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毒策(求收藏、求推荐)
“香帅,在下请——”
话声嗓间道出时,俯首叩头的唐浩然闭上了眼睛,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但除此之外,他已经再没有了其它的选择。
“香帅下令,湖广禁烟!”
响亮的话声在大签押堂内响起时,众人皆是一惊,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的唐浩然,大签押堂内顿时变得鸦雀无声,而张之洞直视着跪在地上的唐浩然,胸膛却是起伏不定,周围的人更是惊看着他。
“大胆!”
突然,这沉寂被王廷珍一声喝吼打破了,只见他手指着唐浩然厉声斥道。
“且不说洋土药税为朝之重税,此时香帅欲办洋务,正值财力窘迫之时,你唐子然竟然建言禁烟,令湖广失此要税不说,单就凭你意以禁烟为名,陷香帅于难处之地,既是可恨至极!”
王廷珍也跟着跪了下去,大声说道。
“香帅,在下请杀此子!不杀此子,实为我朝之祸!”
别说是旁人,就是唐浩然也跟着倒吸了口凉气,我不过是提了个禁烟,就像是犯了多大罪似的,竟然要杀我。
丢你老母!
见张之洞长久沉吟不语,赵凤昌反倒是坐不住了,连起身深鞠道:
“香帅,还请念在子然过于年青,且刚从外洋归国,于国朝而不知,饶子然一命,以为大用!”
从提议禁烟,到杀头,不过只是转眼的功夫,可就是这片刻的骤变,却让唐浩然心底涌起一阵悲凉之意,提不过只是禁烟,就成了祸害,难不成,闭着眼睛的唐浩然突然想到那位名垂垂青史一向以禁烟著称的林则徐,到后来也赞同允许内地种植、生产洋土药。他所反对的只是吸食洋烟而不喜欢土烟。其甚至在同治年间上奉表示“鄙意亦以内地栽种罂粟,于事无妨。所恨者,内地之民嗜洋烟而不嗜土烟。”,对于他们来说,禁烟意味着政治上的风险,意味着财源的减少,也正因如此,才会有王廷珍的“请杀”之举。
想到这,原本还曾因道德感约束,而倍觉犹豫的唐浩然在心间倍觉凄凉时,心中的那份负担反倒放了下来。
面对王廷珍的请杀,张之洞却是抚案不语,早在抚晋时,他既于山西展开过禁烟,但次年调任两广后,山西禁烟自然无果而终,此时唐浩然提议禁烟,却让他一时心思浮现,情感上,他支持禁烟,但理智上,他却又反对禁烟,毕竟洋土药的种植、销售所带来的丰厚“洋土药税”,是湖北离不开的。
盯着跪在地上的唐浩然,正欲说话时,张之洞却看到一旁的桑治平却是含笑不语的看着唐浩然,这是为何?疑惑间,他突然想到先前唐浩然的问题,难道……于是便故意厉声道。
“子然,你且起来说话,若是今天不说出个所以然来,别以为本督的刀子不能杀人!”
他的这一声冷喝,若是换成旁人,或许会吓的浑身颤抖,但唐浩然却知道,这位作为清流领袖曾主导过山西全省禁烟的张大人,最终会选择什么。在晚清所有的总督除张之洞外都反对吸洋土药,张在理论上反对,但实际上并不反对,因为张自己正在吸食洋土药。而他在《劝学篇》中痛陈洋土药之害;却又在给朝廷的奏折里极力描述洋土药税收对兴办洋务的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实际上张之洞不过仅仅是个典型的例子。为了洋务自强,而不惜放任甚至推广本土洋土药的种植和销售流通,进而获取丰厚的“洋土药税收”,其实已经成为晚清朝野的共识。几乎无人意识到:这种将国家利益绝对置于民生利益之上的思维定势,会对此后的中国产生怎样的恶劣影响,酿成怎样惨不忍睹的历史悲剧。
至少,自己的这个建议或许可以改变一点!也许还能挽回一些,心下这么想着,唐浩然心中的负担一轻,然后站起身说道。
“香帅,你曾与山西主持禁烟,于烟毒之害,香帅及诸位同僚自是再清楚不过,浩然自无需加以重复。”
清楚,怎么能不清楚,张之洞清楚,在坐的这些人里,每一个人都清楚的知道烟毒于国于民的损害,但是却从没有一人真正考虑过禁烟,不仅如此,还鼓励种烟。
在晚清知识分子眼里,现在国产洋土药战胜进口洋土药,是民族主义所取得的伟大胜利。但在朝廷内部大多数官员眼里,扶植国产洋土药的目的,则是为了获取可靠而且可观的财政收入。在知识分子们中间,禁烟是一种政治正确,民族主义也是一种政治正确,但后者高于前者,所以,可以为了后者而牺牲前者;在官僚系统内部,禁烟同样是一种政治正确,国家自强也同样是一种政治正确,后者高于前者,所以,同样可以为了后者而牺牲前者。这成了晚清上至朝廷,下至地方府县泛滥成灾的洋土药财政的“理论根源”,而到了清末时,上至中央下至地方,甚至到了离开洋土药财政便不得过日子的地步。
从洋土药驰禁开始作为表面文章,中央及地方各级政府始终宣称对洋土药征税只是手段,禁烟才是终极目的,乃是“以征为禁”、“寓禁于征”。但事实是:禁烟只是幌子,征税才是目的,所谓的“寓禁于征”反倒成了笑话。
“中国之积弱,具由烟毒而起!历代如香帅般忧国忧民者正因睹其之祸方才行以禁烟!”
辜鸿铭在一旁附和一声,既拍了张之洞的马屁,同样也算给唐浩然以支持。
“确实,众人皆烟禁烟之言,可禁之难,恐怕亦天下第一难事!因吸烟者一经成瘾,非施以强迫之压力,不易戒除,”
想到山西禁烟旧事,张之洞不禁感叹一声。
“且戒烟又有生命之危,实不人道……”
“可若不禁烟,恐长此以往国将不国啊!”
在众说纷云中,唐浩然自然深知他们说的也有他们的道理,在这个洋土药财政发挥着重要作用的时代,想禁烟,根本就是找死,就像先前一样,甚至还冒着生命之危,于是便继续说道。
“所以,浩然才提议禁烟!”
“若是强行禁烟,所费颇大。”
唐浩然加大自己的声,然后看着张之洞说道。
“正因其取缔不易,若强欲严禁,必将采行清缴镇压等行动,恐需调遣十数营营兵,所以浩然才建议,仿效欧洲烟酒,湖广一带大烟须由政府制造专卖,将其收入一用于洋务,二用以改善两省各种设施、三用于抚恤孤寡!”
理由也好,借口也罢,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尽管心中没有多少负担,但心中的那丝悲凉却更浓了,这难道就是代价吗?
政府专卖!
或许先前于众人看来,这禁烟不过只是笑话,是断不可能行,最终也就是“暂缓置议”将其搁置起来,但当唐浩然提及专卖时,即便是先前尚还忧心忡忡的众人,双眼无不是一亮,唯独只桑治平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唐浩然,现在他真的看不懂这个年青人了,虽是看不懂,但他却看出,这个建议实际上有违他的本意,或许,他的本意,意在禁烟,而不在专卖。
“专卖,如何专卖?”
被唐浩然的建议所吸引张之洞,连忙问道,之前亦曾有幕僚提及整顿土药税以充实财力,且已经被他所采纳,但现在唐浩然的这个建议,无疑走的更远,而且相比整顿土药税,获利更多。
“可仿榷盐之策,同时借鉴欧美实现行专卖制度,唯将其归为政府专卖,取寓禁止税之意,湖广两地洋药、土药经营,一率收归政府专卖,可设立专卖局,洋土药的买卖,可设置洋土药特许药铺,除药用洋土药之外,不准买卖。对洋土药中瘾者,由政府特许,向药铺购买。若实施此策,藩库将增加二百万两以上之收入……”
唐浩然让众人无不是倒吸口凉气,按照过往惯例,土药税皆留于地方,更何况,这并非土药税,而是通过专卖洋土药所得。
“在特许药铺,凭政府之通折,售与吸食者,则其需用者必因之逐渐减少,实施此渐禁之策,禁烟之策应可在30至50年期间见效!”
为何会那么久?因为吸食**的人会死去,等到他们死完了,自然也就没有了烟祸,这不需要唐浩然解释,所有人都能理解这一点,但从始至终一直未发一言的桑治平,却在思索片刻后追问道。
“那若是每年皆有新增之人吸烟,又当如何?”
对烟毒可谓是深恶厌绝的桑治平,自然深知“渐禁之策”的之用,同样也明白,或许相比“以征为禁”、“寓禁于征”导致的土药泛滥成灾,未尝也不知个办法,尽管其本意是为了敛财,可若想得政府支持禁烟,恐怕也只能如此了。
“待烟民登计完成后,凡向未得许可证之民贩卖、提供洋土药烟及吸食器具者,皆属重犯,严加惩处,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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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泰西策(求收藏、求推荐)
光绪十五年润冬月,寒冬将至,在北京、上海、武昌甚至广州等地开始流传出一本书。
书名起的古怪叫《泰西策》,是汉口同文书局印发,不单有汉口版的,还有京城、广州版。纸张都用的上好美国白令纸,虽说书厚达百余页,可这书价倒也不贵,不过四角银元,这年月,能看得懂书的自然也没有个在意这书价的。
看得懂书的一瞧这书名《泰西策》,好嘛,这可不是和《战国策》差不多吗?再瞧那作者,更是一愣,而这本书作者名就是封面上的“唐子然”三个字,就像生怕人不知道这书是他写的一般,不单如此,在书背页甚至还有印简介。
“唐子然,名浩然,大清国武昌人氏,父少时时逢发乱,为发匪劫入营中充以苦役,后逃入洋船,避匪乱于西洋,得子子然,子然自幼聪颖,更是曾读于宾州大学、德国皇家学院,随海船周游泰西诸国。所到之处,必有所见,必有所思,游学数载,今岁返国。著书于市井,告以泰西诸国之虚实强弱,西洋何以强,东洋因何弱,以警当世三千年未有之大变局。助我国朝天下挽狂澜于既倒。”
简介的口气很大,书也写得着实不错。
列强由来历史连同国内根本动静,一一娓娓道来,虽是用词平白,却引人入胜。英国的君主立宪体制,德意志帝国的君主宪制,美利坚共和国的联邦体制,法国的共和体制。如此种种,历史传承,民族风俗,贤臣名将、军队建制,战事谋略以至外交谋略,全部都在那本《泰西策》展现出来。
这可是中国历史上破天荒未有的著作!
果然是一部堪比《战国策》之著。这个中央天国,先是不屑于通晓那些外藩蛮夷,后来却是不知道该从何处了解,见外洋人船坚炮利,便从鬼子六那会兴办洋务,试图让自己变得的的船坚炮利起来,可弄了几十年,结果在前几年和法国人打仗,还是一败再败。
而这部堪比《战国策》的奇书一出,顿时卖的洛阳纸贵。
尤其是在天子脚下的四九城,汉人也好,旗人也罢,这四九城里闲人多,尤其是识字的闲人颇多,平素大家聚在一起,聊个时局,西洋什么的,若是未看些书,那聊起来自然也是一知半解,看了此书,仿佛个个都成了泰西通,不但如此,这聚于京师的数万举子、补官,更是为此书所吸引。
不单书坊间挤着等书的举子,还有各府上的下人,只等着新书一到,就赶紧买给自己主子。不知道多少稍稍留心一点时务的官吏,都在挑灯夜读这本书。每本书上面都密密圈点,写满了各个读书之人不同的心得见解体会。
至于各人从这书中看到,那就是全凭所悟,有的人看到普鲁士如何锐意进取,成就泰西强国,有的人也看到曾撼动欧陆的土耳其如何沦为“泰西病夫”,亦看到彼得大帝改革创俄罗斯百年之强,同样也有人看到其衰落,如此种种,不一而足,人人有人人的看法。以至于争持徒起,甚至就连同公使馆里精通汉字的那些公使们,也从海关、洋行通译们那里得知此书,买一观,果然为之惊叹,甚至就连英德公使亦惊呼“唐子然实乃了解泰西千百变故第一人”,法国公使更称“一书解尽泰西千年事”,连各国公使拍案叫绝的千古奇书,能不好嘛。这书自然也就卖的更火了。
到了最后,大家都有一个问题。这位名振全国的唐子然,到底是何方神圣?身处何处?
至于那些地方大员,更是心思灵动试图邀其入幕,而同样也有人暗自嘀咕着,其是否以已入他人幕?
“哎!”
在天津的北洋大臣公署书房内,合上手中的这本《泰西策》李鸿章,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
“他张南皮实是运气至极,此等洋学全才尽为他张南皮所得!”
何为全才,至少在这本书中,李鸿章看到唐浩然确实不负“全才”之名,无论西洋各国政治、经济、外交,军事,法律皆可谓通汇,论政治一一分析其政体短长,论经济详述其经济之道,言外交则论其外交纵横之道,至于军事更是详细至极从军官养成至兵士训练,无一不含量,这般通才竟落入张南皮幕中,令其岂能不觉可惜。
“这唐子然确实是个人才!”
作为直隶按察使的周馥同样也看过那本《泰西策》不单看过,而且还反复研读,对那本书倒也是极为推崇。
“只可惜现在此子却为张南皮所用啊!”
一声长叹后,李鸿章仍然忍不住看了一眼那业已合上的《泰西策》,作为大清国洋务第一人,他焉能不知办洋务第一要义既是用人,在人上,他吃过许多亏,也尝过用对人的甜头。
“过去只道他张南皮办洋务好高骛远,贪大求全,但现在,他身边多了个唐子然,”
摇头轻叹一声,李鸿章对张之洞倒是有几分嫉妒。多年来朝廷对他虽看似重用,可实际上却是多加防范,对其办洋务看似支持,可在银钱上却又是百般刁难,反观张之洞办洋务,却总能得到朝廷的支持。
如广东铁厂移鄂或直隶一事,虽说直隶已有开平煤之便,但朝廷最终仍然选择支持张之洞,朝廷之所以支持张之洞,不正是防范他李合肥吗?
“用对了人,办起洋务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玉山,你数数咱们这么些年,办了那么多洋务,举凡是顺利的,那一次不是用对了人?不顺的,换个人去办,也能办好了,所以啊……”
忆起这些年所办洋务,李鸿章连连感叹道。
“办事,说到底还是用人!”
“荃帅,若是说到用人,怕他张南皮和荃帅您差的还真不是一星两点,如何用这唐子然,我倒是听武昌那边传来一件趣事。”
作为李鸿章的头号心腹,周馥岂会不知道朝廷在李张二人之间的平衡之道,对张之洞自然是早有防范。
“哦?玉山,你说来听听!”
见与唐子然有关,李鸿章不禁好奇起来,
“荃帅,这个消息不过也是刚传过来,说是唐子然被张之洞邀于幕府后,于武昌却被冷落了半个月,所以便拿了个条陈去的见张之洞……”
周馥将他人密告的事情一一告知,说的不单详尽,甚至还将唐子然于大签押房内谋划的纱、丝、煤、船四策一一道清,听得李鸿章连连点头,听到其愿以十万两办船局,且又立下军令状并要与张之洞约法三章,更是在心里暗自佩服起他的勇气来。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多年来求才心盛的李鸿章与其说看中的是唐子然的献策,倒不如说看重的是这个人。
“其它不论,单以这四策来看,论货殖洋务,便杏荪亦无法与之相比,可惜,可惜!”
连道着可惜,李鸿章又示意周馥继续往下说,在听到王廷珍请杀唐子然时,李鸿章却恼得猛一拍桌案,厉声喝道。
“这王廷珍十足伪君子,嫉贤妒能到这般地步,实是可恨至极!”
同样是幕僚出身的李鸿章岂会不知道王廷珍为何建言杀唐子然,当年他亦多次受这幕中的污事之害,当下立即同仇敌慷起来。
“确实,荃帅,若是在您的幕中,怕此辈既便不杀,恐也被逐于幕外!”
“想来他唐子然必然还有后招吧,他既然提到了榷盐之策,莫非是土药专卖?”
“荃帅英明!这恰是唐子然欲办之事!”
略奉诚了李鸿章一声,周馥接着将唐子然的“渐禁之策”一一道出,而李鸿章在听时则不时的皱眉凝思,直到周馥不无可惜的叹道。
“可惜,唐子然似有所保留,未于人前将其计划一一道出,否则若行于直隶,不单破烟毒之因,亦可得巨额税款,以资洋务,实在是可惜至极!”
“相比“寓禁于征”,这渐进之策,确可止烟毒泛滥之灾,又可解地方财力之因,所得烟款用于洋务,倒也属恰当,且于朝廷而言,所征者无外洋土药税厘,只要与税厘无扰,朝廷自会放权于地方!”
不过只是片刻功夫,李鸿章便看出了“行以专卖,施以渐禁”的利弊得失。
“但天下之事,贵在用人,专卖之权甚重,若用人不当,必惹祸乱,既然是专横如他张南皮恐亦不得不谨慎从事吧!”
“荃帅所言极是,这不,从此之后,便再没有了此事的消息,至于他唐子然,似乎就连同船局差事也没了影子!若不然……”
周馥将话声微抑,看着李鸿章说道。
“卑职这便派人去见他一见,没准趁其受冷遇时,可邀其往天津!”
周馥的建议让李鸿章心下微动,但想到这两年为避免朝廷猜忌,对张之洞等人的百般忍让,若因为唐子然与张南皮结下深怨,似乎有些得不偿失,如若是四五年前……想到这再看一眼桌上的《战国策》,李鸿章不禁长叹一声道。
“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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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心病(求收藏、求推荐)
京师和天津那边发生了什么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武昌,尽管在武汉三镇,现如今官员仕子皆知湖北出了个“精通西学”的人物,虽引以为傲,但至多也就是令其欲与其结识一番,对于普通百姓来说,却不会有任何影响。
甚至就连唐浩然本人都未感觉到多少变化——唐浩然病了!
准确的来说,那日从总督府返家后,唐浩然便病了,心病!
就在离开总督府的第二天,唐浩然便在家中见了几位幕友,而那几位平素素无交往的幕友,看似套交情、议政事,实际上言里言外的却往“禁烟”上引着,到最后全是一副请教的模样,而所请教的自然是“行以专卖,施以渐禁”的“禁烟之策”,他们为何请教自己?
千里做官只为财,做幕僚同样也是如此,一为由幕而仕,直至封疆,二嘛,自然也就是为了财,在唐浩然提出“渐禁”之后,这些早就在官场摸打十数年甚至数十年的人物,自然看到其间的利益,禁烟之利与权职相加,焉能不让这些始终挂着“补”字的人心动,非但那些自许尚能得东翁赏识的人前来拜访,即便是不为东翁所重的人亦前来拜访,他们拜访的目的自然是为了结交唐浩然以图来日,毕竟作为禁烟之策的提出者,到时禁烟局里肯定少不得他的位置,禁烟局是什么地方,随便一个差事都是淌着银子的肥差。
面对或贪或婪的众生相,原本就因提出“烟土专卖”而倍受道德压力的唐浩然心底的痛苦便又添了三分,待第二日,见过一位五十几许,却称自己为兄的候补的道台后,唐浩然便再也承受不住那种道德压力——病了!
这一病,便躺到了床上,每日唐浩然脑中所想的全是自己打来了一个潘多拉魔盒,照这样下去,为禁烟之利驱使的众人,定会千方百计的游说张之洞实施禁烟,而对于张之洞来说,禁烟不但能带来声誉,且又能带来源源不断的财源,足以支持他创办他人从未敢想的洋务事业。一想到届时所谓的“烟土专卖”,完全成为各级官吏捞取的钱材的工具,道德上的压力几乎压的他喘不出气来。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说话不经过脑子!”
后悔的滋味是什么,没人比唐浩然更清楚,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面对那一切,躺在床上他几次想向张之洞建言,断不可实施渐禁,但终究不敢下笔。这样出尔反尔,岂不贻笑天下?为人所耻?
来到这个时代不过两个月,唐浩然发现自己就已经被同化了,若说这个时代的官员为获得权力而无所不用其极,自己未尝又不是他们中的一员,为了能得到张之洞的青睐,而打开那个潘多拉的魔盒?
尽管若干年后,在菲律宾、甚至台湾,“专卖、渐禁”都在某种程度上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其效果远优于中国实施多年的“寓禁于征”,但现在那些官员与日本人一样,看到的只是其敛财功用,想到的只是眼前之利,为了获得利益的最大化,他们绝对无意制造新增吸烟者,这原本的“歪经”只会被念的更歪,最终所谓的专卖,也会如同“寓禁于征”只是沦为官府敛财的工具。
思前想后,左右为难,唐浩然的病情愈来愈严重起来,甚至当《泰西策》名动全国时,躺在床上的他依然不知,而他的病同样也惊动了张之洞,以至于其遍寻武汉名医为其诊治,可十数位名医面对唐浩然的病,却是一筹莫展,无人知道他到底为何犯病,只以为其是受了风寒,或是开去风去寒之药,或是开人参之类的补药。
自己的只有自己知道,唐浩然当然知道自己是心病,可这心中之病,又岂能与人言。一来二去,这病反而更重了!
这日正午,躺在床人,人甚至都瘦了一圈的唐浩然,喝了医生的开的安神的方子后,失眠一夜的他便睡着了,可在睡梦中却正在作一个恶梦:那恶梦中到处都是耀武扬威的禁烟员骑在高头大马上,神气十足地在街上走着,而路面上,尽是一个个神情麻木,目光呆滞,说话缓慢像是梦游者的呓语的百姓。
那全是**成瘾的百姓!
而在官府里,却是一片金灿灿的——堆成山似的金银财宝——那是无尽的民脂民膏。忽然,唐浩然惊讶地发现,一个小孩边跑边哭诉着什么。听着听着,他又听到无数个质问声。
“是你,是你,都是你害的!”
那千百万计的质问声,只听得唐浩然心惊肉跳。
“不是我,不是我……”
正在这时,哐啷一声,他便从梦中惊醒过来了……
“不,不是我!是他们,不是我……”
惊醒来的唐浩然大声辩白着,好一会,他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家中,而门边还有一道俏影站在那,是云儿,她的脚下是一片碎瓷。
“少,少爷!”
云儿瞧见少爷双眼满是血红的模样,连忙吓跪在地上。
“奴婢该死,惊着少爷了!”
其实也不怪她,她在给那刚来桑先生倒茶时,唐浩然于梦中发出的惊喊声吓了她一跳,这才打碎了茶具。
“什么?”
迷茫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云儿,唐浩然便说道。
“云儿,快起来吧,不就是把茶壶吗?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着他便想从床上下来去扶起云儿,可身子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
“少爷,我来扶您!”
见少爷想要起身,云儿连忙过去搀扶。
虽说被云儿这般扶着,能闻到其身上的幽幽体香,但唐浩然却没有了往日的心情,想到自己初来这个时空,便做了那么大的恶,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哎……”
少爷的长叹,听在云儿的耳中,她的心头便是一痛,少爷这么好的人,怎么偏偏病了,想到那在院子里等了近一个时辰的桑先生,若非知道那桑先生是总督大人的亲信,怕她连门都不让其入,现在到好,少爷的身子病着,他还上门守着心,心间一恼便说道。
“少爷,您的身子还这么弱,那家里的客人便让他们回了吧!”
“客人?来的是谁?”
听云儿说是督府里的桑先生,唐浩然便苦笑道。
“这个客人回不了啊!”
穿了件棉衣,走出屋,唐浩然便看到,桑治平背对着自己,却正坐在那棵石榴树下,只手拿书,似正在看着书。
“这人倒是雅致,这天,也不觉得的冷!”
不想冷还不打紧,这一想到冷,唐浩然便觉得这室外似乎更冷了。
“桑先生,切莫见怪,家中佣人不懂规矩,竟然让您在室外……”
走前一步,唐浩然连忙道起歉来,虽说初入张之洞幕府,但现在他却也知道这位桑治平的来历,这是张之洞督晋前往请出的布衣好友,虽说只挂着二公子东席的名议,可府内众人皆知,其对张之洞影响力极大,张之洞对其更是言听计众。
正看着书的桑治平转过身来,和蔼地笑道:
“是我让你家佣人不用通传的,我是北方人,武昌的冬天远不如北方,恰好趁此空闲读读书。”
这是第一次,唐浩然看清桑治平的模样,一副典型的北方人相貌,身形瘦削穿着件洗的发白淡青棉袍,黝黑的脸膛隐带着些许书卷之气,留着副山羊花白须,面上皱纹尽显其老态,瞧着他的年龄似乎远大张之洞,难怪他会淡了入幕晋身的心思,单就是这年龄,怕于幕中也无所求了,虽说其年龄老迈,可那双眼睛却分外明亮宁静,充满着睿智的光芒。
“子然,你我坐在这里可好?”
桑治平放下手中的书,笑看着脸上已瘦了一圈的唐浩然。那笑容里满是和善、亲切。就凭这一脸的笑容,唐浩然便断定这人定是可信之人,坐在这?未来也太冷了吧。
“既然桑先生有此雅性,在下岂不遵命。”
唐浩然努力做出一副谦谦君子的样子,几句简简单单的话,害得他字斟句酌地说了很久,甚至暗自后悔起上学时没好好学文言文了。
“哈哈哈!”
唐浩然的模样,反倒让桑治平大笑起来,
“都说你唐子然大病不起,看你这模样,那里像是病了,……”
“桑先生见笑,在下这病……”
略微弯了弯腰,面色苍白的唐浩然长叹口气,忍不住抬头朝着天空望了一眼,那天空是铅色的,恰如同他此时的心情。
“怕是治不得了……”
说罢,唐浩然又是一声长叹,自己这病绝不是药石可治,听他这么说桑治平便收起笑容,正色看了唐浩然良久,轻轻地摇摇头,说道:
“子然,你这病是心病,心病难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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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不简单(求推荐、求收藏)
“是啊!心病难医!”
唐浩然神情忧郁的应了句。
心病难医,可不就是这个道理,自己为什么会病?若非那些人贪婪自己又岂会得此心病,若非知道晚清时从地方至中央的饮鸩止渴视烟税为国之重税,自己又岂会一病不起?
“心病难医,但亦非不可治。”
桑治平盯着唐浩然,神情平静的说道。
“你这病,乃情志所致之心病也。若得良药,万愁尽释。”
桑治平的话让唐浩然苦笑一下,看着他叹道。
“这世间又有何良药可以医我之病?”
“你所病者,无外禁烟一事!”
不徐不急的吐出一句话,桑治平双眼逼视着唐浩然。
“无外是恐众人皆为利所诱,施以禁烟,行以敛财,祸由此生吧!”
从容平淡的点出唐浩然的病因,桑治平又反问道,
“既是如此,那当初为何献出此策!”
“这……”
纵是心中有千般理由,但话到嘴边,唐浩然还是明白,那些理由太过牵强了,只是一时冲动吗?
“在下一时魔障,现在每每想起,便是悔恨不已!”
出言接住桑治平的话,唐浩然神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瞧见他的这般神色,桑治平的眼角边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
“既是悔恨,那为何不加以悔改?”
“如何悔改?上书请香帅不行禁烟?现在,现在还是我能阻得了的吗?”
若是自己能够阻止,又岂会一病不起,甚至在唐浩然看来,不单幕府中人被白花花的银子迷了眼,甚至就连同张之洞自己恐怕都掉进了钱眼里,只待时机成熟时,便会推动此事,毕竟,他想要成就的那几件大事的**力太大了。
不过现在香涛还有几分定力,而这几分定力靠的是深知此事的利弊,若是任用非人,这禁烟不单可能有名无实,且有可能会成为政敌加以攻击的把柄,所以才会让自己来唐浩然这,探探他的想法,而桑治平自己也想看看,唐浩然到底留了什么样的后手,见其一副心灰意冷状,当下便不愿意了。
“既然明知如此,又何必当初呢?”
桑治平接着又是一声冷嘲。
“你只道口头一时之快,却全不顾事后之忧,做事如此欠妥,又岂能为人之幕!”
“桑先生,非在下不顾事后之忧,而逞口舌之快!”
被人这般一通冷嘲,虽明知他说的是实话,但唐浩然还是禁不住为自己辩解道。
“在下所忧的是他人执掌禁烟,到时恐祸害无穷,若是……”
“哦!”
瞟了一眼唐浩然,桑治平继续冷嘲道。
“你是不是想说,若是由你执掌此事,定可不失其本意,你唐子然何德何能,他人是为敛财,而到了你手中却是禁烟。”
虽然嘴上这般说,桑治平的心底却长松了口气,这阵子他没少见那些幕友你一个条阵,他一个条阵的大言烟毒之害,更皆在唐浩然的“渐禁”中添补诸多,虽说每个条阵看似忧国忧民,可堪试行,但桑治平却知道,那些人为何递那些条阵,若其条阵为香涛采用,其必为禁烟总办,恰如条阵中所言,他们所图的不外只是银白之货罢了。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忧心如焚的瞧着张香涛每日于书房中反复打量那些条阵,熟知其脾气他心知香涛在心动,既无需顾虑朝廷反对,又可得禁烟之美名,且又可收禁烟之利,这种好事,试问谁会错过?
只差最后临门一脚了,这临门的一脚可以是其它人踢,也可以是眼前的唐浩然去踢,若是换成其它人,桑治平不敢想象会把这禁烟操办成何种模样,但唐浩然的这一病,反倒让他看到其的心思,至少这人的心思与旁人不同。
“我……”
张张嘴,唐浩然却没有继续解释,见他无意解释,桑治平便问道。
“那日,你提但凡有人未得许可证之民贩卖、提供洋土药烟及吸食器具者,皆属重犯,严加惩处,杀无赦,若是杀不得,又当如何处置……”
那天的府上,唐浩然一声杀无赦只让众人无不是倒吸一口凉气,这番心狠,即便是当年广州禁烟的林则徐也是拍马难及。
“二十年苦役,丢到煤矿、铁矿役使,到时候即便是不死,也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若有人私贩洋土药,又当如何处置?”
“二十年苦役,洋土药一率没收,举报者免罪,并可得查没药款!”
“如何禁包商夹售私土?”
“撤销其专卖权,世代不得再涉此业,处苦役,专卖商交纳押金,三成充公,七成归举报者,如若举报者符合条件,亦可接承专卖权……”
桑治平完全没有给唐浩然时间去思索,只是接连问道他所看到的禁烟之策漏洞,而唐浩然的回答既出乎他的意料,出乎意料的是唐浩然的手段,完全是诱之重利,却又在意料之中,对于禁烟,他果然早就成腹在胸。
想到其它人参考盐商包商制定出的“专卖”,桑治平不禁哑然一笑,突然,他看着唐浩然说道。
“子然,既然你早便成腹在胸,为何不上条阵于香帅,反倒敝帚自珍,反倒在这里徒自哀叹!”
“啊!”
惊讶的看着桑治平,唐浩然整个人不由一惊,他,这是什么意思?
先前回答桑治平时,唐浩然完全是未经大脑考虑,只是一问一答,现在桑治平却让自己上条阵,难道说,是张之洞派他来试探自己?
“桑先生,在下不过初入幕中,此等要职,岂是在下所能任?”
“子然,你不要谦虚了!你那本《泰西策》,天下哪个不知?我听说,就连同天津的李大人等人对你也佩服得不得了,此事既然是由你提,自当由你负责。”
话声稍顿,桑治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双眼逼视着唐浩然说道。
“再则,除你之外,欲谋此事之人,谁人想的是禁烟?”
“这……”
迟疑片刻,心知桑治平所说的是实话,唐浩然却又皱眉摇头道。
“非我不愿办,而是不敢办!”
“不敢办?”
张之洞顿时被桑治平带来的这句话给弄晕了。
“他唐子然有什么不敢的?在这湖广,有我支持,又有可不敢办?”
“香涛兄,他怕的就是你!”
桑治平这句横空出世般的话,给张之洞罩上满头雾水。
“你这话怎么讲?子然他怕我,怕我什么?”
若是现在唐浩然就在府内,没准张之洞会立马一把接过他,抓住他问他明白,他怕自己什么?自己都要委他以重差,这下倒好,不感知遇之恩不说,反倒怕起自己来了。
“他怕的是香涛兄对他的知遇之恩!”
桑治平笑了笑,然后看着张之洞说道:
“子然说,这禁烟关乎中国百年之计,“行以专卖,施以渐进”是不得已而为之,专卖之利只为一时,而非一世,禁烟方才是其本意,而行专卖,需设大小专卖商数千家,到时候,若是香涛兄你指着某人说,让他做个专卖商,你说他是拒,还是应?于情,香涛兄对他有知遇之恩,而于公,他自然要秉公办事,不合格者,绝不能分以专卖权。”
桑治平这么一说,张之洞顿时恍然大悟起来。
“你是说,那小子是怕自己办事的时候,我张某于一旁指手划手是不是。”
语气间张之洞却有些不快,唐浩然有才,确实有才,一本《泰西策》不单震惊了朝野,就连同洋人也震动了,甚至醇亲王还发来电报说,各国公使皆在他面前称赞唐浩然,意欲与其结识,而且还透露皇上也看了那本书,对其青睐有加,甚至就连同太后那边,亦觉得这人“有几分才干”,如果一切顺利,至多腊月,到时我保举的折子递上去,朝廷恩赏个正三品的顶戴是少不了他的。
虽说其确实有才,但未免也有些持才傲物了吧,先前让他办船局,他要约法三章,不准自己和官府插手船局之事,现在让他去主持禁烟,结果也是如此。
“难道,他又要与我约法三章不成?”
“香涛,这禁烟一事,你为何心向子然,而非他人?”
虽看到张之洞面上隐带不满,桑治平晃了晃头,并未替唐浩然说话。
“这……”
沉吟片刻,张之洞长叹一口气。
“禁烟之利,一年岂止数百万,其间油水之丰,绝非寻常人所能拒!”
千里做官只为财,即便是身为清流领袖,曾与桑治平约法三章不为贪官,可这官越做越大,银子是不需要收了,但……自己又真是清官吗?
“别说是香涛兄你,就连唐浩然他自己,都不觉得自己能抵拒得了。”
“什么!”
张之洞不禁一惊,看着桑治平急问道。
“这是他说的!”
“是他当着我的面亲口所说,所以,他才想要斩断自己的贪念,而他想斩断贪念,却又怕你令他斩不得!所以,他才会怕你!”
双目微睁,张之洞先是有些不信,但在沉吟良久之后,看着桑治平却又长叹口气。
“这唐子然,可真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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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欠东风(求推荐、求收藏)
第19章
冬日的太阳就要落山了,它的最后一缕残照仍留在人间,给灰暗的武昌城罩上一圈淡黄色的光晕。从北方刮过来的寒风一阵紧过一阵。它将沿途高大的树林吹得飒飒作响,又将道路上的黄土漫天掀起,灰尘裹着枯叶毫无目的地在空中飘飘荡荡。
随着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淡黄色的光晕慢慢地变为灰蒙蒙的暮霭,暮色慢慢的笼罩了这座城市。
唐浩然靠在圈椅上,默默地注视窗外,已经病了月余的他,直到昨天下午才开始略觉好点,或许是身体虚弱的缘故,以至于不过只写了万余字的条阵,他便感觉有些疲惫。
来到这个时空已经两个月了,初来时,身无分文,甚至连吃饭都成问题,而现在,不单衣食无忧,且即将出任“湖北禁烟委员”于湖北试行“烟土渐禁”,禁烟也好,敛财也罢,这个位置虽不见位高,但却是权重,且是一个最优的肥差。
但想办好这件事并不容易,实施专卖并不仅仅只是湖广总督府发布一条《洋土药令》,规定只准许专卖局进口、制造**,严禁无特许证者销售或持有**,吸食**要经过特别许可,必须要经过严密的规划专卖制度,对**的制造、售卖、吸食等方面作出严格而细致的规定,从而形成严密的专卖体系。
“必须要先建立监管体系!”
在绞尽脑汁制定出专卖办法之,唐浩然决定自己来研究湖北的地图。
在整个禁烟体系之中,无论是严密的专卖体系,亦或是监管体系,都是相辅相成的,两者缺一不可,而专卖体系可以在未来慢慢补充,不断发现其漏洞,但监管体系却不同,如果在创办时,既漏洞百出不断,那最终其只会演变成一个吸食民脂民膏的毒疮。
“湖北省分为10府、1直隶厅及1直隶州,下辖1厅、6州、60县?”
擎起桌上的煤油灯,唐浩然趴在书桌上查着地图。
“每州每县都需要设立一个管理局……”
盯着视面前的湖北地图,唐浩然的眉头锁着了一团,设立烟土管理局看似容易,可实际上,远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既便是抛开其它种种困难不说,单就是最基本的两个问题都极难解决。
“用人与制度。”
一经成立既将是最大肥差的烟土管理局,如何排除用人与制度上的问题呢?
如果用不对人,管理局会变成一个贪污横行之地,而这正是唐浩然竭尽全力想要避免的,对于其它人来说,或许,管理局创办的目的是为了敛财,但他所希望的却是在这驰禁之中,尽可能的减少烟土的泛滥,使其得到控制,而愈演愈烈。
也正因如此,他才会解开心结,自己去办此事,总好过别人把这歪经念的更歪,但自己办这件事,也不见得能把歪经办正,更何况不知有多少人抱着崇高之目的去办事,但最终却为下属尽毁,这种事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这是一个大问题!”
放下手中的油灯,唐浩然在纸上记下这两点,然后又在纸上写道。
“人权、事权在我,不得假手他人,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在这个时代没有约法三章,拿着官府的银子就谈不了办成事业,在历史上数以百计的补官如何进入湖北新政衙门的,无外是通过行贿,仅只是这些补官每年的薪俸就多达数十万两,而他们造成损失,更是超乎想象,可以说湖北新政毁就毁在这群人手里。
而这群人之所以能进新政衙门,其根源就在张之洞身上,他是以办官府的方式去办洋务,把他所认为的“人才”塞进新政衙门里,上有所行下有所效,新政衙门最终变成了与各处衙门一样,成了藏污纳垢之地。
若是张之洞往管理局塞人?
不用去想,唐浩然都能想到管理局会变成什么模样。
“人啊!”
抬起头来,一边盯着地图,唐浩然一边重复着。
“如何选人用人?”
这是一个问题,而最大的问题在于,现在自己的手头,甚至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一个人都没有。”
重新坐到椅上,唐浩然自嘲道,
“你当真以为你是什么,竟然还能把烟给禁了。”
在整个晚清,禁烟都是两难之事,实际上和土药泛滥一样,若是禁土药,合法化的洋药就会涌入中国,即便是这种“专卖”,同样面临着国外的压力,毕竟作为世界上最大的**出口国——英国,其同样依靠**税以及专卖专买带来的丰厚利润。
幸好,现在还有洋务运动的那层皮,满清不至于像五六年后,完全沦为列强的板上之肉,要不然也不会有五年前张之洞在山西主持禁烟。
专卖、专卖……
反复念叨着这两字,靠着椅背唐浩然蹙着眉,专卖又岂是那么好专的,任何事物一但“专”,必然导致暴利,而暴利又是走私的前提,到时为了确保“专”又要缉私,而缉私又要……
缉私!
唐浩然的身体猛然坐起,看着在纸上记写的各个事项,他才注意到自己忽视了一点——缉私!
既然有专卖权,那么必然要建立缉私队,从而掌握……武装!
在这一瞬间,想到那两个字,唐浩然甚至感觉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以至于就连双手都禁不住的微颤着。
缉私!
武装!
反复在脑海中思索着两者间的关系,盯视着湖北省地图,像是于黑暗中看到一丝光亮一般,一时间唐浩然内心变得激荡起来。
可以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武装!
内心激荡着,唐浩然从一旁的烟盒中取出一根香烟,这盒纸烟是他吩咐云儿买来的。
“先吸支烟提提神……”
在点燃香烟时,唐浩然的手指微颤,与其说是提神,倒不如说是压惊,没错,就是压惊,先前,他只看到禁烟需要面对的诸多问题,却忽视了一点,禁,不是靠嘴去禁的,而是靠暴力机关,在后世,禁,靠的是警察,而在这个时代,禁,靠的是军队,就连盐政衙门都有自己的武装,更何况是一个每年可带来千百万利益的烟土管理局?
“拥有自己的武装!”
如果说先前唐浩然所思所想的问题,还只是如何办管理局,那么现在他所想的却是如何假管理局之名,建立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
五年,不,四年,再过四年,甲午战争就会打响,如果自己能够拥有一支自己的武装,没准可以改变一些事情,也许能同日军打个平手,从而如中法新约一般,同意诸如朝鲜独立之类无损中国大局的条件,甚至还有可能逆袭。
当然前提是这支军队必须要训练有素,而且装备精良,是一支完全现代化的军队,只有如此才能同日军相抗衡。至于这支部队的军费唐浩然倒不担心,没有谁比他更清楚“烟利”有多么庞大,按照他人呈给张之洞的条阵估算,仅湖北一省每年销售的烟土就多达万余担,价值数千万元,而其中的暴利可达三四倍之多。
自己绝不会贪污一分一文,即然每年能给张之洞带来数千万的收益,那么拿出其中的一半,作为这个“庞大机构”的行政支出,当然是必不可少的,至于加强扩编缉私武装,不也是为了更好的履行职责吗?
不过似乎还有一个难题,张之洞会同意管理局拥有自己的军队吗?即便是张之洞同意,恐怕朝廷也不会同意,
干脆跳出军队的想法!
心下这么一动,唐浩然的脑中浮现出几十年后,另一位财神爷的私人武装——税警总团,他不正是靠着掌握了财权,把微不足道的税警总团搞成了一精悍武装吗?
“既然他能办到,自己为什么不能?”
心下这般想着,原本蹙着的眉头散开了,唐浩然便在纸上写起了“专卖缉私”的章程来,所谓的职责无非是协助管理局查禁私烟,于水陆两路设卡巡逻检查,避免私烟流入湖北,有碍湖北禁烟大局之类冠冕堂皇的话。
“成立烟土缉私队?名字似乎不太好听,弄得像是杂牌军似的,烟队?大烟队……”
受老电影的影响,对缉私队之类的名称,唐浩然自然没有什么好感,更何况其简称太难听,老百姓叫着也别扭,于是便随手划掉这个名称,除了这个名称还有什么名称合适呢?仔细思索了一会,唐浩然便在纸上写了两字。
“税警!”
最终唐浩然还是选择了几十年后,那位财神爷起的名字,既然他的征盐税缉私盐的警察可以叫税警,那么烟土管理局的人自然也可以叫“税警”。
“这下好了,自己可比袁世凯还早了十几年创办警察!”
心下得意着,唐浩然又一次审视了那个“专卖缉私”章程,脑海又一次浮现出自己的本职以及满清视烟税如命的心态,不由冷笑一声,叼着香烟朝窗外看去时唇边轻喃道。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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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督府夜话(求推荐、求收藏)
暮色正浓时,唐浩明一个人走进了湖广总督府,在仆役领着往后宅书房走去时,唐浩明则不住的在心底给自己打着气。
如果此事成功的话,一切都会改变!
在即将踏进书房时,唐浩明暗自说道。书房里并没有外人,只有张之洞与桑治平两人,在唐浩明走进书房时,张之洞特意看了眼他,这个月来唐子然确实病的不轻,面色苍白、神情憔悴,也确实难为他了。
“香帅对浩然接济之恩于前,知遇之恩于后,亦知香帅为浩然之将来很是费了神,但浩然身无长处,却无法给香帅送上一件像样的礼物。今夜浩然什么都没带,只带上一颗对香帅的忠心:今生将为香帅,为国家竭尽全力,鞠躬尽瘁。”
唐浩然一进门,便跪拜于地,言语诚恳的说道。
他的这番庄重且诚恳的话,使张之洞不禁为之动容。官至封疆大吏,张之洞自然对一般银白之物看不上,更何况多年来身为清流领袖他亦以“清廉”自居,并不很希望别人给他送礼。现在他正欲于湖北操办洋务,办洋务离不开人才,同样也离不开银钱,唐子然虽说年青,但既是办洋务的人才,同样也是理财的人才,现在这样的人为自己效命,岂不是给他的最好礼物?
“子然,起来,坐下说话,今晚这里只有你我与仲子三人,无须多礼!”
张之洞抚须莞尔一笑,在唐浩然落坐后,看着他说道:
“为国荐贤是我的本职,更何况你唐子然的才名如今已是名满天下!”
提及唐子然的才名,张之洞眉头微扬目中隐带得意,唐子然固然才名满天下,但识其之才用其之能的却是他张之洞。
“你只需知道今后为朝廷办好交给你的差事,不要让我失望,我也便满意了。”
唐浩然为自己鞠躬尽瘁,不是没说到张之洞的心里,但为官多年,这样的话他听的太多,同样也知道场面的话应该怎么说。
唐浩然连忙起身说道:
“香帅的话,在下将一辈子铭记在心,为国家、为朝廷实心实意办好差事,全力辅佐香帅办成湖北洋务。”
表忠心,既然张之洞要用自己,自己自然要表以忠心。
“这就好,这就好。”
张之洞看了眼唐浩然手中折子,便说道。
“想来,这两日你已经拟好专卖章程了吧!看就不必了,你仔细说说吧!”
这一个月来,张之洞前后接到了三十余份要求禁烟的条阵,集思广益之下对禁烟自然远比唐浩然更清楚,相比于他人的条阵,张之洞更看重是唐浩然禁烟的手段,就像办厂一般,别人只看到办厂,但唐浩然看到的却是办厂之后,工厂如何管理、货物销往何处,相互比较高下即判,这也是他最欣赏唐浩然的地方。
既然张之洞这么说,唐浩然自然放下条阵,一一道出了自己的构思,因心知禁烟的目的在于筹款、在于敛财,甚至这也是张之洞意将此事交给自己的原因,这也是他着重讲解的地方,甚至他还特意制了一个展板,在展板上将各个环节一一加以展示,看着新鲜,但张之同、桑治平听的却极为明白。
“……若行禁烟,需首先设立制药所,采用机械操作,这就是最重要的生产环节,烟膏制成之后,由管理局发给各厅州县管理局,再由厅州县管理局、所发给特约批发者,特约批发者再转给零卖商人,最后再由零卖商人卖给**吸食者。让各地烟瘾者自行登记,发给“吸食证”,按月配给**,管理局所煮之烟膏,逐年加淡其份量,按此办法则吸烟者自然断瘾……”
唐浩然讲解时,张之洞与桑治平则不时的点着头,偶尔也会发问。
“设制药所,需要钱,采购原料亦需要钱,这钱从什么地方来?”
这才是张之洞最关心的地方,他之所以至今未点头,就是因为这个专卖之策,必须要首先收购大量的洋土药,如此才能推行。
“特约商押金,无论是特约批发商或是零卖商,都必须交纳押金,押金从两万两至五百两不等,如若其违反禁烟条例,押金抄没,可作为奖金,”
“那么批发商、零售商,又当如何选定,又需设立多少?烟价是听从市价,还是概由官定?他们的利润如何保证?”
虽说词听着新鲜,但桑治平还是引用了唐浩然的话,他之所以问这些问题,实际上是替张之洞发问,有些话张之洞不便问也不便说。
“批发商、零售商需家世清白,上下三代无人违律,若承销期间,本人或家人违律,一应取缔特约权,并没收押金之半,特约商每三年重设……”
对于那些“特约商”,唐浩然自然是没有多少好感,所以对其自然是百般挑剔,设立十数条框框对其一一加以制约。
“以武汉三镇七十万人口而言,若吸烟者为5%,即为3.5万人,实施专卖后,行以定点销售,既吸食者只能于某处购烟,往他处购烟既为非法,每个零售点供应45人为限,三镇需设立778个零售点,其利润为5%,即官定烟价之5%,零售点只得往指定特约供应商购货,每25家零售点设一家特约供应商,其利润为3%,特约供应商购货亦只能往特约批发商处,批发商限供20家,利润为2%。也就是将一成的烟利让予三级商贩,由此可减轻阻力……”
“子然,你估算错了,武汉三镇口不过七十万,可吸烟者,不下十万之数,三镇每日食烟所耗不下两万之数!操此卑业者不下四千户!三镇当谓之烟之世!”
桑治平一边感叹一边看着唐浩明说道。
“所谓减轻阻力,全无一丝可能,开烟馆的有几人不是数倍之利,以你先前所述,烟商所得不过一成,烟商又岂愿行以专卖,且烟商多以官吏勾结,断其财路如杀其父母,阻力之大实难想象……”
感叹之余,桑治平却把目光投向了张之洞,而张之洞则深以为然的点头时,看到桑治平含笑不语的样子,便想到主晋时的禁烟,有的县甚至完全禁绝,脸上露出一丝冷笑,然后沉声说道。
“这湖北的吏治也当整顿了”
历任总督初一上任,第一件事便是整顿吏治,以树其官威,而每到一到整顿吏治、整理财政更是张之洞以及历任总督必作之事,既然那些烟馆的后台是官吏,那便借整顿吏治之名,先让他们的后台倒了再说。
“至于烟馆,既然行以禁烟!就要一禁到底,把那些烟馆全都封上,所没烟土一率充公!”
在吐出这句话时,张之洞却又看着唐浩明说道。
“所没烟土一率交由专卖局,待专卖局发售后,再返官本于官库!子然,你看如何?”
财源!
对于苦力财政窘迫无力大办洋务的张之洞,当他想及山西晋烟时,便想到于山西查没的数千担烟土,若当时有他唐子然在,又岂会白白焚毁?
张之洞的果断让唐浩然不禁一愣,同时也在他身上看到其史书上所道的“为官蛮横全不似读书人”的一面,这三言两语间,不知多少人会丢官罢职。但,这却是改革的必然。改革总需要付出代价,更何况让那些人原本就理应付出代价。
“自当如此,自当如此!”
把那些无本烟土接下时,唐浩然便继续解释了下去,
“……洋土药的售卖事务由管理局掌管,管理局应的申报,交付给地方的包卖人,所有包办烟膏人,应按定价每回至少一箱售予零售商,零售商按官府价售烟膏给吸食特许者。包办人只准将烟膏发售官准之零售商,并不得开设烟馆,另造流水簿登记每日发售烟膏之种类、数量、价值等备查。另外,欲制卖烟具者,应具禀于官府、管理局,请领特许承卖烟具牌,每年应纳一定税额。所有包卖人和零售商均需由选择指定具有资产和相当信用的本地人担当,特殊情况下亦可特许非原**营业者经营,但身份应当可靠,且必须受管理局吏的监视。”
将售卖环节加以解释后,又解释了吸食许可的事项。
“为推行洋土药专卖,必须调查食烟成瘾者,建立相应的登记制度,凡经登记之人,禁烟后仍许继续吸食,但需严禁新吸,否则查处后一律处于劳役,年龄在20岁以上的瘾者申领牌照,不分男女之别,均应予以颁发。考虑到有许多未满20岁的吸食者,如亦已中瘾者,经医师诊定后,也可发交特许牌照,准予吸食;对女人之**瘾者,应特予以方便,均应颁给特许牌照,”
若是没有先前桑治平代来“约法三章”的许诺,无论如何,唐浩然是不会列写如此详细,正是因为那个“约法三章”,才使得他能放心的全力投入到这一“事业”之中,在近一个小时的讲解之后,他看着张之洞说。
“能得香帅全力支持,若一切顺利,我相信不出三十年,必可解湖北烟祸!”
能解决吗?唐浩然的心里同样也没有底,除非真的能严格控制新增吸食者,待老人自然死亡后,一切自然也就结束了,即便是侥幸湖北没了烟祸,那全国呢?
“子然,老夫就等着你还我一个无烟之省!”
笑搂着胡须,张之洞的眉间闪动着得意,即落了禁烟的名声和实际,又得了巨额烟利用于洋务的实惠,此等两全之事,怕也就只有唐浩然能拿得出来。见张之洞心情大好,唐浩然这才道出最后一个问题。
“不过,无论是专管、专卖亦或是制作、发售,皆又会面对一个问题!此事若是不加以解决,恐一切终将付之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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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特警(求推荐、求收藏)
“……恐一切终将付之东流!”
唐浩然的话,让张之洞、桑治平二人一愣,在两人诧异时,他接着说道。
“将洋土药施以政府的管制,这项办法其实就只有三个基本原则:第一个原则是,**由管理局专卖,在各地设置特许药铺来贩卖,之所以于特许药铺的名义,是因管理局售烟不在售烟,而在于免其泛滥成灾,这是渐进之本意!”
或许这就是人的虚伪之处,就像这个时代官府将“**”称为“洋土药”一般,即便是唐浩然自己,又未尝不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第二,吸烟者仍有医生证明,其系因身体之关系或一向有瘾,从而需要特许药医,并由医生制定每日须吸多少份量,再则由管理局发给吸烟许可证,凭证向零星贩卖者求购,以此限制吸食者每日吸食量,从而免其因过量吸烟毁家、伤身。第三,则就是以高额税金代禁,其税金充作洋务,教育民众、改良卫生状况之用。”
唐浩然说的这三原则说冠冕堂皇,甚至悲天悯人,自然引得张之洞一阵赞同,作为清流领袖的他比谁都清楚名声的重要性,他甚至已经吩咐桑治平代其书写“禁烟令”,将专卖的不得已及其益处一一加以解释,从而避有损个人之名。
“子然,你说的问题是什么问题?”
待唐浩然说完后,桑治平便追问道。
“实行专卖制度,必然导致私烟产生,管理局欲加以管制,需对私制、私吸以及私卖加以打击、处罚,若无强力机制,一切皆是空谈!”
这才是唐浩然需要的,只有将管理局变成“强力机关”,才能以管理局的名义建立武装,为将来铺平道路。
“厘局亦需兵勇加持,否则厘金自然无着!这烟土专卖自然也是如此!”
不用桑治平在一旁帮腔,张之洞自然也明白唐浩明这番话的用意,他略加思索后点头道。
“子然,既然你提了,想来你自已是成腹在胸了,说出来听听!若是可行,我便都能与你“约法三章”又岂会不应你!”
张之洞所说的约法三章,说到根上就是将管理局一切人事任命权委于唐浩然,不加丝毫干涉,相比此条,其它又算得了什么。
“香帅,关于禁烟管理局,既然旨在征收特税,为打击私贩、私吸,除颁布相应处置章程外,我想在香帅这里提个请,成立管理局税警,仿西洋警察制,由管理局直接掌握,用于缉私!”
“税警,税警,不就是征税之警吗?这警察之名起于东洋吧。”
对于警察一词,张之洞并不陌生,五年前,总理衙门派员出洋考察,所著考察记中日本部分,便提有日本警察。
“警察之用,与巡捕、衙役倒是近似,嗯,亦无擅自练勇之忧,倒也恰当。”
沉吟片刻,张之洞并没有一口答应下来,而是看向桑治平摇头说道。
“不过,税一字,地方用之,绝不恰当,这管理局所得为捐,而非税,既为特捐,不错就叫“特警”吧,仲子以为如何?”
“香涛兄所虑极是!子然如何以为?”
特警!
还别说,在那一瞬间,唐浩然甚至特意看了一眼张之洞,这词未免也太“未来”了吧。特警,嗯,也不错!
这名字也不错,特警,特警,别说特警这名听着更熟悉,便是叫“捐警”、“协警”又能如何?有个名头便成。
想通这一点,唐浩然忙离座拱手。
“多谢香帅赏名,香帅于卑职提点、赏识,卑职没齿不忘!”
“坐下,坐下!”
唐浩然自称的变化,张之洞听在耳中,对此甚是满意,这表明了他的态度变化,在其重新坐下后,张之洞面带微笑地说道。
“只要你把这件事办成了便成,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这件事章程出来容易,可办起来难办,你想怎么办?”
“回香帅,全湖北66州县,县县皆设管理所,预计需人员不下数千人,考虑到人手与经费问题,卑职计划首先用四个月培训一批干员!先于省府试行,待省府试行,人员亦以掌握熟练,再推行全省,步步推进方可奏效,”
所谓的培训,实际上就是办学校,通过短训的方式先培养一批人出来,然后再慢慢的磨砺出一批人才,当然这也不过只是唐浩然初步设想罢了。
“求稳是好,若是能于省府推行,往下面推行,阻力自然大减!”
在张之洞点头时,生怕其生出插手管理局人事的唐浩然,连忙叉开话题说道。
“香帅,卑职在禁烟管理局,倒也可使香帅于湖北创办洋务无阻,”
“哦?”
原本还想在用人上给予些建议的张之洞一听,顿时来了兴趣,湖北、湖南两地民风相对保守,在他督理湖北之后,便先后有十数名退仕或赋闲于乡的故时同僚或是书信或是当面请其不要办洋务,虽说在官场他素有专横之名,但有些事情却还不得不加以顾忌,现在唐浩然一句使洋务无阻,怎能不吸引他。
“这如何说起?”
“特许权!”
三字传入耳间的瞬间,桑治平便觉眼前一亮,看着唐浩然的目光亦发生了变化。
“给予经营批发、零售的本地人以更大的利益,换言之,则用烟土之利来诱使湖广士绅为我驱使,如规定批发人只系当地之士绅于国家有功者或得取功名者,当然,至于乡间可许零星贩卖者或开吸烟馆之人,以该地地保或乡坤充之,以偿其一向为该地方办事之义务等,诸如此类的策略,定可使本地士绅为谋烟利,而甘心为香帅驱使,再不敢煽动愚夫抵触洋务。”在历史上,尽管张之洞办洋务得到朝廷的大力支持,但在地方却受到保守势力的抵触,保守官员策动,地方乡坤借风水等借口煽动村民抵触办厂设矿征地,虽未影响大局,但却致使各厂兴办延期,且经费大增,而现在唐浩然便拿出了烟土来诱使地方士绅站到总督衙门一边。这一招是唐浩然借鉴日本人殖民台湾时招术,其为了巩固在台湾的统治基础,通过下放烟土特许权收买若干具有代表性的台湾士绅阶级,供其驰驱效命。
既然现在官府要吃肉,总要留几口汤给本地的士绅阶级喝。有了烟利,那些原本眼热烟馆之利,却又困于声名的地方士绅,在官府发办下,自然乐意从之,对于张之洞而言,可以避免其成为洋务阻力,而对唐浩然来说,却可以借此控制地方士绅。
“诱之以重利!”
搂须沉吟,张之洞看着唐浩然,眉头微蹙,却又点头道。
“如若操之得当,地方原抵触洋务者,其中大半必不再言阻洋务!”
毕竟禁烟和洋务已经捆绑于一体,心叹一声,桑治平在一旁看着唐浩然时,目光更加复杂,这唐子然啊!
香涛自然不会拒绝此等妙事,他和一众幕僚甚至会进一步将其发扬光大,分予三等商贾的烟利,看似只有一成,可即便是这一成利,亦足以让人趋之若鹜,地方士绅为争夺其位,必然甘愿为总督府所驱使,巧妙的把烟土贩卖的部分利益赏给听话的士绅,这些人特准贩卖烟土的条件,表面上看似为于国有功或有功名,但实际上,得与失之间,全在禁烟局,换句话来说,帮助总督府兴创洋务的有功者,自然可分此烟利。
“按你我约法三章,我本不应该插特许商之事!”
张之洞沉吟着却又故意摇头,似乎这违反了先前的约法三章似的。
“香帅,卑职既为香帅之幕,为香帅解忧自是卑职份内之一,这一成烟利谁人得不是得,难道支持香帅兴办洋务的人,便不应得此烟利吗?”
之所以提出这个建议,唐浩然有他自己的考虑,一但烟土实施专卖,特许商资格自然会成为地方势力争夺的肥肉,到时候那地方上的人物,那一个都可能给禁烟局带来诸多麻烦,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一块丢出去。现在不过只是拿出一个自己难处之事,借着为张之洞考虑之名,巧妙地把实施初期的麻烦丢给其,让幕内众人去权衡、去头痛特许权一事,如此一来,刚刚创办的管理局那边的麻烦自然减轻不少。
更何况,自己吃肉总得让别人喝到汤,与其说是将此事丢给总督府,倒不如说是丢给幕府以及地方官府,仅只是全省几百个批发商之位,便能为他们带来数百万两的收益,若是加上供应商、零售点的特许权,各级官府从中获利,甚至将超过千万两,如此便能在事业初期,将各级官府与禁烟管理局捆绑成一个利益团体。
至于以后……三年后特许权还会再次分配,到时候已经站稳脚的禁烟局,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顾虑重重每一步都要考虑到。
“此事,待禁烟局成立后再说,子然!”
点点头,张之洞看了眼唐浩然,然后询问道。
“这禁烟局的内部章程你可有什么想法吗?”
“回香帅,在下准备俱仿海关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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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雪夜长街(求推荐、求收藏)
时当子夜,万籁俱寂,天上,一片漆黑,地上,却是白茫茫的一片,时值腊月,武昌的第一场雪降了下来,总督府内些许古树的枝条轻轻地于寒风里飘摇着。
“下雪了!”
步出书房,望着窗外的雪,作为北方人的张之洞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他已经4年没见过雪了。
“是啊!瞧着天色,这场雪似能下大些!若往蛇山走去,不知这江南的雪景与北地相比又是如何?”
跟在张之洞身边的桑治平在走出房门时,望着那雪花却是一时无言。
“仲子,禁烟局交予唐子然,你放心吗?”
未了张之洞又叹了一声。
“换成旁人只怕更不放心啊!”
张之洞的无奈,听在桑治平的耳中,却让他莞然一笑。
“换成旁人,只怕是忧心才是!也就是唐子然,能道出那句俱仿海关制!”
“若他能把禁烟局办成海关一般,不出二十年,我便能保举他个封疆之吏!”
作为醇亲王的亲信,张之洞岂不了解由赫德主持的海关?二十多年前,赫德接手海关总税务司时,那不过只是如其它各衙门一般,积弊丛生、贿赂成风、不讲规矩的烂摊子,可他接手不过数年,不但让海关焕然一新,成为全中国最清廉的衙门,且又让海关关况达两千余万两,如此之能,岂不能让人赞叹,就连醇亲王亦感叹若有一百个赫德便好了,大清国的事情便无忧了。
“他既然能说出仿海关之制,保证管理局如海关之廉,想来也能成此事!”
对于海关的制度,桑治平并不了解,但无论是在广州道听途说,亦或是从广州取海路往上海,沿途亲眼目睹,他都见识过海关的效率,那种效率绝非国朝衙门所能相比。
“仲子!”
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张之洞哈哈大笑起来。
“子然他说要仿海关之制,初时我还尚有不解,现在我倒是明白了,他现在的处境倒是与赫德一样,”
“哦!这是如何说?”
“相比其它洋人,作为大清国总税务司的赫德非常清楚,他之所以要这么清正廉洁,除了个人修养,更有外在因素,一是当年李泰国的前车之鉴提醒他,朝廷是绝不允许他犯错的;二是英国官府视海关为与我大清关系之根基,他的任何贪腐行为都会有损英国之利,还有就俄、法、德等国对海关总税务司宝座虎视眈眈,就等着他出丑闻,“彼可取而代之”,仲子,你看,子然的处境岂不与赫德相同。”
张之洞这么一解释,桑治平立即想通了所以然来。
“香涛兄,我想通了,子然其人本就不是贪财之辈,虽未受国学之教化,可却也受教于西洋大学,个人素养自然可见一二,他的一切都是香涛兄给他的,若是他贪污,上有所行下有所好,到时候,这禁烟局自然也就成了摆设,而禁烟局烟利关系湖北洋务成负,到时候香涛你自然不会容他,且全省烟利岂止千万,如此一块肥肉摆在那,不知多少人对那个位子虎视眈眈,等着彼可取而代之的时机,确实、确实……”
感叹着唐浩然与赫德境遇的相似,桑治平又长叹道。
“不过,子然如此年青,能想通这一点倒也属难得!当年醇亲王为大清找来了赫德,香涛兄却为大清找来了唐子然。香涛兄,能得此人才,实是可喜可贺啊!”
若是换作平常,桑治平的恭喜定会让张之洞一阵得意,但这一次换来的却是他的一声长叹。
“哎!”
突然的一声长叹,让桑治平不禁好奇道。
“香涛兄,这又是为何?”
“仲子兄,过去我最忧的是身边无才可用,现在,唐子然来了,我反倒……”
话声稍顿,张之洞摇摇头说道。
“暂且不说这个了,”
突然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
“仲子,从子然入府,幕仪几何?”
“当初子然入府时未曾提及幕仪!”
“既然他想做我湖广的赫德,便不能亏了他,仲子兄可记得李合肥府中的伍文爵!”
桑治平自然知道入李鸿章幕的伍文爵,听张之洞这么说,眉头微微一皱。
“香涛兄您的意思是……”
“他与沈翰宇欲招其入幕,便由天津、上海两关给伍文爵每年开六千两白银的年薪,现在其每年从天津关领万两年薪,子然之才又岂是伍文爵所能相比,既入我张幕,便不能亏待于他,否则我张香涛焉不让人耻笑,嗯,以后每年便由江汉关支予一万五千两!”
张之洞的一句话,却让桑治平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香涛兄,这恐有不妥!”
府内幕仪最多者便是辜汤生,不含四季之敬每年不过四千两,虽是如此,已让辜汤生倍受孤立,更何况是一万五千两。
“你是怕我捧杀了他?子然之才,焉能捧杀之?”
哈哈大笑一声,张之洞望着空中飘落的雪花。
“赫德是英国人,子然……”
他是大清人!
站在院子里,桑治平默默的在心里轻喃道,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张之洞先前为何会有那一声叹,他舍不得唐子然,可若是其蒙朝廷诏召,又岂是他张香涛所能拒?
但湖北要办洋务却离不开唐子然,现在他倒明白了为何香涛会大刀阔斧的将禁烟局人事诸权完全交予其,不为其它,只是为了阻止朝廷召其入朝,其主持禁烟局后,因用人、做事不知会积下多少怨,单在湖北便有数千补官,成立禁烟局却不用补官,那些补官又岂会心甘,朝中诸人又岂会甘愿。
在湖北有香涛保他,他们自然动不得他,可却也堵住了他的晋身之路,大清国要的不仅仅只是能办事的官。
“论做官,你远不及香涛啊!”
一声长叹,却是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唐浩然,置身于走廊下的桑治平只是静静的望着随风飘荡的雪花,那眉间似带着些许忧色。
寒风刺骨,孤身一人走在街上的唐浩然顶着头上的雪默默的走着,在雪路上每走一步,都能听到踏雪声,寒风一阵阵刮进衣内,可他却像是没有任何感觉似的在街上走着。
“为了达到一个最高尚的目的,可以使用最卑鄙的手段!”
念叨着这句话,唐浩然从未来想到,自己竟然完全沦为马基雅维利主义的信徒。
“只要目的正确,不择手段又何错之有?”
内心感叹之余,心底的一个声音却又为他辩解着。
“是的,何错之有?自己只不过是说他们想听的话罢了,只不过是按照他们的思路去做一些事情罢了!”
“是他们驰禁**,是他们把**合法化?还是他们鼓励种植!还是他们……”
“他们只是为了敛财而敛财,我是为了办大事!”
“有了钱,我可以办特警,为将来作打算!”
“有了钱,我还能办学校,启民智,”
“还能办工厂!”
“我还能建试验所,培育良种……”
内心中无数个声音在为自己辩解的时候,唐浩然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声音在那里不断的告诉他一个事实——这是罪恶的!既便是他们同意禁烟,也不过是为了敛取更多的财富。
“我想禁,可是他们,他们,谁想禁!”
突然,唐浩然冲着夜空大声吼道。
“他们想的是银子,他们要的是银子,他们的眼里只有银子,他们谁真正想过禁烟,他们都没有,他们从来没有拿百姓当百姓,我有什么办法?”
吼声从唐浩然的嗓间发出时,泪水同样也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然后他又喃喃道。
“至少,现在我去做,我的本意是为了禁烟!”
我的本意真的是为了禁烟吗?
这时,甚至就连同唐浩然都怀疑起自己的本意来,如果真是为了禁烟,为何自己能够如此坦然的规划那一切呢?
不,我是为了禁烟!
这不过只是一个手段,一个实施禁烟的手段,在他们视烟土为财源的时候,自己只是利用他们的这个心思罢了!只有如此,自己才能成就一番大事。
或许,我的手段是卑鄙的,但是我的目的却是崇高的。
有了权,我才能够去办事,有了钱,我才能办成事……
“我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一个更光明的未来,我会改变所有的一切,我会弥补的,我一定能够弥补……”
就在唐浩然站地雪地间,在那里喃喃自语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
“这位仁兄,既然错事已铸,那你又如何弥补呢?”
第23章 谭嗣同(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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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武昌的码头显得极是热闹,码头上尽是刚刚抵达武昌的乘客,在上百名乘客中,有一个青年书生甚是显眼,他穿着一身青袍,神色显得有些兴奋,在他的身后则站着两个仆人。
“终于到了!”
走进了旅馆房间,青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房间不大,设施也很简单,只有一张书桌和一张床,虽是如此,但对于连日奔波的青年来,这地方倒也算清静,正适合读书。
“再看一遍吧!”
青年说着便从行李箱中取出一本书来,书面赫然写着《泰西策》三字。
“唐子然!”
念着这个名字,青年的脸上一笑。
“明日便去拜访他吧!”
青年说着,便掀开书面,把自己沉浸于书中,从五年前离家出走,五年来游历十省,其间更是远至新疆,可这本详述西洋诸事的《泰西策》,却给他打开了一扇前所未见窗口。
沉浸于书中的青年,并未觉察时间过的飞快,天色慢慢的暗了下来,而他一边看书,一边却又用笔记写着什么,时而皱眉,时而展眉,整个人完全沉浸于泰西诸多的历史中。
“……这满清之洋务,尚不及奥斯曼之坦齐马克改良,又如何能避免为“东亚病夫”之境?”
放下手中的《泰西策》,青年唇边自语着,眉头皱的更紧了,相比于其它章节,他反复看了“奥斯曼篇”、“俄罗斯篇”以及“日本篇”,三国之未来,尽管文中并未点名,但仍可观一二。
三国虽已衰败,但其国内不乏明仁志士,推进国家变革,而中国的未来又当如何呢?
若是是旁人或许不觉有异,毕竟二十年洋务的“成功”摆在那,赫赫北洋水师名震东亚,但游学五年,便游中国北方十数省的青年,却深知那洋务背后是什么,这个国家依然一成未变,而东洋近邻却早已举国上下一体变革维新。
“广兴会议,决万决于公议!”
想到日本二十一年前的“五条誓言”,青年的心中便是一震,同时眉头皱的更紧了。
“清为爱新绝罗氏持以种族之见,其焉岂能决于公议?”
在京师游学半年的青年岂会不知“满汉大防”,想到这青年的却又是一声长叹,在叹息时眉宇间似又隐带一丝怒意。
在过去的五年间,无论他走到那,他看到的只是这个国家的衰败与贫穷,同样也看到了这个国家的弊政所在。也正是出于这种想法,他的心中才会时时处于挣扎之中。
不知何时,雪花已经飘了下来。
站在窗边,两眼望着外面的雪花,青年的脑袋里却还在苦想着这些问题。他脑海中,无数个念头在那里挣扎着,同时还有一个声音在脑海中喊叫着。
“不行变法,中国必亡,君臣持种族之见,行以变法满清必亡,非反清排满,中华则无以变法……”又一次,在他的脑海中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的神情变得越发凝重,但目光依然带着些挣扎与犹豫。
就在这时,他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压抑着不知多少苦痛的嘶吼声。
“他们想的是银子,他们要的是银子,他们的眼里只有银子,他们谁真正想过禁烟,他们都没有,他们从来没有拿百姓当百姓,我有什么办法?”
那一声音嘶吼传来时,青年朝着窗外看去,只看到一位年岁与自己相仿,甚至还年青许多的青年,正站于路中在那里大声咆哮着。
要银子?禁烟?视百姓为无物?
路中那人似发泄般的吼喊,让青年一愣,若是说行走十数省,他还见到了什么,便是那烟毒于中国泛滥之祸,禁烟?谁人会禁烟?恰如路中人所言,官府为了银子,又岂会禁烟?
莫非其向张督递了禁烟的条阵?想到这,青年顿时好奇起来,瞧着他失魂落魄置于雪地中的模样,青年犹豫片刻,嘴边轻语道。
“若不去看看?”
脚踩在雪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走出旅馆的青年朝着路中那人走去时,还能听到那于路中呆立之人的喃语。
“我会给这个国家带来一个更光明的未来,我会让这个国家变得富强,我会改变所有的一切,我会弥补的,我一定能够弥补……”
青年被路中之人的“雄愿”惊的一愣,这青年未免也太……想到这,青年却又想到自己,不也与其一般,似有相同吗?想到这,青年便向前一步,开口说道。
“这位仁兄,既然错事已铸,那你又如何弥补呢?”
“我自然是……”
唇边的话声在回头时,嘎然而止,回过头来的唐浩然看着身后之人,对方是一个浓眉大眼,年岁经自己稍大的青年,面上的悲愤之状瞬间消逝,同时对此人生出提防之意。
“在下谭嗣同,字复生,湖南浏阳人氏,”
什么?谭嗣同!
对方的介绍让唐浩然一愣,他,他是谭嗣同!
学过历史的谁不知道谭嗣同的大名还有他的那首“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盯着谭嗣同,唐浩然好一会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上一次听他的名字,还是因其父接任湖北巡抚的缘故,而当时自己正在病中,自然无缘相见。
“这位仁兄……”
见对方似有些惊诧,谭嗣同全是一副不解状,难道他认识自己?虽说在湖南自己还算有些名气,但在湖北,至多也就是家中故友或是知交好友知道自己,虽说父亲刚任湖北巡抚,但自己已离家五年之久,难道此人亦是官场之人,否则又能会知道自己?
被谭嗣同这么一喊,唐浩然连忙施礼道。
“在下唐浩然,字子然!见……”
“你便是唐子然!”
双目猛的一睁,谭嗣同惊讶的看着面前这比自己还要小上数岁的青年,他就是唐子然。
“著《泰西策》的唐子然!”
“正是在下拙作,让谭兄见笑!”
“唐兄谦虚,兄之大才,实令在下佩服,在下之所以来武昌,正是为了能向唐兄就西洋诸事请教一二!”
一杯热茶下肚,看着对面的唐浩然,谭嗣同突然想到了“自古英雄出少年”这句话!若是说来武昌之前,对其更多是好奇,那么现在,在两人谈上近一个时辰之后,那么剩下的便只有佩服了,然而最令他惊异的是,其不单精通西洋,而且对国局亦极为了解。
“……总的说来,现今世界就是信奉弱肉强食之丛林法则的世界,在这个世界上,强权既是公理,数千万言的万国公法,可用一声枪炮抹杀。”
放下手中的茶杯,唐浩然看着定定地出神的谭嗣同说道。
“复生兄,所以今时国局就是国弱而为人凌,国弱而必为列强板上之肉!”
“那,子然,在你的书中曾详述各国由弱而强时,其外交纵横之用于国更甚于战场,既是如此,那若展以纵横之术,岂不能保我国朝之利?”
定了定心思,谭嗣同有些好奇的问道,在那本《泰西策》中各国由弱而强时,纵横术之用最为引人,尤其以普鲁士崛起更是惊人,完全处于各国包围之中,其却又能与各国作战时,而不受敌对国结盟之威。
“嗯……”
唐浩然笑了笑,在《泰西策》中用了很多笔墨讲述各国崛起过程中的外交策略,他就是希望让那些大员们看到外交的作用,而不仅仅只是李鸿章似的“先争后让”,所谓的争,也不过只是虚张声势的争。
“强国需要外交,他需要用外交去平衡国际关系,避免敌对国结成同盟,从而对已不利,弱国更需要外交,因为对于弱国而言,外交是其保障自己利益的唯一手段,不过相比之下,国朝现在之外交又是外交吗?”。
唐浩然冷冷一笑,至少直到庚子之变前,满清都谈不上有外交,甚至被人家欺负了几十年,对西方诸国的了解,仍局限于皮毛,若不然也不会闹出“向十一国宣战”、“杀华洋人”的笑话,所谓的外交都是等到别人打上门来,见打不过人家,才慌作一团似的由海关或他国公使从中斡旋,然后呢?也就是认挨受打了。等到最后一张老虎皮被日本人剥掉之后,“我大清”便彻底的沦为板上之肉了。
唐浩然的反问,让谭嗣同的心头一沉,他便想到的《泰西策》中的“东洋补遗”,其所闻所见,确非于亲自赴日本游历,而是得之于日本留学生、外交官,日本维新以来历任政府最重外交,其外交官虽不为他国所重,但却使得日本能够游走各国间展以纵横术,笨拙的模仿、学习西洋现代外交,而反而国朝派出的外交官,旅洋十数年,所记所书不过只是西洋风情,于外交全无一丝用途。
“那以子然之见,当今国朝若欲求强,又当如何?”
良久沉默之后,谭嗣同却又试探着问道。
放下手中的茶杯,唐浩然迎着谭嗣同的目光说道。
“复生兄可知先前弟因何而于街中痛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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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对牛弹琴(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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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拍桌而起的谭嗣同突然吼道。
“无耻!无耻至极!”
夜静更深时,这声怒斥声于屋间回荡着,猛然站起身来的谭嗣同,盯视着唐浩然,满是怒火的目中却又带着些迷惑。
“无耻!确实无耻至极!”
唐浩然赞同的的点点头,他并没有回答谭嗣同的问题,而是将自己在街中的悲吼的原因加以讲述,果然就像自己想像的那样,不过是刚一说出来,谭嗣同便觉察到其中的弊端,顿时气冒三丈来。
他的赞同却让谭嗣同心底的疑惑更浓了,于是便抑下心中的怒火问道。
“子然,你为何……”
先是欣赏与佩服,而在唐浩然提起那“渐禁之策”后,那佩服却变成了恼怒,正是这种落差,才使得谭嗣同会如此失态,他压根没想到唐浩然会提出那名为禁烟,实为敛财的“渐禁”。
“为何提出此议?”
唐浩然苦笑道。
“那么以复生兄之见,这烟毒应如何禁?”
“自当严禁百姓种植!如此烟毒必除!”
“这样的话,土药是除了,可洋药呢?那可是有条约保护的“合法贸易”,复生兄,除掉土药,洋药泛滥又当如何?”
“这……”
谭嗣同一下愣住了,是啊,除掉土药,洋药又当如何?难道为洋药同洋人打一仗?以国朝的实力行吗?
“烟毒之祸,虽源于西洋,却滥于国朝,数十年来,国朝所虑者唯银根外流,所以他们便以挽利为由,驰禁烟土,烟毒之祸由此泛滥,这渐进之策看似有敛财之行,但为的却是控制烟毒泛滥,若能加以控制,食烟者不至新增,从而逐步消除烟毒,至少……”
长叹口气,唐浩然垂首说道。
“至少在有能力全面禁烟之前,能控制烟毒泛滥,否则,十年,二十年后,食烟者又为几何?是现在既着手控制,还是由其泛滥,而不闻不问?”
这或许是唐浩然唯一的借口了,在没有能力阻止前,先行以控制,而非任由其泛滥,至少,就这一点来说在道德上还不至于承受那么多压力。
“这……”
沉思片刻,谭嗣同的眉头紧锁,确实像其所说的那样,加以控制总比由其泛滥强。
“既是如此,那子然你又为何会于街中悲吼?”
看似简单的一句话,却正中唐浩然的软肋,以至于拿杯的手都轻颤数下,好一会他才说道。
“因为所有人看到的都是银子!”
唐浩然痛苦的闭上眼睛,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
“他们每一个人,所看到的是禁烟后白花花的银子,他们递的呈文里,一字字一句名提的都是银子,若让他们主持禁烟,岂不成了笑话,现在虽说我将主持禁烟,但,复生兄,既然这些人能看到禁烟之利,他日湖北加以推行,外省又岂会无睹?渐禁之策成功于否,在于控制,严格控制新增食烟者,而渐禁带来的烟利,一年又岂止数千万,我或许可以在湖北行禁,但湖南呢?全中国呢?到那时,他们看到的是食烟的人越多,带来的烟利便越大!他们甚至会恨不得举国食烟……”
说到这,唐浩然痛苦的紧握着手中的茶杯,就连神情也变得狰狞起来,他相信那些眼中只有银子的人能干出来,到时候这“渐禁”也就变成了笑话。
“子然所虑极是。”
出人意料的是,谭嗣同并没有面露恼色,甚至显得很是平静!望着唐浩然,这会反倒更加欣赏他了,欣赏的是他的秉性,若换作旁人,又岂会有这么多顾虑。
“但子然可知,他省断不会行以此策!”
“这是为何?”
唐浩然诧异看着谭嗣同,其他人就看不到烟土专卖里的银子吗?
“烟土专卖,其利之巨远超你我想象,子然,亦正因如此,它省才难以推行此策!因湖广总督是香帅!若换成旁人,自然顾虑重重,想为却不敢为。”
虽说不于朝为官,但谭嗣同还是了解官场,自然也了解张之洞为官不似读书人之名,其专横之名于即便是现在,于山西亦是不绝,换成旁人有这个魄力吗?
“再就是,换成他人主持禁烟,其又能禁得了烟吗?子然,你说过,他们眼里全都是银子,若是你于湖北一得征烟利数百万两,而他省行此策,一年不过数十万两,其又当如何?所以,子然,你大可不必为此忧愤。只需于湖北做好禁烟之事即可!”
谭嗣同的话让唐浩然连连点头,初一听似乎没有道理,但仔细一分析确实如此,其它人不见得有张之洞的魄力,敢于全面禁烟,即便是有张之洞魄力的,去办事的人看到的也只是银子,他会为了银子禁,同样也会为了银子驰,而后者可能性最大——因为那时银子是个人的。既然如此,那又与现在的驰禁,又有何区别呢?
“子然,只要你于湖北做好禁烟,这禁烟局必将展至湖南,推行于湖广,若湖广行之有效,而他省亦效之,其效果却全不如湖北之时,自然会有人问,为何湖广能成,而他省却不成?”
谭嗣同望着唐浩然的目光中带着些羡慕,其尚比自己小一岁,却已经成此大事,一但禁烟事成其自然也就做到了“立言、立功、立德”这三不朽之事。
“为何湖广能成,而他省却不成?”
谭嗣同的反问让唐浩然心一动,到时候绝对会有人问,而他人发问又会带来什么呢?不过唐浩然并没有继续想这个问题,而是看着谭嗣同反问道!
“复生兄,还需要问先前的问题吗?”
转了一圈,唐浩然还是把问题重新踢给了谭嗣同,说罢,他顺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茶水入喉时,他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思索着历史上有关谭嗣同的资料,这位出身官宦世家的公子哥,在晚清历史上,也是另类,其无意入朝为官,而是选择离家出走,游历大半个中国,结朋识友,求学于名师,虽说其被称为“六君子”,且又被康有为、梁启超等人拿来张目,可本质上他却与康有为不同,谭嗣同支持维新,但其绝不愿维持满清的统治,他所行的是要推翻满清的统治,甚至其游走各地结交各路人士亦志在反清。
在这一点上,自己和谭嗣同倒是共同的,想到谭嗣同父亲为湖北巡抚,唐浩然的心思便是一动,若把他接过来,那于湖北行事岂不会更方便?
“这……国朝今日之局却又于官、士、民各阶层的沉迷不醒:官则贪赃枉法,虐待百姓;士则空谈气节,虚骄无实;民则愚昧迷信,盲目排外。”
谭嗣同蹙着眉头,五年游历各省,使得他清楚的知道,变法维新是国家欲求富强的唯一选择,但在另一方面,他同样还知道国朝的现实。
“既然如此,那又当如何?”
放下手中的茶杯,唐浩然的双眼直视着谭嗣同,若是没有谭嗣同先前的一番点拨,或许他还沉浸于个人的道德挣扎之中,也正因如此,他才意识到,就如张之洞一般,自己身边同样需要有人从中出谋划策,没有比谭嗣同更合适的人选了,且不说其在湖广的人脉,单就是那份反清的心思,就极为难得。
历史上以康梁为首的维新派,总是拿谭嗣同之死为自己张目,却掩盖了其反清以及强烈仇满的事实,在谭嗣同被杀后,他身边的许多朋友却受其影响投身反清事业中,自己的那个本家,与其同称“浏阳双杰”的唐才常便是其中的一位,甚至就连那个大刀王五亦是如此。
“变法维新是大化之所趋,风气之所滋,非守文因旧所能挽回!欲挽此三千年未有之变局,唯有效法日本,行以维新!”
“那,为何日本开国不过十余年便断然变法维新,而国朝开国五十年仍不思变化维新?”
“这……”
在谭嗣同的诧异中,唐浩然继续问道。
“难因官、士、民沉迷不醒?”
为什么?
面对唐浩然的发问,谭嗣同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个问题,但最终,所有的问题却依然划到一处——抬起头,他望着唐浩然,好一会才摇头长叹道。
“如今之时局,不变法,国家万无幸存之理;而要变法,当局又已经完全不能依靠……”
在谭嗣同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底亦是犹豫再三,毕竟这话在往轻了说是“非议朝廷”,往重了说是“大逆不道”,虽说他对满清无一丝忠诚之心,但这些话也仅限于知交好友之间偶尔唠叨。今天不过刚与唐浩然初遇,又岂能全信,更何况唐浩然亦刚得重用,可他的话音方落,便听到一声阵笑声,那笑声让谭嗣同心头一紧,抬头望向唐浩然时,却看到其敛起笑容,然后一阵有如雷鸣的话语便传入他的耳中。
“爱新觉罗氏以异族而入中国,其非中国之君,自不问中国之事!中国之存,于其何干,既与其无干,又何需何变法,待到西洋入侵之时,只需量我中国之物力,结友邦之欢心即可,又何需要变法?再则,今日中国之境,其罪本就在满清,依其变法,岂不正是对牛弹琴!”
唐浩然的一番话却似雷鸣一般在谭嗣同的脑海中回响,如惊雷似的不断的在他的脑海中翻滚着……(我的小说《帝国的朝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25章 北国(求推荐、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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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的北京,正值寒冬,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一夜的大雪之后,整个北京都盖上了一层白雪。看上去一片寒澈洁白,令人顿起清明之气。对于许多并不习惯北京起风时的满面飞尘的人们来,虽是寒风,但这却是好天气。相比于雨时,寒冷使得积雪不至融化为恼人的泥水,这正是出游的好时机,至少对于住在北京洋人来说就是如此。
今天一大清早,赫德却推掉了几份邀请,这位被醇亲王称之为“我们的赫德”作为大清总税务司,每天总会有许多工作等待着他,毕竟,大清的海关,不仅仅只是征收关税,早已变成了一个具有广泛权力的机构,不单兼办邮政,甚至代大清国办理处交,至于清政府的洋务同样也是事事参与,自然的作为海关的最高负责人,他每天总会被种种事务缠身,不过今天清晨,当他拆开一份从江汉关发来的电报时,整个人都被惊呆了。
这是一份来江汉关代转的电文,电文是由湖广总督张之洞发出,而电文的核心只有一个——湖北欲实施禁烟,并成立禁烟局,望海关给予支持与配合,但这不是最吸引人的,在中国这么多年,赫德见识过地方官府的禁烟,同样也见识过地方官府对**税的依赖。真正吸引他注意的却是其中的那句“禁烟局一应章俱效海关制”
“马士,你怎么看!”
赫德笑看着他的助手——统计秘书马士;
“说实话,我很好奇!”
放下手中的电报,马士笑着说道。
“我所好奇的是,如果由清国人自己主掌禁烟局,即便是其仿效海关的各种制度,其又如何抗拒密中国如蛛网的人事关系呢?”
“这确实很让人好奇!”
赫德点头赞同道,来到清国已经整整三十年的他,如果说对于清国最深切的体会是什么,就是这个腐朽而没落的东方帝国那让人头痛的人际关系,即便是作为外国人,他亦不得不混淆其中,以至无法自拔,更何况是一个中国人?
“阁下,尽管自您上书《局外旁观论》之后,清国便展开所谓的洋务,可是他们学习西方,却仅只局限于皮毛,我想禁烟局即便是仿效海关制,其最终亦会毁于清国内部复杂的官场之中,即便是如唐浩然,亦将深陷而无以自拔,”
马士信誓旦旦的说道。
“或许,相比于其它人,唐浩然无疑是当今清国最了解西方者,甚至对欧美的了解,远胜于我们自己,但,了解归了解,正因为他太过了解西方,而不了解东方,阁下,如果你不是一个英国人,而是一个清国人,那么会有今天的海关总税务司吗?”
马士的反问让赫德略点下头,如果他不是英国人,中国官场内部的斗争早在十数年前恐怕就已经将他吞噬。
“既然有时阁下亦不得不为诸多事物头痛,那么作为清国人的唐浩然又如何回避这一切呢?阁下,于我看来,在未来的一两年内,我们将会目睹发生在湖北的一场闹剧,它会以一场闹剧的形式开始,同样也会以闹剧的方式结束,至于唐浩然……”
无奈的耸耸肩膀,马士感叹道。
“也许到那时,他会后悔回到清国,也许,他应该留在欧洲,以其对历史学的造诣,相信会有很多大学愿意聘请其作为教授,作清国第一个教授,但禁烟,阁下,这只是一场闹剧!”
马士的回答,让赫德沉思片刻,他又一次看了眼电文的内容。
“或许,这是一场闹剧,但是,却与海关有很大的关系,张之洞希望海关能够给予配合,”
拿起电报赫德指着电文说道。
“他要求我们未持禁烟局特许证者,不得入关私卖,所有烟土只得与禁烟局贸易,这违背了1858年英国同中国达成的有关条约,从那时起,**就是合法贸易,我们没有权力制止**通过江汉关!”
“阁下,关于这一条,要看如何理解**的合法化,或许,其它人的清国人无法理解,但唐浩然却换了一种方式。”
沉吟片刻,马士继续说道。
“首先,湖北并没有否认**的合法化,他们没有权力否认中央与外国达成的条约,同样,外国亦没有权力阻止地方政府禁烟,这是他们的权力,其要求洋行只得与禁烟局交易,禁止私售**于商贩,这确实违背了自由贸易原则,但是,阁下,如果其逮捕所有的本地烟商,那么洋行又把**卖给谁呢?公使馆会为武昌本地烟商的损失,而出头吗?再则,其并非是没收洋行的**,而是要求洋行只能与禁烟局交易,我敢说,洋行甚至乐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因为……”
“有管制才有暴利!在其禁烟后,必然导致**走私的盛行,洋行自然乐意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赫德点点头,对于沿江的湖北而言,其禁烟过程中充斥着太多的漏洞,洋行可以在那些漏洞中寻求难以想象的暴利。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呢?马士!是不是应该提醒一下张总督。”
“阁下,我认为,天津的李总督,更希望看到这件事以闹剧收场!”
马士的提醒让赫德叹了口气,虽说是英国人,但是他同样知道李鸿章与张之洞两位总督之间的矛盾,看似是个人矛盾,但实际上却是地方与中央的矛盾,中央之所以扶持张之洞,是为了阻止以李鸿章为首地方督抚对洋务的控制,进而摆脱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李鸿章自然看到张之洞的禁烟以悲剧收场。思索片刻,赫德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
“哼哼,这个张南皮!”
天津北洋大臣衙内,放下手中邸报,李鸿章冷冷一笑。
“大人,若是让他禁了烟的话,到时候,这湖北的事没准也就成了!”
周馥惴惴不安地看着李鸿章说道:
“现在朝廷之所以信用张之洞,为的就是由其办洋务而分我等,若是其于湖北事成,必为朝廷所喜,这样子下去,如何得了?”
这么多年,大人靠着什么居于不倒之位?靠的不就是朝廷需要大人办洋务,需要同洋人打交道吗?这些话周馥没说,毕竟“携洋以自重”的事,早都扯上了朝廷,可朝廷没办法,因为除了李鸿章没人会与洋人打交道,更没人会办洋务。
也正因如此,从朝廷扶持张之洞的那天起,便注定了两人之间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周馥自然不愿看到张之洞事成。
“玉山,这事能阻止的了吗?”
李鸿章看着周馥说道,
“他张南皮打着禁烟的名义,若是我上折子阻止其禁烟,我必为清流所攻,此时又岂能落人口实。”
从张之洞于广东开办洋务的那一刻起,李鸿章便对其已大起戒心。自然要设法抑制,而他拿准其好大喜功的性格,令接任其两广总督之位的兄长,将铁厂、纱厂以及枪炮厂尽数返归于张南皮,原本以为张之洞以湖北的财力根本就撑不起那么大的局面,等到一切变成烂摊子后,他再出面收拾,可谁曾想却冒出了一个唐子然,在一旁为其出谋划策,现在又打着禁烟的名义敛财,若是他李鸿章出面阻止,那批清流不知又会在这事上动何脑筋。
“大人,既然如此,那又当如何?难道坐视其事成而代我?”
“没事!”
冷笑一声李鸿章想到赫德发来的密电。
“他张南皮以为用对了人,便成办成了事,可他却忘记了一点,在咱们大清国的官场上,能办事的人,不见得能为得了官,若是他委唐浩然为洋务总办,倒也是人尽其用,可他偏偏委其为官,玉山,这件事,咱们就任其去办!”
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周馥的眉头微微一锁。
“大人你的意思是……”
见周馥似有不解。李鸿章笑说道。
“若是他张南皮不办这件事,又岂能把这事办砸了!”
“可,大人,若是办成了呢?”
周馥的担心,却让李鸿章很不以为然,他摇头说道。
“这事没那么好办,湖北不同山西,且不说周围山路复杂,单就是千里长江又何能控?受禁烟暴利驱使,洋行于长江沿长贩烟,他张之洞又如何阻之。阻不了私烟,这公烟又如何售出?”
“看来,他唐子然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周馥的话让李鸿章摇摇头,
“不是他唐子然把事情想简单了,而是他把中国的事情看的太简单了,官府、地方还有洋人,这烟土一事牵涉甚多,又岂是他唐子然说禁便禁!不过……”
话声稍顿,李鸿章却又可惜道。
“只是可惜唐子然了,不是他唐子然无才,实在是……”
一声长叹后,李鸿章看着周馥说道。
“若是这件事他张南皮办砸了,到时候,老夫也能有机会收唐子然入幕我府了!”
“这倒也是。就怕到时候张南皮心里不高兴。”
“不碍。”
李鸿章摇摇头说道。
“到时候,只怕他自己自顾不暇,那里顾得了别人,玉山,湖北的事你盯住了,若是你有变故,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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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犹商(第二更!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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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烟!
在时光即将跨进西历1890年的门槛时,当上海租界里的洋人们尚还未来得急欢庆新年的到来时,一个突然如其来的消息传至上海租界,只引得洋行顿时一片哗然。
禁烟!
湖北全省禁烟!
消息最初并不是从武昌传来的,而是从北京传来的——湖广总督张之洞上奏朝廷,痛阵烟害誓言禁烟!而了解他的人立即想到张之洞抚晋时的禁烟,没有人以为他只是说说,更何况在在奏折还于北京争论的时候,在武昌“禁烟管理局”便已经悄悄的挂起牌了。
好嘛!
这个消息经汉口的洋行传至上海的时候,顿时引起洋行的一阵慌乱,现在面临危急,关心利益的大班们立即开始在私下开会讨论对策这些大班们比官员更机灵,时局的变化逃不过商人敏感的鼻子,他们早就得到消息,也比领事官员们更焦急担心。
对于任何一家洋行来说,**都是他们最重要的经营项目之一,或许印度**被沙逊洋行、哈同洋行垄断,但是其它洋行却运来了伊朗**以及土耳其**,尽管现在中国国产**迅速崛起,但是他们并不担心,因为中国**的质量不及外国**,每年近十万担**输入,为各洋行带来了数千万两白银的利益。
现在,虽说只是一个省宣布禁烟,但却让这些敏感的商人们意识到了危机,如果失去了**这一贸易,那么不知会有多少家洋行因此蒙受巨额损失,以中国的市场,经营普通商品,何时才能弥补失去**带来的利益损失呢?
他们每个人都在左思右想,反复计算,决定要想一个能够确保自己利益的办法,早在湖北禁烟的风声传出时,他们便曾与私下里讨论过,而讨论的结果却是让人失望的——领事是不可能介入其中的,因为湖北并没有禁止**输入——至少在名义上。
会议又一次抛开了,是由怡和洋行大班威廉马地臣先生主持。在上海开埠之初,怡和洋行就和颠地洋行争先恐后地到上海,也是上海开辟租界的创始洋行,也正因如此,其在上海洋行界一直颇有威信的,在会议一开始,他便同沙逊热情地交谈着。看似平静的背后,实际上他却万分嫉妒这个在**买卖上超过怡和、在地产贸易上领先于他的竞争对手,每次见面,就从来不放过讥嘲的机会。
“亲爱的沙逊先生,怡和于武昌每年只销售不到一千担**,而你和伊莱斯斯的洋行去年却在那里销售了近三千担**,这次禁烟,你的损失应该是最大的。”
“不,”
阿尔伯特·沙逊摇摇头,同时又朝着自己的侄子雅各布·沙逊看去,他的父亲在十几前创办了新沙逊洋行,在表面新老沙逊洋行一直被人视为一个整体,认为其关系密切,自然也共同进退,但事实上,整个沙逊家族都将伊莱亚斯创办新沙逊洋行视为“叛逆”之举,表面上他从来没说过什么,但心里却极为反感,尤其是……看着雅各布身边坐着的哈同,阿尔伯特的心底便是一恼,哈同离开老沙逊后所投靠的就是新沙逊,
“这涉及到我们每一个人的利益,而不仅仅只是沙逊洋行!”
尽管明知道大伯阿尔伯特暗恼自己的父亲,从父亲创办新沙逊时即意味着与沙逊家族的决裂,但是雅各布·沙逊却知道,至少对于外人来说,新老沙逊仍然是一家的,而且他也需要这个“假想”,在阿尔伯特话声落下后,他便举着杯子,向怡和洋行大班敬酒后,直率提出:
“我们尊敬的马地臣先生,你对当前的时局,有何高见?”
“我想这是我们每一个人都必须要考虑的事情!”
马地臣将酒杯举在眼前不停转动,仿佛要从杯子里观察时局的趋向,
“不过,我认为,中国人禁烟永远只是停留于表面!”
所有大班都停止动作,翘首相望,想知道这位在上海洋行界有着第一大班名声的怡和大班的看法,按常过去的惯例,他们总会追随强者,尽管现在老沙逊洋行无论是在**亦或是地产,都已经远远超过了怡和,但怡和还是第一洋行,尤其是他们在英国政府间享有沙逊家族永远无法企及的影响力。
“他们的官员或许可以为了名声去禁烟,但是先生们……”
马地臣故作神秘地从容地抿了一口威士忌酒,咂咂嘴,
“他们能够离开**带来的税收吗?既然是英国,英国又怎么能离开**税呢?英国都离不开,更何况是中国呢?”
马地臣说的是事实,事实是中国离不开**税,英国同样也离不开**税,英国通过在印度实施**专买政策以及本土对**进口课以重税,每年获取上千万英镑巨额税金,无论是中国亦或是英国都离开不**,政府更离不开**税。
“我们可以看到的是,湖北禁烟,并非完全查禁,而是对**实施专卖政策,这意味着,以后我们要同中国的官府打交道,只是购货商变成了禁烟局而已,所以,我们现在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如何减少我们的损失,我想这才是我们需要考虑的,毕竟,在禁烟局控制着湖北的**采购与销售权的前提下,我们也许会有额外的损失。”
有的人没有听懂,有的假装明白,但减少损失这四个字深深印在脑里。回去后又各自思考,探听各方的消息,而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哈同的眼中却闪动着一丝异样的神采。
“哈同,你有什么想法吗?”
坐在马车上的雅各布·沙逊看着沉默不语的哈同,四年前,中法战争期间,在哈同的建议下,老沙逊洋行借战争恐慌投机法租界土地,在战争结束后,获得了数百万两白银的回报,而作为功臣的哈同却仅只得到一千两的“奖金”,这促成了哈同的离开,也就是从那时起,雅各布·沙逊便将其招入了新沙逊洋行,在过去的几年间,哈同一次又一次的证明了自己的能力,现在雅各布·沙逊同样在意他的意见,毕竟**对新沙逊洋行来说同样是非常重要的。
“我想的是,他们在想什么?”
哈同的语气依然和过去一般谦卑。
“他们?”
“其它的洋行!”
“禁烟……”
沉吟片刻雅各布·沙逊朝车窗外的黄埔江看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
“会带来难以想象的暴利,任何一家洋行都不会错过这一机会,甚至对于不少洋行而言,他们甚至期待湖北的禁烟,在条约下,**贸易是合法的,但是湖北只是将**的购买、销售纳入政府的统一控制之中,在这一点上,并没有违背条约,至少现在政府绝不会干涉其中,在他们看来,这不过只是地方政府为获得金钱的一种手段,他们没必要去过问这一切,但对于洋行而言,这种管制存在着太多的漏洞,从上海装100担**,可以在只运到武昌一担,而汉江关却不会追究船舶是否于沿江通商港出售**,这样的话……他们会在进入湖北后,沿江高价出售**,洋行获得的利益远甚于过去。”
“是的,他们会走私……”
哈同点点头,看着雅各布·沙逊认真的说道。
“可是,他们看到了走私带来的利润,但却没有看到另一点,禁烟同样给我们带来了好处!”
哈同的话让雅各布·沙逊一愣,他望着哈同说道。
“好处?给我们带来好处?”
“是的,先生!”
恰在这时,马车经过了老沙逊洋行,哈同手指着窗外的老沙逊行洋说道。
“去年,江汉关进口的**是6752担,其中我们和他们销售了其中的半数,而如怡和颠地等老牌洋行,销售了两千担,剩下的不足两千担为数十家小洋行销售,”
当哈同提及老沙逊洋行时,雅各布·沙逊的眉头微微一皱,在外人的眼中,新老沙逊是一体的,在他们看来,沙逊洋行往武昌销售了半数的**,但却忽视了新沙逊洋行去年只卖掉了不到一千担**。
“你的意思是……”
“同中国人合作!”
哈同的目中闪动一丝异样的光彩,他压低声音说道。
“配合中国人的禁烟,大班,根据我们的统计,湖北一省对**的需求量至少为一万五千担以上,而外国烟土的份额只占其10%,即便是湖北官府控制其中50%的份额,每年所需要的**不下三万担,如果我们能够抢先与中国人达成协议的话,那么我们很快就会把老沙逊抛在身后……”
哈同的建议让雅各布·沙逊的眼前一亮,他在心底思索片刻,立即答应道。
“就这么办,哈同,你亲自去一趟武昌,同那些中国人协商一下,带上五,不,十万两白银,你知道的,他们喜欢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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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投机(第三更,求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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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绪十五年,腊月初八上午,在武昌城外东北珞珈山下,用木栏围的大院子曾是湘军驻防时留下的军营,这闲置了数年的军营,经过半月的整修后,已经焕然一新,在木制的牌楼上,赫然挂着一个由张之洞亲笔题写的“湖北禁烟管理局”招牌,这招牌在牌楼上挂了起来,顿时此事引起武汉三镇市民的格外注意。
这禁烟禁的是什么烟?
禁的自然是**,怎么着,这位张大人要禁烟了?在人们疑惑的功夫,武汉三镇烟客们纷纷多买大烟,放在家中作为备用,而相应着的,这禁烟风声一传出来,顿时便让湖北本地士子清流们叫起好来,几十年了,谁不知道这烟土的祸害,现在好了,新任总督张大人要禁烟了,不过这烟怎么禁?难不成就是由这禁烟管理局禁?
年轻的士子们觉得很新奇,对着禁烟局的招牌指指点点,议论它的品衔和职权。许多人都认为这个充满洋味的“局”的品级一定很高,不过也有人觉得,这品级定不会高,要不然岂不呆在城内,反倒被赶出城去?
当然也有人说能在这里谋个差事就好了。旁边立即就有人讥笑:到这里来谋差事,这禁烟的差事多肥啊!能轮得到你,你家中可有长辈在朝为官,可有品级在身?那人顿时便不再吱声,脸上现出几分沮丧来。
而年纪大的人瞧着这禁烟局的样子,都被这种怪现象所唬住。其中读书识字与官场多少有些往来的人则摇头叹息:一个临时办事的“局”招牌,挂在这破地方,这不是摆名了这禁烟不就只是走过场吗?当然也有激烈的甚至骂道:这个张香涛根本就是借禁烟之名行以敛财!好办他的洋务,至于这禁烟局不过只是一个聋子的耳朵摆设。
骂归骂,恨归恨,但到底也没有哪个敢冒制台虎威,将禁烟局的牌子摘下来砸掉。湖北禁烟局的招牌,天天都堂堂正正地挂在那,不过那若大的院子里,除去正在整治着旧军营的工匠,却瞧不着其它人来。
越是如此,越有是有人觉得这座衙门里有机会。更何况,从一开始,便有人盯上了这块肥肉,就连同作为总督衙门总文案的赵凤昌,也看出禁烟局将是一个奇货可居之处,不过也正因为他作为总督衙门总文案,他才知道张之洞与唐浩然的约法三章,那约法三章的第一条,便是香帅不得插手禁烟局的人事,所以他便在第一时间阻住了这个念头。
虽说有人能阻住这个念头,但却还有人打着禁烟的局的主意,比如有人打着什么“烟局草创事物繁忙,想来子然也需要人在一旁帮衬、帮衬”请求张之洞派其去禁烟局。而张之洞则直接回答道。
“既然你有意去禁烟局,那便去找子然吧,本官已经把禁烟局一应事物都交给子然,你去找他便可!”
谁能拉下来脸去一个后辈为自己谋差事?
听了这事后,赵凤昌便打消了去禁烟局的念头。他寻思着今后以张之洞的私人代表身分更好,既不负实际责任,又可以坐得大利,不过,想法归想当,有些事总是推不掉的。有赵凤昌这种眼光的人,在湖北官场中不少,尤其在候补官这一群体中更多。这会湖北有候补道、府、县及佐杂近八百人,他们的顶子都是用钱买来的,之所以买这顶子,**也是想以此赚取更多的钱。但这个生意也不好做,赚大钱的固然有,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也常见。
现在武昌来了个张制台,这个张制台一上来,这边吏治还没开始整顿,制台的威风还没抖起来,下面的人还提着心吊着胆,那边便一纸奏折,要禁烟,旁的不说,这东西只要一禁,作为主管的衙门,那银子今后还不源源不断自己送上来来,白花花的银子将会像海水一样的流入个人的口袋里,当初买官花的银子可不就回来了。
至于这禁烟局更是前所未有的衙门,让这官场平添成百上千个自古未有的职位。这职位品级什么的倒是其次,可这湖北66个州县,随便落个差事,便是一天到晚跟银子打交道,和那些烟商打交道的时候,顺便抬抬手对方还不几百两上千两银子朝自己口袋里塞啊,就是一县太令也不见得顶得上这位子!
据说这张制台还不是全禁,说是什么渐禁,至于这渐禁是怎么个禁法,就像把烟变成盐一般,像盐一样,到时候有禁烟局出面卖,换句话来说,只要有人吸烟,日后这禁烟局的黄金白银会堆得山一样的高,这管也是财、放也是财,管放之间油水大的全不是人敢想。
张制台真个是财神菩萨呀!
这些个以发财为惟一追求又无实际职守羁绊的候补官,除极少数脑子尚未开窍者外,个个都想削尖脑袋向新办的湖北禁烟管理局里钻。
至于现任的道府知县与候补官相反,因为官运正好,既有银子,又有前途,几乎没有人想进禁烟局。张制台要禁烟,看似热热闹闹,但成败尚不可预料,绝对犯不着为了一个会办、协办、总办等野碍头官来换朝廷钦赐的乌纱帽,更何况,这烟是那么容易禁的,原本就与本地的烟商沆瀣一气的他们,这会考虑的自然是如何让那些烟商觉得往日的孝敬没白费,当然在官场滚爬那么多年,他们可不会这时候顶上去,让张制台拿自己立威,先等等再说。
不过,这些大人老爷们有着众多的七姑八姨内侄外甥。他们没有官职,他们比一般百姓更想发财——因为他们有一个可依赖的权势。这中间的不少人也有这个慧眼,知道进了禁烟局所便是与官府沾上了边,既可以发财,又可以攀上高枝。于是纷纷托自己做官的亲人前去联系。
于是,候补官场与裙带官场相汇合,一时间,湖广总督衙门、湖北禁烟管理局筹办处的门槛都几乎踏破。亲自来的,托人关照的,各个衙门的大人老爷打发人来递条子的,络绎不绝。这边烟还没开始禁,到这里来求发烟财的、混饭吃的就如苍蝇逐臭般地蜂拥而至。
有人走总督衙门的门路时,总督衙门那边一句话就打发回去了“禁烟局一应事物俱在局办自身,总督衙门概不过问”,好嘛!这消息一传出来,顿时惹得众人无不是一惊,纷纷打听这禁烟局总办唐浩然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出数日,只差没把他祖宗三代给打听出来,唐浩然就是那个著了《泰西策》的唐子然,不错,是个有学问的人,就是凭着学问入的张制台之幕,祖籍武昌,哟,是乡老啊,这事便好办了,托门道找关系,可接下来,听说他爹那辈便被长毛掠了,后来又逃了西洋,一下子,根便从这里头断了。
有的人断了,可有的人却没断,作为补官,从十六年前典去祖田捐了一个七品候补知县,宋玉新便抛妻弃子来到了武昌候补,可等了十六年,却未得任何委差,补官没有俸禄,迫于生计,他甚至连官袍都加以典质,几次差点没饿死,只能在市上以抄写书信为生。
“姓唐,37年前武昌沦匪时被掠……”
每日回到寄居的那处四处漏风破宅中,宋玉新便研究起湖北官场的各种关系来,以备将来所用,现在那如日中天以精通西学得张制台举荐,刚得从三品的顶戴便主持禁烟局的唐浩然,自然也成了他的研究对象。
“父曾读书,家中颇有资产……唐家,唐家……”
念叨着这两字,宋玉新倒是想起十六年前,租下这间破房时,那房东说过的话。
“当年这唐家也是家业兴旺,单在三镇就有十二家当铺,可到头来只是一场空,长毛来了不单把银子抢了,唐家的宅子也一把火给烧了,那根独苗也不知下落,许是和宅子一同烧没了……”
这陋室可不就建在唐家的旧宅上吗?
“莫不成这唐浩然就是唐家的后人?”
宋玉新念叨着,又提笔在纸上写下“裕恒典”三字来,这裕恒典也是武昌的老号,和武昌富商大户一样,也是出自徽州,之所以写下这“裕恒典”三字,倒不是因为宋玉新是当上常客,却是因为“裕恒典”刘家与唐家的姻亲,据老人说,刘家的大奶奶就出自唐家,若是真与唐浩然有亲的话,按辈份,唐浩然应该称她声姑奶奶。
想到这,宋玉新的眼珠便是一转。
“若是这刘家当真与唐家有旧的话……”
唇这念叨着,宋玉新只感觉心跳都在加速,若是自己把这件事给办好了,岂不了却了唐浩然认祖归宗之愿?到时候,那禁烟局的差事还不任自己选?(小说《帝国的朝阳》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点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
第28章 投机者(下)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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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阵寒风袭来,宋玉新便打了个冷噤,虽说他外衣穿的还算光鲜,可这衣裳却是春天的衣裳,至于冬天他也就只有一身满是补丁的青布棉衣,今个来总督衙门,自然是不能穿那身衣裳,只得穿着这身单衣,这不,还没走到总督衙门,整个人便冻浑身直哆嗦。
半刻钟的功夫,走到总督衙门前,宋玉新依着往日的惯例,去拜见总督文案,总督他是见不着的,除非那天先把那位赵文案给“养熟”了,可他没那个银子养,再说几百两银子什么的,人家也看不上眼,不过他今天来这,倒不是送银子,但却也是为谋自己的前程。
一如往常,一个补官来拜访,赵凤昌既没有表现出热情,也没有冷淡,而是同其随意的聊起市井之闻,瞧着宋玉新身上的那袭单衣,他便知道这也是个快熬尽的补官,没什么油水,即便是有,早在十几年前也被旁人给榨干了。
宋玉新自然一眼看出赵凤昌对自己的冷淡,不过他心里已经琢磨很久了。张制台用唐浩然只是有知遇之恩,若是帮他寻着亲,那可就是恩重如山,他是见不着张制台,但赵凤昌却能见着,而且赵凤昌也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一番客气之后,就在赵凤昌端起茶杯,作送客状时,宋玉新连忙说道。
“赵先生,这些年卑职一直于市井代人书信谋生,虽未能展所长,可却也听着一些市井旧闻!”
“哦!”
虚应一声,赵凤昌的茶杯还是端了起来,瞧着视而不见的宋玉新却是有些心恼,这人怎么了?这么不懂规矩。实际上那里是宋玉新不懂规矩,根本就是现在他已经赌上了一切,对方的送客自然没看到眼里,而是抢在赵文案说话前,把事说出来。
“唐家!”
果然,这两字刚一出口,宋玉新便看到赵凤昌放下手中的茶杯,瞧着他问道。
“你是说唐家……”
难不成是……
“前些日子听闻制台大人寻得一西洋奇才,姓唐,名浩然,是武昌人氏,卑职当时倒也奇了怪了,这武昌何时出了这样的人才,再一打听,便知道唐总办身世离奇,感叹之余,又想起另一件事来,这可巧了,卑职住的陋室,过去便是唐家的旧宅,这才上了心!”
“你是说,你找着唐子然的祖家了!”
赵凤昌听了心里顿时一阵狂喜,虽说朝廷纳了香帅的举荐,赏了唐子然三品顶戴,可那边却一直有人说其来历不明,甚至就连同香帅也是每每引此为憾事,甚至特意交待武昌县代为查访其祖家下落,从而“洗清”唐浩然的来历。
若是自己查到唐子然祖家下落,那边为大人解忧不说,即便是唐子然那边,可也不得承自己个情,有这个天大的人情在,加上之前有引荐之恩,自己于他唐子然岂不便如香帅与其?想到这,赵凤昌双眼盯视宋玉新问道。
“此事可是当真!”
自然的,那手中原本送客的茶杯也放了下来。
“先生,这事件,卑职虽说不敢打保票,可却也能保个**不离十,卑职打听过,那唐家过去也是殷实人家,祖籍安徽,祖上以典当为业,倒也颇有家资……”
安徽,听到这两字,赵凤昌的眉头微微一跳,那李合肥不也是安徽人吗?想到这,他却又间嘲道,香帅又岂会有地域之见,这幕中又有几个直隶人?
“无徽不成市,自前朝起,沿长便有这惯例,这倒也平常,。”
略点下头,赵凤昌示意他说下去。
“……发匪陷城前,唐家不舍城内之产,留于城内,而刘家却于城破前,迁往江宁,后又逃至上海,虽家财散尽,却保全了人,所有才有人感叹,唐刘两家,当初家境相似,可唐家却一念之差,家破人亡,而刘家虽家破,但人还活着,经三十余年努力,现在刘家虽不复当家之盛,但至少人是没事!”
“当年发匪之乱,多少百姓家破人亡,”
感叹中赵凤昌盯着宋玉新说道。
“这么说,唐家没人了?”
没人了,那便是死无对证,又如何能消其来历不清之说。
“大人,刘家大奶奶还尚在人世,那可是唐大人嫡亲的姑奶奶!”
“哦!”
宋玉新的话让赵凤昌思索片刻,而后他站起身来说道。
“杰启,若是此事不假,子然能认祖归宗,以香帅对其赏识,到时定会赏给你个差事,”
“啊!”
宋玉新一听,连忙叩头道。
“先生,若是您替卑职谋个差使,卑职这一辈子定不敢忘先生大恩大德。”
“大恩大德倒是不用,只要尽心办事便好!”
这会赵凤昌倒是没兴致再与宋玉新再废口舌头,现在,他只是寻思着如何漂漂亮亮的把这件事给办了!
“咣啷!”
茶杯摔碎的声音从“裕恒典”后堂里传出的时候,铺上的掌柜便吓了一跳,他连忙朝着后堂看了一眼,满面尽是忧色,东家这不会是得罪了赵文案了吧!想那赵文案虽说无品无级,可那也是总督衙门的总文案,破家的县令、灭门的知府,若是得罪了他,那还得了。
“大、大人,你,你是说,说唐,唐家还有人活着!”
刘国利结巴着,全是一副不可置信之色,原本他心里头却犯着嘀咕,这赵文案怎么来到号上,虽说做买卖的少不得同官府打交道,可也沟不上这样的人物,那样高的衙门啊。
可这滴咕还没犯完,如实的回答了赵凤昌刘家与唐家旧时的关系后,对方的一句话却让惊的把茶杯跌到地上去。
气定神贤的赵凤昌放下手中的茶杯,看了眼刘国利,轻吐出一句话来。
“确实如此!”
“你,你是说,我那可怜树玉兄,还有子孙活于人世!”
刘国利激动着,又毕恭毕敬冲着赵凤昌深鞠一礼。
“还请大人告知树玉兄后人下落,大人重恩,小人定感激不尽!”
虽说心里还有些疑惑,可这些年来唐家的事,一直都埋在刘国利的心底,甚至隐隐的还有些愧意,若是当年自己坚持把浩扬带走,唐家又岂会无后,若是如此树玉兄即便是于九泉下想来也能瞑目了。
相比于刘国利的激动,赵凤昌却显得很平静。
“不知你那侄子是否单名勤。”
在问出这个问题时,看着刘国利赵凤昌的心底却有些紧张,若是不对的话,岂不是白跑了一趟,就在他紧张之余,却听着已年过六旬的刘国利激动的嚎哭道。
“我那侄子可不就叫唐勤,当年我与书玉兄还开玩笑,唐勤、刘逸,一勤一逸倒也……”
接着下刘国利整个却哭的说不出话来,直到这时赵凤昌才长松下口气,这下好了,看样子当真是**不离十。
“大人,大人,我那侄儿现在何处,还望大人告知,若……”
一边哭着,刘国利作势就要从怀中掏出银票来,而这时赵凤昌的一声叹息,却让他整个人顿时像没了魂似的立在了那里。
“唐家遭发匪灭门之祸时,令侄当年确实活了下来,可却被发匪掠入营中为奴,后来侥幸逃入洋船,方才保下一条命来……只可惜当年回武昌时,寻遍全城却全无唐家下落,心伤所至,便一病不起,最终客死他乡……”
“勤儿、勤儿……”
念叨着侄子的乳名,刘国利满面尽是老泪,或许对于旁人来说,刘唐两家只是嫡亲,可对于他来说,唐家当年却有恩于刘家,若非唐家倾囊相助,当年刘家恐怕早已家破,现在听到侄儿回武昌时寻亲不得,更是满面悔色。
“裕隆唐、恒茂刘,唐刘两家世代交好,当年重返武昌后,寻唐家与不得,在下心伤所至才将两号并作一号,如此才有了裕恒号,可谁想,我那可怜的树玉兄,小弟对不起你啊……”
又是一声长嚎,刘国利整个人却是哭的说不出话来了,瞧着其哭的悲凄状,赵凤昌甚至都觉得眼眶一热,心道,这唐家能得着一门这样的亲戚,倒也属难得。
“刘老先生。莫要伤心,虽说令贤已不在人世,可其后人却在人世!”
“啊!”
突然的惊喜让刘国利连忙抬起头,一把握着赵凤昌的手急问道。
“你是说勤儿的骨血,我那侄孙现在何处?还请大人……”
对方的失礼,赵凤昌却不以为意,毕竟现在眼有这人也算自己的长辈了。
“唉,于老先生面前岂敢言大,”
话说的恭敬,做的也是恭敬,赵凤昌将一头雾水的刘国利扶于椅上,方才缓声说道。
“不知老先生可曾听说唐浩然之名!”
唐浩然!
听着这个名字,刘国利先是一阵迷茫,而后又惊讶道。
“你,你是说,说禁烟局唐、唐大人,就是我那侄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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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困局(第一更!求推荐、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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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的熙攘与热闹,似乎对于唐浩然来说,没任何影响,现在,作为这大清国的三品官、湖北禁烟局总办,几乎是从这衙门挂上了牌子的那天起,这衙门的门槛便快要被人给踩断了,到处都找门路求官职的人。
打从旁人知道禁烟局的人事任用皆听烟局后,旁人便试图在唐浩然身上找起门道来,有拿着湖北巡抚条子的,这简单,让谭嗣同去应付便成了,当儿子的灰了当老子的面子,当老子的能气个什么?
至于其它人,自然有辜鸿铭去应付,对那些人关上禁烟局的大门,不是说禁烟局不需要人。
实际上,尚在筹办中的禁烟局比什么衙门都需要人。
需要什么?
如果现在有人问唐浩然的话,他会直接回答一个字——“人”!
现在湖北禁烟局的招牌已经挂了起来,可是这招牌虽说挂了起来,但实际上却只是一个空牌子,整个禁烟局,一共只有十三个人,如果去掉他自己和两个杂役,整个禁烟局只有十个人,其中还有八个人是从江汉关借来的——这完全得益于江汉关的大力支持。
可江汉关借来的关员,总需要还的——借期短者半年,长者不过一年,这意味着,在一年内禁烟局不单要把人还给他们,而且还在甩掉拐杖,完全靠自己。
压力!
只感觉压力山大的唐浩然几乎是从禁烟局筹办处刚一成力,便一心同于海关借来的洋员马蒂尼逐条检索海关的章程条款,以制定禁烟局的管理条款,禁烟局的体制章程完全仿效海关,甚至不过只将《大清海关管理章程》、《新关内班诫程》、《新关外班诫程》、《新关理帐诫程》等海关的字眼变成了“禁烟局”,至少在制度上构建成了一整套近代化的人事制度和财务制度。
正像最初向张之洞承诺的那样一应章程仿效海关,之所以仿效海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在清朝,贪污成风,“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但晚清,却有一个衙门以廉洁著称,它就是中国海关,被认为是“世界行政管理史上的奇迹之一”。在学无可学的情况下,这个在晚清时以廉洁著称的海关则成了他唯一效仿的对象。
但真正最废神的却还是人员招聘工作,这一切,直到两天前,海关总税务司那边才给了答复——可代为于招聘职员五十人,不过与海关面向全球招聘不同,这一次招聘却是于各关所在进行招聘,亏得这些年传教士办了不少学校,加之对于招聘职员海关也是轻车熟路,这样到也解了一时之时。
可作为禁烟局总办,唐浩然却知道,海关的帮忙不过只能应一时之急,真正解决问题还是要靠自己。
“人啊!”
置身于冷清的禁烟局内,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唐浩然又看了一眼那份招聘启示,这份招聘启示已经全中国,准确的来说是上海、天津、广州、香港以及汉口的租界报纸上刊登,由海关主导的招聘能够给禁烟局招来什么样的人才?
唐浩然心里没有底,还有海关这般大公无私,会不会暗藏祸心?这一点,唐浩然同样一概不知,或许赫德帮助满清建立了现代海关,且当现代文官制度引入中国,但在历史上,从晚清至民国海关对中国内政的干涉,也是让人警惕的。
或许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现在的唐浩然就是师法赫德,试图学习其以对关税的掌握,进而干涉、影响中国内政外交的做法,一步步的左右并控制湖北以及湖广两省的洋务事业,但并不意味着他愿意让海关影响到自己。
“看样,这不办学校是不行了!”
又一次,唐浩然看着面前的辜鸿铭与谭嗣同,他们两人前者是暂委坐办,后者的身份则更复杂一些是唐浩然的文案,换句话来说,就是唐浩然的幕僚——因为他爹是湖北巡抚,所以才要避嫌。
“办学?”
辜鸿铭与谭嗣同两人同时看着他,尤其是后者,相比于做唐浩然的文案,他更希望办学,自同那日同其夜谈之后,他便视唐浩然为知己,而对方的那句“变革当以启智先”的言论给吸引,对于办学自然是充满了兴趣,
“没错,要办学,咱们要自己培养有用的人才!”
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唐浩然与那位海关借来的洋员马蒂尼逐条效仿海关章程时,借来的关员——除去两名内班关员外,其它皆是华裔外班关员,他们对马蒂尼可谓是毕恭毕敬,即便是当成自己这个禁烟局总办的面也不例外,这怎么能行,时间长了,自己这禁烟局岂不成了海关的禁烟局。
“咱们借海关的人是要还回去的,到最后还是要靠自己!”
唐浩然特意加重了“海关”两字,两人又岂会听不出他的意思。
“所以,我准备成立一所税务专门学堂,培养咱们自己的人,第一批学员招500人,培训4个月,4个月后,咱们就在三镇禁烟!”
如果之前是招聘员工再行培训的话,现在唐浩然倒是脑洞大开的想到中国古代的另一种关系“师生”,“天地君亲师”是中国古代最基本的社会伦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有了这层关系,这禁烟局便能在未来打造成一个“铁桶”。
就像……嗯,黄埔军校一般!
“子然,四个月,会不会太短了?”
谭嗣同诧异看着唐浩然,有那家学堂里的学生只教四个月,即便是当年他游学求师时亦求教年余。
“不短,不短,在实践中磨练!”
又不是上战场,四个月足够了,当年黄埔生不也就只学了半年,若是去掉政治课和活动课,甚至还不到的半年,不也照样打出几百名将出来。
“这五百人,到试用期结束的时候,还能剩300人,我便心满意足了!”
“试用期?”
听到这个词谭嗣同便是一愣,如果说跟在唐浩然身边会有什么感受,就是他总会在谈话中跳出一些新鲜的词汇。
“当然要试用,要不然,以香帅给咱们的六万两筹办经费,还不够的给他们发一个月的工资的,试用期半年,每人二十两!”
这个试用期也是被银子给逼出的,现在即便清廉如海关,也没有试用期,只有见习期,薪金减半。可要在三镇试行禁烟,没有几百人,根本就试不起来,再则三镇试行后,下一步就是推行全省,这几百人就是他给禁烟局准备的“种子”。
“那在学堂期间呢?”
辜鸿铭反问道,
“嗯,这个,学堂期间,是为学习,这每月十两吧!”
好嘛,这一下又减少了一笔开支,脑洞大开的唐浩然又接着说道。
“学堂就办在这,要先对他们进行军训,咱们禁烟局,不单单是禁烟,还是一个权力机关、也是纪律机关,要做到令行禁止,要让他们像军人一样服从,至于缉私之类的,向海关学习就行了,说白了,咱们干的活和海关差不多,不过就是把征税变成了专卖,还有就是缉私,这点向海关学肯定没错,”
说来说去,最终还是绕不开海关,在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唐浩然眉头便是一锁,人啊!
若是说晚清什么最难得,恐怕就是人才难得了!
那些只会之乎者也的书生能干什么?
“至于军训,那是因为咱们不单在缉私时要面对那些铤而走险的人,就是那些烟商,也没有几个良善之辈,所以,除了这,咱们还得把特警招齐了,第一批特警暂定700人,每个月……那个练勇一月多少银子?”
提着特警的时候,唐浩然总有一种时空的错愕感,脑海中总会浮现出那些总会出现在重大活动场合的身着黑色作训服的特警或者穿着防暴服手持盾牌警棍的特警。
“子然,全国练勇兵饷唯以北洋水师最高,一等练勇可达6两,即便是扣掉官长、治装以及伙食克扣,亦可剩余四两有余,至于其它湘淮军名义上5两左右……”
不等谭嗣同继续说下去,唐浩然便直接说道。
“一个月6两,至于伙食、治装,这笔钱都由局里出,给他们厚饷,省得缉私的时候他们不尽力,他们的手抬抬,没准局里就会损失几十万两银子!”
“特警”是禁烟局的拳头,不单禁烟局的将来,甚至中国的以及唐浩然个人的未来,都在“特警”的身上,他自然不会亏待这些人,在他的话声落下的时候,一直默不言声的辜鸿铭却在一旁说道。
“若是这样的话,子然,单靠六万两筹办费,只怕撑不到烟局开办的时候啊!请海关代招职员那边已经花了一万三千两,还有烟局整治花了两千两,……”
一一道出最近的开支后,辜鸿铭望着唐浩然无奈的摇摇头。
“现在,烟局只剩下不到四万两银子,还有两万两尚在藩库待解哪……换句话来说,即便是现在烟局也没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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