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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无语的命运     帝国的朝阳txt下载     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1章 汉城

    1892年盛夏的汉城,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异样的气息,那是一种狂喜与狂热互相碰撞着的气息,整个汉城,也许是整个朝鲜都处于一片前所未曾有的狂热之中。

    尤其是对于那些朝鲜士子而言,他们几乎天日都会站在统监府布告栏前,围看着从前线战地传来的最新消息,每当布告栏贴上战捷新闻的时候,这些朝鲜士子无不是为之欢呼,甚至不少士子能激动的流出眼泪。而当满清旧都奉天不战而克的消息传来时,整个汉城瞬时沸腾了起来。

    汉城的街道两侧店铺门前,大大小小的统监旗以及带着怀明之意的日月旗铺天盖地的悬挂着,从李康年的眼前划过,重回汉唐的旋律一遍遍疯狂地灌入他的耳膜。作为朝鲜有名的硕儒,李康年与柳麟锡等人一般,坚持春秋大义,对外尊华攘夷,但与其柳麟锡等人主张“北伐”,要求北伐满清,恢复明朝不同,在他看来,明已亡两百余年,皇宗灭绝自然再无恢复的可能,即便是北伐亦是主张朝鲜入主中原。

    但他的这一梦想,或者说“幻想”随着统监府的在朝统监而化为泡影,尤其是在统监府全面介入朝鲜国政之后,在地方事务厅的介入下地方官府更是成了一个摆设,这曾让李康年痛心不已,每每思及国朝全为清国人所把持时,心痛之余尊华攘夷亦于心底闪动,而此时,面对统监府起兵反清,主张卫正斥邪的他整个人不禁迷茫了。

    这。这统监府难道当真是意欲恢复中华吗?

    此时,《东亚日报》的记者们已把新军占领锦州兵逼关内的消息,通过号外传向外界。汹涌的人潮手执小旗,更多的是日月旗,而不是一块红布即可的统监旗。迎着漫天飞舞的彩带走上街头,欢呼着,跳跃着。

    这时,两个满脸是泪的年轻士子,冲到李康年的面前,在看到是李康年内。两名士子连忙激动的行道:

    “卫已先生,中国光复了!中国光复指日可待!”

    尽管那中国光复依然还很遥远,但却第一次让这些士子们看到希望,看到中国光复的希望,而对于这些坚持春秋大义。秉持尊华攘夷之心的士子而言,这天地间似乎没有任何事务能比这更令人激动了。

    甚至在他们许多人眼中,一但中国光复那所有的问题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再也没有洋扰之忧,亦不会有贪官横行,而朝鲜又能以事大之心诚侍中国,而为中国所佑。

    在未曾有过的激动之中,数以千百计的朝鲜官员、士子无不是激动的哭喊着。甚至不顾宫侍阻挡的涌向大报坛,以祭祀皇明三帝,那哭声更是震天。更是有激动者吟诵着陆游的《示儿》,大有老怀欣慰之感,而每一个来到大报坛的朝鲜官生无不是于大报坛泣拜,告知三帝中原他日将复,而那是为“犬羊夷”的满清不日必灭。

    对于这些数百年来一直尊崇明朝、蔑视满清的“尊周大义”的朝鲜官员以及士子而言,在这一瞬间。他们似乎理解了统监府,理解了府中过去两年中对朝鲜的“凌压”。这凌压为的却是“匡正中华”,甚至生出一种荣幸之至的感觉来。

    “……中华以我朝鲜之力。而再行匡复,朝鲜能以小事大如此,再造母邦,实是朝鲜万民之幸,亦是朝鲜万民之福,神宗皇帝竭天下之力,出兵救之以东藩,得以再造藩邦。吾东方昆虫、草木,何莫非皇灵所被也?今日,朝鲜士民愿竭尽国力以助北伐……”

    而相比于朝鲜官民的激动,只有极少数人从统监府发出的通电中意识到,这次“北伐”恐怕并不是为“恢复中华”,因为通电中没有任何与“中华”有关的字眼,难道当真是“清君侧”,若是现在还有人将唐浩然视为清国的忠臣,恐怕只会徒惹人笑,可此次挥师关东的目的又为何?

    可无论如何,对于朝鲜人来说,现在他们似乎找到了一个令他们骄傲的理由——“以一邦而报中华”,以一邦而复中华,仅仅只是想到中国的光复是起于朝鲜,便足以令这些千百年来以小事大的朝鲜人为之自豪,甚至得意的叫嚷着“中国再造朝鲜,朝鲜再复中国”,甚至相比于过去,原本被地方事务厅压着的朝鲜地方官厅,亦全力配合起事务厅的工作,大有若不尽力,即为中国之罪人的感觉,而这反倒令地方事务厅顺理成章的全面接管了地方政务,当然一切都是借着“中国”的名义。

    此时,当“恢复中国”成为朝鲜的民心所向时,在这民心所向的中心——统监府中似乎并没有这种自知,对于统监府来说,一切只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东北!”

    在南别宫的办公室内,吐出两字的唐浩然,只是笑看着李经述,现在差不多是时候开出自己的报价了。

    “东北!”

    李经述惊诧的望着唐浩然。

    “东北,那,那可朝廷的龙兴之地,朝廷是断不会……”

    “断不会如何?”

    唐浩然摇摇头,李经述还是太过年青了,现在他反倒是希望能够同李经方打交道,如果是李经方的话,他会怎么说?

    他也许会说……“你先打下来再说,等到你打下东北,朝廷自然也就说不出话来了”,甚至,他还会唆使自己进攻京城,以确保朝廷作出让步。

    不过,现在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想法罢了,毕竟同自己打交道的是李经述。

    “朝廷断不会接受又能如何?现在府中已经于解放区建立了民政厅,而在许多地方许多乡绅、市民、贫民,更是自愿向驻朝军请求保护,百姓代表恳请军队宽大施恩。垂怜拯救百姓于流离之苦。”

    提及对东北“解放区”建立的民政体系,唐浩然神情中不禁显露出一丝得意,对于东北地区的民政管理,在某种程度上就是对统监府的一场考验,或者说是等同于进京会考前的一场“考试”。直接考验着这两年,统监府在民政方面仿效西洋建立的现代民政体系,甚至于朝鲜亦不过只是进行某些尝试罢了。

    只有在东北,才能真正尝试推行现代化的民政,从而为将来对全国的统治打下基础。更为重要的一点是,现在东北的人口不到700万。虽是地大却人烟稀少,有比这里更合适的“民政试验场”吗?在中国没有比这里更适合进行变革的地区,再加上东北丰富的资源。十年后,东北甚至将是自己挥师南下的根本地,朝廷不会?与自己有关系吗?

    “朝廷是断不会同意由将东北龙兴之地让予你!”

    面对唐浩然的反问。李经述深吸一口气,盯着他继续说道。

    “毕竟,无论如何,朝廷总需要顾着那点面子!否则……”

    朝廷的面子!

    冷冷一笑,唐浩然看李经述冷笑道。

    “这一次,我就是要扒掉朝廷的面子,非但我要扒,恐怕中堂大人……”

    虽说做不到走一步算十步。但从抛出那个“八督议政”以离间满清朝廷与地方汉臣信任的那一刻起,唐浩然就知道,一但汉臣们为了自保选择“议政”。那么对于他们来说,只有扒下朝廷的脸面,他们的官位才能做的更稳当。

    正如历史上,庚子之祸把满清朝廷的脸面扒了下来一般,若非李鸿章、刘坤一等淮湘权臣相即离逝,加上张之洞拱手让权晋身军机。那满清朝廷又岂能坚持十一年,不过虽是如此。地方坐大的现实,却又是满清朝廷无法逆转的。当他们试图逆转的时候,辛亥革命随即爆发了。

    现在自己需要做的就是把朝廷的脸面撕下来,纵容其它八督坐大,有了那八大总督的互相牵绊,自己至少在未来十年内,不需要担心满清朝廷,至于八大总督是否会互相攻伐,从而导致内战,唐浩然反倒是充满了信心,这些读书人出身的总督断不会如此,至少于他们心中还有那么点信仰。

    话再说回来,不还有一个朝廷在嘛!

    “中堂大人也是想要把朝廷的脸面扒下来的!”

    唐浩然的话只让李经述无奈的苦笑,苦笑之余却又不住的摇着头,最后盯着唐浩然说道。

    “子然,过去他人只道你长于西学,而不擅为官,可今日……”

    话声稍稍一顿,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李经述依然将面前这个与自己年岁相仿的青年视为朋友。

    “世人必皆知,这世间最擅长为官者便是你,纵是家父亦叹之不如!”

    用一招通电把八督逼到欲为忠臣而不能的地步,如此之人又岂不擅于为官,但李经述的评价换来的却是唐浩然一阵大笑,只见他笑说道。

    “仲彭,我若是会为官,又岂会走到今天这步?”

    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要去当官!

    如果李鸿章听到唐浩然的这番话语,一定会于一旁如此说道,只可惜李鸿章并不在这里,实际上对于唐浩然而言,在某种程度上,他与李鸿章勉强可以算做知已,至少算是半个知己。

    “仲彭,这两日会有一艘船驶往天津,如果仲彭你愿意的话,可以前往仁川乘船回天津,不知兄意下如何?”

    “啊!你会放我?”

    李经述诧异的瞧着唐浩然,打从其起兵反对朝廷后,他可都觉得自己就是一人质,每每想到他全以自己为质,勒索父亲时的,李经述的心底便是一阵神伤,想到父亲为自己忧神,事长至孝的他以至于这阵子茶不思饭不想起来,着实瘦了不少。

    “仲彭,瞧你说的,你又不是俘虏,何来放还之说?”

    像是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似的,唐浩然又特意补充道:

    “再者,你看,你在这的时候,不是想到什么地方便去什么地方吗?何时有人阻拦?”

    确实没有阻拦过他,但是出于“安全考虑”,唐浩然还是派出了卫兵贴身“保护”他。这会他这么一说,李经述是反倒是说不出话来,确实,唐浩然起兵后,并没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更无绑架之说,至于卫士亦是早在起兵造反之前即以派来,似乎是自己想多了。

    思索片刻,李经述看着唐浩然,他知道对方如此明白的告诉他,他可以离开朝鲜了。对他肯定是有所求,于是便反问道:

    “有什么需要我带给家父的吗?”

    “大人,您觉得李鸿章会同意吗?”

    在李经述离开南别宫之后,李光泽走进唐浩然的书房时,主张暂不放李经述归国的他反问道:

    “现在不是李鸿章是否同意。而是……”

    话声稍稍一顿,唐浩然看着李光泽笑说道。

    “利益!”

    或许对于李光泽等人来说,在很大程度上他们都被自己“拉上贼船”的,而现李鸿章等人未尝不是被自己拉上了贼船,这条船上来容易下去难。

    “对于李鸿章他们来说,他们之所以冒着杀头的危险迫使朝廷让步,为的就是保住各自的利益,对于这些习惯于大权在握的大人们来说。想夺他们的权,简单比杀了他们还难!”

    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而唐浩然当初之所以提及“八督议政”正是拿捏住了他们的命门。如果没有杭州起义将“满汉之别”这屋窗户纸捅破,如果自己通电中不提“歧视、防范汉臣”,或许如李鸿章、张之洞那样的大人们,还会继续如历史上一般,做“我大清”忠心耿耿的臣子,可最终。他们却从朝廷的变化中意识到,“八督议政”是他们最后的机会。如果错过这个机会,他们极有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汉臣、满臣。对于满清朝廷来说,这个原罪是其永远都无法摆脱的。唐浩然用一招“自保”把他们拉上了这条船,现在对于唐浩然来说,这第一步办好了,那就需要走第二步棋了。

    “利益,大人,您的意思是?”

    “崇山,当年曾国藩手握重兵为何不反?李鸿章执天下精锐于一身为何不反?是深得朝廷信任?不,是因为他们都不愿当那个不忠第一人!”

    似嘲似讽的话语从唐浩然的口中道出后,他又不禁暗嘲道。

    “书生造反十年不成,那些位大人啊顾虑太多,不是他们不想造反,而是……需要我这个“粗人”啊!”

    大人的话让李光泽先是一愣,旋即想通这一点的却又是一笑。

    “可不是嘛,他们需要大人在必要的时候捅开窗户纸,也就只有大人能……”

    “能不顾脸面,撕破脸吧!”

    冷冷一笑,唐浩然朝着南方看了一眼,似乎是想看看那些“大人”们的神情似的。

    “其实,他们也就只是一群大人罢了!”

    顶多是有那么一丁点野心的大人,历史上李鸿章想过当总督,张之洞想过当皇帝,就是刘坤一,亦曾动过铁帽子王的心思,可这些个大人最后无一不是当了“我大清”的忠臣,到最后,也就是那个被满清冷了心的袁世凯,借着起义把天下给夺了。

    这满清能享几百年天下,到也奇了怪了,居然没出现一个枭雄,若是曾国藩、李鸿章等人如曹操等枭雄一般,又岂还有自己的戏?

    冷笑之余,收拾起心情的唐浩然又把念头从对历史和现实的追思中拉回了现实,对李光泽说道。

    “崇山,先不说那些大人怎么办。眼下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些旗人的事情,你怎么看?”

    商德全可以把皮球踢到统监府,而唐浩然却没有再踢的余地,可几十万旗民却又是摆在面前不得不解决的问题,如何处置那些没上战场的旗民,至少眼下这个问题还回避不过去。

    “大人,若是按道理,他们拿着旗饷,自然也就是旗兵,这既然是兵,那自然要关进俘虏营里头!”

    面对大人的询问,李光泽在首先表明了立场之后,又看着大人说道。

    “可问题在于,几十万,涉及到的壮丁多达十万人之多,且不说把这些人都关进战俘营,可能会面对的种种问题,单就是这么做了,到时候京城那边恐怕……”

    确实,自己还等着京城那边下个旨意,至少在某种程度上“名正言顺”的掌握东三省,可要是把十几万旗丁关进战俘营,恐怕京城那边还真不好交待,到时候只会平添些许麻烦,虽说对此压根就看不上眼,但现在少一事总比多一事的好。

    “可,这么多人留在东北,总归……那以崇山看来,应该如何处置此事?!”

    唐浩然的话声一扬,瞧着李光泽反问道。

    “大人,听说京城那边准备练八旗新军!”

    一声反问后,李光泽瞧着大人笑说道。

    “既然朝廷有这方面的心思,咱们当大臣的,就不能不帮忙,以我之见嘛,可以把他们送还回京城嘛,毕竟到时候……总归还是要再抓一次的,与其现在让他们不服,不如到时候抓他们个心服口服,再就是……”

    话声稍稍一顿,李光泽脸上展出一丝笑容。

    “这关内的大人们,多少也需要那么些掣肘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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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所谓忠臣(求月票)

    readx;家贫出孝子,国难显忠臣 ;风疾知劲草,火烈炼真金。

    这话说的有理,可何为忠臣?这史书上关于忠臣奸臣的定义倒是明白,民心也是明白,那岳武穆是忠臣,那秦桧是奸臣,就是那帮我大清定了中原的范文程等人,搁在八旗子弟的眼里头,那也是大大的……嗯,奸臣。

    可无论如何,这奸臣也好,忠臣也罢,总都是因时而变的,就像那袁崇焕在前朝的时候,是奸臣,可在大清国修的明史中便摇身一变成了个忠臣,所以,这忠臣也好,奸臣也罢,总是没个定性,今天的奸臣,没准就是明天的忠臣,反之亦然。

    且不说何为忠臣,反正现如今这大清国是没有忠臣了,至少对于那些在旗的人来说,这天下除了在旗的奴才们,就再也没有忠臣了。

    至于那些个汉臣?一个个无不是“奸臣贼子”,无不是“居心叵测”。

    道道惊雷于空中打过的时候,茶馆里的些许茶客在心里嘀咕着,这雷怎么不把那李二给辟死!这老天爷怎么这般的不长眼。对于这些生下便有落地银的茶客来说,过去他们咒着唐浩然,但现在那位北洋大臣却是他们眼中的“白脸曹”,是他们眼中的头号奸臣。

    原因到也无法,全是因为朝廷发下的旨意什么要与“天下臣工共谋国事”,要办什么“议政会”,反正,就是“八督议政”便是了,朝廷之所以要办这“议政会”,可不都是他李**的,甚至若是没有他李二,没准也就没了他唐浩然,毕竟,这两年,姓唐的可全靠着姓李的撑腰。

    “哎,这朝廷是怎么的了,怎么就能让他们那些个汉臣这般骑在咱旗人的头上!”

    茶馆里的一声叹。顿时得到一片响应,那周围的人无不是深以为然的赞同着,虽说这些旗人平素什么都不干,可是一听到要办什么议政会。要与什么地方总督大臣共议国政,那一个个顿时急了起来,就像这天下被汉人给夺走了似的。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这汉臣说好听了是个臣,可实际上却是咱们这些奴才的奴才。搁过去,在旗的爷们抽当朝的汉臣军机一个嘴巴子,官司打到皇上那,也就是让皇上斥上几句!”

    追忆着曾经的辉煌,这些喝着茶、溜着鸟的爷们,无不是沉浸于旧时的荣光之中,似乎那会的大清国,才是他们的大清国。

    “哎,你瞧这天下啊,一天不如一天了。就连这些个汉人也和咱们旗人平起平座了!”

    “你美的,现在是那些汉人骑到咱旗人的脖子上拉屎了!”

    “嘿,那还不是长毛那会积下的祸害,若不是那些个汉人掌了兵权,搁圣祖皇帝那会,他们敢嘛!”

    “敢?丫胆肥的吧,没准早都让圣祖爷给灭九族了!”

    “就是,这唐逆眼瞧着快打到榆关了,咱们京营这会可不是要练三镇新军,这一回可不能再让汉人得了兵权。爷们,怎么着,要名去新军那点个卯儿?”

    “得,庆爷。我这身子骨子,喝着茶、逛个街的还成,去新军……还是得庆爷你这样的壮实的身子骨才行!”

    这边不过是刚一提,原本还激愤非常的人顿时弱了下来,全是一副打嘴仗爷没服过软,至于真刀真枪的。还是换做他人吧。

    “我这身子瞧着壮实,可岁数搁在这不是,奔四十的人了,还当个什么差?依我说,这老天爷肯定得开眼,你瞧这雷打的,没准下一个雷就打到天津卫,把那李二给辟了!那里还能轮得着咱爷们!”

    既然大家伙都不愿意当差,那自然的就把希望都放到了老天的身上,他这么一说,顿时引来一片附和。

    “可不就是这个理儿,这祸国殃民的贼子,不过就是一癞蛤蟆精,早晚有一天,得让老天爷收了!”

    当京城的那些“在旗的爷们”处心积虑的想着那雷何时辟了李二,收了这癞蛤蟆精的时候,远在天津的李鸿章却像稳稳的端着茶杯,在总督衙门后院的凉亭间喝着茶,那雨时而被风吹进这凉亭中,落在李鸿章的身上,但他却是纹丝不动的喝着茶,在他的眼中似乎压根就没有这雨一般。

    “之所以要保他唐浩然,倒不是为了让朝廷颜面扫地,而是为了议政会……”

    放下手中的茶杯,李鸿章的话声稍稍一顿,那神情亦随之肃穆。

    现在朝廷已经同意“总督议政”的要求,当然为了保住朝廷的脸面,“八督议政”改为了“议政会议”,八位总督自然不会往京城议什么政, 而是由八位总督级的封疆大吏委派亲信道员作为直隶、两江、湖广等八地代表列席“议政会议”,至于那议政会议自然是打着恢复祖制的名义,甚至朝廷另委了三名军机大臣列席作为议政大臣。

    虽说表面上这议政会只是朝廷的襄助,其权力远不如西洋的议会,但实际上,自此之后地方第一次于中枢有了发言权,甚至能够左右这朝廷中枢,将来这大清国的事务亦势将尽出议政会。

    而如何确立“议政会”的权威,或者说,如何令其不至于只作为一个“摆设”,那就只有打响议政会成立后的第一枪——对唐浩然的处置,更准确的来说,是对唐浩然起兵的定性,是逆乱,还是清君侧。

    “荃帅,你是说借此向朝廷表明议政会之威?”

    张佩纶在心底暗自佩服着唐浩然的运气,无论其惹出多大的漏子,大人总归不改对其的欣赏,这一点甚至就连对其有知遇之恩的张之洞亦很难做到。

    “不是以表其威,而是告诉朝廷,这议政会绝不会由其摆布!”

    轻抚着胡须,李鸿章看着那落于小湖上的雨滴击起的涟漪。

    “朝廷现在打的心思是想让八督互相牵制,现在议政会是8加3,虽说这地方上的议政员是16人,可却是两人一票,以后这议政会所议之政,将具仿之西洋皆由这11票而决,朝廷如若加以离间。只需从地方上再争三票,即可令这议政会为朝廷所用……”

    议政会投票这是盛宣怀整出的故事,虽说有些多此一举,但却得刘坤一、张之洞赞同。尤其是云贵、陕甘以及四川的欣赏,毕竟那里地处偏远,如此才能确保三地于国政上与直隶、两江、湖广等地的平起平座。议政员和其代投的总督那一票,无疑就是保证其三地权力的根本,盛宣怀的算盘打的精。各地总督也都看到了眼里,可问题在于朝廷那边又岂会甘心做为摆设?他们肯定会千方百计的在这票上做文章。

    “大人,朝廷那边可以在地方上动文章,咱们未尝不能在朝廷这边的三个名额上作出文章来!”

    张佩纶的唇角微微一扬,若是说这议政会对他有什么好处,倒不是届时他将往京城任那个什么议政员,纵是当朝的的军机,亦不过与其平起而论。这不过只是表面上的益处,对于如其一幕的幕僚而言。恐怕就是议政会开设之后,实际上已经从名议上确立了直隶的半独立。自此往后这直隶之事将尽归北洋衙门,正计划借八督的私心,准备于议政会推动“直隶北洋化”的他,又岂会容朝廷破坏他的大计,便轻声建议道。

    “咱们得逼朝廷同意,这三个名额中至少有一个名额的任命需要得到八督的同意,”

    与地方上各督派出两名道员互相为助,互为监督出任议政员不同,朝廷却只派出三名议政员,但与地方上两名道员一票不同。他们却是一人一票,8比3的票数看似稳当,可实际上谁都清楚,这八督成不了一心。眼下不过只是因一时之利结为同盟罢了,一但事毕了,八督即会成离心之势。

    “理当如此!”

    略点下头,李鸿章朝身边的张佩纶看了一眼,又说道。

    “幼樵,可这也不过只是其一。除去在名额上做文章,最紧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明白,这议政会往后,便是大家同朝廷相争的器物!”

    站起身走到凉亭边,看着湖面上的片片浮萍,李鸿章的语气稍沉,那脸色中亦带着些许为难之色。

    “现在于朝廷而言,最想的杀的便是他唐浩然,所以,老夫才要保下他,若是大家看到朝廷欲杀而不得的人被议政会保了下来,到时候……”

    到时候这朝廷的颜面自然是荡然无存,到那时,地方上的总督才能真正意识到自己手中的权力,他们不再是朝廷委任的一方大员,而是执掌一方的权臣。

    或许,这会导致地方势力的空前膨胀,但对于李鸿章而言,这却是现在最符合当下利益的选择,现在的他不仅需要保住李家的荣华富贵,同样还有一个群体需要他去负责,至于朝廷,从朝廷对其生出异心那时起,对那个朝廷他便失望透顶了。

    更何况,深知北洋水陆师是自己最大依持的李鸿章,又岂会容水陆师精锐尽陷唐子然之手,相比之下,现在最符合北洋利益的便是“招安”,而非遵朝廷之命,扫荡逆贼以定天下。可如若招安,岂不又给北洋招来一个大敌吗?现在李鸿章可没有天真到以为唐子然会感激涕零甘入北洋门下,纵是其甘入北洋,自己又能给他们什么?现在的唐子然,可不是两年前的唐子然了!

    “但,到时候如何安置他唐浩然?”

    心知大人目的所在的张佩纶连忙反问一句,保住他唐浩然没问题,可问题是保住他唐浩然之后,如何安排这个人。

    张佩纶没有天真到以为大人保住唐浩然后,其就会乘乘的做北洋的忠犬,他唐浩然不会,同样北洋也容不下这尊执掌十万大军的大佛,而在另一方面,北洋亦需要这尊大佛,需要其与北洋联手,如此才能令直隶稳居“天下第一督”之位。才能令窥视者不至生出异心。

    安置!

    眉头猛然紧锁,李鸿章一时却没有多少更好的主意,确实如其所言,如何安置善后才是最重要的,之所以想保唐浩然,除去让朝廷颜面尽扫之外,更重要的是引唐氏为已用,借其十万大军之威,确保未来几年内地方上的稳定,待到局势平稳之后,方才好谋定下一步,但若是不能让唐浩然满意,进而令外界看到机会,其再于朝廷唆使下,不定会在那议政会中惹出什么乱子,如湖广、闽浙这些清流出身的总督,总归还是太容易被朝廷唆使。

    想在令其不至妄动,只有把唐浩然这个能随时打破规矩的“莽夫”留下来,把他留下来,非但能提醒朝廷不至擅动,亦能随时借其随时捅破那窗户纸。就像这次一般,如若没有唐浩然一通乱拳打来,恐怕大家伙纵是再心不甘,亦只能做他爱新觉罗的忠臣,即便是明知其将来定会收大家之权,亦只能如此,无论是李鸿章自己亦或是他人,谁都不愿意第一个站出来做那个“奸臣”。

    他们做不到的事情,唐浩然却能做到,这正是李鸿章所需要的,或者说未来的议政会所需要的,需要这个人随时打破朝廷与地方之间的那层颜面,有人开了头,大家伙才好吃肉,就如现在一般。

    “你觉得,除了想让老夫保住他之外,他唐浩然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

    唐浩然想要什么?虽然隐隐猜出一二来,但在没有把握之前,张佩纶宁可把那个猜测烂在肚子里。稍加思索后,他才回答道。

    “这……恐怕要等他打到京城的时候,咱们才知道吧!”

    打到京城,对此李鸿章并不怀疑,实际上即便是他想保唐浩然,亦需要其打到京城,只有其打到京城之后,才能迫使朝廷慌不择路的让步。

    “幼樵,你啊……还是这么谨慎,有什么不好说的,他唐子然,想要的是……”

    点着头,李鸿章朝着北方看了一眼,而后似有些无奈的长叹一声。

    “是关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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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新官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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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喷吐着些许煤烟的轮船缓缓的告上营口港,这座港口是东北地区最早的通商港,其亦是东北地区最重要的出海港。热门小说十五天前,搭船进港的三百余名驻朝军官兵,轻易夺取了这座东北地区最重要的港口。

    在当夜的武装冲突中,多名海关关员受伤,而英籍税务司亦在激战中乘夜逃离营口。税务司以及关员的逃离,使得统监府得已控制海关,在总税务司的抗议中,统监府一面向总税务司表示歉意,一面却以“东北政务会”的名义成立地区关务署,并向营口、牛庄、延吉等海关派出“关务员”,并向留用的关员宣布东北地区海关一切事务都与关务员商洽,同时要求海关税款转存朝鲜银行。

    当然对于这一切,北京的总税务司自然是表示强烈抗议,甚至通过英国公使施压,不过外交上的压力似乎并未能阻止关务署接管海关的事实,被半接管的海关在营口被控制三天后,即按照清国律令及与其他各国间缔结的条约、规则、惯例,对出入营口的船舶实施课税管理,不过军需船自然不需要课税以及检查。

    就像此时正在驶入港内的“新望”号,这艘悬挂上统监府商船旗的商船,即是免检的军需船,搭乘关艇的关员只需看到船名即知道无需对其进行检查。而这是一艘不过八百余吨的洋船,这会挤满了人,无一例外都是极为年青,他们穿着的典型的“事务装”——那是统监府行政官员的标准服装,在洋式立领军装的基础上加以改良的便装。

    尽管在私下里这些在朝鲜受“崇明复汉”思想影响的青年官员更习惯于身穿汉服,但在工作中却还是穿上这种更简洁的“事务装”,此时这些站立于船甲板上的青年人,绝大多数都是从朝鲜八道地方事务厅派来的经过一段时间培训的,最为优秀事务官员,不过因为数量的关系,其中亦有不少人刚刚从汉城的行政学校毕业。

    “这里就是东北吗?”

    船舷边的徐坤,神情复杂的望着越来越近的市镇。作为东亚同文学院医学院毕业的学生,原本他的人生计划应该是当一名医生,甚至像他所希望的那样,成为一名军医。至少在这场光复中国的战争中,尽自己的一份力。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和他身边的那些同学——只接受一年医科培训的同学们,并没有如愿成为军医,而是被作任命为卫生官员。前往东北各地民政厅,协助建立卫生医疗体系。实际上,按最初的计划,他们应该是在朝鲜八道建立现代的卫生医疗体系,而现在东北地区的几近光复,令统监府推迟了原定于朝鲜推行的卫生医疗体系建设,以将有限的财力和人力应用于朝鲜。

    “这里就是东北,人口不到700万,其中满蒙汉在旗者不下七十万,这些人是铁杆的**。也就是说,每十个人里头,就有一个是心存反意……”

    说话是孙田玉刚刚从警察学校毕业的少尉警官,在提到那些“在旗”时,言语中更尽是轻蔑之状,没有人会怀疑在他到任之后,定会给辖区内的“在旗”一些颜色,但对于警察的权威同样亦深有感触的徐坤等人又岂会反驳,更何况徐坤知道自己未来的工作同样需要警察的配合,卫生督查权亦在警察部。( )而他这个卫生专员推行各种卫生条令,都需要卫生警察的配合。

    “关键是禁烟!”

    禁烟!

    孙田玉的话让徐坤的心头微微一沉,他知道对方说的是实话,现在派往东北地区的民政机关根据占领地本地实情。展开了各具特色的工作。各级民政厅以及官员主要施政内容包括对强取豪夺危害地方的奸商施以处分;对贫民及饥饿群体的救助,同时严控物价,稳定市场经济。对城市农村居民户口人口调查;招抚逃跑的地方官员或新选吏员参与当地行政,以建立稳建的统治。

    而在另一方面,亦根据于朝鲜或计划于朝鲜推行的法令,制定了城门出入取缔规则、道路取缔规则、船舶进出取缔规则、市场取缔规则。同时亦引入了于汉城等地推行的城市清洁法、家畜饲养场清洁法、传染病预防规则、税务征收规则、兵器取缔规则等法规,在军事宪兵队的监督下实行,借助战时的权威,这一切都能够顺利实施。

    而司法警察则依照刑事诉讼法的法规开展公务;为救护地方饥民,向百姓施与缴获的米、盐等物;收购富人的储粮再施与百姓,在卫生方面为地方百姓施疗种痘。同时计划对占领地耕地租税征收状况进行调查,以便于东北推行新税制。

    而在诸多施政之中,即便是公认阻力最大的“地税改革”亦大不过禁烟。

    “确实如此!”

    一旁站着的安靖之,这位在汉城行政学校毕业时,以“地税”为毕业论文的“地税”行家,谈起地税来自然是头头是道。

    “计划于东北地区推行的新政中,阻力最大者无个地税改革,然基虽有阻力,但东北地价较廉、且户均土地较多,即便是按府中计划的以地价2%加上0.5%的村税,征以地税,以现今地价每亩所征之税不过25至50枚铜元而已,虽税较之过去稍重,但满清所收的又岂只是田税,诸项苛捐,加之旗地亦加收旗捐、地租,算起来每亩所获之半皆入官旗,地税改革后,咱们所征的至多只有一成五,相比之下,百姓的负担可谓是大大的减轻。”

    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减租,与其它府中的官员一样,安靖之并没有一味减轻农村的负担,毕竟对于府中而言,至少在未来的两三年内,地税将是府中统治东北最重的收入来源,没有充足的资金府中各项工作自然会被拖累,而作为事务官则需要千方百计的保证税收的稳定。

    至于农民的负担——暂时府中并没有去真正的加以考虑,作为奉天省税务专员他,实际上早已经制定的相应的计划,地税改革后,相比满清的苛捐杂税减少了约半成。而在另一方面,原本交予步兵衙门的旗捐以及旗营的地租,将一率改为官府地租,其租额相当于产出四成五左右。如此官府可以获得相当于土地产出六成左右的地税。

    当然,现在这一切并未推行,但名义上的“减税”自然可以减轻推行税改的压力,但在另一方面,这禁烟却没有那么容易。毕竟东北有着广泛的吸烟的基础。

    “许多东北苦力、佃农皆有习惯在劳累一天后,躺在床上吸上两口大烟,数十万烟客,每年烟利千百万元,夺人财富如杀人父母,若是如朝鲜一般令行禁止,彻底禁烟,恐怕……”

    安靖之的神色中带着些无奈,朝鲜与中国不同,那里没有吸食大烟的传统和习惯。而中国……烟毒早已泛滥,冒然禁断只会徒生变乱的。

    至于以现在统监府于东北地区尚未稳定的统治基础来说,冒然禁烟大烟绝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正因如此……

    “安专员,那府中现在是什么态度?”

    作为城市卫生专员的徐坤只是10级官员,而作为奉天税务专员的安靖之却是7级官员,在级别上远高出徐坤,其自然能够获得更多的消息。

    “暂时没有任何态度!”

    安靖之耸了下肩膀,作为税务官员他曾向府中提出过推行专卖的建议,不过暂时府中似乎无意推行这一工作。似乎对于府中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尽快稳固于东北的统治。

    “想来到最后应该会是专卖吧!”

    孙田玉叹了口气,烟毒与朝鲜曾造成数百名警察被处以刑罚,其中甚至有十数人被处以极刑。而未来在东北,他们没准还需要为“专卖”保驾护航,这或许就是政治吧!

    世间诸事总是如此的荒谬,总是会因时因地的不同,而发生变化。在孙田玉感叹着世事难料的时候,船已经缓缓靠上了码头。

    在热闹的码头可以看到苦力们正在从货船上卸下各种军需物资。军警则于码头处维持着秩序,除此之外,似乎这码头和过去并没有多少区别,若是非要说区别的话,恐怕就是那一面飘扬着的赤旗了。

    在商船靠港的同时,船上的这些年青的事务官们,都能感觉到那种前所未有的使命感几乎扑面而来,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心底暗自为自己鼓着劲,他们并不是军人,但现在每一个都知道自己即将踏上一个没有硝烟的战场,甚至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远比战场更为残酷、险恶,他们的工作将直接关系到整个东北的未来。

    “好了,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铁岭的卫生专员了!”

    深吸一口气,在提着行李箱踏上舷梯的瞬间,徐坤在心里默默的轻语一声,随后便随着众人一同踏上了营口港,踏上了这片陌生的土地的,尽管他并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但他却清楚的知道,他的使命是将统监府的政策于这片陌生的土地加以推行……

    骑着低矮的蒙古马,腰间的牛皮枪套里别着汉城制造局制的六枪转轮枪,若是搁过去,一准会被人以为是胡子或是官兵,可现在当西式打扮的徐坤刚一出现在镇上饭馆的时候,不过才把马勒停,下马的功夫那店里的伙计便连忙迎过来,跪了下去。

    “奴才见过大人!”

    满洲式的称谓让徐坤的脸上顿时流露出不满来,见识极广掌柜瞧见了连忙迎过去对着伙计的屁股便是脚。

    “你这孩子,什么奴才不奴才的,咱们汉人不当满洲人的奴才,也不当自己的奴才,大人,让您见笑了!”

    不得不说,这掌柜的话瞬间便让徐坤对其生出好感来,虽说在朝鲜的时候,他习惯的称谓是职务,而在东北却普遍称之为大人,就像百姓称呼那些警察一样,也是用“大人”,从营口到铁岭的这一路上,他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呼。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他喜欢上了这种称呼,虽说人人平等,但千百年来的官本位思想多少总影响着他,更何况对于曾经以读书人自居的徐坤来说,未偿又不是一种心理上的满足。而在满足之余,他又却显得有些好奇,好奇对方为何能一眼看出他的身份。

    “哦?掌柜的,你怎么看出我是个事务官?”

    变相承认的同时,徐坤却极为好奇对方凭什么认定自己是个“大人”,而非普通人。

    “大人,瞧您,您这身上穿着官服,腰里别着洋枪,这不是明摆着的嘛!”

    官服……掌柜的话让徐坤连忙朝身上灰色的“事务装”看了一眼,这衣服无非就是仿西式军装制的服装罢了,当初府中之所以选择这种服装,只是因被服厂一直为军队提供军衣,面对府中的需求,无非就是把军服变了个颜色,相比于西装和马褂,这种军装式样的服装无疑更容易让人接受。

    “官衣?这怎么成了官衣了?”

    徐坤的诧异换来的却是掌柜讨好式的笑容。

    “瞧大人您说的,现如今,咱东北的大人可不都穿的和您一样嘛,城里头的警察穿的是黑色的,那些当兵的也是一样都是穿着黑色的官服,不过他们的带着领牌儿,至于铁岭的民政长官,身上穿的和你那是一个样的,下来的时候,那腰里头也是挎着枪……”

    掌柜的话语让徐坤的忍不住看了一眼这掌柜,听着这掌柜的说着什么“一朝有一朝的规矩”时,心下一动瞧着这掌柜反问道。

    “掌柜的,您看的倒挺细,那以掌柜的您看,现如今这地方上的民政厅比之过去的官府如何?”

    面对这个问题,掌柜的倒是没犹豫,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嘿,说实话,这民政厅虽说比过去的官府好,且不说免了百姓今年的夏税,就是这做生意的捐税也比过去明白,可……”

    先是夸了两句,掌柜的却又犹豫起来,到最后看着眼前这位大人,或试名询的问了一声。

    “这,这大人们以后就会在东北呆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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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掣肘之人

    第204章

    顺着屋檐滴下的咝咝作响的雨滴声于书房外回响着,书房内静悄悄的,气氛显得有些奇怪。

    今天天津下了一场小雨,在回到家中时,李经述的头发已沾上不少雨滴,浓密的黑发被雨打湿,冰凉的雨滴从他的发尾滑落,经由他的颈后,坠落至衣领间,而他看着沉默不语的父亲和端着茶杯喝着茶的兄长,张张嘴,却是没能说出话来,此时的他,心底甚至有些失望——在他回到家后,父亲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便再无关切之言了,尽管兄长依然关爱如往,但毕竟……

    没有书面上的信,甚至没有让回到天津的经述带过多的言语,不过只是一句“中堂大人一切安好否?”,这句话瞧着简单,可在这句话的背后又透着什么意思?

    基于对唐子然的了解,李鸿章深知,他是在和自己打哑迷,这个安好否问的是他现在是否如愿以偿,嗯,差不多吧!若是唐子然在他面前,李鸿章或许会半嘲半讽的说“承你的情,一切尚且安好”,承情?开什么玩笑,他唐子然可是把大家伙的脑袋都推到了刑场,若不是朝廷没有依持,不定这会大家的脑袋能不能保住都是一说。

    好了,现在唐子然把经述放回来,那就是告诉自己一个事实——大人您如愿以偿了,该保着小的那点儿小小的要求了。可问题是……他要什么!

    这才是李鸿章现在最头痛的,一方面,他需要保住唐浩然,以其为器。把朝廷的脸面撕下来,在将来亦需借其为用,提醒朝廷还有一“二百五”在一旁盯着,从而令其不敢轻举妄动。而在另一方面,李鸿章却又不愿其做大。毕竟,现如今,有能力挑战北洋的,也就只有唐浩然的朝鲜军。

    朝鲜军绝不入关内一兵一卒?

    所谓的承诺不过只是个笑话,将来朝鲜军改个名头,还是朝鲜军吗?玩弄了几十年文字的李鸿章又岂不知那文字游戏如何玩弄。最关键的还是实力,现如今大清国没人能在陆上制得住他唐浩然,纵是淮军……当年剿灭太平军和捻军的时候,淮军全部都是进口的洋枪,其他部队都是鸟枪。太强,所以显得淮军很厉害,是谓无敌也。

    可这种所谓的无敌,现在却全被唐浩然的朝鲜军给撕了下来,实际上,在“收复”琉球的过程中,日军不过一个联队的驻军,就曾给淮军以深刻的教训。十营淮军竟然被其追着打,若非袁世凯的一标台湾新军救援急时,这大清国的面子。怕真丢到外国去了。

    可不待李鸿章反思十二营淮军于琉球面对西洋军制的日军时低劣的表现,这边唐浩然却动起了手来,在琉球的时候,十二营淮军面对的不过只是临时编成的一个缺枪少炮的联队,尚被其用刺刀冲锋追着打,而现在需要面对的却是唐浩然的十万虎狼之师。

    十万虎狼之师!

    唐浩然过去有没有这么多兵。李鸿章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现在他手中肯定有这些兵,甚至可能远多于此——仅被其俘虏过去的淮军、奉军、毅军等兵勇就不下五六万之多。收降从来都是扩充实力最快捷的法子。当年他李鸿章能收降发匪、捻匪,今天他唐浩然自然能收降淮军。

    这新军……非练不可啊!

    不练新军,淮军则不足为凭,那边他已经授意袁世凯于台湾练一镇新军,甚至将琉球的十二营近七千淮军悉数调于其麾下,供其加以操训充实台湾新军。可问题是在新军练成之前,谁人能挡得住他唐浩然的十万精锐?

    朝廷自然希望李鸿章去挡,就是各地总督恐怕亦希望如此,可对李鸿章来说,当下最紧要的就是保持实力,从而保住这“天下第一督”之位,若是说过去,这“天下第一督”靠的是名,那么现在就需要靠“实”了,唯有实力才能让这北洋衙门于他日立于不倒之地。

    亦正因如此,他才不能容唐浩然坐大,如若唐浩然坐大,那么到时候,对北洋绝不是件好事?养狗是好,但不能伤着主人,长时间的思索后,李鸿章抬眼看着神情显得有些紧张的李经述,注意到其脸色中的异样,心知儿子性格柔弱的他便轻声询问道。

    “经述,以你看来,唐子然所要为何?”

    所要为何?

    被父亲这般一问,李经述不禁一愣,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以,以孩儿看来,唐子然所谋者,绝非关内,”

    至少现在还不是,在心底补充一句,李经述的话语稍顿了顿,看着父亲深吸一口气,然后认真的说道。

    “以孩儿之见,其所谋者,定是东三省!”

    东三省,尽管现在东北盛京、吉林、黑龙江三地尚未建省,但却早有“东三省”之说,现在这“东三省”这一用语则更加普遍,如七年前曹廷杰所著《东三省舆地图说》即将关东三地称为“东三省”,这会李经述自然而然的用上了“东三省”。

    “东三省!”

    李经述的话让李鸿章与李经方皆是一愣,李经方更是惊喊道。

    “这……他就不知道那东三省是朝廷的龙兴之地吗?想要东三省,他疯了是不是!”

    奉天、吉林、黑龙江三省所在的东北地区是满洲人的发祥地。大清国入主中原后,即以东三省为特区,其行政体制与内地行省制度迥异。为了防止汉人染指其“龙兴之地”,清廷更是于东北实行封禁政策,禁止汉人出关移民垦殖,以关外为皇家禁地,自成体系。

    直到了清末,随着清政府封禁政策的松弛,当然更重要的原因是朝廷的势微,流民陆续出关垦殖。加之俄人染指之忧,这才迫使朝廷于关外驰禁,准流民于东三省屯垦。虽是如此,这东三省于朝廷而言总归是龙兴之地,他唐子然想要东三省。谈何容易,别的不说,就是那些旗老旗少们又焉会坐视龙兴之地为“逆贼”袭占。

    相比于李经方的惊讶,李鸿章却显得很是平静,他只是静静的反问一声。

    “这是他的意思?还是你猜出来的?”

    这才是李鸿章最关心的事情,于朝廷而言“东三省”或许是龙兴之地。但那总归只是“关外”,若是唐子然势大难挡,这朝廷不见得不会考虑让“东三省”与其,尤其是现在,现在草木皆兵的朝廷对地方疆吏全无信任可言。如若唐子然兵逼京城,届时朝廷自然会考虑割地议和,对此深知这朝廷实质的李鸿章又焉能不知?

    可问题在于——他唐子然得到了“东三省”会对北洋产生什么样的影响?会不会因而坐大?

    至于什么朝廷的“龙兴之地”则全不在其考虑之中。

    “这……这是孩儿的猜测。”

    这当然是李经述的猜测之言,实际上,唐浩然并未曾对其直接表示过要东三省。

    “不过从孩儿与其谈话时,其话中透出的意思来看,其既便是罢兵,亦需要获得一定的回报。再结合其于奉天仿效地方事务厅,设立民政厅,委派民政官员。将大量官员调往奉天、吉林等地,孩儿以为,其所谋定是东三省!”

    李经述的分析倒还算有理有据,略点下头,知其所说是事实的李鸿章沉思片刻后,看着李经述反问道。

    “经述。你以为这东北三省是否应该交予唐浩然?”

    “断不能交予其!”

    李经述口中的拒绝,全出乎李鸿章以及李经方两的意料。在他们看来,其定会赞同将三省交予唐子然。怎么可能会拒绝?

    “父亲,唐子然者,于朝鲜,尚能受制于外藩之地,可若是到了东北,虽看似关外,却实为中国之地,再经十数年建设,试问他日天下谁人能敌其势?”

    若是有外人在,恐怕定会有人嗤之以鼻的加以反驳,这世间岂有涨他人威风,灭自家志气之说,可问题就是这里没有外人,李鸿章比谁都清楚,现在北洋之困在什么地方,至于李经方出使日本的经历,却使得他深知方今之世何业最为重。

    如此之下,李经述的话却只引得两人一阵赞同,可不是嘛,在朝鲜,唐浩然办起事来,尚还受制于外藩不能尽展拳脚,可若是到了东北,那局面定会大不同,他自可放开拳脚施以建设,十数年后北洋最大的威胁,恐怕就是以东北三省为根基的唐浩然。

    “可如若不给他东北,其又岂会轻易罢兵?”

    反问一声,李经方的眉头猛然紧皱,这恰恰现在的无解之处,给其东北三省,无疑将令其如虎添翼,而不给……人家已经打了下来,想让其撤退,又岂是那么容易?

    “若是给他其它地方呢?”

    李经述试探着问了一声,可他的这个建议却只让李经方无奈的摇头叹道。

    “现在这局势,八督之中,又岂有一人愿意唐子然染指其地,若是说酬其功,恐怕也就只有慷朝廷之慨了,毕竟这东三省是朝廷地方。”

    给不是,不给亦不行,眉头紧锁着,看着没有主意的两个儿子,李鸿章的面上显出一丝愁容,然后语气低沉的言道:

    “现在,最让人担心的恐怕还不是唐子然,而是……”

    话声稍顿,无奈的苦笑一声。

    “有些人哪,没准现在已经动起唐子然的心思了!”

    苦笑中李鸿章走到了窗边,瞧着窗外的雨,那脸上的无奈之色更浓了,这大清国的总督并非只有他一个,“天下八督”现如今瞧着是齐心协力,可那是同朝廷争权,可实际上八人却是心思各异,就是那位在广东的兄长……人心从来都是如此。

    官场沉浮数十年的李鸿章又岂不知,在地方总督中未曾没有试图挑战自己的人?这“天下第一督”不过只是一个名罢了,就是这个虚名,过去都有人眼热,更何况是现如今?

    “父亲,您说是张香涛?”

    虽说平素显得极为温顺,可李经述毕竟出身于李府,见惯了官场之事的他听父亲这般一说,立即联系到唐浩然与张之洞的故交。

    默默的点点头,李鸿章长叹一声。

    “这八督之中,野心最盛者,当数张香涛,而张香涛所督之湖广既有人丁之旺,又有鱼米之利,且又得唐浩然遗制之禁烟以及“船、煤、丝、棉”四策,虽禁烟不过为其化为敛财之策,可每年却可令湖广平空入银数百万两,至于船、煤、丝、棉,有所成亦有所亏,但依能充裕府库,论各省之财力当数湖广为首!”

    提及湖广的财力时,李鸿章满面尽是忧色,这恰恰正是北洋的不足,他办了几十年洋务,可那些洋务却分散于全国,至于这直隶之洋务,除去一个煤矿和制造局还算凑和,其它远不能同湖北相形,而更为重要的是直隶在财力上远无法同湖广相比。

    “加之其正操办之汉阳铁厂、枪炮厂以及船厂等洋务工厂,内有千万财力相凭,又有洋务工厂为助,张香涛如何不野心尽显?而唐子然终究还是出于湖广啊……”

    这一声感叹之后,李鸿章眉间的愁容更浓了。见父亲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李经述连忙劝说道。

    “父亲,我观子然其人断不会为张香涛所驱使,毕竟,当初张香涛先是负他,若非其……”

    “若非其负他,又岂有唐子然之今天?”

    似嘲似讽的感叹一声,李鸿章回过身来看了幼子一眼。

    “唐子然或许不会甘为其驱使,可张香涛未必又会驱使于其,对于张香涛来说,他要的不是让唐子然为其效犬马之劳,其所求只是用其为北洋之掣肘啊!”

    对张香涛来说,最大的威胁是北洋,对其它的督抚来说未偿不是如此,至于那唐子然不过只是明日之患罢了,而现在北洋……面上显出愁色的李鸿章未了又苦笑一声。

    “现在北洋才是他们的心头之患啊!至于他唐子然,可不就是掣肘北洋的最佳人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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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说客

    从上海驶出的“华夏一号”客货轮正缓缓的于被夕阳染红大海上航行着,这艘吨位不过只有千吨的客货轮于上海并不怎么起眼,但在其于仁川船厂建成下水后,却依然引起一阵轰动——这是仁川船厂建成的第一艘“大型”船舶,这艘沿海客货轮以客运为主,兼运部分货物。而与此时的各国船只的船体采用铆钉铆接不同的,这艘客货轮在建设时却应用了焊接结构,尽管只是部分应用,但实际上这艘满载排水量不过只有一千五百吨的“小船”,却意味着造船业的变革。

    只不过对此,船上的乘客们自然是无从得知,他们甚至不能理会“铆接”与“焊接”的区别,更无法意识到“焊接”的应用对造船业不亚于一场革命的意义。对于他们而言,这艘千五百吨的商船,只不过是一艘小船罢了。当然,别说是他们,甚至就是连同各国造船界亦未曾意识到造船业的变革在这个世纪末,正于东方的那个规模一般的船厂中悄无声息的上演着。

    几个钟头后,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月亮悬在空中,把一条宽宽的银色光带撒向黑幽幽的深不可测的大海,从遥远的天际直飘到轮船脚下,上等舱的甲板上站着一些未曾入睡的乘客,凉凉的海风吹去了人们心中的闷燥,使得人们留连于这甲板上的海风。

    “贤侄未曾入睡,可是舱内闷燥睡不着啦?”

    走出舱室的桑治平看到立于舷边的张权时,便随口应了一句,

    “嗯,太热。平叔也难入睡?”

    张权的语气很是恭敬,桑治平虽是二弟的先生,但于府中的地位却极为超然,非幕非僚却又近为幕首,父亲更是将其视若友人而非职下之幕。对其,张权自然是恭敬有加,因而才会称其为叔伯。

    “嗯……”

    略点点头,桑治平看着如洒落着一层碎银的海面,这是他第一次乘船出海,这千吨的钢壳船。虽是不大,但却依然让他感慨非常,湖北洋务早于朝鲜,可相比之下,却远落其下着。现在湖北官船局的铁船仍赖进口。而朝鲜这边却已经自己造起了海船。

    若是搁在几年前,桑治平兴许不知道这江船与海船的区别,可现在他或多或少的从他人口中,明白了相比之下这海船比江船更加难造。而朝鲜这边却已经能造这艘庞大的海船,又岂能不让他感慨?

    “贤侄,这次去仁川,应该是你第一次见他吧。”

    提及“他”,桑治平的心底的感慨之意愈浓。此次他奉大人之命前往仁川,是为了同唐子然会商议一些事务,而随行之人除去几名道员外。香涛的长子亦随同而来,香涛之所以令其随行,究其心思恐怕还是希望其于唐浩然结交一二。

    “平叔,唐大人于湖北时,我正于京中,待其抵京后。我又到了湖北,每每想起与这般人物失之交臂。总是令人遗憾,此次赴朝。到亦能一解两年之憾。”

    张权话说的倒是滴水不露,而听着他的这番话,桑治平只是不以为意的一笑,这话出自张权的口中倒是不至让人觉得奇怪,实际上张权做事从来都是如此,不过于桑治平看来,其如此这般总太过虚假或者说太过刻意了,一直以来,在桑治平看来,这位大公子……有些聪明过头了,也就是自以为聪明。

    “平叔,以您看来,其是否有可能与李氏决裂?”

    此次之所以前往仁川,张权是奉父命而为,为的是与他唐子然联络,进面避免这“议政大臣”中李氏一家独大之局。

    “决裂?”

    诧异的反问一声,桑治平摇头说道。

    “贤侄,李唐决裂,至少暂时并不可能,两人互有所需,互有所助,其间利害又岂容两人决裂,我等此次前往仁川所为的,却是对其表以支持,以为他日之用!”

    虽说对唐浩然欣赏有加,但作为张之洞的幕僚,桑治平仍然竭尽全力为其出谋划策,而引唐为援则是其在离开张幕前,为其作的最后几点谋划,眼下这地方八督虽看似风光,但论及实力无人能出李鸿章之左,纵是张之洞实际亦与其相差甚远,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在一个级别。

    而桑治平又岂看不出,八督议政不过是大局将启的开始,自此之后,朝廷虽在但权威尽失,地方八督代之中枢、夺中枢之权只是时间问题,未来是乱局亦或是大势,绝不是桑治平所能窥知,亦非他所愿睹。

    甚至正因如此,他才会萌生退心,不过出于对东主的忠诚,他依然为东主尽着自己的那一份力,通过对唐子然的支持,换取其对李鸿章的牵制,进而避免其一家独大之局。而以其本心而言,他更希望通过这种互相牵制,避免一家独大,进而使各方皆有顾虑,从而避免他日兵祸,对于桑治平而言,这或许是他能为百姓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毕竟兵祸一起,遭罪的还是百姓。

    “虽说唐氏之朝鲜军,此番于关外全无敌手,纵是淮军精锐亦难敌其一击,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加之李氏手中亦有北洋水师,其实力纵是唐氏手握精锐朝鲜军亦难望其项背……”

    朝鲜军,尽管在报纸上、口语中,对唐浩然的驻朝军皆称之为“朝鲜军”,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是表明其是“朝鲜军”而非“中国军”,可谁都知道,这不过只是一个称谓,甚至相比于八旗,“驻朝军”的官兵大都来自山东、河北等关内省份,至于“朝鲜军”不过只是官府的“离间”之词。

    而桑治平在说话时言必称“朝鲜军”,而非依其官定“驻扎朝鲜新建陆军”的名称称其为“驻朝军”,亦是出于这一考虑,借“朝鲜军”之名扬其“非华”。实际上,这亦是朝廷称其为“朝鲜逆军”的原因。

    对于桑治平而言,他称其为“朝鲜军”未偿不是想打着将其定于“外藩”的小算盘,这种心思有时回响起来,甚至就连他亦觉得好笑。这“朝鲜军”多少从官长到兵丁皆是中国之人,而那皇帝和旗人呢?他们可从没把自己当成中国人。不也照样主中国两百余年。

    “既然如此,那为何我们还要往仁川去?”

    既然他唐浩然不能与李鸿章决裂,又为何要去仁川,甚至还欲送一场大富贵与唐浩然。想到父亲拿出的“筹码”,张权顿时便觉有些不值。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着,父亲该不会是让眼前的桑治平给蒙骗了吧,毕竟这桑治平欣赏唐子然,于整个武昌都是不什么秘密!

    不过这话张权也仅只是在心底一闪即过,他清楚的知道在父亲心中。桑治平的地位,就在朝廷下旨“议政”之后,其便以“老迈”为由请求离府还乡,而父亲可是好言相求,其方才同意于府中呆至岁末,若是他把怀疑其品性的话说出去,没准回到武昌,父亲第一件事就是拿他行家法。

    “因为以北洋之强。国内能与其抗之的,唯有唐子然的朝鲜军,”

    桑治平的话瞧着似有些自相矛盾。可实际上,这正是这自相矛盾使得李鸿章才会对唐浩然那艘的忌惮,亦正因如此,桑治平才会游说张之洞支持唐浩然,进而借唐抑李。

    “唐子然的朝鲜军,强于陆师。弱于水师,北洋之势举国无人可敌。而朝鲜军之强亦是举国无人可挡,我等深知此理。李合肥又岂不知此理?”

    话声略微压低后,桑治平看着张权反问道。

    “所以,咱们才需要去仁川,这一次去仁川可不仅仅只是同他唐浩然见上一面,贤侄,这一次……”

    话声稍顿,桑治平最后突然视线投向远处,沉默良久之后,方才开口说道。

    “咱们可是要找他帮忙的!”

    说到这,桑治平不禁一笑,是啊,这次去仁川可不正是找唐浩然帮忙的吗?

    船在海风中稳稳地前行,俩人都是手扶着栏杆,月光照着桑治平的身上,都能看到那满是皱纹面上,略带着一丝忧色,那些许忧色,许是只有他自己方才知道原因。古之驱虎吞狼不为反噬的又有几人?

    心思这般沉着,那轮船却继续往着仁川驶去,此时那凉凉的海风却无法吹去桑治平等人内心的忧燥……

    黑色的柏油路上,西式的马车在洋马的拉动下“哒哒”地驶过马路,从车厢中一个清人打扮的青年乘客从中中间探出身子来,那青年的脸上全是惊讶之色,尽管并不愿意承认,来到朝鲜不过一天的功夫,便给了的张权一行人太多的冲击,昨天夜间抵达仁川港时,灯火通明的仁川让他们终于知道了什么是不夜城,道路两侧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将黑夜照成白昼,于城中驶过的不要马拉的电车,更是让他们啧啧称奇。

    早晨踏上火车后,不过只是一个钟头,便抵达了汉城车站,而车站通往汉城的道路更是平整非常,怕就是总督衙门里的路也没有这般的平坦。

    “这唐子然,到是舍得在路上下本!”

    心下暗自惊叹一声,瞧着路边大兴土木的工地,张权轻蔑之余反倒是好奇起来,这唐子然究竟有什么本事,能令这国贫民瘠的外藩朝鲜,在短短两年变了副模样,那仁川繁华不逊上海,而这汉城又隐隐带着一番繁华气象,至少这通往火车站的道路两侧,尽是一派大兴土木的热闹模样。

    不过工地后方那低矮半塌的茅草屋,却又将这个地方最真实的一面显露出来,再靠近些,汉城那破旧的长满荒草的城墙映入了张权的眼中,瞧着那破旧的城墙,张权像是找到了什么佐证似的,那唇间的轻蔑反倒更浓了。

    在这轻蔑与好奇间,马车缓缓的驶进了汉城,沿着那条宽阔的慕华街往着统监府的方向行驶着,这慕华街是汉城的主街,经“市街改正”之后,这街道已经不见了旧时的狭窄。而警察的巡视、路工的打扫使得街道全不见旧时的脏乱,甚至就连同这空气中曾经的恶臭也已经从这座城市消失。

    对于初来汉城的桑治平、张权一行,无不是诧异的瞧着这街道,无论是路灯亦或是靠右前行的路人还有那偶尔吹着哨子维持秩序的警察,总让他们倍觉新奇。而街道的整洁更是超乎他们的意料。

    “嘟……”

    在警察的吹响的哨声中,行人、马车无不是有序的于路上行走着,当然若是说不和谐恐怕就是的那些擅闯不守规矩的人,总会遭到警察用手中竹棍的抽打,不过对此,桑治平倒是不觉有异。和大多数读书人的看法相同,于其看来,百姓不守规矩就是得用棍棒令其懂得规矩,无论是千年习惯亦或是百姓的秉性皆是如此,

    “子然治理地方。确实有其过人之处!”

    瞧着整洁的街道,桑治平于心底连连赞同一声,尽管仁川比之汉城更繁华、洁净,但于其看来,仁川如上海租界一般,新城自然有其新象,而这汉城却与仁川不同,这是朝鲜国都。而唐子然能将这整治如此,自然可见其理政之长。

    相比之下地处江南的武昌便落了下着,和此时国内的城市一般。城内道路两侧专门留有土坑,供人解决“燃眉之急”。武昌城内到处可见背对人群“方便”的男子,以至每至夏日整个武昌城都成了厕所,臭气熏天,甚至过去唐子然在武昌时,曾专门提及此事。甚至在其主持禁烟局后还言称待到时机成熟时,一定要着手把此事处理好。当初他的想法,今天却在汉城变成了现实。

    “不过只是习法西洋罢了。汉口租界不也是如此这般整洁嘛,我看无外设立规矩,加以巡捕处罚罢了!”

    张权显然有些不太服气轻语一声,尽管他一直把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但每每想到那个比他还年青的唐子然,多少总有些不服,总有那么一点较量之心。

    对其的心思,桑治平自然非常清楚,不过他并没有点破,没点破的原因倒也简单,年青人嘛,总是会有一番比较之心,这天底下有几人能如唐子然一般。

    “嗯,贤侄,既然如此,我看,这警察亦可引用于武昌,非但平时能用于卫生治安维持,而且战时……听说……”

    话声稍顿,生怕张权会觉得自己轻视于其的桑治平又补充道。

    “此次朝鲜军中半数之兵出于警察,其平日为捕,战时为兵,也就是子然能想得此策,待到回武昌后,贤侄不妨向香帅请令,建立湖北警察,以助大人之力!”

    一番苦心婆心的话语传到张权的耳中,他于心底稍加思索,多年来一直以谦逊示人的他,被其这般一点,那心底的不服之意顿时为之一散,立即明白了桑治平的话间深意,

    连忙转身鞠谢道。

    “多谢平叔点拔,小子明白了,这唐子然确有其过人之处,想来此次父亲令我来朝鲜,亦是想让我明白,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既然其有过人之处,理应向其学之!”

    当真不愧是香涛的儿子!

    心下暗自长叹口气,张权或许没有学着张之洞的为人处事之道,这行事之风却学了个十足,此时的他又岂还能见着先前的那种轻蔑与不服,有的只是一副谦逊模样,而这完全是建立在“利害”之上的谦逊。只可惜……

    “贤侄,你明白这个道理就好,香帅对你可是寄以厚望啊!”

    轻轻的一句话,却让张权心底一时激荡不已,若是过去,或许尚不至如此,而现今这八督议政之下,于府中幕僚们的恭维中,张权已隐隐明白,这大世之变近在眼前,现在他只是张香涛的大公子,可将来未偿不会是……心下激荡之余,他倒是冷静再次谦说道。

    “这还全赖平叔日常教导!”

    虽然神情看似谦逊,可桑治平却从其眉间的闪动,看出了他的想法,那心底不禁一阵失望,这张权……当真是扶不墙啊!心机如此,谈何能成大事?香涛之业,后继无人啊!

    几乎是在桑治平于心下为老友后继无人倍觉失望之余,这马车便稳稳的停于路边,车到统监府时桑治平刚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传了过来。

    “仲子先生!”

    站于辕门阶上的唐浩然迎着桑治平走了过去,在接到上海那边的密电,得知桑治平与张权一行人来仁川的消息后,他便知道自己成功了,且不说李鸿章已经在派人联络自己。希望罢兵议和,现在张之洞为什么派桑治平过来?

    张之洞是清廷的忠臣,这一点唐浩然自然不会反对,可在另一个时空中,在庚子年间张之洞却曾生出过“自立之心”。庚子年间,李鸿章曾在两广独立的问题上犹豫再三。在这方面,张之洞走得比李鸿章要远得多。他不但有过组建新政权的想法,而且还为此积极地进行着实践运作,甚至不惜派长子前往日本,以寻求日本的支持。晚清最务实的两位大员。在这个问题上,真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早已看穿了满清不可救药的本质。

    而现在,这两位务实的地方大员又在“议政会”等一些问题上英雄所见略同,可以说,正是他们的英雄所见,才压垮了满清朝廷的最后一点底气。现在他桑治平受人所托来自己这里,可不就是……就是在那最后一根稻草落下前,先达成一些共识。

    “子然!”

    见其亲自迎出辕门。更主动走下台阶迎陆军来,桑治平心底倒是微微一热,不待他说话。唐浩然却已经亲近而又热情的说道。

    “仲子先生,自武昌一别,至今两年有余,浩然对先生可是想念的紧!”

    此时唐浩然倒是显得极为亲近,而他的这种亲切瞧在桑治平的眼中,在最初的心热之后。非但没有任何受宠若惊之感,反倒立即意识到。子然怕是有意为之了。想到其当初的那片赤子之心如今全为官场所污,在难免失望之余。他的心底却又长松了一口气,反倒没有了当初的心理负担了。

    一番客套之后,唐浩然才把视线投身桑治平身边的张权笑说道。

    “这位定是大少爷吧!”

    又是一句恭维,却让张权连连谦虚起来,而唐浩然却又亲近的托着他的手说道。

    “当年若非香帅提点之恩,焉有小弟今日……”

    刻意的客套之后,唐浩然才引着桑治平、张权一行朝府中走去,而在经过辕门时,瞧着辕门边站着的那纹丝不动全如塑像般的卫兵,桑治平点头轻赞道。

    “子然,他日在鄂时,众人皆知你长于殖产,今日世人方知,练兵方才是你之所长,只可惜……”

    桑治平语中的感叹,全是唐浩然昨日不能为香帅所用的桑治平,对其间原因再清楚不过的他又焉不知,诸事不能强求,便在谈笑中把话峰一转感叹道。

    “不过若非如此,又岂有子然今日之业!”

    “仲子先生谬赞了!”

    笑应一声,唐浩然作着请,将一行人请入府中,已经隐隐猜出对方来意的他知道,现在自己正是待价而沽的时候,无论是李鸿章节也好,张之洞也罢,他们现在都离不开自己,都需要自己,不过两者的出发点却截然不同。

    但无论如何不同,总归都是为了利益,既然是为了利益,那剩下的事情就再简单不过了,那就是看两家谁的“出价”更高,当然更为重要的是要量力而行,占点便宜可以,可如若是当真指往自己“出兵卖力气”,怕是绝对不可能了。

    因为大家都是熟人的关系,在一番客气之后,话题自然而然的转到了正事上,而所谓的正事实际上非常简单,就是彼此能够给予对方什么,在一番旧情之后,看着唐浩然,桑治平把话声微微一压,盯着他说道。

    “不知子然对俄国兵逼日都东京一事如何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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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兴亡苦

    “不知子然对俄国兵逼日都东京一事如何视之?”

    若是其它人在这个时候问这个问题,唐浩然定会觉得的这人是在有意转移话题,可出于对桑治平的了解,他却知道,这才是真正的正题。

    或者说,这才是桑治平此行来的目的!

    俄国兵近东京。

    对于现在的国人来说,日本发生了什么自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日本的生死存亡与他们何干?可对于唐浩然来说,日本的命运却又是其不得不关心的事情,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对日本的关注,几乎不逊于对当前东北战事的关注。

    就在七天前,那场决定日本命运的“关东会战”结束了。

    四个月前的2月1日,日军集结37万军队向刚刚攻入栃木县的17万俄国军队发起进攻,栃木战役随之打响,战斗刚一打响就极为激烈,日本大有想一举将俄国人赶下海的意思。激战8日之后,至2月9日,兵力处于弱势的俄军被迫向后撤退,次日日军收复宇宫都。此战之后日军似乎赢得了战役的胜利,将俄国人重新赶出了关东平原。

    对于日本而言,这是久违的胜利,这甚至为外交斡旋提供的借口,令日本的外交官们能够用这一胜利去游说西洋各国介入,从而通过外交手段结束战争,以换取日本的生命。实际上,这正是日军调动最后一点预备队,发动这场战役的根本——用一场胜利迫使俄国意识到,日本仍有抵抗之力,同时亦能让各国介入其中。

    可出乎日军意料的是。两天后,规模更大的“关东会战”打响了,面对日军集结的最后力量,在随后的一个月间俄军调动了超过有三十万军队,这是日俄战争爆发以为规模最大的一次会战。从2月11日一直打到5天前。期间日军动员了近五十万军队,而俄国人亦投入的了同等兵力。

    在战场上,一方拼命进攻,一方拼命防御,日本军人深知此战一败,日本必将亡国。所以其拼死抵抗,而俄国人同样也明白,失败将意识着这场远征的失败,整个俄罗斯都将背负前所未有的耻辱——被黄猴子击败之耻!

    而在双方以死相争,直接导致的战线僵持。在随后的两个月间,无论是占着装备优势的俄军,亦或是缺枪少炮,弹药供应亦严重不足的日军,都已经疲惫不堪,但此时谁也没有能力突破对方的防线,给予对方致命的一击。

    就在战线陷入长达两个月的僵持对峙时,为打破战场上的僵局。俄军新编的远东第十七军从富山湾登陆,向长野、群马挺进,以形成对日军主力的包围。陷入腹背受敌的日军防线随之崩溃。最后防线崩溃的日军在俄军的进攻下伤亡惨重,主力被迫撤出栃木县,那场战役最终以俄军获胜告终。

    而对于日军而言,最惨重的打击并不是战役的失败,而是战败的失败导致外交媾和希望的破灭。原本长期的僵持对峙,似乎一如最初日本政府高官的意料一般。为外交斡旋创造了契机,就在美国表示愿意从中斡旋。并开始与日本进行接触时,而英国亦出于自身利益考虑希望“保全日本国体”。通过驻俄大使表示愿意调停此事。

    尽管俄国表面上的还很强硬,但长期的远征导致的高达十数亿卢布的巨额军费开支,不仅已经耗尽了国库中最后一个卢布,同样也令俄国背负了沉重的债务,停战似乎成了最后的选择,如果不是陆军参谋部强烈要求“最后进攻一次”,恐怕俄国已经答应接受外交斡旋了。

    而就这关键之时,俄军远东第十七军的登陆却改变了一切,令外交解决希望彻底化为泡影,同样也让原本有意通过斡旋结束战争的俄国高层官员,看到了战争结束的希望。战争将不可避免的进行下去。

    而对日本而言更为致命的打击是日军不仅输了“关东战役”,更在战役中损失了三十余万军队,其中十余万人是在撤退过程中被俄军俘虏,这是一场“色当式的溃败”。日军的大溃败直接导致俄国拒绝了各国斡旋,更提出进一步的条件,而这一条件却是以日本灭国作为代价。最致命的是,兵力薄弱、训练不足的日军面对攻入关东平原的数十万俄军,已经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如果不是因为俄军在战役中同样损失了三十余万军队,恐怕俄军这会已经打到东京了。但这个损失对于俄国人而言,却是可以接受的,在远东,俄国人还有多达三十万军队可以调往日本,而日本却已经耗尽了最后一支预备队。

    纵是最乐观的观察员亦相信,日本的灭亡只是时间问题——俄军步步逼近东京。在俄军从“关东战役”的损失中恢复过来的时候,就是东京陷落之时。

    东京沦陷后,日本还会战斗下去吗?

    这是一个未知数,而以唐浩然看来,东京的沦陷或许就是日本的末日,到那时,日本随时都有可能投降。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几个国家在首都陷落后仍然会战斗下去,并赢得胜利,在人类战争史上,只有一个国家曾经做到过。

    但那个国家并不是日本!

    投降将是其唯一的选择,到那时,展开日本谋略的时机也就成熟了。但眼下嘛……还是先把自家的心操好再说。

    “如东京陷落俄人之手,日本必将亡国,恐日皇将向俄人投降……”

    想到那位在百年后仍被日本人吹捧的明治被掠到圣彼得堡,唐浩然心底不由想到另一种可能——如果明治自杀的话,那么日本人会不会追随他一同自杀呢?

    显然,没有多少可能,现在的日本并不是甲午、日俄之后日本,在过去的千百年间作为图章工具的天皇威望。不过只是刚刚建立,所谓的神化,不过刚刚开始罢了,为“天皇尽忠”?连那些武士出身日本人自己都不相信这四个字,至于平民百姓?可能为了“天皇”舍弃自己的生命吗?

    所谓的国民荣光。不过只是虚幻的言词罢了。若当真有所谓的“荣光”,又岂会有数以万计的日本人逃至朝鲜、上海,而那些日本人可大都是日本的精英阶层,在船将沉的时候,日本上下都在为自己作着打算,至于所谓的“明治大帝”。他的历史已经结束了!

    “既日本亡国不可避免,那以子然看,待到日本亡国时,俄人岂不会挟大胜之威,再图染指东北?那么今日东北三省“东顾之忧”岂不是重于昨日!”

    似询似问的一句话从桑南平的话中道出时。却让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跳,他立即意识到对方话中隐藏的意思,所谓的“东顾之忧”,可不就是俄国对东北的窥探之心嘛。

    这一次他之所以敢于“清君侧”,敢出兵东北,正是抓住俄国人无力东顾的时机。从而避免了俄国试图染指东北的可能。

    至于俄国对东北的窥探之心,在唐浩然看来,至少在未来的四五年内。受因于交通和财力的不济,其都不会向东北扩张,而且相比于东北。俄国还要尽可能将刚刚占领的日本吸收并加以消化,相比之下,有如蛮荒的东北自然也就不足轻重了。而在另一方面,如英美法德等列强亦不会容忍其向东北扩张。所以现在的“东顾之忧”非但不重于昨日,甚至轻于昨日。

    可以说,日本亡国后东北表面上看似危机四伏。实际上,却全无丝毫危机。正是借列强矛盾各为牵制,行以自身建设的有利时机。完全不需要担心所谓的“东顾之忧”,至少在短期内尤其是在“西伯利亚铁路”筑通前,在俄国稳定日本的局势之前,完成对日本的掌控之前根本无须考虑这一问题。

    可现在桑治平提及此事,难道仅只是为了“东顾之忧”?

    就在唐浩然思索着其用意的时候,却又听到桑治平继续感慨道。

    “多年来,俄人跋扈于东,以至朝廷全无力相抗,而再观以东北地方,盛京、吉林、黑龙江三将军更各自为政,无法协调步调外抗外敌,内靖民生,以至东北三省土匪横行、百姓困苦不堪,究其根源皆因按旧制,东北属国之重地,不设行省,仅设三将军,分治地方军政民政策,三省将军皆是位高权重,自我朝开国以来皆由旗人担任,而今日之局,又岂是昨日所能相比,今日东地之困,非彻改官制,建以行省,设以总督,而不可为!”

    说话时,桑治平完全是一副忧国忧民之色,可在他慷慨忧国忧民之余那满是忧色的双眼却盯着唐浩然,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更是将唐浩然的神情一丝不落的纳入目中。

    非彻改官制,建以行省,设以总督,而不可为!

    桑治平话,只却让唐浩然的心头一跳,尽管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但此旁人猛然提及此事,还是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可不就是自己梦寐以求之位,虽说是梦寐以求,可想要得到这个位子却不是件容易的事儿,至少直到现在还没有一个“大员”表态支持,纵是李鸿章,亦只是保其当前之位。

    实际上唐浩然又岂不知道李鸿章的心思,李鸿章之所以愿意保下自己,恐怕还是想留着自己作为和朝廷角力的筹码,相比于近在咫尺的东三省总督,朝鲜统监反倒更稳妥一些,至多之是隐患。

    可若是自己任了东三省总督,那对北洋可就是不仅仅只是隐患了,恐怕只会是北洋的心头之刺、心头之患,所以其又岂会心甘自己任东三省总督?只怕对李鸿章而言,现在自己的实力已经引起了他的忌惮。

    所以能不千方百计的加以打压,自己都谢天谢地了。

    如何突破这一困境?

    甚至唐浩然都已经做好了裁军的准备,实在不行,可以用裁军换这个东三省总督,反正裁军之后。不是不能建立机动警察部队,不是不能建武警。

    最近一段时日正苦于如何突破这一困境,甚至已经做了最坏打算的时候,桑治平却送上门来了,不过。他的这个意见是……应该是那位张制台的意思吧!若是没有他张制台的授意,桑治平又岂会同张大少爷一同来自己这?

    沉思默想中,唐浩然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入口的芬芳虽一如过往。但唐浩然却没有心思品味这茶香,只是思索着另一个问题。

    不过,他张制台送自己这么一份大礼,想要的又是什么回报呢?

    李鸿章、张之洞……于心底念叨着这么两位无法回避的人物,这两位可谓是各有不同。但无论有什么不同,在当今中国的八位地方总督之中,最有能力给自己造成“麻烦”的也就是这两人,至于其它的六个人,唐浩然还真没放到眼里。

    而这两人断无联手的可能,过去他们俩人彼此间争着所谓的“天下第一督”的“虚名”,而现在,他们两人所争的又是什么呢?

    天下第一督。显然无法再吸引他们两人,恐怕对于这两位来说,他们早晚都会生出“自立”之心。所以才会千方百计的给对方下绊子,而对张之洞来说,自己可不就是……就是李合肥的绊索嘛!

    换句话来说,张之洞需要自己牵制李鸿章,毕竟东北与直隶陆海相接,其间诸多利益冲突。自然是不可避免,所以。他当然乐意看到自己身居东北总督一职,从而与坐山观虎斗的看着自己与李鸿章斗个两败俱伤。

    这个张之洞!

    那手算盘打的和过去一般的精明。唇角微微一扬,眉头的笑意转瞬即逝,放下手中茶杯之余,唐浩然倒是没有客气,而是直截了当的说道。

    “子然蒙朝廷大恩,以二十三岁之龄总理朝鲜,如今年不过二十五,若再总督东北,焉能服众,”

    尽管唐浩然的嘴上客气着,可谁都知道方才桑治平并未提东北总督的人选,而现在他这么一表态却是直接了解的告诉桑治平,这总督非自己不可,这个位子他要定了。

    唐浩然的回答让桑治平不禁长松了一口气,要知道在来的路上,他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其对“东北总督”全无兴趣,或者说志在中国而非东北,现在看来这一步棋倒是赌对了,不待桑治平说话,原本一直作为“陪客”的张权连忙说道。

    “子然老弟,这现今能挡俄人东顾之野心的恐非老弟莫属,既然如此,这东北总督除老弟之外,他人谁还可担此责?谁人能负此任?”

    张权的话,让桑治平暗自苦笑一声,心知已收不回来的他,并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谈下去,而是看着唐浩然反问道。

    “子然,如若朝廷除去朝中奸佞,子然你……”

    “仲子先生,届时,子然必定罢兵!亲自请罪于朝廷!”

    真真假假的话语从唐浩然的口中道出后,桑治平又追问道。

    “那朝鲜军?”

    这才是桑治平真正关心的,现在朝鲜军可是随时都有入关的可能,请神容易送神难,万一朝鲜军打到了关内,觉得这天下可夺,到时候不知会若出多少麻烦来。

    “自当如当初通电所诺,我驻朝军绝不入关内一兵一卒!”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这话虽说连唐浩然自己都不信,但桑治平却点了点头,看着唐浩然询问道。

    “若是朝廷无意除以奸佞,那子然你……”

    “那……”

    脸上故作一副痛苦状,唐浩然缓声说道。

    “那子然只有断然挥师京师,以除朝中奸佞了!”

    “除朝中奸佞”这话没有人信,可却偏偏有很多人信,就像造反的都会说什么“替天行道”一般,可天知道,他们行的是什么道,现在唐浩然道出的这句话的时候,张权却于一旁追问一句。

    “子然老弟,不知老弟眼中,这朝中奸佞是为何人?”

    面对张权的问题,方才还是一副慷慨激昂状的唐浩然却挤出一丝笑容,笑看着桑治平反问道。“不知仲子先生以为,这朝中奸佞是为何人?”

    这一句看似简单的反问,似乎回答了张权的问题。无所谓奸佞,这奸佞不过只有一个借口,真正重要的是大家得到各自需要的东西。

    “当初子然于朝鲜时受奸佞所害,不得不举兵自保,天下焉能不知?今日天下之政既然由议政会处之。自然有人为子然作主!”

    把话峰一转,原本是一副慷慨模样的桑治平又轻声说道。

    “子然,你尽可宽心,虽说这议政会以李中堂为领议政大臣,可毕竟这天下还有七个议政大臣!”

    这无疑是在告诉唐子然,他此次来汉城。代表的可不仅仅只是张之洞,而是代表着几位总督,换句话来说,他这东北总督的位子,是坐定了。

    “哦!多谢香帅。多谢各位大人,能有各位大人为唐某主持公道,唐某焉能不信公正得保,只是……”

    话声稍稍一顿,看着桑治平,唐子然颇是无奈的摇头长叹道。

    “大人们看到了子然的委屈,可朝廷不见得能看得到啊!甚至没准……”

    一声长叹后,唐浩然的面上流露出几分委屈之色。

    “没准现在皇上他们还想着砍掉我的脑袋瓜子啊!就是这天底下,不定有多少人认为我就是个乱臣贼子!”

    “子然,到时候。圣旨下来之时,谁人还敢言此?再者……有各位大人为子然张目,子然又岂需担心此事?所以,子然,当下之局,最好你能暂缓向关内派兵。如此,各位大人方才能居中调停。令朝廷番然醒悟!”

    没有得到任何承诺,甚至直到餐宴之后。桑治平也不得不承认,在唐浩然的身上已经完全看不到当初的那番赤子之心了,尽管自己向他表明了态度,可是在罢兵的问题上,他却是寸步不让,以至每次谈及罢兵时,其都是左顾言他。

    “子然,这兵若是不罢,难不成,你就要一直打到京城,若是打到了京城,你可想过到时候朝廷的面子怎么保?大人们如何站出来为你张目?”

    在晚宴结束之后,于南别宫的书房之中,没了外人,桑治平难得的用长辈的身份半训斥半关切的询问道。

    在桑治平看来,有张之洞等人出面,完全不需要他再打到京城,而更为重要的是打到了京城,这朝廷的脸面可就给完全撕了下来,

    “仲子先生,朝廷的脸面,几十年前就给撕下了来,现在还有什么面子?”

    明白桑洽平的言中关切之意的唐浩然带着歉意地说:

    “至于大人们……仲子先生,你告诉我,若是我现在罢兵的话,香帅他们出面为我张目,朝廷有几分可能作出让步?仲子先生,这可不是招安!”

    张之洞他们害怕自己打进关,希望自己罢兵,李鸿章也希望议和,可若是罢了兵,那满清又岂会把所谓的“祖宗之宗”授予自己,更何况现在的局面早已不是自己想撤便撤了,满清不让步,就必要打,那怕就是打进京城也要打下去。否则那可真就是为他人做嫁衣了!

    “嗯,六,六成吧……”

    沉吟片刻,桑治平看着唐浩然,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不过这六成,也差不多了,毕竟……哎是我考虑不周了……”

    摇摇头,桑治平看着唐浩然说道:

    “子然,若是打到了京城,到时候朝廷还不让步,你怎么办……”

    唐浩然并没有回答桑治平的这个问题,而只是看着他说道,

    “仲子先生,其实你知道,无论如何,这天下的大势已经变了!”

    “是啊!已经变了……”

    桑治平有些失神的看了一眼唐浩然,便不再言语了,刚转身出门时,他却又回过头去看着唐浩然叮嘱道:

    “子然,你别忘了,这从苦至今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若是这兵火打下去,不知有多少百姓遭难,当年……哎……”

    摇摇头,桑治平苦笑一声,看着当年那个他极为欣赏的青年长叹道。

    “我年末就要回古北口老家了,若是将来……有机会的话,子然不妨去我那坐上一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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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试一试

    readx;宁远州,号称“关外第一州”,历史上有名的“宁远大捷”就发生于此处,而此时这座曾让努尔哈赤饮恨的宁远城,已经完全变了个模样,曾经坚固的城墙在爆破作业下被炸成的废墟,满载尸体的马车不住的往城外驶去,成百上千具尸体被草草掩埋于战壕中,当然这是失败者的“集葬堆”,没有人会去一一安葬他们,至多只是在大坟茔前树上一片木牌,上书“直军阵亡官兵合墓”,甚至即便如此,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未将其暴尸荒野,便已经是仁师所为。

    当上千具尸体被草草埋于战壕中的时候,在通往北方的官道上,一支三四千人的队伍的却正在往着后方行进着,他们无一例外的穿着蓝色的云裳号衣,其中不少人无不是茫然不知所措的瞧着路边骑于马上的朝鲜军,所谓的朝鲜军实际是就是“驻扎朝鲜新军”,只不过他们习惯了称其为“朝鲜军”。

    对于这些从直隶调至关外增援的直隶练军来说,他们直到现在依还是头脑昏花的,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败的,城墙被炸开后,面对如潮水般涌进来的朝鲜军,官长们纷纷出逃的同时,他们只能举起手来,选择了投降。

    再然后这有着“关外第一州”的宁远州便让“逆匪”夺了下来,而他们——则成为了俘虏,现在则被编成队列往后方走去,对于每月行军训练两百里以上的练军兵勇来说,这似乎并没有什么难处。

    不过与过去的行军不同,在随后的七个小时中,这些于宁远州被俘虏的直隶练军却行军达七十华里。直到每一个人都累的筋疲力尽之后,方才于一片收拾整齐的田间被分散看守起来。

    在兵勇被分散至各个看守点后,根据要求兵勇们纷纷将官长全部指认出来,面对这一幕官兵们先是噤不敢言,都是一个锅里舀饭吃的。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出卖彼此,更何况,营官大都逃了,留下的大者不过只是哨长,棚长,都的兵勇的眼前人。

    不过瞧着似乎没有什么风险。在几经安慰的劝诱下,一些哨长、棚长自动出列承认身份,还有一些官佐则被部下指认出来,随后这些官佐便被客气请出了队伍,甚至言语中还带着抱歉。总之客气之极。

    而在这些官佐离开之后,这队伍中由等级观念组成的集体观念瞬时即被瓦解,先前这些被俘虏的兵勇还能围着官长三五成群的扎成一小堆,而现在却无不是茫然的瞧着周围,气氛顿时显得有些诡异。而就在这时时候,俘虏营的看管则不失时机地为士兵们提供了丰盛的晚餐,从而令这诡异的气氛得到放松。

    米饭管饱、肉片管够,纵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大家伙的日子也没有像现在这般自在,大块的肥肉一口下去,一嘴油。更是吃得兵勇们无不是脸上露出笑来,作为炮手的李云聪初时还与大部份的兵勇一样,在陌生的环境中选择沉默,可吃着饭吃着饭,这喷香的肥肉却让他的心思浮动起来。

    这朝鲜军似乎也不错!

    李云聪是直隶人,粮子粮子。当兵吃粮,这是天经地意的道理。在军中,原本他还指望着能靠战功混个官儿当当。可现如今队伍垮掉了,什么指望也没有了。在被俘后,他更是一心只想新着能保着命的好,回家乡看看老娘与媳妇儿。

    可现在,他却寻思着,若是能在这朝鲜军中扛上枪,没准将来也能混个一官半职的,自己是炮手,到了那,这炮手都是拿五两银子的稀罕物。

    一进战俘营,魏国伟的唇角微微一扬,五百多个战俘坐在地,他们刚吃过饭,神情相比于先前疑惑、茫然,这会又多了些轻松,不错,这正是他所需要的,他需要是的这些人放松警惕,放下怀疑。甚至长时间的行军,亦是令对方放松警惕的前提,疲惫总会让人的警惕性降到最低。

    我这是在拯救他们!

    深吸一口气,走到用木箱搭成的台上,魏国伟突然大喝道。

    “全体起立,集合……”

    短促,尖厉而又不失凶恶的话声一出口,这些战俘立即下意识的站着军姿,开始拉开间聚的靠拢了,这是于练军中长时间操练洋操的结果,看似如花架子一般的洋操总归是有效果的,最起码在这些兵勇的意识下种下了服从的概念。

    而实际上这正是军姿的作用,打碎旧有的习惯、重新学习走路、集合,进而下意识的服从,当然更重要的是统一的步伐、行动会让所有人产生一种集体意识,从而产生集体归属感,在某种程度上,看似枯燥乏味的军姿亦是洗脑的一种。

    而现在,魏国伟要做的却是真正的洗脑,作为团指导员的他,曾在警察部思想教导班中接受过相应的培训,而主持这一课程的并非其它人,正是统监大人!

    无论是于警察部亦或是新军中,指导员都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职务,他的级别于同级主官相同,但其并不是监军,而是负责官兵的思想工作,用一句最简单的话来说,就是让战士们“心甘情愿的去死”,没错,这就是他的工作!

    而现在,魏国伟的工作却就是让这些俘虏兵,心甘情愿的加入新军,并一改以往的怯懦,如新军官兵一般悍不畏死。

    在观察着列队于面前的俘虏时,魏国伟注意到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低着头,只有少数几个人抬着头,低头者显得有些怯缩,对于他们来说,唯一的期待就是能活下来,而对于那些抬头者,他们或许只等着官长的“招安”,国朝打仗从来都是如此,打过来打过去,大家都是靠着俘虏对方扩充实力。

    但绝大多数人都是怯懦的低着头,躲避着他的目光。一瞬间,魏国伟突然大声说道。

    “你们想低着头,就低着头吧,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你们活了半辈子。一辈子可不就是这么低着头?”

    那言语中带着些嘲讽,对于思想工作早已轻车熟路魏国伟,谈起心来自然是信手拈来。

    “……被人辱骂、羞辱的时候,你们低着头,没有勇气,被人打的时候。更是低着头不敢反抗……甚至就是穿着这身号衣,瞧着威风十足,可一个个骨子里就是懦夫一个,连抬头、直腰的勇气的都没有……你们他么就是一堆烂泥,狗屁不如的烂泥……抬起头看着我。我有那么可怕吗?听清楚了,我就是在骂你们……你们这半辈子活的像是个什么样子?想想,除了穿上这身号衣,凭着号衣的威风,去欺负过和你们一样打断骨头还赔着笑的老百姓,你们可曾干过一件光彩的事情……”

    一番恶毒的刺激,终于把其中的一些人刺激的抬起了头来,那种自卑到极点的麻木不仁。需要用的最恶毒的刺激才能见效,魏国伟无疑作到了,至少现在他引来了一阵仇视的目光。

    但这些人对他没有威胁。他们身上缺勇气与血性,更多的是骨子里的麻木不仁,在新兵中他见过太多,可是现在,他并没有时间去给委婉的唤醒他们的勇气与血性,他只有很短的时间。他需要用更直接的方式去唤醒他们勇气与血性。

    应当人们用仇视的眼光看着他的时候,他做了一个更过激的动作。他走到前去,挨个的扇起了嘴巴子来。

    “啪、啪、啪、啪……”

    在耳光声中。那些被抽的两眼直冒金星的兵勇,无不是浑身一激凌,怒视着魏国伟,这,这是怎么了?凭、凭啥说打就打人了!

    “这就对了,忍,你们忍了大半辈子,换来的是什么?是让别人更嚣张,你们的沉默、退缩,换来的只不过是旁人的不屑,在练军里头,你们不过就是一群粮子,一群只知道吃饭的烂泥,需要的时候,拉出去壮壮声势的废物罢了……”

    挨了一个耳光,心头带着怒火却不敢发作的李云聪听这个长官这般一说,那怒火顿时消失了,可不就是废物是咋地,在老家的时候,被东家的管家欺负,在店里作伙计的时候,被大伙计欺负,就是当了兵,也被什长老兵欺负,这辈子,除了开拔并外的时候,在路上随着什长抢过那些和自己一样的老百姓,干过什么光彩的事儿?

    待想通了这些,那愤怒这会却变成了难言的羞愧,那脸反而更烫了,更红了,就在这时突然,一个话声传到他的耳中。

    “现在,就给你们一个改变命运的选择!”

    魏国伟的左手叉腰,右手前指。

    “要么还像从前那样,低着头从这滚出去,当个没人在乎的可怜虫,要么就昂着头,挺着胸,穿上这身军装,从头开始,作一个真正的军人,从今以后,再也不低头!”

    冷着脸的魏国伟显得极为激动,他猛的一把拉过面前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头上还缠着绷带的兵勇,大声质问道。

    “告诉,你想当什么?”

    那个被拉住的人此时已经被刺激的血脉膨胀,只见他咬牙切齿的大声喊道∶

    “长官,俺这辈子就没让人正眼瞧过,俺听你的,俺跟着你干!”

    见有了人开头,心知事已经成了魏国伟又大声说道。

    “愿意加入我驻朝军的弟兄们,请到我右手边来”

    看着那高高举右手,李云聪咽咽口水,他立即跟着众人缓缓挨向一边,此时他和大多数人一样,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

    “他娘的,不就是当兵打仗呗!”

    这一瞬间,李云聪想通了,其它人同样也都想通了。

    “没准在这边还能杀个出个功名来!让旁人再也不敢小瞧了自己!”

    当李云聪和他的弟兄们纷纷脱下号衣,换上了新军的黑色洋式军装的时候,在第六师的师部里头,吴金彪看着三个团的报告,却是不住的摇头,作为第六师的主官,也难怪他的脸色会这么难看。

    实际上驻朝新军一共只有三个师。第一师是去年训练的部队,算是新军的主力,至于第二师则是春节前于直隶、山东征募的新兵编成,补充了一部分第一师的官兵作为骨干。至于第三师,则是由八个机动警察大队改编而成。

    至于第四、第五、第六以及正在组建的第七、第八师。都是刚刚组建的部队,三个师最大的共同点就是由一个机动警察大队作为骨干,然后接收战俘编成部队,像现在第六师又一次接收了3千余名战俘,从而使得第六师的兵力突破万人,三个步兵团基本齐编。但本身的老兵只有不到一千人,这意味着平均每一个战士需要管十个战俘,根本带不住。

    而想带到后方训练教育,也没有多少可能,这边部队可是要随时开拔挺进关内。进攻京城来说,若是撤到锦州进行整训,肯定赶不上眼前的大仗。而参谋部的指示是在火在线即俘即补,可现实却又总是如此残酷,俘虏太多也不是事儿。

    “全师兵力一万一,警察876,新兵653,俘虏兵……9137。这么多俘虏,管起来可真是个麻烦事!”

    师长的抱怨声传到张坚林的耳中,与师长吴金彪出身武备学堂不同。这位负责官兵思想工作的师指导员出自警察干训班,甚至从未曾于讲武堂培训,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师指导员,只见他却摇头说道。

    “没事,不过就是些俘虏,虽说战斗力差了点。可就第四师的效果来看,让他们进攻是不成。可壮壮声势,倒也不用担心会造反。毕竟,军官都处理了,剩下的都是兵,官还是咱们的官!”

    与国人过去招俘不同,驻朝军使用俘虏时,直接排除了哨长以上的官佐,至于什长亦是有限使用,通过“兵带俘”的方式确保对部队的控制。

    “哎!道理虽说是这个道理,可总归让人不放心啊!”

    叹了口气,吴金彪又看了一眼部队编成表,然后沉声说道∶

    “不过这也没有办法,咱们这里都是战俘直接补编的,嗯,不稳因素还是不少,我看,在宁远城缴获的十二架格林炮,依我之见,直接编成三连拨给三个步兵团,由前线直接控制,你看怎么样?”

    张坚林与参谋长陆建明换了一个会意的眼神,立即明白了为何将格林炮交给前线,而陆建明更是点头应声道。

    “我看行,格林炮毕竟并不是炮,射程短,和步枪一样,摆在后面有些浪费,用在前线正合适!”

    “我看非但要把格林炮拿下去,还要另外再想一些其它人办法,什么军人连坐法,太过笼统,咱们不可能杀全班为班长报仇,而且还有一些罪名,表面上罪不至死,可若是不加以惩处必引起不良后果,比如集体犯错如何惩处?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不知可行不可行!”

    瞧着师长,陆建明道出了他的想法。

    “我在学堂图书馆的时候,曾看过西方古罗马时,如罗马军团中,许多集体罪责中,就实施“什一抽杀法””

    “什一抽杀法?”

    参谋长的话让吴金彪不由一愣,有些诧异的反问一声。

    “怎么个抽杀法?”

    “在罗马军法中规定战场逃跑的人要被判死刑,而执行的时候长官仅仅拿武器轻轻碰一下示意,然后所有其他士兵随意对此人加以任何凌虐及屠杀,其死状惨不忍睹。而如果一个团队集体逃跑则所有人抽签,十签中有一死签。抽中者按前面所说的加以惩罚。由于这种利法使得士兵不敢逃跑,所以即使兵力少于对手的时候罗马士兵也会拼死而战直道全部战死。”

    嘴唇微微一扬,陆建明的脸上闪过丝许冷笑,只使得他整个人看起来更加的冷酷。

    “我觉得咱们可以师里试一下,即在不服从命令、溃败下来的士兵中,每十个人中随机抽取一人执行死刑,当然抽杀不一定非要是十,也是可是五六个人,也可以是二十个人,视情况而定!”

    话声音稍顿,陆建明又继续说道。

    “当然叛军和逃兵不一样,对集体逃兵才采用“什一法”加以惩处,而对于叛军应该全部杀死,单独逃跑的也应该杀死。”

    在陆建明的言语中根本就谈不到一丝的同情,实际上即便是在讲武堂中,德国教官亦向他们强调纪律是战斗力的保证,而作为军官的一项职责就是保证纪律的公平实施。而纵观中国古代的百战之师,无一不是令行禁止纪律严明之师。

    “还就是抛弃指挥官的部队也要“什抽一”,在罗马史上经常可以看见这样一句话,指挥官跳到自己的部队和敌人之间,高声的喊到“你们的指挥官处于危险当中了!”接着罗马军团将拼死冲进敌阵,保护自己的指挥官,因为指挥官被杀,军团将面临什抽一的处罚。这和咱们的军人连坐法也算是异曲同功,所以,我觉得这“什一法”可以试上一试!”

    面对参谋长的“试一试”的要求,吴金彪思索了片刻,他的脑海浮现出那些俘虏兵,想到清军一战即溃的模样,虽明知这“什一法”残酷非常,远比军人连坐法更为残酷,但却猛的一咬牙说道。

    “行,我看咱们可以试上一试!”

    (今天只有一更了。这“十一法”历史证明是相比于其它办法是一种行之有效且见效极快的办法,某托曾用此法扭转了劣势,用一群乌合之众击败了军官充溢到可以作普通士兵使用的白军。当然只是其一罢了!弱弱的求一下定阅和月票,无论您看的是不是正版!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欢迎你的加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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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气数

    readx;漫山遍野的树木间那人高的野草被风一吹,似海浪翻滚、又像麦浪起伏。各式各样的花草开满山坡,好像进了百花园一般,这景致美极了,可在山中疾行的人们眼中,这景致却无法吸引他们的眼神。

    这支从关外开来的部队正沿着山路向着南方开拨,更准确的来说,是向着关内行进。在山间那贫瘠的土地里忙活着的乡民,远远的看到这群兵勇的时候,立即朝着山沟里跑了过去,以躲避兵祸,这是千百年来的规矩。匪要躲,这兵更要避。

    不过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些穿着黑色洋式军装的兵勇像是没看到他们似的径直往前走着,留下一片被卷起的尘土,大部队们扬起的灰尘,不断地落到树叶上。树干上也满是尘土。战士们越走越远,一会儿,田间路头又恢复了静寂。

    夏日的天,娃娃的脸,说变就变,饷午过后一场雨之后,山谷间变得雾气迷蒙,远处的山岭和近处的田地也笼罩在层层云雾之中。运输物资的车队溅起泥污,拉着马车的矮马艰难地行进在泥泞的道路上,而在田间驮着弹药箱骡马也在奋力的前行着,驾马的战士不断的用鞭子、缰绳督促着马匹前行。

    官兵们同样也行进在泥泞中,雨水打湿了他们的涂胶的防雨披风,步枪被随意的扛在肩上。披风下,子弹携具和背后的背包等物资使他们显得笨重而臃肿,那雨水总是顺着帽檐打在官兵们的脸上,那满是雨水的脸上却带着些疲色。

    “我有一支枪,扛在肩膀上。子弹上了膛,刺刀闪寒光……”

    行军的队伍中军歌嘹亮,虽是顶着雨,可歌声依显得雄壮,这是官兵们在借着军歌给自己打着气。

    “慷慨激昂。奔赴战场,冲锋陷阵的谁敢挡!誓把敌人消灭尽,高唱凯歌还故乡……”

    在激昂的军歌声中,于小宝抹了一把泥水,这泥水都甩到了脸上,满是泥水的脸上挤出些苦笑来。挂着泥的军靴足有几斤重,行军几天后,这腿就像灌了铅一般,以至于让人抬不动脚来。

    “……上刺刀、上刺刀,前进前进前进!那怕山高把路挡。那怕河深横于前,上刺刀、上刺刀,前进……”

    随着这声声的呐喊,歌声变得更豪迈起来,可于小宝却是喊不出个豪迈,直到最后一句“冲啊!杀!”时才算是找回些精神,虽是如此,他却只能咬着牙朝前头冲。

    读过几年私熟的的于小宝是胶澳山脚下的庄户人。因为家中兄弟多的关系,两年前便离家想往关东闯荡,阴差阳错的到了朝鲜。并且当了警察,凭着少时启过蒙的关系,几经晋升,倒是从普通的警员晋升为上士,而在机动警察改编为新军后,他再次晋升一级。晋升为三级士官长,甚至因为军官不足的关系。他被任命为代理排长。

    跟在排长的身旁小跑着,扛着骑枪李建业挤到排长跟前问到一句。

    “长官。你说咱们啥时候才能到喜峰口?”

    喜峰口!

    这是他们的任务,虽说第四师是收编俘虏改编的部队,可却也担负着进攻关内的任务,而现在对于第四师万五千名官兵而言,他们的任务就是夺取喜峰口,为大部队进攻关内铺平道路。

    在喜峰口有多少敌军?这不是下层官兵需要考虑的事情,他们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夺下关口。

    同样作为吃粮的“粮子”,可现在这些由俘虏转化来的官兵,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严明的军纪是维持部队战斗力的根本,无论是宪兵队的处罚亦或是长官的军棍或者枪口,都是维持军纪的方式,虽说这引起俘虏怯于军纪的严明,进而在战场上奋勇当先,生恐被编入惩戒营,成为必死的炮灰。

    “明天!”

    于小宝随口应了一句,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向前走着。虽说疲惫不堪,但是他却不敢有一丝懈怠,军纪不仅仅只是用在那些“俘虏兵”的身上,即便是他这样的军士、军官亦不例外。

    依照军纪规定,如果明天他们无法到达目的地,官兵就会被撤除军衔,而这则意味着他们将会被编入“惩戒营”,

    而所谓的惩戒营实际上就是炮灰营,就是用被撤除军衔的官兵当成炮灰往清军防线发起刺刀冲锋,每人只有十发子弹,对于他们来说,生路从来只有一条——夺取清军的防线。

    如果不想进入惩戒营,那就只有一个选择,服从命令,绝不怯战,但前提是必须要完成上级交待的任务。

    而相比于“惩戒营”他们更害怕“什一法”,这刚刚下达的军令,据说是学习自第六师的“成功经验”,相比“惩戒营”更为残酷,对不服从命令的部队,按十人抽杀一人的方法抽杀,而杀人者甚至不是宪兵,而是其它九个人,这意味着有人不服从命令,就是在拿另外九个人的脑袋冒险,自然会有其它人的拳脚去维持军纪,没有人想把脑袋系有别人的腰带上,现在甚至不需要长官的督促,害怕“十一临头”的他们,会主动的替长官维持军纪,很多时候那些俘虏兵表现的甚至比于小宝还要积极。

    “长官,你说,咱们到京城,会打进京城不?”

    作为传令兵的李建业,年岁虽说不大,可脑袋却极为灵活,正因如此他才会被选为传令兵。

    “扯淡吧,那京城的城墙高的都跟山似的,是想打就能打出来的!”

    “军人需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说出这句话时,于小宝把腰侧的挎包朝后抽了一下,涂胶的包身挡住了雨水。服从命令,这是军人的天职,拒绝服从军令的军人。就是叛军,对待叛军绝不容情。

    “……姥姥的,那到时候可不就是改朝换代嘛!”

    旁边传来的一声话语,让于小宝于一旁喝着一声。

    “兄弟们,快点。别让三排超过咱们了!”

    喊着话,他脚步又加快了许多,而在这时,于小宝看到路边,一支浑身被雨水淋湿,顶着风雨快步向前行进的部队。与其它人的不同之处是,他们没有雨衣,同样携带武器,更没有背包,甚至许多战士都是赤着脚。

    稍微注意一下。可以看到他们的衣领上不见军衔,这是一营被剥夺军衔的官兵,在部队中他们的身份极为特殊——“惩戒营”,这是第四师的创举,实际上针对俘虏兵的使用,大家都是互相借鉴,相互为师。就如同“什一法”出自第六师一般,这“惩戒营”则出自第四师。当初师里发明这个法子,准确的来说是针对“俘虏兵”怯战的一个创举。

    在“惩戒营”的官兵从自己身边经过时,于小宝不自主的将肩上的步枪取下。作行军监管状同,而根据命令,如果官兵发现未佩军衔的士兵,可以随时执行战场纪律。

    身上穿着湿透的军装,李中远的眉头紧锁着,他能够感觉到从周围投来的那种轻蔑的眼神。与身边的那些俘虏兵不同,他曾是警察。从来都未曾胆小过,可为什么会撤退?每每想到两周前的那场与民团的战斗中。在排里的战士仓皇撤退时,他也跟着撤退了,那心底的便只觉一阵羞愤难当。

    若非如此,他又岂会逃到了,他不是俘虏兵,甚至他还是一名军官,是一名准尉,也许这一仗结束之后,他就能到讲武堂读书,从而成为一名真正的军官,可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的身上背负着一个极为可耻的名声——“逃兵”。

    “如果当初死了的话……”

    李中远忍不住在心里这般想到,如果当初他死的话,那些逃兵就需要为他的死负责,无论是连坐法也好,什一法也罢,都会为他的死追究责任,而他呢?却选择了逃跑,

    当初还不如死了!心底这般抱怨着,李中远朝着左右看了一眼,无数次他都想过逃,可朝什么地方逃呢?

    且不说没有军衔的他随时都有可能吃自己人的枪子,就是侥幸逃了出去,落单的他也可能会面对团练的枪口,剪掉辫子的“逆军”脑袋,在那些人眼里值十两银子,或许他们不敢与大军决战,但并不意味着会把落单的士兵放在眼里,在他们的眼中可没有什么有没有军衔之分,有的只是那十两银子。

    “快点!别特么装死,跑,跑起来……”

    旁边的骂斥声传来的时候,惩戒营中的两百多名官兵立即加快了脚步,当他们从其它部队的身边经过的时候,总会让周围的官兵心底生出一丝庆幸,没有会去同情懦夫,这是行伍中最起码的规矩,甚至对于一些官兵来说,他们甚至希望对方先冲破敌阵,然后他们冲锋的时候,伤亡就会少上一些,尽管这一路上清军的抵抗极为虚弱,甚至官军的抵抗还不如民团,但谁知道在喜峰口会发生什么?

    喜峰口这座雄踞在滦河河谷,左右皆高山对拱,地势十分险要的隘口,位于燕山山脉东段的,古称卢龙塞,路通南北自古为兵家必争之地。在满清夺占中原后,虽说再无关外“袭扰”之忧,可作为要隘,两百多年来,这喜峰口依然驻了一营旗兵,甚至就在二十年前,这喜峰口的旗营还练了一支洋枪队,不过这些习惯了向过往商队勒索些银钱货物的旗兵,却从未练过洋枪,甚至未曾练过洋操。

    对于这些享了几百年太平的旗兵来说,战争似乎是遥不可及的事情,谁都没想过有一天会打仗,而当“朝鲜逆军数万大军”挺进喜峰口的消息传来后,却只使得隘口旗营官兵无不是心头一颤。

    对于这里家室营中的旗兵来说,他们压根就没想过要同“逆军”拼命,这会眼瞧着乱逆要往喜峰口杀来了,这喜峰口旗营里顿时乱了起来。

    “快,孩他娘,快点儿,快点儿收拾好东西。这地方不能呆了!”

    手中提着杆洋枪的勒尔明冲进院子的功夫,便冲着院子里的婆娘嚷喊着,在喜峰口驻防已有五代人的他说起话来,依还带着京腔,那脸上全是惶恐之色。

    “快点儿。我听说古北口那边的人都逃完了,这尼莽哈家的东西真不是个玩意儿,报效朝廷,咱爷们儿就那么点银子报效个鸟……”

    在他抱怨着的时候,那正收拾着细软的妇人却有些疑惑的嘀咕着。

    “这是怎么了,当年世祖皇帝入关的时候。那可都是从榆关进的关,这唐逆的胆儿也太大了,这翻山越岭的,冲咱喜峰口来了,当真不怕有人断他的后路啊!”

    虽是妇道人家。可这婆娘说起话来,却是有理有条的,可不是嘛,这翻山越岭长途行军打仗,早就违了用兵之理,原本的大家伙可不都以为朝鲜军定会打李鸿章淮营守着的榆关,可谁曾想其却直奔喜峰口来了。

    “别说了,快些逃吧。再不逃,可就来不及了,咱这才几百号人。就是拼了命,又能如何?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瞧着……”

    勒尔明压低话声,朝着左右看了眼,轻声言道。

    “这大清国的气数算是到头了……”

    气数算是尽了。当勒尔明带着婆娘,离开喜峰口的时候。喜峰口旁的旗营中已经燃烧起了雄雄大火,那是大家伙在放火烧掉那里的“家”。虽说那个家简陋非常,虽说他们打心眼里盼着离开这乌地方,可这时候看着浓浓滚滚陷入火海的“家”时,那脸上还是流露出不舍之意。

    “咱,咱们还能再回来吗?”

    婆娘的话,让勒尔明的心底一恼,随口骂了一声。

    “回来?回这鸟地方干嘛?这大清国瞧着都要完了,还要这个什么破家!走……”

    心痛的瞧一眼陷入烈焰中的旗营,勒尔明嘴里骂着,可那心却痛着,他心痛的倒不是这旗营里的破房子,他心痛的是那个打从他落地起,便发给他银子的大清国。

    “走,咱们到京城去,我就不信了,咱大清的气数今个就尽了!”

    勒尔明的嘴里这般说着的时候,又将那平素挂在墙上的洋枪,往肩膀上背了背,这往日里纵是操练的时候,也不会背起的洋枪,这会背着似乎轻了些,可那心思却是沉着,每走一步,都显得极为沉重。

    大清国当真要完了吗?

    勒尔明不知道,可他知道这大清国是他的国,那些汉人们可以不要这大清国,可若是大清国完了,那既不会种田,也不会做买卖的他,又如何过日子?

    就是当兵?恐怕那汉人也瞧着旗里那些提不得刀枪、晒不得太阳的子弟,大清国完了,他们也就跟着完了。

    车腾马鸣中,从喜峰口旗营撤出的五百余户,两三千旗兵、妇孺就这般仓皇的朝着京城的方向逃去,全没有了往日的趾高气扬,也没有了他日的高人一等,有的只有那落魄的仓皇。

    “这位爷,我们东家说了,一杆洋枪二十两银子,爷您看……”

    在路边一个身着短打的汉子,每瞧见一个带着的旗兵时,都会探过身去,哟着收枪的价钱来,这旗营的洋枪从来都是最好的,往日里卖出一条枪,能卖三四十两银子,可现在就连这些人也趁火打劫起来了。

    “啥?卖枪?老子不卖!”

    勒尔明一听这人要买他的枪,顿时恼了起来,大声嚷道。

    “爷们吃的是皇上的兵饷,就是靠着这洋枪保大清国的江山,那能把这洋枪都卖……”

    可他的那话还没说完的时候,就看到走有前面的富六,却背着枪朝路边走去,将枪和子弹一丢,嘴里嚷着。

    “全新的毛瑟八响枪,百二十发子弹,别废话五十两!”

    卖枪的非但只有一个富六,还有其它人,而在旁人卖掉枪之后,还在那里不停的游说着他。

    “勒二爷,瞧您心思死性的,这大清国都到这份上,也不差你老给他尽这个忠不是?这枪卖掉了,那可是白花花的几十两银子,这往后那旗饷还有没有都是一说,咱爷们就是再忠义,那也得先顾着全家的肚子不是!”

    “可不是,二爷,嫂子可还指往着您那!”

    又是一声劝传到勒尔明的耳中,瞧着周围那一张张全是“为你着想”的脸,瞧着那些人的模样,勒尔明只觉得一阵天崩地裂,这大清国是怎么了?

    非但那些汉人们不知忠义,就连同这生下来落了地便能吃着饷的旗人,也跟着落井下石了,都到了这份上,大清国能不亡吗?

    “就是有了这几十两银子,咱们到了京城边下置下几亩田,就是再不济,那也够糊口的吧,就当咱爷们先领了两年的兵饷,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二爷!”

    大清国要亡了!

    当那肩头上轻松松的再没有一丝重量的时候,随着人潮往京城走去的勒尔明的心里却只剩下了这么一个念头,连打小恩养的旗人都是如此,这大清国不亡可就真没天理了!

    大清国的气数要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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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气数(求月票)

    readx;第209章

    六月二十一,新月为乌云遮挡之时,在星月无光的三更时分,数百名新军官兵借助绳索,甚至直接用手扣着砖缝,乘着夜色悄然攀缘上城,登上了通州城的城墙,城墙上守军全无,更鼓不闻,完全没有任何戒备,这通州城墙轻易为新军夺占。

    而在城墙被新军夺占的同时,城下数十名着潜伏已久的情报员,则在接到城墙上发出的信号之后,立即于城内遍插统监府的赤旗,并胡乱的沿街开枪,鸣枪的同时又于街道上狂呼乱喊着。

    “驻朝兵来了,驻朝兵来了!朝鲜军进城了!”

    诸如此类的喊话声,倒是让通州城内陷入些许混乱之中,不过片刻的混乱之后,这城市反倒又安静了下来。

    对于通州城里的百姓来说,他们似乎一直在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确实,在过去的几天中,该逃的早已逃了,剩下的都是些不知逃到什么地方的去的普通百姓。

    现在好了,朝鲜,不,驻朝军终于打进了城,这下子可消停了。

    可不是嘛!这阵子这通州城里头可是没消停过,且不说从乡下开来的民团,到处敲门子要银子。但就是那乘火打劫的地痞青皮也着实让百姓的日子变得苦了起来,抢铺子那算是轻的,没( 准瞧着谁家的小媳妇大闺女的,那可就要遭大罪了。

    现在,不管是谁的兵马打过来都好,对于通州城的百姓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甚至他们还要心里头盼着那家的人马打来来。收拾收拾这乱世。现在这一切眼瞧着算是到头了。心怀一宽的百姓不禁只觉魂梦俱适,不知多少人反倒在这通州城陷落的一天睡着了!

    只有极少数的一些百姓,因为对兵祸的害怕仓皇出奔,满城大乱,沸腾的人声中,比较容易听得清楚的一句话是:

    “南门、南门!”

    难民往南门逃,而潜伏已久的情报人员则带着部队从北门进城,进而控制各个城门。进城的部队看仓皇出逃的百姓,并没有加以阻拦,而是立即张贴起安民告示来。对于中国的百姓来说,任何阻拦,都不如一纸安民告示。不过从古至今这安民告示往往只有在夺城封刀后,才会张贴出来,可现如今,这刀没见着血,告示便贴了出来。

    虽说这告示贴的有点儿急,可这贴出的告示总算让人们心情稍松。逃出城去的百姓纷纷回了城,而在他们回城的时候。才发现那些穿着黑色洋装的驻朝军,他们既没有趁机哄抢,更没有拦路卡要,甚至不少人只是沿街打起了地铺来,全是一副冻死不折屋的模样。

    看似和善且不扰民的“逆军”,着实颠覆的他们对“兵”的认知,不过当那一个个趁火打劫的青皮无赖被当街枪毙时,那血淋淋的一幕,还是让人感觉到这支部队森冷的杀意,对那些趁火打劫之人,他们倒是毫不客气,抓住了便是一杀了之。

    不过只有钟头功夫,这在通州城好不容易恢复了往日清静时,一时先前尖兵部队,却已经悄无声息的绕过通州城,朝着京城进发,而在他们身后,几万大军亦是沿着官道,往京城进发着。

    京师那高耸的城墙上的京营兵,在天色将明的时候,第一次真正看到了所谓的“逆军”,看到了那些穿着黑色洋式军装的逆军,在距城几里远的田里头挖着战壕。

    黎明时分在高耸的城墙外,这会还弥漫着浓浓烟火——昨天夜里,在“逆军”尖兵近城的时候,撤入城中的京营兵为了阻挡逆军的“追击”,将成桶的洋油倒在的城外的房上,然后放火烧去城周的房屋,成千上万栋房屋燃烧时的烟雾使得清晨的空气不见一丝清爽,甚至那焦糊味只让人心中的怒火渐浓起来。

    昨夜的大火几乎将京城外城墙外所有的房屋烧成了灰烬,甚至直到这会还有许多地方在燃烧着,而这燃烧了一夜的烈焰吞噬了多少人更是无从计算,而城外到处都是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他们麻木而又不安的看着穿着洋军装的逆军,甚至就连接受救济的时候,也只是麻木的接受着,只有在看向那焚毁的家园时,那脸上才会流露出一丝痛苦之色,才会让战士们觉得他们是个人,而不是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他透过微微的晨光,呼吸着呛人的烟雾,审视不足公里远的朝阳门时,恼怒的情绪翻腾得更剧烈,呼吸也变得急促了,来到京城,待目睹满目疮痍的外城后,作为第一军长官的商德全第一个感觉就是恼怒。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官府办的事情吗?

    “长官,今天凌晨四时十五分,第十团首先抵达京城外围,与京营兵发生接触后,京营兵在撤退时用火油烧掉了整个外城……”

    提及京营兵放火焚城的时候,孙道林的脸上带着怒色。

    “这群王八蛋就怎么下得了手,咱们打仗的时候,还寻思着尽量少破坏百姓的宅子,毕竟老百姓的日子也不容易,他们倒好,恨不得一把火烧个干净!”

    参谋官的抱怨声只引来周围一阵附和。

    “崽卖爷田不心疼,把那么多地方割给洋鬼子都不心痛,放火烧宅子,还能心痛了?你真以为这些个旗人是中国人?他们可从没把自己当成中国人!”

    在下属的抱怨声中,穿着笔挺的军装,胸前挂着德国蔡司双筒军用望远镜的商德全,尽管内心压着火,却只能让自己尽量的冷静下来,绝不能被眼前的这一切激怒了。

    戴着白手套的左手放在军刀的把柄上,商德全不住打量眼前的京城。他手中握着这柄军刀是德国索林根西洋式军刀,是统监大人从赠予他的礼物。实际上每一名团以上主官的军刀。都是由大人亲自己赠予的。这是一种荣誉。

    如果夺下京城的话……那才是真正的荣誉啊!

    此时,在这个念头浮现的时候,那握着军刀的掌心却冒着汗,甚至他都能感觉到胯下这匹黑色的奥尔洛夫快步马似乎感应到他的想法一般,颈部肌肉在痉挛似地颤动,鼻孔间不断的喷出的粗气。太阳慢慢升起,一缕阳光斜落在他粗壮的身躯上,右面脸颊在阳光的沐浴下感到些许燥热。

    而商德全内心中。那个念头却不住的翻腾着,那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前方的京师,为了这座城池,他甚至抛弃了大部队,亲自来到了前线。

    作为第一军主官肩佩少将军衔的商德全,此时在外人眼里形象却是极为高大,在他的左边十几米远的地方,十几名中外记者同样用复杂的眼神审视着那城墙,其中三名带有照相机的记者,已经摆好相机。从稍远的地方,选一个阳光照耀下的宽阔背景。至少要包括城墙的一角,拍一张他的侧面相,此时的骑于马上商德全形象可谓是极为高大。

    对于中外记者来说,他们清楚的知道,眼前的这位将军,随时都有可能拿下这座中国的都城,也许他们今天拍下的这张照片,明天就会出现在全世界各国重要报刊上,再配上相应的通栏标题,这一刻所要见证的将会是历史!

    相比于那些急欲见证历史的记者们,在最初的愤怒之后,商德全反倒是冷静了下来,作为第一军的主官,他比谁都清楚,表面上,第一军有多达四个师,这四个师近五万人正兵逼京师,看起来好像是驻朝军已经把绞索套在了京城的脖子上,就等最后的扼杀了。

    可实际上呢?这个四个师中,除去第二师之外,其它的三个师,不过只是以俘虏为主的新建师,就是第二师,也没打过硬仗,至于战斗力最强的第一师现在正于榆关牵制北洋军的主力。

    而他需要面对的是什么呢?

    除了十几万京营旗兵外,还有随时可能扑来的淮军精锐以及各地的勤王之师,尽管情报显示除去驻防地方的旗营和各地总督派来的老弱病残之外,就再也没有了所谓的“勤王之师”,可谁知道将来的局势会朝什么地方演变?

    换句话来说,现在清军在兵力上仍然占有很大的优势,而驻朝军——完全没有任何优势,甚至就连同战力优势,这会也完全没有了,这些新建师完全是依靠残酷的军纪维持战斗力,而这种依靠“惩戒营”、依靠“什一法”等方式加以维持的部队,战斗力又能持续多长时间?这同样也是一个问题!

    可无论如何,都走到这一步了,这个戏还要是唱下去,要让全世界都以为,他们志在夺城,要让全世界都看到,驻朝军只需要一个冲锋就能拿下京城。想到这他感觉好多了,呼吸也顺畅了些。

    “准备准备好了吗?”

    “长官!”

    孙道林转过脸对商德全报告道,

    “工兵部队已经作好了准备,只要命令下达,就可以利用爆破折除城墙……”

    点点头,爆破折除城墙并不困难,实际上可以说非常容易,只需要几百公斤炸药罢了。商德全又看了一眼京城那于烟雾中如卧龙一般的城墙,他知道,也许这将是他最后一次目睹这条城墙,以后……还会再有机会吗?

    “长官,只要一声令下,今天日落,保证可以拿下京城!”

    日落!

    当前线的军官们跃跃欲试的试图一举而下京师的时候,在天津英租界海河边耸立的环球饭店内,张佩纶这位“直隶参政员”盯视着面前的宋玉新半晌都未曾言语。

    日落前拿下京城!

    这是宋玉新的承诺,如果是在过去的,他或许会立即用无情的讽刺顶回去,可现在他却说不出任何话来。一个月前的时候,谁能想到唐浩然能走到现在这一步,若是当时有人说,就那几万驻朝新军能一路打到京城,估计会被整个衙门上下当成一个笑话,别的不说。就是北洋衙门都够他喝一壶了。

    可现如今。谁都笑不出来。无论是忠臣也好、贤良也罢。现在都是想趁机谋求私立,以图自保,就像现在的他自己一般,所谓的“直隶参政员”实际上就是直隶总督的“议政代表”,这是盛宣怀仿着西洋的国会的法子弄出的“议政会”,只不过西洋的国会议员都是选举的,而他们这些代表着地方总督的“参政员”,却是由总督委任的。代表着地方总督的利益。更准确的来说,是作为总督的个人代表与朝廷讨价还价,至少待到这兵火平息的时候,这大清国的朝政将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正是利益使然,才使得各方对现在局势反应的不一——驻朝军正一点点的往京城开进,而这边,面对勤王的圣旨衙门里又一次应付了事,至于其它七位总督,也都是话说的好听,可真正勤王的却全无一人。

    在闽浙总督下令袁世凯的台湾新军进京勤王时。可谁曾想,中堂这边却已经开始两江那边商谈着让袁世凯去浙江。帮其平定杭州的逆乱了,至于勤王,这个时候没有任何人会当成真,就是中堂于山东、直隶以及河南新募的十万兵勇,那也不过只是打着朝廷的名义罢了,将来那十万人可是要准备练新军的。

    “说吧,你们想要什么?”

    在沉默良久之后,张佩纶有些无奈的道出了这句话来,其实在这个时候还是直接点的好,这宋玉新从朝鲜来天津,可不单单是为了来尝尝这环球饭店的西餐,若是论西餐的正宗,仁川不见得比天津差。

    不过谈判刚一开始,张佩纶便定下了调子,实际上,这调子是中堂大人定下的。虽说中堂大人定下了调子,但并不意味着没有回旋的余地,甚至若是有必要的时候,张佩纶肯定会“替”中堂大人做主。

    “中堂大人让我转告唐大人,罢兵将军队撤回朝鲜,中堂可保大人安全无虑,至于这朝鲜政务……自此之后,朝廷以及北洋,皆不过问!”

    张佩纶的话说的到是满,可实际上却留了伏笔,朝廷不问、北洋不管,不代表将来议政会不问不管,但现在无论如,得先让其罢兵还朝,若不然,将来还有没有议政会都是另一说。

    面对张佩纶开出的条件,宋玉新并没有说话,甚至于他还强忍着不适,喝了一口杯中的红酒,这血一般的酒入口时口感极差,不过现在他的兴趣倒是不要酒上。

    “幼樵老弟,这……”

    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心知对方在装腔作势的宋玉新瞧着张佩纶反问道。

    “若是这样,那岂不是说,我们死了那么多人,花了那么多战费,到最后什么都没得到嘛?这……若是在下答应了,恐怕回到朝鲜很难像大人交待啊……”

    宋玉新说的到是实话,若只是为了保住朝鲜的那一亩三分地,甚至都不需要这么大打出手,他相信凭着大人与洋人的关系,完全可以借助洋人的帮助,保住驻朝统监的位子,可问题在于,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想要停手就得先捞到足够的好处。

    “交待?”

    反问一声,张佩纶盯着宋玉新说道。

    “对唐大人来说,没给朝廷一些交待,就已经最好的结果了,老兄,小弟问一句,既便是你们打下京城,又能如何?”

    “打下京城?”

    话声稍稍一顿,若是搁过去,或许宋玉新会思索一二,但现在他却是底气十足,面对张佩纶质问,他便似笑非笑的说道。

    “大人可知,前几日,南皮的张公子已抵达汉城!”

    “什么!”

    眉头猛然一跳,张佩纶瞪视着宋玉新,那唇角不时的微跳着,好一会才反问道。

    “既然如此,你宋杰启又岂需要来天津?”

    张佩纶的这声反问,反倒是把局面又扳回一些,张南皮派公子往汉城,肯定是与唐浩然达成什么协议,若是如此,他宋杰启还有必要来天津嘛?

    “我家大人让我转告中堂大人,这国家不能乱,当今中国唯一中堂能挽狂澜于将倒,有些事情,还是离不了中堂大人!”

    马屁也好,事实也罢,宋玉新的话让张佩纶思索片刻,而后他看着宋杰启说道。

    “你家大人要的,中堂这边给不了!”

    不是给不了,而是不能给,若是给了他们东北,那对北洋而言意味着什么?张南皮他们之所以开出价码拉拢他唐浩然,所看重的不正是其对北洋的牵制吗?有些价钱,张南皮他们能开,可中堂大人这边开不了,那怕是现在也不能开出来。

    当然,更重要的是,中堂已经断定唐浩然绝不会打下京城!他所需要的只是一个势,然后再去借这个势,从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幼樵老弟,中堂能挡多长时间?”

    宋玉新的反问让张佩纶的心思略微一沉,最后只是轻声答道。

    “能挡多久就多久吧!中堂能拖得起,你们拖不起!”

    此时,双方的底牌都已经亮尽,一方没法击退另一方,而另一方,虽有兵势,却又不能打下京城,在这底牌亮尽之时,宋玉新沉思片刻后开出了新的价码。

    “十万!他日府中只保持十万之军!绝不多募一兵一卒!虽兵至十万,其中八成以上驻于黑龙江、吉林以及朝鲜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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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天下

    readx;“通州失守了!”

    这似雷鸣般的消息于宁寿宫内响起的时候,很意外地,慈禧太后听说通州失守,并无惊惶或感到意外的神色,或者说,她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只沉着地问:

    “怎么失守的?”

    “是奴才失策,奴才实在是死罪!”

    荣禄一边说,一边叩头谢着罪,可他心里却暗自叫着苦,到头来,他还是让自家的爷们给坑了,原本的指着自家人能守着通州,可未曾想通州那边的旗兵昨个听说逆军打来的消息后,就自己个弃城逃跑了,说一千道一万又有何用,赶紧谢罪才是正理。

    “你别提什么死罪不死罪的了,”

    慈禧太后打断了荣禄的话说道:

    “你才到京城才几天,这不远千里的率着三千旗兵、八千甘军进京勤王,单就是这份忠心,我看旁人都差远了!”

    可不是嘛,打从唐逆造反,这天下真心勤王的可就屈指可数了,到最后还是旗人最可靠,荣禄一接着旨意便率领三千旗兵和新募的八千甘军不远千里赶到了京城。就凭着这份忠心,荣禄一进京,就被任为“帮办军务大臣”,这成立督办军务处不单单是派恭亲王督办军务,以统各路统兵大员,为的却是将来练旗人的新军。

    而这忠心耿耿的荣禄自然是再合适不过的人选了,非但是合适的人选,而且还是统领各路大军的人选,慈禧对其可谓是信任有加,这会自然也不例外。

    听太后这么一说。荣禄便知道太后的火虽然生大了,可自己的脑袋算是保住了,于是连忙嗫嚅着说:

    “太后,奴才唯万死报效太后、报效朝廷……”

    “荣禄,别提什么万死不万死的了。若是守不住京师,咱们旗人都是死无葬身之地!”

    慈禧太后无奈的长叹一声,瞧着奕劻说道:

    “我问你,才不过几天的工夫,通州怎么就失守了呢?咱们没有能奈挡住他唐浩然的乱军?”

    这样兜过来一问,正好接上荣禄原来要说的话:

    “回老佛爷。这朝鲜逆军虽兵强马壮,可京城却也有坚城作守。老佛爷万安,只要京营上下万众一心,京城一定不要紧!”

    虽然荣禄说的不是丧气话,可听在慈禧太后耳中。那脸上的忧色反而更浓了,这京营能靠得住吗?

    “好吧,你说不要紧,就不要紧!反正,逆兵要一进京,你头一个搁在城楼上去挡逆兵的大炮!”

    说着慈禧太后挥挥手说:

    “你先下去等着。”

    而接下来召见的是庆郡王,这些天,慈禧依如过去垂帘时一般。主持着朝政,至于皇上,再一次成了摆设。甚至就像现在,皇上也只是在一旁站着,连个说话的功夫都没有。

    相比于见荣禄,这一次见奕劻,慈禧太后可没有先前那么沉着了,不等奕劻磕头。便拍着御案厉声问道: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欺君之罪?”

    奕劻顿时大惊。急忙碰头答道:

    “奴才吃了豹子胆,也不敢欺骗老佛爷!”

    “你不敢!你平素不是自以为能办差事吗?这次恭王复出后。哀家仍然让你主持着总理衙门,我问你,这总理衙门是办外交的,现在各国是个什么态度?你可又有了什么法子?”

    听得这话,奕劻恍如当头一个焦雷打下来,震得他眼前金星乱迸,头上嗡嗡作响,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几日,你是不是否寻思着将来若是这京城真个守不住了,你就逃到东交民巷去!”

    “奴、奴才……”

    这会奕劻甚至被吓的都说不出话来,太后,太后怎么知道自己的想法?他还真这么想过,甚至早已经悄悄派人于天津的租界里头置办了一处宅子,纵是他唐浩然也不见得敢招惹洋人吧!

    “哼哼?”

    瞧着奕劻,慈禧冷笑着说道:

    “你也不想想,就是跑到了东交民巷,你就安全了?你是旗人,若是他唐浩然夺了天下,又岂能放得过你?”

    “奴才决不敢欺骗老佛爷!”

    奕劻连忙叩头答道:

    “那些个洋人口口声声的说着局外中立,奴才、奴才也是没办法啊!”

    “洋人说局外中立,你就不能去找他们继续谈吗?让你办着总理衙门的差事,你不去和洋人打交道,光是在这探消息,你告诉我,你探了什么消息?”

    慈禧太后忍不住激动了:

    “恭王出来的时候,你在哀家面前哭着要留总理衙门的差事,你也不是个不知轻重的人,哀家也就留下了你,可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子,上负国恩,也教人寒心。这多少天以来,你办了什么差事?这地方上靠不上,洋人也靠不得,你不去想办法,可不是谁都靠不得,你们这些人,可有一个让哀家省心的。”

    狠狠的骂了一番之后,慈禧瞧着不住叩头的奕劻继续问道。

    “罢了,罢了,我看这总理衙门的差事,你就别办了,让你领这个差,我瞧着也是不中用,还是先让老六兼着吧,现如今,这大清国,也就是六爷还能办些事情,好了,你下去吧。”

    奕劻少不得还要跪安。等一退出来,发觉李莲英在走廊上,料知自己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倒霉样子,都落在这个太监眼中了。不由得脸上发烧,讪讪地说道。

    “迅雷不及掩耳。”

    “王爷,”

    李莲英不接他的话,管自己说道:

    “请赶快回府吧!今个太后心情不太好!等过几天再说吧。”

    接着他又把话声微微一压,对奕劻轻声说道。

    “恭王爷在东交民巷那……”

    李莲英的话让奕劻心下一惊!难怪太后会这般生气,弄了半天,是恭王直接把手插到了自己这里来了!这样一想。心知太后恼的是什么的奕劻,连话都顾不得多说,急急离宫回府,而在回府的路上,奕劻忍不住想着。现在这时候恭王去找那些洋人,难不成还能游说洋人出兵?

    游说洋人出兵?

    如果可以话,奕訢肯定会这么办,可从咸丰年间出任议政王主持朝政二十四年的他又岂不了解洋人,那“鬼子六”的名声也不是白落下的,那些洋人之所以选择“局外中立”。那是因为对他们来说,这是最有利的选择,这样自然也就别指往他们插手了,更何况,这些洋人对朝鲜的印象甚至好过大清。

    “王爷。现在对清国而言,最有利的选择就是议和!”

    美国公使西贝的话让奕訢的眉头一皱,这几日他先后拜见过英国、德国公使,再加上西贝公使无不是表示希望他们议和,在他们看来,大清国已经完全没有战斗下去的资本了。

    在拜见的众多公使中,只有俄国公使表示了对大清国的支持,而俄国公使亦隐隐透露出其对于在黑龙江吉林修建铁路的兴趣。只不过他们同样也表示,现在俄国无力帮助朝廷——对日本的占领正值关键之时,俄国自然不会冒着有损侵日大局的风险派兵进攻东北。不过虽是如此却答应在外交支持朝廷,当然朝廷也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同意俄国于黑龙江、吉林修建一条西伯利亚铁路支线。

    同俄国人打过几十年交道的奕訢自然不会像三十二年前一样,被什么力都未出的俄国人忽悠割了大片的土地,现在一直以来对唐浩然满怀敌意的美国公使则成为了其最后的选择。

    “王爷,现在李大人的精锐部队被困于榆关以及天津,尽管北洋舰队已经开往刘公岛。开始执行海上的封锁,但是王爷。这并不无法改变朝鲜军即将攻入京城的现实!王爷,如果朝鲜军攻克京城的话。贵国的太后与皇上将避往何处?”

    西贝的反问让奕訢的心底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不正是他担心的地方吗?一但逃出京城,没有了京营作保,无论太后、皇上逃到什么地方,都不过是汉臣手中“挟天子令诸侯”的质物罢了。若非明白这个道理,恐怕太后、皇上恐怕早都西狩或者南狩了……

    面对陷入沉思中的奕訢,西贝的心中却没有丝毫的同情,从一开始,朝鲜统监府就争取到了英国以至于德国的支持,相比清廷在英德甚至美国的眼中,唐浩然无疑更容易打交道,不仅如此,在欧美诸如《纽约时报》《泰晤士报》等大报,随处可以看到朝鲜统监府提供给外国报社的新闻,他们运用舆论公关让许多欧美的媒体,包括那些原本同情中方的媒体倒向了统监府,甚至这正是美国保持中立的原因——在许多美国民众看来,统监府是在“反抗暴政”,他们的起义是为了保护民众的“言论自由”,甚至相比于欧洲,其在美国获得了更为广泛的支持,在这种情况下,纵是因朝鲜问题对唐浩然极为抵触,西贝亦不得不与公使团持同一立场,支持双方议和,以结束这场“冲突”。

    “而且,这是公使团的态度,如果王爷所代表的朝廷同意议和的话,可交由北洋大臣李大人负责此事!”

    在奕訢的犹豫中,西贝又一次抛出了一个公使团刚刚达成的共识。

    “公使先生!”

    心知已经无力改变公使团决定的奕訢咬一咬牙,看着西贝反问道:

    “如果朝廷同意议和,那么各国是否保证唐浩然就会撤兵回朝鲜?”

    耀眼的闪电映亮了天地,惊雷于乌云中滚动着,这电闪雷鸣似乎就像是这大清国的丧钟似的,在这四九城的上空回响,而当那电闪将紫禁城映亮的时候,在宁寿宫的殿内,这会气氛却压抑到了极点,那空气甚至紧崩到随时都能燃烧一般。

    奕訢跪伏于地上,他的脸上满是泪痕,此时他跪的并不是太后,也不是小皇上。而是这大清国,而是大清国的列祖列宗,而相比于的奕訢的满面老泪,面色煞白的慈禧则于上位,双目死死的盯着殿外。盯着殿外的雨。

    “这……就是咱大清国的忠臣啊!”

    一声长叹中,慈禧的目中迸发出似要杀人的怒火,难怪他会这般恼怒,曾被朝廷寄以厚望,用于牵制李鸿章的张之洞,现如今也完全翻过脸来。他和四川总督、云贵总督一道发来了电报,请旨朝廷除奸佞以安天下,更说什么当今天下纷乱,以至俄人窥视东北三省,为国家计。东北当建立行省,进而直截了当的保举唐浩然为东北三省总督。

    好一群肝胆忠臣啊!

    这就是他们对大清国的忠啊!他李鸿章守着精兵不派,他张之洞一众人等,更是为了一已私利,甘心授权于逆乱,这大清国竟然被这一群乱臣贼子把持着地方,如何能不让慈禧恼怒,可纵是恼怒非常。她却也只能在这宫殿中发出这么一声感叹罢了。

    “李鸿章那边给了话了!”

    强压下心头之怒,慈禧看着跪伏于地的奕訢,用尽可能平静的语气说道。

    “张之洞这些人也是为了国事。既然现在咱们兵不及人,那就议和吧,当年能同洋人议和,今个就能同他唐浩然议和!”

    在道出这句话时,那话声虽是平静,可那字却是几乎是一字一字的迸出来的。到最后慈禧盯着奕訢直说道。

    “这祖宗的交待现如今看来,是错不了的。六爷,当年咱们错不是错在用了他们。而是用过了,没有丢掉他们,当年圣祖爷那会……好了,再说这也都没用了,反倒是徒惹人笑话,不过这样也好,到也能让天下人瞧瞧,瞧瞧咱大清国的忠臣们,都是什么模样!”

    这话看似是在为自己打气,可无论怎么听,都像是气话,但慈禧的话还是说进了奕訢的心里,可不是嘛,当年用汉臣平定发乱没有错,就像当年世祖皇帝用吴三桂他们得了中原,圣祖爷用绿营平了吴三桂一般。现在朝廷错就错用过了汉臣,却没有把他们连根拔起,反倒一味的恩抚,若是如圣祖爷一般再建新兵,借新兵之手剿平曾李等人,又岂有今日?

    “六爷,这往后啊,恐怕日子会一天比一天难过了!”

    起了身,慈禧倒是不再顾着那帘子了,而是走出了帘子,瞧也未瞧跪于地的奕訢,径直走到了殿门边,那雨被风吹着时而落在她的身上,旁边站着的李莲英这会却只是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出,这时候太后就是淋雨,那也得让她淋着,若是太后不痛快,大家伙都别想痛快了!

    现在慈禧倒是看清楚了这世道,认清了疆吏的嘴脸之后,自然想到了将来。

    “可无论如何,咱们这大清国总算暂时保住了!”

    太后的话只让奕訢浑身一颤,难道太后当真要接受张之洞他们的胁迫,把祖宗之地交给唐浩然那个逆贼?

    “太后,那祖宗之地,焉能交给外人,实在不行,咱,咱们就回去,回……”

    不待奕訢把话说完,慈禧却把眼一瞪,盯着奕訢恼道。

    “六爷,您精明一世,怎么这个时候反倒犯起了糊涂啊,就是咱们现在愿意出关,他唐浩然又岂会容咱们出关?其它人又岂会容咱们回满洲?”

    斥问之后,脸色紧绷的慈禧继续说道。

    “这天下啊,若是当真让这些个汉人夺了去,可真就没咱们满人的存身之地了,六爷,所以的,往后非但我们娘俩的命系在您身上,就是百多万旗人的身家性命,也系在您身上!”

    话到了这,慈禧才走过去亲自将奕訢拉起来,而后看着他说道。

    “今天这时局,怪不得那些人不忠,要怪,只怪咱们旗人不争气吧,可往后啊,再不争气不行了,六爷,若是咱旗人再不争气,只怕这天下之大,非但没有咱们的容身之地,怕到最后咱们旗人只会死无葬身之地啊!”

    “太后!”

    双目通红的奕訢又岂不知这个道理,他的腰身鞠着,那脸上却尽是苦色,现在还来得急吗?

    “就像先前说的,既然地方上的那些人野心勃勃的,那多出一个唐浩然来,倒也不见得是个坏事,有了他在满洲盯着,他李鸿章就不敢轻举妄动,还有张之洞他们,也都互相盯着彼此,六爷,您读的书多,比我这个妇道人家懂得多,这局面怎么用,到时候您可得操好心,这兵是一定得练的,练不成兵,咱旗人……”

    “太后,练兵,就要银子,可现如今,这银子,都卡在地方上,若是地方上不再解饷,这新军如何练?”

    这几日荣禄可是一个尽的问他要银子,心知将来日子更难的奕訢一想到银子便是一阵头大,可若是没有银子,这八旗新军又怎么练?练不成新军,这大清国的天下怎么保?

    “哼哼,六爷,您别愁银子,管他李鸿章也好,张之洞也罢,他们都要维持朝廷的体面,这银子,你尽量问他们去要,我还就不信了,他们就敢断这个饷,”

    冷哼一声,慈禧朝着殿外瞧了一眼,那苍白的脸上怒容反倒消失了。

    “六爷,这大清国的天下,可不能断在你我的手里,咱得保住这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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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壬辰之夏(上)第一更

    readx;“西元1892年,壬辰年。

    在东洋近代史上,这是决定历史发展的一年,这一年的东洋发生了太多的大事——决定一个民族命运的“关东会战”,将一个民族拖入黑暗之中。还有决定中国命运的“壬辰之战”,令一个民族看到希望的曙光。

    正如同四百年前的“壬辰年”一般,东洋的命运再一次决定于“壬辰年”,在“壬辰”的诸多大事之中,有太多的小事,被历史选择性的无视了。或者说,被直接淹没于历史的长河中之中,其中真相纵是当事亦无法说道清楚。

    或许,真相,从来说不曾重要。”

    《东洋史要》桑原藏

    硝烟,在清晨时分,硝烟终于散尽了,此时的杭州城却是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断垣残壁,城墙垮塌了,房屋倒塌了或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在过去的三天中,北洋舰队的舰炮不断的轰击着这座城市,从而令这座首义之城化为废墟。

    在垮塌的城门楼上,一面蓝底的日月旗依然仍风飘荡着,如过去一般,这日月旗似乎是这个民族不屈的标志,与日月共存的象征,但在城墙下,却是一张张疲惫的、茫然的以至于有些惶恐的脸。

    败了!

    曾经声势浩大的起义,在数十营淮军、练军精锐多路夹击下,被镇压了,而从宁波登陆的一镇台湾新军,则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相比于淮军、练军,台湾新军无疑更为精良,更为骁勇擅战。

    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临危受命接过浙江大汉民军指挥权的前军事顾问李勤玉,则不得不以寡敌众,一路惨烈应战,却又一路溃败后撤,号称十万的的浙江民军伤亡极为惨重!滂沱大雨中。满地的泥泞里,背着枪的残军冒着风雨一路边打边撤撤往杭州。

    这几万部队中,有不少是断了手,截了腿、削了脸,满头包着白纱布的伤兵,抱着婴儿无奶可喂的眷屠以及步履蹒跚的难民。而在杭州等待着他们的却是北洋舰队的炮击。而在持续三天的炮击之后,一个消息在昨天夜间传了出来——在杭州湾,有一支船队在等着他们,只要上了船,便能撤到关东去。关东在什么地方,没有多少人知道,可对于许多人来说,那里或许是唯一一个能够活命的地方。至少对于那些将辫子剪掉的青壮来说,那里能保住他们的性命。

    人们都在往一个方向走着,十万军民往着一个方向走着——码头,几十艘商船候在杭州湾,风在吹。云在走,海水在涌动着。

    在杭州城外的教堂中,外国神父用笔记下的这一一在。不带有一丝的情感。

    “运送难民的船队在杭州湾外海等待着,根据目前的消息,北洋舰队似乎无意阻止他们,也许是无力阻止他们逃往东北——舰队在对杭州城的炮击中耗尽了最后一发炮弹,他们已于昨夜返回吴淞补充炮弹。

    尽管许多人逃离了杭州,但在杭州城。日月旗依然未曾降下!谭都督是否随同难民撤退,似乎是目前最令人好奇的问题。”

    当城外教堂中的神父用好奇的语态记录下这一段文字的时候。在杭州城内曾经的巡抚衙门,现在的“大汉都督府”内。满面疲色的谭嗣同,又一次用满怀深情的眼神看着这座都督府,他所怀念的并不是都督府的荣华,他无法舍弃的是身为汉民的骄傲。

    “谭先生,是时候离开杭州了……”

    穿着西装的福岛四郎,看着谭嗣同郑重其事的说道,这次从杭州的撤退,多亏统监府同李鸿章达成了协议,利用北洋舰队往上海补充弹药的当口,用商船把撤离杭州的志士和其家眷撤往东北,作为都督府顾问的福岛,现在更关心的是谭嗣同能否顺利撤出杭州,至于其它人——他根本不在乎,他的任务很简单,确保起义成功、评测起义效果,而最后,则是保证起义失败后谭嗣同能够活下去。

    “离开?”

    谭嗣同冷冷地打断了福岛的话,甚至都没有去看上他一眼。

    “我之所请你来这,并不是要请你帮我离开杭州,虽然我很感谢子然的帮助以及和你们在危难时相助。但我是不打算走的。我今天来,只是有一包东西要交给福岛先生带出去……”

    “可是,谭先生!”

    一听谭嗣同不愿意走了,福岛惊看着他大声问道。

    “你怎么可以留下来?留下来是无谓的牺牲、是死路一条的!”

    是的,纵是统监府打着“为国惜才”的名义,给杭州的志士们争取了一条活路,可如果谭嗣同留下来,到时候纵是大人亦很难保下他。

    “我当然知道。”

    谭嗣同点点头,神情坚定的说道,

    “并且我非常赞成你离开杭州,同样赞同其它同志离开杭州,革命是一种分工合作,目标虽然一个,但每个同志所站的位置皆不相同,有在前面冲锋的、有在后面补给的、有出钱的、有出力的、有流血的、有流汗的。我觉得今天的情形适合我留下,也必须我留下,其它人都要离开,走到外面去、走到东北去,回头来为我们的事业东山再起。”

    “唉,谭先生!你怎么这么固执!留下来,究竟有多少积极意义?留下来做牺牲品,又有多少用处?不行,不行,你必须要和我们一起走,不能这样牺牲掉!”

    福岛连忙劝说道,他的其中一项任务,就是要确保谭嗣同的安全,对于大人而言,眼前的这个人无疑是极为重要的,他必须要加以保全。

    “福岛,你怎么会认为牺牲没有积极意义?你记得公孙杵臼的故事,不走的人、牺牲的人,也是在做事、做积极的事;走的人、不先牺牲的人。也是在牺牲,只不过是长期的、不可知的在牺牲。所以照公孙柠臼的说法,不走的人、先牺牲的人,所做的反倒是容易的;走的人、不先牺牲的人,所做的反倒比较难。公孙杵臼把两条路摆出来。自己挑了容易的,不走了、先牺牲了。我今天也想这样。我把难的留给子然和其它的同志去做,以后路还长得很,而且更加艰难,我想……我想了又想,决心我留下来。”

    谭嗣同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苦笑。

    “谭先生。怎么能这样!公孙杵臼、程婴所身处的时代跟我们不同,怎么能一概而论!”

    “没有不同,大体上完全一样。我们和公孙杵臼、程婴一样,都面对了要把我们斩尽杀绝的敌人,都需要部分同志的牺牲来昭告同胞大众。用牺牲来鼓舞其他同志继续做长期的奋斗。”

    谭嗣同看着福岛,那面上流露出满是凄怆的无奈。

    “再则,七万同志皆因我之失策身陷重围,数万同志的鲜血!教我如何面对?”

    提及“七万同志”时,谭嗣同的脸色中尽是悲怆,那七万同志之所以身陷重围,正是因为他的一意孤行——在唐子然出兵后,其立即调整了起义策略。将光复浙江全省的计划改为光复江宁,五万孤军深入江苏,意图光复江宁。在五万民军受阻于镇江时,面对多名顾问提出的撤退建议,他仍然坚持已见的,拒绝了他们的建议,甚至还多次派兵增援。

    那时的他完全忘记了所谓的民军,完全就是一群较之散兵游勇亦有不足的百姓。他们顺风顺水的打仗还行,完全不能打硬仗。面对一万清军坚守的镇军,民军足足攻了一个月亦未曾攻克。实际上这已经宣告了浙江民军的失败——袁世凯的台湾新军在宁波登陆。两江总督府新幕的五十营练军以及江西、安徽两省练军亦已调至南京。

    正因如此,谭嗣同反倒并不像都督府中的一些人那样,认为是唐浩然向满清妥协导致了起义的失败,当六万团练军出现镇江城下,袁世凯的台湾新军于宁波登陆时,杭州起义就注定要失败了,至于驻朝新军撤往关外,不过只是让北洋的陆水师腾出手来罢了,令其能够调动部队于上海向浙江进攻,切断镇江民军的退路。

    纵是子然不撤军,浙江民军败退也是早晚的事情,李鸿章用北洋出兵,给前台湾巡抚袁世凯谋了个浙江巡抚的差。想到这,谭嗣同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历朝历代农民起义的,到最后得天下的从来都不是首义之人,首义的不过只是打乱了秩序罢了。

    “离开……”

    摇了摇头,谭嗣同语气坚定说道,

    “我今天带来这布包,是我的那部《仁学》的槁子,我想,这或许就是我应该留下的,至于我本人,我……”

    看着身边的福岛,谭嗣同认真的说道。

    “我知道,子然肯定叮嘱过,要让我活着离开杭州,你转告子然,杭州陷落时,若我等皆不于杭州,那么天下百姓如何看待我等革命党人?”

    这一声反问后,谭嗣同的迈着沉重的脚步,在这衙门中走着,此时他似乎又看到那日光复时,数以百计的青年于此激昂畅谈民族光复的一幕,现在,他们却大都阵亡于镇江。

    “我等以民族大义令国之青年挺身为国,而今起义失败,若我等皆逃往海外,岂不惹世人嘲笑?”

    用力的摇了摇头,谭嗣同的语气变得越发的低沉,而他的神情亦却发的凝重,那凝重中又隐透着一丝痛苦与自责。

    “所以,我要留在这,我要在这里告诉世人,革命党绝不是懦夫!”

    “革命党不是懦夫,谭先生同样也不是懦夫!”

    就在谭嗣同的话声落下时,一个话声突然从他的身后传了过来,走进来的是一个穿着藏蓝色洋式军装的军官,他身上的军衣显得很脏,有很多灰土,而那帽檐下露出些许纱布,甚至就连同脸颊、耳边还带着些干了的血痂,军装内白色的衬衫领口处可见斑斑血迹,虽是如此,可他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神情依然坚定非常。

    对于这名军官于都督府中没有人会陌生,他是临危受命出任大汉民军总指挥的李勤玉。

    “难道谭先生以为身死于此,就不是懦夫了吗?”

    双眼逼视着谭嗣同,李勤玉大声质问道。

    面对李勤玉的质问,谭嗣同不禁一哑,想到因自己的固执惨死的数万民军,还有这化为泡影的大好局势,他的神情不禁一滞,喃喃道。

    “谭某,谭某……”

    “死,才是真正的懦夫!”

    喝吼一声,李勤玉继续说道。

    “相当初两千海内外革命同志于杭州举义,一举夺城,义旗席卷杭州,虽饮恨于镇江城下,都督焉不知我等之义举,已经震动全国,唤醒民众只在今日,若先生今日与城共存,甘愿殉于革命,先生焉能对得起十万革命同志之血!”

    毫不客气的质问让谭嗣同顿时羞愧难当起来,他之所以想死于此城,就是因为愧对革命同志的鲜血,而现在李勤玉的话却完全将他置身于“懦夫”之中,这又让他如何能忍受。

    “勤铭,我,我……”

    神情痛苦的谭嗣同原本意欲给自己辩解,但话却止于唇间,他完全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想为自己辩解。

    “谭先生,”

    一旁的福岛连忙劝说道。

    “现在民众已经为我革命同志之鲜血所唤醒,如果谭先生为清军所杀,消息传出势必将导致民心受创,到时同志之鲜血岂不白流?还请谭先生三思!”

    在福岛的劝说中,一旁的唐才常等人亦纷纷接腔劝说,以游说其撤出杭州,无论如何对于他们来说,谭嗣同都是浙江大汉都督,都是浙江革命同志的象征,到了东北有其在,唐子然便不会轻视他们。

    众人的劝说,只让谭嗣同心底一阵纠结,他又岂不知死并不能解决问题,相比之下,活着的人才需要担负更多的责任,只是他能担负起这个责任吗?镇江的惨败只让他整个人心灰意冷起来,可……最终谭嗣同把视线落在李勤玉的身上。

    “勤铭,咱们,咱们现在还有多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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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壬辰之夏(中)第二更

    readx;一场夏日的豪雨之后,在这田间地上处处尽是泥沼,尤其是那田间,更是积着水,在距离杭州十数里外的村子里到处都是乌烟瘴气的,那百姓早不知道逃到了什么地方去了,没有百姓敢于这兵勇横行的地方住下,这村里的街村外的路,还有那田间的营舍里的小道,都被上万兵勇的皮靴子成了一滩滩泥浆里,稀粥似的流淌着,一大清早,随着洋式军号声,这置于烂泥沼中的兵营再一次热闹了起来,到处都是拿着饭盒领饭的兵勇,与往日的兵勇不同,这些穿着洋式军装的兵勇在领饭时亦不见混乱,而是排着队,而那营中的飘旗上的“台湾新军”则道出了他们的身份来。

    军号声!

    当那军号声从营地上传来的时候,同样传到了营中大帐中,与普通营帐相比,这大帐至多也就上铺上了两层青砖又垫上了一层稻草、木板,虽是如此,可大帐中依然湿气极重,若是于练军、防军其官长自不会住于营帐,但于台湾新军中,非但新军统制段祺瑞住于帐中,甚至就连同袁世凯亦未住进村中的房舍,甚至那些“腾出”反而完全便宜了伤兵,一众官佐全住于这营地之中与兵勇同甘共苦,这便是新军的不同。

    其实这倒也不是台湾新军的独创,与此时国内防军练军俱习淮军不同,从袁世凯创办台湾新军协时,其便借且朝鲜统监府中旧友之便,新军建制、条例俱仿的驻朝新军,甚至相比于驻朝新军对外以镇、协为名,对内以师、团为名不同。其反倒更遵从“新军军制”,这宿营制自然也是习自驻朝新军。不过这种官兵同甘共苦的举动,倒也让台湾新军上下一心,尤其是他们那位巡抚大人与其同住营中,总让新军官兵极为感动。以甚纷纷甘愿于沙场为其效死,而这倒也算是意外收获。

    当军号响起时,袁世凯在冰冷的行军床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所感受到的第一个情绪就是神清气爽,为何会如此,究其原因到也简单——杭州城近在眼前。若非是中堂大人授意,恐怕他早已经挥师夺下杭州城,于城内的巡抚衙门就任这浙江省巡抚了。

    虽说两年前从朝鲜调至台湾后,袁世凯就已经真正晋身官场领台湾巡抚一职,可台湾毕竟是孤悬海外的“化外之地”。那官不过只是比总理朝鲜大臣多出了一个“国朝”之名罢了。可浙江省却不同,其非但是财赋重地,亦是国朝繁华之带,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而自此之后,自己便能主持这苏杭鱼米之地,袁世凯又岂会不心生愉悦之感。

    当然更为重要的是。经此一战之后,这天下谁人不知新军之税,北有朝鲜新军。而南则有他袁世凯把持的台湾新军,虽说台湾新军兵力不过万人,虽名为一镇实际并不满员,且赴任浙江后,这一镇新军亦需交还于闽浙,可当今这大清国。除了他袁世凯,谁还能练新军?就是中堂大人那边亦已经多次于电报中透露出欲委其“练以新军、守我大清江口门户”的意思。

    “说到底。本官还是要谢谢唐子然啊!”

    虽说于心底嫉妒唐子然的“东北总督”之位,可袁世凯对其却依然颇存一番感激之心。若是没有他唐子然起兵,又岂能显出新军之要,这大清国,又岂有他的立足之地。

    “惹是没有你,又岂有本官的今天!”

    于心底感叹一声,当袁世凯透过熹微的晨光,用望远镜审视数公里远的杭州城墙时,那脸上的得意之色更加浓烈,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了。按中堂大人与他唐子然私下所定,给其三天的时间撤出杭城“逆乱”,而今天恰是第三天,今天之后,这杭城“逆乱”是斩是杀可就全由他袁世凯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今天之后,他这位浙江巡抚才真正实至名归。

    再往那边看去只见新军官兵人人满脸污垢,个个浑身臭汗泥浆,好了,弟兄们再辛苦一天,再受一天的罪,今个晚上大家伙就能好好的舒坦、舒坦了!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报告声于他耳边响起。

    “大人,方才斥候发现有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离开杭城后其并乘船往海路,而是沿江逆流而上,疑乱逆逆首既在其中……”

    逆流而上!难道是想进入浙北山区?

    “快,立即派人把此事告诉段统制,请他立即派重兵清剿……”

    “大人,万万不可!”

    袁世凯的话未说完,一个话声便打断他的决断,是他从京城请来的幕僚亦是其故友徐世昌,

    “哦,卜五这是为何?”

    袁世凯一副虚心受教的模样,虽说年青但在他的身上却很少独断专行,碰着事情的时候对幕僚的建议更是极为尊重,此时自然也是如此,甚至一开始他就挑明了自己的想法。

    “这逆军于浙江作乱,正是趁机斩草除根之时,以免影响他日大计,为何卜五以为不可派兵进剿?”

    他日大计自然是练兵、行新政的大计,若是这一千多逆匪逃至山区成了匪患,那可真就遗患无穷了。

    “大人,这杭州逆匪与武昌(1)关系极深,若是大人断然派兵尽歼其师,虽有中堂与武昌相约于先,可湖南终归是其挚友,若其当真身于乱军之中,若其身死其中的话!届时武昌虽明不至追究,但如若就此决裂或至其与中堂关系紧张,互失信任,于大人总有不利!”

    徐世昌这么一提醒,袁世凯只觉后背一凉,这可不正是他对出兵杭州的顾忌,若是说谭嗣同与唐浩然没有联系,他第一个便是不信,他不信单凭谭嗣同一个书生,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来?

    若是这人当真于乱军中身故,那自己可就当真与他唐浩然结下仇来了。可惹是作其糜烂地方的话,那于将来……!

    “卜五,可若纵虎归山的话,可将来其糜烂地方,只恐我浙江将终无宁日?”

    若是自己不当这个浙江巡抚。管他将来是否糜烂地方,可问题就在这,将来这浙江可是我袁世凯的天下,又岂能容其糜烂地方!再者今日不能尽歼其于杭州,留有后患,没准他日就是这后患断了自己的官路。左右为难下。袁世凯只得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徐世昌。

    “大人,若由其糜烂地方,必令我浙江终无宁日!”

    话声稍顿,徐世昌看着袁世凯低声说道。

    “既然逆匪可为大患,可糜烂地方。可坏大事,那为何不能逼其尽出浙江!”

    提出这一建议时,徐世昌的眼中精光一闪,尽管他的话未说尽,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过就是祸水他引,将其引往他处。届时无论他谭嗣同如何糜烂地方,自然也就与他袁世凯无关了,

    “卜五。你的意思是……”

    沉吟着袁世凯朝远处看了一眼,又重新把视线投向徐世昌。

    “大人可知,今日中堂心头之患是为何人?”

    中堂心头之患?

    是武昌?

    这个念头不过是稍闪即逝,于袁世凯看来,于中堂看来,虽说唐浩然有这个实力。可若是论起威望来这唐浩然至多只是他日之患,于中堂而言真正的心腹之患。恐怕第一当数武昌的张之洞,第二则是江宁的刘坤一。至于他唐浩然至多只能排第三。

    尽管并不赞同中堂对唐浩然的看法,但袁世凯却也明白,自己和唐浩然所差的正是这份威望,若是唐浩然能有张氏之威,只怕这天下……

    “你的意思是将其引入湖南?”

    若是能将谭嗣同以及其千余乱逆引入湖南,非但能牵制南皮之力,亦能令南皮无力相争于中堂,再则刘坤一为湘军老将,这湖南老家出了乱子,他这个湘军老将又岂能坐视,届时湖广以及两江之力尽为其所牵制,纵是其能剿定谭氏,先前自己的重重顾虑可不就落在了张之洞身上嘛!

    于心底反复思量着徐世昌的计策,袁世凯立即意识到此策对自己、对中堂可谓是百利而无一害,这古有“一桃杀三士”,而徐世昌的这一计却是“一计谋三人”,这徐卜五,心下念叨一声,袁世凯瞧着徐世昌时眼光亦发生了些许变化,不过那变化却是发自肺腑的钦佩之意。

    “卜五之策虽是良策,可中堂大人那边……”

    袁世凯这会所担心的反倒是中堂大人那边的态度,若是中堂大人以其心毒,没了中堂大人的赏识,又岂有他袁世凯的明天?

    “大人,今日之中国,已非昨日之中国,中堂又岂是昨日之中堂,以一人而定一国,如此良策,中堂又岂会拒之!”

    “以一人而定一国”七字传入耳中时,袁世凯只觉周身一震,盯着徐世昌时那眼光顿时复杂起来,是了,今日已非昨日,自己岂能用昨天的眼光去看中堂!自己当真是被眼前之利蒙花了眼,竟还没有徐卜五看的远,可真是……

    暗自斥已一番,一副虚心受教的袁世凯先是感激一番徐世昌,而后又吩咐道。

    “卜五,你看现在就派人与其联系,若是其同意尽出浙江,再送他些许弹药、银两,不知卜五以为如何?”

    “大人所言极是!如此,他湖南自不为拒之!”

    赞同之余,徐世昌又称赞道。

    “如若武昌得知,想来亦会承大人之情!可谓是一举而数得!”

    ((1)武昌:主角所冒充者为武昌人,以晚清习惯被称为“武昌”。弱弱的求一下定阅和月票,无论您看的是不是正版!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欢迎你的加入)(未完待续)

第3章 壬辰之夏(下)第一更

    readx;入了夜之后,狂风卷来了一场暴雨,倾盆雨势将大地淹没。

    大雨中的旅顺城显得静寂非常,虽是下着雨,可街道上依然能看到巡逻的警察。随着总督行辕暂驻于旅顺,这原本因战争而显得有些混乱旅顺城,秩序早已井然,而那巡警巡逻时腰间刀鞘,脚上硬靴发出的声响,总能让百姓感觉到一丝心安。

    在这倾盆大雨间,海军公所附近电灯通亮,公所前,卫兵警惕的凝视着街道,这海军公所便是东三省总督的临时行辕所以,在过去的一个月里,总督大人便一直于此颁布政令,推行着东北建省事务。

    一声声的雷鸣,像是敲在唐浩然的心坎中,当收不住雨势狂倾而落,他有些失神地望向窗外几乎将人吞噬的黑暗。

    下雨了……

    这是来到东北之后,他碰到的第一场雨……

    窗外天色很暗,雨下得很大,轰隆的雷声不断的从城市上空以及大海上传来……风同样很大,也许是一场风暴?

    也许吧!

    不过对于中国而言,那场风暴却已经暂时趋于平静。

    在这和着雷鸣的雨声中,唐浩然的眉头紧皱着,此时他的心情显得有些沉重。一切都结束了,随着一道东北建省和自己出任东三省总督的圣旨,所谓的“唐逆”便成了“天下九督”中的一员,非但从理藩小臣一跃为封疆大吏,而且自己还将派出候两位补道员,往京城任“参政员”,自此之后一切政务皆由“参政会”抉择。

    这一仗打得似乎有些稀里糊涂,可不是嘛,所谓的“清君侧”不过是用十几名言官的脑袋作了交代,然后下旨宽慰自己一番。而自己呢?则感激涕零的接了旨,感激着朝廷的英明。

    不过只是一场戏!

    所有的一切,不过只是总督与朝廷们之间唱的一出戏,而自己不过只是把这出戏请上了戏台。再接着李鸿章、张之洞、刘坤一等人,当然还有慈禧、奕訢等人,为了各自的利益都或主动或被动的陪着自己唱了下去。

    到最后,慈禧、奕訢他们如愿以偿的保住了大清国。虽然只是暂时的,而八大总督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力,自此之后总督成为权臣,距离某一个位置,只有那么一步之遥。还好,他们不是军阀,多年来“兄友弟恭”的总督们之间还不至于兵戎相见。当然,这也只是暂时的。

    至于自己这个把晚清所谓的脸面都撕了个粉碎的始作俑者,如愿以偿的借着满清朝廷与几位总督之间的矛盾,出任东三省总督,担负起“三省建省”的重任。

    现在,无论是满清朝廷也好,总督们也罢,自己也行。看似都如愿以偿,大家伙看似“兄友弟恭”,好一派“中外和乐”的模样,可这一切只是暂时的,而这暂时的“和乐”的背后,又是什么呢?

    “对不起了!”

    在这一声道歉之余,却伴着一记震动穹苍的雷电打了下来,那雷鸣似乎就在海军公所上空打响,只震得门窗颤动。

    一声巨雷,惊醒了陷入深思中的唐浩然。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政治从来都是如此,充满了丑陋的一面。

    “那些事情,总归只是小事。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那一声长叹后,房间内却响起了李光泽的话语,他明天就会离开旅顺,乘船前往京城出任“东三省参政员”,这大清国举国上下一共只不过二十一名参政员,他之所以来这是前来向大人辞行的。可却未曾想因言语中偶尔提到谭嗣同,令这房间内的气氛随之一变。

    更重要的事情!

    似乎每一件事情的背后,都有更重要的事情,就像相比于浙江东三省更重要一般,不过唐浩然并没有将内心的讽刺道出,但李光泽说的确实是实话,杭州只不过个“插曲”,而东北却关系到中国的未来。

    作为政客有时候必须要学会取舍!就在唐浩然在心下如此劝说自己时,李光泽却继续说道。

    “前几日,我从农商部那里获悉,在过去一个月间,于农商部新注册了超过一千五百家企业,其中差不多有七百多家都是垦殖公司!”

    分不清忧喜的话语于传至唐浩然耳中时,唐浩然微微一愣,那眉头便是一皱。

    “你是说垦殖公司?”

    大人的反应落在李光泽的眼中,让他不禁松了口气,庆幸大人这么快便意识到其中的问题。

    “七百多家垦殖公司?都是什么人开的?”

    一个月间,这岂不是意味着在总督府设立的第一时间,便有人注册垦殖公司,表面上这是好事,这充分表明大家对于总督的信任,但历史的敏感却让唐浩然意识到其中的问题,或者说意识到了某种危机。

    “这些公司的大小股东大都是公司的职员,还有相当一部分官员的家人亦是其股东……”

    前者倒是没有任何问题,但后者却让唐浩然品出了味来,什么是官员家人,分明就是官员自身的投资,于统监府中任职虽说没有品级,但在薪酬上却倍于满清,再加上主动邀请官员投资企业股票,只要将工资之半投资于企业,即可获得数倍的收益。

    丰厚的收益与回报,使得府中公务员以公司职员乐意投资公司股票。这是一种利益的捆绑,甚至正因如此,在“清君侧”时,大家才没有表述反对,因为无论是官员也好,公司职员也罢,他们的利益早已同自己捆绑在一起,早已经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

    股票分红以及个人薪酬,使得这些官员以及职员皆有一定的资本,原本他们的投资行为是不会引起唐浩然的注意,但猛然间几乎所有人都纷纷投资垦殖公司的事情,却让他意识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而这种危机却是源自于对历史的了解,或者说历史的教训。

    “……其实,这些人投资垦殖公司,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利益,相比于工厂的股票,投资土地的回报是长久的,可以说是世代相传的,这毕竟是国人的习惯……”

    唐浩然焉能不知这是国人的习惯,中国人一但有钱了,想到的第一件事便是置办田地,正因如此土地才会禁锢财富两千余年,那些乡下的土财主如此,怎么这些见过世面的人亦是如此?

    “……还有就是现在的大豆市场,众所周知,自己贸易公司去年将东北大豆带进欧洲市场后,这东北大豆便是供不应求的稀罕物,想提升大豆的产量,就必须扩大耕地面积,所以,这垦殖才会有利可图!”

    李光泽提及的另一个诱因,完全是因为去年,北洋贸易公司借俄国入侵日本之机,针对东北大豆出口锐减的情况,全面介入东北大豆市场。针对因出口日本断绝,的东北过剩的数十万吨堆积如山的大豆,北洋贸易介入后,便将东北大豆和豆制品运往伦敦试销。

    在北洋贸易的资助下,英国的研究人员对东北大豆考察和试验以及比较,英国商人认识到用大豆榨油,在价格上便宜,豆油可以取代欧洲市场上的棉籽油、亚麻籽以及胡麻籽油,油渣饼亦可以作为高蛋白牲畜饲料,一系列的试验结果引起了欧洲各国的重视,并进一步发现大豆在食品和化学工业方面存在广泛用途,东北大豆一跃成为世界性的商品。

    英国是第一个输入东北大豆的欧洲国家,随后迅速扩散至欧洲其它国家以及澳洲和美洲等地,欧洲各国利用豆油工省价廉的优点,经过提炼精制,取代橄榄油和棉籽油,充当人造猪油、人造牛乳的原料,普通豆油则用来代替亚麻仁油,制作油漆、涂料,也用来制造肥皂,豆饼原来只用作肥料和牲畜饲料,但欧洲商人又利用豆饼中丰富的蛋白质含量,用来制作豆粉,加在面粉中烘制面包。

    相比于日本仅局限于将豆饼用作肥料以及饲料不同,欧洲对于大豆的全面利用,迅速刺激了大豆的出口。那些垄断出口贸易的公司职员以及制定政策方针官员又焉能不知,他们看到了大豆的市场,同样也看中了东北这片未曾垦殖的处女地。

    “……现在投资垦殖公司,是当下最时兴的投资方式,投资几万元,就能获得几十万亩地,再花上十几万元,便能垦出几十万亩良田,几十倍回报率,焉能不让人趋之若鹜?”

    李光泽忍不住感叹一声,若是说统监府那种鼓励投资的行为带来了什么弊端,恐怕就是官员以及职员不耻言利,当然这种利指的是合法经营所得而非贪污受贿,当官员、职员纷纷投资垦殖公司时,李光泽却看到总督府上下完全为阿堵物所把持的一天,利益早已同唐浩然结为一体的他,又岂能不担心,如此才会不顾得罪府中上下官员的风险,在临走前给大人提个醒。

    “大人,这表面上大家伙纷纷投资垦殖公司,是给府中解了难,毕竟这垦殖、移民是府中未来几年要办的大事,可若是让他们这般办下去,恐怕……早晚非成祸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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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祸害(第二更,求月票)

    readx;“恐怕……早晚非成祸害!”

    李光泽的话声不大,甚至在那雨声中若是不细声的话,根本都听不出来,但却一字不落的传入唐浩然的耳中,一直沉默不语的他这会脸色已经变得极为难看。

    “不是非成祸害,是必成祸害!”

    冷哼一声,唐浩然的眉头猛然一挑。

    “哼哼,还为府中分忧?分什么忧?没有垦殖公司,总督府不会招民垦荒?即便是招不来百姓,难道我就不会用农垦兵团?”

    接连质问之余,唐浩然的心底却涌出一团火意来,对于垦殖公司他并不陌生,或者说有着一定的了解,历史清末民初时,亦曾有垦殖公司的出现。清末直至民国东北三省一直采用招揽垦殖的政策,而相比于将小户垦殖,官府更倾向于大段售出荒地。

    在招揽大段的垦殖过程中,官僚、军阀、地主以及资本家组成的垦殖公司,占据东北亿万亩荒地,他们先以低价购得官荒,甚至直接霸荒。随后再将一方方荒地分割成小片,引进关内移民开荒,而移民不过只是租用其地罢了。

    虽说为争夺垦殖中极为重要的“招户”,垦殖公司与“开荒地主”之间竞争极为激烈,竞相降低地租,令移民纷纷受益,但这并不能改变垦殖公司对移民多重压榨的现实。

    “他们的算盘打得倒是精,按先前的旧例领一垧地不过几两银子,他们领上的几百垧地,招来开垦户,先收上几年的地租,再售出一部分地于开垦户,把其几年所得都榨个干净,再拿着开垦户几年的心血往官府领新地,然后再招开垦户,如此循环下去,这东北的地可不都变成了他们的银子!”

    冷嘲中。唐浩然的脑海中浮现出前早先农商部制定多个垦殖草案中的一个,未来的官地领荒将不再像现在这般一垧亦可领,百垧亦可领,而是改为按方。这实际上与临时土地调查局对土地的清丈工作相衬,在临时土地调查局绘制的标准地图比例尺为1公里,而农商部提出的“方”,指的就是一平方公里的“方格”,领垦官荒不少于一方。

    而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提出这个草案的人。从一开始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把小户排斥出垦荒的行列,受限于财力无法从官府领荒的关内移民,最终只能成为公司的租户,为其垦荒。

    这些人……实在是可恨!

    更让人觉得的可恨的是,其所打着的名义居然是为政府考虑,大块放荒可避免“劣地、水塘”等损失。这些人的算盘打的到是精明,全是一副公而无私的模样,可这骨子里!

    想通其中关联的唐浩然,这会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许多专家官员在那里睁着两眼说瞎话,利益。一切皆因利益使然,他们之所以上瞒下骗,为的不过只是个人的利益。

    “大人,现在一切都还来得急,毕竟现在土地交易尚在冻结中,而且官荒登计未完成期间,地方官厅亦不得放领官荒,如果,再晚的话,恐怕也就来不及了!”

    注意到大人面上的恼色。李光泽连忙提醒道,

    “是啊,现在还来得及是因为他们还没把肉吃到嘴里头!”

    点点头唐浩然焉能不知道原因。

    “可肉没吃到嘴里头,这些人却早已经想到心里了。以后想要禁,这府中上下,不知会有多少阻力!”

    长叹一口气,唐浩然这才发现自己小瞧了国人的智慧,或者说高看了自己制定的规则,或许在朝鲜时。大家伙能够上下一心,是因为在严格实施的法律面前,自己给予了他们足够的利益——企业的分红,足够他们过上极为体面的生活。但人的**却是无止境的,在总督府迁至东北后,他们却在最初的混乱中看到了机会,作为规则制定者的他们的,立即在第一时间开始尝试运用手中的权力为个人的利益服务。

    更准确的来说,在朝鲜的时候,这些官员们见识到了规矩的力量,使得他们不敢触碰那道高压线,现在当他们意识到自己就是规则制定者时,自然开始为自己的利益而考虑,而在规则之内,所谓的法律便成了笑话。

    意识到府中的官员开始尝试玩起“规则游戏”时,唐浩然心底不禁变得五味杂阵起来,过去他忧于国人做事不讲规则,而当国人开始讲规则的时候,却又把他们的智慧发挥到极致——玩弄起“规则的漏洞”来。更让唐浩然恼怒的是,他发现自己竟然无力阻止他们,准确的来说,是不能阻止他们。

    七百公司,会涉及到多少公司的职员?多少府中的官员?

    也许是几千人,也许是几万人,但可以肯定的一点是,这些人拿出几千万元投资垦殖公司,为的是那份丰厚的收益,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这个道理唐浩然又岂能不懂,若是因为此事,动摇了自己的根基……

    一时间眉头紧锁的唐浩然,却是没有了主意,涉及到这么多人如何处置此事?

    “大人,其实,这也不是个事!”

    意识到大人忧于何处的李光泽连忙开口提醒道。

    “肥肉摆在那,谁都想吃,但问题在于,现在谁都没有吃着,这好比桌子上的饭菜,没吃着至多也就是想想,可若是让他们吃着了,再把盘子端走了,那时候才是麻烦事!”

    李光泽的提醒让唐浩然思索片刻,先是点头而后又摇头说道。

    “崇山,道理虽说是这个道理,可毕竟……”

    话声一顿,唐浩然苦笑道。

    “这层窗户纸,现在若是捅破了,大家都难看,可若是不捅破,又如何能制止他们?垦殖公司牵涉面太大,而且涉及到的利益太多,现在或许我可以去制止他们,比如接受农商部的那个《宅地法》的方案,任民垦荒,任民登计,表面上看似照顾了小户的利益,可任何政策,只要执行起来都有漏洞,他们既然能找到这个机会,就能在那个办法中弄出另外一个机会来,到时候,我担心啊……”

    摇摇头这才是唐浩然真正的担心的地方,现在他们的肉还没吃到,就已经让自己心生顾忌,可若是到了将来,等到他们把肉吃到嘴里,又该如何?

    是立即制止?还是加以默认?

    “这……”

    面对大人的忧虑,李光泽不禁一哑,他于脑海中将那个看似照顾到小户移民的方案过虑一遍,立即看到其中的漏洞,其中没有禁止小户移民领地,亦没有禁止垦殖公司领地,换句话来说,不过只是没有从源头上制止小户移民罢了。

    可问题是,那些穷困潦倒的关内移民来到东北后,又岂能与掌握着资源的垦殖公司相抗衡,到最后那亿万亩官荒最终还是落到垦殖公司之手,就如同现在关外近年垦荒大都由“开荒地主”主持一般。

    如何能够避免官有荒地悉数落于公司之中?同时又能让普通百姓于东北的垦殖中获利,进而充实东北人口?

    来回的踱着步子,一时间,唐浩然竟然也没有办法,此时他第一次真正的考虑的东北垦殖的问题。

    “一但放荒势必会导致垦殖公司大规模承领荒地,最终小民势必难收其利,再就是,如果任由几百家垦殖公司垄断垦殖事业,势必又会导致其垄断东北粮食供应,势必又将对未来的粮食统制造成影响,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避免垦殖公司控制东北的垦殖事业!”

    于唇边言道着自己的看法之余,唐浩然又一次走到了桌边,从雪茄盒中取出了一根雪茄烟,默默的点燃雪茄,品味着雪茄的余香,他的眉头紧锁着,东北的土地非但关系到移民实边,充实人口实力的问题,更关系到未来,准确的来说是关系到未来的农村问题,现在的东北有足够的土地提供给关内的无地农民,将数千万关内无地、少地农民迁至东北,不仅可以解决东北人口空虚导致的边防隐患,亦能够解决关内人多地少的困境,有利于未来的国家稳定。

    可如何土地大都为垦殖公司掌握的话,政府又如何能主导这一切呢?尤其是将来入主关内之时,难道说政府届时推动移民时,只是告诉鼓动他们到东北做“佃户”吗?

    除非……那些土地在将来亦属于国有!而如何能保证耕地如荒地一般维持国有呢?于心底思索中,唐浩然的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时空中那个极为熟悉的名词——农垦兵团!

    相比于私营的垦殖公司,规模化由总督府直接组织的农垦兵团的开荒效率无疑更高,而且其开垦的土地全系公地,完全由政府掌握。

    建立农垦兵团,同垦殖抢地?这个念头浮现时,唐浩然的眉头微微一扬,超越这个时代百年的见识,总会让他找到问题的解决之道, 于是便回过身来展出笑容,看着李光泽说道。

    “崇山,你说如果这些土地完我们自己开垦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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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眼光(第一更,求月票)

    readx;战争会带来混乱,同样也会带来财富,而其之所以会带来两者,恰恰在于其打碎了一切,旧秩序的崩溃会给社会带来混乱,同样也会带来数之不尽的机会,而机会对于有准备的人来说,就意味着财富。

    恰如同此时的东三省,当三省总督府努力于三省构建起较之过去截然不同的民政体系时,作为旧时三省的商埠首地的奉天,非但已经从战时的混乱中恢复过来,而且相比过去亦变得更加的繁华——一家家公司如雨后春笋一般于奉天城内开业,这些公司可不是过去洋人于奉天开设的屈指可数的洋行,而是那些随着大军打来的剪掉辫子的国人开办的公司。

    实际上这些公司并非在战争结束后方才进入东北,他们中有一些公司早在战前就进入东北,而在战争期间这些规模不等的公司,更是在战地为军队筹集了价值上千万的物资,尽管这些物资大都没有使用,但却充分的展现了商业的力量——正如同天津、上海的北洋贸易分公司一般,于租界中大量屯积物资,使得清军无法在两地筹集到足够的物资。

    在战争结束后,关内外屯积的价值数千万的物资,又被北洋贸易售予俄国人,非但没蚀本反倒因价格上涨又赚了一笔,至于那些参与其中的公司无不是赚了个盆满钵满,而在战争结束之后,这些在战争中发展起来的公司立即涌入东北,开始抢在经济统制前获得某一行业的领先或优势地位,从而在统制后获得政府特许。

    对于这些从朝鲜来到东北的国商来说,他们已经习惯于同统监府打交道,对于其政策自然并不陌生,而此时的东北对于他们来说,恰如一片商业上的处女地,当然更重要的一点是统制经济在短期内不会推广至东北,这意味着他们有充足的时间发展自己。

    机会从来都是给有准备的人准备的,这句话着实不假。当数百家公司争抢着东北的商业市场时,福安公司这家并不起眼的小公司,却把注意力投向了另一个市场——棉布市场。

    尽管这场冲突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但在冲突期间。进入东北的部队为了获得补给便实施了战地征用,以在就地筹措诸如食物、马匹等物资,尽管其中的一部分支付了银元券,而还有相当一部分,准确的来说绝大部分征用。只是开出了一张征发券,接受征发券的人可在当地民政厅申请偿还,而在整个战争期间,由军队开出的征发券高达数千万元。

    对于政府而言在战争结束后,要保持政府信誉就需要兑现那些征发券,而另一方面于其又是沉重的负担,毕竟在战争时期许多物资的征发价格原本就存在太多的问题。

    而在战争中立功的北洋贸易公司出面向总督府申请负责处理此事,按北洋贸易的做法,就是不直接还钱,而是用棉布之类的洋货偿付。至于对方,不换洋货只想换白银啊,那就什么都得不到。换,还是合算地。当然为了从仁川运输诸如棉布之类的洋务,免除了一定的运费、港口费。而且北洋贸易借此扩大自己在东北的影响力,从英美商人手中夺取东北市场时,几名公司的贸易员却注意到一个不为人觉察的细节,也正是这个细节促成了福安公司的成立。

    “吉林韩家那边,答应把120万元的洋货,作价八折售给咱们……”

    李程远口中的吉林韩家指的是有着“关东金王”之名的被人称之为“韩边外”的韩宪宗。而韩边外所辖的的夹皮沟一一带金矿百姓,更是只知韩家,不知国家不知官府,而“韩边外”在“独立王国”内自立法度、行赏罚、课赋税。先是长期脱离政府管制,其早些年间又被政府招安,而在第三师进入吉林时,其奉吉林将军之命民,招募猎户壮丁数千人,编成步营数营。因韩宪宗年已古稀,韩登举主动请缨,替祖父挂帅出征。

    这些猎户凭着对山林地形的熟悉给第三师带来一定的伤亡,但其毕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在几场激战后猎户营主力被歼灭,韩登举也逃回了夹皮沟。在击溃韩家主力之后,得理不饶人的第三师立即派出一个营护送民政官往夹皮沟,凭着大胜之威于当地建立民政厅,瓦解了韩家于夹皮沟一带数十家金矿的统治,随后又“征发”了一大把笔物资——其中韩家等金户“交出”的多达九万两金砂,则战争期间最大的一笔“征发”。

    原本在征发的时候,谁都没觉得这笔钱会有还人的时候,毕竟谁都以为这战场上的征发最终是笔无头债。可未曾想的是,为了维持政府信誉,总督府刚一迁往东北便立即发布政令,承认战时征发,并宣布所有战争期间的征发一率由政府兑现,其中自然包括这笔价值不菲实际上完全属于“敲诈”而来的金砂。

    不过尽管同意补偿了,可价值百万元的洋货对于韩家而言,并见得是件好事——吃不下,用不了,卖不掉,还有运费高。实际上对于许多被征发的“大户”来说,这正是其不得不面对的现实。纵是其盘下这些洋货,亦很难售出——市场上同时涌现的洋货价值达数千万元,完全超过东北市场的承受能力。

    而福安公司现在所从事的生意,就是收购征发券,再前往牛庄、朝鲜兑换成货物,借助旧时的渠道,直接销往直隶、山东等地,正是这笔生意让李程远从一名贸易公司的业务科长摇身一变,成为福安公司的经理,不过他倒是没有安于现状。

    “经理,这笔生意,咱们至少能赚30万,若是操作好了,挣上四十万都没问题!”

    “四十有点多,三十有点少,我看三十五没问题!”

    安国礼、秦富等人在那里合算着能多韩边外那里挣多少银子时,一旁的李程远却把眉头一皱,直到几名股东你一言我一语的说完后,他才反问道。

    “这军队一共只征发了不过三千万的物资,本地差不多能吸纳千五百万的货,咱们现在接手的加上韩边外的这笔。差不多有三百万,换句话来说,咱们的好日子,差不多快到头了。几位老兄,到时候咱们该怎么办?”

    李程远的这声反问,让安国礼、秦富脸上的笑容一敛,在其中一名股东轻语道,

    “咱们不是已经在计划拿出三十万投资垦殖了嘛。这可是能开几十万亩地,可是得十来年功夫才能开这么多地……”

    那名股东的话让其它人无不是松口气,可不是嘛,相比于一般的生意,那地若是垦了,可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就是,纵是再不济,这豆子什么的生意不成了,到时候咱们把垦出来的地一卖,这熟地可得小十块钱一亩。这一番一正可就是十几倍的利!”

    十几倍的利,足以让任何人趋之若鹜,而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仅仅意味幸存未来的财富,更重要的是长远的收入。甚至有些股东都寻思着,若是实在不行,就直接分了地当个地主得了,往老家招上一批佃户来,守着上万亩良田,一年单就是收租也能收个上万块。那时候日子过得可比现在稳当,毕竟即便是公司的股票,那也有涨跌的时候,至于分红。同样也有缩水的时候。

    尽管无论是统监府亦或是公司都的通过主动让利的方式,令府中以及公司职员投资股票,进而形成“民间投资”风气,但却忽视了国人的“求稳”之心,虽说相比于其它投资,投资公司。甚至投资府中的债券都是极为稳当的投资,但当土地摆在他们的面前时,他们却看到却是土地带来的世代收益,而且任何投资都没有土地更为稳当。

    而于公司时培养出来的“商业眼光”,更是令其意识到投资荒地或许将是未来收益最为丰厚的投资,而且完全没有任何风险。如此一来,大家自然对投资土地变得趋之若鹜起来,

    “咱们在府中可有什么联系?”

    李程远并没有反驳他们,而是直接问道了另一件事。

    “现在总督大人都到旅顺了,按道理来说,虽说这官荒登计还未完成,可总登计了一部分,若是等到东北三省把官荒登计得到猴年马月啊,所以哪,自然应该解除禁令,放民垦殖吸引流民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可现如今呢?非但这地没解禁,那边我听旁人说,大人有意建农垦团,进而推行兵垦,大家可想过大人建这农垦团有何深意?”

    相比于其它人,李程远往往更善于从许多“小道消息”获得一些信息,这多少与其曾接受过的情报培训有很大的关系,而现在这个“小道消息”却让他意识到了危机,更准确的来说是看到东北垦殖业的危机。

    公司商干班出身的他非常清楚相比于公司,现在的总督府财力可谓是极为窘迫,表面上朝廷拨给三省建省的银子足有一千五百万两,可实际上那是用三省解款抵扣的,朝廷要东三省解款是为了面子,不过大帅那边自然是一分也不会给,甚至还想问朝廷要建省协饷,所以大家为了个面子互相抵扣了,按句话来说,未来十年里,朝廷不会给东三省一分银子,东三省也不用往朝廷解一分银子。

    现如今总督府的开支完全是靠着当初于朝鲜发行的债券,那几千万两债券如何偿还?虽说北洋公司以及朝鲜银行还有那总督府都是大帅的,可即便是分公司间账也算的极为清楚,依靠税收显然无法维持三省开支,更不能偿还债券,现在总督府手中最值钱的资本是什么?就是东北三省境内亿万亩无主官荒,如此一来,大帅自然不可能眼巴巴的让大家伙从本就“贫困莫名”的总督府手中“捞银子”,自垦自屯就成了对总督府最有利的选择了。

    可问题是很多人居然想不明白这个道理,不是他们想不明白,而是……让猪油蒙了眼。旁人的眼可以蒙下去,可对李程远来说,至少公司的眼睛不能就这么蒙住。

    “推行兵垦?这从古至今可不都有屯田嘛,东北这么多地,推行屯田,倒也不失巩固边防之策!”

    秦富点头赞同一声,随后又拿当年左宗棠征西时其于新疆屯田的旧例,为自己的话作起旁证。听着他的讲述,李程远的脸上依然带着微笑,直到其话音落下后,他方才说道。

    “当年平新疆的是左宗棠,而今天的三省总督却是咱们的唐大帅,大帅在朝鲜推行的经济统制可曾有旧例?”

    一声反问之后,李程远看着室中众人继续反问道。

    “大家只看到了东北的地,可却没看到,大帅以统制而断朝鲜,府中既然昨天能统治朝鲜之经济,今天为何不能与东北统制东北官荒?若是官荒尽为府中统制,又当如何?”

    李程远的反问只让众人的脸色无不是一变,或许统制经济能让他们深获其利,但在另一方面统制却意味着官府对一切的主导,如果统制官荒,那他们还垦个什么地?开个什么荒?这大家伙的心思可就白费了!

    “若,若当真如此,那,那可怎么是个好?”

    就在另几位股东紧张的时候,秦富却突然笑说道。

    “经理,既然您提到这事,肯定是有了主意,”

    当初他们两之所以辞去公司的饭碗追随李程远,可就是奔着他的眼光,现在其自然提到此事,肯定是早就有了定策。一如过去一般,秦富还是把皮球踢给了李程远,在众人的期待中,只见他先是沉默片刻,而后又说道。

    “这,这件事,咱们恐怕得先打探一下,先弄清楚,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再行定计!还有,就是咱们这边不行,不代表其它地方不行!有时候,眼光要放长远一些!”

    (关于这几章提到的土地国有,需要解释的是,其所指为官荒,也有是官有荒地,换句话来说,就是按中国的传统法——无主之地具为官有,在西方也是如此,如林肯的宅地法推行,不也是将所谓的国有土地(无主之地)放垦予民众,还有太平洋铁路公司获得的沿线赠地,所以……这不是土地国有,只能说是将国有土地有条件租予百姓。弱弱的求一下定阅和月票,无论您看的是不是正版!帝国的朝阳读者交流群:150536833欢迎你的加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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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的朝阳介绍:
;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是一代人的理想,没有任何一个时代的人们,像那个时代的人们一样,为了心中的理想挥洒满腔的热血,只为那一次炫丽的绽放……嗯,这应该是一个很爽的架空小说!
帝国的朝阳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国的朝阳,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国的朝阳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