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历史军事帝国的朝阳TXT下载帝国的朝阳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帝国的朝阳全文阅读

作者:无语的命运     帝国的朝阳txt下载     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8章 恰同学少年

    长沙西门外自永洲码头至鱼码头沿河地段,无疑是现在长沙城最为热闹、最为繁华的去处,烟赌馆、妓院比比皆是,甚至在这民风保守之地,沿着湘江新修的街道的面江的一侧还能看到几栋西式洋楼矗立于街边,给长沙这座古老的城市增添了此许现代的气息。

    两年前,湖广轮船局的铁船经长江驶进湘江,泊于西门外码头,便立即给这座城市以至紧靠长江,坐拥洞庭,又有湘、资、沅、澧四大水系的湖南带来了改变。相比于旧式的木船,人们要出城,或是旅行,或是探亲,或是去别地做生意、求学,速度快的火轮船着实成了最好的交通工具。在此需求下,在湖广轮船局的把持下长沙航运业自然颇为发达,航运业的发达,同样令的西门外一带的码头也越加繁华起来。

    码头斜对面,有一幢西式的红砖三层小楼房,与码头一带的西洋建筑大都湖广官办企业所修不同,这幢西式洋楼却挂着“北洋贸易公司湖南分公司”的铜牌,甚至还有一块“中国银行长沙分理处”的牌子。显然这是大名鼎鼎的“东北系”设于湖南的大本营。

    贸易、银行,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这是东北向内地扩张的根本,两者相辅相成,纵是于这偏远的内陆腹地,亦掌握了一定的市场份额。今日的这幢洋楼外,却显得有些热闹,楼外围了不少人,除去戴斗笠,肩上扛着扁担的乡下青年外,还有几名穿着其他服饰的人,正围着看墙上的一幅启事———《东亚同文学校长沙分校招生简章》。

    虽说由前统监府教育委员会投资的东亚同文堂早在两年前便于汉口设立,但直到今年方才于长沙,这一民风保守之地开校,其开校时间甚至晚于成都分校。此时,这份招生简章却吸引了不少青少年,之所以吸引他们。并非是因为免除学费啦、包伙食啦,以至于发放津贴之类的承诺。毕竟湖广大学堂也有着同样的条件,甚至还恩许毕业后考试合格后,可授从七品之衔。

    相比于湖广大学堂的从七品。这同文学校显得就有些不够看了,其毕业后,至多只是取得进入东北大学或同文学院的资格。不过虽是如此,这招生简章依然吸引了不少人,而真正吸引这些青年的。恐怕就是招生的门槛极低,与大学堂要求秀才功名以上方可报考不同,同文学校的要求极低——只要通过童生试,年龄18岁以下者即可报考。

    一路颠簸,初来长沙的蔡艮寅,跟在同族兄长的面前,与兄长瞧着简章上的门槛低,而大为心动不同,他所看到的却是简章上提及的“毕业成绩优秀者可报名参加公派留学生考试”,尽管湖广大学堂同样有公派留学生。但其名额毕竟极为有限不说,更重要的是蔡艮寅还未取得秀才功名,这意味着他欲取投考湖广大学堂,要等到明年,也就是在今年取得秀才功名之后。

    相比之下,如果于投考同文学校的话,明年的这个时候,也许已经获得了留学资格。相比于他省,湖南的民风不可不谓之保守,但是这保守的民风在过去的一年中却受到各种冲击。尤其是一家家报馆的出现,更是令原本保守的民风慢慢发生了改变。

    即便是虚岁不过十二的蔡艮寅,现在也如很多青年一般接受了西学,相比之下蔡艮寅走的更远一些。他希望能到国外去留学,去看一看西洋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模样。

    “堂哥,你是怎么想?”

    蔡艮寅看着身旁的堂哥,轻声询问道。

    尽管明知道,这同文学校与湖广大学堂绝非一回事。甚至毕业后也不授品衔,可蔡艮寅依然还是有些心动。

    人的一生,总是面临着太多的选择,虽说年少,但蔡艮寅最终还是选择了报名,相比于秀才功名,西洋却对年少的蔡艮寅充满了诱惑。

    这天上午,在新建的长沙同文学校的大门口,赫然贴着带有箭头的“同文学校考场”字样的路标。旁边,还贴有一张“同文学校考试委员会启事”。考试首先进行的是作文,作文的题目倒是极为平常,虽说与八股文章有所区别,但依然与时局有关,无非就国家衰落的原因之类的文章。第二天考数学,数学同样也不算复杂。实际上,在未来的一年中,学校中最重要的学习,就是数学与外语,毕竟他们的文章“已然够用”,但数学尤其是外语,却完全不能满足大学生的资格。而在第三天的检查后,最引人注目的口试开始了。

    考场门口横一张条桌,与众多考生们一样,蔡艮寅同样站在门外排队等候,由工作人员按造好的名册,每呼点一个,进去一个,其他人只能怀着兴奋而又不安的心情,目拥着那一个个被点到名的考生。

    这些学生并没有注意到的是,当他们在排队的时候,远处会有两名老师在名单上加以标注,如果稍微注意的话,可以看到那些被标注的学生,无一例外的都是有插队的行为,他们举动会导致其被扣除一定的分数。

    不知多少欲报考这所学校的学生,正是因为这个细节而被扣除分从而与同文学校失之交臂。直到他们中的一部分人考进这所学校时,方才从老师获知的口中得知,许多成绩极为优秀的学生因此失去了进校的机会。

    “排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军训结束的时候,喝一口茶,蔡艮寅问到身边的队长,年龄比他长7岁的范源濂,他今年正好18岁,如果明年的话,也许会同这所学校失之交臂。先前的军训中,从教官的口中获知的排队导致近半数考试合格的学生落榜,这不能不让他为之震惊。

    “……一个社会的成员是否善于排队,在于这个社会对公正的看法。如果在现实生活里面却发现很多人不用排队就能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还会心甘情愿地老实排队吗?如果不去“跑官”就得不到提拔,不去“操作”就得不到晋升,谁还会去排队呢?”

    面对好友的疑问,范源濂并没有重复先前教官的话,而是按照他自己的理解说了起来。

    “不讲秩序,不讲规则。我想,不排队最大的弊病恰在于此,你看,在这官场上。不知多少官员其志在迎合上官,以期获得晋升,官场中人又有几人甘心愿意以政绩、资历等待晋升?官场尚是如此,更何况其它场所,排队说轻了只是排队的问题。可往重了说,插队会造成老实人总会吃亏的一幕时时上演,最终大家都会变得不老实……”

    话话稍稍一顿,因为年龄比蔡艮寅大7岁的关系,对许多事情范源濂有着他自己的想法与看法。

    “如果不按规则做事,就处处碰壁,按规则做事则处处顺利,那么,谁还能不去排队呢?而且更重要的是愿意排队的又有几人不是规矩之人,插队者又有几人不是投机钻营油滑之辈?今日只是排队小事。可将来如若其进入官场,以其秉性又该如何?我想这才是他们被淘汰的根本原因!”

    好友的解释让年少的蔡艮寅深以为然的点点头,许多看似无意的小动作,才会真正暴露出一个人的秉性。

    “静生兄所言极是,以小观大既是这个道理。确实像老师说的那样排队是公平的,是处理解决不必要竞争的合理途径。”

    瞧着躲在树荫下的几名教官,他们并非是专职的军事教官,都是同文学院的高才生,在未来的一年中,他们将于学校中同外国教员一同教授学员们数学、外语以及科学等学科的知识。

    蔡艮寅口中所谓的不必要竞争。实际上正是这些教员向他们灌输的一个理念——国人之所以为一盘散沙,正是因为生活中充斥着这种不必要的竞争,为了出人投地,国人总是千方百计的寻找捷径。而所谓的捷径中,对同僚的打压、踩踏等又是必然的选择,过多的内耗正在一点点的耗尽这个国家的元气。而最令人悲伤的恐怕就是明朝正是因为这种不必要竞争产生的内耗,导致了这个汉人王朝的覆灭,进而让原本根本无希望入主中原的满清进入中原,奴役中国两百余年。

    “也许吧!”

    坐到树下范源濂朝周围看了一眼。看着周围正在休息的同学们,便想到了入校后,从教官口获知的一些信息。

    “同文学院、东北大学、东北政法学校、东北警官学校,嗯,还有陆海军的军官学校,林林总总算起来,明年咱们毕业以后,恐怕会有十几所学校可供选择,艮寅你觉得到时候,那所学校报考的人最多?”

    在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范源濂的脸上带着笑,那笑容中却又显得意味深长。在所有的同学之中蔡艮寅无疑是最年少的,不过范源濂并未因其年少而轻视他,甚至在他看来,蔡艮寅是一个值得结交的同学,无因其它,只是因其年少,仅此一点便注定了他将来的发展前途远胜于其它同学。

    “报那所学校的人最多?”

    蔡艮寅先是一愣,随后立即笑说道。

    “应该是东北大学吧,毕竟,他的规模最大……”

    与其它人一样,在蔡艮寅看来,既然东北大学是这些大学中规模最大的学校,那么自然学生也是最多的,报考的人当然也就是最多了。

    好友的回答,让范源濂微微一笑,虽说在进入学校之后,便对极为欣赏蔡艮寅,可他终归还是年龄太小,有些事情,他还是看不透。

    “别的地方,我不敢说,可是在咱们这,在湖南……”

    站起身来,范源濂看着身边的那些年龄各异的同学们,看着那一张张充满朝气的脸庞,极为肯定的说道。

    “明年至少会有一多半人,会选择政法学校!”

    政法学校?

    范源濂的话让蔡艮寅微微一愣,对于他来说,他所希望的仅只是获得同文学校提供的留洋学习的机会,对于选择那所学校,他还真没有认真考虑过。

    “这是为何?为何他们会选择政法学校。”

    蔡艮寅并没有直接道出自己的想法,而是问起了原因。

    “当官啊!”

    范源濂的唇角微微一扬。

    “你没听教官说嘛,东北的官员大都出自政法学校,想当官,读政法学校才是第一步!”

    范源濂的话让蔡艮寅不禁一愣,确实,对于读书人来说,他们平生最大的渴望就是当官以名耀门楣,甚至就连同自己的心底,未堂没有这般的希望。

    “当官,当大官,几千年来,一惯如此,艮寅,或许你还不知道,如果能考进政法学校,到时候敲开的可不仅仅只是东北的官场大门,可以说,全中国的官场之门都能敲开,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尽管是自己主动开口询问的,但范源濂并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

    “你瞧,咱们的官是什么官场,不刮地皮、不吸大烟,已经算是好官了,好官的标准竟然如此简单,可这种官与国有何益处?用这样的官,将来那些大人们,又如何能逐鹿中原?”

    接连几个问题之后,范源濂看着远处的老师,突然笑说道。

    “他们需要的是什么样的官?是能办事、会办事的官,也就是能吏、贤吏,过去有种说法是这种人可遇而不可求,但是,艮寅,你知不知道,东北的政法学校,却和西洋的一些学校一般,能成百上千的毕业这样的能吏、贤吏,所以,只要考进了政法学校,在东北当不了官,到了关内,会有人争着用你,你说,他们又焉能不趋之若鹜般的报考政治学校?”

    把东北的政法学校,视若科举晋身之道,恐怕这就是国人化神奇为腐朽的能力,只不过在范源濂看来,恐怕事情远没有那么简单,至少没有旁人想象的那么简单。想到自己的选择,范源濂又把话峰一转,出言问道。

    “艮寅,你呢?考虑过到时候报那所学校吗?”(未完待续。)

第99章 用心良苦

    热门推荐:、 、 、 、 、 、 、

    紧闭的钢质大门外,两名卫兵如雕塑一般耸立着,持枪的卫兵目不斜视,风卷着雨,雨落在亭下,卫兵身上的军装大都已经湿透了,那裤脚处更是滴着水。虽是如此他们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若不是那有些年少的脸庞上的嘴唇发紫,或许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正苦苦忍受着寒冷。

    就在这两名年少的卫兵与湿冷抗衡的时候,从大门旁的侧门走出了两名同样年少的卫兵,他们踏着正步,默默的换着岗位,依如过去一般,没有一丝声响,浑身湿透的卫兵扛着枪,踏着正步走进了院墙。

    一场秋雨一场凉,几场秋雨落下之后,这天气便越来越冷了,在那高耸的院墙内,操场上不见了夏日时顶着风雨训练的人们,更听不到他们的嗓间迸发出的有力的口令声。这湿冷的秋雨把所有人都“赶回”了教室中。

    在中华学校的教室中,年龄各异的孩子们大都是在上着课,上着文化课,尽管他们每天都必须接受两个小时的军事或体能训练,但并不妨碍他们上文化课,甚至相比于普通小学生,他们的课业更为繁重——每周上课6天,星期天还要参加义工服务。

    而在平日里,军事训练以及诸如足球、垒球、篮球以至拳击、划艇等体育课程同样在消耗着少年们的精力。虽是的如此,他们非但不能耽误正常的课业,还需要学习如“政治经济学”这样的课程,在课棠学习着大卫?李嘉国、约翰?穆勒、让—巴蒂斯特?萨伊、托马斯?马尔萨斯等著名经济学家的理论,讨论着当前经济生活中的资本问题和关税问题等。除此之外,这些孩子们经常就“中国海军应该扩大”、“夏威夷应归并中国”、“是否应该立即推翻满清”以及社会改良等议题,分成正反两方面展开辩论,从而令学生掌握了一些不再是单纯从学理上和逻辑上进行辩论的窍门。

    总之一如中华学校所推崇的那样——繁重的课业会不断的挑战少年们的意志,与其推行的斯巴达式的生活一样,考验着这些少年,磨砺着他们的性格。不过尽管如此,全体学生必须在一整天里严格遵守学校规定的日程表,不得有误。参加集体晚餐时要穿戴整齐,衣领要浆得和校长一样笔挺。而且要穿起皮鞋。

    于教学楼走廊中走着,作为学校教官李南林神情显得有些冷漠,在这所学校中,因为推行“学长制”,从而使得高年级对低年年级学生拥有使唤权。尽管有着严苛的校规,但是却成人却极少直接干预学生,更多的是通过高年级学长对其管理,从而培养学生们的责任感。也正因如此,教官与老师们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就被边缘化了。

    不过这并不妨碍教官在学校中督检巡视,就像现在一般,尽管在更多时候校纪的维持是依靠学长,而不是教官。

    走到一间教室处门边,透过门上的小窗,李南林可以看到教室讲台两侧分置着几张书桌。显然一场辩论正在进行着,那些不过只有十岁左右的少年,正在那里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辩论着,而老师则于一旁充当裁判。

    “……将朝鲜作为行省并入中国,直接关系到东北地区的战略安全……”

    隐约的还能听到那稚嫩的声音正在辩论的话题,显然是“朝鲜应归并中国”的辩论,在“政治经济学”的课堂上,那些老师总能给学生们带来新的论题,因为弟弟在东北政法学校读书的关系,所以对于这门课。李南林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非常熟悉——几乎每天,他都能看到弟弟对着镜子进行模仿辩论,而辩论的话题大都与政治经济有很大的关系。

    想到弟弟对着镜子辩论。再看着这些孩子激烈的辩论,李南林不禁摇摇头。

    “那有让小学生让大学生的课的!”

    嘴里这么轻语一声,对于李南林来说,因为作为大学生的弟弟同样学这门课,所以对此才会有些难以接受。

    但另一方面,看着课堂上激烈的辩论。瞧着那些少年用其稚嫩的声音去表述自己的观点,尽管他们的观点显得有些幼稚,但李南林不会怀疑,等到他们读至大学的时候,这些大都是孤儿出身的孩子们也许真的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精英。

    若有所思的往前走着,在经过一些教室时,可以看到一些教室中的孩子们正在上着自习课,那是因为下雨的关系,对于他们来说,这晚秋的冷雨意味着难得的放松,有时候老师们也乐意让他们享受那一堂课的轻松。

    “嗯?”

    就在李南林往楼上走着的时候,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烟草味,因为吸烟的关系,对于烟草的味道他可以说是极为敏感的,通常无论是教官还是老师,都不会在走廊内抽烟,显然只有一种可能——有学生在偷偷的吸烟!

    而这种行为恰恰是校规所不允许的。

    停下脚步,李南林顺着烟味朝着透过教学楼地下室的楼梯处走去,烟味是从那里传来的。

    “明年,如果毕业的话,我会报考陆军士官学校。”

    李新的话让孙森,默默吸了一口烟,他们年龄相仿,都是仁川学校的第一期学生,按道理他们并没有毕业,但明年,他们的年龄却达到了离校水平。

    报考陆军士官学校,这是中华学校大龄学生最好的选择,也是最为普遍的选择,尽管这意味着他们无法成为军官,但是作为士官,仍然拥有一个相对良好的前途。在即将超龄毕业的时候,李新自然希望孙森和自己一同报考那所学校,毕竟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我,我想……”

    就要孙森想要说话的时候,听到脚步声音的他连忙把烟头按灭,并藏于窗框边,这是因为在学校中香烟是“禁品”,自然要格外的珍惜。

    “教官好!”

    立正、敬礼,几乎是在见到李南林的第一时间,李新和孙森同时向教官行礼。神情显得很是恭敬。但下一瞬间,教官的话却让两人同时一愣。

    “是谁在吸烟?”

    沉默。即便是在李南林从窗框边拿出那半截烟蒂的时候,他们两人依然沉默着,他们是最好的朋友,当年一同上的船。一同到了仁川,后来又一起来到大连,因此绝不会出卖朋友。

    “嗯!”

    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心知他们是超龄生的李南林的脸色微微一冷,然后看了一个他们的胸牌。

    “这样。我给你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考虑,两个小时后,如果没有人承认,我就会执行纪律!我会在办公室等着!”

    尽量让学生主动承认错误,而不是第一时间“揭发”,这是学校对老师反复强调的,也正如此李南林才会给他们两个小时的时间,而不是顺着口中的烟味第一时间“揪出”吸烟的学生。

    两个小时,并不是很长,实际上。不过只是十几分钟后,李新便敲开了教官的办公室。

    “报告教官,刚才是我在吸烟!”

    看着面前来认错的学生,李南林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并不是你在吸烟,你是想替他承担责任!”

    走到学生的面前,李南林又反问道。

    “为什么?”

    “因为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谎言被揭穿后,李新微微垂下头。

    “所以,你就想替他承担责任是吗?”

    学生的点头,让李南林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站在那里等待着处罚的李新。

    “这是出于友谊。但是你必须要明白一个道路,友谊不能高于纪律!所以……”

    话声稍顿,李南林盯着面前的学生说道。

    “必须要由你主持对他的征罚!”

    冰冷的秋雨下着,一个班级几十名学生。在草地上站成一排,任由冷雨落在他们的身上,每一个人无不是冻的嘴唇发紫。

    在雨地中,穿着T恤的李新和孙森两人面对而站,而李南林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们。就在刚才,他已经利用这个机会给这些孩子们上了一堂课,一堂友谊不能高于纪律的课。

    教师们要在各种场合对学生进行献身政治的劝勉,并且自己以身作则。学校要求每一个学生都必须诚实,决不能与恶劣行径和**势力同流合污,如此国家政治就能“变得清明”。

    “开始!”

    在口令下达的时候,李新与孙森两人同时举起双手,而李南林则立即训斥道。

    “孙林,把拳头放下来,李新,打他!用力!”

    在教官的训斥中,孙森放下了挡拳的双手臂,直直的看着好友,脸上尽是难以置信之状,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要会是李新,为什么……

    面对着好友,注视着好友双眼中的迷惑与不解,李新猛的向前冲去。

    尽管他的脚步很快,但冲过去的时候,拳打在孙森的肚子上却很轻,与其说是打,倒不如说是做个样子。

    “就是女人的拳头也比你的重!怎么?难道因为是朋友就下不去手了?”

    作为督导的李南林自然不乐意起来。

    “如果你不下手的话,就交给其他同学来办!”

    在冰冷的秋雨中淋个水透的同学们,这会无不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或许他们习惯了学校的兄弟情,但并不意味着他们会无视同学违纪给大家带来的伤害。

    意识到如果让大家一起惩戒,孙森会挨的更厉害,李新猛的咬紧牙,心底猛然发起狠来。

    “啊……”

    在发出一声心痛的喊声的瞬间,一个直拳直直的打在孙森的小腹,孙森痛的弯下腰时,又一个勾拳准确的击中了下巴,不待孙森反应过来,直拳、勾拳、肘击,不过只是几下功夫,甚至不能抬手抵挡的孙森就被打倒在地。

    尽管孙森已经倒下了,但是李新却依然不依不饶的骑在他的身上,继续殴打着他,在不断的殴击中,血与雨水混成了一体,顺着孙森的脸流淌着……

    十几分钟后,在教官办公室,看着双手带伤、穿着湿衣的李新,

    “怎么,还在难过吗?”

    说话的同时李南林打开了烟盒,递了过去。

    “来一支!”

    李新不解的看着烟盒中的香烟,然后又看着教官,这是陷阱吗?

    “这是你应得的!应得的奖励!”

    取出一根烟递给李新,亲自给他点着香烟,李南林看着他询问道。

    “是不是有些心痛,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

    李新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叼着香烟,直到现在,他的脑海中依然浮现出孙森在挨打时双眼中的绝望。

    对于他的反应,早就在李南林的意料之中,于是他便继续说道。

    “正因为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所以才让你负责对他的惩罚,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让你记住,记住当友谊高于纪律时,需要付出的代价,今天,你的友谊只是超越了校规,所以,对你的惩罚仅只是有让你亲自动手惩戒你的朋友……”

    看着默默吸着香烟的李新,李南林的心底不禁叹口气,有些事情说比做更容易,既便是他,面对同样的问题,又会怎么做呢?

    “如果有一天,当你成为事务官的时候,当你的朋友违反法律的时候,李新,你告诉我,友谊可以超越法律吗?是的,吸烟,只是小事,但当你习惯了为朋友徇私的时候,是否也就习惯了徇私了呢?”

    “教官,我……”

    教官的话让李新一愣,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似乎明白了教官的苦心。是的,吸烟只是小事,可将来呢?当他习惯于小事让妥协徇私的时候,将来也会习惯于在大事,甚至在原则的问题上徇私,而到那时他违反的可就是国法。

    “还记得校长的对你们的期望吗?”

    当然记得!

    李新用力的点点头,他又怎么可能忘记校长对大家的期许,想到校长的期许,想到自己差一点为友情高尔夫徇私枉纪,李新只觉脸膛一热。

    “好了,许多道理将来你会明白的,我听说你准备报陆军士官学校?将来退役了,也会为公众服务,到那时,你就会明白我们的苦心了!”(未完待续。)

第100章 择才

    热门推荐:、 、 、 、 、 、 、

    位于中华大街的民政部是一栋地面三层、地下一层的钢筋混凝土结构建筑,左右结构对称的大楼最引人注目的是正门外立面前,有六根古希腊式的圆柱,这一特颇有西洋物色的“门脸”,暴露了这栋建筑的本貌,是一栋西洋式建筑,而在正门上方,是一个四方的长脊屋面单层塔顶,四个方向上各配一个老虎窗。为了彰显“东方风格”,在整栋楼的二楼之上配有一圈的东方瓦檐和装饰性的支拱。也就是这些装饰使得这栋建筑的风格,整体看是东方风情,但大门口又透露着西方建筑的庄严,在整体效果上,很好的结合了不同风格的设计元素。整体效果更加简约而厚重,一点也不显得唐突。

    在东北的官厅之中,民政部无疑是最为重要的部门之一,从地方民政长官的任免到地方民政管理,其同样也是事务最为繁杂的部门,在名义上民政部的事务完全是由民政部长负责,可实际上却是由各个局长、科长负责,也就是各级官僚去办理具体事务,部长更多的时候,只是参与决策,相比于参与府中决策,于府中会议中发言的部长,对于民政部而言最重要的职务则是直接参与事务办理的次长。

    相比于部长,次长并不能的直接参与府中的决策,在更多的时候是作为部长的幕僚官存在,但其于部中,又了部长与各局、科之间的一个桥梁,他的工作并非是向上管制,而是向下管制,负责追踪考察部内交办事项。

    这种“纪管”的设置,是因为在决策推进的过程中缺乏一个管制单位,一些交办下去的事项,如果主官没有想起来去问问,最后就石沉大海,结果大事变小事,小事变成无事。表面上大家原则上是听主官的。并不想阳奉阴违,但是却因为惰性而造成事实上阳奉阴违;大家也不是有意去违抗主官,可是事实上就是这么拖拖拉拉的。

    而作为“纪管”存在的“向下管理”的次官,却成为各种事项的追踪监督者。其在某种程序上,甚至成为不逊于部长的存在,但尽管如此,次长却又无法威胁到部长的权威——次长无权参与府中决策,这意味着其与无法直接影响到府中。影响到总督。

    在另一方面,作为“职业官僚”由部内官僚中晋升的次长,其存在同样制约了委任部长的权力,使得部长无法将部内打造成为“铁桶江山”,进而影响到总督府的权威,这同样是基于权力制约的原因,也正是这种平衡,保障了东北三省官场既能保持稳定,在稳定中快速推进各项工作,同时又避免的权力集中于一人的种种弊端。

    作为部门次长。即便是其有意“再进一步”,也只能跳出本部,从职业官僚摇身为委任官员,前往其它部门出任部长,从而跳出其一手打造“铁桶江山”,俗话“人走茶凉”,即便是其曾于某部门以次长一职主掌的“铁桶江山”,随后其调离,也会功亏一篑,再则次长于部内。又受部长管制,想打造“铁桶江山”又是何等之难。

    虽是如此,在东北的事务官员体制中,次长是绝大多数职业官僚最终目标。只有极少数试图成为政客的事务官员,才会谋求成为部长,而对于民政部的绝大多数官员来说,他们同样也不例外,他们中的许多人,至多也就是梦想成为次长。甚至只是某局局长罢了。

    从民政部长官办公室中悠然的走出来,康隶诚显得很是轻松。

    甩开双手,迈着大步,大模大样地走着,好像他就是部长办公室的评一般,不过的康隶诚并不是部长,也不是次长,甚至就连局长也不是,他的身份不过只是部长办公室秘书科长,虽说是整个民政部内地位最高科长,但也只不过是一个科长罢了。

    整个民政部,包括附属局在内,总共有一百多个科长职务,其中最有希望登上未来次官宝座的,是部长办公室的三个科长,即部长办公室秘书科长,总务科长和会计科长。

    三个科长的职责,同民间公司的同名职务颇有差异,总务科长担任诸如有关所辖行政的综合调整、规划等统管全局的核心工作,办公室会计科长则担负编制全部预算的重任,而办公室秘书科长管的事务有:

    一是机密事项;二是职员的职务、级别、任免、权限、惩戒、考勤、待遇,以及其它人事培养、训练;三是的保管部长和事务次官的官印,以及部机关印章;四是庆典、表彰以及仪式等礼仪事项。

    可以说,正因如此,作为部长办公室秘书科科长的康隶诚,才会成为部内地位最高的科长,不过尽管其作为部长的“事务官”,但是他却没有身为部长“事务官”的自学,甚至其经常对新晋职员说的一句话,就是“我们是国家的雇员,不是部长的雇员”,这一句话道出了他的性格——绝不可能甘为部长的附庸,实际上,这正是成为次长的前提,作为职业官僚,相比于委任部长,在许多份内事务上次长无疑更为专业,如果任由外行人插手具体事务,而次长全无一丝主见,那么势必导致外行领导内行,从而导致部内工作失利,因此,次长必须要保持相对的**性,而对于有志成为次长的康隶诚来说,其自然不会于下属面前对次长做出唯唯诺诺之态,从而影响到自己将来的晋升。

    长官办公室秘书科比一般秘书性业务更为重要的是人事工作,而康隶诚的兴趣也正在这里。离开长官办公室后,他回到自己的座位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叠卡片,一张张的摊排在桌子上,卡片只有名片的一半大,每张卡面上都写着一个部内官员的名字。

    瞧着这一张张卡面,康隶诚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这些人的面膜、性格以及其专长等,接着,又在桌上划出人事组织一览表,试着把卡片放在他认为适合的位置上,这是他在朝鲜时养成的习惯。

    尽管对部内直属机构部长拥有人事的最后决定权,但是其却无法把这秘书科甩开。因为其掌握有人事推荐权,也正因如此,作为部长事务官的康隶诚才会常说“我们是国家的雇员,不是部长的雇员”。以表示绝不做部长的传声筒的心思,并且牢牢的将人事推荐权抓在手中,绝不容他人染指半分。

    而此时,摆弄着这些卡片的时候,康隶诚感觉自己似乎能听到一张卡片像是在说“我的工作太轻了。”,而另一张卡片则在哭喊着“我的担子太重了”,于是他又重新调整卡片的位置,从一旁看起来,就好像是独自打扑克牌。

    从去年出任秘书科长的时候,他就开始摆弄这些卡片,因此,记有局长级官员名字的旧卡片,已经被弄脏了,变了颜色。不过以前摊排的卡片,则是理想的人选。

    作为主管人事的课长,现在康隶诚排起卡面来就特别热心,卡面一旦摆下,紧跟就是人员变动,有的人将重新复活,东山再起,有的人将被打入冷宫,活活埋葬于这个官僚体系之中。即便是最正直的官僚也会徇私,康隶诚自然也不例外。他同样会讲究亲疏,但更重要的是能力,因为作为举荐者,他需要对举荐对象的终身负责。如果举荐对象违法,那么作为举荐者的他同样需要负责,尽管不见得会被降职,但毫不客气的说,他一定会被打入“冷宫”,被埋藏于这个官僚体系之中。甚至在严重的情况下,会受牵连被追究法律责任。

    是感到有一股阴风,还是一种无形的恐惧?当康隶诚一开始摆弄那些卡面时,整个秘书科就变得寂静无声。

    晚秋,正是当局各个部门人事变动的季节,对于了解这位科长脾气的人们来说,他们自然对康隶诚排卡片更加关心,连咳嗽声也不敢发出,甚至屏气凝神的注视着他的办公室,就连空气好像都停止了,

    一静下来,隔壁会议室内的争论声,就透过墙壁传了过来,在那边,法令审查委员会正在召开每周一次的例会,正在对法令的进行讨论。

    康隶诚竖起耳朵听到激烈的争论声,心想:

    “干起来了?干起来了?那个嗓门最高的是谁?”

    把一叠卡片放在桌面上,康隶诚又解开一个衬衣扣子,透了透风,虽说时至晚秋,大连的天气已经显出了几分寒意,可这会他却觉得有些闷热,或许是因为激烈的争论声,使得天气变得闷燥起来,这是东北官场中各个部门中特有的风光。

    晚秋,这是一个极为重要的时间,再过两个月,一年就会结束,在督促完成年内任务的同时,又面临来年任务制定,因此,这是官员们最为投入的时刻,也是争论最为激烈的时刻,部内的年轻的新手们初试锋芒的争论声,便在这栋建筑物里沸腾起来。

    这时,虽说人人都挂心着人事变动,但却是全部上下充满生气的时候,整个民政部可以说是一个热气腾腾的漩涡,而漩涡的中心就是法令审查委员会。

    作为东北的最高民政当局,与其它部门一般,民政部的一切权责同样是基于法令授权,没有法令授权就没其权力推行,其政令会受到法官的驳回,也正因如此,到了岁末,就需要根据一年来民政管理中暴露出的问题,修改或制定新政策,再逐级上报,最终由部长上报至府中的部长联合会议上,在总督签署后,以总督令的方式加以推行,从而令其具备“法律效应”,尽管在某种程度上,这违背了法律的制定原则,但对于没有议会等立法机构的东北而言,这或许是唯一的方式了。

    而通常,与其它任何一个部门一般,制定新政策是先从各科的年青科员把各自拟就的草案提交本局局务会议讨论开始的。正因如此在会议上每个人都竭力想使自己起草的方案获得通过,反复据理力争,这又是一场检验各提案者才能的争斗,只有那些内容和论据都经得起推敲的提案,才有可能保留下来,作为局的提案,提交法令审查委员会去讨论。

    委员会成员是从年轻有为的职员中挑选出来的一些尖子,通常都是各局总务科的首席事务官担任,他们分别代表各自的局,总想使自己的方案获得通过,因此,在原则问题上大家都是寸步不让,本来是讨论国家大事,但是辩论的胜负,将同时关系到这些年青人的前途,于是他们为使自己的提案不被淘汰,无不是脸红脖子粗反复进行激烈的争论。而这正是当局鼓励的“良性竞争”,而不是那种无谓的竞争。

    也正是这种公开的“争论”改变了许多年青人,至于康隶诚也是从这一关过来的,对于年青人来说,无论是从方案的制定,还是到现在辩论,都是对他们才能的考验,只有主张最完备者的方案才会获得通过,从而被递交到部长以至大帅的面前,从而令他们进入高层的视线。

    康隶诚笑眯眯的把眼睛转向墙壁,好像目光要透过墙壁似的,隔壁主持人的嗓章略显得有些嘶哑,这是,在争论中,他并没有提高嗓门,语调平板,但说得很有自信。

    在这其间,别的声音都沉默起来,只有那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说着,这是步步紧逼的声调。

    虽然不了解讨论的具体内容,但康隶诚还是一再点头称许,心想道。

    “干得不错,我到底是没看错人!”

    在说话的时候,康隶诚已将一张名片,放到了“吉林省民政长官”的位置上。而他选择的那个人,恰恰就是隔壁发出声音的那个人,虽说年青,但在康隶诚看来,其已经具备出任民一省民政长官的能力。

    “好了,还有几个位置需要考虑一下……”(未完待续。)

第101章 委员会

    路道两旁的那些五六年树龄的法国梧桐在秋风卷席中,叶儿簌簌飞舞。『『文『小『说|树根处堆了不少枯叶,一两个人从上面走过,发出“沙沙”的声音,陡然增了些落寞。在路灯散发的黄色光线下,更显得分别凄凉。或许相比于任何一方,在某种程度上,东北的官府组织更接近一个国家的设置,而非是地方机构设立,甚至有外国人形容,东北当局所属机构只需要去掉东北两字,便可以成为一国政府,其指的就是官厅街一带的各个部门。

    夜幕降临的“官厅街”,已经寂静得近乎一条死街,让人不敢相信,就在一个小时以前,这里下班的人像破堤的洪水一样泛滥,教育部的那栋西洋式风格的建筑物,像古罗马的废墟一样空旷宁静,财政部和再过去的外务部一带,同样也已经绝了人迹,不见了白日喧嚣,有的只是冷清清的沉寂。

    但是,拐弯走进农商部大楼,那里还有人在活动,有回机关的,有来访的工商界,在大门前,停着几辆黑色的西洋式马车,一位局长正在上车,大概是应请邀参加那个大公司的宴会。若是进入秘书课的话,看一下墙上的出勤灯,可以看到,除了部长之外,只有三个没有亮,的说明其它的高级官员几乎全在班上。

    在整个大连,可以说整个东三省官场,都非常清楚,经济统制委员会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没有周六半休的世界。同时还是一个“午夜机构”——只有到了午夜时,大多数人才会下班,与其它机构的“轻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经济统制委员会从来没有过没有问题的时候。所以加班便成为常态化。在很大程度上,东北的工商经济迅速发展,与经济统制委员会有着密切的关系,甚至正是经济统制委员会引领着东北地区的经济高速成长。而经济统制委员会管辖范围很广,从产业政策、贸易政策、通商外汇、工业技术、商业流通,到矿产、电力、煤气及热力供应事业,再到工业标准、计量、工业设计和情报服务等等。

    如果说。在朝鲜时经济统制委员会尚只是一个“部门”,那么。现在它却已经是一个“无所不能”的机构,这个机构统制着东北的一切。

    自东三省建省以来,经济统制委员会通过制订产业政策,利用财政、税收、金融等手段。与特许公司互相配合不断推进了的钢铁、造船以及机械、矿业等基础工业的高速发展,而这些基础工业的建立又带动了东北经济的发展。

    也正因如此,作为东北经济的决策机关,其总面临着太多的问题,有时候是整个产业方面,有时候是某一部分发生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不仅直接负责的部门,即便是其它有关部门也都需要一起行动。

    此时的东北经济。尽管不过仅只是处于初创期,但东北以及仁川等地制造的各种工业消费品,却早已受益于委员会制定的“贸易第一”的原则。销往关内市甚至南洋等海外市场,这完全得益于英国主导下推行的“自由贸易”,当年率先完成工业革命的英国,以实力作为后盾要求自由贸易,以使自己有竞争力的工业品能够进入到世界各国时,恐怕没有想到,不过只是几十年的时间,其倡导的自由贸易。却导致世界各国的工业品进入他们的殖民地,并挤占着英国商品的市场。而东北制造不过只是占据着其中的一小部分。

    “贸易第一”的原则,同样也使得经济统制委员会需要面对众多的贸易问题,尽管其拥有一支规模不大而又具备管理才能的事务官员队伍,而且能保障事务官员队伍拥有足够空间实施创新和有效办事的政治制度,但诸多问题依然让这些官员们无不是头痛不已。

    “哎呀,不能再这么下去了,再这么下去,肯定是要亏本的!”

    在算盘声嘎然而止的同时,一声抱怨声在纺织品贸易科的办公室中响了起来,为完善顺应市场经济规律的政府干预经济的方式,现在的统制委员会设立了一个个新的科室,而纺织品贸易科则是其中之一。

    “怎么回事?”

    正在进行着棉布出口核算的孙逸轩听到同事的话语,便抬头问道。

    “还不是进口印度棉的事情,现在进口印度棉的成本增加了差不多15%,今年每百斤加运费,估计会价格就会超过国棉一成以上……”

    丁子林的眉头紧皱着,作为纺织品贸易科的科员,他深知印度棉对于东北纺织业的重要性。进口印度长纤维棉以改进棉纱品质,是早在仁川时,就已经制定的生产原则,而为了表示对纺织业的支持,去年总督府甚至通过专项的支持政策——虽然总督府未能掌握海关,但是凭借对东北海关的控制,仍然迫使总税务司同意对原棉进口实施配额退税制度,从而保证贸易公司能够以非常有利的条件进口生产所需要廉价原料棉。迅速实现了东北纺织业向新原料棉转换,提高了东北棉纱的质量,巩固了东北棉纱在国内外市场中竞争中处于有利地位。

    大量进口棉花势必影响到本土棉花的生产,但这却有着东北自身的无奈——自身不产棉,而关内的国产棉花纤维短,质地糙,只能用来生产16支以下的中粗棉纱,而在东北市场上占统治地位的则是用长纤维棉生产20支以上细棉纱,这使得东北的纺织厂只能用国产棉生产中粗棉纱销往国内,而东北以及海外市场所需的细纱依赖美国棉以及印度棉。

    “要是持平的话,那原料的成本可就增加了。这样可不利于咱们的棉布在南洋的竞争!”

    孙逸轩拿过表看着表格上对明年的运费、原料采购价等各方面的推算,眉头便是一锁。

    “可不是!”

    点点头,丁子林指着表格上的运费栏说道。

    “你看。现在运费才是关键,要想更大量的进口印度棉花,最大的问题就是解决棉花运输问题,印度比关内遥远,且现在印度至东北的海运业务主要垄断的英国和意大利的各轮船公司手中,这些的西洋大运输公司乘我们的大量进口印度原棉的之机,结成同盟。大幅度提高运费,致使各仿纱厂在进口印度棉花的问题上。遇到了很大的障碍,”

    “为了解决运费问题,我看可以协调纺织业联合会与北洋船运公司达成协议,以每年承运一定印度棉花为保证条件。促进船运公司开辟由印度孟买至大连之新的新航线。”

    在提出这一建议时,孙逸轩显得非常自信,因为府中是鼓励和支持开辟新航线的,而且愿意给予新的通商航线以援助,有了同业联合会的支持,航线公司自然愿意把航线开辟到印度,与西洋轮船公司展开竞争。

    “嗯,我看也可以试试!”

    争取航运公司的支持,这也是一个选择。毕竟引入国内航运公司开辟新航线,能够令这一航线陷入竞争之中,从而有利于运费的降低。

    “不过。这个办法终归还是治标不治本!”

    从桌上的铁皮烟盒中取出两根香烟,递给孙逸轩一根,自己又点着一根香烟,然后丁子林才缓声说道。

    “咱们这么大的国家,依靠进口棉显然不是办法,国棉纤维短。质地糙,只能用来生产16支以下的中粗棉纱。虽说是生产土布的原料,可在城市中20支以上的细纱越来越受欢迎,而且土布还没有斜纹布结实,虽说现在东北外购原料棉中印度棉仍逊于国棉,但将来肯定还是细纱的天下,靠进口,肯定不行!”

    提及国棉的不足时,丁子林一副杞人忧天状,虽说国人更喜欢土布,以至于16支的中粗棉纱更受欢迎,自然也比印度棉、美国棉更适合东北的需要,但国内的棉花加工设备不足,工艺落后,多以籽棉出口,粗糙不说,且含有大量杂质,因此使用国棉进行机械化纺纱生产,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幸好其足够低廉的价格弥补了一切,加之棉花进口又有贸易公司垄断,工厂购进的国棉往往都是由贸易公司再加工的棉包,使得工厂无须负担棉花再加工的问题。

    但现在,贸易公司已经开始减少国棉的购进,开始更大规模的引进印度棉,毕竟印度棉有着其无法与之相比的价格优势,尽管这种价格优势正在一点点的耗尽。

    “那你是想?”

    孙逸轩试探着问了一声。

    “引种美棉?”

    现在东北使用的棉花局限于三种,一种是自河北、山东购进的短纤维国棉,而另两种则是印度棉与美棉,而质量最好价格最好的就是长纤维的美棉。联系到农商部引进的各种良种,他自然想到了引进棉种。

    “没错!”

    用力的点点头,丁子林看着孙逸轩说道。

    “中国这么大,依赖进口棉花肯定不行,想要解决问题,非得改良国棉不可,只有引进美棉这一个办法,从根本上解决原料问题,而且还能节约大量的贵金属,避免金银硬币外流……”

    “可是,别忘了,东北不适合种棉花!”

    这才是最关键的问题,东北的气候并不适合种棉花,只有辽南部分地区可以种植棉花,绝大多数地区,根本就不适合种植棉花,这直接导致了东北的棉纺织业只能依靠外购棉花保障工业生产。

    “不一定非要在的东北种棉花,既然农业试验站都能开到关内,咱们为什么就不能考虑在关内种棉花?”

    看着身边的同事,丁子林道了自己的想法。

    “咱们想要把关内变成原料输出地,不但要想办法充分利用关内的资源,还要充分发挥关内的潜力,相比于矿业,发挥农业潜力无疑是最好的选择,再则,这么做还有一个好处……”

    话声稍稍一顿,丁子林看着同事沉声说道。

    “就是让关内的农业经济与东北的工商业捆绑为一体,慢慢的让他们离不开东北工业经济!”

    “哦!”

    惊讶的瞧着丁子林,孙逸轩点着一根香烟说道。

    “把你的想法说来听听,”

    因为年青,所以相比于关内官场,东北官场更具锐气,非但如此,东北官场中的官员无不是怀揣着一种愿望——统一中国的愿望,他们中的许多人甚至相信“战争不可避免”,要么是关内打过来,要么是有一天他们打过去,而在另一方面,他却又深知自身的力量不足,所以,相比于向关内扩张,更需要稳住关内,从而为东北赢得时间。

    “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把关内变成咱们的原料供应地,比如咱们可以在华北和其它地区推广棉花种植,只要棉花种植显利,其当地百姓势必会大量种植,这样一来,便能保障咱们的生产,如果贸易公司垄断了华北等地棉花收购,那么会带来什么样的结果呢?”

    话声稍顿,丁子林冷笑道。

    “到时候,北洋衙门必须要考虑一个问题,就是如果其与东北发生冲突,极有可能影响到涉及到数千万农民的棉花贸易,从而令投鼠忌器,令其为我们所用!”

    “这也太想当然了一些,谁会顾忌到农民的利益?”

    “可他们不能不顾忌士绅们的利益!”

    丁子林立即出言辩解道。

    “种植棉花的非但有普通的农民,更多的将是士绅,到时候,在利益驱使下,其焉能不站在咱们这一边来?”

    “可你别忘了,关内也有自己的纺织,北洋衙门也有他们的北洋纺纱厂!”

    这才是现实问题,在鼓励工商的新政政策下,关内的工厂同样如雨后春笋般的涌现出来,他们同样需要大量的棉花。

    “可没咱们的工厂多!”

    肯定的说了一声,丁子林又把话峰一转。

    “再者,现最要紧的是,加强东北与关内的经济联系,从而令两者紧密联系在一起,我觉得眼下棉花就是最好的契机!毕竟,进口棉花会导致大量的金银硬币外流,而且种植棉花还能提高关内百姓的收入,能够提高他们的消费潜力!所以,我觉得,咱们应该把这方案提出来,你觉得呢?”

    一声反问之后,丁子林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孙逸轩,方案的提出需要有两名科员提请,方才会被列入议题。

    “嗯……”

    沉吟片刻,孙逸轩点头说道。

    “好吧,既然你觉得的可行,那咱们就试试!”(未完待续)

第102章 控制(求月票!)

    深秋时节,府邸街一带到处一片耀眼的金黄。先前的青翠树木的枝叶被几场秋风吹成了黄色,远远看去,却是一片分外显眼的金黄,而最为漂亮的恐怕还是那一株株不知从何处移来的枫树,其树叶被这会已经尽是一片通红,通红的树叶于一片金黄中分别显眼。

    置身于窗边的唐浩然,偶尔会把视线投向这分外引的街景之中,偶尔又会拿起指间的雪茄烟吸上一口,默默的思索片刻后,他又于这间宽敞的办公室中慢慢的踱起来步来。

    软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以至于脚步发出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被它默默地吸收了。而在唐浩然踱步的时候,办公室中仍回响着那有些生硬的汉语。

    说话的是桥立次郎,这位牧业试验所的畜牧专家,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一直在公主岭一带的试验站中进行试验,这是众多农牧业育种试验中的一部分。尽管表面上总督府更看重工业的发展,但并没有忽视对农业的重视,甚至东北远比号称“重农”的关内,更重视农业的发展,毕竟于当局看来农业的发展直接关系到东北的将来,关系到工商业的未来。

    而牧业则农业的一部分,尤其是对于东北这个畜牧业相对比发达的地区而言,更是如此,且相比于传统耕种业,畜牧业产品更易于工业化,更为工厂生产所需要,自然对其分外看重。去年总督府产业调查局成立后,作为畜牧业调查的一部分,曾对羊毛自给政策进行调查研究,最后得出必须发展牧羊业确保羊毛供给的结论,最低目标也要实现军需品、警察用品,交通关系从业人员的被服自给。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农商部农务局内专门设立了绵羊科,专司绵羊事务,由政府指导进行种绵羊的输入、繁殖以及牧场的设置、绵羊的委托贷放等,以期实现优质羊毛的自给。

    而桥立次郎这位从日本移民中国的畜牧专家,正是绵羊育种工作的负责人。也是最早提出优质羊毛自给的专家之一,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通过不断的繁育试验,试验站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去年试验所自澳大利亚引进2万只美利奴绵羊。随后便采用复杂育成杂交方法,以澳洲美利奴公羊为父系,以本地细毛羊为母系进行培育,尽管育种仍在试验中,但根据对杂一代的评估。其羊毛质量远优于本地细毛羊所产羊毛,考虑到试验站的承载力,我们认为,今年开始,可以向移民点贷放十万只杂一代绵羊,明年预计可再增加十万只……”

    向移民点贷放绵羊,办理讲习会,甚至发放绵羊饲养奖励金以及羊毛出售奖励金,都是政府保护措施的一部分,当然也是发展绵羊业实现优质羊毛自给的基础。同样也是发展移民点的必须。按照对督府对移民点的规划,移民点的富裕将依赖副业实现,所谓的“副业”便包括养殖业,养殖业可以提供充足的肥料以保证粮食的高产,在这个没有现代合成化肥工业的时代,养殖业与农业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也正因如此,政府一直试图推动移民点的养殖业发展,从而达到促民增收的目标。

    “这么说来,从今年开始,我们就能向移民点提供绵羊了?”

    唐浩然反问一声。相比于“旧村落”,作为总督的他无疑更看重那些由政府直接掌握的移民点,这当然基于现实利益的决定,只有作为示范的移民点内的百姓生活。得到根本性的改变,那些“旧村落”中的村民,才会自发的接受保甲化改造,接受政府对其的“指导”。

    而根据农商部的计算,每个移民家庭可以饲养5-10只绵羊,这意味着每年家庭可以增收数十元。这会带来切实的生活上的改变。不过……似乎这并不紧要。至少眼下并不紧要,毕竟现在移民点的工作只是刚刚展开。

    “是的,至少可以向一部分移民点提供绵羊……”

    向百姓提供绵羊很有必要,但是,能否将这些绵羊的作用进一步发挥出来呢?

    重新踱着步子的唐浩然之所以会陷入这种思索,与今天早晨的“简报”有很大的关系。尽管表面上现在的中国是“九督议政”,也就是权力尽归地方,所谓的朝廷中枢不过只是一个摆设,但是满清朝廷却依然掌握着蒙古以及**,并未建省的两地是通过驻蒙大臣以及驻藏大臣加以羁縻。

    尤其是蒙古,两百多年来通过联姻、盟旗等方式,满清早已经确立了对蒙古的控制。此时的蒙古经过两百多年的打压早已衰败不堪。而随着满清中枢的威信大跌,其对蒙古的控制正在逐步衰退,在历史上,“新政”是压垮满清于蒙古统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革命爆发后,早有离心的蒙古自然而然的谋求脱离了中国。

    在过去的一年间,满清朝廷为解决“自强之举”练兵、办厂,都需要大量的资金,为此其在今年把视线投向了蒙古,开始于蒙古放垦不说,更是加大的对蒙古各盟旗的勒索,有如另一个时空中的新政一般。

    情报局的简报中提及的以放垦为核心的“蒙古新政”,让唐浩然看到了危机,看到了另一个时空中,蒙古对中国离心的危机。如果稍有不慎,另一个时空中的历史,就会在这个时空上演。

    对于雄心勃勃试图再现中华荣光的唐浩然来说,蒙古的**当然不是他所能够容忍和接受的,可如果在其离心的情况下,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采用武力保证蒙古不至**。但这却是下策!

    武力只能弹压一时,不能弹压一世,尽管未来“移民实边”是必然的选择,但在“移民实边”这一目标实现之前,如何解决当下的危机呢?

    危机,危机!

    危险中同样充满了机遇。

    在另一个时空中蒙古的王公之所以选择**,除去“新政的压榨”彻底瓦解了王公对满清朝廷的最后一丝信任与希望外,更重要的俄国人许下的“空心汤圆”。

    即然俄国人可以趁机染指蒙古,那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经略蒙古呢?

    如何经略蒙古?

    置身于窗边的唐浩然,再次凝眉思索起来。

    “您不熟悉蒙古人。他们就像孩子一样……我们挽着他们的手臂,答应贷给他们商品。当然,这样买的东西自然要贵百分之三十到四十。难道这不是合理的吗?利息积累起来,并且我们还要利滚利。每年我们都要走遍草原去收利息。蒙古人的债务永远也还不完。因为这些债务还要由其子孙们继续偿还。他们用绵羊、骆驼、马、牛等等来还债。我们用非常便宜的价钱收买这些牲畜,在市场上再高价卖掉……”

    这是五十年前法国传教士e?p?苟戈慕游历蒙古时,在鄂尔多斯遇到一位叫姚庆图的商人,在与之交谈时,记录下的生动说辞。以现在蒙古的债务政策。是“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死亡绝后,由旗公还”,也就是不仅王公贵族,即使普通牧民,其债务在其死后要有所在旗“公还”,即所有人分摊,即使你自己没有借债,也得背上沉重的负担,这才有“晋商重利盘算。牛羊驼马率以抵收欠帐,搜括将空,万骑千群,长驱入塞,以致蒙古生计颇艰,贫瘠日甚”的情形。

    经济!

    经济上的掌控才是最关键的掌控,晋商之所以能够对蒙古人极尽盘剥、压榨,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满清朝廷对其的特许经营,在于旅蒙晋商的官督垄断——在这个时代,即便是俄国人受困于交通条件。其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凭借地利优势于蒙古巧取豪夺的晋商挣取巨额利润。

    而这一切随着俄国西伯利亚铁路全线通车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在铁路的帮助下,俄国人把廉价的工业消费品运到西伯利亚腹地,并输入至蒙古,进而夺取了晋商的市场。到最后许多旅蒙晋商甚至沦为俄国商品的代理商。这为俄国控制蒙古打下了坚实的第一步。

    现在修通进蒙的铁路显然不现实,但是却让唐浩然看到一个效仿的对象——通过经济上的控制,实现政治上的控制,从而保证蒙古不至于**。尽管现在俄国人的注意力完全为那个“拥有四千万人口的尼古拉总督区”所吸引,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会再次把目光投向中国。投向充满矛盾的蒙古。

    在桥立次郎汇报之前,唐浩然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之所以模糊,是因为无法确定如何控制原始而又落后的蒙古经济,在蒙古那个地方,又有什么是东北所需要的呢?矮小不适合现代挽乘的蒙古马,还是其劣质的羊毛。不过现在农业试验站繁育的绵羊,却让唐浩然看到了希望——通过发展蒙古的绵羊养殖业控制蒙古的经济。

    向蒙古提供绵羊,把蒙古变成东北的牧场,为东北的纺织企业提供充足的羊毛。是控制蒙古经济的唯一选择。

    甚至唐浩然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会背离中国,至少在这个时代,在中国羊毛唯一的采购商就是东北,对羊毛贸易的垄断非但可以令企业获得利润,更重要的是令蒙古的王公贵族以及贫民,无法摆脱对东北的依赖,从而一步步的倒向东北。

    在满清对蒙古极尽压榨的同时,东北却给蒙古带去源源不断的财富,两者相较之下,蒙古人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继续选择满清?还是选择大连?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即便是稍有一些悬念,也可以通过停止采购的方式,令其陷入经济困境之中,到时候,金钱的现实利益自然会驱使他们做出选择。

    想到后世列强国家屡试不爽的经济控制,唐浩然的唇角微微一扬,现在相比于增加移民点百姓的收入,将绵羊投入到蒙古,似乎是更为恰当的选择,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要牺牲东北百姓的利益。但至少眼下来说,相比于增加几万农户的收入,用绵羊去笼络蒙古王公贵族无疑是更符合国家利益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明年、后年随着试验站绵羊繁育能力的增加,将来东北地区的百姓势必可以得到更多的绵羊。

    “明年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种羊?”

    转过身来,唐浩然在反问之余,又连忙解释道。

    “现在国内的呢料用量很大,虽说从草原上购进的羊毛可以生产低质毛料,但是这并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进一步提供种羊的产量……”

    唐浩然并没有在的面前道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如桥立次郎这些人只是农业技术人员,而对蒙古的经略必须要由情报局去负责,至于农业技术人员,他们只需要根据府中的意思,为这一计划提供充足的“弹药”也就行了。

    话声微微一顿,唐浩然的又想到了关内,想到如何将同样的手段施于关内,在将关内变为“经济殖民地”的同时,加强对关内的经济掌控,从而逐步掌握其经济命脉。

    经济殖民地!

    既然西洋各国,甚至历史上的日本,都可以把中国视为原材料的供应地和商品倾销之处,从而将其视为经济殖民地,那为什么东北不能这么干呢?

    甚至相比于西洋人,东北还有属于自己的便利条件——数十上百家分散在各省的贸易公司,能够于第一时间为东北采购生产所需的工业原料,相比于西洋人,那些传统的商人恐怕还是更愿意同东北的商人合作。

    非但如此,还可以采用一些其它的方式,就像后世发达国家将第三世界变成自己的种植园一般,通过对其销路的控制达到控制其经济的目的。如果一来,待到统一的时候,东北完全可以通过军事经济两张牌,同时下手……(未完待续。)

第103章 利益至上

    皮靴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内回荡着,显得分外刺耳。皮靴的主人试图走轻一点,可他却无奈的发现,他越是如此,那靴声似乎越加刺耳,这异样的声响只让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窘迫之意。

    “徐先生请不要这么在意,你越注意,鞋声就越响……”

    引路的侍从官于似乎注意到徐铁珊的异样,便出言提醒着这位鼎鼎大名的探险家,这位同文学院毕业的富家子弟在东北可谓颇有名气,原因非常简单,在过去的一年半之中,他独自从海参崴出发,骑着马沿着西伯利亚铁路进行了一场“跨国旅行”,他在乌兰乌德转向向南,周游了整个蒙古,沿途记下了二十几万字的游记,而这些游记现在更是以连载的形式于《东亚日报》上刊载。

    甚至有人宣称徐铁珊今年极有可能获得总督府的表彰获得荣誉绅衔,当然这只是外界的传言,可在传言的另一方面,却显示着整个社会对其行为的赞赏,当然对于军队来说,其绘制的地图以及书写的地志,都是极为宝贵的第一手资料,若不然的话,军队也不会插手其游记的发表,对其游记进行了大量的删改。

    “我穿的是硬底靴……”

    一如这个时代的旅行家一样,徐铁珊穿着英式的猎装,脚上穿的是硬底靴,响声自然大过侍从官脚上的软底靴。直到进入办公室之后,踩在软木地板上,那靴声总算才消失。就在徐铁珊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便看到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尽头。一个人从书桌后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尽管墙影挡住了他的身影,但徐铁珊还是认出了来者。

    是校长!

    见校长伸出手,徐铁珊连忙急步走过去,在他正在鞠躬见礼时,校长的话声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铁珊,我的学生,我以你为荣。学校同样以你为傲!”

    首先伸出右手与徐铁珊握手,同时又用左手轻拍着他的肩膀,亲近之意尽显其中,这是唐浩然的刻意为之,从而拉近双方的距离,令对方相信自己真的以他为荣,真的对其欣赏有加。

    “校长!”

    感觉到校长的亲近,让徐铁珊瞬间只觉得心中一暖,甚至就连那眼眶都是一热。

    “学生见过校长,”

    如愿收到徐铁珊展露的敬重。唐浩然又细细打量着眼前这脸膛被晒得黝黑的青年,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一年半。山高路远,你一人在外,可着实让人担心啊,下次纵是再出去,可不能再像这般一人独自旅行,我看游记中提到,几次惊险,几次病难,尤其是在库伦,若非是碰到俄国医生,哎……下次再出去,可以到母校中找几位志同道合的学弟嘛,这样互相也有照料……”

    在说话的时候,唐浩然已经请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面对校长的关心,尤其是他对自己经历的了解,使得徐铁珊深信校长已经看完了那本书,这更是让他倍觉激动。

    “谢谢校长关心!学生实在是太过莽撞,让大家担心了!”

    鞠首言谢的同时,徐铁珊又拍起了校长的马屁来。

    “当年校长能孤身一人周游欧洲数国,著成《泰西策》一书,实在是吾辈之榜样……”

    面对他人的奉诚与恭维,唐浩然并没有任何不适应,习惯成自然之后,甚至就连自己也会产生曾周游欧洲的错觉,当然,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听徐铁珊的奉诚,而是为了其它事情,但客套总是无法避免的,在稍加客套之后,唐浩然便慢慢的把话题转到今天的主题上,开始与其探讨着他的游记,并慢慢的把话题引到了蒙古。

    “以学生之见,方今天下诸省之中,苦不过蒙古之民,悲不过蒙古之民!”

    深吸一口气,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徐铁珊看着校长将于蒙古目睹的牧民贫苦之状一一加以描述。

    “……自晋商资助满清入关中原,满清朝廷以皇太极所授之龙票为准,将对蒙商权尽委晋商,自准非晋商不得入蒙地,蒙地亦不得越晋商与内商交易,由此才了晋商专事蒙地贸易两百余年之事……”

    在言道着蒙地牧民之苦时,与其它人将其归于“蒙人愚笨”不同,徐铁珊完全将其归罪于旅蒙晋商,不过出于谨慎,他并没有在游记中提及这一点,毕竟,他深知东北的言论从来都是“民族的”,自然不会接受对本族商人的批判。但在校长面前,他并没有隐瞒这一点,这既是对校长的信任,同样也隐隐猜出,恐怕这次校长接见,蒙古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如此自然也就不敢隐瞒了。

    在其提及晋商的垄断时,唐浩然只是点着头,对于明末的那群只知银子,而不知民族的晋商,他自然没有任何好感,这自然连带着对其通过出卖民族获得的“特许经营权”也没有多少好感。

    “……垄断为旅蒙晋商带来巨额利润,如其官商大盛魁从太原买铁锅三至五分银子一个,拿到蒙古卖给蒙古人一两几钱,买木碗20文一个,卖给蒙古人六七钱银子一个。蒙古人没有银子用马牛羊付账,一匹马才折算3两银子,把马拉回张家口,一匹马可以卖九至十二两,里外里赚钱几十倍银子,当然这也与其路途遥远难以运输有直接关系,可是校长,若仅只是如此,又岂会有今日蒙人之苦?”

    感叹之后,徐铁珊的话声微微一扬。

    “两百五十余年间,晋商与蒙人做生意,其生意全在其次,完全是利用蒙人性格憨直,加以坑算,如售予蒙人商口,因其没有银子付账,往往都是以马牛羊付帐,蒙民必须的铁锅、棉布等物。往往需用数十只牛羊相换。而商贩又言道。山高路远,路上牛羊难免病损,所以往往在加要三四成病损,蒙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然也就同意了,如此一来蒙人就需要用多出三四成的牛羊换取生活物资,往往多达数十只之多,而这几乎相当于许多蒙民全部家当。这时晋商便言道不能饿死蒙民,今年只取一半,来年再取另一半,蒙人初时大都以为晋商仁义,可来年时,商贩牵羊时,如去年留下十只羊,今年便要牵走二十只,理由是羊是两年年三胎,羊生羊。十只可繁育十五只之多,而今只多牵十只已属仁义。如此一算,憨直的蒙人自然无从辩驳,可一户蒙人羊至多不过数十只,又岂能完全由其牵走……”

    不待其说完,唐浩然便接过话说道。

    “于是那些商贩便再施仁义,取走了去年利息,再加上今年的新债,这蒙人便欠下了至少二十只羊,次年再取其利,再添新债,如此一来,若大的蒙古便尽可晋商之牧场,数十万蒙人全成晋商之牧奴!”

    “可不是!”

    用力的点点头,徐铁珊连忙说道。

    “在学生在经张恒回来的时候,途沿尽是如大盛魁等旅蒙晋商商号的羊队,全是从塞外牧民们那里收取的年息,每年可达数百万只之多,这全因京城满人爱吃涮羊肉,于是晋商方才聘赶羊工披星戴月,风雨兼程将于蒙地收取的“羊息”运往京城发售,年年如此,岁岁如此……”

    “这蒙古人便再那么愚笨,也该转过弯来了吧,毕竟那些晋商把羊留在蒙古,吃的可是蒙古的草料!算起来,他们可是白养晋商的羊啊,纵是羊生羊也不够这料钱不是。”

    “这个弯,两百年前就迷过来了,可即便是迷了过来,又能如何?这不,有朝廷给晋商撑腰那!”

    “哦?”

    唐浩然好奇的看着徐铁珊,若是说在其入关前,皇太极靠着晋商借予的几千万两银子立足辽东,还可以理解,可这后来都夺了天下又岂需要给晋商撑腰。

    “当年满清本来是同蒙古结盟才入主中原的,多位皇后是蒙古人,但是满清对蒙古人防范却是比任何时候更严厉。而许多破产蒙民因无力偿还,只得避入喇嘛庙中,充当喇嘛,因子民大量充当喇嘛,蒙人王公为避免这一局面,便以晋商恶债为由,令其子民拒还,如此一来晋商既通过晋籍官员于朝中上折,令朝廷为其张目,如康熙等满人皇帝,见晋商之举在短短数十年间,令十数万蒙民男丁沦为不事生产之喇嘛,自然乐意看到蒙地实力削弱,其一面下旨大建喇嘛庙,表示对喇嘛的支持,一面继续支持晋商坑骗蒙人,以夺蒙人之牲口、之牛羊,于是驻蒙大臣便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并以一些王公贵族失信为由夺其王位,甚至驻蒙大臣更借康熙剿平噶尔丹之势,令各蒙旗认下了“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死亡绝后,由旗公还”的债规,自此,蒙地牧民纵是不欠分文,亦欠下沉重恶债,这债越欠越多,以至到最后,蒙民因不堪重负,只得吩吩避入寺中,以免其负,蒙地都有几近崩溃之状,各旗旗公纷纷上书满清朝廷,请朝廷出面……”

    提及满清皇上时,徐铁珊的唇角微扬,脸上全是嘲讽之状

    “这时候皇上便出面于围场接见各地旗公,对他们加以安抚,再言称,满蒙一体,绝不容汉人坑害蒙旗,可欠债还钱又是天经地义,一面令晋商减免部分债务,一面又令旗公与其商讨偿债事宜,由朝廷出面作保,约定蒙旗每年偿还利息,以减轻蒙旗的负担,而旗公有助商讨债的责任,如其清债不利,朝廷可夺其公位,如此一来,旗公为保王位,只得助商讨债,晋商虽说损失了部分债务,可其债务却得到朝廷的保障,而旗民却倍受盘剥,随后一百余年间,蒙地之民,为维持生计,往往每户只留一个男丁,余者皆送入喇嘛庙,这也就有了蒙地喇嘛庙的兴盛……”

    徐铁珊的解释,让唐浩然不禁睁大了眼睛,后世总说什么“明修长城,清修庙”,无不是吹嘘着什么满清定蒙的功劳。可全未曾提到在这个过程中的“商业力量”。或许晋商盘剥日重。但却从根本上瓦解了蒙古,让这个曾强大的游牧民族,陷入近乎崩溃的边缘。

    “学生于蒙古时,曾接触蒙古旗公和牧民,以学生计算,现在蒙地百姓每人皆欠晋商不下500两,两百五十年盘剥,早已令蒙地几近崩溃。其民对汉人敌意更是与日俱增,”

    像是怕校长不知道蒙人为何敌视汉人的关系,他又连忙解释道。

    “蒙人天性憨直,其只见满清朝廷每隔几岁便令晋商减其之债,自感其恩,同时又只见汉人逼债,自然对汉人满是敌意……”

    徐铁珊最后的总结,让唐浩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至少在表面上满清朝廷是施恩于蒙古人。而以晋商为主的汉人呢?蒙古人看不到没有满清对晋商的支持,其绝计不敢如此坑骗他们。更不可能两百五十余年间,盘剥如此,人均五百两,每年单就是利息,便让晋商在秋冬相交之时将多达几百万只羊运出蒙。

    这些羊都变成了“涮羊肉”,满足了京旗的口腹之欲,可是对于东北来说,这却是不可接受的,且不说这种盘剥会激起蒙古人对汉人的不满,进而导致未来对中国的离心离德。单就是基于东北的商业利益,也是东北无法接受的。

    尽管在过去的两年间,在东北正大踏步的推进工业化建设,但东北的工业化资金积累却是不正常的——通过出售南非金矿股票获得资金,且不说这种资金来源有枯竭的一天,便就是东北自身原始积累也有很大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除了大豆之外,没有合适的出口产品,虽有工业品出口,但每年两三千万元的工业品出口利润有限不说,相比于高达亿元的进口也是杯水车薪,东北需要一种合适的“特产”,作为出口换汇的拳头产品。

    什么是所谓的特产呢?

    如同另一个时空中日本大规模出口的生丝,既是特产,但受限于气候,东北却无法发展规模化的蚕丝业,只有朝鲜南部地区可以开展蚕丝业。即使贸易公司在江浙等地大规模收购蚕茧,加工成优质白丝出口欧美,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在内地的收购需要付出现银,贸易公司获得的仅只是部分利润,于东北而言,并没有获得支持地区工业化所需要的外汇。

    现在东北获得外汇的途径非常简单,就是出口大豆,因为粮食公司是用纸币收购大豆,出口结算是以关金结算。于当局而言,仅只有大豆的出口是不够的,为此在几经选择之后,贸易公司选择了绵羊,准确的来说是羊毛。在这一点上公司倒是与自己达成了一至,不过唐浩然所看重的却是通过羊毛贸易达成对蒙古的控制。

    在这个时代,因羊毛是重要的被服原料,而无论法国,亦或是德国,受限于本国面积以及自然环境,其羊毛往往都是通过进口解决,美国、加拿大以及澳大利亚、阿根廷等国是最重要的羊毛输出国。

    每年仅法德两国便需要从海外进口十数亿公斤羊毛,价值数十亿元。且不说远邻居,就是现在的日本,因西装的流行,其羊毛进口量也多达数千万公斤,价值近亿元。除了海外需求,还有与日激增的本土需求。

    正因为羊毛庞大的需求量,才使得公司将视线投入于羊毛,试图将其打造为东北赚取外汇的支柱产业。除去按规划于移民点推行养羊业之外。蒙古同样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但若是于蒙古发展绵羊养殖业,就不能任由晋商像收割机似的年年从蒙古掠夺几百万只羊,去满足京城旗人的口腹之欲,东北需要蒙古人把精力和有限的草场用于绵羊的养殖上,为东北的对外贸易提供羊毛。

    当然之所以选择蒙古,除去蒙古人的放牧习惯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使用银两的习惯,没有比习惯易货的蒙古更适合充当东北工业产品的倾销地,而且货币的半空白,同样也使得他们能够接受东北的纸币,从而使得东北可以用自产工业品以及纸币,换取可以换回外汇的羊毛。

    甚至相比于经济上的利益,至于战略安全反倒被放在其次了。但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手插到蒙古,如何让蒙古人与东北站在一起,或者说,在其有驻蒙大臣的时候,把手伸进蒙古。

    “铁珊,在整个东北,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蒙古,那以你看来,现在,以我们的力量,能否在不采用武力的情况下,控制蒙古!嗯……”

    就在唐浩然深思时,徐铁珊的眉头微微一皱,而后迟疑的说道。

    “校长,于蒙人眼中,汉人奸诈非常,如督府意经略蒙古,非一时一日之功,于学生看来,如冒然插手,恐会操之过急,反倒适得其反,不过,既然晋商可与蒙古人作生意,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话声稍稍一顿,徐铁珊看着校长再次说道。

    “如果校长信任学生,学生可立下军令状,给学生三年时间,学生即可不费府中一枪一弹一两一文,既可令蒙古归心!”

    (徐铁珊,此人并非书友,之所以会写到这个人物,是为了铭记历史上另一个人——曾收复蒙古的徐树铮将军,只可恨天公无眼,令其为小人所害,每每思及当年徐将军收复蒙古之功,便倍觉可惜,更觉可悲!)(未完待续。。)

第105章 事业征程

    热门推荐:、 、 、 、 、 、 、

    一场冬雨滋润着有些干旱的大地,只使得华北大地的百姓,无不是长松了一口气,至少这场雨让他们看到了丰收的希望,不再担心这老天爷在年末时紧了来年的收成。

    在保定火车站西数百米外,那片高耸的院墙内,相比于院墙外的百姓要靠天吃饭不同,用最新式蒸汽带动的旋转钻机钻出的机井,能够为院中的上千亩耕地提供足够的灌溉用水,也正因如此,其田间作物的长势远好过院墙外的田地。不过与院外的田间种满了红薯不同,这院子里种的却是时下华北种植并不多的小麦。

    实际上,对于这立着高墙的大院子,保定当地人总好怀揣着一丝好奇心,这好奇更多的是因为其不按“习俗行事”,该种高粱的时候,他们不种高粱,该种红薯的时候,他们不种红薯。

    玉米、麦子,在过去的一年里,这被圈入的大院子里头,也就是种地罢了,对此按保定人的课来说,这人的脑袋壳肯定是被驴踢了,若不然又岂会阔绰到圈出那么大的院子种起地来?

    无论外界怎么看,这保定的“农业试验场”与济南、开封、江宁、杭州以及广州等地的农业试验场一般,都是由“东亚农业促进基金会”投资创办,其旨在将源于西方先进国家的“西洋农学”在中国加以推广: 以改造中国传统农业,而在“西洋农学”本土化的核心是人才本土化,这自然也就产生旨在培养农业人才的农业学堂。

    而农业学堂无一例外的皆设立于“农业试验场”内,受限于种种因素。这些农业学堂的规模并不大。实际上。即便是东北大学农科本年也就只招收了165名学生,至于这些农业学堂,少则只招收十数人,多则二十余人。

    但凡读书人,又有几人愿意与田间地头终老?这自然导致许多人无意就读农业学堂。不过虽是如此,但凡在这种情况下愿意报考农业学校的,无不是有志投身于“现代农学”的有志青年。

    虽说天上下着雨,可在保定农业试验场中。几名穿着涂胶雨衣、脚踏雨靴的年青人正在田间地头巡视着,检视着麦苗的生长情况,这些麦苗长势极旺。

    “……”

    在纪录本上作着记录时,看着眼前的这片麦田,张靖的双目中满是憧憬,作为保定农业学堂的一名学生,对于这被称之为“中华1号”小麦,可谓充满了期待,几乎每天,只要一有时间。就会来这里田间查看麦苗的生长情况,恨不得一夜之间。这32亩育种田,便能育出良种来,然后再立即推广至全直隶。

    “怎么,子靖,还在想着什么时候,把这麦种带回家种上哪是不是?”

    一旁的李林远瞧着同学的模样,便轻声调查笑道,可这话未尝不是他的期盼,作为农家子弟,他清楚的知道,高产良种对于百姓来说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百姓再也不用挨饿。

    “你又不是不知道,资料上说,“中华1号”小麦的在东北和南繁基地的产量是500斤左右,可一亩上等的高梁地才产多少?至多百二十斤!”

    直起腰身,张靖盯着田间的麦苗,感叹的说道。

    “如果说不是因为今年的玉米每亩平均达到607斤的高产,谁能相信一亩麦子能收500斤……”

    张靖口中的玉米,指的是今年试验场中种植的几十亩玉米,平均产量达到惊人的607斤,那产量着实震惊了每一个人,即便是试验场的山口教授也被惊呆了。不过,因为学校的限制,他们并没有对外宣扬这一产量,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现在这些种子正在进行本地驯化,只有驯化成熟了,适应了本地的气候,才能达到稳产高产的目标。

    “这只是试验田产量,如果要大田种植的话,产量估计会下降两三成……”

    每一个农技人员最想做的是把试验田产量变成为大田产量,但这几乎没有任何能,毕竟不可能每亩地都是精耕细作,更为重要的是,在大田中肥料的供应以及灌溉等问题,都会限制它的产量。

    “两三成?”

    摇摇头,张靖反问道。

    “别忘了试验场里种的高粱,产量都超过两百斤,地里除了施用磷肥之外,还会用上上百斤堆肥,而且水还能供应的得上,这种试验田环境绝不是普通农家所能相比的,我估计同样的种子,放到大田里头,能保住300斤的产量就不错了……”

    提及产量的下降,张靖的眉头顿时皱成了一团儿。

    “再加上百姓习惯自行留种,水肥跟不上,自然导致其减产,导致种子退化,这样的话,这些种子年年退化,几年之后,还有什么高产优势?”

    虽说出自富农家庭,可张靖自幼也跟父亲一同下田干农活,实际上,在乡间,尽管富农有富余的田地租予他人,但几乎每一个富农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精通种地,张靖的父亲自然也不例外,甚至这正是他报考农业学堂的原因。

    “种地,种来种去,无非就是那么多窍门,就像我们家的田之所以比旁人种的好,一是精耕细作,二嘛就是用肥……”

    提及用肥时,张靖便把话头一转,那是张家种田的决窍,就是靠着那个小窍门,张家的地才能比旁人多打一成粮食,就是靠着这样的“积少成多”用两代人的时间置办下了几十亩田产,即便是在学校中,他也从未提及的家里的肥和旁人的有什么不一样,那是张家的“不传之法”。

    “小时候,邻县的孙三叔家的高粱比旁人家高出十来斤,于是我爹便到他家去换种子,回来果不其然,比往年多打了小二十斤,那年种的时候,我爹一天到晚就呆在高梁地里头,挑最好的高梁,作上记号,然后从那里高梁结的籽里选最好的种子,又专门在弄了几分最好的田,用挑子挑水,上最好的肥,前几年,孙三叔反倒要到我们家来换种了……”

    过去张靖或许并不知道这么做的意义,但是已经在农业学堂读了七个月书的他知道,这实际上就是一种原始的育种,现在,如果让他去做的话,也许可以做的更好,而父亲的成功却是张家几代人的经验,也就是凭着那一点经验,才有了张家的今天。

    “所以,关键还是育种!”

    转颜一笑,张靖道出了这么一句话来,话简单,可却也是最基本的道理。

    “育不好种,有再好的种子也是白搭。”

    农作物增产的关键在于育种,这是最起码的常识,张靖的话让李林远先是一愣,而后又说道。

    “那你是想?”

    出于对好朋友的了解,李林远自然知道,张靖肯定是有所想,若不是然,肯定不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想什么?你说,就像我们家,年年都有人拿着银子、推着高梁来我们家换种,图的是啥?就是一亩百六十斤的高梁,即便是十几斤高粱换一斤种,他们也乐意,毕竟那一亩地能多打打出三四十斤高粱来……”

    因为父亲每年都会留出一亩地育种的关系,所以多年来张家的高粱种在附近一直颇受欢迎,甚至就连隔着几个县的李林远也知道定县张家的高梁种。而在农业学堂读书后,张靖才意识到张家多年来做的是最为原始的育种,虽说原始却很有效。

    “你记不记得书上提到的育种学,还有那些育种公司,若没有西洋育种公司繁育出来的良种,又岂有今天西洋农业之盛?你想想,我们家的高梁种一斤能换十六斤,这一亩地的收益就等十六亩,若是把家里的几十亩都变成种田的话……”

    话声稍稍一顿,张靖又掰起手指来。

    “这几年,我们家的种子都换给相熟的,若是地里头出的全是良种,且不说能家里增加多少收益,就是邻近的乡亲用上新种能从中受益多少?”

    道出自己的想法后,张靖看着李远林,那双眼中全是一种莫名的狂热。

    “你的意思是想建育种公司?”

    用力的点点头,张靖用肯定的口气说道。

    “没错,在我们那谁不知道,张家的种子好,所以呢,我寻思着,没准可以凭着这些年家里积下的名声,建个育种公司,先用家里的地,若是好的话,就再租旁人的地……”

    在农业学校的学习,使得张靖的眼界得到了很大的开拓,更何况,这本就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事。

    “过去,家里只育一亩地,是因为肥料不够,可现在咱们知道,除了粪肥、豆肥之外,还有像磷肥、硝肥那样的肥料能用,只要肥水能跟得上,这种育种肯定就没问题,玉林,你觉得我得这个想法怎么样?”

    “想法是好,可……”

    话声微微一顿,李远林不得不承认好友的想法确实不错,只是还有一个问题。

    “可你知道,学校的种子,现在还没驯化好,而且直隶百姓还没有种小麦的习惯,你这么做会不会……”

    “谁说要种麦子了,这麦种不经过四五年驯化,肯定不会投入使用,我打算先弄高梁,先把先把依着学校里的方式,改育高梁。玉林,你怎么想?要不咱们一起干如何?”(未完待续……)

第2102章 控制(求月票!)

    深秋时节,府邸街一带到处一片耀眼的金黄。先前的青翠树木的枝叶被几场秋风吹成了黄色,远远看去,却是一片分外显眼的金黄,而最为漂亮的恐怕还是那一株株不知从何处移来的枫树,其树叶被这会已经尽是一片通红,通红的树叶于一片金黄中分别显眼。

    置身于窗边的唐浩然,偶尔会把视线投向这分外引的街景之中,偶尔又会拿起指间的雪茄烟吸上一口,默默的思索片刻后,他又于这间宽敞的办公室中慢慢的踱起来步来。

    软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以至于脚步发出的任何一点细微的声响被它默默地吸收了。而在唐浩然踱步的时候,办公室中仍回响着那有些生硬的汉语。

    说话的是桥立次郎,这位牧业试验所的畜牧专家,在过去的一年中,他一直在公主岭一带的试验站中进行试验,这是众多农牧业育种试验中的一部分。尽管表面上总督府更看重工业的发展,但并没有忽视对农业的重视,甚至东北远比号称“重农”的关内,更重视农业的发展,毕竟于当局看来农业的发展直接关系到东北的将来,关系到工商业的未来。

    而牧业则农业的一部分,尤其是对于东北这个畜牧业相对比发达的地区而言,更是如此,且相比于传统耕种业,畜牧业产品更易于工业化,更为工厂生产所需要,自然对其分外看重。去年总督府产业调查局成立后,作为畜牧业调查的一部分,曾对羊毛自给政策进行调查研究。最后得出必须发展牧羊业确保羊毛供给的结论。最低目标也要实现军需品、警察用品。交通关系从业人员的被服自给。

    为了实现这一目标农商部农务局内专门设立了绵羊科,专司绵羊事务,由政府指导进行种绵羊的输入、繁殖以及牧场的设置、绵羊的委托贷放等,以期实现优质羊毛的自给。

    而桥立次郎这位从日本移民中国的畜牧专家,正是绵羊育种工作的负责人,也是最早提出优质羊毛自给的专家之一,在过去的一年多之中,通过不断的繁育试验。试验站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去年试验所自澳大利亚引进2万只美利奴绵羊,随后便采用复杂育成杂交方法,以澳洲美利奴公羊为父系,以本地细毛羊为母系进行培育,尽管育种仍在试验中,但根据对杂一代的评估,其羊毛质量远优于本地细毛羊所产羊毛,考虑到试验站的承载力,我们认为,今年开始。可以向移民点贷放十万只杂一代绵羊,明年预计可再增加十万只……”

    向移民点贷放绵羊。办理讲习会,甚至发放绵羊饲养奖励金以及羊毛出售奖励金,都是政府保护措施的一部分,当然也是发展绵羊业实现优质羊毛自给的基础。同样也是发展移民点的必须,按照对督府对移民点的规划,移民点的富裕将依赖副业实现,所谓的“副业”便包括养殖业,养殖业可以提供充足的肥料以保证粮食的高产,在这个没有现代合成化肥工业的时代,养殖业与农业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也正因如此,政府一直试图推动移民点的养殖业发展,从而达到促民增收的目标。

    “这么说来,从今年开始,我们就能向移民点提供绵羊了?”

    唐浩然反问一声,相比于“旧村落”,作为总督的他无疑更看重那些由政府直接掌握的移民点,这当然基于现实利益的决定,只有作为示范的移民点内的百姓生活,得到根本性的改变,那些“旧村落”中的村民,才会自发的接受保甲化改造,接受政府对其的“指导”。

    而根据农商部的计算,每个移民家庭可以饲养5-10只绵羊,这意味着每年家庭可以增收数十元。这会带来切实的生活上的改变。不过……似乎这并不紧要,至少眼下并不紧要,毕竟现在移民点的工作只是刚刚展开。

    “是的,至少可以向一部分移民点提供绵羊……”

    向百姓提供绵羊很有必要,但是,能否将这些绵羊的作用进一步发挥出来呢?

    重新踱着步子的唐浩然之所以会陷入这种思索,与今天早晨的“简报”有很大的关系。尽管表面上现在的中国是“九督议政”,也就是权力尽归地方,所谓的朝廷中枢不过只是一个摆设,但是满清朝廷却依然掌握着蒙古以及**,并未建省的两地是通过驻蒙大臣以及驻藏大臣加以羁縻。

    尤其是蒙古,两百多年来通过联姻、盟旗等方式,满清早已经确立了对蒙古的控制。此时的蒙古经过两百多年的打压早已衰败不堪。而随着满清中枢的威信大跌,其对蒙古的控制正在逐步衰退,在历史上,“新政”是压垮满清于蒙古统治的最后一根稻草,在革命爆发后,早有离心的蒙古自然而然的谋求脱离了中国。

    在过去的一年间,满清朝廷为解决“自强之举”练兵、办厂,都需要大量的资金,为此其在今年把视线投向了蒙古,开始于蒙古放垦不说,更是加大的对蒙古各盟旗的勒索,有如另一个时空中的新政一般。

    情报局的简报中提及的以放垦为核心的“蒙古新政”,让唐浩然看到了危机,看到了另一个时空中,蒙古对中国离心的危机。如果稍有不慎,另一个时空中的历史,就会在这个时空上演。

    对于雄心勃勃试图再现中华荣光的唐浩然来说,蒙古的**当然不是他所能够容忍和接受的,可如果在其离心的情况下,那么就只有一个选择,就是采用武力保证蒙古不至**。但这却是下策!

    武力只能弹压一时,不能弹压一世,尽管未来“移民实边”是必然的选择。但在“移民实边”这一目标实现之前。如何解决当下的危机呢?

    危机。危机!

    危险中同样充满了机遇。

    在另一个时空中蒙古的王公之所以选择**,除去“新政的压榨”彻底瓦解了王公对满清朝廷的最后一丝信任与希望外,更重要的俄国人许下的“空心汤圆”。

    即然俄国人可以趁机染指蒙古,那为什么自己就不能经略蒙古呢?

    如何经略蒙古?

    置身于窗边的唐浩然,再次凝眉思索起来。

    “您不熟悉蒙古人,他们就像孩子一样……我们挽着他们的手臂,答应贷给他们商品。当然,这样买的东西自然要贵百分之三十到四十。难道这不是合理的吗?利息积累起来。并且我们还要利滚利。每年我们都要走遍草原去收利息。蒙古人的债务永远也还不完,因为这些债务还要由其子孙们继续偿还。他们用绵羊、骆驼、马、牛等等来还债。我们用非常便宜的价钱收买这些牲畜,在市场上再高价卖掉……”

    这是五十年前法国传教士e?p?苟戈慕游历蒙古时,在鄂尔多斯遇到一位叫姚庆图的商人,在与之交谈时,记录下的生动说辞。以现在蒙古的债务政策,是“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死亡绝后,由旗公还”,也就是不仅王公贵族。即使普通牧民,其债务在其死后要有所在旗“公还”。即所有人分摊,即使你自己没有借债,也得背上沉重的负担,这才有“晋商重利盘算,牛羊驼马率以抵收欠帐,搜括将空,万骑千群,长驱入塞,以致蒙古生计颇艰,贫瘠日甚”的情形。

    经济!

    经济上的掌控才是最关键的掌控,晋商之所以能够对蒙古人极尽盘剥、压榨,最根本的原因就在于满清朝廷对其的特许经营,在于旅蒙晋商的官督垄断——在这个时代,即便是俄国人受困于交通条件,其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凭借地利优势于蒙古巧取豪夺的晋商挣取巨额利润。

    而这一切随着俄国西伯利亚铁路全线通车而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在铁路的帮助下,俄国人把廉价的工业消费品运到西伯利亚腹地,并输入至蒙古,进而夺取了晋商的市场,到最后许多旅蒙晋商甚至沦为俄国商品的代理商。这为俄国控制蒙古打下了坚实的第一步。

    现在修通进蒙的铁路显然不现实,但是却让唐浩然看到一个效仿的对象——通过经济上的控制,实现政治上的控制,从而保证蒙古不至于**。尽管现在俄国人的注意力完全为那个“拥有四千万人口的尼古拉总督区”所吸引,但保不齐什么时候,他们会再次把目光投向中国,投向充满矛盾的蒙古。

    在桥立次郎汇报之前,唐浩然的脑海中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之所以模糊,是因为无法确定如何控制原始而又落后的蒙古经济,在蒙古那个地方,又有什么是东北所需要的呢?矮小不适合现代挽乘的蒙古马,还是其劣质的羊毛。不过现在农业试验站繁育的绵羊,却让唐浩然看到了希望——通过发展蒙古的绵羊养殖业控制蒙古的经济。

    向蒙古提供绵羊,把蒙古变成东北的牧场,为东北的纺织企业提供充足的羊毛。是控制蒙古经济的唯一选择。

    甚至唐浩然根本不需要担心他们会背离中国,至少在这个时代,在中国羊毛唯一的采购商就是东北,对羊毛贸易的垄断非但可以令企业获得利润,更重要的是令蒙古的王公贵族以及贫民,无法摆脱对东北的依赖,从而一步步的倒向东北。

    在满清对蒙古极尽压榨的同时,东北却给蒙古带去源源不断的财富,两者相较之下,蒙古人会作出什么样的选择?

    是继续选择满清?还是选择大连?

    几乎没有任何悬念,即便是稍有一些悬念,也可以通过停止采购的方式,令其陷入经济困境之中,到时候,金钱的现实利益自然会驱使他们做出选择。

    想到后世列强国家屡试不爽的经济控制,唐浩然的唇角微微一扬,现在相比于增加移民点百姓的收入,将绵羊投入到蒙古,似乎是更为恰当的选择,当然,这并不意味着要牺牲东北百姓的利益。但至少眼下来说,相比于增加几万农户的收入,用绵羊去笼络蒙古王公贵族无疑是更符合国家利益的选择。

    当然这只是暂时的,明年、后年随着试验站绵羊繁育能力的增加,将来东北地区的百姓势必可以得到更多的绵羊。

    “明年能不能提供更多的种羊?”

    转过身来,唐浩然在反问之余,又连忙解释道。

    “现在国内的呢料用量很大,虽说从草原上购进的羊毛可以生产低质毛料,但是这并不能满足我们的需要,所以,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希望能够进一步提供种羊的产量……”

    唐浩然并没有在的面前道出自己的想法,毕竟如桥立次郎这些人只是农业技术人员,而对蒙古的经略必须要由情报局去负责,至于农业技术人员,他们只需要根据府中的意思,为这一计划提供充足的“弹药”也就行了。

    话声微微一顿,唐浩然的又想到了关内,想到如何将同样的手段施于关内,在将关内变为“经济殖民地”的同时,加强对关内的经济掌控,从而逐步掌握其经济命脉。

    经济殖民地!

    既然西洋各国,甚至历史上的日本,都可以把中国视为原材料的供应地和商品倾销之处,从而将其视为经济殖民地,那为什么东北不能这么干呢?

    甚至相比于西洋人,东北还有属于自己的便利条件——数十上百家分散在各省的贸易公司,能够于第一时间为东北采购生产所需的工业原料,相比于西洋人,那些传统的商人恐怕还是更愿意同东北的商人合作。

    非但如此,还可以采用一些其它的方式,就像后世发达国家将第三世界变成自己的种植园一般,通过对其销路的控制达到控制其经济的目的。如果一来,待到统一的时候,东北完全可以通过军事经济两张牌,同时下手……(未完待续。。)( )

第103章 利益票至上

    皮靴声在空荡荡的走廊内回荡着,显得分外刺耳。皮靴的主人试图走轻一点,可他却无奈的发现,他越是如此,那靴声似乎越加刺耳,这异样的声响只让他的神情中流露出一丝窘迫之意。

    “徐先生请不要这么在意,你越注意,鞋声就越响……”

    引路的侍从官于似乎注意到徐铁珊的异样,便出言提醒着这位鼎鼎大名的探险家,这位同文学院毕业的富家子弟在东北可谓颇有名气,原因非常简单,在过去的一年半之中,他独自从海参崴出发,骑着马沿着西伯利亚铁路进行了一场“跨国旅行”,他在乌兰乌德转向向南,周游了整个蒙古,沿途记下了二十几万字的游记,而这些游记现在更是以连载的形式于《东亚日报》上刊载。

    甚至有人宣称徐铁珊今年极有可能获得总督府的表彰获得荣誉绅衔,当然这只是外界的传言,可在传言的另一方面,却显示着整个社会对其行为的赞赏,当然对于军队来说,其绘制的地图以及书写的地志,都是极为宝贵的第一手资料,若不然的话,军队也不会插手其游记的发表,对其游记进行了大量的删改。

    “我穿的是硬底靴……”

    一如这个时代的旅行家一样,徐铁珊穿着英式的猎装,脚上穿的是硬底靴,响声自然大过侍从官脚上的软底靴。直到进入办公室之后,踩在软木地板上,那靴声总算才消失。就在徐铁珊松下一口气的时候。他便看到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尽头。一个人从书桌后朝着自己走了过来,尽管墙影挡住了他的身影,但徐铁珊还是认出了来者。

    是校长!

    见校长伸出手,徐铁珊连忙急步走过去,在他正在鞠躬见礼时,校长的话声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铁珊,我的学生,我以你为荣。学校同样以你为傲!”

    首先伸出右手与徐铁珊握手,同时又用左手轻拍着他的肩膀,亲近之意尽显其中,这是唐浩然的刻意为之,从而拉近双方的距离,令对方相信自己真的以他为荣,真的对其欣赏有加。

    “校长!”

    感觉到校长的亲近,让徐铁珊瞬间只觉得心中一暖,甚至就连那眼眶都是一热。

    “学生见过校长,”

    如愿收到徐铁珊展露的敬重。唐浩然又细细打量着眼前这脸膛被晒得黝黑的青年,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一年半。山高路远,你一人在外,可着实让人担心啊,下次纵是再出去,可不能再像这般一人独自旅行,我看游记中提到,几次惊险,几次病难,尤其是在库伦,若非是碰到俄国医生,哎……下次再出去,可以到母校中找几位志同道合的学弟嘛,这样互相也有照料……”

    在说话的时候,唐浩然已经请他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面对校长的关心,尤其是他对自己经历的了解,使得徐铁珊深信校长已经看完了那本书,这更是让他倍觉激动。

    “谢谢校长关心!学生实在是太过莽撞,让大家担心了!”

    鞠首言谢的同时,徐铁珊又拍起了校长的马屁来。

    “当年校长能孤身一人周游欧洲数国,著成《泰西策》一书,实在是吾辈之榜样……”

    面对他人的奉诚与恭维,唐浩然并没有任何不适应,习惯成自然之后,甚至就连自己也会产生曾周游欧洲的错觉,当然,今天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听徐铁珊的奉诚,而是为了其它事情,但客套总是无法避免的,在稍加客套之后,唐浩然便慢慢的把话题转到今天的主题上,开始与其探讨着他的游记,并慢慢的把话题引到了蒙古。

    “以学生之见,方今天下诸省之中,苦不过蒙古之民,悲不过蒙古之民!”

    深吸一口气,在道出这句话的时候,徐铁珊看着校长将于蒙古目睹的牧民贫苦之状一一加以描述。

    “……自晋商资助满清入关中原,满清朝廷以皇太极所授之龙票为准,将对蒙商权尽委晋商,自准非晋商不得入蒙地,蒙地亦不得越晋商与内商交易,由此才了晋商专事蒙地贸易两百余年之事……”

    在言道着蒙地牧民之苦时,与其它人将其归于“蒙人愚笨”不同,徐铁珊完全将其归罪于旅蒙晋商,不过出于谨慎,他并没有在游记中提及这一点,毕竟,他深知东北的言论从来都是“民族的”,自然不会接受对本族商人的批判。但在校长面前,他并没有隐瞒这一点,这既是对校长的信任,同样也隐隐猜出,恐怕这次校长接见,蒙古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如此自然也就不敢隐瞒了。

    在其提及晋商的垄断时,唐浩然只是点着头,对于明末的那群只知银子,而不知民族的晋商,他自然没有任何好感,这自然连带着对其通过出卖民族获得的“特许经营权”也没有多少好感。

    “……垄断为旅蒙晋商带来巨额利润,如其官商大盛魁从太原买铁锅三至五分银子一个,拿到蒙古卖给蒙古人一两几钱,买木碗20文一个,卖给蒙古人六七钱银子一个。蒙古人没有银子用马牛羊付账,一匹马才折算3两银子,把马拉回张家口,一匹马可以卖九至十二两,里外里赚钱几十倍银子,当然这也与其路途遥远难以运输有直接关系,可是校长,若仅只是如此,又岂会有今日蒙人之苦?”

    感叹之后,徐铁珊的话声微微一扬。

    “两百五十余年间,晋商与蒙人做生意,其生意全在其次,完全是利用蒙人性格憨直,加以坑算,如售予蒙人商口,因其没有银子付账,往往都是以马牛羊付帐,蒙民必须的铁锅、棉布等物。往往需用数十只牛羊相换。而商贩又言道。山高路远,路上牛羊难免病损,所以往往在加要三四成病损,蒙人一想也是这个道理,自然也就同意了,如此一来蒙人就需要用多出三四成的牛羊换取生活物资,往往多达数十只之多,而这几乎相当于许多蒙民全部家当。这时晋商便言道不能饿死蒙民,今年只取一半,来年再取另一半,蒙人初时大都以为晋商仁义,可来年时,商贩牵羊时,如去年留下十只羊,今年便要牵走二十只,理由是羊是两年年三胎,羊生羊。十只可繁育十五只之多,而今只多牵十只已属仁义。如此一算,憨直的蒙人自然无从辩驳,可一户蒙人羊至多不过数十只,又岂能完全由其牵走……”

    不待其说完,唐浩然便接过话说道。

    “于是那些商贩便再施仁义,取走了去年利息,再加上今年的新债,这蒙人便欠下了至少二十只羊,次年再取其利,再添新债,如此一来,若大的蒙古便尽可晋商之牧场,数十万蒙人全成晋商之牧奴!”

    “可不是!”

    用力的点点头,徐铁珊连忙说道。

    “在学生在经张恒回来的时候,途沿尽是如大盛魁等旅蒙晋商商号的羊队,全是从塞外牧民们那里收取的年息,每年可达数百万只之多,这全因京城满人爱吃涮羊肉,于是晋商方才聘赶羊工披星戴月,风雨兼程将于蒙地收取的“羊息”运往京城发售,年年如此,岁岁如此……”

    “这蒙古人便再那么愚笨,也该转过弯来了吧,毕竟那些晋商把羊留在蒙古,吃的可是蒙古的草料!算起来,他们可是白养晋商的羊啊,纵是羊生羊也不够这料钱不是。”

    “这个弯,两百年前就迷过来了,可即便是迷了过来,又能如何?这不,有朝廷给晋商撑腰那!”

    “哦?”

    唐浩然好奇的看着徐铁珊,若是说在其入关前,皇太极靠着晋商借予的几千万两银子立足辽东,还可以理解,可这后来都夺了天下又岂需要给晋商撑腰。

    “当年满清本来是同蒙古结盟才入主中原的,多位皇后是蒙古人,但是满清对蒙古人防范却是比任何时候更严厉。而许多破产蒙民因无力偿还,只得避入喇嘛庙中,充当喇嘛,因子民大量充当喇嘛,蒙人王公为避免这一局面,便以晋商恶债为由,令其子民拒还,如此一来晋商既通过晋籍官员于朝中上折,令朝廷为其张目,如康熙等满人皇帝,见晋商之举在短短数十年间,令十数万蒙民男丁沦为不事生产之喇嘛,自然乐意看到蒙地实力削弱,其一面下旨大建喇嘛庙,表示对喇嘛的支持,一面继续支持晋商坑骗蒙人,以夺蒙人之牲口、之牛羊,于是驻蒙大臣便称“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并以一些王公贵族失信为由夺其王位,甚至驻蒙大臣更借康熙剿平噶尔丹之势,令各蒙旗认下了“父债子还,夫债妻还。死亡绝后,由旗公还”的债规,自此,蒙地牧民纵是不欠分文,亦欠下沉重恶债,这债越欠越多,以至到最后,蒙民因不堪重负,只得吩吩避入寺中,以免其负,蒙地都有几近崩溃之状,各旗旗公纷纷上书满清朝廷,请朝廷出面……”

    提及满清皇上时,徐铁珊的唇角微扬,脸上全是嘲讽之状

    “这时候皇上便出面于围场接见各地旗公,对他们加以安抚,再言称,满蒙一体,绝不容汉人坑害蒙旗,可欠债还钱又是天经地义,一面令晋商减免部分债务,一面又令旗公与其商讨偿债事宜,由朝廷出面作保,约定蒙旗每年偿还利息,以减轻蒙旗的负担,而旗公有助商讨债的责任,如其清债不利,朝廷可夺其公位,如此一来,旗公为保王位,只得助商讨债,晋商虽说损失了部分债务,可其债务却得到朝廷的保障,而旗民却倍受盘剥,随后一百余年间,蒙地之民,为维持生计,往往每户只留一个男丁,余者皆送入喇嘛庙,这也就有了蒙地喇嘛庙的兴盛……”

    徐铁珊的解释,让唐浩然不禁睁大了眼睛,后世总说什么“明修长城,清修庙”,无不是吹嘘着什么满清定蒙的功劳。可全未曾提到在这个过程中的“商业力量”。或许晋商盘剥日重。但却从根本上瓦解了蒙古,让这个曾强大的游牧民族,陷入近乎崩溃的边缘。

    “学生于蒙古时,曾接触蒙古旗公和牧民,以学生计算,现在蒙地百姓每人皆欠晋商不下500两,两百五十年盘剥,早已令蒙地几近崩溃。其民对汉人敌意更是与日俱增,”

    像是怕校长不知道蒙人为何敌视汉人的关系,他又连忙解释道。

    “蒙人天性憨直,其只见满清朝廷每隔几岁便令晋商减其之债,自感其恩,同时又只见汉人逼债,自然对汉人满是敌意……”

    徐铁珊最后的总结,让唐浩然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可不是嘛,至少在表面上满清朝廷是施恩于蒙古人。而以晋商为主的汉人呢?蒙古人看不到没有满清对晋商的支持,其绝计不敢如此坑骗他们。更不可能两百五十余年间,盘剥如此,人均五百两,每年单就是利息,便让晋商在秋冬相交之时将多达几百万只羊运出蒙。

    这些羊都变成了“涮羊肉”,满足了京旗的口腹之欲,可是对于东北来说,这却是不可接受的,且不说这种盘剥会激起蒙古人对汉人的不满,进而导致未来对中国的离心离德。单就是基于东北的商业利益,也是东北无法接受的。

    尽管在过去的两年间,在东北正大踏步的推进工业化建设,但东北的工业化资金积累却是不正常的——通过出售南非金矿股票获得资金,且不说这种资金来源有枯竭的一天,便就是东北自身原始积累也有很大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就是除了大豆之外,没有合适的出口产品,虽有工业品出口,但每年两三千万元的工业品出口利润有限不说,相比于高达亿元的进口也是杯水车薪,东北需要一种合适的“特产”,作为出口换汇的拳头产品。

    什么是所谓的特产呢?

    如同另一个时空中日本大规模出口的生丝,既是特产,但受限于气候,东北却无法发展规模化的蚕丝业,只有朝鲜南部地区可以开展蚕丝业。即使贸易公司在江浙等地大规模收购蚕茧,加工成优质白丝出口欧美,也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在内地的收购需要付出现银,贸易公司获得的仅只是部分利润,于东北而言,并没有获得支持地区工业化所需要的外汇。

    现在东北获得外汇的途径非常简单,就是出口大豆,因为粮食公司是用纸币收购大豆,出口结算是以关金结算。于当局而言,仅只有大豆的出口是不够的,为此在几经选择之后,贸易公司选择了绵羊,准确的来说是羊毛。在这一点上公司倒是与自己达成了一至,不过唐浩然所看重的却是通过羊毛贸易达成对蒙古的控制。

    在这个时代,因羊毛是重要的被服原料,而无论法国,亦或是德国,受限于本国面积以及自然环境,其羊毛往往都是通过进口解决,美国、加拿大以及澳大利亚、阿根廷等国是最重要的羊毛输出国。

    每年仅法德两国便需要从海外进口十数亿公斤羊毛,价值数十亿元。且不说远邻居,就是现在的日本,因西装的流行,其羊毛进口量也多达数千万公斤,价值近亿元。除了海外需求,还有与日激增的本土需求。

    正因为羊毛庞大的需求量,才使得公司将视线投入于羊毛,试图将其打造为东北赚取外汇的支柱产业。除去按规划于移民点推行养羊业之外。蒙古同样是必不可少的一环,但若是于蒙古发展绵羊养殖业,就不能任由晋商像收割机似的年年从蒙古掠夺几百万只羊,去满足京城旗人的口腹之欲,东北需要蒙古人把精力和有限的草场用于绵羊的养殖上,为东北的对外贸易提供羊毛。

    当然之所以选择蒙古,除去蒙古人的放牧习惯之外,更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使用银两的习惯,没有比习惯易货的蒙古更适合充当东北工业产品的倾销地,而且货币的半空白,同样也使得他们能够接受东北的纸币,从而使得东北可以用自产工业品以及纸币,换取可以换回外汇的羊毛。

    甚至相比于经济上的利益,至于战略安全反倒被放在其次了。但唯一的问题就是,怎么把手插到蒙古,如何让蒙古人与东北站在一起,或者说,在其有驻蒙大臣的时候,把手伸进蒙古。

    “铁珊,在整个东北,没有人比你更了解蒙古,那以你看来,现在,以我们的力量,能否在不采用武力的情况下,控制蒙古!嗯……”

    就在唐浩然深思时,徐铁珊的眉头微微一皱,而后迟疑的说道。

    “校长,于蒙人眼中,汉人奸诈非常,如督府意经略蒙古,非一时一日之功,于学生看来,如冒然插手,恐会操之过急,反倒适得其反,不过,既然晋商可与蒙古人作生意,那我们为什么不行?”

    话声稍稍一顿,徐铁珊看着校长再次说道。

    “如果校长信任学生,学生可立下军令状,给学生三年时间,学生即可不费府中一枪一弹一两一文,既可令蒙古归心!”

    (徐铁珊,此人并非书友,之所以会写到这个人物,是为了铭记历史上另一个人——曾收复蒙古的徐树铮将军,只可恨天公无眼,令其为小人所害,每每思及当年徐将军收复蒙古之功,便倍觉可惜,更觉可悲!)(未完待续。。)( )

第106章 农悯(第二更,求月票)

    天,下着雨,阴沉沉的没有一点晴和的征兆。

    张云岭坐在自家的大门口,还穿着去年置下那件粗布棉袍,棉袍上带着几个补丁,但浆洗的却很干净,袖口上更见着油灰,显是比旁人更干净一些,每当那寒风吹来的时候,象是耐不住这袭人的寒气似的,浑身因那寒风颤颤的。

    抬头望了一望天,嘴边不知道念了几句什么话,又低了下去。

    “这天要是再不晴,今年冬天可就是吃老本了!”

    他低声地说了这么一句,便回头反望着坐在屋门下正在纳着鞋底的婆娘,很迟疑地说着:

    “秋儿的娘呀!你说这,莫非是又要和去年一样吗?”

    张婶没有回答,在忙着纳鞋底子,一个妇道人家,她又懂个啥。

    天气也真太使人着急了,先前秋收后,大家伙盼着雨,可盼着盼着,雨是来了,眼瞧着这地里的红芋越长越好,可谁曾想却一连下了十多天雨没有停住过,这下大家伙可是傻了眼,农家不比富裕人家,这入了冬,也就是“猫冬”的时候,无非就是窝在家里头不干活,不干活就不能吃高梁米那样的实在货,顶多也就是年关的时候,吃上几顿炸油剩下油支拉做的萝卜馅饺子,至于平常,一天两顿红芋,便顶住饿了。

    往年老百姓都是这么少,可今年这雨下的,却让人心里头堵了起来,眼瞅着地里头的红芋差都长成了,这雨却是不停的下着。再这么下下去。红芋可就烂在地里了。到时候家里可不就得吃老本儿——吃着原本留着春晌后的秋粮。更何况还有家里的猪。没了红芋,那猪食打那来,这都是事儿。

    “天啦!要又是一样,……”

    张云岭又掉头望着天,将手中的一根旱烟管,不住地在门边的砖阶上磕动。那脸上满是一副愁容,若是吃起了秋粮来,这一天可得几斤高梁米儿。那日子,就是大户人家也能吃穷了。更何况家里还不是什么大户,至多也就是饿不死人罢了。

    “该不会吧!”

    张婶歇了半天功夫,随便地说着,脸还是朝着手中的鞋底子,这碎布头浆出机布板儿在她的手里变成了一双双千针缝的鞋底子,来年开了春,拿到集上还能换几斤青盐粒子,留着咸口儿伏收的时候,省得家里的男人虚了力。

    “怎么不会呢?去年这时候。才下七八天的雨,那地里头红芋就烂了两成多。咱家可是多吃了一个月的高梁米,今年,保不齐,连猪食都弄不上……”

    张云岭反对婆娘的那种随便的答复,好象今年的命运,已经早在这儿卜定了一般。作为庄户人家,许多东西都烙印地他的脑筋中,有关饥饿的许多痛苦的印象,凑成了那些恐怖的因子他记得:己卯年他吃过野菜拌山芋,一天只能捞到一顿。辛丑年刚刚好一点,辛酉年又喊吃树根。己卯年他还年少,好象并不十分痛苦。

    作为庄户人,他自然不愿意看到灾年。

    要是今年地里没了红芋,这家里就养不成猪,这养不成猪,就积不出来年上地的肥,肥水不够,这来年的高梁米……我的天呀!张云岭简直是不能继续想下去!他怕继续想下去,这明年老天爷就要收人了,老天爷一收人,保不齐又是一己卯年,得收去五六成人去。

    就在张云岭癔癔症症的浮想联翩的时候,午后,雨渐渐地停住了,多日来不见的太阳露出了出来,看到那太阳的时候,张云岭的心中,象放落一副千斤担子般的轻快。

    老天开眼了,看样子,明天不得收人了……

    在不远处的那几间青砖宅院中,太阳出来的功夫,握着旱烟袋的张云山,也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脸上也是一副轻松之状。

    “这下好了,雨停了,能停上了几天,把地里的红芋入了窖,切了片,晒干了,明年一年也就有指往了……”

    虽说家里还存着上万斤高梁,非但足够一家的吃用,就是来年的长工吃用也还能有些富余,到时候甚至还能再借出去一些,但对于张云山来说,并不意味着他会大手大手脚吃着高梁米儿,虽说家里有百多亩地,可他在吃上还是显得有些吝啬——一年到头吃着红芋,即便是忙季的时候,高梁米里也会掺上红芋丁儿。至多,相比于普通庄户人家,每隔一日,他能吃上一顿几片咸肉。

    在旁人眼里头,这日子过得似乎有些败家,可也就只有张云山知道其间的原由——扭头看着屋檐下悬着的两只咸小跑(兔子),他便在心里头寻思着。

    “若不然,等回头给儿子送去两只?”

    想到在省城读书的大儿子,张云山的脸上顿时挤出了笑色,虽说张家几代人没出过读书的苗子,可大儿子却考上了省城那个什么农业学堂,那学堂里看似学着种地,可种地又怎么了,张家的今天,可不就是从爷爷辈那会一锄一锄铲出来的嘛。

    虽说老天不饿勤快人,可种地也得靠脑子,若不是当年爷爷从外头学着了种地还有沤肥的法子,又岂会有今天的张家。也正因如此,张云山才会同意儿子读那教干农活的学堂。

    “读农业学堂怎么了,难不成非得像王二一样,考了这么些年连个举人都没考上,结果把家给考败了吗?”

    想到村间一些人对儿子读农业学堂的不屑,张云山忍不住嘀咕一声,心里又寻思着。

    “等将来,靖儿这辈置下几百亩田的时候,大家伙才知道……”

    心里怀揣着这样的期待,张云山忍不住朝着省城的方向看去,那眯成缝儿的双眼中流露出来的全是对儿子的期待。

    “也不知道那学堂里学得是个啥?”

    远在省城农业试场场学堂内的张靖并不知道家中的父亲对自己个的期待,原本正在谋划着建立育种场的他,却正在面对着一个新的机遇。

    “……美国棉种高大3倍于本地之棉,每亩之地,本地棉约种7000棵,而美国棉至多不过1000棵,要地棉结实至多20余,而美国棉可结七八十桃,本地棉约收七八十斤,而美国棉可收200斤……”

    课堂的日裔农科讲师正在教授的是“美棉种法”,从深耕、施肥、播种时节及间距、防治虫害直至收花,这是学校新开的课业,而按照学校的要求,他们要在短期内学会种植美棉的各项技术要领,在寒假期间,他们的任务就是返回家乡于家乡推广美棉,而且每人都有负责推广2担棉种的任务。

    “每个人2担,这可不就是摊派……”

    道出这句话的时候,李远林又颇为无奈的说道。

    “子靖,这下可好了,若是你家明年不带头种美棉,如何说服乡邻种美棉?”

    虽说那棉种是试验场免费提供的,可于乡间推广西洋棉种,总会遭到乡民的抵触,虽说大家伙的家中于乡间颇有声望,但想要让别人相信,势必需要以身作责,换做旁人种上几亩棉花自然没什么问题,可张靖可不正在那雄心勃勃的寻思着创办他的“直隶制种公司”,现在被学校这般一掺和,岂不就打乱他的计划。

    “要种!当然要种棉花!”

    放下手中油印的《美棉种法手册》,张靖的神情中反倒带着跃居首位之色。

    “现在这样引进美国棉种,还大力推广,肯定是为了以后大规模种植,明年试验场肯定会开始对引进棉种进么驯化选育。明年美棉高产,势必会令百姓纷纷种植棉花,到时候,咱们的公司,也可以一同进行驯化培育,种上几亩倒也无妨……”

    对于的美棉推广,张靖并不反对,不过他反倒是好奇着为什么会这么突然。

    “国棉棉质不久美棉,不利于织造,美国棉收量、品质皆较中国为优,推广它上早晚的事,只是你有没有注意到,这次推广与过去不一样,咱们试验场今年才开始选育驯化美国棉种,结果现在却又直接从美国引进棉种了,这样未经驯化便行分发农户种植,甚至每十亩地还提供一块银元的补贴,我怎么瞧,怎么觉得古怪……”

    张靖口中的古怪指得的是补贴——每十亩提供一元的美棉推广补贴,这笔钱是由“东亚农业促进基金会”提供,不过仅只有今年一次,实际上也只需要一次,只要美棉高产的优势显现出来,后年即便是没有补贴,而且不再免费供种,百姓也会自发购进美棉棉种。

    “古怪?”

    李远林的眉头微扬。

    “有什么好古怪的?这试验场总要推广一些良种吧,若不然还要这试验场干什么?更何况,这又不是无本生意,没准今年他们免费推广,后年就会高价售种,你没瞧见这籽棉都是他们以市包销嘛,到时候,这棉籽可不还在他们手上,制成种,再售给百姓,这转手之利可不就回本了……”

    李远林的话反让张靖的眉头皱的更紧,他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

    “推广,转手?你别忘了,这“东亚农业促进基金会”的根子可在东北那边,咱们这儿是直隶!”(未完待续。。)( )

第107章 李合肥的忧虑(求月票)

    咣铛、咣铛……

    通往大沽口的火车轰鸣着喷吐着烟雾往大沽的方向驶去,这列蓝钢快车是中国铁路公司特别为直隶总督准备的火车,共有九节车厢,在这九节车厢中,有三节作为客厅、餐厅以及书房卧室是专供总督大人专用,剩下的则归卫队和亲随等分乘。

    按照铁路公司的想法,等将来直隶、山东、河南等地的铁路连通了,总督大人少不得会于乘坐火车往返各省,到时候自然也就能用得上这堪称“行辕”的列车,尽管现在这铁路尚未出直隶,可谁都知道,胶澳那边正在往济南修着铁路,再过几年,别的地不说,这胶澳总归会同直隶由铁路相联于一体。

    不过作为总督,其车厢自然不可能装饰如皇宫一般豪华,再则作为直隶总督的李鸿章原本就不好奢侈,这车厢与其说是精心装饰,倒不如说是按照西洋头等豪华车厢的标准设立,所以才使得这车厢中到处透着浓浓的西洋风情。

    无论是西洋式的沙发也好,厚厚的地毯也罢,处处皆是西洋之处,不过对此李鸿章本人倒不觉得不适合,事实上,相比的扶手圈椅,已经年迈的他喜欢做西洋软椅或者西洋沙发,尤其是在这冬日里,更是如此。

    “杏荪,这胶济铁路什么时候能修通?”

    在把整列火车检查了一遍之后,兴致勃勃的李鸿章,问道陪同于身边的盛宣怀,他是铁路公司的总办,这直隶三省的铁路自然由其操办。

    “回荃帅,三年,最多明年胶澳铁路就能通车,现在东段已经修到高密那边了,西段也修到了淄博,只待从美国进口的机车到了胶澳,这两段就可以通车了!”

    盛宣怀连忙回答着。在过去的一年间,修起铁路来一直拖拖拉拉的中国铁路公司,得益于充足的经费,修起铁路来不可不谓之“雷厉风行”。而胶澳铁路更是实施双方施工,以图加快工期。

    当然之所以加快施工,除去经费充足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是,拖拖拉拉的工程非但可能导致铁路公司股票、债券下跌。更为重要的是会导致李中堂的不满,身处幕府之中,作为李鸿章最信任的经济幕僚,盛宣怀又岂不知道中堂大人的打算。

    “这铁路非但要修,还要修得快、修得好……”

    瞧着车厢外纷扬的雪花,李鸿章颇为感慨的说道。

    “我听说,再过几个月,待鸭绿江大桥完工后,东北的铁路就与朝鲜相连了,到时候子然那边可就把几条铁路联通一体了。反观咱们,杏荪,你说,再过两年,咱们能把全直隶用铁路连通一体吗?”

    作为北洋通商大臣,早在几十年前,李鸿章就从洋人口中获知了铁路的便利,并千方百计的试图推动铁路,可惜直到前几年,朝廷方才同意修建铁路。但中间却又被张之洞“截了糊”,虽说后来借着“东顾之忧”的名义,把路款从湖北又要回了北洋,但真正的大修铁路。却是直到“九督议政”之后,仿着东北的例子依靠发行股票、债券修起了这铁路来。

    而每每提及铁路,李鸿章总无法对东北的铁路视而不见,实际上东北的铁路修建速度更是倍于直隶,这如何不让李鸿章心生警惕。

    “荃帅,东北那边大都是平地。修起铁路来自然便利,再则东北地广人稀,其又没有征地之忧,这铁路修起来自然比之咱们快了些……”

    不待盛宣怀解释,一旁的张佩纶倒是抢先替其解释起来,这倒不是因为现在北洋一体,大家伙荣辱与共的都把身加绑在了中堂大人身上,更重要的一点是,盛宣怀比之它人更会作人,在来自德国、美国以及英国的西洋技师堪定好路线之后,其即会把府中人先后等请至公司内,随手点出几块地皮来,暗示他们购下,当然那些地皮并非是筑路用地,不可能损公肥私的抬高地价。

    但那些地皮无一例外的都在火车站附近,随着火车站位址的公开,其邻近地价自然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增加,且不说张佩纶于天津、保定、济南以及胶澳等地大站附近投资兴建的洋楼,将来的获利,单就是这一年多来,单就是是转手售地,即已经获得几十万两银子。

    如此一来,张佩纶又岂不会为其在李鸿章面前美言一二,而对于张佩纶的美言,李鸿章只是略点点头,然后不以为意的笑道。

    “是老夫太过心急了,只怪那些个洋员说着什么,当初普法战争之胜,普鲁士胜于铁路,所以老夫瞧着东北的铁路修的那么快,才会如此这般心急啊!”

    把责任揽回已身的李鸿章实际上这会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他又岂不知道这府中各人与铁路公司一同联手炒卖车站土地获利一事,但有时候,人总得睁只眼闭只眼,毕竟要想马儿跑,就要让马儿去吃草。

    而每到这个时候,李鸿章却总是忍不住去想另一个人,想到东北的唐浩然,想着他又是怎么处置此事?其实,东北对于车站用地倒不是什么秘密——完全由铁路公司收购,然后再采用建房分售、分租的方式获利,像沈阳那样大车站,仅通过出售楼房、商铺其就获利达上百万两。

    实际上莫说是铁路车站,就是像大连以及沈阳等地的新城建设中,其也是会在 土地收购后,按照土地平整法规,进行了上下水道、电气、煤气的基础设置配置。此后,会根据总督府颁布的《土地建筑物出售及租赁的有关规定》,对某一地位的建设周期、转让原则、土地用途、面积大小、竞买方式都做了详细和严格的规定,跟现在的有关要求别无二致。除了政府官厅用地、官办学校用地、道路、公园绿化等公共用地外,其余土地均上市交易。像大连那样的海滨新城,则是从距离港口比较近的主城区开始销售,再逐步向西扩展,从去年10月开始竞标发售,按报纸上的说法,其到今年10月,一年间,共出售土地289公顷。获得收益496万元,获利数十倍之高。

    唐子然啊!

    想着那小子总有法子变出钱来,李鸿章不禁于心间苦笑一声,随即却又是展颜笑说道。

    “现在咱们先在直隶修。等到把三省联通了,咱们再把铁路往南修……”

    端详着车厢外飞逝的大地,李鸿章的心中瞬间涌起一阵前所未曾有的雄心壮志。

    “铁路修到那,咱们的影响就会到那,即便是再不济。将来有了那铁路,咱们……”

    调兵也容易啊!不过话到嘴边,李鸿章还是把话峰一转。

    “咱们这边出产的东西,也能运过去不是!”

    有些事情可以做,但却不能说,对此宦海沉浮一生的李鸿章又岂不知道,今天他说“调兵方便”,保不齐明天还真有人把兵派出去。

    “荃帅所言极是,现如今这山东到处卖的都是东北的洋货,如若铁路筑通了。咱们天津出产的洋货,也就能直接运到山东,等到铁路修到河南,便能运到河南,这货利自然不能全让唐子然给占了!”

    虽说唐浩然现在身为东三省总督,按道理来说,盛宣怀应该称其一声“然帅”,但无论是盛宣怀也好、张佩纶也罢,这北洋府中诸人无不是把唐浩然视为“晚生后辈”,自然不可能尊其一声“然帅”。对此李鸿章也没有刻意提醒,作为“天下第一督”,有意无意间,他同样也会把唐浩然看成“晚辈”。

    “可不是。现如今东北的手伸的也忒长了一些,我听人说,这阵子,他们弄的那个什么“农业试验场”正在满地的撒着银子,劝老百姓种植美国棉种,说是高产。依我看,这唐子然定是包藏祸心,舅舅不得不防啊!”

    说话的时候,张士珩注意观察着舅舅的表情,见其眉头微皱,眉间似乎带着些不快,便知道他赌赢了,因为军械局私卖军械一事,被“革职”的他,好不容易才重回府中,自然希望表现一番。

    “美棉?我也山东这边说过,说是种十亩补贴一元银元,不过这美棉确实优于国棉,可谓是高产而质优,其尤为适合机厂纺织,湖广的张南皮去年就在湖广大肆意推广美棉,今年亦不例外,想来东北这么做也是因为纱厂原料,这推广美棉,一来可利百姓,二来可保纱厂用棉,想来也是件好事……”

    作为商人盛宣怀当然知道美棉为何物,不过话至此他又顺着张士珩的话说道。

    “不过,虽是如此,荃帅,有些事情却不得不防啊!毕竟,这里是直隶,可不是东北……”

    就在盛宣怀的话声落下的时候,列车已经开始减速,开始缓缓地驶进火车站,在火车慢慢地往减速时,眉头紧皱的的李鸿章则默默的点着头说道。

    “知道了!知道了!”

    接连重复着“知道了”的李鸿章,那脸上这会再也没有了一丝轻快之色,目光反而更加凝重了……

    之所以这般凝重,倒是再简单不过,这东北的手伸的确实太长了,闭上眼睛,回忆着这两年东北于关内的一兴一动,李鸿章甚至能感觉到此时的东北,就像是一个八爪章鱼尽的在关内尽伸着他的触角,那看似无害的章鱼腿,没准那一天,会猛的一下勒上来,然后把大家伙都生生勒死。

    到那时,说什么都晚了!

    尽管有这种错觉,但李鸿章节却又看不懂,唐浩然于关内下的一步步的棋,他下的这些棋无论是反过来看,竖过来看,受益的都是直隶,虽说东北也可能从中受益,但受益最多的却是直隶。

    就像那同文学校一般,每年都有一两千人毕业,可大多数毕业者,都为北洋所吸纳,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去关东。甚至就连同这美棉,将来推广了,受益的也是直隶的百姓,他们卖了棉花,才有钱交税,百姓的银子多了,加捐的时候,才不会那般抵触。

    反观东北得到什么?

    同文学堂里的学生?他们是得到了一些,可也只是一些学生罢了,更何况,即便是没有同文学堂,他们又少招洋学生了?无非就是把设在天津、保定、济南等地的同文学堂设在东北,设在朝鲜罢了。

    至于美棉和试验场,那操的可是农事,到时候受益的是普天之下的百姓,按道理,他唐子然又岂需要考虑直隶的百姓?可人家确实考虑了!这才是真正让人困惑的地方。

    他唐浩然就那般的无私?

    若是年青个几十岁,或许李鸿章会觉得这确实有这种可能,但宦海沉浮数十年下来的经验,再加上对唐浩然的了解,他深知,这些事绝没有那么简单,或许旁人不了解他唐浩然,但多次被其“坑”上的李鸿章,又岂不知道那小子走一步算十步的精明,他看似在吃亏,可有时候,这吃亏就是占便宜!

    但,这便宜在什么地方?

    “杏荪,咱们的北洋纱厂现在怎么样?”

    因为美棉,李鸿章想到于天津办的北洋纱厂,询问的结果自然不错,确实不错,准确的来说,有东北的先例在那摆着,在“洋纱土纺”这一基本策略带动之下,北洋纱厂自然也是生意兴隆,甚至已经开始考虑起再办二厂了。

    “这新厂自然要办的,”

    听盛怀宣一番说道后,李鸿章连连抚须,只为这北洋纱厂的生意兴隆。

    “杏荪,那咱们这纱厂,是不是也用美国棉花?”

    这一问倒是让盛宣怀一愣,然后他连忙回答道。

    “确实也用了一些,不过这美棉虽说质优,可价也高,相比之下,国棉更是便宜,算起来,若是这美棉能于直隶推广开来,到时候,咱们也能跟着受益,这倒也是一件好事!”

    好事……

    盛怀宣的话却让李鸿章的眉头猛皱,这天下的事情,当真有那么简单吗?他唐子然到底是打的什么算盘?

    而在这疑惑中,火车却已经到了大沽站……(未完待续。)

第108章 北洋之忧(求月票)

    相比于紫竹林码头,位于大沽口的塘沽码头显得有些简易,实际上确实如此,几条入海的钢木结构的栈桥加之几座浮码头,便构成了塘沽码头,虽说码头看似简陋,但相比于经海河入城的紫竹林码头,简易的塘沽码头却有着其自身的优点,水深港阔便是其最大的优点,尤其是那几座深入大海数百米的钢木栈桥,更是天津仅有的可以泊靠大型船舶之处。

    依如往日,作为北方的通商大港,塘沽港栈桥处泊停着一艘艘悬挂各国国旗的商船,而在一艘艘钢制蒸汽船,还可以看到一艘艘小吨位的中式帆船,天津,从来都是商船云集之处,尽管现在有着大连与之“争宠”,但其特殊的地理位置,尤其是其作为华北最大的通商港,仍然保持着北方大港的声誉。

    港内是热闹非常,各国商船云集,而与之对应的码头一带的街道上同样也是人头攒头,两侧林立的洋楼、商行,更让人能直观的感受到这里的繁荣,那一间间洋行以及连绵的仓库,更是让人产生一种错觉,这里繁华不逊天津租界的错觉。

    而给这座港口带来的繁荣而在那些栈桥苦力们正在上下着货物。不也非必然,至少在其中的一条栈桥上,却显得有些冷清,不是冷清,而是不见往日的苦力——有的只是穿着白色军装头戴无檐帽的水兵。

    那无檐帽上还带着“大清北洋舰队”的字样,若是搁两年前,这身打扮的海军定会让人多看上几眼,可现如今,人们却都已经习惯穿着洋式军装的北洋水陆师,就是往这码头上看去,都能看到在那巡逻的穿着洋衣裳的警察,更何况只是水兵。

    不过当这些水兵出现于栈桥的时候,依然还是让大家伙侧目多看了几眼,荷枪实弹的水兵。如卫队一般站立于栈桥边,在栈桥的尽头,泊停着一艘巡洋舰。

    只需搭眼一瞅,人们便能感觉到巡洋舰的强大——舷边的多个耳台处伸出的黑洞洞的炮口直指左右。这是一艘新锐的巡洋舰,而巡洋舰上飘扬着一面黄底龙旗和舰艏处的龙纹徽章一同提醒着人们,这是北洋舰队的军舰。

    在东亚的洋面上,这支庞大的舰队,或许失去了自己的基地——旅顺。但是并不妨碍他们继续作为东亚洋面上不逊于俄罗斯帝国太平洋舰队的存在,甚至,在英美等国的海军的眼中,现在的北洋舰队是维持东亚海上实力平衡的根本保障,纵是曾纵横四海的英国皇家海军,面对俄国咄咄逼人的态势,也不得不选择与北洋舰队紧密合作,以阻挡其染指扬子江,甚至把手伸到温暖的东南亚。

    而作为现在东亚最强大的海上力量的俄国太平洋舰队,同样深知现在的东亚只有北洋能够与其相对抗。为了避免引发外交危机,自然也是对其礼让三分,而这种因国际环境的微妙导致的地位空前提高,更是让北洋舰队的官兵无不是骄傲的抬起下巴,可这会他们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习以为常的骄色,那肃然中更是带着发自骨子里的恭敬。

    “敬礼!”

    军官的沉喝于栈桥上响起的时候,穿着一身官服的李鸿章走在栈桥中央,此时他那有些年迈的脸庞上,全是一副意筹满志的模样,尤其是看着那些面膛黝黑的水兵时。瞧着他们恭敬的目光中那难掩的骄色,李鸿章甚至产生了一种错觉,第一次登上的英**舰,英国水兵的神情中也带着同样的骄色。

    过去总觉得北洋少了些什么。现在瞧着水兵们的目光中骄意,李鸿章非但没有感觉他们有骄横之感,甚至因为他们找到了这种精气,而倍觉欣慰,海军就要有高人一等的骄气,他的心里又一次想到那琅威理曾说过的那句话。

    “奴才不可能成为合格的水兵!”

    一开始。李鸿章不懂,后来,他慢慢的理会了其中含意,奴才不可能在海面上去挑战强敌,更不可能在明知不敌也要毅然出击、战斗到底,奴才们会逢强而退,甚至会卑躬屈膝的继续安做他们的奴才。

    可,在大清国,谁不是爱新觉罗家的奴才,甚至做为汉人,他们连做奴才都不“佩”。尽管李鸿章曾于舰上废掉了跪礼,可在那些努力下,北洋舰队的官兵身上似乎还少了些什么,少了什么?现在看着这些水兵,李鸿章知道了,是那种发自骨子里的优越感和骄傲,这样的水兵,这样的军官,绝不会承认敌军无法击败,也绝不会投降,他们会为了那优越感和骄傲战斗到死,这才是海军!

    而这是他的北洋水师!

    是他李鸿章一手操办的舰队!

    正是靠着北洋的水陆师,他李鸿章才能与满清官场上稳居直隶总督之位,即便是没有“九督议政”,他也相信,在大清国没有任何人能撼动他的地位,朝廷不行,即便是朝廷刻意扶持的张之洞等人亦是不行。

    倒不是因为他们办不好洋务,也不是因为他们办不好外交,而是因为除了他李鸿章之外,换做任何人,都指挥不动北洋水陆师,都指挥不动这支甚至让西洋人羡慕的北洋舰队。

    越往前走,距离“海琛号”越近,李鸿章便越觉得的激动,“海琛号”是最为新锐的“穹甲巡洋舰”,这是前年为应对“东顾之危”举洋债购进军舰中六艘巡洋舰中交付的第一艘,离近了可以清楚的看到“海琛”号舰那修长的舰体设。高耸的首尾楼船,较高干舷加之修长优美的外形,无一不显现着这艘新锐巡洋舰特殊的美感。

    “中堂大人,您看,这就是“海琛”号巡洋舰,它的排水量高达4150吨,其吨位远大于北洋旧式巡洋舰,其舰长73米,甚至超过了现在北洋体形最大的“定远”级铁甲舰,军舰的甲板宽度为17米,吃水18米,水线附近纵贯全舰敷设了穹甲甲板,穹甲中央隆起的部位厚1又4分之3英寸,两侧坡面斜向水线下的部分厚度为5英寸……”

    恰在这时一阵带着广东口音的话语。在李鸿章的耳边响起,说话的是紧紧跟在他身边的李和,作为“海琛号”的舰长,他自然需要迎接中堂大人上舰。与过去一样,完全是依照西式的海军礼节,现在的北洋舰队,不仅完全摒弃了旧式的军衣,而且完全“英国化”起来。没有了保守派的制约,许多事务的推行都是顺理成章的。

    “其正常载煤400吨,最大载煤1000吨。“海琛”舰的动力系统非常傲人,采用了2台立式4汽缸往复式蒸汽机,配合12座高式燃煤锅炉,可以获得15000匹马力的澎湃动力,在英国建成测试时采用强压通风技术,竟然达到了23031匹马力,此时的航速应当远远超过设计航速,即是不使用强压通风技术。驱动2个螺旋桨,航速仍然高达惊人的23节,其是当今世界上航速最快的水面军舰……”

    如果此时唐浩然在这,如果他能够看到这艘巡洋舰的话,对于其一定不会陌生,因为在另一个时空中,这艘军舰有着另一个响亮的名字——“吉野”号,或许,对于中国人来说,或许没有比其更知名的外**舰了。在另一个时空中,这艘军舰曾凭借其惊人的航速躲避北洋舰队的火力,并凭借火力强大的速射炮,将上千发炮弹“倾倒”于北洋海军的军舰上。

    而现在。在这个时空中,这艘由英国著名舰船设计师瓦茨设计的新锐巡洋舰,并没能一如历史上一般悬挂上“旭日旗”,而是悬挂着龙旗,成为北洋海军扩充案的一部分,也是第一艘交付北洋海军的新锐巡洋舰。

    当然对于现在的李鸿章、李和还有“海琛号”巡洋舰上的360名官兵来说。他们并不知道另一个时空中的“吉野”号是如何令北洋海军饮恨大东沟,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所看到的只是英国设计瓦茨设计的“海琛号”巡洋舰除于高航速和多十二门速射炮之外,还配备上了刚刚问世不久的专用火炮测距仪,这意味着“海琛”舰火炮的瞄准、测距将更为准确、便捷,战力可以得到倍增。同时具备了快捷的航速和威势的武器,使得“海琛”舰的威力无与伦比,被誉为当时世界最优秀的巡洋舰,尽管这一称誉并未得到验证,但没有任何人会怀疑这一点,至于对于舰上的人们来说,他们绝不会生出一丝怀疑之意。

    甚至,作为北洋海军的创始人,年过七旬的李鸿章上舰后,并没有进入最为宽敞的舰长室休息,而是如一个好奇的少年似的,到处走走看看,甚至还到震耳欲聋的轮机舱内参观一二,到最后更是来到了甲板上,顶着寒风,查看着其舰上的威力强大的速射炮。

    “……主炮选用4门英国阿姆斯特朗公司生产的6寸40倍口径速射炮,火炮膛长二十英尺,弹头重100磅,有效射程9000码,射速为每分7发……”

    在炮长提及一分七矢时,李鸿章更是惊讶的猛然睁大眼睛,不由的感叹起来。

    “十年前,海军刚办的时候,那会6寸炮一分钟最多只能打两发炮弹,这家伙却能打出七发炮弹,当真是海上快炮啊!”

    这声感叹之后,李鸿章又不禁想到,当初在俄人对日本宣战前,朝廷甚至停止南北洋构械,若非俄日之战的关系,恐怕现在北洋海军还在操持旧船旧炮,届时又如何能与西洋新锐快船快炮相抗?

    心下暗自庆幸之余,李鸿章忍不住用手摸了摸那冰冷的炮身,然后踌躇满志的朝着远方看了一眼,有了两年前的那次购舰,别的不说,单就是两艘3万吨战斗舰和五艘新锐巡洋舰,便足以威慑野心勃勃之西洋列强。

    至于东北……扶着炮栓,李鸿章若有所思的朝着东北的方向看了一眼,海风吹起了他的披风,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寒战。

    “父亲,海上风寒,您还是先进舱内休息吧!”

    李经方连忙于一旁轻声劝说。

    “毕竟,到胶澳还要一天的功夫。”

    这次李搭乘“海琛”舰并不是去刘公岛的海军衙门,而是为了去胶澳,经过一年多的建设,那里正在显现出一个港口的雏形。那里将是失去旅顺口之后的北洋海军的另一个驻地。

    儿子提及胶澳,李鸿章自然想到了旅顺口,而每每想起旅顺口,心底都忍不住为之一痛。东北啊!若非他唐子然夺袭了旅顺,北洋又岂会远走青岛?

    可随后,李鸿章却又长叹一声,将披风裹了裹,摇头说道。

    “不打紧。经方……”

    离开炮位,往舷边走去的李鸿章似乎有所思的说道。

    “听说,现在东北那边,正在造战斗舰,你平素与东北那边往来颇多,可有此事?”

    仁川在造战斗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甚至从一开始他们就未加隐瞒,以至于在天津的各国海军官佐中,无不是将其视为一个笑话。在其还未于法国人的指导下完成巡洋舰建造的时候,突发其想式的要造一万余吨的战斗舰,岂不是自不量力。

    “不过就是不自量力之举罢了,不值一提!”

    李经方的言语中显得有些傲慢,这也难怪,相比于弱小的东北海军,北洋舰队无疑是一个庞然大物,一个甚至让西洋诸国为之忌惮的庞然大物。

    “也许,不过说到底,北洋舰队能有这次扩充。也多亏了子然,若非其当初将那笔借款兑为英镑,时至今日单就是因为镑亏,恐怕这购舰便要缩水一半有余!”

    这时李鸿章倒是说了句公道话。当初为应对俄国人的威胁,朝廷同意北洋海军扩军,于是他才从汇丰银行先后分两次借来了2500万两白银,用于为北洋海军添造新式新军,若是按旧时商定,恐怕贷款合同上会签上英镑附约。可在唐浩然的提醒下,最终只是签下了2500万两的借款合约,只规定了白银成色,而并未限定英镑,后来那笔款子全是由朝鲜承兑为英镑,

    在当时来看,唐浩然凭此得半成多达上百万两“汇金”,甚至还有言官弹劾他李鸿章与唐浩然沆瀣一气损公肥私。可现在来看,那笔交易朝廷可谓是占尽了便宜。两年来白银日跌,较之过去跌破五成出奇,若当日由汇丰提供英镑借款,其平空获得汇金不说,今日还款仅本金即将不下3600万两,更何况那笔银是六年贷期,四年后,恐怕银价只会更低,还款时本息恐怕并不下五千万两。而现在,即便是四年后还款,亦不超过三千万两。

    “算起来,在购舰一事上,一翻一正,子然至少为直隶省下了三千余万两,这个情份,多少总是要记得的!”

    李鸿章随口言道着这句话,而李经方则连连称是,尽管对于那位年龄小于他的三省总督颇存些许嫉妒之心,但另一方面,李经方却深知其在某些方面的本事,那次为北洋协商借款,不过只是小试牛刀罢了。

    羡慕归羡慕,现实总归还是现实,现实就是东北实在是北洋的第一大潜在之敌,甚至连张之洞都排不上这个号。

    “父亲,您是担心东北海军将来对咱们的威胁?其实我觉得大可不必紧张,我曾于租界内与中国舰队的多位军官打过交道,他们大都认为,以自造军舰为主的东北海军远无法威胁到北洋舰队,这一来是因为对其绝对优势的舰队,二来却是因军舰质量非但不如左翼分舰队,亦不如右翼分舰队……”

    李经方所提的左右,是现在府中对北洋舰队未来的划分,左翼分舰队将是以新添造的两艘战斗舰和五艘巡洋舰组成的主力舰队,至于右翼分舰队则是北洋旧舰,原本按朝廷的打算是应该移交南洋海军,从而达到“以一分二”的目的,但在“九督议政”之下,这本应移交南洋的“七大远”都被李鸿章截流了,更何况,即便是移交南洋,他们也养不起这支海军。

    “父亲,相比于东北那边,我更担心的是……”

    话声微微一压,见左右无人注意李经方方才小声说道。

    “现在闽省为朝廷所控,恐不利于我啊!”

    表面上李经方提的是“朝廷”,可李鸿章又岂不知道儿子指的北洋舰队内的那些出自闽省的海军军官,对于舰上的“闽系”做大,李鸿章又岂不知,当年的“升旗事件”实际上就是闽系诸将排挤洋员争夺舰上控制权,正如琅威理当年所报告一般,现在的北洋舰队正一步步的变成福建人家族的舰队,各舰艇即将为他们的亲族所充满,而训练有素的北方官兵更是于舰中受到排挤,若非李鸿章一意坚持,授意丁汝昌为其撑腰,恐怕他们早就把那些北方官兵踢出舰队了。

    “圣诞节快到了吧……”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从李鸿章的口中道了出来,然后只听他又说道。

    “经方,等回到了天津别忘了提醒我,给派到美国留学的学兵拍封电报,也该给他们添件衣裳了……”(未完待续。)

第109章 尊重何来(求月票)

    安纳波利斯冬天很冷,1893年的冬天无疑更冷一些,11月就下了第一场雪,一下就是几天几夜的大雪!

    在随后的一个月里,雪就像是没有停过似的,不停的下着,雪越下越厚。

    冷!一切都仿佛生活在冰雪中,整个世界都被冰封了一般。世界上的一切东西,拥有生命的,没有生命的,反应都变慢了,没有了动弹的余地,都被冻结了。

    大雪几乎冻结了整个世界,但同样也带来了新的乐趣——在冰冻的河面上,可以看到人们滑着冰,享受着冬天里唯一的乐趣。甚至还有冰球比赛,尤其是马里兰大学与海军学校的之间的比赛,更是城市中的一件盛事,不过现在比赛已经结束。只有一些中学的比赛仍然在吸引着人们的目光,帮助人们打发这冬日里被冻结的时光。

    城里,行人们在雪中穿梭,来来往往。人们的脚步走很快,恨不得想马上离开,回到那有温暖的地方。但脚步仍然在缓慢的走着,毕竟街上的人很多,人与人之间虽很急,却始终隔着雪,隔绝了身体的距离,也隔绝了思想。或许雪很美丽,有些人在雪中伫立,抬头看着,并不在乎这寒冷的天气,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也许仅是好看而已。

    在那满是冰雪的街上,一个戴着呢绒披风的女孩在雪里小心翼翼的走着。

    对提前到来的雪和一切,她并不感到奇怪和惊讶,似乎外面的事与她并无多大的关系,包括天气,或者人。她会在学校的宿舍里只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盖上被子,旁边放着一本书,那是夏洛蒂?勃朗特著写的《简爱》。

    晚上,她还是习惯的开着一半的窗帘,偶尔看一下外面的天空。星空。想想与自己隔的并不远,就一块玻璃而已,玻璃外面是人们的世界,玻璃里面则是她的世界。她的世界永远是那么安静。平和,外面则是不断变换的人群,不断改变的世界,热热闹闹,冷冷清清。不过。那都与她无关,那是不属于她的。

    她的世界,在冷清的宿舍里。床上很温暖,像春天一样,她时而迷失于自己的思维中,时而品几口茶,回到久违的现实,看看外面的世界,一种很奇特的感觉。

    她偶尔一个人出去逛街,穿上厚厚的衣裙。外面再披上披风,在风雪中独自逛着,看着雪花在身旁掉落,看着雪花在自己身上融化,看着雪花一片一片,伸手触及,也不过使它在手心度过短暂的几秒。

    是她的手里还有温暖,还是它本来就留不住?她不想知道,这应该就是雪的宿命。自己也有自己的宿命么,那么自己的宿命又是什么?

    诸如此类的问题。在她的缓步而行,长长的街,慢慢的行,两旁的树尽是雪白。已经彻底的跟雪融为一体了。身后留下一连串的脚印,随即又被雪淹没,没有一点的残留痕迹。

    日子也是这样的过去,一天,一天。会如预期的那样么?

    每当这个时候,克里斯蒂总会想到那日在马里兰大学与海军学校的冰球比赛上。认识的那个东方面孔的军校生,他与克里斯蒂认识的任何一个美国人都不同,那种风度与绅士气息是发自于骨子里的,在他的身上见不到那种张扬,有的只是谦逊彬彬有礼。

    那是两个人第一次相识,接着另一次是在海军学校的舞会上,又一次看到了他,他和他的朋友们,远远的站在舞会的角落里,没有任何人去主动邀请他们,他们同样也没有主动邀请别人。

    初时她以为他不会跳舞,但当她主动向他发起邀请的时候,当随着音乐舞起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错了,那天晚上他们的舞姿态便为舞会所瞩目,那是她最开心的一晚。

    从那天开始,她就期待着他能够出现在她的校园中,邀请她出去喝一杯咖啡,那怕只是在冰冻的河边走上一会儿,也会让她开心一整天。

    这也算是一种期待吧。

    不过期待总是让人失望——已经一个星期了,他根本就没有来这里。难道说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可是,那天晚上,她明明能够觉察到他目光中流露出来的情感。

    终于,克里斯蒂决定自己主动去找他。无论她选择是对还是错,在面对不知是幸福还是痛苦的抉择中,美国人的是直爽就是向前,向前。从小女孩的时候,她就一直在追寻,一直相信令自己心动的男人会出现,她相信那就是缘分了。终于那个他出现了,尽管他是中国人。也许,他们不会受到祝福,但是……管他那,这正是她所需要的雪花,正是她所追求的。

    “不想让我进去么?”

    在房门打开后,克里斯蒂在走廊里静静的站着,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他的身上没有穿着海军的制服外衣,只是穿着一件海军毛衣。

    “请进,克里斯蒂小姐。”

    克里斯蒂的意外造访,韩彻只有用惊讶形容。

    在克里斯蒂进屋后,他连忙为其倒起茶来,就在他把茶杯送去的时候,一声清澈的话音传入他的耳中,只让他浑身一颤。

    “韩,我感觉我喜欢你!”

    不知如何回答的韩彻没敢看她的眼睛,或许,是不想。尽管两次接触的记忆都很好,甚至他也为眼前的女孩所心动,不是心动,是喜欢上了这个性格与国内女子截然不同的女孩,但是他深知,在美国这个白人的国家,对白人和黄色人种之间的爱情是不可能受到祝福的。

    “我想,这里的人们是不会接受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孩,嫁给一个中国人!”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冷静,即便是在最狂热的时候,韩彻也能保持冷静,或许,正因如此,他才会成为一名海军军官。

    “那你喜欢我吗?”

    勇敢的反问从克里斯蒂的口中道出了,韩彻沉默了下来,也许在兵棋推演上。他可以毫不客气把对手一个个的击倒,可以镇定自若的指挥着“舰队”于大海上展开永不停止的进攻,但是面对突如其来的爱情,他却茫然而不知如何应对了。

    如果对方不是白人。也许,他会接受这份爱情,但是眼前的女孩是一个白人,他知道,消息传出去的话。会在这座城市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到那时,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如果影响到大家的学生,甚至学校对中国留学生的态度,那可就百死难赎了!

    “我,我是来学习海军的!”

    天色渐渐暗淡下去,雪依旧在下。如同这个世界,见到的,没见到的,都无时无刻不在变化。都在改变。人变了,物变了,心也变了。墙上的钟声响起来,仅是一个小钟,声音便在屋子里回荡。

    也许是这过于沉寂的房间使得一切都改变了。两个人在这里已经静静地坐了几个小时,不是很长,却又可以很漫长,很短暂,瞬间而过,却又像在几万年的时间里苦苦挣扎。生命便是如此吗?然而。不管是不是,都已经成为一种祭奠了。钟声渐渐地在房间里消失,沉寂。一切都恢复到原来的那种沉默的状态。

    韩彻在她面前,仍如同一层烟雾。碰触到的也将存在与过去的虚幻之中。人,始终都要去寻找一份属于自己的幸福,也始终要接受失落的痛苦。

    “韩,你会喜欢我的,我该走了。”

    克里斯蒂抬头说了第二句话,她的眼边带着泪珠。

    女孩离开之后。韩彻站在门这往外看着,注视着女孩的背影,看着那雪花飘落在女孩的肩膀上,看着那孤零零的身影,他只觉得心底一阵刺痛,他的内心深处涌起一种想要冲过去把女孩搂在怀抱中的冲动,然后用热情的吻表达自己的爱意。

    恰在这时,一团呛人的烟雾于他面前弥漫着,就在他想扭头的时候,下一瞬间,一句话传到了他的耳中。

    “在堂堂正正的打败白种人之前,黄种人是没有资格的同白种人谈情说爱的!”

    虽说流利但腔调却又有些诡异的南京官话于耳边响起时,不用扭头,韩彻也知道是谁在说话,是秋山真之,他是几个月前才同今年的留学生一同来到的安纳波利斯,尽管美国与东北的关系远谈不上亲密,但并不妨碍总督府向美国派出海军留学生。

    即便是现在,在英国同意接受东北海军留学生的前提下,其仍然继续向美国派出海军留学生,对于海军而言,真正吸引他们的并非是其不逊于英国的海军教育,更重要的是四年的学制,相比于英国节约了三年时间,这甚至同样吸引了北洋海军。

    短学制对于一个新建的海军来说是非常重要的,甚至东北现在都将海军军官学校的学制缩短为两年半,而第二年其中优秀学员即可往国外留学。之所以压缩学制,目的就是为了尽可能快的培养出一批海军军官,先解决有的问题,然后……才能解决其它的问题。

    “我明白!”

    秋山真之的提醒,让韩彻用力的点了点头,是的,在这个普遍歧视中国人的地方,中国人和白种人之间的爱情,非但不会受到祝福,甚至可能会影响他们的求学,在这一点上,美国这个所谓的“自由国家”甚至不如美国,正如其打着“自由”的名义,合法的歧视华人、歧视亚洲人一般。

    “我知道该怎么做”

    “有一天,我想,他们会惊讶于我们力量,我们会用军舰去赢得他们的尊重!”

    也只有军舰的舰炮能够赢得列强的尊重!

    如果说在安纳波利斯学会了什么,恐怕就是明白了这个道理,只有在战场上击败一个西洋列强,才有可能赢得西洋列强的尊重,从而获得他们的平等相待,否则所谓的“平等”不过只是空谈罢了。

    当然秋山真之之所以强调这一点,除去因为这是成为强国的必经之路,同样也是基于一个原因——俄罗斯,还有日本的未来,这正是他来到中国的原因,是为了击败俄罗斯以赢得日本的解放,因此,他需要身边同僚、学生们对俄罗斯敌意,需要他们保持一种欲成为强国冲劲,从而才能在合适的时候发挥出他们的力量,去赢得战争。

    “好了,你明白说好,走吧,他们快等不及了!”

    秋山真之口中的他们,指得的北洋衙门派出来的留学生,两年前同韩彻先后来到安纳波利斯的那批留学生,即将踏上上舰实习之途——与韩彻等人不同,他们将会在英国皇家海军的舰上服役。

    “知道为什么吗?”

    走在满是积雪的路边,秋山真之轻声问道。

    “嗯,如果所料不差的话,北洋衙门希望这批军官能够直接从英德两国接受新舰,这样的话可以扭转闽省人把持北洋舰队的局面。”

    尽管远在美国,但并不意味着韩彻并不关注国内的变化,当然更重要的是那些同学们,愿意和他谈论这些问题,比如闽省人如何于舰队中架空提督丁大人,如何排斥异己打压他们这些北方人。

    总之,在那些同学们看来,闽省军官不除了,北洋就绝无将来,而对于东北来说,北洋舰队内部的不和,恰好是他们的机会,毕竟相比于北洋,东北海军还是太过弱小。甚至可以说不值一提。

    “哎,所以啊,我们也要加快步骤了,若是北洋内部问题解决了,将来恐怕……”

    话声稍顿,秋山真之看了一眼韩彻,只听韩彻说道。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到时候,纵是再不愿意,也只能打下去了,只是咱们的海军啊,什么时候才能挑战北洋啊!”

    以弱迎强,这似乎是每一个海军军官都必须去考虑的事情,因为谁也不知道在变幻无常大海上,自己是否会成为弱者,毕竟强者也有落单的时候。可是对于一支实力不济的甚至刚刚起步的海军,欲挑战一个比自己庞大十数倍强者,当然,也可以理解为野心,同样也会被看做狂妄,尽管狂妄,但并不妨碍他们去想。

    毕竟,太多的事业,梦想从来都是漫漫征程的第一步。(未完待续。)

第110章 大海在召唤(第一更,求月票)

    第110章

    窗外,尽是一片阳光明媚之色,这是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也是出行的好天气。窗内则是暖融融的,甚至有些过热的暖气使得人们不得不脱去厚厚的大衣以及外套,作为一个新规划的城市,仁川特区从一开始就考虑到了冬季的供暖,不过其并不是通过专门的供暖中心供暖,而是通过发电厂的废热向特区供暖,虽是如此,两座电厂的余热依然能够保证特区的暖气供应。

    在暖烘烘的办公室中,史腾阁却觉得自己的心情有点怪。

    今天本来应该是个喜悦的日子,他自己也很想努力地使自己喜悦起来。可不知为什么,心中却总是隐藏着一丝让人不易觉察的忐忑。

    自从三年前史腾阁提出创办仁川造船厂,从出任造船厂总办再到正式担任舰政处处长以来,他在已经在这里度过了三年光景。

    作为船厂的缔造者,他亲自见证了船政局从一片荒无人烟的海边空地,变成今天这座拥有7900名工匠,七座船坞以及由十余座分厂组成的设施完善的远东第一大造船厂,而且它还拥有这个时代远东最大的船坞——7号船坞,花岗岩基质的船坞长约360米,宽约33米,以至于其可以同时容纳两艘如君主级一般的新锐战斗舰。

    而这期间,作为船厂的实际负责人,史腾阁付出的艰辛自不必说。用呕心沥血,殚精竭虑这样的词汇不足以形容,或许用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更为妥当。毕竟现代造船业于东北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容不得有一丝差池。

    今天是一个特别的日子——今天在某种程度上标志着一个全新的开始。

    经过全厂上下的努力,在付出了425个日夜的全力奋战,仁川造船厂制造的第一艘装甲巡洋舰——2800吨“平波号”今天终于要进行完工试航了。

    如果试航成功,就会按照既定计划,继续赶制第二艘、第三艘……这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东北在造舰之路上踏上最为坚实的一步。

    甚至对于仁川船厂而言,其意义更重于“靖海级”,因为“靖海级”是在法国技师的指导下进行建造。非但如此,还直接使用了大量的外国部件,但“平波级”装甲巡洋舰却是一艘真正的国产军舰——从所用的钢材出自仁川钢铁厂,所用的蒸汽机以及锅炉则出自北洋动力公司。至于火炮则来自沈阳兵工厂,甚至就连同瞄准具亦是来自新晋刚刚投产的中国光学仪器公司。

    如果失败了,那么接下来的事,史腾阁不用想都知道会发生什么——尽管并不会影响到他在造船厂的地位,但可以想象的是——海军会立即调整计划。可能会中止另一个至关重要的任务——“镇海”号的建造。

    两个月前,在“镇海号”战斗舰的方案获得批准之后,“镇海号”战斗舰已经于7号船坞开铺设龙骨,如果其能如期完工,那么则标志着中国一跃成为少有的几个可以建造战斗舰的国家,同样也标志着中国打下了成为海军强国的最坚实的一个基础。

    可如果“平波号”失败了,那么非但自行建造“镇海号”战斗舰的计划会中止,“镇海号”以及“定海号”可能会由某家英国或德国船厂承担,甚至就连自行建造军舰的计划也会无限期的推迟,这无疑将会给中国的造船业带来沉重的打击。

    下一次。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

    史腾阁并不关心个人的利害得失。他真正担忧的是海军会因为试航失败,而对制造军舰彻底丧失信心。

    在这三年之中,为了制造的轮船,从统监府再到总督府,先后为仁川船厂投入了不一千万元的巨额资本,无论成功还是失败,史腾阁今天都必须要交出一份自己的答卷。

    “史先生,时间快到了。”一个声音把正在沉思中的史腾阁拽了出来。

    史腾阁抬头一看,是绍逸杰——他是史腾阁的得力助手之一,也是东亚同文学院船舶专业的第一批毕业生。

    “都准备好了?”

    史腾阁有些紧张的问了一句。

    “一切就绪。只要试航成功,电报就会第一时间发往大连帅府。”

    绍逸杰点点头,直到现在,他都无法理解为什么不向大帅发出邀请。这毕竟是东北建造的第一艘装甲巡洋舰,即便是北洋海军,也没有如“平波号”一般强大的装甲巡洋舰。

    “我们走。”

    二人一同出了办公室,下楼之后,便径直往向船台走去。

    在六号船台上悬挂着彩旗的“平波号”正停在那条300米的下水滑道上,像一名即将出征的战士威风凛凛。岿然不动。一面赤旗在船首的旗杆上高高飘扬,迎着从海面上吹来的寒风猎猎作响。

    在船台两边更是挤满了来自仁川船厂的各个分厂的主管以及参与建造“平波号”的工匠们,汉语,英语、法语以及德语在这里交汇着,而从仁川海军基地过来海军官兵也齐刷刷地一字排开,倍显威武之势。几乎每一个人望着这艘装甲巡洋舰时,那目中都尽是期待之状。

    在“平波级”装甲巡洋舰所特有的飞剪艏下方,一丈高的平台搭建船艏中央,与马尾或江南相比,仁川船厂并没有设立祭坛上,更没有祭案上诸如香炉、臂香、供果之类的物品,有的只有西洋式的平台,搭着花绸的平台下方,海军处处长容尚谦已经到了那里,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在看到史腾阁走来的时候,连忙迎了过去。史腾阁快步上前与容尚谦等人拱手施礼互道问侯。

    一番客气之后,容尚谦谨慎地问道:

    “史先生,“平波号”不会有问题吧?”

    这才是他最关心的,这艘装备着两门152毫米速射炮以及6门120毫米速射炮的“平波”舰,将是“靖海”级装甲巡洋舰服役前,东北海军最强大的军舰,即便是北洋海军也没有比他更强大的军舰,或许北洋海军的“海琛号”火力比他强大,但其防护能力远不如“平波”舰。

    容尚谦微微欠了欠身体,用一种充满自信的口吻回答。

    “我的处长大人,经过我们这样艰苦卓绝的努力如果还会出问题的话,那就是上帝在跟我们开玩笑。”

    史腾阁自信的回答,让容尚谦心里忍不住嘀咕一声。

    “如果真是那样,那么这个玩笑的成本未免也太大了。”

    是的,那样的话,成本未免也太高昂贵了,甚至昂贵到海军完全无法承受,想到这里,他便朝着那几名西洋海军军官看去,他们是受邀参加这场下水典礼。当然这是基于一个原因——为了向西洋造船界传递一个信号,我们可以制造军舰,以后和你们谈生意的时候,你们的姿势要放低,价格要调低,不要把我们当成冤大头。

    可若是试航失败的话,到时候西洋船厂肯定会把东北海军当成冤大头,这个代价无疑是极为惨重,也不是海军愿意承受的。

    尽管仁川的船厂不见旧时的船厂之规,其习惯接近西洋,但作为一种习惯,仍然挑选了“吉时”下水,现代与传统就是这样于仁川特区结合着,现在吉时已到。

    是时候下水了!

    史腾阁整肃身上的西式礼服,然后冲着身边的容尚谦说道。

    “请!”

    在史腾阁邀请时,容尚谦也作出了请势。两人几乎是携手并肩走上了平台,站在悬满彩旗的“平波号”的舰艏下方,

    “容长官,现在吉时已到,请您敲响香槟酒。”

    史腾阁在一旁提醒道。

    “我们一起吧,归祖,你毕竟是“平波”舰的设计者!”

    在容尚谦宣布将此舰命名为“平波”之后,两人同时将那瓶香槟酒敲碎与舰艏,下一瞬间,“平波”舰开始缓缓沿着滑轨往大海滑去。

    在船体也稳稳地沿着滑道向大海滑去的时候,每隔一段都会有压缩气筒喷出的彩带,在那彩带的飞舞中,震耳欲聋的礼花弹不断升至半空,炸出一团团焰火,而鞭炮更是和着焰火回响着。

    岸边围观的人群骤然间全部停止了议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

    转瞬间,“平波号”已离开岸边数十米,整个过程微波不惊,自然而然的下水过程似乎并不怎么壮观,在其落水后。船上的水兵们迅速抛出船锚,这个排水量2870吨的庞然大物便安如磐石一样稳稳地停泊在了海边。

    良久,岸上的众人似乎回过了神,欢呼声顿时像潮水一般,此起彼伏,响彻云宵。一时之间,鼓乐喧天,礼炮再次齐鸣,那些操着北方和南方口音甚至说着英语、德语的工匠们更是喜极而泣,不停的鼓着掌。

    望着眼前的情景,史腾阁的眼角也不禁有些湿润,看着泊于海上的“平波舰”,就像是看到了他的儿子了一般,这是他设计的军舰!

    这时各个报馆的记者蜂拥似地围了过来,想要采访这位舰政处处长,但是史腾阁却早已授意属下,让他们去采访容尚谦。当这位海军处处长的在记者的围堵、提问之下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史腾阁却已经悄悄的离开了平台。

    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那艘“平波号”,此时水兵正在上舰,第一次试航正在等待着它,大海正在等待着它!(未完待续。)

第111章 朋友(第二更,求月票)

    “嘟……”

    在“平波”舰拉响第一声汽笛,开始第一次试航的时候,在整个仁川船厂因为这艘军舰的下水而沸腾的时候,作为平波舰的设计者,此时的史腾阁,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静一静。

    几乎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他静静的在船厂里走着,径直往船厂尽头的海滩走去,站在那片乱石滩中,他默默的看着海浪拍打着滩头,然后从大衣口袋中取出了一根雪茄烟,默默的点燃了那根雪茄烟,吐出的烟雾被海风吹散了。

    看着那满是乱石的滩头,史腾阁的思绪不禁回到了初来朝鲜的时候,那时的仁川特区有什么?就像眼前这片乱石滩一样,什么都没有,但是现在非但一座城市与此崛起,他最大的愿望也成为了现实。

    梦想,实现的总是如此的突然。

    不知什么时候,威廉?史司走了过来,精亮的泛蓝的眸子里,闪着一种工程师特有的执着与精明,此时他满面笑容地说道:

    “恭喜史先生……用中国的话来说,就是马到功成,居功至伟啊!”

    那生硬的汉语从史司的口中道时,并不显得唐突,不过让史腾阁好奇的是,他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但史司的祝贺还是让史腾阁谦逊地说道:

    “史司先生这话折煞我了。若论功,首推然帅高瞻远瞩,谋定造船基业,方才有今日造船之成;二者,则仰仗全厂上下同心同德,和衷共济之力再。三者,若论功,史司先生设计的“镇海级”那才是真正的功劳呢!等到“镇海级”下水之后,谁还会记得“平波”?”

    显然,对于东方式的客气史司依然还是有些不甚适应,不过对于他人的夸奖,他却能够立即接受,只听他笑着说道:

    “哎呀。若非是史先生的全力支持,“镇海级”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提上建造日程!”

    这倒也是实话,从 “镇海级”方案的拿出,再到具体设计上。都得到了史腾阁的全力相助,不过他并没有自大到以为那完全是自己的功劳。

    “只是略尽薄力罢了……”

    史腾阁摇摇头,看着史司说道。

    “说到底,还是你的设计更出色,要不然又怎么可能说服海军接受它呢?”

    史司笑着说道:

    “您太过自谦了。如果没有你要求进行火炮测试,海军又怎么可能接受我的方案。”

    即便是现在,在“镇海级”的方案得到批准,甚至已经铺设龙骨之后,史司依然觉得其通过的有些“侥幸”,何止是“侥幸”根本就是超出意料,甚至他还额外的准备了另一个方案,一个比较传统,易于被海军接受的方案。

    不过在那一过程中,先是史腾阁要求用从英国购进的12英寸舰炮进行打靶试验。以验证“北洋渗碳钢”对12英寸穿甲弹的防御能力,后来,又是其提出的舰队航速协调等问题,总之,若是没有史腾阁,至少就没有现在的“镇海级”。

    “现在“镇海”的情况如何?”

    史腾阁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二人一同走下了那块巨大的海边礁石,往滩头上走去。

    “一句话——进展顺利。”

    史司颇为得意的说道。

    “就像我刚开始说的那样,我们拥有经验丰富的工程师以及技工,所欠缺的仅仅只是实际建造战斗舰的经验。现在正是取得经验的时候……”

    “可不仅仅只是经验啊!”

    史腾阁皱了皱眉,然后开门见山地说道。

    “建造战斗舰绝没有那么简单,毕竟其是全世界最为复杂的机器,要是不难。这全世界又岂会仅有几个列强可以建造战斗舰。”

    “那是因为,除了几个列强其它国家,要么是没钱,要么是没有相应的船厂和设备,而这两样,中国都有!”

    接着。史司苦笑了一下说道。

    “说到底,海军比拼的与其说是军舰,倒不如说就是钱!每一个意欲进军海洋的国家,首先都必须要考虑,自己是否能够拿得出这么多钱来建设海军,你知道建造一艘战斗舰需要800万左右,可知道在其服役期,需要花费多少钱吗?”

    二人走到一处没人的地方,史司颇为感慨的伸出了一个手指头来。

    史腾阁望着史司,不无谨慎地说道。

    “1000万元?”

    史司点点头,朝着海上看了一眼。

    “而且只多不少,也正因如此,即便是以德国的财力,亦无力维持一支庞大的舰队,因为维持舰队实在是太过费钱!”

    “费钱也要办啊,毕竟对中国来说威胁来自于海上。”

    史腾阁朝着远处看了一眼。

    “是要办,但东北的财力却限制了海军的发展。”

    咬了下嘴唇,史司停下脚步,往西南方向望去。

    “以东北当前的财力,维持一支巡洋舰队已经颇为勉强了,如果再加大海军投资的话,恐怕将不利于东北的发展。而东北所需要的是一支能够与俄国对抗的舰队,这显然不太现实,至少在东北统一全中国之前,建立一支这样的舰队,几乎没有一丝可能!”

    史腾阁听罢,身体不由一凛。他知道,史司说的是事实,事实就是东北没有钱去建立并且维持一支那样的大舰队,以一地而敌一国?有可能吗?

    “相比之下,现在北洋海军凭借之前的借款,迅速膨胀为一支足以让任何西洋国家为之侧目的庞大舰队,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看似庞大的北洋舰队很有可能会成为李鸿章的累赘,甚至可能会拖垮他们。”

    军备建设从来都是如此,英国固然拥有世界上最为庞大的舰队,但是其代价却是其陆军的弱小,甚至不值一提,而作为岛国的现实,却使得英国仅只需要依靠海军舰队就可以保护其安全,而放之于其它国家,却又不得不去考虑其所面临的陆上威胁,陆军与海军,总要做出一个选择。

    “嗯,确实是这样,仅只是依靠直隶去养活北洋舰队,不光是窟窿大,就算是改革了地税,有了钱,北洋那边也休想松口气。”

    史腾阁轻叹道,

    “大家都觉得北洋舰队太过强大了,可却没想到相比于直隶的经济能力,其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庞大到会拖累直隶,这能不耽误事吗?有时候,海军的规模太大了也是一件麻烦事儿?”

    财力是决定一切的基础,无论是当年的统监府也好,亦或是现在的总督府也罢,无不是通过谋求财力基础,作为万业之基,正是得益于充足的财力,然帅才能练出一支精兵。但尽管如此,东北依然谨慎的将陆海军的规模控制合理的范围之内,就像是镇海舰,即便是其服役了,也不会对经济造成压力,三年后,东北的财力足以维持一支相对强大,足以在一定程度上挑战北洋的巡洋舰队。

    而相比之下,北洋舰队是否会成为直隶的累赘呢?

    这谁也说不好,毕竟,现在在一群日本幕僚的帮助下,直隶三省以及两广正在进行土地林野调查,待将进一步的地税改革之后,勉强应该能够维持北洋舰队的运行吧!至于这几年,北洋那边不是加了税了嘛!不过话说回来,现在关内又有那个省没有以新政的名义加税?

    “哎,自扫门前雪吧!北洋会怎么样,与咱们无关哪!”

    史腾阁长叹了一声,随即问道,

    “如果“镇海舰”完工的话,你下一步做何打算?”

    史腾阁清楚,史司绝不会把目标止于“镇海舰”,其肯定还会有相应的下文。

    “如果到时候,条件允许的话,我想我会在“镇海舰”的基础上,设计一型更强大战斗舰,“镇海舰”……嗯,怎么说呢,在某些方面,它确实颠覆了以往的战斗舰,可以说,与以往任何一艘战斗舰都不一样,但是他还是有些一不足之处。”

    话声稍稍一顿,史司看着史腾阁说道。

    “比如说,它的动力,我认为,如果能用蒸汽轮机的话,它的速度会更快一些……”

    “海军肯定不会同意,毕竟现在海军希望更稳妥一些!”

    何止是海军,若是“镇海舰”用蒸汽轮机,史腾阁估计都会第一个站出来表示反对,毕竟蒸汽轮机还有一些不足之处需要进行改进,而“镇海舰”毕竟是中国的第一艘战斗舰,用技术上成熟的蒸汽机无疑更合适,也更加稳妥。

    “我明折,现在不成熟,不代表三年后不是?我说的是以后!是将来……”

    史司笑了笑,相比于技术上的激进,他同样选择了更稳妥也是相对保守的三胀式蒸气机。

    “将来除了改用性能更出色的蒸汽轮机之外,我觉得它的火力还有进一步提高的基础,毕竟不过,现在我的心里也没有多少把握,毕竟又给他增加了一寸厚的装甲……”

    “嗯,现在谨慎一些的好,等将来“镇海号”下水之后,再根据实际使用进行改进设计,是比较妥当的。”

    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之后,史腾阁瞧了瞧天色,突然笑了起来。

    “史司,后天就是圣诞节了,怎么样?你一个人在这里准备怎么过?如果不嫌弃的话,我邀请你到我那,可以吗?”

    像是担心对方拒绝似的,史腾阁又强调道。

    “我坚持!”

    坚持的邀请是对朋友的邀请,而其中未尝没有对友人的感谢之意。(未完待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6/ 第一时间欣赏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 作者:无语的命运所写的《帝国的朝阳》为转载作品,帝国的朝阳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帝国的朝阳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帝国的朝阳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帝国的朝阳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帝国的朝阳介绍: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是一代人的理想,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人们,像那个时代的人们一样,为了心中的理想挥洒满腔的热血,只为那一次炫丽的绽放……嗯,这应该是一个很爽的架空小说!
帝国的朝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的朝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