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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帝国的朝阳txt下载     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30章 认亲(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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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空飘着雪花,街上冷清清的没什么人,这雪把人都赶回了层子里,轿夫抬着轿子在雪路上行着着,虽是寒冬,可轿夫们却依然是满头大汗,甚至就连他们的额上都泛着些热气,纷落的雪花落在他们的额上,瞬间便与汗化成了一体。

    “到了吗?”

    又一次,掀开轿帘,刘国利冲着轿夫问道。

    “大爷,快到了,也就是半里地!”

    轿的回答让刘国利长松口气,可他的眉头依然蹙着。

    若那唐浩然真是唐兄的后人,那唐兄于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刘国利在心里念叨着,可转念却又想到另一件事——唐浩然虽说年青,不单是当朝三品大员,且又得总督大人信任,委其总办湖北禁烟之差,如若刘家认上这门亲,对刘家倒也是件好事。

    “可如果不是呢?”

    如果不是,且不说唐兄无后,便是刘家也不能再攀上这门亲啊!患得患失的不单有刘国利,坐在另一个轿子里的宋玉新,随着距离唐家越来越近,他的心里同样患得患失起来,他知道自己的前程这会全都押在了这件事上,若是唐浩然确实出于唐家,与刘国利有亲,那么不出所料的话,制台大人定会委自己个差事,即便是制台大人不出面,若是入唐子然幕府,其又岂不收留自己。

    入唐子然幕!

    瞬间,一个从未想过的问题便于宋玉新的脑海间翻滚着,唐子然年不过二十三,便以精通西学名扬天下,现在更受张之洞重用,主持湖北全省禁烟不说,单就是其精通洋务,又岂不是朝廷正需要的人才?无论是张之洞亦或是李鸿章都离不开这样的人才,若是能投于唐子然门下,那岂又是知一县所能相比,那直隶的布政使不正是从李鸿章幕中走出,这普天下出于幕府的知府、巡抚更是数不胜数。

    想到幕府中走出地方大员,宋玉新进而又官场上对捐班的歧视,种种念头便在他的脑海中翻腾着、激荡着。

    “银子!”

    坐在书房中的唐浩然不停的念叨着这两字。

    没钱了!

    禁烟局筹办处,还没开始办,银子便没有了,总督衙门那边只给了六万两,还有两万两待解,所谓的待解,实际上就是藩库里没钱,至少现在没钱,等到库里有钱的时候,再解交禁烟局,而什么时候有钱,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没钱,自然办不成事。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从古至今,无论什么事,向来都是银子开路,而之所以把沾上这滩“浑水”为的不就是掌握银权吗?

    “从那里弄银子?”

    如果已经实施专卖,唐浩然到是不愁,到时候自然会日进斗金,可是现在,别说是实施专卖,就连同禁烟局的摊子还没铺开,禁烟员尚未对三镇的烟客完成登记,执行禁烟的特警还未招募,又如何能实施禁烟。

    不禁烟,自然没有银子。

    “老夫给你半年时间……”

    半年,自己只有半年的时间!

    想到张之洞的话,唐浩然甚至都开始怀疑起自己当时是不是把话说的太满了,别说是在这**成风的晚清官场,建立一个如海关般廉洁的机关,现在可好,连运营下去都变得困难了。

    就在这时,小云的话声打断了唐浩然的思绪。

    “少爷,家里来客人了,是赵先生!”

    赵凤昌?

    他来干什么?

    直到客人们进了堂屋,唐浩然瞧了眼随赵凤昌来的那两人,一位是年过六旬的老者,一位是年过四旬,严冬时却仅穿着件单衣瞧着似乎有些落迫的中年人,两人的穿着、气质各有不同,他们又是谁?

    在唐浩然打量着这两人时,刘国利同样盯着唐浩然,只是看着唐浩然的身个和那浓眉大眼,神情顿时变得激动起来,以至就连同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没错,没错,一定是唐兄的后人,虽说相貌似有差异,可单就是这身个,便假不得!甚至连刘国利都没有意识到,在他的潜意识中,他希望对方是唐家的后人,这样不仅可以让故友与九泉下瞑目,更会给刘家带来好处。

    潜意识作怪,就在赵凤昌正在介绍刘国利时,却瞧见刘国利神色激动的泣道。

    “没错,没错,你定是我那唐兄的孙儿,这眼睛、这眉毛,还有这身形,没错!没错!”

    什么,什么!

    老者的泣哭,让唐浩然一阵迷茫,不解的望向赵凤昌,刘国利的失态,顿时打乱了赵凤昌的全盘计划,甚至于就连香帅那边……想到东翁,赵凤昌连忙说道。

    “子然,你寻亲一事,香帅一直记挂在心上,刚到武昌便吩咐为兄代为查找,幸亏当年唐家世代为善、与人结善,虽说过了几十年,不少人记得唐家的好……”

    赵凤昌连吹带捧的把“恩情”全推给了东翁,至于身边的宋玉新,反倒是提也没有,不过宋玉新怕到也未曾心生怨言,他反倒用一种复杂的眼光打量着这位在湖北官场上风头正劲的唐子然,这人年纪青青,便能居此要职,若是假以时日的话,那将来又岂可限量?

    “……这位刘老先生,说来您与他还沾着层亲,刘老夫人便是出唐家,与令祖是亲兄妹!”

    “啊!”

    惊叫一声,唐浩然只觉一阵目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怎么可能!

    当然不可能,自己明明来自2015年,又怎么可能会同他是亲戚,就在唐浩然的诧异中。

    “令尊是否姓唐单名勤,令祖讳唐书德……”

    刘国利的话只引得唐浩然脑海中似乎如鼓响,这一定是巧合,书德,书德,不对,爷爷叫唐树德,他是民国三十七年生人,他是……就唐浩然于心间念叨着属于自己的亲情时,在他的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在回响着——要认!

    认下这门亲,自己在这个时代便不再是无根之萍,便不需要再有任何顾忌,自己所有的身世来历便都能解释清楚,这个时代谁会去欧美调查自己,即便是欧美的大学,等到自己功成名就的那一天,他们自然会争抢着补发学历于自己,那里会在意自己的“冒充”。

    望着刘国利,内心涌出无数个念头的唐浩然,想到另一个时空中永世不能再相见的亲人,泪水顿时流了下来,哭声亦从他的嗓间发出,这是毫无一丝做作与虚假的情感,在他的痛哭中,刘国利也跟着哭了起来,虽是近七旬的年龄了,可情感所至那泪水却是做不得假的。

    “浩然,这些年可苦了你了,你不知道,姑爷和你姑奶这几十年,日日念叨着那可怜的侄儿,当年家破的时候他不过才七岁啊,都是那该死的长毛……”

    拥着跪坐下去的唐浩然,刘国利哭诉着,这几十年,刘家遭了多少罪,受了多少委屈,他都没哭过,今天却哭了出来,不单是为了寻着唐家的后人,同样也是为了自己,从那赵大人一句一个“老先生”的叫着,他便知道刘家扬眉吐气的时候到了,从今往后再也不需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一旁的赵凤昌瞧着老少两人那泣不成声的模样,心下感慨着两人间的真情,又连声劝慰道。

    “刘老先生,子然,今天这可是件大喜事,该高兴……”

    在赵凤昌的劝慰下,两人也慢慢恢复了平静,在接下的近一个钟头里,刘国利则拉着他不时的询问着这些年他们爷两是怎么在西洋熬下来的,听着侄儿被长毛掠走后的遭遇,更是接连痛骂,到最后,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自然是拉着唐浩然去刘家见他那位姑奶奶,一见到那位头发花白的姑奶奶,她顿时便泣不成声起来。

    “没错,定是我勤儿之后,这模样和勤儿小时候一样,我们唐家有后了,大哥啊……”

    在老人的泣声中,唐浩然则拥抱着老妇的身躯,虽说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正牌祖宗,可瞧着那慈眉善目的老妇,唐浩然还是感觉到些许亲近。而老妇则捧着唐浩然的脸,一遍一遍的说着。

    万响的鞭炮放了起来,当晚,并不算大的刘府热闹非常,连同刘家几个嫁出的女儿也都回来了,尤其那几位姨娘,更是抓着让唐浩然问个不停,而在这热闹中,看似找到了亲情的唐浩然心却依然空落落的,因为他知道相比于他们的亲情,自己不过只是需要他们罢了!

    雪依然下着,下的很大,在巷子里的雪地间,一个人站在那里,虽是严冬,可他却穿着件单衣,冻得瑟瑟发抖的他,不时的朝着巷口看去,刘家的亲宴散罢宋玉新便离开了刘府,心有所思的他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来到了唐宅,他知道,现在摆在自己面前有两条路可选择,选择那一条呢?

    如若选择唐子然,又当如何?想到禁烟局依海关制弄的招聘,宋玉新心知自己不见得能通过那样的考试,但宋玉新却知道,相比其它人自己的长处在什么地方。

    就有所思间,马蹄声在巷口中传了过来,看着走近的洋式马车,宋玉新便知道,唐坐办回来了,在这武昌城内坐洋式马车的官也就只有他一人,马车停下后,已经喝醉的唐浩然不过是刚一下车,便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晚生见过唐大人!”

    身后的声音差点没把唐浩然吓一跳,再一回头,只见一个雪人站在自己面前……(小说《帝国的朝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31章 烟商(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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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馆内烟雾弥漫,一个个卧榻上,侧卧着一个个手合大烟闭目抽烟的烟客,在这抽烟的人中,既有长者亦有少者,卧在烟床上,吞云吐雾,早不知道多少年前起,便已不光是有钱人家的专利,穷苦人家也来这一套,贫者靠着大烟麻痹个人的神经,似乎只有躺于榻上,抽着大烟他们的人生才能找着些许目标。

    当烟客们于烟床上,吞云吐雾的时候,烟馆的掌柜则在那里合计着今日来了多少老客、多少新客,至于东家则盘算着这烟馆的收益,这年月,生计不好干,干一个倒一个,可就只这烟馆,干一个成一个不说,用日进斗金来形容也是不虚。

    不过烟馆的生意也确实不好干,这种生意寻常人家不会碰,也碰不得,但凡是沾上烟馆生意的,莫不都是上下九流皆能吃开的主,“富林馆”便是其中之,不单在武昌有三个烟馆,就在汉口、汉阳也有烟馆,从三十年起,便在这武昌开起了烟馆,若论行里辈份,这富林馆在武昌也是祖师爷辈的。

    烟客们吞云吐雾的时候,在富林馆后院内堂屋里,同样有人吞云吐雾,不过他们吸的却是水烟袋,十几个身着绸袱的员外,眉宇间皆是一副凝重之色。

    “怎么,王大人那边怎么回的话!”

    罗津口中的王大人指的是武昌府的县太爷,虽说在这武昌这个官职可是有些瞧不眼,毕竟这武昌城内有着巡抚衙门、总督衙门还有布政使司衙门,这一个个官职摆着,这武昌府瞧确实不怎么样,可县官不如现官,那三衙门的品级再高,这市面上的事情也是由武昌府管着的,自然的罗津想知道的也是知府大人的回话。

    崔栋奇默默的吸了口烟,并没有回答罗津的话。

    “崔兄!”

    一旁的李裕财连忙询问道。

    “按王大人的说法,这成立禁烟局,说是禁烟,实则却是为了银子!”

    睁开那半眯着的眼睛,崔栋奇冷笑道。

    “咱们那位制台大人,是看上了这烟利了,所以才要打着禁烟的幌子!”

    禁烟!

    如果说禁烟对谁的冲击最大,恐怕就是他们这些开烟馆的了,也正因如此,从总督衙门要禁烟起,他们的心便拧成了一小团,生怕这烟真给禁了,从而断了他们的财路,毕竟张制台当年便在山西主持过禁烟,不但铲了山西全省的烟苗,大烟馆自然也是一家不落的关了,甚至还抄了几千家烟馆,万一若是他铁了心思想要禁烟,那可如何是好。

    自古以来,都有民不与官斗之说,“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更何况是湖广巡抚,单是那顶帽子压下来,便让他们没有敢于相抗的勇气,更何况,原本这开烟馆卖大烟,就不是什么体面的活计,寻常士宦也不见得会与他们交际,以免污了自己的名声,即便知府大人,那也是拿银子喂出来的,即便如此,那也不准他们从正门入,甚至连面也不予他们,只能通过师爷那边加以打点。

    这会湖广总督要禁烟,他们能做的也就是于屋子里聊上一聊,商量一下对策,毕竟但凡是经营烟馆的,也就是口袋里有几两银子,在官面上大都没什么人脉,这贱业却是一般士宦人家所不耻的,那怕是自己个也吸大烟,也同样不屑涉足其中,从而污了自家的名声。

    “烟利,不就是银子嘛,直接送过去得了,三镇烟馆三千余家,小的一家拿出几十两,大的拿几百两,不出一日的功夫便能给他筹上十几二十万两银子!到时候,咱们报效一下,量他也不会逼咱们上绝路不是!”

    一听是银子,罗津便是一副无所谓的事情,开了这么些年烟馆,什么样的官他都见过,不怕官不贪,就怕他们不收银子。只要他们收银子,那就不愁事情办不了!

    “糊涂,他张制台又岂是要银子的主,他是想拿银子办洋务,修铁路,那十几、几十万两银子能顶什么用!”

    崔栋奇在一旁骂了一声,在武昌的烟商之中,他总觉得自己同其它人不同,倒不是因为他入这行入的早,只是因为相比其它人,他总觉得自己读过几年书,比他们多那么点见识,不像旁人全只是个暴发户罢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顿时便没了音,众所周知新任湖广总督张大人来湖北就是为了督办铁路与洋务,不论是铁路也好、洋务也罢,归根到底都是要花银子的。而现在他张大人把眼睛盯上了烟土,自然不是十几甚至几十万两银子便能买得平安。

    “该不是要加税吧!”

    李裕财随口吐出一句话来。

    “对,我觉得也像,不会那禁烟局就是为了加土药厘捐吧!”

    “可不,不还有句话叫,叫什么“寓禁于征”嘛,无非就是每担加个十几二十两的银子,”

    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又议论开来,这加土药捐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了。

    “一担加个二十两,单就是湖北、湖南两省一年就能多收两三百万两……”

    “这加捐也不能这么个加法啊,这一担烟可有六成的捐了,再加……”

    “再加一两就得一块钱啊,咱们再加加价到时候,这烟价可就涨上天了……”

    “到时候,无非就是烟土里多加点枣泥!”

    罗津在一旁哼了一声,也许是因为议的时间有点长的关系,烟瘾上来的他,已经没了精神,不时的打着哈欠,若是换做平日,这会他正躺榻上,让丫环伺候着吞云吐雾哪,可这档口却被这事给缠着了。

    多加点枣泥,这是馆里头做假的手段,也是最寻常的法子,旁人家的烟馆里一斤十六两里至多有七八两枣泥,而他往往都是加上九两十两枣泥,还戏称其是最补身子“香烟”,一提到涨价,他本能的便想到在烟土里多加枣泥。

    “若是禁烟局,当真是为了多收几两烟税,倒也没什么,无非就是多交几两银子,这羊毛出在羊身上,那边加税,这边加价便成了,可问题是……”

    话到嘴边,崔栋奇的眉头紧锁,他总觉得的这事没那么简单,准确的来说,这事透着太多的古怪,从一开始便有些古怪,衙门里办要么是雷厉风行,要么是拖拖拉拉,可这次,张大人要禁烟,却与平常不一样,既没有派兵打砸查封烟馆,也没派人抄没烟土,甚至就连同那禁烟局,也不过只是挂着牌子,便没了音信,嗯,有音信,似乎禁烟局在招人,而且还是学的海关的样子招人。这事没少若人议论,按那些士子的说法,那唐子然是得了失心疯,竟然要仿效洋人,不过也都是在私下议论,个个都是削尖脑门朝里面进——待遇好,俸禄高。

    若只是加几两药捐,又岂需要开出那般高的俸禄,心下这么嘀咕着,崔栋奇越响越觉得这事里透着古怪。

    “大家可得前,前两日有人谣言说,这烟土以后要概由禁烟局专管?”

    崔栋奇随口反问一声,虽说现在禁烟的章程还没传出来,可是各种消息却从衙门里早都流了出来,以后烟土一概皆由禁烟局专管,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闻,真正头痛的是像广济行、陕行这样的大烟商,他们一路把土药从陕西、河南、山西、贵州、四川等地运到了湖北。

    过去他们开烟馆的也就是从烟行手里购来土药,加工成熟土后再售予烟客,若是行以专管,那些烟行必然首当其冲。

    “听官府里的人,若是由禁烟局专管的话,就是在烟行和烟商中间,再加上个禁烟局,就像课税一般,每走一担烟土,禁烟局便按担收款。”

    “这不还是加捐嘛!”

    旁人的一声嘀咕让崔栋奇的眉头皱得更紧,禁烟局当真只是加捐那么简单?就在这档口,只见分号沈掌柜边走进来边擦汗道。

    “大东家,出事了,出大事了!”

    众人一听出事了,纷纷瞧着急的满头汗的沈掌柜,而崔栋奇更是急的站起身来,不顾堂厅内的众人,急声问道:

    “什么事,快说!”

    瞧着周围的人,沈掌柜连忙说道:

    “东,东家,城外的方家宅子里出事了!”

    “什么!”

    崔栋奇一听顿时便是一惊,整个顿时呆立在那,方家宅子,那可是他存烟、制烟的地方,那里头可存着几百担洋土药,那可是值二十几万两银子那。

    “是,是走水了,还是……”

    话未说完,崔栋奇整个人的心都拧成了一团,何止是他,其它人这会也坐不住了,若不是走了水,那肯定是让官兵给查了,难不成官兵下手了。

    “崔兄,兄弟号上还有些事,先行告辞!”

    众人连忙纷纷告辞离开堂厅后,像是失了魂似的,崔栋奇才盯着沈掌柜大声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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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查禁(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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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子里跪满了人,老少十好几人都跪在院子里,神色中满是惶恐,更有几个胆小的甚至都吓出了尿来,自古以来民怕官,确实不假,更何况,这还来了几十名带着洋枪的兵丁。

    “大、大人……”

    方靖之的舌头打着转,平素能言善道的他,这会却连话都说不利索了,那双腿更是不时的颤抖着,

    “咱,咱家这,这生、生意,那,那是,在衙门里……备着案的……”

    好不容易说完一句话,方靖之这会连死的念头都有了,药土生意,官府说能做得便能做得,说做不得,那便是砍脑袋的活计,此时,他的心底只有一个念头——千万不要被禁烟局给砍了脑袋。

    虽说他没读过多少书,可也知道,这自古以来办大事者,都要杀人立威,可却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的脑袋被旁人拿去立威用。

    可他的话,却没有得到那位大人的回应,那位大人的眼睛盯着院内草棚里的锅,而一旁的文案却在那里正拿着毛笔,记着抄没的烟土,瞧着这一幕,方靖之的心知,这下可完了!这烟到底还是禁了。

    “大人,在这里一共抄得洋药2担,土药34担,另有熟药2164封,每封十两……”

    衙门里的书吏讨好似的卑躬着腰身,向唐浩然一一汇报着抄没的烟土,作为一个烟客,瞧着唐大人,他倒是佩服起这人来,这禁烟局第一次动手,既然没有动烟行,也没有动烟馆、烟档,而是直接把城内外的烟坊给端了,三镇97个烟坊都是在官府备着案的,这下可好,一家不落,全都给查封了。

    闻着那锅里头还正在熬着的土药,他甚至特意深吸了口气,暗自庆幸家里前阵子买了十几封烟土,这下可顶了用了。

    或许旁人不知道这烟坊有什么用,但烟客都知道,非熟药不能食,生药那可是要命的玩意,而烟坊就是把土药加工成熟药,这下子全城的烟坊给封了,不出三天,武昌、汉口、汉阳三地的烟馆不关也得关——没熟药可卖,自然要关门。

    即便是想重开烟坊,那也没时间,没有两三个月,生药变不成熟药,而且这制药的师傅这会都给抓了起来,烟馆又找谁去制,这烟馆和饭馆一样,有一多半人是冲着大师傅的手艺去的。

    现在这一招可够绝的,烟行守着生土,卖不掉,而烟馆看着生土却做不出,一下子便断了根,没有三两个月的功夫,三镇的洋土药生意都不可能恢复正常。

    而且更重要的是这些烟坊与烟馆间都没有联系,至少表面上如此,毕竟烟坊里用的烟土,有一小半都是没交土药税捐的私土……瞧着那年纪青青的唐浩然,书吏在佩服之余,心里也犯起嘀咕,暗道着,这人不是从西洋回来的嘛,怎么对国朝的事情摸的那般清楚。

    穿着一身官衣的唐浩然,蹙着眉头,不时的于院间踱步,打量着那一口口铁锅与蒸笼,还有铁制的磨板,这里就是将生土加工成熟土的烟坊,烟行与烟馆之中最重要的一个环节。

    这院子里是什么味道?

    是一种淡淡的香味,这香味很诱人,就如同美食一般,诱惑着人尝上一口,可这尝上一口的代价呢?

    拿起一块重达十数两的生烟,唐浩然能够闻到一股刺鼻的似尿碱般的味道,以至于连连皱了下眉头,这就是生**,不能被人直接吸食的生**。

    “大人,恭喜大人,”

    身旁的轻语声,让唐浩然扭头看着跟在身后的宋玉新。

    “这第一步,算是成了,这接下来的戏如何演,那就看大人的了!”

    穿着一身新袄的宋玉新已经不见了过去的落迫,他笑看着唐浩然,眉宇间闪动着些许得意之色。瞧着眉宇中带着一展所学之喜的宋玉新,唐浩然的脑海中忍不住浮现出前天的那个晚上。

    “虽说杰启兄于唐某有恩,但唐某却不能因私废公,禁烟局一切人员任免,皆需经由考试、面试、试用三关,即是唐某亦不能徇私!你何之长,能让唐某徇私!”

    放下手中的茶杯,唐浩然的双眼盯视着宋玉新,他身上的那件青衫上带着些湿迹,那是身上的落雪化时留下的,因为屋子里烧着暖炉的关系,他倒也不像先前那般打着冷颤,不过冻的青紫的唇色一时还没变过来。

    “大人,卑职论国学,不如他人十一,论洋学不及大人万一,若以书本才学问,禁烟局中自然无卑职丝毫容身之地!”

    宋玉新倒是没有隐瞒,确实,他的官是典掉祖田买来的,论学问自然比不得旁人,正因为有这份自知之明,他才会断然投身唐浩然,因为他知道,唐浩然需要的是什么人,不仅仅只是通学问的人。

    “那唐某为何用你!”

    “因为大人是欲办大事之人!”

    “哦!”

    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帮自己寻着“亲”,又欲投靠自己的中年人,唐浩然倒是好奇了,既然明知道自己没学问,那为何肯定自己还会用他,而且还是因为自己要办事。

    “那你说来听听,你又能为唐某办成什么事!”

    “论学问,卑职不及他人,卑职所学的,却与他人不同,卑职这个补官是典去祖业买来的,自然再无银钱交好上官,否则又岂能于武昌等了十六年,”

    想及十六年来的苦楚,宋玉新便深吸一口气道。

    “亦正因如此,卑职却学会许多,知晓了官场上的盘根错结,若论与湖北官场了解,卑职虽不敢言尽知其事,但亦也不差……”

    这倒是事实,虽说平素在坊间以代写书信为生,可研究官场对于他来说却是唯一可求的晋身之道。

    “哦,原来是个研究做官的人!”

    难怪会研究上自己,不过能把自己研究到这份上,也确实不容易,说到底,自己确实要承他一个情,毕竟他把自己的来历给弄“清楚”了。

    可这样的人,放到地方上,那也是一个贪官,即便是放到禁烟局……就在唐浩然思索着,如何还他这个情的时候,宋玉新的一句话却又吸引了他的注意。

    “大人筹办禁烟局,一共只有四万两,以大人所办之事,又岂是四万两所能成?大人欲仿海关,成海关之廉,而不愿用旧人,可用以新人却又费时颇多,想来,现在大人那四万两既便是没花完,恐怕也花个差不多了吧!”

    “嗯!”

    眉头微微一跳,唐浩然直视着宋玉新,难不成他想效法自己的晋身之道。

    “大人之才,卑职拍马难及,想来,大人现在恐怕已经准备派兵查禁烟馆、烟行,以助局饷了吧!”

    盯着宋玉新,唐浩然眉头猛蹙,自己确实有这个想法,于是便冷笑一声。

    “哼哼,你倒是把唐某看透了!”

    “回大人,不是卑职把大人看透了,是大人别无选择,藩库中银钱窘紧,制台大人那边自然无力帮衬,大人或想解当前局饷之困,也就只能在禁烟上做文章,可大人,卑职想问的是,大人查封烟馆、烟行之后,又当如何?”

    唐浩然的冷笑,并未让宋玉新感觉到紧张,他甚至暗自庆幸自己猜对了,张制台没钱,唐大人自然也没钱,没钱怎么办事?不过张制台需要的是大钱,而唐大人能帮他找着大钱,可唐大人现在需要小钱,但却在小钱上犯了难。

    唐浩然只是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人倒是把自己的顾虑给看穿了,查封了烟馆、烟行后,又能怎么样?单是完成三镇的烟民登记至少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在此之前专卖很难推行。

    “大人可知道,洋土药亦分生土、熟土!”

    话峰一转,宋玉新并没有继续在查禁一事上说下去,而是改口说起了烟土的生熟来。

    “嗯,”

    虽说不知烟土也分生熟,但唐浩然还是从所谓的“加工”中,知道这烟土肯定有**。

    “大人,无论是洋药行或是土药行,所营皆是生土,生土质硬如砖,且泛尿骚味,全不能食,且食后有夺命之危,所以在吸食之前,需要将生土制成熟土,而这熟土则就是将生**煮成浆状后,封入罐中经二、三个月发酵后就成了“熟土”,又叫“熟烟”,味道更浓郁,在煮蒸时,会加入花香料以改其味,更有甚者,亦会加入鹿茸,松茸,西洋参等制作成的极品烟土……”

    将土熟土加以解释后,宋玉新又反问道。

    “这制烟的品等,皆以烟师功夫为准,烟馆生意兴旺与否,亦皆在烟师,而烟师则与烟坊中制土,大人,这烟行、烟馆之间,最为关键一环便是烟坊,烟坊断,则行馆虽守土却不能用,所以,大人若是禁烟,不防首先查禁这烟坊!”(小说《帝国的朝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33章 风云微动(求推荐、求收藏)

    落日的余辉映照着奔流不息的长江。临江的汉口英租界内行栈林立,人烟喧嚣的集市也随着散去的人流渐渐安静下来。在沿江的那条由马牙石铺成的石路一则,从头至尾,鳞次栉比地分布着大大小小的外国洋行。而新老沙逊洋行亦身处其中,那栋的西式三层楼在一片两层楼中,尤为引人瞩目。

    老沙逊洋行——这是塞法迪犹太人在华最大商行,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同样也是塞法迪犹太人在全世界范围内资本最为雄厚的企业。

    与其它企业不同,老沙逊洋行靠着**起家,早在二十年前,便借质量更好的土耳其**将曾经垄断**生意的怡和、颠地等洋行抛在身后,沙逊洋行之所以能够在中国参股汇丰,开办轮船公司,从事远东贸易,所靠的都是**带来的巨额利益,正是**成就了沙逊洋行以及沙逊家族。

    夜色渐深,当其他的洋行早已偃旗歇店,唯独沙逊洋行一层的办公大厅里却依旧发出明亮的灯光。这是一幢砖木结构的两层建筑,外观是欧洲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典式样,底层是石砌外墙和一排拱形门窗,上面两层的清水红砖墙蔚然一新,显得格外独特。

    此时此刻,沙逊洋行汉口分行的大班和几位买办们正聚集在一起,室内的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股硝烟的气息。

    “今天官府动手了,他们查封了武昌、汉阳、汉口三地所有的烟坊,也就是说,从现在起,三地便没有熟烟可供出售,各馆的存货多者亦不超过两个星期便会耗尽,短者三四天便会耗尽。各位,你们告诉我,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福士,一位满头棕发的年轻人,同沙逊家族一样,他同样也是从巴格达来到中国,因为与沙逊家族有一些姻亲的原因,加之其业务能力确实不错,在去年刚刚被任命为汉口分行大班。现在官府的禁烟,却打乱了福士的全盘计划,原本他计划今年销售更多的烟土,他相信那些人会意识到土耳其**的质量远高于土药。

    坐在他对面的买办,则用一种充满无奈的语气说道:

    “这有什么办法呢?英国领事又不为我们出面,现在我们的烟土还能出库,可问题是,没有烟商敢买,即便是他们买了又有什么用。”

    另一位买办则缓缓地赞同:

    “可不是,买了也没办法,烟坊被查封了,过去那些烟坊都是大烟馆设的,再捆上几家小烟馆,可现在烟坊被封,烟师也被官府拿了,即便是他们买了咱们的烟土,又能怎么样?没有人制烟,就制不出熟烟,而且也没有那个时间。”

    “制烟即便是夏天也要两个月,现在的天气,没有两个月,烟土熟不了!”

    “要人命的生土,过去没有敢卖,现在更没人敢!”

    众人的苦水让福士稍作思考,然后看着买办们说道:

    “那按照你们的意思是,现在,我们的烟土卖不掉了!”

    大班的冷哼让买办们连忙都垂下头,谁都不愿意说什么,过了好一会才有人说道。

    “至少现在很难卖,那些土药行,现在也都吓的把烟土往租界送……”

    禁烟不突然,毕竟早就有消息了,可真正突然的是,禁烟局动手会这么快,而且一下就砸中年命脉。

    “哼哼”

    轻蔑地笑了笑,福士反驳道。

    “禁烟?专卖?他们的这个想法简直太幼稚了。他们突然把烟坊都关闭了,我非要看看,禁烟局靠着那么十几个人,又怎么应对接下来的发生的事情!”

    冷笑一声,福士又沉思片刻,然后看着买办们说道。

    “把烟价加一成,我相信,一个旺市正在等待着我们!”

    当福士信誓旦旦宣称旺市到来的时候,在相隔三栋砖木楼的另一座洋行内,哈同却坐卧在沙发中,同汉口分行的大班特里斯进行着讨论,他们谈论的话题同样也是禁烟,也是**。

    “哦,照你这么说,只要烟坊被查封,就等于断了烟行与烟馆之间的联系吗?”

    虽说同样从事**生意,但对于哈同来说,他并不了解烟土零售过程。

    “烟行与烟馆的联系没有断,因为烟坊大都是由几家烟馆共同设立的,我们也是直接同烟馆进行交易,但是如果烟坊被查封,却意味着烟馆失去了熟烟的来源,这会倒置其陷入无烟可卖的境地,而制烟师被抓拿,使得他们即便是从烟行购进烟土,亦不能进行加工,这会倒置其陷入无土可售的境地,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

    吸一口雪茄烟,在吐出烟雾时特里斯看着哈同,直到等他问出最可怕的是什么之后,才慢吞吞的说道。

    “最可怕的,那些烟坊,通常都是实施股份制,以一个规模大的烟馆为首,再联合数家甚至十数家小烟馆共同合股,烟馆从烟行购进烟土后,由其加工成熟烟,再送往烟馆,这意味着,每家烟坊都有自己的账簿,而账簿中详细罗列了送往各烟馆的熟土数量,我相信,禁烟局所需要的就是这个账簿,有了那些账簿,三地所有的烟馆每日需要多少烟土,都完全在其控制之中,他可以很轻易的建立起三地的专卖制度!”

    “我的上帝!”

    哈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一份账本看似几乎没有涉及到金钱,但却清楚的记录着武昌、汉口以及汉阳三地烟行、烟馆的购销,有了那些账本,唐浩然便可以借且官府的力量轻易建立起烟土专卖制度。

    “我的朋友,相信我,如果说过去,还怀疑他建立不了烟土专卖制度的话,现在,我再也不会怀疑,他能够做到这一点,”

    特里斯的感叹让哈同深以为然的点头说道。

    “他手中掌握着官府的力量,而中国人是怕官的!”

    哈同突然长叹口气,看着特里斯说道。

    “看来,这次我白来了一趟!”

    准确的来说是来晚了,他错过了禁烟局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如果能够早来几天的话……想到这,他无奈的摇下头,再观察一下吧!心想着,他走到窗边朝着对岸的武昌看去,禁烟局,念叨着这个词,他的唇角微微一扬,这些中国人,也会玩弄文字游戏了。

    一本本账簿,数千本账簿摆放在几十个案前,那些临时从衙门里请来的书吏则不停的打着算盘,对账簿上的各家烟馆每日购销额加以计算,然后再加以汇总。

    “这么说富林馆三镇7家分号,每天要卖367两4钱烟土?”

    放下手中刚刚汇出的一本账簿,唐浩然看着宋玉新,满面尽是诧色。

    “回大人,像富林馆那样的高档烟馆,每钱须百文以下,大洋一元,才能挑烟一两,间亦只有七八钱,老吸烟者非此不得过瘾也,”

    宋玉新取出一个账本,翻看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

    “也许应该挤掉一成备货,一天卖330两烟土肯定问题,按照现在的统计,三镇大小烟馆共786家、烟档过两千家,每日需烟土至少为两万两,虽说有着烟一两一两银说法,但烟土中亦分上中下品,上中下品价不同,所以每日烟馆、烟档售烟可得银12000两……”

    唐浩然看着宋玉新,心底却是一阵五味杂阵,仅只是三镇一地每年吸烟徒耗四五百万两,那放之全中国呢?想到晚清禁烟时估计全国年产土药百余万担,值银数十亿两,唐浩然只觉一阵头皮发麻,幸好现在还没的发展到那种举国上下,农民自种自吸“享受”自己劳动成果的地步,若是再任由其泛滥几十年?

    想到在历史资料中看到的,至清末湖北一省年耗**近二十万担的“辉煌”,联系到现在每年万余担,不对,突然,唐浩然抬起头,看着宋玉新问道。

    “二万两,差不多也就是15担,这岂不是说,三镇一年就需要五千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去年洋土药征捐的统计是16712担,这岂不是说,单是三镇一年便耗用了全省的三成有余?还是说,每年私药还有数万担?”

    数字上的差距让唐浩然立即意识到其中的差距,三镇人口不过只有七十余万,而湖北全省却有三千万人口,这其中的差距太大了。

    “大人,每年自产自销的加上川省私药流入,虽说至少也有万担,可真正的大头却是掺假,但凡是卖烟的,没有不掺假的,咱们在烟坊里不还抄了几百担红枣嘛,那就是用来制红枣膏给烟土掺假的,这掺假多少不等,少则四成,多则六成余,三镇实际上一年也就两千六七百担烟。”

    常年在市井里泡着,宋玉新的见识自然比旁人多些,尤其是这些下九流的办法,对烟土掺假自然也很清楚,

    “大人,这才了有两烟两银之说,这说头就在这假里头,”

    听他这么一说,唐浩然方才算长松口气,可瞧着宋玉新时,他的心思却显得有些复杂,正是眼前的这个人,建议首先查抄烟坊,把烟坊的账簿抓到手,不单能掌握三镇的烟市情况,还能抄没大批的烟土,虽说有练兵私扣,但禁烟局也是收益颇丰,且又得了数百位制烟师。

    可对于唐浩然来说,他看重的却是账簿到手后的下一步,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最迟明天,便可以初步于三镇推行“专卖”。

    “杰启,这件事可多亏了你啊!”

    东公的称赞让宋玉新连忙起身说道。

    “大人,在下既入大人之幕,自当为大人效命,再说,这一切还要等过了明天方才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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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会商(求推荐、求收藏)

    曾是湘军防营大堂的禁烟局大堂内,上午时分,便聚集了来自武昌、汉口、汉阳三地的一百余家烟馆东主,他们无一不是愁容满面的坐在那里,即便是碰着熟人,也只是苦笑下,打个招呼,然后便愁眉不展的坐在椅上,偶尔的,他们还会把视线投向堂外,在堂外可以看到数十名手持洋枪的兵丁,那是总督府派来亲兵。

    “莫不是要杀人立威吧!”

    瞧着烟局内来回巡视的兵丁,崔栋奇的心都捏成了一小团。

    “崔兄,你也来了!”

    前脚刚进大堂,便有几个熟人同崔栋奇招呼起来。

    “能不来嘛!”

    崔栋奇长叹口气,不敢不来啊!

    前天上千兵丁倾营而出,把各家的烟坊都给抄了,只吓的大家急忙把烟馆的门都关上了,就准备探听消息的时候,一份请帖便送到了各家,是禁烟局的请帖,请他们今天上午往禁烟局商讨禁烟一事。

    好嘛,开天辟地以来,可有先禁了,然后便又商量禁不禁的理,虽说心里恼着、怒着,可是却没人敢不来,民不与官斗,若是不来万一给扣个什么帽子,到时候不知会若出什么麻烦。

    “崔兄,这些年,我等皆唯你是首,在衙门里头您老关系多,知不知道这事,是什么事?”

    崔栋奇摇摇头,眼睛却一个劲的朝着那官案看去,都这会了,那唐大人该出来了吧。

    “人都来了吗?”

    后堂内正看着书的唐浩然随口问了句。

    “大人,人都来齐了!”

    宋玉新连忙答道。

    “他们都说了什么?”

    “话是不敢乱说,不过大家心里都带着疑惑!”

    “哼,再让他们急一会!”

    又一次,唐浩然继续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大学》上,穿越的后遗证就是自己的记忆力和过去有着显著的变化,不单过去只是看过一眼的文章资料记得极为清楚,甚至现在亦有种过目不忘的感觉,这倒对恶补国学的自己有很大的帮助。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宋玉新在一旁轻道。

    “大人,已经十点了!火候差不多了!”

    “嗯,差不多了!”

    说罢,唐浩然才站起身,缓步朝着大堂走去,在将从屏后走出时,便听到大堂内有些着急的话声,听着话间隐隐的抱怨,他冷笑一声,便板着脸走了出来。

    几乎是在唐浩然走出的时候,原本还如闹市般的大堂瞬间便是一静,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穿着从三品官服的年青人,他确实年青,年青的出奇。

    “他就是唐浩然吧,瞧着不过二十岁模样,当真是……”

    心底感叹着,崔栋奇还是同其他人一样,在唐浩然走出后,纷纷离椅跪着叩头见礼。

    “草民(下官)见过大人。”

    自称草民的自然是什么都没有草民,称下官的则是那些捐了个官身的,待他们行完礼后,唐浩然才请他们免礼,待他们都坐下后,方才打量了一圈,注意到这等了差不多两个钟头,却仅只有四五双眼发红,涕唾不止一副烟瘾上来的模样,于是便开口问道。

    “诸位皆操持烟馆,既然烟土美为“**”,不知诸位为何不用?”

    唐大人的反问,让崔栋奇等人立即明白了,为什么会晾大家伙这么长时间,原来是等着人烟瘾上来啊!众人那里敢言,纷纷低下头去。

    “既然诸位不吸食烟土,又为何操此贱业!”

    相比先前语气的平淡,唐浩然的语气变得更加严厉,他盯视着面前一个个垂首而坐、不敢言语的烟商,继续说道。

    “诸君皆是丰衣足食,家道富庶,操持烟馆年年获银颇巨,然我三地同胞却正饱尝烟毒之难,大家皆是百万生灵中之一,尔等身在福中,于心何安?在下历观史册及因果各书,烟毒横行是恒古未有之惨事,方今中国之患不在灾害,而在于烟患。烟毒耗民元气,湖省尤为严重。欲振中国之贫弱,必以此为大端,欲革历年固习,非痛加拔除不可!……在此本官奉劝诸君:行以禁烟,救我湖广数千万同胞于毒灾之中。则我湖广幸甚,国家幸甚!”

    说完之后,唐浩然恭恭敬敬地对着诸人抱拳拱手,深深一鞠。众人听他说完之后,先是沉寂了一会儿,随之便小声议论起来。

    这是唱的那一出戏,是让大家伙不再卖烟吗?

    “大,大人,非我等不知烟害,可自从烟毒传入,这百姓日益食之,早已习惯,即便是我等不卖,亦有洋人、他人贩卖,还请大人明鉴,”

    作为烟馆业的行首,崔栋奇还是站起来替大家伙说起话来,他的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便是一阵附和声,在他们的言语间,似乎他们卖烟于百姓,是济民所需似的,行着菩萨事。

    “嗯,”

    轻点下头,唐浩然看了众人一眼,然后又盯着崔栋奇说道。

    “若浩然为百姓计,一意禁烟,又当如何!”

    唐浩然的一声质问,顿时让崔栋奇后背冒出冷汗来,心知这唐大人背后就是张制台的话,他那里敢言声,原本还连声附和的众人,那里还敢在言语,纷纷再次垂首,倒是有几人暗自冷笑着,一副且看你能猖狂几时的模样。

    在众人不再说三道四后,唐浩然才继续说道,

    “不过,浩然又岂不知烟毒之泛滥,有诸多原因,诸位亦操此贱业久矣,又能岂能夺诸位之生计,加之百姓亦习惯食烟,断然戒之似又不妥,因此,浩然奉总督大人之命,于湖北行以渐禁之法,以免烟毒肆意泛滥,”

    唐浩然的一句“渐禁”,听到众人耳中,只让原本被心魂不定的众人,立即回过神来。

    其中一人站起身,颇为紧张的试探着问道。

    “不知大人所言渐禁之法为何,还请大人告知我等。”

    坐在那纹丝不动,摆出一副官架子的唐浩然唇角一扬。

    “从即日起,吸食烟者一人不增,烟馆所售烟土一钱不增!”

    他还没说话,顿时便有有阴阳怪气地说道。

    “这嘴涨在人家身上,还不是想吸便吸,这还能管住人家的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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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信唐某(求推荐、求收藏)

    “这嘴涨在人家身上,还不是想吸便吸,这还能管住人家的嘴吗?”

    “可不就是这个理,这吸上几年,不吸个一两烟也过不得瘾啊!”

    甚至更有人阴阳怪气的说道。

    “这管天管地,还能管得了人拉屎放屁!”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唐浩然冷笑取出一张纸来,环视众人说道。

    “浩然暂且管不住老百姓的嘴,可却能管得了诸位,”

    是的,管不住老百姓的嘴,但是能管住你们这些人,管住你们就足够了,冷笑着,他又朗声念道。

    “富林馆三镇7家分号去年每日平均自烟坊取出367两4钱烟土,裕寿馆4号,去年每日平均取……这是前日从各烟坊抄得账簿所记,自今日起,各号所售烟土,不得超出此量,不知诸位以为如何?”

    言毕,唐浩然冷冷一笑道,然后毅然说道。

    “浩然此次禁烟,不为其它,只为能于湖北扫尽坑民之烟毒,为湖北三千万父老计,唯不计个人之生死,不求身后名扬,但求尽心尽力!”

    说完他盯着在座的诸人,冷笑道。

    “如若渐禁之策不然,那本官怕也只有行以果决之法了!”

    “不要胡言乱语。”

    崔栋奇的脸色一变,对其它连连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再说下去。

    “大人,在下,有一事相问!”

    “老人家有话但说无妨。”

    唐浩然作了一个手势,意思是让崔栋奇坐下来说话。

    崔栋奇则拱了拱手,依旧站在那里,娓娓道来。

    “老朽深知这禁烟是好事,虽说的我等做的是烟馆生意,可也知道,这烟毒于百姓之害,即便是我等按官府要求,不加售一钱,可仍难免会百姓吸食烟土,而到时候于烟馆买不着,自然会到烟档中求买,到时候又岂不是违了大人禁烟之初衷……”

    “烟档自然会有官府去查封,烟行自然会去关闭,自此之后,各烟馆取得特药许可证后,只得于禁烟局购成品熟烟!各馆配额、售价,一率听从官定,烟馆可得售价一成之利,敢售私烟者,按月售千倍处罚,并吊销许可……”

    众人无不是被唐浩然的话给惊呆了,他,他说什么,只能从禁烟局购熟烟,这岂不是说,大家以后只能靠着官府赏的一成烟利过日子。

    “大人,这,这不是夺我等之活路吗?若是如此,我等还不如改烟馆为饭馆得了,”

    “放肆!这岂是容你说改便改的!”

    唐浩然怒斥了那人一声,顿时噤若寒蝉地重又坐下。

    然后他对众人又说道。

    “今日大家有话就都开诚布公地讲出来,浩然在力所能及的情形之下,都会同诸位商量出一个让你我满意的方案来,但自此之后,烟土购售概由禁烟局专管,此事不容相商。”

    这时,又有另一名中年烟贾站起身说道。

    “大人,方才李兄所说,也正是我们担心的。我们担心的倒不是自家的少挣多少银子,担心是以后私烟泛滥,到时候,不单大家伙好心没有好报吗?就连大人想要禁烟,不也成了一个笑话嘛!大家说对不对?”

    “不错!我们是怕耽误大人禁烟啊!”

    在座众人纷纷响应道,漂亮话人人会说。

    “说得好!”

    唐浩然站起身说到,

    “既然,大家都愿意办这件事,那么,那么浩然便就不愁办不成此事,这私烟官自会逐步查禁,各位大可无忧。”

    他的话音刚落,下面顿时有人问道。

    “可烟档与私烟全禁,恐怕到时候各馆所配之额不够,到时又当如何?”

    站起来的那人滔滔不绝地冲着众人说道。

    “众所周知,这烟档虽小,可三镇却有几千家之多,加之娼院妓院旅馆亦是供烟,这些地方卖的可比咱们多出两三倍来。”

    “是啊,到时候,配额不够又怎么办?”

    一时之间,议论之音不绝于耳。而更有几位烟馆头面人物更是干脆索性也不吭声了,抱着一种幸灾乐祸的态度望着唐浩然,似乎是想看他怎么解决此事。

    “诸位静一静。”

    唐浩然不动声色地朗声说道。

    “请听我一言。”

    众人的议论之声稍稍小了一些,方才站起来的那此时也坐了下来,一副志得意满的表情,又跟身边的人心不在焉地闲聊起来,这会他们反倒不像先前那般紧张了,这所谓的禁烟局专管,说白了,也就是官府用来弄银子的新法子。

    “大家请安静!”

    崔栋奇站起身,抬高声音,看着众人说道。

    “让唐大人把话说完。”

    众人一见崔栋奇发话了,顿时变得鸦雀无声,齐齐把目光投向唐浩然。

    “唐大人……请!”

    崔栋奇冲着唐浩然一抱拳,脸上看似平静的他,这会心里却是翻出几重浪来,今天他既从禁烟里看到风险,同样也看到了机遇,禁烟局专管,看似是官府在想办法弄银子,可同样,这也是个机会。

    就像先前唐大人说的那样——官府管不住百姓的嘴,百姓想吸,官府又当如何?再说烟馆售出多少烟,又岂是官府所能查出来的,烟土真正的大头,在什么地方,没人比他更清楚,只要官府去烟档,把烟档里的人往烟馆里赶,顶多也就是把馆里原本的那一块让给官府,至于其它嘛……冷笑着,崔栋奇的脸上却依然满是诚恳之状。

    “诚如方才几位所言,确实,这配额一事,自然很是难定,既有烟民流失,亦有私烟冲击。”

    先是还了一礼,随即唐浩然话锋一转,

    “但诸君可曾想过,若官府查处烟档,诸位烟馆生意自较之过去兴旺,再者若因些许困难,而视烟毒泛滥于无睹,视我百姓身心于不顾,岂不是因噎而废食吗?”

    众人听到这,已经有几位忍不住在心里盘算起来,就如同崔栋奇一般,只需冷静下来稍加思索,便可以意识到这禁烟背后的利益来,甚至远非禁烟前所能相比,官府为什么要拿着账簿定下各号的配额,不还是查不出烟馆会卖多少烟吗?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现在你是拿出了旧额来,可若是能查禁烟档,会把数万烟民赶入烟馆之中,这些可不就是私烟吗?难怪那些贩私盐的最怕的是官府管盐,同样也怕其不管,若是任由民销又岂有暴利!

    盐商、烟商,不过只是一字之差,若是……就在众人思索的档口,唐浩然又接着说道。

    “今天我在这跟大家打个包票。”

    收起笑容,唐浩然郑重其事地说。

    “此次官府查禁烟档、私烟绝对不遗余力,从而确保禁烟成功,令诸位官烟不至为难,短则半年,长则一年,定扫空三镇烟档。在下说到做到,绝不失言。只是不知诸君……能不能信得过我唐某?”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一言不发,整个大堂陷入了一片沉寂。而先前挑着众人提配额的那位,转过头看了一眼,见没有人吭声,便站起身冲着众人高声说。

    “在座诸位,有谁信得过唐大人,请站出来!”

    此时此刻,唐浩然安如磐石地坐在众人之中,静静地注视着大堂上发生的一切,同时在心里冷笑着,今天自己唱的这出意,一定不会这样冷场下去,有人看不到,有人能看到,这些逐利之徒看到了正好,先引蛇出洞再说,等到禁烟局的摊子完全摊开之后……

    “有谁信得过唐大人?”

    那人已经喊了第三遍,就在他即将掩饰不住得意的神色之时,只听见大堂内响起一声略显沙哑的声音。

    “我信!”

第36章 常熟(求推荐、求收藏)

    江南的雪远不如北方的雪那般奔放,大片大片的雪花似鹅毛般的自天下降下来,满世界尽是纷飞的雪花,茫茫白色笼罩着世界间的一切,所有的东西,都融入这苍茫的白色之中,冬雪只使得古老的北京如披上一层新装似的,北风正一阵紧似一阵的刮着,天很快便也黑了下来,慢慢的北京城内的街道上也没了人影,只有那一片皎洁的白。

    在外

    罗圈胡同的翁府书内,身为两朝帝师,一户入主军机,现任户部尚书翁同龢正站在自己的书案旁,闲逸地写着什么。他身穿一件灰色底隐花绸袍,美髯修长,风度翩翩,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经世大儒的气质。

    “学贵大成,不贵小用;大成者,参于天地,小用者,谋利计功。”

    翁同龢写完最后一笔,紧皱着眉头,端详着这幅刚刚完成的手迹,似乎对最后一笔颇为不中意,甚至萌生了一种巨大的自卑感。

    他觉得自己在文字上,浸淫半生,苦心造诣多年,却并没有领略到其中的最高境界。直到那一年,他见识了曾国藩弹劾他的长兄翁同书的那道奏折时,才蓦然发觉,原来文字的最高境界竟然是——杀人。而《参翁同书片》的始作俑者恰恰就是曾国藩的得意门生——李鸿章。

    想到李鸿章,他又看了一眼书案上的折子,唇角微微一扬闪出一道冷笑来。

    “是不能再让他那般轻松了!”

    自语间翁同龢冷着放下手中的毛笔。

    “老爷,杨大人来了。”

    一个家仆在门外低声禀报。

    “有请。”

    翁同龢随口答了一声,目光却还是没离开书案上的那幅字。

    过了一会儿,杨深秀跟在管家身后走了进来。见翁同龢在书案旁,并没有施礼,而是径直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欣赏起来。

    “大气鼓荡,脉络周通,潜心内转,此乾道也;结构精巧,向背有法,修短合度,此坤道也。乾为神,坤为质,翁大人的字神质合一,深得乾、坤之大道。”

    杨深秀跟着评价道,

    “本朝诸名家,直突平原之上,与宋四家驰骋者,南园、道州、翁相而已。今日得见,确为至论呐。”

    虽说翁同龢未曾为相,可亦曾入军机,杨深秀的这句“翁相”倒也恰当,而他的恭维让翁同龢眉头微扬,心下虽是暗喜,。

    “心手不能合一,以致最后一笔,竟成了败笔,让老侍郞见笑了。”翁同龢微微一叹,把手书不屑地丢弃在书案上,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陪杨深秀一起落坐。

    家人奉上茶,翁同龢便开门见山地说:

    “香涛在湖北禁烟事,你知道了吗?”

    杨深秀点点头。

    “岂能不知道,当初还以为会惹出些乱子,谁曾想会这般平静。”

    杨深秀略微思忖了一下,看着翁同龢说道。

    “看样子,这唐子然确实是可用之才,也不枉香涛兄于其保举之恩!”

    翁同龢思忖了片刻,缓缓地说道。

    “原本,许多人都觉得香涛所言也是纸上空谈,并无解决湖北操办洋务财力不支之局,谁也未曾想到,不过只是在烟土上稍作文章,一年便可得银三百万两!”

    三百万两,那是张之洞前日上来的折子上所言,禁烟一事行于全湖北后每年所得,别说是旁人,便是他这个户部尚书都寻思着中枢能不能在烟土上作作文章。

    “仅武昌、汉口、汉阳三地,一月得银便达十万两之巨!”

    提及湖北的禁烟,杨深秀不由喜形于色,十万两不过只是试行后禁烟局解交藩库的银子。

    “放之整个湖北,香涛兄所言三百万两怕是过于谨慎了!”

    “香涛谨慎也是当然,此时正值关键之时,万万不可大意。”

    翁同龢提醒杨深秀,然后又强调道。

    “现在那边不知多少眼睛盯着湖北,只盼着那边弄出些乱子,好往朝中递折子。”

    翁同龢口中的那边,指的自然是淮湘诸人,尤其是李鸿章一众人等,他们正盼着湖北那边若出什么祸乱来。

    杨深秀心知翁同龢的对李鸿章的敌意与成见,在朝中这更是人尽皆知之事,但却还是笑着说道:

    “翁相,现在国家财力窘急,此等开源良法,若行之有效,地方必然群起而效之,翁相是多虑了!”

    “哎……”

    长叹口气,翁同龢缓缓地喝了一口茶,把话锋一转: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朝廷这边要钱,地方上办洋务也要钱,可银子从那来?去年,先向天津的外国银行借“洋债”100万镑,后来又续借银3000万两,我这个户部尚书,现在也是靠借债度日啊。”

    翁同龢不动声色地接着说,

    “这不,湖北那边铁厂前两个月,刚上过折子要银子,水师那边又递折子要添造两艘兵舰!”

    “水师?”杨深秀一时没反应过来翁同龢的言外之意,不解地问道。

    “水师这几年不是年年购舰吗?……”

    “不错。”

    翁同龢轻咳了一声,意味深长地说道,

    “以北洋地居沿海,拱卫京师,图自强即以固根本,自我主持户部以为无不竭力筹维,北洋历次报部销案,多与例章不符,却是一经奏准,均系照案报销,并未拘于常格,可现在难啊,湖北的铁厂、枪炮厂那边也要银子啊,若湖北铁厂、枪炮厂建成,自不必再购械于外洋,海防固属紧要,而铁厂、枪炮厂亦要紧之事,……”

    听翁同龢这么一说,再听他的这么一声长叹,杨深秀才不得不佩服对方的老谋深算。

    众所周知,北洋水师与其说是国家的,倒不是说还是李鸿章的淮军,而与李鸿章素来有隙的翁相自然不待见其的水师,现在这理由不是现成的吗?

    而之所以支持张之洞办洋务,倒不是因为同为清流的关系,翁相支持张之洞两江至少可以达成三个目的:一、从朝廷的角度而言,对李鸿章可以起到平衡牵制的作用;二、通过张之洞创办的洋务对李鸿章创办的形成掣肘,甚至控制;至于第三嘛,那就在皇上面前树立起他翁同龢大公无私的形象。众所周之,其兄之死总与曾国藩脱不了关系,而李鸿章就是当时的操刀之人,自然不能让外界认为他是因私仇,这样一番话说出来,自然是出于公心,定会使皇上刮目相看。

    想到这,杨深秀心下暗叹之余,嘴上又称赞道:

    “翁相深谋远虑,我纵是日夜不眠也想不到这些。”

    翁同龢淡然一笑,既像说给杨深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海军靡费数千万当前已有所成,那些人办了几十年的洋务,又岂产出一根铁轨、半块钢料?国朝之用全赖洋铁输入,钢铁尚不能自理,妄谈自强之大道,简直是荒谬之极!”

    似乎像是为了佐证自己所言似的,他接着又引用了《泰西策》中,英吉利、普鲁士等国崛起时,钢铁于国家的意义,以印证自己所言非虚。

    “这也是没有法子!”

    苦笑着,翁同龢又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神色。

    “这国家的银子就那么点,左右兼顾最终左右不成,若是当年不把南北洋水师的款式集用于北洋,又岂有今日北洋之盛?这铁厂、枪炮厂亦国之要务,现在水师已成,而办洋务又是国之第一要务,不能不加以重视,虽说香涛那边已经找到了筹款的法子,他的折子里也提出,今明两年不过是缓步推行,不求有所成,但求稳其之局以谋将来,若不然,翁某又岂会这般为难。”

    “翁相所言极是,翁相所虑,非我等所能及!”

    杨深秀套用了一个最简单的回答,作为刑部侍郎,这种事他不愿意掺和,亦不能掺和其中。

    “为官者,得罪人的事情总是不可避免的。”

    翁同龢看着杨深秀,意味深长的说道。

    “明日翁某将上奏皇帝,痛陈当前国库之紧,请奏暂缓北洋购舰三年,到时候,还请仪村附议啊。”

    翁同龢的要求,让杨深秀不禁踌躇着起来,表面上翁李二人的间隙是两个人的,可众所周知,他们一人代表皇上,一人则代表太后,甚至就连同翁相支持张之洞,也不过是想以其办洋务为皇上张目罢了。

    翁李之争,他尚邹不起,更何况是帝后之急?可作臣子的又焉能置身之外,一进苦于无知的杨深秀心情顿时沉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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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一人尔(求推荐、求收藏)

    保定直隶总督府,从同治年间北洋大臣由直隶总督兼任起,历任直隶总督为兼办外交、商务、海防以及洋务等便将行辕所在迁往天津,而从同治九年出任北洋大臣那天起,李鸿章一年之中的绝大部分时间都在天津。

    依如往年,年关将至时,北洋大臣行在访客便是终日不断,不单已经出任要职的故属旧幕会纷纷亲自或是派人来给李鸿章拜年,就连远在刘公岛的北洋水师,亦会派出兵舰驶往大沽,借着回家过年的由头,水师提督更会亲自拜见,其它人更是如此,一时间,行在内终日总是极为热闹。

    做了二十年北洋大臣的李鸿章在大清国的历史上也属罕见,大清立国两百余载又有几人能于一地任封疆之吏达二十年之久?此刻,他正站在花园之中神色凝重的看着廊外的飞雪,眉头蹙着,渐身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锋芒。

    “匹夫祸国!”

    在这四字从嗓间吐出时,李鸿章甚至愤恨的用力一砸走廊扶栏,就在昨日,不单水师要求购买两艘新型兵舰的要求被驳回了,他翁同龢甚至还以饷力不济为由,上奏要求水师两年内不得购舰,换句话说,翁同龢以户部尚书之职,硬生生砸断了北洋水师腿。

    “平日若中大办海军,若是战时又当如何?”

    虽说心恼,但李鸿章却没有任何办法,只能让水师提督丁汝昌上书抗驳,翁同龢是帝师,深为皇上信赖,即便是上书又能如何?

    盛宣怀——李鸿章的亲信幕僚。手里拿着一叠报纸,步履匆匆地从外面进来。见李鸿章站在走廊边似在沉思,便放缓了脚步,伫足在他身边,未敢打扰他。

    李鸿章似乎没有发觉盛宣怀,依然蹙着眉头。

    “哎!”

    一声音叹息,从李鸿章的嗓间发出后。

    “中堂大人,所叹为何?”

    盛宣怀在一旁问道。

    李鸿章转过身,对盛宣怀苦笑道。

    “水师那边要求购舰的折子给封还了,他翁同龢甚至还以饷力不济为由,上奏要求南北洋水师两年内不得购舰、购械。”

    盛宣怀立即接腔说道。

    “常熟实是可恨至极,竟因私废公。”

    盛宣怀口中的常熟指的自然是翁同龢,不过李鸿章并没有与其就此事继续聊下去,毕竟他盛宣怀也就一个商人。

    两人边说边走入内堂,李鸿章意味深长地说。

    “杏荪,人们常说‘做大官,办大事’,似乎只有先做了大官才能办得了大事。我们不妨反过来看,一个人若先办成大事,自然也就可以做得大官。其中的道理,你以后会慢慢体会到的。”

    言毕,拿起书案上的一块方巾,一边擦手一边示意盛宣怀坐下说话。

    盛宣怀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便躬身道。

    “中堂教诲,卑职必当永铭于心。”

    李鸿章在太师椅上坐定,继续说:“可这话又说回来了,庙堂之高,何其危哉!其实,哪个不想置身世外,做一只闲云孤鹤,终老山林。”

    “话虽如此……可树欲静而风不止。”

    盛宣怀也坐下来,把手里的那叠报纸放在桌上说。

    “现在上海的各大报纸都都纷纷登了湖北禁烟的事,还有禁烟局仿海关制的消息,加之先前仿海关制招聘局员事儿。一时间,这有关禁烟的争议,遍及了整个上海,现在这事儿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了。”

    “挑有用的念来听听。”

    一听是湖北的事,李鸿章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盛宣怀挑出一张《上海新报》,念道。

    “……假名以“禁烟”,实则却为专卖,由官府专卖**,开此恒古未有之事,实是为敛财而开此荒诞不堪之行……’”

    李鸿章摆了摆手,盛宣怀又挑出一张报纸,读道。

    “湖北为行禁烟,行以专卖,固然有损于体面,然却开禁烟之先河,阻烟毒泛滥之趋势……”

    “嗯,这倒是说句实话。”

    当年亦曾主张驰禁的李鸿章,听到后淡淡地吐出一句话。

    盛宣怀又拿起一份《申报》:

    “《论湖北禁烟进止大略》:烟毒者,实祸国殃民也,自咸同年间广为驰禁,地方督抚为药捐而无不鼓励栽种,由此酿数省奇荒,今日湖北于三镇试行禁烟,虽为专买专卖,然后若操办人员得当,亦可控制烟毒不至肆意泛滥,若委人不当,亦可能至官府专为烟土之利,而无意禁烟……”

    “这篇文章还有那么点意思。”

    李鸿章缓缓睁开双眼。

    盛宣怀听李鸿章这么一说,便把报纸递了过去,李鸿章接过报纸,眯着眼睛一边看,一边缓缓地说:

    “办事关键在于人,自从张南皮的折子上了朝,三镇一月专卖烟土所得过近五十万,扣以成本、局支后,解交藩库98674两,这一个折子倒是让现在外面动静闹的大,地方督抚的动心也不少,认为如此可不加捐而充国库,当然,也有些人反对,认为官府专卖洋土药,有损官声。现在两边是针锋相对,面对面顶上了,朝廷也是举棋不定,没个主意,只待看湖北实施如何了。可两边都没说到点子上,还是这篇文章说到了点子上……”

    手点着报纸,李鸿章接着说道。

    “关键在于人,若是换做他人,又岂能有两成烟利交于藩库?”

    盛宣怀连忙说道:

    “中堂的意思是张南皮用对了人。”

    李鸿章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微微晃了晃手中的报纸。

    “这用人之说,还真颇有些独到之处,换成旁人是能上交一成便是不错了……”

    盛宣怀注视着李鸿章,静静地待着下文。李鸿章放下报纸,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拿起自己的水烟袋吸了一口说。

    “这报纸上论调有三:一是主持者真心禁烟,而不为烟利;二是用人得当,无自肥之虑;三是烟局之制仿之海关,固行之有效,无贪腐之忧……”

    李鸿章缓缓坐下。

    “他张南皮之所以行此事,为的岂是禁烟,若他真心禁烟,又岂需行以专卖,仿以当年山西之事便可了,不过,那唐子然看来却是为了禁烟!”

    李鸿章又吸了一口烟,重重地吐了出去:

    “烟局之制俱仿海关制,唐子然若是为了自肥,仿之衙门之制,禁烟虽无所成,但自肥无虑,且亦可济款督府,现在湖北一省洋土药捐不过五十万两,若其每年上解一两百万两,张南皮又岂会有话说?现在,他这禁烟局不过刚刚筹办,借他人之手,行以三镇月得银便可达近十万两,再无需上求督府,这唐子然啊,委实是个人才!”

    想到办了这么些年洋务,便是如电报局、纺织局、招商船局每年上解多少款子?李鸿章不禁羡慕着张南皮的好运来,初办洋务之时,不单得了一位真正的人才,且还是位运财童子。

    中堂大人的话语落在盛宣怀的耳中,顿时让他一阵不快,略微思忖了一下:

    “中堂大人所言极是,唐子然若将禁烟一事推之湖北全省,恐一年所得至少会有三四百万两之多,有此财力为凭,张南皮岂不是想办什么工厂,便建什么工厂?恐不出数年,诸如铁厂、枪炮厂之类工厂,便尽显于湖北。”

    李鸿章点点头,轻叹道:

    “若是张香涛自己办,倒不足为虑,只怕……”

    只怕到时候让唐子然主持此事啊!握着水烟袋,李鸿章不禁陷入思索之中。

    盛宣怀似乎听懂了李鸿章的弦外之音,但沉默着没有作声。

    沉思良久之后,先是摇摇头,李鸿章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洋务谁都能办得,关键在于一个字——钱。朝廷现在拿不出更多的钱去办洋务,地方上也没想出怎么筹钱的法子。现在唐子然禁烟倒也算是一个万全之策,有了钱自然可以办成洋务,可洋务也非有了银钱,便能办成,其间亦有诸多问题沿需解决。比如用人,尤其是主事之人!”

    听出中堂大人语间对唐子然的欣赏,盛宣怀沉吟片刻:

    “若是张香涛全用唐子然的话,想来其洋务办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他做官不似读书人,素有专横之名,其禁烟局皆委于唐子然,可见其魄力。”

    “全用唐子然……”

    李鸿章把水烟袋往桌上一顿。

    “用唐子然亦无妨,不过只是人罢了!”

    盛宣怀从李鸿章的语气中蓦然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听中堂大人的口气,莫非已成竹在胸?”

    李鸿章摇摇头说道:

    “成竹之说现在还为时过早,可我却偏偏要看看,他张南皮有了银子又怎么办洋务。”

    (历史总是很微秒,被鼓吹为“忠君”的谭嗣同,实际上却是反清志士之一,在其所著的《仁学》中,可见一二,在其身后,受其影响好友唐才常亦积极从事反清活动,创办自立军,至于其忠君之名,不是康有为之辈加扣为自张目罢了,就像所谓的维新四君子与康有为从来不是同路之人一般,这点感兴趣的大大可以百度一下,感谢书友不屈不移、淮水之滨d7057、昵称填填打赏!新书上传中,还望大家继续支持无语,求推荐、求收藏!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

第38章 总督之忧(求推荐、求收藏!)

    年节将至,武昌内外到处都是一片喜气洋洋之色,街上极是热闹,到处都是置办年货的百姓,而相比于街上的热闹,城内的衙门却显得有些冷清,这个时候,按寻常惯例各衙早已封印,不再办置公务,即便衙门问案,即将待年后再问。

    在总督府内,待又一波拜年的士绅官员离开后,张之洞却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怪。

    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喜悦的日子,他自己也很想努力地使自己喜悦起来。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总是隐藏着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忐忑。

    自外放山西任巡抚至今,无论是督署两广,亦或是总督湖广,这期间,自己付出的艰辛自不必说。用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这样的词汇不足以形容,或许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更为妥当。

    从抚晋时,在衙门旧档里发现了李提摩太给前任巡抚曾国荃提的一些关于修筑铁路、开挖矿藏、开办工业和制造厂方面的建议,便派人去请李提摩太,想让他放弃传教,参与中国政务,从那时起,初涉洋务,到督抚两广,操办军务感触“器不如人”,而痛定思痛,立志改革,他便与洋务扯不开了。

    督粤的后几年,建成铸钱厂,创设枪弹厂,创办水陆师学堂,建立练习洋操的广胜军,筹办枪炮厂、织布官局,成效卓著,为现在督鄂培养了人才,积累了经验,而调任湖广总督,更是为了督建铁路,这些年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回忆起来。

    他发现似乎没有什么事情,比到了湖北之后更为顺手,且不说其它,便是洋务最为紧要的银钱,唐子然的一计禁烟,便平空为开出了一条数百万两的财路。

    这个月,禁烟局已经交解十万两,如果不出意外,下个月,亦可交解十万两,半年内可交解六十万两,半年后,待局员培训完成,即可放之全省,于全省令行禁烟。先期一年推行以旧策,于城内实施禁烟,如此一年可得银三百万两。

    如果一切成功,就会按照既定计划,继续于全省推行禁烟,完成烟民登计,如此一年即可得银五百万至六百万两。

    届时有了充足的资金,自己必可于湖北大展拳脚,铁厂、铁路、枪炮厂等洋务工厂,将如雨后春笋一般建立起来,到时候,自己将是当仁不让的洋务第一人,至于李鸿章早已被自己远远甩至身后。

    可如果失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张之洞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弹劾自己的奏折会象雪片一样通过军机处飞向皇上的养心殿,到时候,李合肥等人定人落井下石。

    所有的一切,都将成为空谈,至于与李鸿章争坐“天下第一督”的梦想,不仅也会就此葬送在自己手中,同样也会成为他人的笑柄。

    想着可能面临的风险,张之洞第一次犹豫起来,尽管深知唐浩然之才,但他却不知道唐浩然能不能成此事,更准确的来说,他深知禁烟所带来的阻力。

    尤其是在这三镇禁烟初见成效之后,张之洞更担心的是,按照唐浩然的三步策略走下去,会不会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乱子。

    “香涛兄,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把正在沉思中的张之洞拽了出来。

    张之洞抬头一看,是桑治平,是他最为信赖的助手,也正是他认为将禁烟一事交给唐子然办,远好过其它人去办。

    “禁烟!”

    张之洞并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

    “子然办事秉持公心,香涛兄,尽可安心。”

    隐约猜出张之洞所虑何事的桑治平再次劝说道。

    确实,正像桑治平所说的那样,相比其它人,唐子然少了几分私心,用这样的人办事再好不过,可深知官场的张之洞,同样也知道,这样的人最不适合的也就是官场。

    现在,隐隐的他甚至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决断,仲子看到的是唐子然的公心,其有公而无私是真,可大清国的官场又岂能容得下这样的人?当初他觉得其秉公,可以免其为他人所用,只需托庇于自己便可,可他会不会带来什么不可收拾的麻烦呢?

    “仲子,你觉得子然现在于三镇实施的包卖之策如何?”

    张之洞口中的包卖,指得自然是现在禁烟局将烟土包卖于烟馆,这是唐子然被银子逼出来的法子,但却极为有效,那些烟馆迫于官府的威力,最终还是同意从禁烟局购进熟土,禁烟局未耗一两银钱,便将三地烟市尽收于局内。

    “这包卖之策,所效者与盐商包卖亦无不同,表面上看来,烟馆之利微薄,可烟馆却因官府关闭烟档,大获其利,再者烟馆亦内售私土,可谓是大得其利!”

    张之洞点点头,当初唐浩然提出先施“包卖”时,已经将其利弊得失一一道尽,恰如盐商一般,盐商虽于官盐获利,但其趣却在夹私。以子然之策,烟行烟土只售于禁烟局,待禁烟局加工成熟药后,再由烟馆包销,而烟行、烟馆所看重者,亦是其中私烟以及其间官商相勾之利。

    而这恰恰就是张之洞现在最担心的地方。

    “以子然的想法,半年后将包卖之法推行全省,其间任由其贩私,再用半年,完成各府县烟民登计,完善禁烟局设施,一年后,再以烟行、烟馆贩私将其查没,进而建立三级特许商,仲子,你觉得,此策妥当吗?”

    “这……”

    桑治平沉吟着,

    “似有些许风险,但若欲行以禁烟,亦只能如此了。”

    是的,只能如此了,若是想真心禁烟,唐子然就只能这么做,毕竟包商制漏洞太多,其所谓禁烟,又于朝廷现在的“寓禁于征”有何区别。

    “包商制,与其说是为了禁烟,倒不是说是为了……”

    为了敛财!

    这才是包商制的真相,就如同官盐包商一般,为的不过只是征缴盐税,只不过,按唐子然的说法却是为了“引蛇出洞”,为了他日能取嫡烟行,进而垄断全省烟土购进,同样也是为了扫清烟馆,以建立完全受禁烟局监管的特许商,从而逐步消除烟毒!

    “全省数万烟馆,若一意查禁,恐引发民乱!”

    张之洞一言道出自己的忧心之处,相比于三级特许商,在见识了“包商”的效果之后,他反倒更乐意维持现状,相比于现在行馆无扰亦能入银数百万两,他自然不愿再行以冒险了。

    “可,香涛,若是维持包商,恐与禁烟初衷相违!”

    张之洞的话,让桑治平心底暗叫不妙,看样子,现在香涛也是暗生顾虑啊!

    “可如若因此引发民乱,恐届时老夫亦无法保住他唐子然啊!”

    张之洞的长叹声传入桑治平的耳中,只让他的心头一沉,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他岂能不懂,隐隐猜出了他的想法,就在桑治平思索着如何应对时,却听张之洞问道。

    “子然近日怎么没见他?他在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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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洋操

    忙!

    忙的晕头转向!

    现在唐浩然甚至有一种忙的脚不离地的感觉,原因很简单——总办不好为!

    就在第一笔烟款从各烟馆收来的同时,海关代招的50名局员尚需要等到出了正月十五方才会从各地前往武昌,至于原定于湖北本省招聘的500名禁烟员,虽说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公开招聘仍需等到出了正月,毕竟,谁都要过年。

    现在禁烟局表面上看起来还是那个禁烟局,可实际上,却变成一家工厂,没错,就是一家工厂——在曾经的土木营房间空地上,临时搭起了一间间草棚,草棚里一口口煮药的大锅和忙碌的工人,这里变成了一座大型烟坊,坊里的工人自然是从烟坊中抓拿的烟师和帮工,甚至就连同制药的大锅、铁板之类的设备,亦是从烟坊中查抄过来的。

    现在禁烟局正是依靠着这些烟师、帮工,制造出第一批带着禁烟局标签的熟土,为禁烟局带来近五十万两的收益——可是一笔无本生意。

    虽说那日与各烟馆商讨几个小时后,唐浩然大方的把从烟坊中抄来的烟土都“归还”原主,但却是折价后由原主“借予”禁烟局,而且给了年息八厘的高息,可这有借却不见得有还,借期定的是两年,可两年后那些人没准早都被打入大牢了,这钱自然不用还了。

    虽说现在烟局是不用为银子犯愁,但随着三镇烟馆包卖的推行,唐浩然却日益忙了起来,再不见往日轻闲——几百家烟馆的供货,熟土生产的管理,而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更重要的是特警的训练。

    解决了经费问题后,唐浩然自然便把招募“特警”的事情当成了头等大事,与招聘局员、禁烟员还需要面试、考试不同,“特警”招聘反倒简单些,竖起招兵旗自有吃粮人。按照招特警的规矩,吸烟者自然淘汰,力不能举两担者亦是淘汰,虽说条件苛刻,但在5两厚饷的诱惑下,不单三镇流民纷纷应募,其中亦有不少良家子弟。不过只是几天功夫,800人的“特警”便已经招足了第一批400人。

    人有了,训练自然要开始。

    只是训练并没有像唐浩然想象的那么简单,虽说训练是由总督衙门亲兵营都司的张彪派来的十名亲兵,实际上也就是过去张之洞在广武军练出的下级军官负责,这些人倒不愧是广本军中的精锐,不过只用了十天的功夫,便将四百名原本如就牧场里的羊群一般,乱蓬蓬的站在那,连最起码的队列也列不好的“特警”,操练的也有了几分模样,至少会列队了。

    可瞧着那在禁烟局院内曾经的校场似模似样的操习着“洋操”,穿着一身官衣的唐浩然却总是有一种错愕感。

    “squad–fallin!”

    恰在这时,其中一队的队官一声英语口令,再次让唐浩然心头一震。

    英语!

    没错,就是英语!这些人竟然用英语下达口令!这就是所谓的习洋操!

    尽管已过十日,但唐浩然还是无法接受亲兵官们用英语下达口令的习惯,可他清楚的记得第一次听到他们向士兵解释英语口令时,在他的错愕与不解中听到的张彪还得意洋洋的对他解释着,这是袭自淮军的规矩,兵用洋枪洋炮,操典亦用西式,这口令自然也袭用英语,即便是广武军是用德国教官操练,那口令用的也是英语,广武军的根子毕竟也是淮军出来的。

    “bequick!”

    在队官的督促声中,唐浩然看到那队官一边喊着“bequick!”一边用棍子敲打着那些穿着黑布棉袄号服的士兵。

    可瞧着那些听到口令后,却依然迷迷糊糊、不明所以的大头兵,只是靠着队官用棍棒敲打,才能反应过来,唐浩然不由的长叹道。

    “他,他们可是文盲!”

    别说是这群人,即便是后世的高中生、大学生,用英语下军事口令,也不见得能比他们强多少,十天了,看似这些人都会列队,会走队列,可是——依然分不清口令。

    “bequick!squad–fallin!”

    听着手拿木棍的队官在那竭力嘶吼着,唐浩然终于再也受不了,十天,照这样下去,就是让这群文盲学会最基本的军事口令,没有三个月都不行。

    “魏长利!”

    冲着一旁的总训官,唐浩然大喊一声。

    “sir!总办大人!”

    又是一声英语,还是中不中洋不产的英语,听着校场上传来的阵阵英语口令声,唐浩然甚至有一种崩溃感,tm这是英国佬的部队是不是!

    “别给我说英语,让他们都他娘的给我集合,”

    心底涌着一团火的唐浩然大吼道,已经无法适应这种英语口令的他,已经决定彻底推翻所谓的“洋操用洋话的”的规矩,虽说自己没当过兵,可从高中到大学,再怎么着也接受过军训不是!

    “特么,连站都站不好!站直了,像我这样,挺胸、收腹,抬头,以右端为排头,向右……看齐……是右,不是左!特么……”

    亲自上阵的唐浩然,手中提着棍,一边大骂着,一边稍不顺眼,便照腿抽上去,别说是那些刚招来的“特警”,甚至就连同总督衙门亲兵营派来的操官,也照打不误。那帮子人竟然和新招的特警一样,离了英语口令,竟然也玩不转。

    “立正!稍息,立正,稍息,向左转、向左转……”

    足足用了一个时辰,瞧着眼前这刚刚能站好方队的“特警”,唐浩然的内心满是前所未有的悲凉。

    他终于知道,几年后的甲午战争,清军会一败再败,全副西洋武器的淮军,现代化对于他们,只是学会了怎样装药放枪以及几个操令的英文单词。这就是所谓的“洋操”!

    从淮军开到上海,洋枪队隶属淮军起,淮军洋枪队化,用起了洋枪洋炮以及全套西式操典,连立正稍息向右转的口令都袭用英语。可又练出了什么?

    这就是所谓的近代化吗?

    所谓的近代化,就是会开枪、会说几句英语口令?这都几十年了,连最基本的军事口令都没本土化,就那满朝上下还大谈练兵,真特么的……

    “等会儿我喊左时,大伙就迈左脚,同时把右手向前伸。我喊右时,就迈右边的那只脚,抬左那只手,以此类推!听明白没有!”

    嗓子都吼哑了的唐浩然大声喝吼道,。

    “左右左!”

    站在排前,唐浩然发着口号原地走着,他并没有按“一二一”去示范,而是用更简单的办法,通过“左右左”的言语提醒去告诉他们如何齐步走,在示范五六次后,看着位于前排的队官说道。

    “看好了!左、右、左、左、右、左!就这样走,给你们一天时间,必须学会国语口令!学不会的,滚蛋!”

    作为上官,唐浩然自然不需要顾忌那些丘八,虽说他们是张之洞从广东带来的亲兵,可那三分脾气上来的他那里还顾不得那么多,照这样练兵,能练出什么兵来。

    整整一上午,唐浩然都在那里教着他们最简单的集合、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向右转、齐步走之类的口令,到了近晌午的时候,那十五名操官才算是基本明白了这些汉话口令的意思,勉强才唐浩然放松一些,再次把部队教给这十五名操官。

    “左右左、左右左……”

    瞧着校场内有模有样的喊着中式口令的“特警”,直到这时,坐在木制校台上的唐浩然端着茶杯润嗓时,瞧着校场中那些头裹黑色头巾身穿着黑色臃肿肥大的号衣,喊着中式口令的“特警”,又忍不住嘀咕着。

    “洋操,洋操,都能用英语发口令,特么就不能仿洋式军装吗?这身军衣,也忒特么难看了……”

第40章 笑一场(求推荐、求收藏)

    一顶绿呢官轿由轿夫抬着在空荡荡的路上穿着,走在官轿后面的又是八名身佩洋枪的亲兵,最令人注目的是,官轿的左右各有两匹神采奕奕的骏马,马上坐着两名文士,还有同样身佩洋枪的亲兵,时近年节,这城外的官场上几乎没有什么人往来,只是偶尔有送柴的、送米的驴车穿行。这一众官兵浩浩荡荡的沿着官路行走着。

    “子然……”

    坐于轿中,张之洞的眉头蹙着,不时的念叨着这个名字。

    之所以会在亲自前往禁烟局,不过只是一时感慨,而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了,以及几次都欲返回总督衙门,即便是拜访,也应该是唐子然亲往总督衙门吧!

    “不过只是去查看禁烟局罢了!”

    张之洞在心里暗语道,但眉头却依然没有散开。

    “左右左、左右左……”

    轿子还未进禁烟局,张之洞便听到局内传出的整齐的喝声,这喝声与洋操声相似,但却是汉话喊的。

    “这是……”

    心中满是疑惑的张之洞便命令轿夫停轿,从轿上下来时,禁烟局门外的护兵已经跑过来见礼了。

    “这院内是怎么回事?”

    透过敞开的禁烟局大门,张之洞能看到大门内校场上正在操练的数百兵丁,便问道跪于面前的护兵。

    “回大人话,是正在训练的特警。”

    “特警?”

    先是一愣,好一会张之洞才想起这特警是什么,是禁烟局里用于查私烟的兵卒,那日他不单同意派府上亲兵操练特警,甚至还亲批500条长短洋枪予唐子然,。

    “左右左……”

    听着院内的喝令声,望着列队走着操场的“特警”,张之洞神情显得很是凝重,他不是没见过兵丁习洋操,毕竟打从淮军平息捻军之乱后,朝廷便发淮军于全国教习全国营兵、防军洋操,可往日里洋操都是喊着洋人令,怎么到了这……

    “香涛兄,看来子然不仅有经济之长,还擅练兵啊!”

    从马上跳下来的桑治平感慨一声,曾见过广武军操练的他,自然知道这特警的洋操口令出自何人。

    “这汉话操令定是出于子然之手,李合肥练兵数十载,只知洋枪、洋操、洋令,可洋令别说那些瞎字不识的兵丁,便是寻常读书人,又有几人能懂?”

    “嗯!”

    望着院内正在操练的诸人,张之洞略点点头,恰在这时唐浩然已经行色匆匆的跑了过来。

    “下官见过香帅!”

    张之洞用手虚抬了一下,请唐浩然起身,徐徐走进禁烟局,径至走到校场,亲自查看这些人喊着汉话口令,便手指着那些已经走的有模有样的“特警”说道。

    “子然,这操令出自你手?”

    视线投在唐浩然身上,张之洞的心底却是一阵五味杂阵,

    “回大人话,先前下官见府内亲兵用英语发口令,这些兵丁过去大字都不识,这英语口令自然听不懂,只能靠蒙、靠猜、靠操官用棍棒抽打,虽说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可大人,这般操练又有何意?徒费时日罢了,所以下官寻思着,洋操不见得非要用英语口令,英语能发口令,汉语自然也能发口令,所以刚才在下官便把这口令都改成了汉语!”

    唐浩然半躬腰站在张之洞身旁侧后汇报时,张之洞却瞧着那些随着队官口令练习洋操的兵丁,冲身边的亲兵营都司吩咐道。

    “张彪,去喊来一个队官和一个兵丁,本官有话问他们!”

    “卑职见过大人!”

    见队官和兵丁跪在地上,张之洞略一点头。

    “起来答话!这口令是谁教的?”

    相比于那个兵丁见到总督大人后浑身颤抖如筛,出身总督衙门的孙逸扬虽看似平静,但手心里却同样捏着汉。

    “回大人,是唐总办教的!”

    “那你说说,这汉话口令与洋人口令有何不同!”

    “大人,”

    先抬头看了眼张彪在其点头后,孙逸扬才答道。

    “洋操洋令,虽说是几十年的规矩,可便是卑职当年亦是练了三四个月,方才记得操令,其实那会洋操早都会了,只是记不住洋令,这汉话操令,听着明白,大家伙都能听懂,操练起来也容易……”

    孙逸扬的话让张之洞略点下头,又看了眼那个浑身颤抖的兵丁问道。

    “那你来说说,这操令和洋令有何不同!”

    “大,大人是问俺!”

    “就是你!”

    孙逸扬在一旁说道。

    “大,大人,草民练了十、十日都听着迷糊,直,直到方,方才才听了明白……”

    接下来自然无需再问了,心知这汉话操令更易练兵的张之洞便朝着身边的张彪吩咐道。

    “等过完年,你也过来学学,把那洋令改了!子然,回头你再写着操令条阵送来!”

    “下官(卑职)遵命!”

    片刻后,一行人便进了禁烟局大堂,正在处理着文书的辜鸿铭一见张之洞来了起身便要见礼。

    “免礼!”

    张之洞手一抬却朝着后堂走了过去。

    待唐浩然、辜鸿铭两人坐下后,张之洞看着两人,最后还是把视线落在了唐浩然的身上。

    “子然,现在这禁烟局的局务可曾顺手?”

    “回香帅,局内各项事物皆已推动,只待局员、禁烟员招聘、培训完成后,便可于全省推行!”

    以为张之洞是来督促自己的唐浩然又连忙补充道。

    “如若不出意外,五月份即可于全省推行禁烟,定不会耽误香帅大事!”

    略点下头,张之洞却又询问了一些包卖推行情况后,在端起案上的茶杯看似平静的随口说了句。

    “子然,如若本省禁烟只行包卖,以为如何!”

    “香帅!”

    闻声心惊的唐浩然厉喝同时猛然站起身来,意识到自己失礼后,便连忙抱拳深鞠道。

    “禁烟之事断不可半途而废!”

    只行包卖!

    赵凤昌的眉头微微一扬,借着端茶的空,瞧了一眼香帅,想到来时香帅的神色,他的心脏骤然加快,难道……不经意见,许是因为激动,以至于他端茶的手指都跟着微微一颤。

    “这包卖又岂是半途而废!”

    张之洞不以为意的随口说道。

    “包卖亦也可免烟毒泛滥,就像那官盐一般,虽有私盐,可毕竟大多数人还是买官盐不是!”

    “香帅,烟非盐,焉能一概论之,下官当时献禁烟之策,意在禁烟,而非……”

    唐浩然顿时便急了,为了展示自己的存在,自己开启了潘多拉的魔盒,原本以为在自己的控制下,一切都会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可现在……这是怎么回事?一时间,唐浩然不禁有些迷茫。

    “而非志在敛财!”

    “你是说本官行此之策,志在敛财吗?”

    唐浩然反应之激烈远超过张之洞的意料,绷紧嘴唇,强抑着怒气,冷笑一声道。

    “你可知,为行之禁烟,本官为你唐子然担了多少干系,本官今日之语又是为何!”

    一旁的桑治平见状,连忙劝说道。

    “子然,香帅也是关心你,这禁烟之策……”

    “禁烟之策断不容废!”

    摇摇头,唐浩然固执的说道,既然自己开启了这个魔盒,就要把这个魔盒控制在自己手中。

    “你……”

    “香帅,当日下官与香帅有约法于先!”

    “约法于先!”

    原本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张之洞一听顿时勃然大怒,为之一哑的他大声斥道。

    “好,好你个唐子然!”

    完了!

    桑治平、辜鸿铭望着勃然大怒的香帅,两人顿时暗叫不妙,更是懊恼着唐子然居然在这个时候不识进退,难道就不知道先顺着他吗?

    “禁烟局……”

    望着怒气冲冲的张之洞,赵凤昌的心思却是微微一沉,双眼不住的在这房层上打着转,见香帅已经迈开步子朝门外走去,他便冲唐浩然先看一眼,而后又故作痛心的叹道。

    “唉!”

    片刻后,望着远去的众人,置身于门外的唐浩然,却只觉得内心万分凄凉。

    “子然,你刚才太过……唉”

    辜鸿铭的长叹听在唐浩然的耳中,只让他苦笑道。

    “汤生兄,我以为,我能控制住!”

    我以为我能控制得了,我以为,我能……可真的能控制的了吗?

    “大人,其实……”

    就在这时,宋玉新却从门后走了出来,作为唐浩然的私人文案,他虽说还没有资格见张之洞,可却也听到了先前两人语间的争持,这会见东翁神情凄凉之状便满面歉色的长鞠道。

    “此事之责全在小人,与大人无关,若非小人急功近利,进言包商之策,又岂会有今日之事!”

    宋玉新的歉色落在唐浩然的眼中,他只是摇头苦笑着。

    怪他吗?

    不,要怪只能怪自己,若非自己太过幼稚又岂会……归根到底是自己太过幼稚了,原本以为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可是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场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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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嫁衣(求推荐、求收藏)

    “咣!”

    书房内传出茶杯碎裂声,只让房外的亲兵浑身一颤,忍不住朝着书房看了一眼,心道,这又是谁惹到了总督大人。

    “气人太甚!”

    怒上心头的张之洞摔倒手中的茶杯,依是一副心恼之色。

    “约法在先,约法在先!难道我张香涛是食言之人!”

    张之洞的恼怒,落在桑治平的心里,只让他心下一急,连忙劝说道。

    “香涛兄,子然性格耿直,不过只是一时心急罢了,切莫与他一般见识!”

    “一般见识!”

    冷笑一声,张之洞看着桑治平说道。

    “若真是与他一般见识,他的脑袋又岂能留下!”

    感慨地看一眼桑治平,张之洞又说道:

    “仲子,你以为我是恼他?”

    皱着眉摇头长叹道。

    “你知道么?若是真个恼他,我又岂会如此心恼,子然全是不解老夫之压力,亦不解老夫对他关爱之意,如今的朝局艰难着哩!”

    桑治平诧异道:

    “香涛兄,您是说……”

    “仲子,他不明白,你还能不知道,这朝廷上下多少双眼睛盯着湖北,只等着湖北出乱子,若是到时候因禁烟若也什么乱子,老夫罢官且不说,他唐子然又岂能落得好下场,没有老夫相佑,只怕子然他……”

    说着,张之洞已是平息了怒气,对桑治平说道:

    “子然是个有大才之人,论通晓西洋,国朝无一人能及,纱、丝、煤、船四策已显其才,至于禁烟不过只是牛刀小试,再观其练兵,便是李合肥练兵三十余载亦与其相差甚远,我所恼者又岂是其顶撞于我!”

    “啊。”

    桑治平一听忙回道。

    “莫非香涛兄是担心……”

    点点头,张之洞那副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凝视了桑治平一会,长叹道。

    “仲子,我是为国惜才啊,他性情耿直确是不假,可这官场上,又岂能容得下耿直之人。仲子,你平心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若是老夫不在,谁人又能保他?别的不说,就单是他禁烟局从成立到现在,单是用人,他便得罪了多少人?若非老夫,只怕子然早已……”

    也许,还有人……桑治平心里暗想到,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仲子,当年请你出山的时候,我说过,与其不同,我做的是官,而你……”

    目光炯炯望着远处,张之洞感叹道。

    “子然同你一样,不适合为官,为官者,首忌顶撞上司,再忌结罪同僚,而他……”

    缓缓踱着步子,好象要把思绪拉回来似的,默思片刻,张之洞却又是一笑。

    “他言语顶撞我便罢了,若是换成他人,哎……子然啊,说到底还是太过年青了。”

    虽说张之洞这些话看似关爱,但桑治平却已经从他的话音中听出其它的意思来,张之洞回过头来,见桑治平紧蹙眉头于炭火盆旁沉思,便问道。

    “仲子,你以为此事应该如何处理?我是否该为国惜才?”

    “唔?”

    桑治平浑身一颤,仿佛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看着张之洞说道。

    “这……”

    是夜在赵府的堂厅,心情颇是不错的赵凤昌便装坐着,崔栋奇一进门就给他磕头。

    赵凤昌虚让一让道:

    “起来起来,也都不是外人。来人,给崔先生看座!”

    对于崔栋奇这种烟商,搁过去他怕不会给个好脸色,这种人,眼里头往往只有府县,那有他们这些幕中之人,更何况,大多数人也耻与其结交,可是现在却与过去不同,这崔栋奇也算是半个官商了,与其结交也不至没了身份,更何况这送上门来的银子岂有不要之理,千里做官只为财,更何况他还不是个官,至多只是个补官。

    崔栋奇这才站起来。

    “谢大人!”

    在他坐下来后,赵凤昌跷起一节小指,抿了口茶道:

    “老崔,我知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都是熟人了,有什么事,你就直说。”

    所谓的熟人不过是今天刚送来的五千两银子,有了银子自然也就是熟人。

    见对方连客气都未曾客气,崔栋奇心知自己在这屋子里呆不长的,连忙赶紧说道:

    “大人,小人就直说了。这次之小的来这,是想请教大人一个消息的真假……”

    赵凤昌看看他,当下拉长声调道:

    “什么消息?”

    崔栋奇察言观色地将椅子向前挪挪。

    “听说今日总督大人离开禁烟局似,似有不快,不知是真是假?”

    “老崔,你的消息倒是挺灵通啊!”

    赵凤昌微微一笑,心知这些人定在禁烟局内设了眼线,在默认的同时,又便站起来不咸不淡说道:

    “这上官与下官,难免会有言语冲撞之时嘛!”

    崔栋奇一听,心头便是一动,连忙说道:

    “那,那该不会影响到禁烟吧!”

    禁烟,搁在一个月前,听到这个词,他定会满面愁容,可现在尚还不到一个月,他便深切感受到这禁烟的好处,什么是禁烟,分明就是由烟馆专卖,而烟馆只要认销了每日几百两的官烟,剩下的有再卖多少私烟,又岂是官府所能知,而且烟馆还能借官府之手查禁烟档,如此一来自然便把客人都赶到了烟馆内。

    瞧着对方那副心魂不定的样子,赵凤昌哼了一声,又接着说道:

    “哦,难不成你做烟馆生意的,还害怕禁烟停了……”

    崔栋奇闻言连忙笑说道。

    “大人,这不也是担心烟毒泛滥,心忧所至嘛,虽说在下是做着烟馆生意,可也不是说便不关心国事了!”

    关心国事,你关心的是私烟吧!在私下里赵凤昌可是没少打听过,这些烟馆没有一家不卖私烟的,甚至不过一个月,其私烟贩卖远多少官烟,官烟每天不过万五两,而私烟却也是这个数,而且未来也会不断增加,若是论起来,这禁烟反倒是成全了烟馆的好处。

    唐子然的这一招啊!

    心下冷冷一笑,赵凤昌便习惯的打着官腔说道:

    “烟毒之祸,坑民祸国久矣,岂能任其泛滥!”

    听他这么一说,崔栋奇便松一口气。

    “大人,照您这么一说,即使禁烟一事,看来是不会半途而终了,我等还需配合官府行以禁烟,是不是这个意思?”

    赵凤昌点点头,官腔变得更重了。

    “你这么想就对了。好了,就到这儿吧,我还有公事要办。管家,送客!”

    说着他转身走出,只留下一头雾水地崔栋奇在那站着。

    离开堂厅的赵凤昌返回书房后,他又一次看着书桌上的条阵,这是他准备交给香帅的,而条阵上的内容,写的同样还是禁烟的,更准确的来说,是在唐子然的“包商”上加以监管的禁烟。

    今日于禁烟局目睹香帅的一番勃然大怒后,原本就对禁烟局这块肥肉念念不忘的赵凤昌再一次心思浮动起来。

    禁烟局是块肥肉,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仅只是三镇烟锁每月便需包销四十万余两的烟土,而那些烟土内掺料半数,细细算起来每月烟利至少有半数,若是能委以禁烟局总办,那可是给个巡抚也不能换的肥差啊!

    若是搁先前,赵凤昌不会冒然行动,但今天香帅的一番大怒,却让他看到了机会,若是不抓住这个机会,这块肥肉不知会落在谁人身上。

    “子然啊!”

    感叹一声,又一次拿起条阵,赵凤昌仔细看着加强监管的条条框框,这是既借鉴了唐子然的特许商中的监管,又借鉴了官盐监管,看起来是面面具到,但赵凤昌却知道,这监管之中却有着数不尽的油水。

    “莫怪老兄啊!”

    又一声感慨后,赵凤昌的唇角微微一扬笑道。

    “说来老哥哥还得谢谢你,若非你做了这件嫁衣,老哥哥又岂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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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恭王(求推荐、求收藏)

    年关将至,狂风暴雪一连多日。早上大晴天,可每每一过午时,就大雪纷飞,暴雪令北京街道巷弄寸步难行,城外连绵着无垠的雪造白毯,就连山巅也都积了厚雪。坐落在前海西街的恭王府在这四九城里头有着第一号王府,这座宅子是乾隆朝的权相和坤的住宅。和坤玩弄权术,贪污受贿,积累了数不清的银子,建造这座仅次于皇宫的大宅院。乾隆死后,和坤垮台,嘉庆皇帝将它赐给自己的胞弟庆王,以后几经周折,便到了恭王的手里。自从辛酉年两宫垂帘听政以来,二十多年里,恭王一直处于军机处领班大臣的重要位置,执掌朝政,权倾天下。过往年节将至,一时间王府内便是访客如织,当朝的大员会亲自前来拜年,至于地方的大吏更是纷纷委派亲信前来拜年。不过,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过去,自打四年前,太后借口越南前线战利不利为由,将一班军机完全罢免,自甲申易枢之后,曾经权倾朝野的恭王便也就成了过去,

    吃过早饭后,他在王府的东花园里一边散步,一边随意背诵几句唐诗。观着园内雪景,忽然间脑中灵感上头,又得到一首集句佳作。他急忙回到书房,抽出一纸花笺,将这首诗记下。刚写完,王府长史便来禀报:李中堂的轿子已停在府门外。

    恭王虽然被罢了官,但他还是王爷,且他执政多年,得过他好处的人不少,故家居以来虽大为冷清,却也并非门可罗雀,还是有人前来看望问候。若是寻常的大臣,恭王看过名帖后,交代长史一句“知道了,多谢”,就没有了下文。长史明白王爷的意思.出去婉拒来访者。这样做,来访者并不见怪,反而觉得十分合适,因为这种时候,来访者也不过是年节的惯例,彼此之间都不便深谈,甚至还不知王府旁边是否有醇王的暗探,轿子停留的时间越短越好,心意到了就行了。

    这就是官场之间的交往,本来不合情理,然而大家都这样做,反而合情合理了。但是,李鸿章不是寻常的大臣,他和恭王的交情也不同寻常,多年来恭王与太后一样,是李鸿章的靠山东,当年恭王之所以被人喊作为“鬼子六”,也正是因为其全力支持李鸿章等人办洋务,这半年来李鸿章都住在天津,现在年节前亲自拜访,不能不见。恭王放下手中的笔,对长史说:

    “将李中堂请到阅报室去。”

    王府里的阅报室,是专为恭王阅读西洋各国报刊所辟的一间房子。恭王不懂洋文,这些报刊上的文章自然是已经总署翻译好了的。室内所有摆设,全是西洋的一套,精美考究,舒适实用。

    “王爷。”

    李鸿章一进阅报室,便要行跪拜大礼,恭王忙双手扶着他的肩,不让他跪下。

    “中堂年事已高,千万不要这样。”

    说着,亲手把李鸿章领到墙边的座椅旁,请他坐下。这是一套西洋牛皮沙发,是早些年英国公使威妥玛送的。

    “王爷,近来身体还好吗?”

    李鸿章望着五十刚出头便已显衰老迹象的恭王,关心地问。

    “托祖宗的福,还好。”

    奕沂微笑着说,

    “中堂气色甚好,我真佩服你的保养功夫。”

    “哪有保养功夫,不想事罢了。”

    李鸿章哈哈一笑。

    “不想事是好,可这军国大事却不能不想啊!不过现在,不想了人反倒轻松了!人自然也就保养好了。”

    奕诉说着便是一声长叹,可那声叹中带着的怨言,李鸿章又岂会听不出来。

    多年来李鸿章佩服奕沂的器局,奕诉赏识李鸿章的才具,又加之无论对内对外,二人在大计上十分投合,故二十年来,李鸿章与奕沂,除开在官场上配合默契外,在私交上也有较深的情谊。因为相知颇深,李鸿章并不需要说出来,有些话不需要说。

    瞧着面前的李鸿章,奕沂猛然想:李鸿章一向住天津,这会子怎么到京师来了呢?往年年节的时候,他可都是派亲信过来的,莫非太后有什么大事召他来商议?

    “说了这多闲语,我还没问你,什么时候来的京师,住在哪儿。”

    “昨天午后到的,住在贤良寺。”

    奕沂点点头:“有什么要事吗?”

    “有一件大事要当面禀报太后,还没有递牌子,先到这里来了,一来看望王爷,二来也要向王爷请教。”

    “什么大事,不等待到过完年。”

    奕沂说着,神情立即肃然起来。他知道,李鸿章在这年节的时候,亲来京师禀告太后,自然是有极大的事。可最近又有什么大事?

    “这不,朝鲜那边又出妖事了,那个朝鲜王近来频频与那些开化党人接触,袁慰亭又发来电报说若是朝廷再不断然行事,只怕未来局势难挽。”

    李鸿章说着,从衣袖袋里取出电报,递给奕诉。

    “这是慰亭的电报,请王爷看看。”

    奕沂接过电报,细细地看过一遍后还给李鸿章,端起茶碗来,慢慢地抿着,一言不发。朝鲜是大清最后的藩属国了,尤其是自失越南藩属之后,朝鲜这个藩属国,对大清国而言却是维持“天朝上国”最后的一块遮羞布,也正因如此,在过去几年间,朝廷才会一改过去之态,千方百计加以以控制,以保住大清国最后的颜面。

    李鸿章谦恭地问道。

    “王爷您看,现在朝鲜的这个事,怎么处置?”

    奕沂又沉默了一会,方才开口说道。

    “朝鲜的事,中堂您不是早有定议,就是以“不拥虚名真有镇压实效者”嘛,慰亭于朝鲜所行之武断,虽若人非议,然朝廷又岂不知慰亭之苦。”

    从当年的壬午兵变、甲申政变以及后来的巨文岛事件的发生,朝廷便愈来愈多的卷入朝鲜事务当时,特别是二次“朝俄密约”发生后,李鸿章更是认定朝鲜所行是“背华脱清”之举,也就是这种不信任,使得朝廷上下意识到加强对朝鲜藩属的管理的重要性,不过当年所面临的是多种选择,一是援周例,设监国于朝鲜,二是纳朝鲜为一行省,置郡县,但无论是郡县亦是监国,办朝鲜的局势却非大清国力都能办。但朝鲜关系到满洲的边防,又关系到大清国的形象和脸面,因此又断然不能放弃,这才有了李鸿章的“不拥虚名真有镇压实效者”,而这些年也确实见效,袁世凯虽没有监国之名,但却早得监国之实,不过这监国之实,靠的是专横跋扈之法罢了。

    “王爷言重了。不过都是做臣子的应尽之事,但王爷,现在日人与朝鲜虎视眈眈,不能不防啊。”

    奕沂听出李鸿章的话中之话,便说道。

    “日人大办水师,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老七这个海军衙门啊,哎……”

    他口说老七指的醇亲王,当年水师是他老六一手创办的,可最后北洋成师了,老七却只有用了十几天的功夫便摘了那桃子,即便是时过五年,每每提及这事,仍然难咽下那口气,可却没办法,谁让皇上是人家儿子。

    “竟然任由常熟蛮干,这平时焉有不加强军备之理,莫非要等到当年与法国战事般,械弹难购之时,再高价购进吗?”

    “王爷这话说得对极了!”

    奕沂这句话真是说到李鸿章的心坎里去了。打从那位醇王主持海军衙门,他便是满肚子都是怨气,且不说海军衙门同意每年划拨两百万两经费划给张之洞修那条几千里长的南北铁路,就是户部抛出那个“饷拙”,要南北洋停止购械、购舰时一言不发。便是满腹怨气与委屈。

    这大清国的差事啊……

    “他们不想那么多,咱们不能不想不是,就拿这朝鲜来说,这事海军衙门不想,可王爷,咱们却不能不想!这朝鲜虽是弹丸之地,可却是咱们大清国的面子,可现在俄国盯着,东洋馋着,就连同美国人也看着,至于朝鲜人自己个也生出“脱华背清”的心思,若是朝鲜再丢了,咱们大清国的里子面子,可都全都丢了!”

    李鸿章的话奕诉一听就明白。不论是在外务亦或是洋务方面,他们二人是完全一致的。

    “是呀!”

    奕诉拖长着声调说。

    “现在这处务日紧,可老七和常熟那边……再说,现在我也是不问事了,哎!这外事难办啊!也难为他们了!”

    奕沂端起茶碗,那声难为,与基说是难为,倒不如说是冷嘲。

    “若是搁在会办的人手里,估计一点也不难!”

    李鸿章笑了笑,然后看着恭王说道。

    “少荃,你的意思……”

    奕诉拖长着声调,看着李鸿章,便知道他还有下话。

    “我记得,这阵子西洋各国公使不是谈着那本《泰西策》嘛!”

    李鸿章不觉笑了起来。

    “你是说唐子然吧,从他著的《泰西策》中倒是可见其有几分大才,张香涛保举他时,不也说他精通西学、外务、商务以及军务无不一精嘛,前阵子弄的那个禁烟的法子,我也看了,不耗民力便可得千百万之巨,我看,若是朝廷用人的话,也得让他去试试,免得遗贤乡里。”

    奕沂揭开茶碗盖,嘴角边露出一丝冷笑,他又岂不知李鸿章的心知,张之洞是老七的人,老七他们撑着他办洋务,办到最后不还是打他的脸吗?既然与其让唐子然助其成事,倒不如断他一臂。

    “中堂不是明天要递牌子见太后吗,你好好琢磨琢磨一下,该给像唐子然这样的大才委派个差使,至于什么差使合适,明天就当面向太后提出来,太后是一向看重你的话,想来是不会违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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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慈禧(求推荐、求收藏)

    一顶簇新的墨绿呢大轿,停在紫禁城东侧的景运门边,李鸿章身着正一品官服,神色端凝地从轿中走出来。他顺手从左边袖袋里掏了一块金光闪亮的大怀表出来看了看,时针正好指在七时上。这是一块瑞士表,乃驻英法公使侍郎曾纪泽所赠。这块怀表他已经用了十年了,随时随地都带着,而且养成了每隔一会儿便掏出来看看的习惯。

    看着怀表,李鸿章便想到这回国后,便被醇亲王“困”于同文馆,郁不得志的后辈,便是一声长叹。

    “哎,苦了纪泽了!”

    这时景运门已经打开,几个刀枪晃晃的侍卫分立两旁。深受慈禧宠爱总管太监李莲英,早已恭候在门边,见李鸿章已走出轿门,忙哈着腰迎上。因为李莲英的地位非比寻常,许多大臣都对他礼让有加。有的是想走他的门子,求一条升官捷径;有的并非想巴结,只是防他在太后面前说对自己不利的话,故而也不得不对他假以辞色。李莲英在宫中久了,见的王公大臣多了,这些衮衮诸公究竟有多大能耐,他也心中有数了。大清朝中的这些不可一世的大人物,说句实在话,李莲英对其中很多人都看不起,真正令他从心眼里生发敬佩之情的还不多,而在为数不多的几个人中,便有眼前的这位李大人。在李莲英的眼里,李鸿章才是真正有着治国安邦定天下的文武全才,就连他的那种气宇,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拟的,若不是他,这国朝不定成了什么样子。

    “老相国,这么晚了还要进宫来,您真辛苦!”

    这样的话,李莲英平时对那些王公大臣也常说,但只有他自己知道,平日说的只是客套,今晚这一句,才是从心里说出的。

    “国家多事,不能不辛苦点。李总管,近来身体好吗?”

    深知为官之道的李鸿章虽内心里瞧不起太监,可是眼前这位却是太后身边的宠奴,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托老相国的福,还好。”

    李莲英感激这位他所崇敬的人物的关心,遂走近李鸿章的身旁,伸出一只手来搀扶着李鸿章。

    “天色黑了,老相国慢慢走。”

    李莲英以一种近于平时对慈禧说话的口吻关照着李鸿章。同时,又对着附近的一群太监高声命令。

    “把灯笼点得亮亮的,为老相国引路!”

    于是八盏大红宫灯一齐点燃。六盏在前面开路,两盏在后面护卫,中间,李莲英亲自搀扶着李鸿章,跨过景运门,向着宁寿宫走去。去年皇上大婚亲政后,归政后的太后,按照惯例应该住在慈宁宫——慈宁宫是专供先皇们的遗孀们居住的地方。从孝庄皇太后开始,慈宁宫就一直是历代皇太后、太妃和太嫔们了却残生之所。可太后不想去慈宁宫,她看中的是宁寿宫;宁寿宫有它自己独特的权力隐喻,此宫始建于康熙年间,后乾隆皇帝对其进行了改造,目的是打造一个自己归政之后的养老之地。

    自乾隆之后一百余年,宁寿宫始终无人居住。原因无它,这里是太上皇、而且是不交权的太上皇的居所。一百多年来,没有人有这样的资格入住宁寿宫,太后选中宁寿宫显然是选中了它背后这种明晰的权力隐喻。老太后到了必须归政的时刻,但老太后不愿意交出她的权力,她以入住宁寿宫这种政治隐语,向大清国的大小臣僚宣布,她就是此时此刻大清国的太上皇,她要仿效乾隆皇帝归政但不交权的先例。

    对此,大家都是心知肚名,太后不愿意交权、皇上又已亲政,无法调和的矛盾所造就的结果,就是这大清国陷入帝党与后党之间的党争之中。

    从翁同龢去年进言大办洋务为国之第一要务,再到与醇亲王一同支持张之洞出任湖广总督,支持其兴修铁路、兴办洋务,表面上看似是与李鸿章个人矛盾,但是归根到底,却还是帝党与后党之间的党争,以至于户部上书停止南北洋采购洋枪、兵舰,无一不是常后之争的结果,对此李鸿章心知肚名,不论是早年间太后的栽培和重用,亦或是与翁同龢的不和,使得他不可避免的深陷这一矛盾,而且早就被视为“后党地方第一人”,自然的才会有他今日之行。

    李莲英搀扶着李鸿章走的这条路,正是紫禁城里前廷后院的分界之路。往左边中和殿方向望去,是一片令人生悸的黑寂;往右边乾清门方向看去,也只有稀稀疏疏的几点星火。穿过这道黑暗的分界地,来到位于紫禁城东北部的宁寿宫,这里的灯光明显地亮多了。当李鸿章跨过衍祺门,进人养性殿前院时,眼前一阵目眩,此处灯火通明,亮如白昼。跟在李莲英的后面,李鸿章一直走进暖阁,在门帘外站定。

    一会儿,李莲英掀开帘子,对门外的李鸿章说:

    “老相国,太后叫您老进去。”

    李鸿章迈进门槛,肃立站定,然后跪下,摘掉饰有大红珊瑚顶插着双眼花翎孔雀毛的帽子,将它放在一旁,毕恭毕敬磕了一个响头。再站起,左手捧着这顶帽子,向前迈进几步,来到太后身边,又跪下,将帽子放在手边的地砖上,用带着浓厚庐州口音的官腔喊道:

    “臣李鸿章叩见太后,祝太后万寿无疆!”

    “起来吧!”

    慈禧轻轻地说了一句,又对着站在门边的李莲英吩咐道。

    “给李中堂搬一张凳子来。”

    “谢太后厚恩,臣不敢坐。”

    李鸿章并没有因慈禧的格外眷顾感动得热血奔涌,对此,他早已经习惯了。李莲英很快亲自搬来一张精致的梓木方形小凳,放在李鸿章的旁边。李鸿章还是不敢起身。

    “李鸿章,你是年近七十的四朝老臣,今夜又不是平时的叫起,说话的时间可以长一些,你就坐着慢慢说吧!”

    对此早已经习惯的李鸿章,被太后这么一劝,便站起身来,将双眼花翎大红珊瑚帽端端正正地戴在头上,然后大大方方地在梓木方凳上坐了下来。

    “李鸿章,你是要跟我说点水师的事儿吧,你说吧!也就是你们,知道吾家事便是国事,还记得哀家!”

    慈禧这般说看似委屈,实则是在告诉李鸿章,户部那些人办的事,她知道了,等需要的时候自然会去给他撑腰的,

    “臣是要向太后禀报另一件事。”

    太后话里的意思,李鸿章岂能没听明白,心知太后无意,至少现在无意为水师撑腰,因为原因很简单——翁同龢讲到点子上了,户部没钱,若是给了水师,那园子也就不用修了,那颐和园可是太后用来作为颐养天年的地方,虽说太后压根就没有颐养天年的心思,可修个园子,不单是要做的文章,平日里也能到新园子里散散心不是。

    明白了太后想法,李鸿章自然不会给太后找不痛快,更何况,他今天来这,确实不是为了给北洋海军要银子,那银子还需要徐徐图之。

    还是李鸿章聪明,见其没给自己添为难,慈禧便满意的点点头。

    “哦,那是什么事,李鸿章,你说吧!”

    “这不,总督朝鲜的袁世凯从汉城打电报到天津,说驻朝日使易人,朝鲜官府所推“防谷令”禁止谷物输出禁令,已由商事化为外事,日使更动言相威。”

    “这东洋人可真是的,不就是些米谷吗?犯得着这么大动干戈吗?”

    天天盼望着这国局能清静些,也能享上两天清福,可谁料想,就没有那天是安生的,内事倒是不怕,忧的就是这外事,三十年前随先帝北狩的经历,早在慈禧心里留下了阴影,自然不愿意外事徒生是非,便直接打断李鸿章的话。

    “回太后,东洋这些大办洋务,人丁自农村流入城市做工,东洋米价日高,其厂主以至于粮商皆愿购价廉朝鲜米,供工人为食,所以日人极看重此事。”

    李鸿章与洋人打了多年的交道,深知洋人的脾性,这东洋人处处学着西洋人,那做派倒也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这东洋人这些年处处学着西洋人自然少有教化,所以才会在这点小事上大动干戈。”

    他不想触慈禧的兴头,只能顺着她的话回答。

    其实,慈禧的头脑很清醒,她也知道这和东洋人有没有教化没关系,可她喜欢听这话,至少这话听起来让人觉得舒服,这天朝上国的体面还在。

    “袁世凯有没有说,东洋人提出了些什么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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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差遣(求推荐、求收藏)

    “袁世凯的电报里说了几条。”

    袁世凯的电报就放在李鸿章的袖袋里,但他既不能拿出来,要慈禧自个儿看,也不能自己照着电报去念。他的记性极好,虽年老而不减当年,电报的内容早已全部记在他的心中。更何况有些事情需要汇报,有些事情不需要汇报,就像袁世凯再提废王一事一般,那便不需要报的,报于太后,那不是给太后找事吗?

    “一是朝鲜废止《防谷令》,二是不能限制日本在朝鲜的通商权利,三是朝鲜赔偿日本米商损失,主要是这么几条。”

    慈禧听后没有做声,心里在不时的盘算着:废止《防谷令》,让他们去朝鲜随便做生意,也不是一件很不好的事。日本人在朝鲜做什么,不去管它也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若是论进朝鲜,这日本人可比大清国还早那,现在无非就是再次重申罢了。难就难在赔款上,朝廷现在缺的就是银子,虽说这银子表面上是要朝鲜赔的,可这些年国政操持下来,慈禧却知道朝鲜那地方国瘠民贫的,打从朝鲜开港起,朝廷便前后借给他们几百万两银子了,到最后,这银子还是得朝廷赔给他们。

    再说,事是是朝鲜人自己个挑起的,到头来还要我们赔银子,这口气也咽不下呀!

    慈禧沉吟半晌后,决定先听听李鸿章的意见。

    “李鸿章,你说说看,日本人这几个条件,咱们哪些可以接受,哪些不能接受?”

    老于官场的李鸿章,对于慈禧的这个问话并不感到奇怪。年轻的时候,他的官职低,常常在禀报时遇到上司的询问,经过一两次尴尬后,他有了经验:禀报之前自己先深思熟虑,在脑中准备几种不同的看法,到时视情况而说出其中的一种。因为此,李鸿章能常常得到上司的称赞,故而官运亨通。中老年后,官职高了,他又常常搬来别人的这个伎俩,一是从下级的回答中受到启发,二是借此考察属员。

    关于朝鲜《防谷令》这件事引起来的一系列的朝鲜外务危机,他早有自己的看法,昨天听了恭王的意见后,心中更有把握了,于是底气甚足地回答:

    “回禀太后,依臣之见,这朝鲜是咱们大清最后的藩属国,咱大清国的天朝上国的面子紧要着,所以,务必要把这件事给了下来,事了了下来,这朝鲜的危机便可解除,国家便可早日安生,朝廷的面子也给维持住,太后您也可以早一天宽心。”

    “是呀,你是常办外务的人,事还是不要生出来的好。”慈禧感叹着。

    “太后英明!”

    李鸿章立即恭维道。

    “臣打了大半辈子的仗,办了大半辈子的军务,从中悟出这样一个道理:国家一定要备战,战争不可不防备,这是第一;第二,仗能不打就不打,能用外交解决,就用外交解决。”

    “这话说得在理儿。”

    慈禧点头,表示赞许,如若当年先帝爷那会,有李鸿章在朝,先帝又岂北狩避暑山庄。

    “所以,臣以为日本人开出的这些条件,可以慢慢的同他们谈,一边同他们谈,一边再同朝鲜那边谈,一切都好商量。”

    “赔款一事要好好谈。”

    慈禧打断李鸿章的话。

    “朝廷银钱短缺,最好不赔,能少赔就少赔。毕竟,说到底,这银子还是咱们拿!”

    “是,太后所言极是!朝廷用度短缺,自当尽量少赔!”

    恭维着李鸿章又补充一句。

    “说到朝廷银钱短缺,臣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是什么事?说来听听!”

    “前阵子不都说着,湖广总督张香涛找着一个财神,还有人戏称其是湖北的“盛杏荪”,杏荪听人这般一说,便立即服了软,说他岂能与湖广财神相比,他这一月筹的银子,顶他几年筹的银子来。”

    “你说的是那个写《泰西策》的唐子然吧”

    慈禧浅浅地笑了笑说:

    “这个唐子然倒是有几分才干,平白靠着一个法子,就给张之洞寻了那么条财路来,若是天下臣工都像他一般,这朝廷银钱又岂会短缺,也不至于修个园子,还有人说三道四的。”

    太后的话,让李鸿章心里吃一惊,顿时庆幸起先前没提水师的事,若不然啊……

    “可不是嘛!”

    应声附和着,李鸿章正了正腰板,一脸端谨地说道。

    “太后,臣奉太后之命办了二十多年的洋务,为朝廷的军队买了许多西洋的枪炮,为北洋南洋购置了不少铁甲船只,比起先前打长毛捻子时来,咱们的兵是够使了,但若跟洋人比起来还差得太远。真的若是与洋人交起仗来,我们沾光的把握极少。依臣之见,咱们大清要赶上洋人,至少得有三十年到五十年的功夫。在这三五十年的时间里,我们要力求避免与洋人打仗,以求发展。过去越王勾践卧薪尝胆,以‘十年生聚,十年教训’的话教育臣民,后来终于报了大仇。咱们要有勾践的这种眼光和毅力。只是洋人比当年的吴王夫差要强上百倍,所以,臣以为,今天咱们大清的力量对付洋人,二十年还不够,要有三十年五十年的准备。唐子然的《泰西策》中,也曾言那普鲁士用了六七十年的功夫才打法国人。”

    慈禧读书不多,但“卧薪尝胆”这个典故还是知道的,她也很佩服越王勾践。李鸿章这番话,她深以为然的点头赞同道。

    “确实是这个理,所以,外事不可轻启,这朝鲜的差事一定要办好了。”

    李鸿章忙答道。

    “臣一定不负太后的期望,把朝鲜的差事办好,既然保全咱大清面子,也不至横行事端来。”

    “我知道你李鸿章从不是浮浪的人。”

    慈禧把左手无名指上长长的金指套压了压说道,

    “这东洋人样样和西洋人学着,早都忘记了根本,和他们谈着也要提防着。”

    “太后英明!洋人诡诈,得多防着点,这防备确是不能松劲,咱们得先陆水师操练好了,才能有备无患,可说到根上,这朝鲜的事情,还在朝鲜自己,就像咱们这边和日本人谈着,可那边,朝鲜自己却又要举洋债,向英国、美国、俄国举债,这不是硬把自己往泥坑里前拉吗?所以袁世凯希望朝鲜再借给款子给朝鲜,省得把洋人都招到朝鲜去了。”

    “朝鲜那地方地瘠民贫的,搁过去,咱们还能帮衬些,可,李鸿章,现在朝廷也是银钱短缺的,恐怕筹不出款子吧!”

    心知终于把话绕到题上的李鸿章又继续说下去。

    “可不是,要说张之洞后生可畏,太后擢升他为湖广总督,足见太后历练他的的苦心。这张之洞到了武昌任上,便用了唐浩然,一举破了银钱短缺的困局,臣以为,这个唐浩然,也是年少有才之人,若加以历练,日后可望为国家用之大才。”

    “嗯,确实,前阵子,不还有人议要把唐浩然调到廷中嘛?”

    慈禧点点头赞同道。

    “若是廷中有这样会生财的人,想来这银钱也不至短缺了!后来这事怎么停了?”

    “太后英明。”

    李鸿章做出一副实心荐贤的神态。

    “不过臣以为,翁中堂说的对,这唐浩然毕竟久居西洋,未受教化,若是不经一番历练调入廷中恐有伤才之患,所以为国惜才计,还是不能调往中枢廷中。”

    “这样安排也好,倒也是为国惜才。”

    慈禧轻轻颔首。

    “刚才你说唐浩然若加以历练,日后可望大用,莫不是你有什么打算?”

    “臣觉得虽说以唐浩然未受教化,虽不宜调往中枢廷中,可现如今这外事却是国事要务,唐浩然既然久居外洋,且又得洋人欣赏,若是调往总理衙门,想来也可为朝廷出力,到时候,磨练几年,想来也可堪一用了。”

    “这样安排也好。”

    心知李鸿章之所以提到唐浩然,是为了挖张之洞墙角的慈禧轻轻颔首,那张之洞可是清流帝党。再则在她看来,张之洞与李鸿章相比自然是樗栎庸材,普天之下,能有几棵李鸿章这样的擎天大树呢!既然他想要人,那就许了他吧,免得薄了他的面子,不就是一个通西学的人嘛,横竖也都是为了朝廷办事。

    “既然如果,那就这么办吧,回头和总理衙门那边说一声,我看就由总理衙门要人便成了,毕竟总理衙门也需要像唐浩然那样精通西洋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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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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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的朝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