,其因皆为主持者或不能抗其阻力,或半途罢官政息……”

    唐浩然一边说,一边端茶润了下喉咙,同时借机看了一下翁同龢的神色,果然正如他意料中的那样,在自己提及“罢官政息”时翁同龢的脸色微变,熟读史书的他又焉不知商鞅变法的商鞅之遇?以及王安石变法的罢职之鉴,而这正是唐浩然所需要的。

    “不过,以子然看来,古之变法之所以半途而废,除此内外阻力所至,还有一个原因,皆是因其朝野虽知改革之要,却不知改革之利,所以,欲行以变法,必首先令国人先见变法维新之功,睹变法维新之利,如此方才能变法维新为世人所接受。”

    “这,如若不行以变法维新,又当如何让人先见变法维新之功,睹变法维新之利?”

    唐浩然的话,反倒让翁同龢迷惑起来,凡事总有个先后,若是无鸡又焉能有蛋,没有变法维新,又岂有变法维新之功?

    “相爷,若是能以一地而为举国之先呢?”

    在说出这句话时,唐浩然却是一阵暗自得意,百年后改革开放时,中国所面临的保守压力与晚清相比,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若非如此,中央又岂会弄出“特区”,最终以特区之效果,影响全国,从而才有了十余年后的全面改革开放。

    而现在,他不过只是把百年后的一个“成功案例”摆到了翁同龢的面前,他心知翁同龢等人的保守,同样也知道,什么是他们难以拒绝的。

    “以一地而为举国之先!”

    翁同龢看着唐浩然,在他说出这句话后,先是一阵思索,而后又反问道。

    “莫非子然所说是如台湾的刘铭传一般“以一岛基国之富强”,以一地先推行以新政?”

    在唐浩然以“一地而为举国之先”的时候,翁同龢自然先想到了台湾了,毕竟台湾建省时,刘铭传亦有同样的言语。

    “嗯!确实有几分近似!”

    见翁同龢主动提及台湾,唐浩然的心里不禁暗自一喜,既然他先提了台湾,总好过自己先前,台湾,不正是自己所求的吗?

    “确实有几分相似,以台湾一隅之设施为全国之范,确实与子然所想有几分近似,诚如相爷所言,相比他省,于台湾实施新政,确有天然之好处,首先台湾远离大陆,孤悬于海外,且人口不过三百余万,于此推行维新新政,其阻力较小不说,且因其远离大陆,即便是新政推行期间,有所不妥,朝廷如相爷一般真见卓识者,亦可及时挽回,以免伤及大局……”

    此时,唐浩然全是一副,提出于“台湾推行新政”者皆是翁同龢所言的模样,一副凝眉思索的为翁同龢的“新政”出谋划策状,在那里分析着与台湾实施新政的益处,便是精明如翁同龢,这会也不由自主的上了唐浩然的道,认同了于台湾推行新政的益处,他甚至隐约看到台湾新政功成之时,举国上下对他的称赞,进而一举掌握举国推行新政之权,到时候什么李合肥之流,岂不……

    在唐浩然有意无意的引导之中,已经完全入其蛊中而不自知翁同龢的心里却又是一是浮现出一阵波滔,这若是于台湾试行新政,那么由谁去主持新政呢?难道还让他刘铭传去主持?想到刘铭传是李鸿章的人,他又岂能心甘,随后他的脑海中却又浮现出曾经的学生故旧,一一掂量之后,却又发现他们身上的不足之处,他们或许能做文章,能做诗词,但若是论办洋务、行新政,他们又岂是李鸿章之流的对手?办洋务也好、行新政也罢,归根到底,还是要办得比李合肥强,若不是然,岂不是徒惹人笑?心里这么思索着,最终他却又把视线落在唐浩然的身上。

    “向朝廷推荐有为的人才,是我的责任、是我分内的事,何况子然之才,世人皆知,若老夫知而不荐,岂能为人臣?子然,你且回去,把你说的这个新政如何试行法!嗯,就是如何于台湾试行一事,写成一篇文章,他日得机,我定会进献于皇上,并向皇上推荐子然……”(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33章 师与徒

    ps:看《帝国的朝阳》背后的独家故事,听你们对小说的更多建议,关注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悄悄告诉我吧!

    一场大雨在清晨时分下了下来,伴着阵阵春雷,瓢泼大雨遮天盖地的倾倒,大滴的雨点噼里啪啦的打在了灰色的房瓦上……这样的天气是没有生意的。几乎所有的店铺又重新打烊。已经出摊儿的小贩们又纷纷收拾家伙往回赶。

    此时北京城成了雨的世界。

    翁同龢到了军机处,见几间房都空落落的,只有看守太监和几个军机章京在忙着整理文卷,见他进来忙都垂手请安。

    点下头翁同龢又问道:“礼亲王呢?”

    自甲申更枢之后,表面上大清国权力中枢中,新军机以礼亲王世铎为首,总署则以贝勒奕劻为首,实际上则由甘为太后所驱使的醇亲王总揽一切,至于在更多的时候礼亲王世铎不过只是一个摆设。

    “回大人话,”

    一个军机章京微笑道。

    “礼亲王,今个许是不来了……”

    翁同龢一听,只是略点下头,在皇上亲政,世铎请解军机大臣职,但太后不允,虽说还当着他的军机大臣,但却很少过问政事,或者说,很少主动插手政事,于是便又问道:

    那章京连忙回答道:

    “皇上在养心殿……”

    他没说完,翁同龢已转身出了军机处。

    从军机处到养心殿只有咫尺之地,翁同龢赶到养心殿垂花门外时,已是浑身雪白。皇上的贴身太监太监王鉴见他进来,满面堆笑迎过来打千儿,一边忙着用衣袖拂去翁同龢身上些许雨水,一边笑说:

    “翁师傅!奴婢正要去传旨,雪下大了,皇上说翁师傅就不必进来了。既然已经来了,奴才这就回报皇上……”

    说着猫手猫脚踏着脚跑了进去。翁同龢便在那里站着,不一会王鉴已经跑回来,呵着手道:“翁师傅,叫进呢!皇上在东暖阁……”

    翁同龢只略向两个侍卫点头致意,忙着跟了进来,便听里头光绪的话声:

    “翁师傅吗?进来吧!”

    光绪的声音显得

    “是!”翁同龢忙高声答应了一声。他一步跨进去,在外殿御座前略定了定神,趋步进了一旁的阁间,伏地叩头道:

    “臣见过皇上……!”

    不待他说完,光绪便连忙说道。

    “翁师傅免礼,赐坐!”

    在太监端来椅子时,翁同龢谢过恩后,方才虚坐下,他抬起头来,只见光绪坐在椅上,面前的桌上堆得几本奏折,旁边还放着朱砂笔砚,不过,皇上似乎是在看书。

    “翁师傅,您来的正好,我这正看这本《泰西策》,这本书确实不错,将泰西诸事娓娓道来,尤以奥斯曼土耳其最为引人,想当年土耳其自立国之来,长达数百年间其马蹄便能使整个欧洲为之震擅,然不过区区百年,其却沦为泰国诸强国尽相欺凌之弱国,其国运如此实在是让人感叹……”

    光绪感叹着土耳其,未尝不是在感叹着大清国,大清国可不也是如此吗?甲申年间满洲人以区区几十万人入主中原,成为中原之主,而现在呢?这大清国的国运甚至尚不及土耳其,土耳其毕竟还有几百年强国的积威在那,而反观大清国,谁还拿大清国当成回事?

    “不过,这土耳其亦尚知觉醒,其早在六七十年前,便已实施变法维新,就像那巴拉克达尔.穆斯塔法帕夏所主持的改革,剥夺了地方势力的某些权力,恢复了素丹的权威,继续推进变法维持……”

    光绪的话,让翁同龢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可不是嘛,那土耳其推动变法时,君权旁落地方,与现在的大清国何等相似,现在这大清国,可不也是这种情况吗?

    接着两人又继续谈了起来,从土耳其的变法维新,一直谈到日本的变法,就本心而言翁同龢还是倾向于保守,而他之所以支持洋务,甚至向皇上灌输“维新”思想,最直接的原因是借此同“后党”争权,或者说借“维新”树立皇上的权力,现在中国已经面临三千年未有之变局,若是新君能从变的角度盯衡大计,必然可为一代明君,自然可收回旁落之权。

    “……我们的国家、也不是不变啊,三十多年前,就开始了。”

    光绪如数家珍似的对翁同龢说道。

    “同治元年曾国藩就在安庆设立军械所、李鸿章就在上海设立制炮局了,后来有上海的外国语言文字学馆、南京的金陵兵工厂、上海的江南机器局、福州的船政局、天津的诫器局、大沽的新式炮台,乃至成立招商局,这些都是先朝同治时的变啊。即以本朝而论,从本朝元年举办铁甲兵船、在各省设立西学局开始,后来设立电报局、铁路、矿务局、武备学堂、北洋海军……”

    “皇上说得是。”

    翁同龢连忙点头说道。

    “大清国,这几十年来,的确已经开始变了,”

    当然是在变,可皇上为什么,就不清楚,这变得是太后与后党的那一群人在变,而不是皇上在变,现在皇上要变,要成为一代圣君。

    “可是,咱们变的,多是在船坚炮利方面,但不是根本的,洋夷之长,又岂只限于“船坚炮利”,可即便是在船坚炮利方面,咱们也是学的如四不像一般,值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大清国非得变法不可,当以中国之伦常名教为原本,辅之以诸国富强之术。如此变法,咱大清国方才能重振当年雄风,不为外洋人所欺!伏请皇上圣裁。”

    光绪坐在宝座上,右手拇指支着下巴,其他四指揉着脸,他沉思着,作为年青的皇帝,他渴望着像祖宗们一样,成为一代名君,而在内心深处,尽管对那位大姨妈恐惧至极,但是皇帝的自尊,却让他希望有一天,能够成为真正的皇帝。

    从翁师傅过去的教导和带来的书籍中,他对变法维新有了具体的概念,更重要的是,他知道,变法维新是他夺回君权的机会,而皇帝想收回君权,就要去办事,办什么事,能比得上变法维新之事?至少即便是那些后党,也说不出个反对来——诸如李鸿章诸人他们不也是在变吗?

    但是变法维新需要新人、需要帮手,找谁呢?

    翁师傅吗?

    想到这,光绪将视线投向了翁同龢,在他的身边,或许只有翁师傅最值得相信,也只有他能够相信了,这宫里宫外,有多少人是太后的眼线?

    “臣已经太老了!老的不止臣年已六十五岁,老的是臣只能看到时代,却己跟不上时代。”

    翁同龢舞台出一副力不从心模样,他之所以会这么说,并不是说他不想主导变法维新,他又岂能不想主导此事?甚至早在去年,打出诸如洋务之类的牌时,他所想的便是以已为主导,现在提出这变法维新,自然也是要获得主导权,而在这朝中,谁的威胁最大,莫过于他的死对头李鸿章,他现在的以退为进,与其说是退,倒不是说是去阻死李鸿章可能获得的主导权,毕竟那李合肥私下里谈着、行着变法,已经多年了,他又焉能不想变法。

    可对于翁同龢来说,这变法维新不仅仅只是让自己功成名就的一个招牌,同样也是树立皇上权威的招牌。

    “前一阵子臣向皇上介绍的《泰西策》,皇上也看了,不知皇上以为此书如何?”

    翁同龢的话,让光绪一愣,难道……他连忙拿起书说道。

    “翁师傅说的可是这唐浩然,此子西学洋才着实了得,能著成此书者,着实不简单,连外国公使都加以称赞者,此书又岂会有差?”

    这本书确实不错,每一次看到这本书,光绪都能从中悟到一丝道理——权力!看着泰西的皇上在贤臣的辅佐下,力挽狂澜,重振家国雄风一幕,他内心中对权力的渴望便更加强烈了。

    “唐浩然虽然年青,但其西学洋才确实了得,其于湖广总督张之洞幕中时,不过数月间,便为湖北开得年入数百万两之财源,且其于《泰西策》内,对殖产、办学以至练兵,皆多加评述,即便是洋人公使,亦为之叹奇,言本国之专者亦不能极,其才可想而言。虽唐浩然非进士出身,国朝学问亦是一般,但其洋才却远非他人所及,臣愿冒死荐唐浩然入朝,为皇上效力……”

    那日唐浩然的那篇《日本变政考》以及于翁府中同其的一番长谈,算是敲开了翁同龢的门,不仅仅是因为他视皇上为半子,更重要的是,在翁同龢看来,于朝中、甚至于国内毫无根基的唐浩然,无论如何都翻不出他的掌握,现在其与说是推荐唐浩然,倒不是说是翁同龢是在为将来全面掌握变法维新之权所作的准备,至于唐浩然,不过只是在一旁出谋划策,至多是试以推行罢了,总归,到最后所有的这一切还是他翁同龢所主导的,

    “唐浩然……”

    光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他紧咬着嘴角,向远方望去。养心殿中,并没有好的视野,好的视野,有赖于当国者的想象。养心殿西暖阁里有一副对联,忽然从他心中冒起,那是:

    惟以一人治天下。

    岂为天下奉一人。

    作为皇帝,天下已经以一人奉他了,但是,天下已经濒临绝境,如何治天下,他感到责任愈来愈重了。而更重要的是,在这紫禁城中,又有多少人真正视他为皇帝?想到那日的噩梦,光绪的心头一沉,看着翁同龢问道。

    “翁师傅,那唐浩然现在身在于何处?”

    (主角的雄起,这是一个问题,无语之所以加以铺垫,是因为清廷不可能因为一书一言,而委其要差,一省巡抚之位,岂是一言所能相授?所以,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主角出仕为官的机会,而这个机会的背后,同样还有光绪的心境变化。)(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刻关注dd微信公众号!)

第34章 革命

    院内,青灰砖墙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幽静,四处生长的藤蔓攀爬著青灰色的砖墙,有些藤蔓依还是副冬枯模样,有些藤蔓却抽出的细小的绿叶在月光下生机盎然地迎夜风微微摇曳著。

    谭嗣同独自在院子里面缓缓的散着步。偶尔他会驻足长立,神情却是莫名的茫然。他手握着一柄长剑,迎着天幕中的月色,静静的打量着星空。

    “有约闻鸡同起舞,灯前转恨漏声迟”

    在念出这首诗,那种因身薄无力之感的叹息,却让他感觉到自己的可笑,那些应试举子,有几人不是怀揣着“一朝登龙门,货卖帝王家”的想法,他们又有几人会心怀反满之心。

    读书人千百年的风骨,又到了什么地方?

    难道都让满清的**斩尽了吗?

    天下如此乱局,国家如此衰微,满洲人又岂会在意?满汉之见至今未化,其自然不可能依靠汉族维新变法,这国家的将来那满洲人又怎么可能在意?

    国家这沉沉不见将来的局面,又如何能解?

    非得革命打倒这满清不可!

    想到此处,谭嗣同低喝一声,拔剑而舞!

    那剑不过是方才舞起,就听见旁边传来鼓掌叫好声。

    “好剑法!复生兄当真是文武双全!”

    谭嗣同收剑立直,转眼一看。

    脸色顿时一变,是唐浩然。

    “子然,你这……”

    谭嗣同略带些歉意的说道。

    “全是为兄不是,扰得你休息了!”

    “休息什么,刚写好一篇书稿,你帮我看看,回头要送给咱们那个皇上!”

    唐浩然嘴里说着皇上,可脸上全是嘲讽之意,全无一丝尊重。

    “书稿?来,我看看!”

    说着,两人便坐在院内石几边,将石几上的煤油灯点亮,谭嗣同便看了起来,翻看了半个钟头后,他便诧异道。

    “子然,你这是?〈盛世危言〉?推行新政……”

    谭嗣同是一种本能的警惕,虽说心知这变法新政是国家欲摆脱衰弱的必然选择,但他却又本能的排斥满清推行新政延续国运。

    “莫非复生担心推行新政会延满清之国运?”

    谭嗣同面上流露出的不满,让唐浩然心底暗自长松一口气,在历史上,谭嗣同的反清排满之心,此时只是一个萌芽,就像这个时代的民族观一般,仅限于部分汉人心底的一种萌芽,直到的庚子后,那种萌芽才从义愤发展为理想的思想,进而为国人所接受以至推崇,最终形成一股越来越强大的排满浪潮,进而吞噬满清王朝。

    “子然,这爱新觉罗诸贱类异种,亦得凭陵乎蛮野凶杀之性气以窃中国。若子然所行新政沿延其国运,岂不大罪于我族人?”

    果然正像唐浩然先前所想一般,现在的谭嗣同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反清斗士”,全不见了过去的挣扎与犹豫,至少其在思想上,已经完全倾向于革命。

    “非也!”

    唐浩然笑着摆摆手。

    “正是因其非中国之人,窃中国之位,便注定了其不可能推行新政,如若行以新政,必当以汉人为新政领袖,满清所怀汉满之防,又岂会让其愿意看到汉人因主持新政进而得志?”

    唐浩然冷冷一笑,手指点着桌上的那份书稿,这份〈盛世危言〉并不是历史上的那本书,而是另一份书稿,相比于〈盛世危言〉无疑更为保守一些,不过只有十余万字,所涉及到的自然远不能同历史上的那本书相比,不过却是为推行“新政”作鼓。

    “那子然,你这是……”

    “这是为了敲开台湾的大门!”

    迎着谭嗣同的目光,唐浩然接着说道,

    “咱们现在闹革命,可谓是身单力薄,但若是能得台湾,我等以台湾推行新政,进而将其建设成为反攻大陆、兴我民族之后方基地,他日必可光复我华夏河山!”

    话间唐浩然的神情中洋溢着的尽是浓浓的自信。

    “以台湾一地之力,推翻满清?这行吗……”

    现在或许是因为目睹了那些考生们的“忠君之心”,谭嗣同在坚定排满反清之心的同时,反倒怀疑起推翻满清统治的可能了。

    “非是不可能,而是一定能!”

    唐浩然语气显得极为肯定,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他了解历史,在历史上五年后,十余万日军几乎呈横扫之势,完全是一副势不可挡的模样。

    “以台湾一地,练新兵两镇,练成三万新军,必可横扫中原!”

    盯着谭嗣同,唐浩然道出这句话时又反问道。

    “复生,以当前之防军,又岂能阻之外洋强军侵入?既然其不能阻之外洋强军,又焉能挡我革命军?”

    革命军,又一次,在听到唐浩然提及这个名词时,谭嗣同不禁心生向往之意,革命军,革满清之命,可,他的脑海中不禁想到近日来结交的众多士子。

    “但,若国人视我等为乱臣贼子,又当如何?”

    “思崖山、甲申不悲者,此人必不忠,即是于民族尚且不忠,又谈何成为同志?”

    一声反问后,唐浩然点着一根香烟,目光变得冷峻而坚毅。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面对革命的浪潮,没有中间派,只有革命者与反革命者,对于革命的同志我们欢迎,至于反革命者,就要彻底打倒!”

    冷冷的似乎没有多少情感的话语,听在谭嗣同的耳中,只让他心底不禁一颤,脸色亦微微一变,觉察到谭嗣同的神色变化,唐浩然便苦叹一声。

    “复生,非是我愿如今,自甲申天变,满清窃我中原已两百四十六年,尽三百年间,我国人血气、武勇以至文明,皆被其斩尽,非经一番暴风骤雨,焉能恢复中华,焉能恢复我族之血性!”

    不知是因为武昌的遭遇,使得唐浩然彻底的失望,从而心生暴戾之意,亦或是因目睹国人麻木不仁心忧所至,以至于就连他自己亦已经变得冷漠起来,不再像刚至武昌时那般的“多愁善感”,反倒变得更加功利。

    “革命必将是一次席卷整个国家的民族革命,而不仅仅只是简单的改朝换代,不是以一家之姓代而一家之姓!而是一场民族革命、是一个民族的浴火重生!复生!”

    迎着谭嗣同的目光,看着他目中的复杂之色。

    “你要明白,这是革命!而我们是革命者!”

    我们是革命者!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唐浩然不知会对谭嗣同造成什么样的影响,但是至少在这一刻,唐浩然的内心却发生某种程度上的变化,甚至就连同他自己,都将自己归类于“革命者”的序列,所做的事业,自然也就有了更为崇高的目的——一切都是为了革命!

    是的,无论是现在亦或是将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革命!

    以革命的名义!

    在唐浩然整个陷入对革命的憧憬中时,谭嗣同同样陷入了深思之中,非一家之姓代之一家之姓的革命,这种革命,究竟是什么样的革命?他的脑海中不禁想到了《泰西策》中诸如美利坚、法兰西等“共和”政体,莫非那便是子然之梦想?

    “复生兄,时处今日,救中国的惟一办法,在于创建一个对人民负责任的政府,而这正是我之追求,而非仅只是推翻满清,而台湾……则是我们的试验场!”

    看着若有所思的谭嗣同,唐浩然又一次把话题扯回了台湾,现在,所谓的革命党的理念甚至就连同他自己,还没有一个成熟的构想,所借鉴者不过只是历史上一些广为人知的理论罢了,什么是可行,什么是不可行,还需要时间的验证,但在发动“革命”之前,必须要先积蓄革命的力量。

    而这正是台湾能给他带来的。

    “那子然,你准备在台湾怎么做?”

    拿起那份书稿,谭嗣同反问道。

    “说简单点,就十二个字,行新政、启民智、兴工厂、练新军!”

    在吐出这十二个字之后,唐浩然冲着谭嗣同笑说道。

    “呼吁革命会掉脑袋,但呼吁维新不会,咱们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借着维新的名义,聚集志同道合的同志,为将来的革命积蓄力量,待到时机成熟时,再越海北伐,光复中华!”

    唐浩然这般说,谭嗣同点头赞同道。

    “确实,但凡志在维新者,至少知道这国家已经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再向前一步……”

    再向前一步,那便是革命!

    就像他一样,他不也是先认识到这国家非变不可,到后来意识到满清是中国落后之根源,进而又心生革命之意吗?既然他谭复生如此,别人又岂能免?

    “维新的尽头是革命!也正因如此,满清才无意变法维新,亦是世间变法之人,大都不得善终的原因所在,变法也好,维新也罢,最终都将要触动守旧者的利益,在某种程度上,变法维新实际上也就是革命的前奏!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

    话声稍顿,唐浩然站起身来,朝着星空看去,望着空中的那轮明月,神情越发显得凝重,他默默的点燃一根香烟,然后深吸一口,在吐出烟雾时说道。

    “把台湾拿到手,把台湾建设成革命的大本营,五年,至多只需要五年!这片旧河山必将焕然一新!重现勃勃生机!”

第35章 台北(求推荐)

    虽不过刚进五月,但台北的天气却一天比一天炎热,可在天气越热的同时,这台北的雨却是不时的落了下来,时而晴、时而雨的天气,隐又带着些许瘴湿,不知多少会人会因瘴而痢。

    午后,天气更加闷热,一向最能吃苦的老夫,这时也忍受不了闷热的天气,都躲在树荫里不敢出来,而此时台北城,这座建城不过数年的台湾省城,也不见了过去的热闹,闷燥的天气,似乎把人都赶回了家中或是树荫下。

    不过虽是如此,这台北府的街道上偶尔的还能听到几声商贩的吆喝,那商贩发出的吆喝声虽看似无力,但隐隐的还是从巡抚衙门的后墙,传进后衙两边厢房里,合着屋子里混浊不清的老年男子的哼哼声,使这一带的空气益发显得滞闷难耐。

    这巡抚衙门东西两边共有十多间厢房,应该说是后门内最好的住屋,东边住着自然是福建台湾巡抚刘铭传,至于,西边住着则是幕友以及家仆。

    “滋……”

    每一次呼吸,躺在床上的刘铭传的嗓间都发出沙哑的呼吸声,而孙浤泽就坐在床边,虽说其现在已任台湾沪尾海关监督,但就其本身却仍为刘铭传幕僚。此时,他瞧着坐靠在床上,看着满面病容,瞧着公文时眼瞅的眼酸泪涌的刘铭传,心下长叹一声,外人言道从去年起,大人因煤矿一事导至“革职留任”后,便常年告病假,可实际上那知道,大人身体早已染恙。

    “云礼,你就这煤矿,难不成就真的办不得了吗?”

    丢下手中的公文,刘铭传在说话时,那双昏花的目中又涌出了浓浓的不满来,基隆铁矿根本就是他的一块心病,自出任台湾巡抚以来,他便认为煤炭为船厂、兵轮、铁路、机器局所必需,不仅台湾,即便是福州船政局和江南制造局等均需要台湾出产的煤,因此,原本于法战事期间被炸毁的煤矿不能废之不理。

    从那时起,基隆煤矿便是一波三折,成为他的一块心病,先是台湾巡抚衙门、两江总督衙门、船政局三方凑银6万两,再招商民股6万两,官商合集资恢复生产,再到后来收回官办,官办煤矿在进退两难中经营一段时间后,遇到两个棘手问题:一是亏损累累,引起两江总督不满;二是原有的矿井煤质已经开采完了,已经没有投资价值,若想继续开采,就必须再投资重新开采一个新矿井。

    在两江总督有怨言、台湾地方资金有限,先前一直亏损的情况下,刚好有英国商人愿意集资承办开采新矿井。英国商人之所以希望“承包”基隆煤矿开采权,一番考虑后,刘铭传决定放手让英国商人承办新矿。在英国驻台北领事班德瑞的撮合引荐下,刘铭传于是委派基隆煤矿矿务委员张士瑜与英商旗昌洋行的范嘉士谈判,并在去年6月与英国商签订了《英商范嘉士承办煤矿拟立合同》。

    结果未曾料想,这却在朝野掀起了一阵轩然大波,这一合同不过是刚呈报给朝廷后,立刻遭至“诏旨申诉”,复行指驳,严诏责其固执己见,率意径行,并且给他一个“可疑者三,必不可行者五”的罪名,以及给予“革职留任”处罚。

    也就是从那时起,已出抚台湾四年的刘铭传不禁生出心灰意冷之感,而多年操持积劳成疾的身体也恰在这时候越发不如从前,先是在三月时染上瘴湿,患痢旬余。不料这边痢疾方安,手足又是木麻,酸痛不止,就连同双耳听力亦不如从前,方才就医疗,右目又加红肿,阅看公文,昏花流泪,见僚佐下属时更是视听具茫。

    “大人,这朝廷若真不让办,咱们便不办了!”

    孙浤泽的语气中透着浓浓的不满,而他的话立即引来了刘铭传的斥责。

    “云礼,国事焉能不办!若官矿不出,先前靡费数十万两焉不就打了水飘……咳……”

    刘铭传的话音未落便又是一阵剧咳,孙浤泽一见连忙为其拍背顺气。

    “大人,您先躺下来休息,不要说太多话!”

    “不,再不说,就来不急了!”

    刘铭传执意固执道,

    “再上折子,请煤矿……咳、咳……”

    原本还算顺畅的气呛了赶来,又一次剧咳比方才更加历史,在一阵剧咳后,突地闷哼一声,接着趴在床沿张嘴吐出一口黑血……孙浤泽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喊人唤医生来,在咳出几口血后,看着地上的血刘铭传却像是心灰意冷似的突然长叹一声。

    “诸公误我啊!”

    这一声感叹后,想到抚台五年间,京城诸人对自己的牵绊,面呈死灰色的刘铭传便向孙浤泽说道。

    “罢了、罢了……”

    他摆着那双满是老纹的手,望着孙浤泽,语间满是无尽的悲哀,那目中满是浓浓的失望。

    “上折请开缺吧!”

    翁同龢的书房犹如书库,图书充梁接栋。此时翁同龢坐在太师椅上默默的看书,书赫然是近日于国内风行的〈盛世危言〉,而他的得意门生王伯恭则恭坐一旁候着,自朝鲜归国后,便一直闲于京中,今日老师邀他前来,却是丢了一个问题于他。

    如何作选?

    老师给他的问题很简单——一个往台湾协办新政,二是荐他往两江盐运衙门,两者虽不过皆小吏,但小吏却有小吏不同,前者既有可能功成名就,亦有身败名裂之危,至于后者,虽为小吏,但盐吏之肥非常人所敢想。

    对于王伯恭来说,这确实是一个两难之择,老师为何会给出这一两难之择?难道是为了考验自己?显然不是,虽说官运不济,但王伯恭却知道自己于老师心的地位。

    不知思量了多长时间,王伯恭抬头看着老师。

    “恩师,学生愿往台湾!”

    “仪政,你要明白,台湾有番民四处之危,又瘴气四生之胁,便是刘铭传军旅出身,于台湾不过数年,仍难免身染瘴毒,每岁数月卧于榻上!”

    无论是在翁同龢亦或是其它人的眼中,孤悬海外的台湾虽已建省,但却是化外恶地,绝不是为官之地,历任台湾道及各县令,有多达半数死于任上,多年来,官员皆将往台湾赴任视为畏途。

    “学生愿往!”

    深吸一口气,王伯恭迎着老师的视线说道。

    “恩师遣学生往台湾协办新政,自将是于国之大用,学生必不负恩师厚望。”

    王伯恭的一番话,说得翁同龢不时的点头,眼前的王伯恭是他的得意门生,之所以安排他往台湾,也是因为他的一番私心,在过去的一个月间,他每每翻看唐浩然于台湾试行新政的条阵时,心思浮动之余焉不知其间风险,也正因如此,他已经从初时的倾向于推荐唐浩然主持台湾新政转为赞同于支持。

    办新政不单是荣差,还是要得罪人,甚至要掉脑袋的差事,思来想去,在诸多人选之中,也只有唐浩然最合适,准确的来说,是最合适掉脑袋、丢官职。

    “仪政,你能这么想,为师很欣慰!”

    翁同龢略点下头,抚须的同时脸上露出些笑容,看着王伯恭说道。

    “这于台湾试行新政,将是我大清开国以来头等之事,若试行成功,推行全国,他日朝廷于你必然有所重用!”

    “学生能有今日全仗恩师栽培!”

    王伯恭连忙起身长鞠道,再次坐下时,却又有些疑惑的问道。

    “只是,学生有一点不明。”

    “嗯?”

    翁同龢看了王伯恭一眼。

    “现在台湾府巡抚为刘铭传,刘氏为台湾首任巡抚,其于台湾推新立政多年间,屡遭言官进言……”

    王伯恭自然不敢说,就在去年,面前的恩师还因煤矿一事,对其大加指责,若非无人可用,且又有李鸿章做保,又岂会让其“革职留用”,恐怕早已“革职待罪”了。

    “莫非朝廷有何动作?”

    学生的问题让翁同龢一笑,他抚须说道。

    “这兴办洋务为当今第一大事,然兴办洋务不能有损国之利权,刘氏于台湾损国之利权于先,为师与朝中诸友又岂能忍之?”

    即便是在学生的面前,翁同龢依然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全没有一丝“私人恩怨”,实际上,无论是刘铭传第一次闲赋,亦或是其于台湾任上所遭牵绊,其源头皆在翁同龢的身上,两人间的旧怨不过只是因一件宝物罢了,但却早已令翁同龢怀恨在心,更何况其还是李鸿章之旧部。

    “学生明白了!”

    虽说恩师没有把话说明,但王伯恭还是听出了恩师的意思,看样子,这台湾巡抚是要换人了,可这台湾巡抚又要换作何人?

    “仪征,那部〈盛世危言〉你且看上一看,如不出意外,这几日,朝中就会有所定论!”

    翁同龢在说话时,脸上略带着一丝得意之色,唐浩然的这部书稿递来后,他便直接呈于皇上,随后便一直等待着机会,等着把刘铭传拉下来的机会,不过这刘铭传倒也识趣,这不今个便递来了《因病恳请开缺折》,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第36章 恩自于上(求推荐)

    光绪十六年五月,时值正午,街上的柳树,象病了似的,叶子挂着层灰土在枝上打着卷;枝条一动也懒得动的,无精打采的低垂着。街尘土飞起多高,与天上的灰气联接起来,结成一片朦朦的灰沙阵,这天虽还未至伏暑,可却已却发的闷燥起来。

    在这闷燥的天气中,几日来看似清静的京城却是一片风云雷动,先是初六翰林王仁堪上《恭请推行新政折》,同日,侍读学士文廷式又上《恭请试行新政折》,翰林黄绍箕、丁立钧联合上《参北洋水陆师骄将惰因片》,这些与翁府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南清流”动了,“北清流”也跟着动了,无一例外的都是鼓动试行新政,顺便打击一下李鸿章的北洋水陆师,虽说明知道这打击顶多也就是让李鸿章恶心一下,可却依然是乐此不疲。

    在南北清流立场一至的要求推行新政或试行新政时,一些人仔细的翻看一下那些奏折,这些奏折无一不引用新晋刚出的《盛世危言》。

    这《盛世危言》是唐浩然的新著,两月前才由翁同龢推荐于皇上,随后光绪批示印制两千部,分送臣工阅看,一时间各书坊立即盗版翻刻,并成为科举士子的必读参考书籍。

    且各省督抚反应亦极为强烈,在湖北推办洋务的张之洞更是称此书“上而以此辅世,可为良药之方;下而以此储才,可作金针之度。”。

    先有了皇上以及地方上的肯定,那么这些清流言官们,自然也就跟着动了起来,尤其是得其恩师的授意后,清流言官们更像是抽了大烟一般,奏折一份跟着一份,全是一副,大清若不行新政,印度、越南必为大清之前车。

    而在清流们叫嚷起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瞧着皇上与寿宁宫,瞧着帝后两边的反应。

    “好好好!这个折子写的好!”

    看着手中的折子,光绪一拍书桌。似乎再也坐不住,站起来快步的走来走去。他的脸色蜡黄,穿着五爪团龙的明黄马褂,戴着明黄帽边儿的**一统帽,细长的辫子上结着黄穗子。随着他的走动,在脑后一摆一摆。

    两年的光阴过去了,光绪已经二十岁了。他已经即位十六年,他不想再等待了。他看了唐浩然的《日本变政记》、《俄皇大彼得变政记》,更加强了他要学日本皇帝、俄国皇帝的愿望,而那本《盛世危言》更是坚定了他推行变法维新,他不能让大清的江山断送在他这皇帝手里。

    而更为重要的是——他要当个堂堂正正的皇上,他看到了推行变法维新的益处——能够树立自己的权威,而不至像现在这般,名义上他是大清的皇上,但实际上权力却尽为太后所掌,地方大员更是有太后而无皇上,这样的皇上,他已经当够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将那部《盛世危言》刊印于世,分于臣工阅读,所为的无非是为推行新政作鼓,进而能够顺利推行新政,收权于中枢。

    跪在地上的翁同龢,仰着脸对青年笑说道。

    “皇上,现在言官们都动了起来,地方上也是赞同的,这剩下的便是如何推行新政了?”

    光绪连忙摆摆手。

    “翁师傅,坐起来说话儿。”

    翁同龢在一个包锦墩子上挨半边屁股坐了,虽是已经习惯了在皇上面前坐着说话,可脸上却还带着得意之色。

    “皇上,条陈您也应该看了。这推行新政,若是冒然于各省推行,只恐会引起乱子,若是地方上有人不靖,这乱子一起,不知会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所以,择一地试行,便是最为稳妥的法子。”

    每每思及唐浩然的“择一地以为特区,推行新政以为试验”的话时,翁同龢便能感到这话后的巧妙,推行新政最大的阻力在什么地方?自然是地方上,尤其是如李鸿章等地方实力大员,作为后党的他们,又岂会愿意看到帝党推行新政,届时他们把那戏念歪了,不知会捅出多大的娄子,到最后都会怪到新政的头上来。

    “台湾孤悬海外,远离大陆,若以台湾试行新政,派一精通洋务、新政的大员前往主持,数年必可显其效,他日若是推行全国,地方添阻,自可以台湾为鉴办其办事不利之罪!”

    话时翁同龢的内心只是一阵激荡,以新政为名目,令权重归中央,行以新政、收以权威!

    “翁师傅说的有理”

    点头赞同之余,光绪却又有点犹疑道。

    “可老佛爷那儿……”

    见皇上仍然有所犹豫,翁同龢连忙说道:

    “皇上,这是为了国朝的千秋大业啊!折子里都写得明明白白的,这新政并不改祖宗之制,这铁路、电话、电报、轮船,这些年也都办了,专门学堂那也是办了,至于那些落榜的举子,屡者不弟者,能进专门学堂,将来那可不也是为皇上、为朝廷效力……说到底,这唐子然的新政,其实和洋务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若是说区别那,我看也就是那个仿西洋制练新兵,虽说完全使用西式的军制、训练以及装备,一切依照德**制,可臣瞧着,那和祖宗的章程没有多大的差别……”

    “可,这办洋务也好、建专门学堂也罢,既然是练兵都要银子!老佛爷那边万寿在即……”

    “这银钱,确实头痛,不过在私下里,唐浩然许诺,若是中枢授其于全权,于台湾操办洋务,许台湾之税五年不缴中枢,唐子然算过了,五年内,以台湾本省之财力,便可建台湾南北铁路,兴台湾之洋务、练就陆师一镇、水师一师。臣观唐浩然说的极是有把握,其也不是一个浮夸之人,……”

    此时翁同龢倒是为唐浩然做起保来,他这会的话说的倒是满,可实际上却早已想好了便是将来有所差池,那不过也是举荐不当罢了,到时候,把唐浩然推出来便行了,实在不行,拿他的脑袋平息他人之怒罢了,他唐浩然不是李鸿章,靠着剿发、剿捻练出几十万雄兵,持掌数省之力,且又有洋人为持,他唐浩然有什么,所有的一切不都是皇上给的,即便是练的兵,那不过也是皇家的鹰犬罢了。

    “人才啊,这唐浩然确实是个人才……”

    光绪点头赞叹着,无论是《日本变政考》亦或是那部《盛世危言》,皆说到了他的心里去了,尤其是那句“编练新建陆水师,以为北洋之援”,说好听了是以为北洋援,往深里去探究,却是钳制北洋陆水师的筹码。

    如果这国朝有人能钳制北洋,那李鸿章与后党又何惧之有?想通这一点后,光绪猛的转身回头看着翁同龢问道。

    “事情都安排好了么?”

    现在,他问的自然是台湾试行新政的事,到时候台湾试行新政,到时候定会有臣工反对,能不能顺利推行,还要靠翁师傅。

    翁同龢恭敬合起马蹄袖行礼道。

    “皇上,一切都妥,只有折子一上朝议,自然可以通过,只是,只是到时臣恐有人会以唐浩然岁青为由,这几日,已经有人称其是“少年轻狂”,其必定会以此为由阻其任台湾巡抚,若换用他人,臣恐届时台湾新政半途而废。”

    “年青……”

    翁同龢不提还摆,他这么一说,却如同一根刺般刺在光绪的心里,那些后党的大臣们可不就在背后说他是“少不更事”吗?现在好了,好不容易找着个人才,他们还想要说三道四的,实在是可恶至极。

    “年青又能如何,甘罗十二岁可为相,唐浩然又岂不能为台湾之抚,再则,台湾不过是化外之地,区区三百万民,若是真算起来,不过就是一府道,若非其悬于海外,且洋人窥视已久,又岂会行以建省,搁几年前,不就是台湾道吗?我大清国,难道就没有二十四岁出任知府者?”

    翁同龢轻轻一笑,连连赞同道。

    “还是皇上看的清,台湾建省不过只是他日海防之权罢了,否则以区区三百万民,断无建省之理,我大清立国近三百年,人杰倍出,自然出过二十岁的知府!”

    翁同龢岂不知自己先前的那句话刺到了皇上的心头,而他之所以说出那句话,实际上也就是为了让皇上站到唐浩然那边,现在他倒不是为了唐浩然,而是为了将来的大计,至于唐浩然不过只是一块垫脚石罢了。

    “等朝议之后,我再说话儿吧……一点儿小事,就去烦渎老佛爷,也不是孝养的道理儿……”光绪点点头,看着翁同龢说道。

    “你看看,怎么赏这唐浩然的好?”

    翁同龢连忙正色说道。

    “恩出于上,臣子怎敢饶舌。不过老臣愚见,唐浩然先得张之洞举荐,后入同文馆,为正三品的官,又湖北有劳绩于先,现在实授道员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儿,不若待皇上与其见上一见,也让其知道他所得皆恩自于上,届时,他自然会对皇上感恩戴德……”

第38章 北洋大臣(求推荐)

    在官船即将抵京的时候,坐在船舱中的李鸿章却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心里反复思索着最近一段时间京中之事。

    现在京城里什么事最热闹,恐怕当数办新政,自打从皇上把唐子然那部《盛世危言》刊送于地方督抚起,众人便猜出了皇上的心思——皇上要办新政。

    皇上要办、这翁常熟也要办,可办的目的是什么?无外乎借新政之名行以敛权,这敛的不仅仅是朝廷的权,怕他翁常熟惦记的还有疆臣的权。

    这事怎么办?

    这办新政是皇上一门心思的热劲,虽说太后那边明知道皇上的心思,可毕竟不能让外臣看笑话,这意味着太后至少不会在明面上反对,若是在明面上反对,只需稍有表示,怕醇王那边就主动劝翁常熟放弃这个心思了。

    可太后那边到底是什么心思?

    想到自皇上亲政以后,太后的“退让”只使得李鸿章琢磨不透太后的心思,便是先帝那会,论心机手腕,怕也赶不上太后,现在于这风头上,太后召见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这事难办啊!”

    李鸿章忍不住在心里嘀咕着,就他本意而言,他自然希望这大清国能行以新政。

    李鸿章做了几十年的官,什么人的阅历都比不上他深,揣摩入微,平素虽不肯冒昧,可做了几十年的糊裱匠,东糊一块、西补一块,不是他不得其法,而是因为有些事情他不能去做,现在有人愿意去做,他自然乐意看那人去做,他比谁都清楚,这大清国早就到了非变不可的地步了,甚至在他看来,变法和维新,是清国最后的机会了,能改变一下,总比坐在这儿等死好。

    可这事是那么好办的吗?

    唐浩然这个人,他倒是知政之人,现在按其于书中之间,推行新政当先于一地试行,待试行有所成之后,去其弊择其利再推行全国,这倒不失稳妥老成,若是有朝廷支持,没准还真能办成了。

    可若是他办成了,又岂能为自己所用?想到自己费尽心机方才把其挖至京城,正待熬鹰的时候,却被翁常熟拉了过去,李鸿章又岂能心甘,更何况他焉不知盛宣怀这段日子在庆王那里使的花招,若非如此,庆王那边又岂会不顾及自己的面子。

    再者就李鸿章的私心来说,他自然希望由自己主持大清国的新政,而不是由那位所谓的两朝帝师去主持,那种人能办成什么事情?

    可若是唐浩然于一地办成了新政,岂不就全成了翁同龢的功劳?进而令其尽享新政之名,从而于未来得掌新政?

    李鸿章的眉头微锁,虽是精明如他,这会却也陷入了左右为难间,一方面,他心知大清国需要不是他过去那般左右糊裱,撑出个样子来,这时局需要大清国办新政,而另一方面,他却又无意让翁同龢之流主持新政,那群歪和尚能把那经完全给念歪了。

    而之所以支持唐浩然,甚至为其请权,与其说是为唐浩然,倒不是说是为自己,这段时间,自从一众言官请行新政后,连地方上的心思亦开始浮动起来,张之洞也动了同样的心思,现在他张南皮倒是轻松,唐浩然虽说离开了湖北,可却给他留下了一年近三百万两银子的禁烟局,再加上海军衙门的两百万两专款,湖北一年能弄出六七百万两办新政。

    府中的幕僚们亦倡言直隶筹办新政,以免新政之名尽为他人所得,可这新政就是那么容易办的吗?

    “新政不容易办!”

    贤良寺内,张佩纶看着李鸿章静静的吐出一句话来。

    “正是因为不容易办,所以才要让他人去办!”

    张佩纶的话让李鸿章深以为然的点着头,别说是现在,早在二十年前,他便考虑过办新政之事,可考虑了几十年却依然只是一个想法罢了。

    而之所以考虑了几十年依未能成,就因为开办新政的阻力,别说是新政,即便是最简单的土地重新造册,每每提及亦遭这样那样的阻力以至未能成,原本以为做了大官,便能办大事,可官做到他这个地步,顾虑只会越来越多。

    “他唐浩然去办,反倒于咱们有利,无论是他试行田亩地税也好,亦或是开办新式学堂也罢,纵是现在京中清流在翁常熟的运作下,虽是一致,力主操办新政,可归根到底,那些清流之中大多数却完不知洋务之重,待到唐浩然于试行新政后,稍有差池清流诸人必定群起而攻之,届时即便是翁常熟亦很难护之,而以唐浩然浅薄资历,出任一省巡抚,原就有人不满,这新政……”

    摇着头,张佩伦无奈的苦笑下。

    “荃帅可记得当年左季高举办电报之事?”

    李鸿章如何不记得电报一事,当年他与左宗棠,都是继曾国藩之后朝中重臣。他们的意见,甚至可以影响到朝廷中枢的具体决策,可谓是地方督抚大员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而当年垂帘的慈禧似有意若无意地搞政治平衡,故而两个人并不相得。

    当年在盛宣怀为自己暗暗筹划,意图建立电报线路时,胡雪岩也向左宗棠提出了极其相似的方案,当时胡雪岩探知盛宣怀的举动后,抓住左宗棠正从军机大臣、总理衙门行走转任两江总督、南洋通商大臣的良好时机,向左提出应该抢先设立电报,压一压李鸿章的风头,还进一步细说了电报的政治、经济意义,认为如果开设电报,定能形成源源不断的新财源。

    一可以做点实事开创财源,二可以顺便打击一下老对手,这样的好事哪个不肯做?左宗棠立刻具折上奏,备言设办电报、自强兴国之利,希望朝廷能允许他在两江境内架设电报线路,开展电报业务。

    李鸿章得知后自然大怒,被人抢了头功的盛宣怀也是一肚皮无名火,但他冷静下来一想,便转怒为喜,并为李鸿章讲出一番道理来,以为,左宗棠这次上书,表面上是先拔头筹,夺了李鸿章的面子。但实际上,当时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场,对于电报这种新发明都是持否定态度的。不少王公大臣和各地督抚都认为电报将会“惊民扰众,变乱风俗”,在大清国官场气氛中,敢为天下先的先驱往往变成先烈。

    左宗棠跳出来这么一大声疾呼,守旧派肯定会大加攻讦,短时间内必不能成事,盛宣怀于是为李鸿章谋划:不妨就让左宗棠去当这个先锋,趟这浑水,等到左宗棠和守旧派斗得两败俱伤、师老兵疲之际,我们再拿出更可行的方案收拾局面。前人种树,后人摘果,岂不快哉。

    左宗棠和反对者在朝堂之上各执一词,争执不下,而太后则被这些人吵得烦了,索性各打五十大板,将电报一事搁置不议。左宗棠一场辛苦毫无所获,怏怏地奔赴两江上任。

    思极往日之旧事,李鸿章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幼樵所言极是,那以你之见,今日当如何?”

    “荃帅,其实这事也简单,既然他翁同和敢为天下先,就让他为去,等到诸清流因台湾新政自相残时,翁同和自顾不暇时,咱们再和过去一样,一举把这新政夺过来,”

    作为李鸿章的女婿,深得李鸿章信任的张佩纶,谈得自然要比旁人要深的得多。

    “就像咱们现在对待他张南皮一般,捧他,他不是想夺知洋务的名声嘛,咱们就捧他,他办铁厂也好、纱厂也罢,咱们就可劲的捧他,这捧的越高,将来摔的自然也就越历害,这台湾的新政也是,翁常熟既然敢为人先,别的不说,单就是这份气魄,咱们都得捧着他,把他捧得高高的,等到了关键的时候,再把板子一抽,我就不信摔不死他!”

    张佩纶的一声冷言,不仅未让李鸿章感觉不适,反倒是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摔死也好,摔不死也罢,到时候……”

    不死也得掉层皮下来!

    想到自“甲申易枢”以来,翁同和以及一众清流对自己的百般打压,李鸿章心底那阵莫名的魇气便涌上心头。

    “到时候,不单新仇旧恨能消,没准……”

    张佩纶的声音微微一压,盯着李鸿章说到。

    “还有机会能让恭王他们重新出山……”

    张佩纶的话让李鸿章的眉头一跳,只轻应一声,自甲申年太后借口对法国战事不利为由突然发布懿旨,将以恭亲王奕訢为首的军机处大臣全班罢免,这国朝便一日不如一日,以醇王一班为首的新军区不过是一些不谙国际事务、不懂国内政情的官僚,新军机处的特点是对太后惟命是从。

    恭王既倒,使得深受恭王倚畀的李鸿章略感孤立,为了能保住自己的权力版图,唯有不断扩充淮系北洋实力,积极投身于洋务运动便是其中的措施之一,以洋务新政作为巩固权力和地位做法,顿时引起帝师翁同龢的不满,加之往日旧怨,使得双方明争暗斗多年,甚至可以说,是现在帝后党争的根源。

    他们以为自己是后党之人,可若非帝党一味相攻,自己又岂会投靠醇王,趟这池子浑水!恭王,若是恭王能重新出山的话……念及往日与恭王等人的合作,李鸿章如何能不怀念过往。

    “易中枢以驽马,代芦服以柴胡。”

    张佩纶冷嘲着军机处诸人的庸懦,然后继续说道。

    “这些年,若不是靠着水陆师撑着底子,再加上帝党诸人夺权的心思,没准,太后早都把心思动到咱们身上了,若是不早作打算,这大清国的朝廷只怕真容不下咱们!”

    张佩纶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借“新政”为名,于将来对帝党清流施以致命一击,再假清流反手击以醇王,最终为恭王复出造势。

    “荃帅,这次,咱们不单要支持他唐浩然办新政,还应该捧着他……”

    沉吟中,李鸿章默默的端着茶杯,整个人完全陷入思索之中,张佩纶说的确实有道理,若是恭王等人能重新出山,自己的日子便能好过许多,亦可轻易借北洋水陆师张目,可问题是……

    “幼樵,可现在太后那边……”

    太后那边还没什么动静,这才是李鸿章最担心的地方,在这大清国没有几个人能猜出太后的心思,在办新政这件事上,最关键的地方,岂是皇上支持与否,根子在太后身上,至于皇上那边,和太后比起来,还差远了。

    “这……”

    沉吟片刻,张佩纶的眉头微微一拧,。

    “若是说太后没表态的话,便是不说醇王,便是庆王那边估计都会上折子反对了吧,可现在他们两位却都没说什么,没准太后那边已经许下了……”

    “这才是最让人担心的地方!”

    稍加思索着,李鸿章道出了自己忧心所在。

    “自从唐子然的那本《盛世危言》出来了,翁常熟一众门生,便不断为其造势,那一篇篇折子,表面是办新政,可实际上,却是为皇上特旨召见唐子然铺路,可现在太后却突然内旨差我进京,这事里便透出了古怪来!”

    作了几十年的官,李鸿章早就就把这朝中之事研究了通透,尤其是那位太后,从同治那会全力任用湘淮,进而平定发匪,再到后来以淮代湘,那个太后虽说读书不说,可手腕和心机,便是他亦不能不谨慎应对。

    现在这时候,把自己召进京,只恐怕……这事远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太后,太后该不会是准备驳了这事吧!”

    张佩纶的语气显得有些紧张,若是如此,那所有的打算可就前功尽弃了,甚至搁另一边——盛杏荪那边也不好交待,虽说他是李鸿章的女婿不假,可这些年府中利益早就是盘根错节,他又岂能坐视外人冒然闯进来?所以,在唐浩然这件事上,他与盛宣怀的利益是一致的,不过盛宣怀看的只是眼前之利,他谋的却是将来的大利。

    “不。”

    断然摇头,李鸿章朝着窗外看了眼。

    “太后断不会为此事驳斥皇上,让外臣看笑话……”

    可太后到底安的是什么心思?

第37章 太后的决定 (求推荐)

    “这唐子然真了不起啊!”

    不过是刚进衙门,续昌便大声嚷着:

    “现如今这举国上下的,有几个不知道他唐子然的大名,过去张之洞为他扬名,现在好了,就连皇上也为他扬名了,难不成咱大清国当真个要学洋人嘛!”

    “话不是这么说!”

    好不容易来了趟总理衙门的庆王却随口说道:

    “这变法,古来有之,若是没有商鞅变法,又岂有秦国之强。”

    “可变法别变着变成,变成汉人的天下了,把咱们旗人踢到一边去了。”

    “那……”

    庆王出口的声音极重,但一下子就泄了气,拖曳出长长的尾音。他本想顶一句。

    “那你就不变吧!等洋鬼子再打上门来的时候,再由你去顶着?”

    这是一时气愤的想法,不待话到口边,就知道不能这么说,硬生生截断,才有此怪异的声调。

    “王爷!”

    孙毓汶则在一旁边开口了。

    “其实,我瞧着这新政若是找一地试行的话,倒也不错,毕竟,当初世宗皇帝那会,不也变法过嘛?没有世宗皇帝的变法,岂有咱大清的百年盛世!”

    庆王听着孙毓汶的话,只是不住的点着头,月前,盛宣怀找着他的时候,他还要寻思着怎么把他唐浩然放出去,放到什么地方,他人青年浅的,怎么放都不合适,外放一省巡抚,容易嘛?甚至都寻思着实在不行,外放到新疆得了,反正到那也要同俄国的打交道,自然能派上用场,后来甚至还寻思着,若是外放新疆还有人反对,就找个由头,把袁世凯调回来,让唐浩然去朝鲜,那地方也算是外放吧。

    正在犯难的时候,唐浩然的那本《盛世危言》一出,加上清流众党的对新政的吹捧,顿时便解了庆王的难,台湾,嗯,这倒也是个好去处,在这满朝文武的眼里头,那台湾甚至还不如新疆,台湾那可是正宗的化外之地,就连刘铭传那种军旅出身的,在台湾不过任上几年,便也躺到了榻上,再说,那地方孤悬海外的,试行新政,便是出了乱子,朝廷也好收拾,无非就是摘了唐浩然的顶戴,到时候没准还能再卖个人情给李鸿章。

    当即便说道。

    “可不就是这个理嘛,当初世宗爷在河南那也是试行的。那台湾是化外之地,而且癔气横行的,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变法新政的,刘铭传不也行过嘛,不过就是不得章法罢了,咱们瞧瞧那个号称知洋第一的唐浩然怎么个变法,不定,还真能变出什么好事来!”

    “祖宗之法非守住不可!”

    续昌很快地答说,也难怪,作为旗人,他最不愿待见的便是那些靠着办洋务的疆臣,一个个的全不拿朝廷当回事,可朝廷偏偏还靠着他们。现如今倒好,又有一位嘴上毛还没扎齐的要变什么法,行什么新政。

    “祖宗之法?”

    一旁的廖寿恒也极快地接口,不无嘲讽的说道:

    “祖宗那会可没有洋鬼子打上门来,若是咱大清国再不寻思着变变,若是洋鬼子打上门来,到时候,拿什么去挡他们?当初法国人若是派上几万大军来,咱们拿什么挡他们!”

    “当初是当初,”

    续昌很有把握地说。

    “咱现在不有北洋嘛!还洋人都觉得咱北洋办的不错,到时候必能堵住。”

    庆王笑笑不作声。这付之一笑,是极轻蔑的表示,续昌心里当然很不舒服。可是,他还不敢惹庆王,可他显然忘记了,那北洋,也是他瞧不起的疆臣办的。

    “反正这事吧,现在也就是个风头,咱们且先等着。”

    略停一下,庆王用极为平静的口气说道。

    “等着皇上和太后那边有什么想法,咱们做臣子的是给皇上分忧的,再说了,这地方上,可都有人支持试办新政了,这洋人狼子野心的,这几年还顾着前几年那一仗,可回头保不齐是什么模样!”

    庆王的一句话,使得续昌大感刺心,便有些恼羞成怒的模样!

    “庆王,你也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那洋鬼子,也是人,要是咱们倾国之兵打,还能打不过他们,还非得办什么新政!我瞧着,这办新政,就是要把祖宗成法办没了!”

    庆王觉得他的话硬得刺耳,未免不悦,于是又搬一顶大帽子。

    “那边还有懿旨呢?”

    “有懿旨也……。”

    续昌突然把话截住。

    虽只半句,未说完出来的几个字,从语气上亦可以猜想得到,是“不行”或者“不管用”。庆王悚然而惊,心里在想,续昌要公然抗旨了!这人哪……哎。

    就在这时候,却突然听到门外有了通传。

    “懿旨到!”

    虽说皇上从去年便亲政了,慈禧也住进了宁寿宫,可实际上,谁都能看明白,太后住进宁寿宫,便意味着其还要管着朝政,不过只是不再明管了,可总会用招见醇王、庆王的名义,插手朝政,在朝中这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这几日朝中各种声调在那里说道着新政,自然是瞒不得太后,这不,朝中正闹腾着,这边太后便有了旨意召见醇王与庆王。

    由于醇王与皇帝是父子,礼节上有所不便,所以召见醇王时,皇帝向不在座,这显然是不能让皇上参与其中。

    “皇上今年二十了,书也读得不错。”

    慈禧太后瞧着醇王说道:

    “也知道这国事不易了,这不要办起新政来了。”

    太后的话让醇王大为诧异,不知道太后怎么个想法,那里敢轻言?不过却也不能不说,然后便一面想理由,一面回奏道。

    “时事多艰,全靠皇太后主持,皇帝年纪还轻,还挑不起这副担子。再说,学无止境,若无皇太后庇护,这朝局不知有成什么样子。”

    他说到一半,便不知道再怎么说下去了,原本他便言拙,素来都是个没什么主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凡有慈命,只知依从。正在困惑疑难之中,他听着庆王倒是难得的为他解起围来。

    “太后,依臣看来,皇上要办这新政,那也是太后教导有方!”

    庆王的这番话一说,不单醇王觉得的意外,就连慈禧亦深感意外,这庆王平素可不会插这个话,而她全不知,庆王之所以这般说,为的却是另一件事儿。

    “太后,当年太后倡办洋务的时候,那朝臣们不也是说三道四的嘛,现在皇上寻思着想办新政,那不还全是向太后学着不是,说到底,还是太后您教导的好,若不然,皇上又岂能这么快,便知道了国朝危局所在。”

    庆王的话却让醇王的后背直冒冷汗。

    “皇上还年青,这朝政还要太后多加操持,依臣看,这新政不能办!”

    说完,醇王便磕一个头,依然长跪不起。生怕因为这办不办新政恼了太后。

    “瞧你,老七,又没说这新政不能办。”

    瞧着醇王吓的那番模样,慈禧太后转过脸来,对庆王说道:

    “你说,这新政是能办还是不能办。”

    “皇太后的话,臣实在汗颜无地。总是臣下无才无能,这几年处处让皇太后操心。目前政务渐有起色,正是由剥而复的紧要关头,这新政,依臣看来,确实也得办,那《盛世危言》中就提过,这国朝之危在外,而非内,这些年在总理衙门和西洋人打交道,臣算是知道,这洋鬼子瞧着似个人,可个个都是狼子野心的,保不齐就这会还想在咱大清国身上咬上一口,臣瞧着,皇上也是明白了这个道理,才想办这个新政,免得让洋人再打上门来。”

    “这么说,这新政是要办的了?”

    慈禧沉吟片刻,然后接着说道。

    “新政这事,其实倒也不是什么事儿,”

    这确实不是什么事儿,在慈禧看来,就像庆王说的那样,也就是皇上见自己过去准疆吏办洋务,所以才起了心性,起不了什么碍,而之所以会这么问,倒不是说她在意新政,而是因为这事这阵子闹腾的,她不能不问,若是再不问,外边不定就会把她这个太后给忘了。

    “这西洋人,确实一个个狼子野心的,就没有一个让人省心的,就连东洋人,这些日子,不也是有样学样的跟着想找咱大清国的麻烦,哎,这两年也真难为皇上了!”

    “让太后忧心,实在是臣下之罪!”

    醇王、庆王两人一听,连忙再次跪下请罪,而慈禧却摆了摆手,瞧着两人说道。

    “至于新政这事,那就先瞧着吧。好了,你们两跪安吧。”

    几乎是刚一出宫,醇王便冲着庆王说道。

    “方才可真得谢谢你。”

    这会,他而庆王看着醇王,却笑说。

    “我说,王爷你刚才也是被太后给吓着了,这太后若是真不让办新政,估计早就有旨意了,再说了,现在这还不都是没影的事情嘛。”

    醇王踌躇着,无以为答,迟疑了一会才说。

    “这么说,那这新政瞧着,太后真准办了?”

    若是准办的话,那他回头得去知会翁师傅一声,无论如何现在的皇上可是他儿子。

    “太后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的,”

    庆王压低声音说道。

    “不过我瞧着,这事应该差不多有谱……”

    有谱,虽说没什么才能,可论了解太后的心思,他却比谁都了解,若是太后不愿意办些事,估计一早就挑明了,那里还会询问自己,也就是醇王,太后一问,便吓得像找不着魂似的,看样子盛宣怀的那银子算是落踏实了……

第39章 李合肥的主意(求推荐)

    外官进京,素来讲究“多带银子多带人”,这是几百年来的规矩。多带银子是为了从军机到六部小京官,略略扯得上寅、年、乡、世谊的,都要致送红包,多带人是估计到待决的大事甚多,临时必有好些奏折文牍要办。纵是作为封疆大吏有着“天下第一督”的李鸿章自然也不例外,甚至花费更要甚于旁人。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李鸿章甚至不愿意进京——进京花费太大,且不说进京官船前后十几船的花费,便是这致送红包,每次没有四五万两压根撑不住,一年若是进个三四次京,单是这笔花费便不下二三十万两。

    可有旨意召见,却又不能不见,进京第一件要办的大事,就是陛见。依照定制,进了崇文门先驰往宫门请安。李鸿章穿的自是行装,但一路八抬大轿,缓缓而来,并无半点风尘之色,簇新的宝蓝贡缎长袍,外罩御赐的黄马褂,头上双眼花翎的貂檐暖帽,衬着他那清癯的身材,红润的气色和白多黑少的须眉,望之真如神仙中人。

    但在心里头,李鸿章却犯着嘀咕,原因无他——京中风云际会之时,做了这么些年的疆臣,他又焉不知趋利避害,可旨意来了,又焉能不来。

    而在私下里,他的心里同样压着团不满,这不满倒不是针对旁人,而是府中诸人,过去虽说知道几十年来,府中众中利益早就是盘根错节,不容外人涉足,但他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短视到,宁可将他原本有意大用,却又有些顾虑的唐浩然往外推去,亦不愿意其入府。

    这阵子,盛宣怀差人打着他的名义,在京中活动着,试图将唐浩然外放出去,他不是不知道,可却也只能装作看不到,毕竟盛宣怀为他操持了这么些年的洋务,他害怕唐浩然来了会取代他的位置。虽说心恼,可有些事情只能佯装不知,这府中之事便是他这个做幕主的,有时候也只能装聋作哑。

    而真正让他心神不宁的却还是——“新政”,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一方面,办了这么些年的洋务,心知大清国早都到了非行新政不可的时候了,另一方面,李鸿章却对于新政的不看好,这倒不是因为唐浩然,便是让他自己主持新政,他能想到的人选,依然还是唐浩然,若换了其它人,反倒没什么把握,其虽说年青,可却极为稳健,而不像一般读书人只是空谈和满腔热血,没有政治谋略和经验,也缺乏起码的手腕。

    最根本的原因是他了解光绪这个人。做臣子的对于皇上不好直接评价。可读了那么多史书,做了那么多年的官,李鸿章却深知,在大清国,帝王本身对于国家的前途太重要。甚至可以说,国家命脉系于一人之身。可这个被系于一身的皇上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他迂腐而懦弱,意志薄弱,神经过敏,他的人品、才干、意志力等,都谈不上能担当大任,更谈不上扭转乾坤。

    对这一点,洞察人情的李鸿章岂能不明白呢?

    而最为重要的是,在新政这件事上,太后的心思到现在还是如同那海底针似的,让人琢磨不透,这才是最紧要的,至于其它反倒不重要了。

    正是怀揣着这般复杂的心态,李鸿章来到了京城,等着太后的召见。

    疆臣入觐,未曾见驾以前,照例不会客亦不拜客,所以宫门请了安,随即回贤良寺行辕,早早歇息。半夜里起身,扎束停当,进宫不过卯正时分。醇王已经派了人在东华门守候,招呼到内务府朝房,开了醇王专用的一间房子,请他休息。

    刚坐定下来,只听门外有人问道:

    “李中堂的请安折子递了没有?”

    一听是醇王的声音,李鸿章急忙起身往外迎,自恭王倒下后,他便一直笼络醇王,以图拉近两者的关系,尤其是在翁常熟步步进逼的情况下,醇王这边甚至成了他在朝中唯一的依靠。苏拉掀开门帘,遇个正着,李鸿章便当门请了个安,醇王还以长揖,跨进门来,拉着他的手寒暄。

    “你气色很好哇!”

    醇王侧着脸端详。

    “精神倒象比去年还健旺些。”

    “托王爷的福!王爷也比去年丰腴得多了。”

    “还不是托着你的福,外事内事皆无事非,若是出了什么事非来!哎……”

    醇王叹口气,前阵子日本公使馆参赞的命案,着实让他紧张了好一阵子,这还是自他入朝以来,生出了第一件事端。

    “那还有安生日子过,不死也剥层皮!”

    醇王的这声叹,谁也不知道是出自何处,幸好他只是一叹,接着他又说道。

    “上头一直在盼望你,昨儿还问起。你这趟来,怕要多住些日子。”

    “是!鸿章打算着半个月的工夫,跟王爷办事,要请王爷教诲。”

    “别客气!咱们彼此商量着办。少荃,你总得要帮我的忙才好。”

    “王爷言重!只要绵力所及,鸿章无不如命。”

    醇王点点头,踌躇着欲言又止,最后吃力地说了句。

    “我的处境很难。我们慢慢儿再谈吧!”

    李鸿章心里有数,醇王有些话,不便在这时候说,于是便谈些不相干的事。约莫过了一个钟头,御前侍卫来传懿旨:

    “皇太后召见。”

    虽说皇太后不垂帘了,可却仍然在寿宁宫见外臣,于是李鸿章随着御前侍卫进了寿宁宫,今个慈禧太后穿一件洋红缎子的旗袍,这也不过一瞥间事。数步行去,已近拜垫,下跪去冠,碰头请过圣安,慈禧太后照例有一番行程如何,稼穑丰歉,民生疾苦,以及起居是否安适之类的问答。当然,这番君臣之间的“寒暄”,因人因时因地而繁简不同。若是数年难得入觐,一旦见了面自然温言慰问,絮絮不休,李鸿章只不过几个月未见,而且京畿的情形,慈禧太后经常在打听,就不必说那么多的闲话了。

    “这次找你来有好些大事要商量。”

    慈禧太后在谈入正题以前,先表白心愿。

    “这皇上亲政快一年了,哀家的责任虽说也卸一卸了。我时常在想,二十多年的辛苦,在你和众臣工的苦心经营下,这大清国才稍见点起色,现在交给皇上虽也算是个太平世,可总归啊,还是有些不放心!”

    “太后圣明!”

    李鸿章连忙恭维倒。

    “这些年大清国能得已中兴,全赖太后亲自操劳,圣心睿虑,若非太后,咱大清国又岂有今日。”

    “李鸿章,你的功劳不比别人,我是知道的。”

    慈禧太后看着李鸿章说道。

    “长毛、捻子平了快三十年了,现在一班后辈,那知道当年咱们君臣当年苦苦撑持的难处?哎,不说这个了,那件事,你知道了吧!”

    这年余的时间,李鸿章已经看明白了,太后在很多事上,对皇上那是让着,可这心里头又怎么会没有怨言,毕竟……那可不是亲儿子,而现在她所指的事,定是皇上准备试行新政的事,果然像自己先前猜的那样,事就是出在新政上,于是谨慎着碰个头说:

    “太后,若国朝欲行新政,臣唯有格外出力,勉图报效,绝不敢有一丝怨言。”

    “凡是实心出力的人,有我在就不必怕!”

    这句话是安李鸿章的心,亦是收他的心,告诉他,自己会给他撑腰,慈禧太后略停一下又说。

    慈禧太后问道。

    “各省的奏折,你想来都看过了?”

    “是!醇亲王都抄给臣看过了。各省对于国朝试行新政,应持以何线,见仁见智,互有出入,只是应该设立专责衙门,特简亲藩,综揽全局这一层,大家的看法,并无不同。”

    李鸿章接下来提出他自己的意见,

    “臣以为,即是试行,中枢理不应干涉过多,在一旁看着,若是出了方圆,再加以斥责,亦好过直接插手,毕竟,这新政如何操办,于朝中亦无定论,以臣之见,新政试行,成者可为用,败者亦可为鉴。”

    慈禧太后当然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却先不谈人而谈事,

    “张之洞的折子,前两天才到。不知道你看到了没有?”

    “臣看到了……”

    原奏的抄件,是他在通州途次接到的。张之洞的奏折,向来是唯恐言无不尽,动辄数千言。这个奏折,自然更不会例外,就新政的推行,朝廷如何掌控,说起来头头是道,但在李鸿章看,纯为言大而夸的书生论兵。

    不过,现在张之洞是后眷正隆、帝眷正倡的时候,李鸿章怕惹慈禧太后起反感,不敢批评得苛刻,只就其中筹款一端来驳他。

    “就以筹款两项来说,推行新政、操练新建陆水师,需银钱八百万两,由朝廷出银四百万两,地方自筹四百万两,如今库藏未裕,开口就是一省新政需四百万两,未免说得太容易了。”

    提到钱,慈禧太后不由得叹口气。

    “可不是嘛,这些年朝廷欠下许多洋债,怎么得了?”

    “太后所言极是。”

    李鸿章连忙趁机贬起张之洞来。

    “若非得由朝廷出银子,就非得再举洋债不可,可若是新政试成,于全国推行,到时各省皆要银钱,朝廷又如何出这笔银子。”

    “李鸿章,你说得极是!”

    慈禧太后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在新政这事上,她思来想去对皇上还是放不下心来,这国朝她苦心维持了几十年,万一让皇上由着性子来,毁了国局,怎么是个好,可她又不能让外人看笑话,所以才会想到了李鸿章,李鸿章是个有主意的人,他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张之洞这人办事,向来喜欢规模大,有点儿顾前不顾后,这件事上,有失妥当了。”

    “太后所言极是,借洋债决非谋国的善策。”

    听着太后的语气,李鸿章隐约的猜出了太后的心思,在办新正这事上,太后同样也是两难。太后两难的地方,一面是担心翁同和趁着办新政的名义把持了朝政,从而让“帝党作大”,可在另一面,太后焉又不知道这大清国的情况,自然也就明白这新政应该办。当然这不根子,根子是,现在皇上亲政还不到一年,太后不能在这事上直接回了皇上,从而让外臣瞧着这对“母子”间的不和。

    终于猜出了太后心思的李鸿章顿时升出一种置身火架的感觉——现在太后可不就是把自己置于火架上嘛!

    若是今个自己见了太后,明个太后就回了皇上办新政的心思,皇上的怨气自然落到自己身上,还有与那小肚鸡肠的翁同和间更是旧怨未了又添新恨!

    太后啊!

    这御下的手段当真是……虽说心底抱怨着,可李鸿章却知道,这事他躲不开,亦不能躲,若不然,回了头两边可全都得罪了!

    只感觉自己被置于火架上的李鸿章,立即垂着头思索起来,在他想事的功夫,慈禧倒也不及,她端着茶杯在那喝起茶来,她知道以李鸿章的聪明,定是猜出了自己的心思,这会沉默不语,定是在那给自己想主意那。

    一时间这房里倒是陷入沉默之中,除去偶尔传出的杯碟轻碰声,再也没有了别的声响,不知过了多大会,这沉默才被打破。

    “虽说朝廷现在没银子去办新政,可这新政总归是要办的,办新政总要开源才好,只要朝廷肯放权于地方,想来疆权是不会有负太后和皇上的。”

    之所以说出这番话来,李鸿章却有自己的打算,在新政这事上的,既不能让皇上那边下不了台,更不能让太后放不下心,若是不然,无论是那边生了怨,到最后吃亏的还是他这个北洋大臣。

    “李鸿章,那以你的意思,这新政是必须要办了!”

    腔调微微一拉,慈禧太后略停一下,看着李鸿章说道,难不成他就没听明白自己的意思吗?

    “太后,现在这洋人成日里找咱们的麻烦,所以那这新政总归是要办的,可问题是怎么办?臣倒是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第40章 面圣(上)求推荐

    一本《泰西策》一部《盛世危言》,前者让唐浩然名扬海内,而后者却因皇上与地方大员的推崇,更令其声名鹊起,一时间名声大噪,在京城文人之中论及风头,无人能出其左,而唐浩然的过去亦随之再被挖了出来。

    从献“纱、丝、煤、船”富国四策,再到创办禁烟局,既能“渐禁而平烟毒”,又能拓财源于官府,短短数月间,湖北省年入多出百余万两,着实让人惊叹,有好事者称其所献“皆旁门左道,非圣人子弟所取”,亦有好者为其辩称。

    谤名也好,誉名也罢,随着一群清流言官在翁同龢的暗示下,纷纷上折支持“择台湾一地,试行新政,以证其效”,而这正是出自《盛世危言》“特区篇”中的“以一隅之地为全国之先,以免新政伤及国之根本”。

    若是搁过去,有人提“变法”、“维新”、“新政”以至“洋务”,立即就会有清流跳出来对其大加抨击,这会反倒全都支持了,不仅仅是因为那部《盛世危言》倍受皇上推崇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甚至赞同书中所谓,尤其是“新学篇”着实让他们舒服许多——专门学堂如古之幕府为落榜士子衣食之道,授以专长,职有所专,至于什么格物、数学、洋文的,不过就是“吏”之学罢了,同样是为国效力,这官是官,吏仍然是吏,而这专门学堂不过只“育专吏之所”。

    这种区分对待,着实让那些清流言官们顿觉身份高出几分来,自然也就无需像对待同文馆等洋务学堂一般百般抨击——当官的有几个抓着小吏的尾巴不松的,治吏虽是为官之道,可一个言官站出来抓着小吏上朝议,还不成了笑话。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些清流言官意识到,这甚至可以引伸于朝议,将来借操洋务者为吏为名,对过去趾高气扬的各地洋务衙门加以打压,岂不妙哉。

    至于军机大臣们,瞧着皇上的劲头,那边太后也未发话,自然也都理智的保持沉默,现在那“试行新政”的折子还未上朝议,至于将来,还是等太后发话再说。

    而在另一方面,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无论事态如何,新政成与不成,那唐子然算是功成名就了,更有人认为这将来主持新政试行者,除唐子然外别无二人,原因无他,这事由其所提,自然也将由其负责,而更重要的是,能得翁常熟、张南皮以至李合肥等数位朝中地方大员的赏识,将来成就必不可限量,

    一时间慕名来唐府拜访的举子更是踏破了唐家的门坎,唐浩然总算是知道什么叫“人怕出名猪怕壮”,虽是烦不胜烦,但却也只能强撑着笑容,一面与拜访举子结交,一面从中试图挑选择几个人才,而与此同时,各方刘声夸奖的消息,亦通过各种渠道流传出来,以至于唐浩然的名气更加大了。虽然偶尔也有责难的声音出现,但在这汹涌的叫好声中,又有谁听得见呢?

    也就是在这一片叫好声中,唐浩然接到了来自宫中的圣旨,这是在翁同龢的力荐下,唐浩然方才得到的面圣之恩,对于外臣来说,这自然是无尽的“恩宠”,召见唐浩然的地点是颐和园仁寿殿。盛夏之际,皇帝常来颐和园听政,所以臣子也就在北京西郊的道上,络绎于途。通常是先出北京,在颐和园户部公所过夜,第二天清早可以争取时间。

    皇帝召见是何等大事,做臣子的,必须先预补一点朝仪和规矩,唐浩然自然也不例外要向人请教,就在寻思着不能失仪要找人请教的时候,翁同龢的得意门生王伯恭,则亲自上门拜访了。

    “久违了,仪政兄。”

    面对王伯恭的来访,唐浩然迎在门口,之所以这般客气,原因倒也简单,先前在翁同龢府上,其向他介绍并力荐了王伯恭,不用问,将来台湾试行新政,必定有其一席之地。一边迎其进入客厅,一面寒暄过后,唐浩然便表明了自己的感激之意。

    “今天冒然来访,是听说明早皇上要召见老弟。因为这是首次,请子然老弟注意一些仪注。首先,老弟天没亮就得到颐和园外朝房伺候。然后有人监引导,进宫门,到仁寿殿门,太监就退走了。这时老弟要特别注意那门槛,门槛有二尺高,门上挂有又宽又厚的大门帘,由里面的人监掀起来,让你进去。要特别注意,门帘起落,会特别快,老兄动作得跟得上,不小心就会一只脚在门槛里头,一只脚在门槛外面,也可能官帽被打到,打歪了,就是失仪。好在我己为老弟先打点过,请他们特别照顾。还有……”

    王伯恭站起来,从桌上拿起一包东西,

    “这是一双“护膝”,绑在膝盖上,见皇上要下跪,跪久了容易麻,再说那金砖厚过一尺,虽是天热,可跪久了还是会伤着膝盖,到时候站不起来,也是失仪。这些都是为官者的经验,特别奉致老弟。我要赶到天津有事,不能久陪了,晚上也不一定能赶回,已吩咐这边总管照料一切,老弟尽可使唤。今天送子然老弟到颐和园后,明早他们会等在门口。晋见皇上后,他们再送老弟回北京。”

    对于王伯恭的叮嘱和关照,唐浩然自然又一次表达了感谢之意。他心知,所有的一切,恐怕还是出自翁同龢的授意,心想现在无论如何,自己恐怕都同清流分不开了,就像张之洞一般,给打上了帝党的烙印,除非自己他日在关键之时“卖身”投靠,否则这“帝党”之名怕是除不掉的。

    相比于京城,颐和园的凌晨比城内稍凉快一些,大概这地方有山有湖。走到仁寿殿的时候,殿外己站了不少太监。唐浩然被安排在第三名召见。前两名召见过后,天已微亮,轮到唐浩然进去,首先感到的是殿内一片漆黑,深吸一口气,再定神看,发现殿座虽大,在御案上,却只有两只大蜡烛。御案下斜列拜垫,唐浩然连忙走上前,跪了下去,静听问话。

    一般召见时候,太监要先送上“绿头签”给皇上,签上写明被召见者的年龄、籍贯、出身、现官等履历,以备省览。可是,这回“绿头签”在旁,光绪看都不看,表示他对唐浩然已有相当的了解,虽然初次见面,并不陌生。

    “朕很知道你,”

    光绪细细打量着跪在地上的唐浩然,他的话声并不大,甚至让人感觉不到任何威严。

    “张之洞去年保荐过你,今年翁师傅也保荐你很多次了。先前朕叫翁师傅跟你谈过一次话,你说的活,朕都知道了。那天翁师傅说祖宗之法不能变,你说祖宗之法以治祖宗之地,今祖宗之地不能守,又何有于祖宗之法,即如此地为外交署,亦非祖宗之法所有也……你那段话,说得不错,翁师傅报上来,大家为之动容。后来朕再看到你的两部书,朕深觉不变法维新,朕将做亡国之君了,后来你写给翁师傅的《日本变政记》、《俄皇大彼得变政记》,朕都仔细看过了。据你看来,我们中国搞变法维新,要多久,才能有点局面?”

    已经下定决心要变法维新的光绪,这会却显得有些急切,表面上看似柔弱的他,对权力的渴望远超过外人的想象,但对于了解这段历史的唐浩然来说,他却知道,光绪渴望着权力,他之所以愿意推行变法维新,倒不是不愿做亡国之君,而是不愿当现在的这种虚君,他希望通过变法维新收回权力。

    “皇上明鉴。依小臣看来,泰西讲求三百年而治,日本施行三十年而强,我们中国国大人多,变法以后,三年当可自立。”

    唐浩然沉着地答着,之所以说三年,倒不是因为其它,而是因为眼前的这位皇帝太过心急,若不是他心急的话,又岂会成为一个悲剧?

    “三年?”

    光绪想了一下,三年倒还能忍。

    “全国上下好好做上三年,我相信三年一定可以有点局面了。你再说说看。”

    “皇上既然高瞻远瞩,期以三年。三年前皇上早为之计,中国局面早就不同了……”

    “朕当然知道。”

    光绪特别用悲哀的眼神,望了一下帘外。

    “只是,掣肘的力量大多了。在这么多的掣肘之力下,你说说看,该怎么做?这变法又如何变!”

    他之所赞同唐浩然的试行变法,倒不是因为其它,而只是因为《日本变政考》中明治之所以能够收权于中央,靠的不正是地方上的强援吗?而现在太后于地方有强援,而做为皇上,他的强援又在何处?

    如此一来,光绪自然希望于台湾一地试行新政能够成功,而正像翁师傅所说的那样,若是说谁操办此事,更有可能成功,也就是唐浩然了,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将刘铭传请求开缺的折子留中不发,只待时机成熟时,委任唐浩然为台湾巡抚,由其于台湾试行新政。

    但想当归想法,他同样想知道在诸多掣肘之中,唐浩然又要如何推行变法。

    (又停了一天电,例行的电路入夏检修,从早晨7点直到晚上7点,刚码了一章,今天只有这一章了,明天还会再停电一天……)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6/ 第一时间欣赏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 作者:无语的命运所写的《帝国的朝阳》为转载作品,帝国的朝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帝国的朝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帝国的朝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帝国的朝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帝国的朝阳介绍: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是一代人的理想,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人们,像那个时代的人们一样,为了心中的理想挥洒满腔的热血,只为那一次炫丽的绽放……嗯,这应该是一个很爽的架空小说!
帝国的朝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的朝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