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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缔     大炎不良人txt下载     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七百二十一章 世子李承贤

    许一凡在离开金雀楼之后,径直来到了李承德的房间里。

    房间不小,分为里外三间,李承德就躺在最里面的卧房内,房间装修的很豪华,也很奢靡,无论是家具的材质还是样式,都是上上品,而房间内的各种陈设,更是极具奢靡之风,很难想象,这不是一个藩王的府邸,而是一个正三品的将军府邸。

    房间内的闲人不多,就两个贴身婢女,年龄也就二八左右,长相自然很出众,也很水灵,她们不是金雀楼的女子,而是李承德从小到大的贴身婢女。

    此时,李承德正是虚弱之际,自然不可能越王府之外的仆人来照顾。

    李承德是越王李穗最小的儿子,年龄也才十六而已,备受越王和越王妃宠溺,从其出生之际,身边有四位大丫鬟,还有十二位小丫鬟,总计十六人,除此之外,还有十大仆从,四大书僮,而这四位大丫鬟分别是抱琴、司棋、侍书、入画。

    听起来是不是很熟悉?

    没错,这四个丫鬟的名字,跟《红楼梦》书中贾府四位大小姐的丫鬟的名字一模一样,这四人分别对应了琴棋书画,而这四位丫鬟,恰好也在这方面各有所长,据说,这四位大丫鬟是越王妃专门为其挑选,并且培养出来的。

    除了这四位大丫鬟的名字跟《红楼梦》丫鬟的名字一样之外,其他十二位丫鬟的名字,也是一样的,袭人、晴雯、麝月、秋纹、碧痕、绮霰、茜雪、蕙香等等。

    当然,这些丫鬟以前不叫这些名字,是在几年前,李承德自己给改的,很明显,李承德很喜爱《红楼梦》这本书。

    此次,李承德离开蓟州,身边带的人并不多,只有司棋和侍书二人,仆从也只带了三人而已,其中之一就是战无伤,至于其他的丫鬟仆从,部分留在蓟州,还有的则去了京城。

    房间很大,檀香袅袅,沁人心脾,可如何也掩盖不住那股浓郁的草药味,在许一凡进来的时候,正坐在火炉边拨弄碳火的侍书,看到许一凡之后,连忙起身行礼。

    许一凡却摆摆手,示意她们二人无需多礼,开口问道:“如何了?”

    “一个时辰前醒了一次,方才睡着。”侍书轻声细语道。

    豪门出来的丫鬟,就是与众不同,不比一般人家的大小姐差到哪儿去。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径直走到床榻旁坐下,伸出手,两指搭在李承德的手腕上,闭上眼睛,感知着李承德体内的情况,而侍书和司棋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彼此对视一眼,就退出了卧房,到外面的房间等候。

    大约过了一分钟左右,许一凡睁开眼睛,松了一口气,李承德现在恢复的不错,身体已无大碍,只是需要静养,李承德之所以能恢复的这么好,一方面是奚冠玉拿出了将军府最好的药材,也请来了无数名医为其诊治,而战无双那边也带来了一名很有名的郎中,有这些人为其治伤,别说死了,李承德想不快点儿好起来都难。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李承德自身的体质很好,别看他出身富贵,可在打熬体魄方面,也不逊色同龄人,只是,因为资质问题,李承德境界修为不高,不过,这也不妨事,在其身边护卫死士不少,哪里需要他亲自出手呢。

    李承德受伤不轻,看似很严重,其实大多数都是皮外伤,李承德在商队当中,身份不高,地位不显,就是李一斗身边了的一个小厮,虽然遭受了酷刑,可用刑之人并没有下死手,不然,李承德也不可能活着看到许一凡。

    在许一凡睁开眼的时候,方才还在熟睡的李承德睁开眼睛,定定的看着许一凡。

    “醒来?感觉如何?”许一凡开口问道。

    “疼!”

    “好好将养一段时间,过段时间就不疼了。”

    “嗯。”

    李承德闻言,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然后二人就陷入到沉默当中。

    “对不起,我来晚了。”许一凡愧疚道。

    李承德摇摇头,又点点头,看着许一凡一字一顿的说道:“一斗死了。”

    “我知道。”

    “他是为了保护我死的。”

    “我知道。”

    “他不该死的。”

    许一凡默然,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李承德,然后低下头,伸出手帮李承德盖好被子。

    李承德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许一凡连忙扶着他,把靠枕放在其身后,而李承德则看着许一凡问道:“安然,你说如果我不来西北,一斗是不是就不会死啊?”

    许一凡摇摇头,轻声道:“一斗不是因为你而死的,他是被我害死的。”

    李承德看着许一凡,而许一凡也看着李承德,二人在对视一阵之后,李承德率先低下头,抿了抿嘴唇,说道:“我知道,一斗在临死前,让我告诉你,不用为他难过,也不用感到愧疚,这是

    他自己的选择,跟你无关。”

    许一凡默然,那张俊美无比的脸,罕见的露出愧疚的神色。

    李一斗是言午堂墨刀营当中最出色的学生,他的能力很强,对许一凡教授的那些现代的商业知识和技能,接受的非常快,而且能够学以致用,在百货楼创立之后,李一斗就已经开始独当一面,驾驶着那艘商业战船,为许一凡披荆斩棘,乘风破浪。

    可以这么说,百货楼能够在这短短的三年时间里,迅速在全国各地遍地开花,李一斗居功至伟,整个墨刀营的学生,都以李一斗为榜样,李一斗还有一个绰号,叫小算盘。

    无论是珠算,还是心算,墨刀营的学生都无人能出其右,而在御人这方面,李一斗跟许一凡很像,因此,他又被称之为小先生。

    对于李一斗,许一凡是很看重和倚重的,可因为自己的一次失误,就折损了一员大将,许一凡心中的愧疚和痛苦,外人是很难知道,也是很难理解的。

    很多人都很好奇,许一凡是怎么跟越王牵扯上的,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在八年前,许一凡还在安民镇生活的时候,有一次,他独自一个人深入到了太白山当中,恰好遇到了进入太白山狩猎的李承德,二人的年龄相仿,见面之后,也聊得来,就组成的临时搭档,一起在山中狩猎。

    不过,那个时候,许一凡并不知道李承德的身份,只以为他是蓟州那边某个大户人家的儿子,出来游玩的,而李承德也没有彰显自己的身份,倒不是他不愿意说,而是许一凡没主动问过。

    那次见面时间不算长,前前后后也就不到一个月的时间,然后二人就分开了,临走时,李承德曾经邀请过许一凡去蓟州玩,只是被许一凡拒绝了,而李承德也没有勉强,于是,二人就此分开了。

    在那之后,二人就没有再联系,直到许一凡离开安民镇,去到东海城开始创建百货楼的时候,有人在其背后默默地帮助他。

    在百货楼创建初期,许一凡得到潇湘馆和日月斋等势力的支持,而这些支持者的背后,都有一个人的身影,而他就是李承德,要不然,以许一凡当时的身份和名望,根本不可能得到这些大势力的另眼相待的。

    李一斗出身蓟州,至于为何会流落到东海城,无从得知,但他并不是越王府的人,这一点儿在很早之前,许一凡就知道。

    在方士出世,海洲沦陷之后,一直隐藏在暗处默默帮助许一凡的李承德,也在那个时候慢慢浮出水面,这让许一凡想通了很多之前想不通的事情,于是,在海洲沦陷的那段时间里,许一凡就趁机跟李承德取得了联系,而作为二人联系的桥梁,就是李一斗。

    在许一凡接到圣旨,要他去康城述职的时候,许一凡就把这件事告诉了李承德,在许一凡抵达康城之后,在防疫期间,他能够从关内获取海量的物资,除了言午堂和不良人的大力协作之外,李承德在其中出力不少。

    很多人都很疑惑,为何许一凡一个五品参将,能够在西征军当中拥有那么重的话语权,除了许一凡本身是炎武帝钦点的参将,和他本人能力出众之外,是因为殷元魁和李承政都知道在许一凡的背后,还有人在支持他。

    李承政不用多说,他作为李承德的哥哥,对于自家弟弟做的事情,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也是为何李承政对待许一凡的态度,一向都很温和的缘故所在,而殷元魁这个老狐狸,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内幕呢。

    这次关城的事情,很多人,包括姜三甲在内都以为,李承德之所以出现在关城,是许一凡一手安排的,其实事情并不是这样的。

    在北宛城一战之后,许一凡被许凯歌一路撵到西域腹地,身陷重围,不得不在敌后不断的辗转腾挪,而这件事,很快被李承德知道了,他担心之余,就决定来西北看看。

    只是,作为越王之子的他,想要离开蓟州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至于他是怎么说服越王离开蓟州的,许一凡不清楚,但他确实做到了,也离开了蓟州,只是,等他从蓟州出发,赶往西北的时候,许一凡在西域兜了一圈,又回到了康城,而那个时候,李承德还没有到灵洲。

    当许一凡回到康城,朝廷的旨意下来之后,许一凡才从李承政那里得知,李承德来西北了,这让许一凡很是震惊,本来,许一凡是没打算让李承德参与到关城这件事当中来的,可是,许一凡在跟户部侍郎夏承颜的一番交手之后,许一凡突然改变了主意,决定在入京之前,把盖庭鹜这颗钉子给拔掉。

    于是,在西域使团抵达康城之后,许一凡就把这件事写信告知了李承德,而李承德在得知这件事之后,积极的配合许一凡,只可惜,两人的首次配合做事儿,就出了问题。

    “你说你好好的蓟州不待着,跑到西北来做什么,就不怕你爹娘担心?”许一凡沉默片刻说道。

    “我还不是担心你嘛。”李

    承德委屈道。

    许一凡看着此刻模样算不得英俊的李承德,一阵的无语,更多的还是无言以对。

    其实,许一凡是一个很孤单的人,基本没有什么朋友,孙瞎子是亦父亦师的关系,慕儿是恋人关系,濮石算半个朋友,更多的时候,他们是敌人关系,至于说其他人,都算不得朋友,而唯一算是朋友的,也只有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一岁的少年。

    如果要说贵人的话,李承德觉得算是许一凡的贵人,从许一凡离开安民镇开始,他就默默地帮了许一凡很多,若是没有李承德和越王的帮助,许一凡想要崛起,绝对没有这么快。

    “这是三哥给你的信,你自己看吧。”

    说着话,许一凡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李承德,李承德接过之后,打开扫了一眼,就撇了撇嘴,说道:“又是老调重弹,啰里啰嗦的,跟大哥一样。”

    此刻的李承德很像个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其实,他也确实是个孩子。

    李承政写给李承德的这封信,没有密封,许一凡在收到之后,看了一遍,信中言语很严厉,对李承德这次抛弃大部队,跟着李一斗一起跑到关城的事情,很是不满,在信中李承政把李承德狠狠地训斥了一番,但是,言语间的爱护之意溢于言表。

    原本,李承政在得知弟弟出事儿之后,第一时间要赶来关城的,只是,他现在是凉州刺史,手头上的事情很多,根本抽不开手,再加上关城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若是来了,肯定要奚冠玉给出一个交代的,而这个交代肯定不是杀几个人那么简单,牵扯太大,不知道他出于什么考虑,没有前来,只是让李承德跟着许一凡,一起去往京城。

    在信的最后,李承政有些幸灾乐祸的说,让李承德在没有入京之前,先想好怎么跟大哥二哥交代这次的私自行动,这让本来就委屈的李承德,看到之后愈发的委屈起来,一双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看到李承德这幅表情之后,也是一阵的头大,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说道:“放心吧,有我在,他们不会过于苛责你的。”

    李承德不但没有因为许一凡的话而感到高兴,脸上的表情反而愈发的可怜起来。

    “我大哥为人很严厉的,古板迂腐的很,我二哥也很不好说话的。”

    “没事儿,怕什么,难不成他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放心吧,有我在,保你没事儿。”

    李承德闻言,却摇摇头,脸色怪异而复杂的看着许一凡说道:“我肯定没事儿,我是担心你有事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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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话一出,许一凡顿时无语了,他斜眼看向李承德,而李承德也斜眼看向他,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时间变得尴尬起来。

    李承德说的没错,在越王的几个儿子当中,李承政名声最明显,却也是最好说话的一个,而李承德的大哥和二哥,可没有那么好说话。

    别的不说,就说其大哥李承贤,李承贤在官场上没有什么名气,尽管他是越王嫡长子,可从他十岁开始,就进入京城,去往纵横书院求学,然后成为纵横书院的教书先生,在长安生活数十年,极少走出书院,偶尔离开,要么是进入皇宫陪炎武帝李建民聊家常,要么就是回蓟州探亲,从来不曾跟朝中官员来往。

    但是,在纵横书院内,李承贤李先生的大名,可是很多仕子的噩梦,其教学极其严厉,眼里揉不得沙子,任何让他感到不妥的地方,他都会管上一管,若是一般的先生,自然不敢如此,毕竟,能在纵横书院求学的,要么能力很好,要么家世很好,要么背景很强,虽说儒家弟子不畏强权,可有些东西,不会因为几句言语就能化解的,更何况在纵横书院求学的还有皇子,一般的先生哪敢得罪这些祖宗啊。

    可惜,他们遇到了无论才学能力,还是家世背景,都比他们厉害的李承贤,除了乖乖立正挨打之外,也别无他法,在学院外的那一套,放在李承贤那边根本不顶用,而且还会适得其反。

    李承贤对待学院的学生尚且如此,对待自己的弟弟只会更加严厉,在李承德兄弟几个当中,除了天生痴傻的老四之外,包括李承德在内的三兄弟,各个都饱受其害,别看李承政现在是一洲刺史,在外威风凛凛,可他在看到李承贤之后,还是像老鼠见到猫一般。

    在越王家中,说话最有分量的,不是越王李穗,也不是越王妃,而是世子李承贤,每当李承贤回蓟州的时候,那绝对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混乱场面。

    在兄弟五个当中,被李承贤要求最严格的,就是最小的弟弟李承德了,别的不说,单单只说读书这件事,李承德读的书可能不是最多的,但绝对是最实用的,而对于李承贤这种做法,越王和越王妃是乐见其成的,李承德最怕的就是大哥李承贤了。

第七百二十二章 冬至

    十一月十八。

    恰逢是冬至时节,今岁又冬至,灯影伴只身,理乱尘年事,归故远行人,岁月如佛手,心无杂念,翻开了冬的一页,淡定了然。落记,这一时刻寒冷的时节,随笔,画下这深沉苍茫的音质。就这样轻轻地敲着除旧的鼓,满腮的白须,叫人着了冷,带些许迷朦,而许一凡一行人再次启程,离开关城,朝关内而去。

    冬至来临,一场小雪也如影随形,缩在冬的棉袄里,也就把心怀装入了冬。那些臃肿的日子,被剥落外壳,着上绵绒绒的衣裳,安静地睡在岁月的怀抱和冬的季节里。静听更鼓敲响这深沉之夜,料想有多少如此刻的回望,在头顶盘旋萦绕不歇,翻去覆雨,掀风舞雪地歌唱。

    这是漫长的旅行,雪中行,多了几份雅致之情和烂漫心怀,踏冬踩雪,仿佛可听到冬在歌唱,它在与岁月对话,在与生命倾诉,仍可感觉轻如缦纱的隔帘,隐着一双双眼,还带了迷朦的白,晃晃颤颤地向队伍包裹而来。

    在关城出发的时候,使团的队伍开始变得奢华起来,马车、仆从、护卫众多,随行人员更是不胜枚举,除了西域使团原本的人马之外,关城这边组建的一千五百人的护卫队,还有得知李承德身在关城之后,昼夜兼程奔袭而来的八百东越军也在队伍当中,另外,还有早已经等候在灵洲附近的护卫队,也提前赶赴关城。

    一杯新岁酒,两句故人诗。

    在走出关城之后,许一凡坐在马车上,掀起车帘,回望关城,心情格外的复杂。

    岁寒见冬至,早春接清明。许一凡初来关城的时候,恰好是初春时分,在过了玉门关之后,经历了很多事情,而当他离开的时候,却是冬至时分,春分不见耕种,冬至不见歇息,除了忙碌还是忙碌,或许这就是西北。

    放下车帘,许一凡转过头,看向躺在车厢软塌上的李承德,心中的那点伤感瞬间烟消云散,主要是李承德此刻的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不知道是因为重伤未愈的缘故,还是因为西北的冬天过于寒冷的原因,咱们这位小王爷是里三层外三层,把自己包裹成了一个大熊猫,整个人看起来臃肿无比,很像西北的农妇,样子着实有些滑稽可笑。

    其实,蓟州也很冷,蓟州位于大炎王朝的最东北方,在蓟州没有四季,只有夏季和冬季,夏季极短,冬季极长,蓟州的冷是寒冷,而南方的冷是湿冷,至于西北则是干冷,寒冷无处不在,让人无处可逃。

    “安然,这边咋这么冷嘞,早知道我就让人多带点御寒的衣物了。”穿着臃肿,戴着狗熊帽子,只剩下一张小脸在外的李承德忍不住抱怨道。

    “今日是冬至,再过几天,等进入灵洲就好了。”许一凡笑着说道。

    “冬至?那今天有没有饺子吃啊?”李承德闻言,猛地瞪大眼睛问道。

    “嗯?”

    ∑(っ°Д°;)っ

    许一凡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常言道,冬至大如年,每当冬至来临之际,每个地方都有不同的习俗,在北方有吃饺子的习惯,而饺子这种东西,往往都是过年才能吃到的,所以有俗谚说冬至大似年。

    在南方则有着吃汤圆祭祖的习惯,不过,南方因为地区不同,吃的东西也不尽相同,有的地方吃汤团,有的地方则吃姜饭,而像在巫州一带,则有在冬至吃烧腊的习俗。

    南方除了吃汤圆、姜饭和烧腊之外,还有喝冬酿酒的习俗,冬酿酒是用糯米或者黄米,加入桂花或者其他秋天的花卉酿造而成,据说这是姑苏家传承而延伸开来的。

    至于说在西北这边,则有在冬至吃番薯汤果的习俗,番同翻,在冬至吃番薯,就是将过去一年当中的所有霉运全都翻过来,就像中原小年打扫房屋,扫除污秽是一样的意思,当然,也有祈祷来年收成翻倍的意思,毕竟,西北这边是靠天吃饭的,一年的收成如何全靠老天爷,人们常说瑞雪兆丰年,对于西北人来说,是尤为重要的,这跟中原人除夕夜吃鱼却不吃完,预示着年年有余是一个意思。

    汤果跟汤圆类似,只是它个头更小一些,而且里面没有馅儿,看起来就像水果一般,故而得名,也有人把汤果称之为圆子,有团圆,圆满的意思,在西北有吃汤果大一岁的说法,而西北人在做番薯汤果的时候,喜欢加酒酿,也就是西北那边独有的黄泥酒,因此它们又被称之为黄泥饭。

    当然,冬至不是中原人独有的节日,在其他地方也很重视,比如西域,在冬至前后三天,有焚香沐浴、斋戒、诵经礼佛的传统,各个王国,无论大小寺庙,都会有高僧出面讲经说法,而斋戒不单单是和尚,各个王国从国王到平民百姓都需要斋戒,以此来证明他们对佛的虔诚。

    在北蛮有举办篝火晚会的习俗,每当冬至来临,北蛮人会杀牛宰羊,举办一场盛大的篝火晚会,以此来祭奠长生天,祈祷这个冬天北蛮可以少冻死人和牲畜。

    而在南夷,冬至的习俗就比较杂乱繁多,有人会在这一天吃饺子汤圆,遥祭先祖,这些人一般都是流徒之后,他们的习俗跟中原人差不多,根据各自祖籍所在地不同,习俗也不尽相同,至于说南夷本地人,他们则会寒食,所谓寒食就是在这一天,不能吃热的东西,同时他们也会举办一些活动,比如赶集等等。

    总而言之,冬至是入冬之后最重要的一个节日,仅次于过年。

    除了吃跟喝之外,冬至之后,还有画九的习俗,所谓画九,实则是冬至后计算春暖日期的图。秦朝《帝京景物略》载:“冬至日,画素梅一枝,为瓣八十有一。日染一瓣,瓣尽而九九出,则春深矣,曰九九消寒图”。因此画九又被称之为九九消寒图。

    “九九消寒图”有三种图式,分别为文字、圆圈、梅花三种,

    曾有文人在冬至作诗:【试数窗间九九图,余寒消尽暖回初。梅花点遍无余白,看到今朝是杏株。】这其中的九九图,指的就是画九图。

    冬至这一天,最忙碌的还是京城长安,因为这一天,文武百官不上朝,皇帝需要祭祖祭天,而百官也需要回家祭祖,在《长安梦华录》当中记载:“十一月冬至。京师最重此节,虽至贫者,一年之间,积累假借,至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享祀先祖。官放关扑,庆祝往来,一如年节。”

    如果不是使团要入京,必须在年前抵达长安,许一凡是打算在西凉山过冬至的,因为这一天,西凉山要举办一场盛大的祭奠活动,这场活动由镇西军牵头,礼部负责操办,西北官员辅助的一场大活动,这段时间,西凉山附近是很热闹的,也是很忙碌的,而李承政之所以在弟弟李承德受伤之后,都没能赶到关城,跟这场祭奠活动有关。

    听到李承德说想吃饺子,许一凡笑了笑,说道:“等到了前方驿站,我做给你吃。”

    “真的啊?”李承德惊喜道。

    许一凡笑着点点头。

    此时,车厢内,除了许一凡和李承德之外,还有司棋和侍书两个丫鬟,她们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面面相觑,有些羡慕的看向许一凡。

    越王府很大,规矩却不算重,可即便再没有什么规矩,作为下人的,很多规矩还是要遵守的,在越王五个儿子当中,李承贤和李承德是最好相处的,前者是读书人,无论做事说话,都给人一种如沫春风的感觉,这种人好相处,也不好相处,只要在规矩方寸之内行事,感觉还是很轻松的,而李承德则是因为年龄小,贪玩的很,对待身边的丫鬟仆人,都当成哥哥姐姐一般的亲人来看待。

    最难相处的是二殿下李承乾,相对于世子李承贤的温文尔雅,李承乾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头待人而嗜的毒蛇老虎,李承乾面冷心也冷,即便是在越王李穗面前,李承乾的笑脸也不多,但是却是五个儿子当中,最尊敬越王的。

    李承乾不是越王妃所生,其母出身虽然算不上贫寒,可也不是什么豪门望族,就是蓟州那边的小门小户,进入越王府成为了两大侧妃之一,不过,入门极早,去世也极早,在生李承乾的时候,就难产而死了,李承乾是由越王妃一手抚养长大的。

    在越王五个儿子当中,除了老大李承贤和小儿子李承德是越王妃亲生的之外,剩下三个儿子都是其他妃子所生,但是,对于这五个儿子,越王妃都视若己出,一视同仁,其中她最偏爱的还是老四李承霸。

    李承霸并不是天生痴傻,李承霸比李承德大四岁,在李承德出生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极好,只是,在多年前,越王府遭遇了一次袭杀,而袭杀的目标正是李承德,只是不知道是刺客搞错了,还是因为刺杀当晚,李承霸睡在李承德房间的缘故,刺客刺杀的是李承霸。

    那次刺杀很明显是精心策划和布置的,可因为搞错对象,功亏一篑,虽然李承德躲过一劫,可是,从小就天生神力,极其聪慧的李元霸,却在那次袭杀当中遭受重创,差一点儿就死了,最后在越王不惜代价的全力救治之下,才幸存下来,可他终究成为了一个痴傻之人。

    对待李元霸,李承贤在内的四兄弟,是极其宠溺和偏爱的,越王府的规矩不重,对待下人都极好,可有几条不成文的规矩是不能逾越的,其中就有李承霸。

    大概在六七年前,越王府曾经发生过一件小事儿,而所谓的小事儿,就是一夜之间,越王府的诸多下人当中,死了数十人,而蓟州有数十个家族一夜之间被抄家灭门。

    这件风波的起因,就是府中有丫鬟仆役见李承霸痴傻,趁机欺辱他,人是一种很复杂的动物,在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或者数个不为人知的阴暗面,起初,他们欺辱李承霸只是觉得好玩,反正一个痴傻之人,又不会跟别人说什么,后来,可能是受到某些居心叵测之人的挑拨和利用,就变本加厉的欺辱李承霸。

    拳打脚踢,冷言冷语,把其当成狗一般来对待,就是当时李承霸的情况,那时候,

    恰好李承德等人不在府中,而越王妃生病了,越王又忙于政务,不知晓这些,可当李承德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得知了这件事,然后一场屠杀就展开了。

    李承德在外人眼中,就是一个贪玩的纨绔子弟,只要他想做的事情,没有他做不到的,他讲理也不讲理,可是对待身边人都极好,至少跟着他的丫鬟仆人都没有被其处死过,然而,那一次李承德怒了,在越王没有回来的时候,他展现出了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铁血手腕。

    那一次,越王府迎来了一场大换血,凡是欺辱过李承霸的仆人丫鬟,都被这个刚刚外出狩猎回来的小王爷给一一诛杀,其手段之残忍,让那些常年在越王府做事儿的下人们,每每想起都会吓出一身冷汗。

    如果说李承德大变模样,杀了不少丫鬟仆人的话,那二殿下李承乾在得知这件事,直接从长安返回蓟州,其人还没有回来,蓟州就开始死人了,而且死的人一个比一个官职高,分量大,铁血是所有人对李承乾的最大印象和认知。

    在那场风波当中,李承德身边的十二小丫鬟,有三人或者参与其中,或者是知晓此事却选择了隐瞒,她们的下场才是最惨,这三人没死,可跟死差不多,甚至说是生不如死。

    在李承德的小院当中,有一件密室,密室当中有牢房,而这三个小丫鬟就被关押在里面,她们被关押在其中,到底经历了什么,无人得知,这次李承德离开蓟州,身边出现了三个面戴铁甲的死士,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气息,跟许一凡麾下的死灰营战士,不逞多让。

    李承德有朋友吗?

    有,很多,蓟州虽然偏居一隅,可蓟州的豪门望族不少,其中纨绔子弟更是不少,而这些纨绔子弟都跟李承德走的很近,若是严格来说,这些人只能算是一般朋友,李承德真正的朋友没有几个,而在这为数不多的朋友里面,许一凡是最重要的。

    这些年,李承德明里暗里帮助许一凡做了哪些事儿,可能许一凡自己都不清楚,可像司棋和侍书这些贴身丫鬟可是知晓的一清二楚。

    许一凡写的《红楼梦》还有《挪威的森林》,都被李承德精装起来,另外,许一凡可能不知道的是,许一凡作的所有诗词、对联,不管是专门作的,还是无心而作的,都被李承德收集起来,汇总编辑成册,弄了一本《诗集》,这本诗集在蓟州可是很出名的,其中不少诗词被青楼的美娇娘改编成歌曲咏唱。

    冬至来临,寒风凛冽,小雪纷飞,道路泥泞难行,可许一凡他们这辆马车,却行驶的异常平稳,马车不算大,却十分的豪华,在车厢中间,还放着一个无烟的小火炉,碳火旺盛,使得车厢内的温度很高,像许一凡这样的修行之人,身着单衣都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有些闷热。

    “安然。”

    “嗯?”

    “东海城的海大不大?”

    “大,很大,非常大。”

    “我想去看看。”

    “等一切忙完了,我陪你去。”

    “安然。”

    “嗯?”

    “大海有尽头吗?”

    “有。”

    “大海的尽头有什么?”

    “陆地。”

    “你去过吗?”

    “没有。”

    “那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

    “安然。”

    “嗯?”

    “我们是朋友对吗?”

    “不是。”

    “啊?”

    小王爷李承德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许一凡,对于这个答案,他很意外,也很伤心,而许一凡则看着李承德的眼睛,说道:“我们不是朋友,是兄弟。”

    此话一出,李承德瞬间笑了起来,笑的很开心,像个孩子。

    在一阵大笑之后,李承德突然低下头,轻声道:“安然。”

    “嗯?”

    “我们不去长安好不好?”

    “为什么啊?”

    李承德没有解释,而是抬起头,看着许一凡,语气带着祈求说道:“安然,你回东海城,或者回安民镇也行,亦或者跟我回蓟州,我们不去长安好不好?”

    许一凡闻言,微微一愣,他看着李承德的眼睛,沉默良久之后,笑着摇摇头,说道:“要去的,我必须去,为了这一天,我准备了很久,我努力了很久。”

    “可是,我不想你去。”

    “我知道。”

    “安然。”

    “嗯?”

    “你知道你去了长安,会面临什么吗?”

    许一凡点点头,又摇摇头,没有说话,目光落在火炉的碳火当中,眼神迷离。

    李承德见状,不再说什么,有些事儿终究还是会到来的。

第七百二十三章 委屈的李承德

    出了关城之后,道路就变得无比的通畅起来,虽然使团队伍的人数不少,可携带的辎重不多,使团每到一个地方,就有人提前安置好一切,这些事情无需许一凡操心,自然有人去做。

    在抵达灵洲之前,许一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李承德的马车之上,二人时而闲聊,时而饮酒作乐,下下棋,打打牌,作作画,日子过的也算悠闲。

    在冬至那天,队伍在一处驿馆休整,下车之后,许一凡要来了不少食材,亲自和面剁馅儿,包了一顿饺子,还做了汤圆和烧腊,使得这支在风雪天也要赶路的队伍,在旅途当中也过了一个冬至。

    虽然是风雪天,可队伍的前行速度不慢,只过了四天时间,就抵达了灵洲城。

    灵洲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和热闹,因为接近年关,很多人都在为过年做着准备,因为西北那边正在大建设,很多去往西北的商队,都会在灵洲城这边歇息,这也给灵洲城带来了很大的利益,不说别的,单单就灵洲城的客栈,几乎天天爆满。

    当然,许一凡他们来了灵洲城,自然有驿馆客栈给他们居住,在队伍进入灵洲城的时候,灵洲刺史更是亲自来迎接,对方如此做派,自然不是冲着许一凡而来的,而是奔着小王爷李承德来的。

    灵洲刺史得知李承德要来灵洲城的时候,直接把刺史府腾了出来,让李承德入住,只是,李承德没有答应,他只是入住了一个叫沁园的大庭院。

    沁园的主人是一个叫卫子晋的豪门大户的府邸,算是灵洲城最有钱的人家之一,在得知李承德要入住沁园,卫子晋在短短一个时辰之内就搬离了沁园,扫榻相迎,迎接李承德的到来。

    卫子晋年龄不小了,现如今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别看他年龄不小了,可身子骨还十分的硬朗,据说此人喜爱吃肉,顿顿要有肉,无肉不欢,另外,有传言说,卫子晋老当益壮,宝刀未老,都六十多岁的人了,还能夜御二女。

    按理说,有着这种生活恶习的人,怎么也是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可当许一凡见到此人的时候,发现卫子晋并不胖,当然也不瘦,身高中等,体型中等,保养的极好,若不是那一头银发暴露了他的年纪,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人。

    在马车抵达沁园的时候,卫子晋带着祖孙三代人,跪倒在地,行那三拜九叩的大礼,这让旁人很是诧异,然而许一凡却并不感到意外。

    卫子晋虽然落户在灵洲,可他的祖籍却是蓟州,其祖上原先只是蓟州的一个小门小户,家底算不得殷实,不过跟越王府走得近,帮助越王府生财,经过几代人的努力,从一个小门小户逐渐做大,然后就离开了蓟州,来到灵洲扎根,而李承德选择沁园,显然不是没有一番考量的。

    卫子晋一家世代从商,其家底十分的殷实,哪怕是作为一个外来户,可在灵洲城内,卫子晋所在的卫家还是首屈一指的富贵人家,在之前西北战局胶着,瘟疫肆虐的时候,卫家出力不少,运送了大量的物资进入康城,至于这背后有没有越王的授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面对行此大礼的卫子晋,包裹严实,走出马车的李承德,只是瞥了卫子晋一眼,就径直进入到了府邸当中,而卫子晋却没有丝毫的怨言和不满,连忙招呼人帮忙。

    沁园很大,房屋众多,安排使团的人入住,丝毫没有什么问题,当然,大部队肯定不可能入住沁园,他们自会有人安排。

    在诸多房屋院落当中,李承德选择住在名叫芭蕉坞的院落当中,而慧缘一行人则被安排在静尘室的院落当中,而许一凡则毗邻住在麒麟苑的院落当中。

    对李承德了解的人都知道,这位年龄不大的小王爷,最希望的就是芭蕉了,只是,芭蕉一般生长在南方,性喜温暖,耐寒力差,在北方和西北极难看到,即便有,也异常的珍贵,可是在蓟州的越王府内,就有一个芭蕉苑的院落。

    芭蕉苑内种满了芭蕉,单单为了让这些芭蕉长期存活,每年都需要花费不菲的银两,而李承德最喜欢在下雨天,或者下雪天待在芭蕉苑内,听那雨打芭蕉之声。

    卫子晋显然对这位小王爷的脾气秉性相当的了解,在李承德到来之前,就第一时间弄出了一个芭蕉坞,由此可见,卫家的财力之雄厚。

    李承德的到来,对于灵洲官场而言,自然是一场盛事,有不少官员在李承德刚刚入住沁园,就递交了拜帖,只是,对于这些官员的拜访,李承德一个都没有见,而理由也很简单,身体抱恙,需要静养。

    对于李承德,因为知之甚少,很多人都不清楚他的脾气秉性,在被婉拒之后,这些官员也都识趣的离开了。

    入住芭蕉坞之后,李承德就坐在窗边,单手托腮,斜着脑袋,看向院中刚刚种植不久,还绿绿葱葱的芭蕉树,愣愣发呆,侍女司棋站在李承德身后,手指轻柔的帮其揉捏着

    太阳穴。

    像李承德这样的富贵子弟,无论走到哪儿,身边都不缺丫鬟侍女,他对身边人亲近,可也不会学那些文人仕子,事必躬亲,若什么事情都需要他自己来,那他这个小王爷当的岂不是很无趣,很辛苦。

    书桌之上,放置着几本泛黄的古籍,这是前不久,他大哥李承贤差人送来的,随着古籍而来的,还有一封书信,书信当中,李承贤并没有责问李承德为何离开蓟州,而是询问他在离开蓟州之后,该读的书籍可曾读完,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好好读书,到了京城他要检查李承德的功课。

    这封家信的到来,让李承德很是郁闷,他自从离开蓟州之后,一路上就顾着游山玩水了,那里还记得读书啊,虽然离开的时候,带了不少书籍,可这些书籍现在都在长安城的府邸当中,好不容易出来看看,看书?不存在的。

    然而,现在大哥的家书来了,李承德想不读书都不行,因为有人监督他,此刻丫鬟侍书就开口道:“公子,该读书了。”

    “嗯。”

    李承德闻言,轻轻地嗯了一句,可他的目光依旧落在院内的芭蕉树上,丝毫没有去翻阅书籍的打算。

    侍书对此也见怪不怪,而是走过去,拿起书,看着李承德说道:“若公子无心翻书,奴婢读给公子听。”

    “嗯。”

    见李承德点头,侍书就翻开书籍,轻声细语的读了起来,至于李承德有没有听进去,那就尚未可知了。

    其实,李承德很聪明,尤其是在读书这方面,他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很多书他翻一遍就能记住,即便此刻他慵懒的坐在那儿,看似没有去听,可侍书读的那些内容,他一字不落的全都记住了。

    李承德更多的心思,不在这些书籍之上,也不在如何给大哥回一封家书之上,而是这次长安之行上。

    此次,李承德离开蓟州,除了是想要去见好兄弟许一凡,顺便看看三哥李承政之外,最重要的一个任务就是入京面圣,可李承德不想入京,因为他很清楚,他入京之后意味着什么。

    李承德不想入京,他也不想许一凡入京,或许别人不知道许一凡的真正身份,李承德却知道,当然,他也是在离开蓟州的时候才知道的。

    许一凡的身份很特殊,他一旦入京,很多陈年往事就会被重新翻开,而一旦翻开这些事,就意味着京城要迎来一场新的动荡,会死很多很多人的,而在长安毫无根基可言的许一凡,想要在长安立足,是何其的困难。

    就目前许一凡的人脉关系,他在京城的靠山不多,齐若兮算一个,徐肱算半个,至于六部当中的兵部,只能算小半个,而许一凡要面对的可是整个大炎王朝,差不多半数以上的官员和世家,他拿什么跟那些人斗?

    齐若兮跟许一凡关系甚好,长公主李钰凝虽然执掌内库,势力很大,可她不见得会为了许一凡而出手,至于说徐肱,许一凡确实救了他女儿,然而,作为一朝宰相,他不会因为家事而轻易站队的,他需要看陛下的意思。

    兵部可能会为许一凡出言,然而,兵部不是镇西军的兵部,它是整个大炎王朝的兵部,即便有人愿意为许一凡出言,那也是少数人,在这种情况下,许一凡基本上是孤立无援的存在。

    当然,许一凡也不是真的一个靠山都没有,毕竟他是不良人的提司,有这个身份在,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可以招惹他的,然而,敢跟不良人硬刚的人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如果仅凭不良人,许一凡终究还是势单力薄了些。

    李承德要做的就是想尽办法护住许一凡,这不仅仅是他跟许一凡是朋友的关系,更是越王和他先生的意思,有他在,可保许一凡性命无忧,可这还远远不够。

    李承德自从知道许一凡的身份之后,他一直想不通几个问题。

    第一,不良帅肯定知道许一凡的身份,可既然他知道了,为何还要把提司腰牌给许一凡?

    要知道,不良人提司不是谁都可以担任的,成为了不良人提司,将来是可以执掌不良人的,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说,不良帅不想让许一凡的身份曝光,可既然不想曝光许一凡的身份,又为何不遗余力的栽培他,让他不断建立功勋呢?

    第二,当今陛下肯定也知道许一凡的身份,既然知道,为何在前十几年,他不管不问,什么都不做,而现在许一凡已经名声鹊起了,他依旧还是不管不问,炎武帝到底在想什么呢?他对许一凡到底是什么态度,这让人琢磨不透。

    第三,他爹越王的态度也很古怪,历代越王都极少插手朝政大事,也极少为了一个人而兴师动众,可这次,在许一凡身份没有曝光之前,越王就已经开始落子了。

    在得知许一凡身份的那一刻,李承德开始怀疑一件事,那就是多年前,他跟许一凡那次在太白山的偶遇

    ,之前,他一直以为那是偶遇,可现在看来,那并不是偶遇,而是一场精心安排,却让人看不出任何痕迹的相逢。

    李承德想不通的事情还有很多,在见到许一凡之后,李承德就一直在劝说许一凡不要去京城,尽管他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年,许一凡在离开安民镇的时候,李承德就知道,许一凡不可能在像个普通人一般,悠哉的过完一生,崛起于东海城,成名于西北,一个是大炎王朝钱财最多的地方,一个是兵峰最锋锐的地方,掌握了这两个地方,基本上就掌握了人和,而他的身份,又无形当中占据了地利,现在唯一欠缺的就是天时。

    既然许一凡一定要入京,那李承德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可是,当他收回目光,看向桌子上那封家信的时候,他又无比的郁闷和无奈。

    李承贤在家信的最后,语气很严厉的提醒李承德,不要画蛇添足,他现在最好什么都不要做,做的越多,错的就越多,而许一凡的处境就会越危险,虽然李承德不明白这是为何,可他相信李承贤的话。

    想到了这些,李承德就回过神来,打断了侍书的读书声,开口问道:“安然在做什么?”

    正在给李承德按-摩的司棋,停下动作,说道:“许公子正在院中走桩练拳。”

    “《搬山拳》?”

    “是的。”

    “这拳谱很有名?”李承德好奇的问道。

    “在江湖上有一定的名气,不过,熟悉的人不多,此拳谱是从武朝流落在外的拳谱,几经易手,被魏常侍所得,算是一本上佳的拳谱。”司棋轻声道。

    “我家有拳谱吗?”

    “有,观海厅收藏了不少天下武功秘籍,修行功法,单单拳谱就不下百余种。”

    “有比《搬山拳》还好的拳谱吗?”

    “自然是有的。”

    李承德闻言,眼前一亮,转过头,看向司棋说道:“你熟读观海亭那么多的武功秘籍,默写几本下来,我好送给安然。”

    司棋闻言,摇摇头,笑着说道:“默写拳谱不难,可武夫习武,拳谱只是其次,并不是拳谱越好,就越有用,找到适合自己的自己的,更重要,《搬山拳》虽然不是最有名的拳谱,可目前对许公子而言,却是最适合他的。”

    “武道一途,不是说它山之石可以攻玉嘛,可以多给他几本拳谱,让他借此砥砺武道啊。”

    司棋再次摇摇头,说道:“公子说的没错,它山之石确实可以攻玉,但是,对于纯粹武夫而言,拳谱还在其次,武夫想要走好那条路,与他人切磋,如此砥砺才最有效。”

    李承德闻言,点点头,说道:“既然如此,是不是可以让战无双给他喂拳啊?”

    司棋闻言,则哑然失笑道:“公子,你太过于心急了,许公子才刚刚练拳,连入门都不算,而战无双浸淫武道多年,此时就让他喂拳,还为时过早。”

    “那教拳呢?”李承德不死心的问道。

    “武夫想要登高,需要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教拳只会限制他的成长,让其原本宽敞的阳关大道最后变成独木桥,公子若真的是为了许公子好,最好还是不要如此做。”

    听到司棋这么说,李承德顿时有些悻悻然,不在说什么。

    司棋看到这一幕,则抿嘴一笑道:“公子也无需担心,许公子虽然起步较晚,可他悟性极好,而且有姜前辈在其身边,肯定不会出岔子的,公子且宽心。”

    “我知道了。”

    李承德闻言,只是撇撇嘴,然后站起身,说道:“走,去看他练拳去。”

    说着话,就要朝外走去,然而,侍女侍书却挡在了李承德面前,轻声道:“公子,今日的功课还未做完,还不能出去。”

    此话一出,李承德脸上的肌肉一阵的抽搐,他真的不想读书啊,太枯燥,太乏味了。

    “我就去看看,看完就回来读书。”李承德笑着说道。

    侍书却看着李承德,笑着摇摇头。

    “要不带上书,我们一边看他练拳,一边读书?”

    侍书还是坚定的摇摇头,就李承德那跳脱的性子,若是让他出了这个房门,到了许一凡那边,别说读书了,听书都不会去听一下。

    作为丫鬟,侍书本不该这样的,可是,没办法,这是世子交代的任务,她不得不执行下去。

    李承德还想在开口说些什么,却听到侍书开口道:“公子,你就别为难奴婢了,只要你做完功课,想去就去,奴婢绝不拦着。”

    看到站立在面前的侍书,李承德沉默片刻,狠狠瞪了一眼侍书,然后愤愤转身,坐回窗边,从侍书手里拿过书籍,开始低头看书,那模样要有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第七百二十四章 抵达鄜洲城

    许一凡一行人在灵洲城只待了不到两天,就再次启程。

    因为入城的时候,是灵洲刺史亲自前来迎接的,而临走时,自然也是他亲自去送行,只是,面对如此殷勤的灵洲官员,李承德并没有如何领情,只是对卫子晋,说了一句:你可以滚回蓟州祭祖了。

    短短一句话,就让这位掌控着灵洲三分之一还多的商人,泪如雨下,千恩万谢一番,为了表达自己的谢意,更是拿出了无数奇珍异宝,如果不是其府中没有适龄的女子,估计这位卫子晋会把给李承德送一堆美女奴婢过去。

    只是,卫子晋送的这些东西,李承德都没有要,他只是临走时,从沁园那栋藏书颇丰的藏书楼内,挑选了数套珍本孤本带走,而卫子晋不但没有感到不妥,反而觉得很荣幸,如果可以的话,他恨不得李承德把这些卫家用了数代人,辛辛苦苦搜集而来的书籍都带走。

    在李承德走后,沁园彻底的空了下来,卫子晋一家人并没有再次入住,而是在距离沁园不远的地方,又弄了一套别苑,除此之外,卫子晋更是在李承德他们进入灵洲城之前,就拿出一大半财产,购买大量物资,送往西北,如此大手笔,直接把灵洲城大大小小的商人给看傻眼了,而在李承德走后,很多人才慢慢回过味来,感觉直接错失良机,拍马屁没拍对地方。

    可能很多人都不清楚,灵洲卫家跟蓟州越王府是什么关系,其实,两者之间的关系并不大,充其量就是卫家以前是越王府的奴仆,靠着无数代人辛辛苦苦在越王府做事,积攒了一定的财富,然后做大做强,最后离开蓟州,在外发展。

    若是别人有这等背景,在离开蓟州之后,还不横着走啊,可卫家并没有,在过去的无数年里,卫家从未对外吐露过卫家跟越王府的关系,完全是靠着自己的努力走到现在的,而其每年都会给越王府孝敬一大笔银子,只是这笔钱,越王府从来没收。

    直到七十多年前,卫家在外从商,招惹到了势力非常庞大的人,在那场博弈当中,卫家差一点儿就惨遭灭门,卫子晋的爷爷当时还活着,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只好搬出了越王府,事情这才得以解决。

    当然,这也给越王府招来了麻烦,虽然只是小麻烦,却也耗尽了卫家跟越王府的情谊,在那件事解决之后,蓟州在无卫家,而这件事,也让卫家老爷子抑郁不已,在其晚年的时候,他携家带口,想要回蓟州,却被驱逐出境,最终病死在回灵洲的路上。

    从那之后,卫家最想做的事情,不是如何赚取更多的财富,因为现如今的卫家,已经是商贾大家了,卫家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回归蓟州。

    之前,李承政跟随西征军,进入西北作战的时候,卫子晋就曾经找过李承政,可惜吃了闭门羹,这次李承德出现,卫子晋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希望能在自己有生之年,能够重回蓟州,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成了,因此,在李承德说完那句话之后,卫子晋哭得像个孩子一般。

    人活一世,不管年轻时候如何的风光,等到年老之后,最心心念念的事情,还是落叶归根。

    随着卫家靠山的暴露,人们对越王府这个略显陌生的藩王,有了一个新的认识,一个从越王府出来的奴才,就能掌控一洲近半数的财富,其影响力之大可想而知,而整个炎朝有三十六洲,其中有多少商贾大家是从蓟州走出来,谁能说得清楚呢?

    不过,这些对于卫家,对于灵洲官场的人来说,是极其重要的事情,可在李承德和许一凡他们眼中,只是一件小事儿而已。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众人除了赶路还是赶路,其中经过,乏陈可述。

    伴随着冬至而来的一场小雪,有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意思,雪只下了一天一夜,就停歇了,接下来就是淅淅沥沥的冬雨。

    小雨纷纷,道路湿滑,给本来就着急赶路的队伍,带来了不小的麻烦,不过,总体而言,也不算多大的麻烦。

    从灵洲城出发之后,许一凡就没有跟李承德待在一起了,他现在很忙,忙着练刀和练拳,每天都把自己折腾的十分狼狈,有种自讨苦吃的意思,更像是临阵磨枪的意思。

    李承德也会一些拳脚功夫,境界不高,武夫也才七品境界而已,修行境界也才九品后期,在蓟州,李承德是打遍天下无敌手,可离开蓟州之后,就他那点儿三脚猫的功夫,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李承德修为不高,除了其本身的资质不行之外,主要还是越王并没有把这个小儿子往这方面培养的打算,不然,以越王府的底蕴,别说李承德有一定的修行资质了,就算没有,各种灵丹妙药的灌溉之下,不敢说成为上三境的高手,成为中三境的高手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然,李承德习武修行与否并不重要

    ,反正他身边的高武高修多的是。

    可能很多人都不清楚的一件事,将来继承越王之位的,不是其大哥李承贤,也不是现如今在凉州担任刺史的李承政,而是李承德,这一点儿,从李承德出生开始,就已经注定的。

    虽说皇家有立长不立幼的规矩,可是,对于越王府来说,这些规矩是可有可无的存在,不然的话,李承贤也不可能在纵横书院一待就是几十年,至今还未娶亲。

    因为许一凡在修习,李承德也识趣的没有去打扰他,他每天的生活也极其的枯燥和无聊,除了读书还是读书,在读书完毕之后,李承德就喜欢找人闲聊。

    在待人接物这方面,李承德跟许一凡很像,他没有小王爷的架子,跟谁都能聊,而且聊得极为开心,他尤其喜欢跟姜三甲待在一起,虽然姜三甲不修边幅,邋里邋遢的,可是李承德有事没事就跑到姜三甲身边,问东问西的。

    姜三甲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他也就在许一凡这边,话稍微多点儿,愿意多说几句,至于其他人,姜三甲都不稀得搭理对方,而因为姜三甲是许一凡师伯的缘故,也没人愿意靠近这位大佬。

    不过,对于李承德,姜三甲难得的非常有耐心,除了因为李承德不知道从哪儿,想发设法弄来的各种美酒佳肴的伺候着,更多的还是因为李承德有一个好先生缘故,姜三甲对待李承德,就像对待许一凡一样,都当成子侄晚辈来看待,而李承德也很享受这种感觉。

    有一说一,在长辈缘这方面,李承德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可能跟其出身有关,也可能跟其家教好有关,嘴甜、有礼貌、会来事儿,看起来就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让人感觉很舒心,愿意跟其多聊几句,在这一点儿上,许一凡跟其相比起来,就差了不少。

    许一凡的长辈缘也不差,不管是在安民镇,还是在东海城,亦或者在西征军当中,许一凡的长辈缘都不差,除了安民镇的长辈,觉得许一凡是一个小孩子之外,其他地方的人,很难把许一凡当成一个孩子来看待。

    李承德跟许一凡就长辈缘这件事而言,还是李承德占据了不少优势,当然,这也不是说李承德人傻,作为一个将来很可能继承藩王之位的人来说,心智岂能以常理看之?

    在这段时间里,李承德几乎跟整个使团的都相处的很好,哪怕是西域使团那边的人,在看到这位小王爷之后,也都会给予很大的善意。

    可能是经历了血炎谷之战,还有关城的动-乱之后,让西域使团知道了那个年轻人的手段,在这段入京的路途当中,西域使团变得无比的低调起来,这也给护卫队减去了不少麻烦。

    灵洲很大,过了灵洲之后就是鄜洲,而过了鄜洲,就是长安了,队伍从灵洲城出发,走了近七天的时间,才终于抵达鄜洲城,而从鄜洲城去往长安,中间也只需要三天不到的时间,也就说,到了鄜洲城,也就相当于进入大炎王朝的国都长安了。

    当队伍来到鄜洲城的时候,这场持续多日的冬雨,也终于停歇下来,天空开始放晴,使得疲惫不堪的队伍,终于暗暗地的松了一口气。

    相对于幅员辽阔的灵洲,鄜洲的面积并不多,鄜洲城也很小,在很早之前,鄜洲其实只是一个县而已,只是随着六个王朝都建都长安,使得原本不算大的鄜洲,得到了空前的发展,从一个县逐渐成为一个郡,然后成为一个洲。

    因为靠近长安,鄜洲城的很繁华,加上又接近年关,其热闹程度更胜以前。

    在入住驿馆的当天下午,李承德就找到许一凡,想要去逛夜市,对于这个要求,许一凡自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其实,许一凡也很想看看鄜洲城,上一次,他从东海城而来的时候,虽然也经过了鄜洲,却没有进入鄜洲城。

    很多人都说,到了鄜洲,就相当于看到了长安,鄜洲城又有小小长安的说法,另外,还有一个小长安的称呼,是距离长安不远的洛阳城。

    既然是打算夜游鄜洲城,除了李承德和许一凡之外,还叫上了马?和石狼二人,另外还有西域使团的钟离辰和清净。

    夜游的人数不算多,可也不算少,仆人丫鬟护卫加起来,也就三十多号人。

    一般的城池,大多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区,一些超大型的城池,会分为八个区,而鄜洲城却只有东西两个区,其中最热闹的,还是东市。

    东市分为大大小小八个街区,其中以西安街最为繁华,这条街上商铺林立,茶馆酒楼,青楼勾栏繁多,另外这条街上的各种小摊,小商铺也很多,尤其是到了晚上,各种摆摊的都有,还有各种表演杂耍的,无比的热闹。

    既然要来玩,自然首选就是西安街了,众人出门的时候,正好是华灯初上之际,各种小摊还没有完全摆

    出来,而人流不算很多,因此,许一凡他们在闲逛的时候,不算太拥挤。

    可能是这段时间,一直被关在车上,憋得有些难受了,因此在出来之后,李承德就带着许一凡一家店铺,一家店铺的逛过去,凡是被其看上的,连问价都懒得问,直接拿下。

    他们只逛了不到五家店,跟着一起来的仆从手里,就拿满了东西,这些东西其价值其实并不算高,大多数都不值几个钱,可看到李承德一行人的打扮之后,就知道他们不是本地人,而且穿着如此之好,绝对是大主顾,于是,很多平时卖几两银子的东西,他们报价就是几十两,甚至上百两,然而这对于李承德来说,都不算什么。

    只是,东西买的多了,这种大咧咧给钱的方式,让他很快丧失了兴趣,这里商铺很多东西,李承德之所以愿意花钱买下来,倒不是他没有见过,只是觉得新奇,有眼缘而已,可能这些买回去的东西,他一辈子都不会去看一眼,就放在某个角落吃灰,看似很无理,其实很合理。

    又逛了几家商铺之后,李承德看着许一凡,撇撇嘴说道:“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怎么才算有意思?”许一凡笑着问道。

    “他们都把我当成肥羊宰,我看着像冤大头吗?”

    许一凡闻言,转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李承德,点点头,很认真的说道:“像,不但是像,你就是。”

    “哎......”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李承德紧蹙着眉头,唉声叹气起来。

    鄜洲城虽然热闹,可是,跟长安比起来还是差远了,而跟蓟州比起来,也有一定的差距,对于从小就在蓟州城逛荡的李承德来说,也没啥意思。

    许一凡看到李承德那兴致缺缺的样子,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包袱斋,转过头,对李承德说道:“走,带你去玩好玩儿的去。”

    “哪儿?”李承德闻言,顿时两眼放光道。

    “跟我走就是了。”

    说着话,许一凡就率先朝包袱斋走去,而李承德连忙跟上。

    包袱斋的外表看起来朴实无华,但是,当你走进去之后,就会发现,这里别有洞天,一楼放满了各种奇珍异宝,还有一些看似是从路边捡来的石头陈列其中。

    本来兴致很高的李承德,在发现许一凡居然带他来包袱斋之后,顿时又变得兴致缺缺,包袱斋在那里都有,蓟州自然也不例外,初次进入包袱斋的时候,李承德还觉得很有意思,可是,去的次数多了之后,发现也就那样,很多东西看着是不错,也很实用,然而对于家底殷实的李承德而言,那些东西都很鸡肋,没啥卵用。

    包袱斋唯一能引起李承德兴趣的,也只有其不定期举办的拍卖会了,另外就是偶尔会出现捡漏的情况,不过,捡漏虽然有,可次数不多,往往都是小东小西,完全就是图一乐子而已。

    许一凡既然带李承德来,自然有他的道理,他们一行人进入包袱斋之后,并没有在一楼停留,而是径直去往三楼。

    包袱斋的三楼没有什么古玩字画这些东西,有的只有一块块或大或小的石头,当许一凡他们上来的时候,正有不少人正站在一堆堆石头面前观看着,有人还拿起石头敲击着,看样子这些石头不简单。

    这些石头确实不简单,它们被称之为鄜石,这种石头只有鄜洲有,其他地方没有,产自鄜山,是一种翡翠矿的一种。

    翡翠虽然稀有,可也不罕见,像在兰州,甘州这些地方都很盛产,而鄜山的鄜石之所以很出名,是因为鄜石不但能开出上等的翡翠,还有一定几率开出由翡翠和元石结合出来的元石翡翠,这种翡翠打造出来的首饰,要远超翡翠,如果是放在修士手中,可以用来打造一些特殊的法宝。

    自从鄜石矿出来之后,每年都有很多修士来到鄜洲碰运气,而包袱斋就掌控着鄜山三分之一的鄜石矿。

    跟其他的翡翠原石不同的是,其他地方产出的翡翠原石,对于普通人来说,可能很难辨别,可是,对于那些有一定境界的修士和武夫而言,想要确定翡翠原石的好坏,其中有无好东西,是很容易的一件事,但是,鄜石就不同了,因为在鄜石矿的附近还有一条元石矿,而从鄜山开采出来的翡翠元石,不但普通人无法查探原石内的好坏,就连高修高武也无法查探,而想要知道其中好坏,只能看运气。

    鄜石矿的矿藏不少,可这东西被朝廷严格管控着,哪怕是掌控着三分之一鄜石矿的包袱斋,也不是说拿就能拿出来的,这批翡翠元石是前两天才送到的,许一凡他们能遇到,也算是恰逢其会。

    李承德在看到这些翡翠元石之后,两眼放光,转过头说道:“鄜石。”

第七百二十五章 赌石

    赌石这种行当由来已久,最先推出赌石这种活动的,还是包袱斋,论起商贾之道,包袱斋绝对是首屈一指的存在,世间很多奇珍异宝、吉光片羽、古玩字画、功法秘籍、神兵利刃、灵丹妙药等等东西,有半数出自包袱斋,只要是能卖钱的玩意儿,就没有包袱斋拿不出来的。

    起初,包袱斋的祖师爷只是背着一个破包袱,走街串巷,以物换物,毕竟在很早之前,交通还没有现在这么发达,人们出一趟远门是很困难的,当然,现在的交通也算不上多好,只是相对于以前来说要好很多,而在那个时候,包袱斋就是靠着这项本领,慢慢积攒了一定的财富。

    后来,随着包袱斋的口碑越来越好,名气越来越大,赚钱越来越多,有不少人拜入包袱斋门下,从而形成了一个很庞大到底群体,而各个包袱斋也从那个时候开始慢慢建立,形成一定的规模,最终演变成现在这种,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包袱斋的局面。

    包袱斋跟古玩行当很像,能否捡漏,完全就是靠运气、经验等手段,以物换物换回来的东西,可能没有换出去的东西值钱,但是,也不会太亏,包袱斋跟古玩行当最大的不同,就是古玩行当造假严重,而包袱斋当中的东西,绝对没有假货。

    包袱斋虽然以以物换物而闻名,可现如今的包袱斋,虽然还保持着这种习惯,可那也只针对超出一定价值的东西而言,一般的小东西,基本上用钱就能买到。

    包袱斋有三样很出名,童叟无欺,货真价实、不定期的拍卖会、每隔一段时间推出的新玩法,这三样东西使得包袱斋从创立之初,就一直屹立不倒。

    赌石最先是在汉朝时期出现的,汉朝的文风昌盛,儒家一家独大,在生活富裕之际,各种古玩字画,赌坊青楼,自然也就大行其道,而在所有珍宝当中,翡翠是极其出名的。

    最开始的赌石,指的是赌翡翠,因为翡翠跟珍珠相仿,都很稀有,这里说的稀有,是指上等的珍珠翡翠,一旦有好的珍珠翡翠出现,就会被大人物直接拿走,价格方面,很难说,遇到讲理的,自然是主宾皆欢的场面,遇到不讲理的,别说赚钱了,很可能命都没了,因此,一般有好的珍珠翡翠的人,往往都藏着掖着,不敢轻易拿出来。

    最为最能赚钱,也最会赚钱的包袱斋,也根据赌坊推出了一个新玩法,那就是赌石,以低价从翡翠矿收取原石,然后运送到中原腹地,以赌运气的方式,以一个合理的价格售出,至于这些原石能开出什么品质的翡翠,那就完全靠运气了。

    赌,是人的本性,任何一个人,从出生到死去,一生当中都在赌,而这种赌不单单是指在赌坊赌钱,而是包括任何东西,比如赌前途、机遇等等,每个人都是赌徒,因此,当赌石被推出的时候,受到了很多人的欢迎和追捧,尤其是那些兜里有点闲钱,可家境高不成低不就的人,尤其钟爱此道。

    赌石又有赌命一说,赌石一刀见生死,有一刀穷,一刀富的说法,在赌石刚推出来的那段时间,有很多人以几两银子,几十两银子,买了一块原石,一刀下去,切开之后,开出上等的翡翠,转手就是几万两,甚至数十万两的例子不在少数。

    当然,赌石才出来的时候,很多人都不敢尝试,虽然说赌石能开出好东西,可开出好东西了,能不能拿得住,拿得稳,那就不一定了,不过,对于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包袱斋既然敢推出赌石,自然有万全的准备的。

    包袱斋刚推出赌石的时候,是跟朝廷合作的,其得到了皇帝的认可和旨意的,有了这道尚方宝剑在手,没人敢轻易搞事情,对于这些购买赌石的人,包袱斋是需要护卫其周全的,别看包袱斋是做生意的,可包袱斋的钱财可谓是富可敌国的,包袱斋背后的势力很多,甘愿为包袱斋做事儿的人大有人在,想要在包袱斋的地盘上搞事情,也需要掂量掂量。

    如此一来,安全得到的保障,很多人都纷纷参与其中,其中最有名的,还是在隋朝的时候,有人以一个极低的价格,当众开出了一块极品翡翠,而这块翡翠,直接被皇室以一个不错的价格收购,用其雕琢成玉玺,而这个人更是从一介布衣,一跃成为了侯爷,历经三朝都屹立不倒,如果不是后来,这个家族主动作死,搞事情,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其家族可以绵延更久。

    这块改造成玉玺的翡翠,又被人们称之为隋壁,是后来数个王朝的传国玉玺,即便是当初北蛮和西域入驻中原,建立王朝,攻破皇宫之后,第一时间寻找的就是隋壁玉玺。

    赌石起源于汉朝,崛起于隋朝,历经无数王朝,发展至今,其文化之深厚可想而知,因为赌石的兴起,也诞生了很多稀奇古怪的职业,比如挖石人,鉴定师,赌石人,开石人等等,甚至到

    了最后,还有专门造假的造假人。

    只是,最早的赌石,虽然很刺-激,却也有一些弊端,那就是这种翡翠原石,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刺-激,可对于那些高修高武来说,就没什么意思,他们可以通过体内的真气,探查原石,以此来确定原石内翡翠好坏,虽然不一定准确,可成功率极高。

    当然,一般的高武和高修,是不会闲着蛋疼来搞这个的,可总有一些人,为了某些原因选择这么干,因此,为了防止这些高修和高武出来搞事情,包袱斋想了很多办法,比如把元石砸碎,碾压成粉末,涂抹在翡翠原石表面,这是元石最早的运用,还有就是在放置翡翠原石的场地,布置阵法,以此来干扰和切断这些高修真气探查。

    类似的办法还有很多,总而言之,为了防止有人破坏赌石的公平性,包袱斋可是不遗余力的想办法,而这也是为何赌石能够一直经久不衰的原因之一了。

    鄜石也是赌石的一种,是在很多年前,被一个野修无意间发现的,在民间流传,然后被人熟知,鄜石元石相对于翡翠原石,更加的刺-激和具有挑战性,同时赚取的财富也更加的惊人。

    鄜石元石当中可以开出元石翡翠,而这种翡翠比上等翡翠还要好,其更具有观赏性,同时也更具实用性,元石翡翠的用途很多,既可以入药,成为灵丹妙药的药引子,也可以炼制成法宝,在铸器当中也可以使用,好的元石翡翠的硬度堪比陨铁,是极佳的铸器材料,其中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元石翡翠可以储存元气。

    这种元石翡翠,不但在世俗当中备受追捧,在修行界也极受欢迎。

    真正让元石翡翠名声大噪的,还是在宋朝的时候,有人开出了极品元石翡翠,元石呈现金黄色,其本身的样子就像一条龙,然后这块元石翡翠就献给皇家,而开出这块元石翡翠的人更是被敕封为一品公爵,这块极品元石翡翠更是被当时的皇帝下旨,雕刻成了玉玺,其又被称之为宋珠。

    之所以会雕刻新的玉玺,主要是隋壁玉玺在几经易手之后,出现了破损,虽然被多次修复,可还是有瑕疵,而宋珠的出现,就有了替代品,无论是材料,还是品相,都是上上之选。

    宋珠玉玺最大的特点,是可以储存龙气,换句话来说,就是可以储存国运,而这才是宋珠玉玺的最闻名的地方,现如今,大炎王朝的玉玺就是宋珠玉玺。

    除了宋珠玉玺之外,还有几样东西极其有名,其中以春雷、秋霁两把神兵最出名,这两把神兵,其铸造的主材料就是元石翡翠,其中,春雷剑是道门三大传承之宝,属于历代圣子的佩剑,其形状似桃木,却不是桃木。

    春雷剑是道门经历三代人,采集数百年的春雷,才得以锻造而成的,据说,在春雷剑出世之际,曾经引动天雷劈砸在这把神兵之上,春雷剑每逢春天,便可听到春雷炸响,是极其有名的神兵。

    至于说秋霁,它不是剑,而是一把僧刀,是佛门首座的佩刀,秋霁刀不以杀伐著称,反而以防御著称,其防御之强至今还未曾遇到对手,而秋霁刀跟春雷剑是差不多时期出世的,而一刀一剑天生就是死敌,至于谁更胜一筹,至今还没有结果,因为它们不曾打过。

    只是,鄜石常见,元石翡翠却不常见,而上等元石翡翠更是少之又少,百年难得一见,但是,这并不妨碍,那些赌石之徒,对其的狂热和钟爱,每当有鄜石出现的时候,就会引来很多赌石人的蜂拥而至。

    上次,许一凡来鄜洲的时候,就想来鄜洲城看看,可惜,当时西北战况胶着,瘟疫横行,再加上包袱斋并没有放出有鄜石出现的消息,因此许一凡就没有来鄜洲城,这次居然能碰到,也算是一件幸事。

    鄜石的大名,李承德在蓟州就曾听说过,也曾亲眼看到过,虽然蓟州地处偏远,可包袱斋无处不在,在李承德小时候,蓟州的包袱斋就举办过一次赌石大赛,其中除了常见的翡翠原石之外,还有难得一见的翡翠元石,当时,整个蓟州都为之震动,好多蓟州的豪门大户,名门望族就纷纷出现,蜂拥而至。

    那次赌石大赛,开出来的极品翡翠不少,其中,越王就入手了数块极品翡翠,将其打造为玉佩手镯,分别赠送给了他几个儿子和姑娘,李承德在来关城的时候,腰间佩戴的那块淡黄色的玉佩,就是那场赌石大赛当中最好的一块极品翡翠,不过,那块玉佩在李承德入狱之后,就不知所踪了,不知道被谁拿走了,至今都没有找回。

    而李承德现在腰间佩戴的那块玉佩,不是翡翠玉佩,而是元石翡翠玉佩,这块玉佩也是当时那场赌石大赛当中最好的一块元石翡翠,其形状似龙,却又像蛟,越王把其赠送给李承德,其中意味可想而知。

    不过,这次鄜

    石原料的出现,包袱斋并没有怎么宣传,因此,来的人并不是很多,这其中也有三个原因。

    其一,鄜山的鄜石矿,随着长年累月的开采,矿藏大大减少了很多,每一次开采都很麻烦,要办理很多手续,而开采的难度也很大,而且出来的鄜石原料也一次不如一次,别说极品元石翡翠了,就是一般的元石翡翠也出现的极少;

    其二,这次送来的鄜石原料,都不是什么上品原料,品质不好且不说,数量也不算多;

    其三,则是因为这次西北大捷,再加上接近年关,鄜山这次开采的原料,大部分都送到了长安,在下个月的十五号,长安要举办一次赌石大赛,好的原料都送到长安去了,而大部分有钱人,都在这段时间,去往长安做准备了。

    不过,虽然鄜洲城的包袱斋这次没有如何的宣传,可是,在鄜石原料被送来的当天,就有不少消息灵通的赌徒,前来包袱斋,准备放手一搏。

    许一凡他们来的比较早,现场的人不算多,可也有三十多人,这些人男女老幼皆有,穿着也极尽奢华,一看就知道这些人不是普通人家。

    三楼的鄜石原料不多,大大小小的加起来,也就百余块而已,其中最大的,也不过才一米高,最小的只有鸡蛋那么大,根据大小和其品相,分为了五个区,许一凡他们此刻正站在最小的那个区面前。

    别看这些鄜石原料的品相不咋滴,个头儿也不大,可价格可不便宜,就比如此刻李承德拿在手里的那块原料,其只有鸡蛋大小,可价格却需要三百两。

    别的不说,单单这个价格,就能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赌石的文化由来已久,即便是高修,在这里赌石,也只能凭借眼力和经验,至于说凭借修为来探查一二,想都别想,别看三楼的场地不大,这里却布满了各种大阵,修士的真气在这里被限制的厉害,别说真气外放了,就是调动真气在体内运转,都十分的晦涩。

    “这块怎么样?”李承德拿着那块鸡蛋大小的原料,看了半天,递到许一凡面前问道。

    赌石这东西,许一凡不精通,可一些门道,他还是知晓一二,他接过原料,看了看,说道:“一般。”

    “能开出东西来不?”李承德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把原料递给李承德,点点头,随口说道:“东西是有,不过......”

    然而,不等许一凡说完,就听到李承德说道:“伙计,开了。”

    在李承德话音刚落,站在其对面的伙计,连忙从李承德手里接过原料,然后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这边请。”

    许一凡见状,只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只是看着兴冲冲的李承德,有些无奈,但是更多的还是无所谓,这点钱,不管是对许一凡来说,还是对李承德而言,都不算啥,既然李承德想玩,那就让玩好了。

    既然是赌石,自然有专门负责开石的人,许一凡一行人在伙计的带领下,带来了开石的地方,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正坐在那儿喝茶,在看到许一凡一行人之后,也只是瞥了他们一眼,并没有太惊讶,慢悠悠的呷了一口茶。

    “费老,麻烦开石。”伙计恭声道。

    老人放下茶杯,缓缓地站起身来,从伙计的手里接过原料,原料握在其手里,老人却不急着开,而是放在手心把玩了一下,然后看向李承德和许一凡,慢悠悠的开口道:“赌石的规矩懂吗?”

    李承德点点头,说道:“自然懂,一刀下去,听天由命。”

    见李承德这么说,费老也不在废话,直接把原料放在工具台上,准备切割。

    这种询问,只是专业开石人例行询问的规矩而已,目的就是怕开石之人反悔,毕竟,一旦选择了开石,一刀下去,就没有反悔的余地了。

    在李承德选择开石的时候,比许一凡他们早来的人,在看到有人开石,纷纷围了过来,虽然李承德选的原料不大,可小东西有时候也能开出极品来,而且他们看李承德一行人的打扮,就知道身份不简单,再看李承德那兴奋的模样,就知道这是个雏儿。

    有钱人见得多了,可是,像李承德这样,才进来随便拿了一块原料,就选择开石的,还是少数,毕竟,再有钱也不是这么造的,相对于这块原料能开出什么,在场大部分更好奇许一凡一行人的身份,其中不少人的目光都在许一凡和李承德脸上扫过,最终目光落在身穿僧衣的清净身上。

    和尚,而且还是女和尚,在中原可不常见啊,尤其是在炎朝才跟西域打了一仗的情况下,还有和尚公然露面,还是很稀奇的,不过,大多数人还是把目光放在了那块原料之上。

第七百二十六章 欧阳、诸葛、鄜国公

    能来玩赌石的,大部分人的家底都不差,在这三十多号人当中,有三个人引起了许一凡的注意,一个是杵着拐杖,上了年纪的老人,一个是大约二十出头,携带美人和恶仆的少年,另外一个则是一个用轻纱覆面的女子。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还是老人和少年。

    老人应该是鄜洲城本地人,身份应该不简单,这三十多号人当中,有半数都跟在老人身边,许一凡从进来就发现,凡是老人驻足观看的区域,就会有无数人围观,凡是老人拿起又放下的原料,都会有人也拿起来瞧一瞧,看一看。

    老人每拿起一块原料,都会有人询问几句,而老人则是有问必答,不过说的不多,往往都是几个字,可往往老人几句话的点评,就让很多人纷纷点头,显然,这个老人应该浸淫赌石很久了,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了。

    在许一凡他们进来的时候,老人只是转过头看了他们一眼,就转过头,没有理会什么,相对于一看就来历不凡的许一凡他们,他更在意眼前的石头。

    在李承德选择开石的时候,老人也走了过来,不过,他并没有过分靠近,只是远远旁观,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似乎对这块原料能开出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结果。

    那位少年,二十出头,生的一副好皮囊,细皮嫩肉的,那脸比女子的还要水嫩几分,如果不是那凹陷略带青紫的眼眶,暴露出这是一个沉迷酒色的男人,单单就这幅皮囊就很讨人喜欢。

    少年穿着不俗,身披狐裘,头别玉簪,腰束玉带,玉带之上配有玉佩和香囊,香囊做工精美,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之手,其左右手两个大拇指上各带着一个扳指,不管是玉佩,还是扳指,都是上等材料。

    少年的身边一左一右各有一个绝色女子,二女的年龄都不大,不过是豆蔻年华,或许还要小一些,其左手那位女子,体型消瘦的可怕,葱指、细颈、纤腰,尤其是在这寒冬腊月之际,穿着厚实的她,更显得无比的娇弱,许一凡在看到她的时候,只想到了一个词,扬州瘦马,真可谓是瘦影自怜清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看着少年揽着此女腰肢的手,许一凡都担心他稍微用点力,这匹瘦马可能就会香消玉殒。

    在少年右手边的则是一个体态丰腴的女子,圆圆的脸蛋,高耸的胸脯,还有那即便是华服也遮挡不住的丰-臀,丰而不肥,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恰到好处。

    看到这二女之后,出现在许一凡脑海当中的,只有一个词,环肥燕瘦。

    少年身边除了这对璧人之外,身后还跟着两个中年男子,从二人的站姿和看人的眼神,就知道是扈从的角色,而且境界不低的那种扈从。

    另外,少年的身边还跟着几名同样穿着奢靡的年轻男女,显然,他们是一起的,应该也是鄜洲城这边有权有势的子弟。

    至于最后那位轻纱覆面的女子,长相如何尚不可知,可其身段极好,恰好融合了少年身边那对姐妹的所有优点,该女子也是鼎食之家的人,穿着虽然没有少年那么艳丽奢靡,可不管是外面的狐裘,还是狐裘之下的衣裳,都极其考究,单单就这手艺,就不是人能做出来的。

    她身边的人不多,除了一个丫鬟模样的少女之外,还有两个大约二十出头的女侠,她们的长相不算出众,可身上那股江湖气息,如何都掩盖不住,另外,在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不知道是其长辈,还是其身边的仆人。

    这三人的位置泾渭分明,老人的目光更多的还是放在原料之上,在许一凡看向他的时候,老人也微微侧头,二人对视一眼,老人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少年的目光,则在那名轻纱覆面的女子身上,另外他看向许一凡一行人的时候,目光更多的集中在女僧清净身上,少年的眼神炙热而邪恶,大有跃跃欲试,蠢蠢欲动的架势,至于许一凡的打量,少年看到了,却直接给无视了,反而是他身边的两名女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许一凡,眼波流转,欲语还休,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而少年身后的两名扈从,看向许一凡的目光就凌厉的多,不过,也只是看了许一凡而已。

    面对少年那肆无忌惮的目光大量,那名女子始终无动于衷,而她的目光,虽然也放在原料之上,可眼角余光更多的还是落在许一凡和李承德身上,在许一凡侧头打量她的时候,二人四目相对,女子冲着许一凡微微颔首,然后就转移视线,看向工具台上的原料。

    “开了,开了。”

    就在这时,围观的人当中有人开口,许一凡也收回目光,看向工具台。

    “有种,可惜是新种。”

    “出水了,可惜不透。”

    “嗯?”

    李承德听到这两个词汇,一脸的懵逼,

    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许一凡问道:“啥意思啊?”

    许一凡笑着解释道:“不管是翡翠,还是元石翡翠,都讲究一个种老水足,而所谓的有种,意思就是这原石出的翡翠,硬度和细腻程度,其硬度越高,越细腻,品质就越好,而所谓的水,是指其透明度,翡翠越是清澈,品相也就越好。”

    听到许一凡这么一说,李承德就明白这些看客说的是什么意思了。

    在翡翠行当之中,种老水足是常见的说法,种分为老种和嫩种两种,这里说的老种和嫩种并不是指翡翠形成的年代,而是翡翠在形成之后的完整与否,所谓的老种,就是翡翠密度大,抗磨性强、耐久性好,就算水头差,结构还是很紧密,也算是不错的翡翠。反之则是嫩种,或者说是新种。

    至于说水足与否,就跟其透明度有关,其透明,水头就越足,在所有翡翠当中,琉璃种最好,其次是冰种和糯种,最差的就是豆种,这只是大致的三种划分,若是详细来说,就多了去了,比如冰琉璃、糯琉璃、冰糯等等,其品种如何,跟翡翠形成的环境有很大的关系。

    眼前这块原石,开了一刀之后,已经见绿了,显然是翡翠无疑,只是,其硬度不高,杠味不足,显然是新种,而其透明度,也还算可以,三百两买了这个,是很亏的,不过,在其开口之处的中间,有点点元石出现,如此一来,若是将其交给玉工来雕琢的话,打造出来的成品,虽然不值三百两,可也不会亏多少,整体而言,李承德这次不算亏。

    在懂行的眼中,这东西是亏了,可是,对于李承德这种初玩赌石的人来说,运气还算不错,而李承德也乐在其中。

    在结果出来之后,那位老人和费老都不觉得意外,显然,他们早就猜到是这个结果了,在开完之后,伙计就走过来,问道:“公子可需做工成品?”

    “做。”李承德毫不犹豫的说道。

    毕竟是他开出来的第一块玉,虽然亏了,可毕竟是个纪念。

    在李承德的石头开出来之后,那位少年则指着不远处,大约有盘子大小的一块石头,说道:“有劳费老帮我开一下。”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少年所指的原石,原石的样子很好看,呈现一个老虎的模样,看着就很好看,在众多鄜石当中,这块原石的品相算是不错的了。

    “欧阳少爷确定要开那块?”费老闻言,抬起头,看向少年问道。

    “有何不可吗?”少年反问道。

    “那块鄜石,产自新坑,出老种的可能性不大,虽然其品相不错。”费老解释道。

    “没事儿,新坑出新玉,能开出来好东西,那自然极好,若是开不出来,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图一乐,你说是吧,诸葛小姐。”少年无所谓的说道。

    听到少年这么说,全名费玉秀的老人,也不在多说什么,只是看了一眼少年,又看了一眼被少年称之为诸葛小姐的女子一眼,然后就朝伙计看了一眼,而伙计也手脚麻利的走过去,拿起那块原石就走了过来。

    轻纱覆面的女子,闻言之后,只是看了一眼少年,默不作声,而少年也不以为意。

    见有人继续开石,围观的人都没有走,而许一凡和李承德也留在原地观看。

    少年复姓欧阳,单名一个奇,欧阳家族在鄜洲是大家族了,既从政,也经商,欧阳奇的爷爷在户部做事,官拜四品,其父经商,主要经营着从西北地带一代,去往长安的各种货物,人脉广,资源多,而其叔叔则从政,在鄜洲担任知府一职,至于其家中其他长辈,要么经商要么从政,算是一个官商之家。

    欧阳奇之所以选择那块原石,主要是因为他方才看到那位轻纱覆面的女子,在这块石头面前驻足良久,看样子是看重了这块原石,只是,其价格不菲,让这位小娘子舍不得掏钱,既如此,他就趁机拿下,若是开始好东西来,自然是璞玉赠美人咯,若是没开出好东西来,也算是帮这位小娘子省却一笔钱,虽然对方可能不在乎那点儿钱,可有人愿意买单,自然也是极好的。

    “诸葛?”

    听到这个姓氏,许一凡心中微微一动,如果他没猜错的话,此女应该出身于襄洲的诸葛世家。

    诸葛世家是襄洲的大家族,其家族的传承很久远,不比东海城翁家短,诸葛家不从政,不入伍,不经商,主要以耕种为主,另外就是以算卦而闻名。

    诸葛家出身农家,也有人说,诸葛家是方士一脉的成员,因为就卜卦这一项而言,真正在行的还是方士,虽然道教和佛门,都有算卦解签一系,可方士却在这方面走的极远。

    方士一系当中,分为两大派系,一个是阴阳家,一个就是方家,阴阳家在下咒解咒很有造诣,可以说是独树一帜,而方家则在卜卦这

    一条路上走的极远。

    至于说诸葛家究竟是出身农家,还是出自方士一脉,未从得知,而诸葛家在农耕方面造诣颇高,襄洲良田的收成,要比其他洲的收成高出一成左右,最好的良田是其他良田的两成到三成左右,因此,襄洲又被称之为中原的粮仓。

    除了在农耕方面极其有造诣之外,诸葛家的卜卦也极负盛名,一日只算一卦,三十日算一次,不准不收钱,而且是卦数应验之后才会收取卦金。

    不过,有意思的是,诸葛家是男子学习农耕技巧,女子负责算卦,诸葛家历代如此,从未有过例外,另外,诸葛家的女子往往独身,大多数女子都选择了孤独终老,而她们在临终前,往往会从家族当中挑选杰出女子,继承衣钵。

    当然,凡是都有例外,也有女子选择嫁人的,只是,诸葛家的女子不是外嫁,而是招婿。

    另外,诸葛家族的人,极少出世,而一般出世,往往都是女子,这一点儿很奇怪,更奇怪的是,诸葛家是男权制度,可抛头露面的却是这些女子,这就很有意思了。

    根据许一凡掌握的情报,诸葛家族,新一代的杰出女子有两个,一个是当代诸葛家主的嫡长女诸葛独孤,另一个则是上一代家主的幼-女诸葛阴阳,这二女都是诸葛家族的佼佼者,只是不知道眼前这名女子,是其中的哪一位。

    诸葛阴阳和诸葛独孤是姑侄关系,可她们出生的时间,都是同一天,连时辰都丝毫不差,虽说是姑侄,可跟姐妹别无二致,据说这二女都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美貌,在新一期的风月评的胭脂榜上,二人都名列其中,位居第三,而且还是并列,这在十年一评的风月评上,是很少见的存在。

    许一凡在想这些的时候,围观的人群当中,有人开口询问那名老者。

    “唐老,您看这原石,能出玉不?”

    被称之为唐老的老人,看着工具台上的原石,点点头,说道:“能出。”

    只是,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他又摇了摇头,然后就转身离开,去往五号区挑选原石,看其样子,似乎是对这块原石能否开出好东西不感兴趣。

    “唐老?莫非是鄜洲的鄜国公唐居中?”许一凡喃喃道。

    站在许一凡身边的李承德闻言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人的背影,点点头,说道:“就是他。”

    在说这话的时候,李承德的眼睛微微眯了眯,眼中有寒芒闪过,似乎他跟唐居中有什么恩怨一般,这让许一凡有些诧异。

    鄜洲唐家,是很出名的大家,如果按照三百年可称之为世家来算,鄜洲唐家也能称之为世家,其崛起于五百年,当听到这个时间点,就知道唐家为何会崛起了。

    没错,正是因为五百年前的那场九子夺嫡事件,当时的唐家家主是鄜洲的都蔚,掌控着鄜洲的兵权,在九子夺嫡事件发生的时候,唐家家主是第一个公然站队的,在九子夺嫡演变到兵戎相见的时候,他提兵五千入京,协助当时还不是皇帝的炎宗帝登基。

    唐家家主也是在那个时候,立下了勤王的功劳,被炎宗帝敕封为鄜国公,而且是可以世袭的那种,不过,虽然当时唐家家主获得了国公的爵位,却失去了兵权,看似是升职了,却只是个空架子。

    在炎朝的诸国勋爵当中,鄜国公是为数不多可以世袭,并且不递减爵位的存在,只是,鄜国公这个头衔放在唐家当中,可不是什么敬称,反而像是个笑话,因此,外人称呼唐家家主的时候,往往都不会称呼其为国公。

    这一代鄜国公是唐居中,他是嫡长子,在年少的时候,就参加科举,一路高歌猛进,夺得状元,然后就被丢到了礼服坐了几十年冷板凳,在上任鄜国公去世之后,他自然也就辞官回家,继承国公的头衔。

    其为官期间,没什么作为,但是,要论起吃喝玩乐,养鹰斗犬绝对是一流的,精通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而他在古玩鉴赏、赌石这方面,更是浸淫多年,任何古玩字画拿到他面前,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而且说的分毫不差,如果是赝品,即便仿制的再好,他也能看出来,至于说赌石,被他选中原石,往往都极其出彩,虽然每次开出来的,不一定都是上等璞玉,却也不算太差,因此,很多人喜爱收藏古玩字画和赌石的人,都喜欢跟在其身边,而唐居中在鄜洲城极负盛名,哪怕是在长安,也有一定的名气。

    说来也很奇怪,唐家子孙,年少之时,都必须要参加科举,而且每次都能夺得不错的名次,可就是不被重用,五百年来,皆是如此,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秘,不得而知。

    另外,自从唐家有了鄜国公这个头衔之后,其族中弟子再也没有入伍过,就算是那种天赋异禀,有种武将才能的人才,往往都是行走江湖,却偏偏不入伍。

第七百二十七章 对赌

    “安然,你觉得这块原石如何?”李承德收回目光,看向正在切割的原石问道。

    许一凡闻言,摇摇头,说道:“难出好货,回本都难。”

    “为何?”李承德转过头,好奇的看向许一凡问道。

    “你觉得那原石如何?”许一凡不答反问道。

    “形状似虎,个头也不小,分量也不轻,外壳风化严重,应该是出自老坑,其边角处有绿,应该是上好的原石。”

    许一凡听完,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说的不错,若是寻常原石,有这等卖相,只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仿制的,要么就是像你所说,出自老坑,开出好的翡翠不难,即便不是上等翡翠,可至少不会亏,但是,这块原石就难咯。”

    “为什么啊?”

    “你看到那儿,是不是有裂缝?”许一凡指着原石的一处说道。

    李承德顺着许一凡手指的方向看去,确实看到了好几个小裂缝,不过,这些裂缝都很小,而且都是在边角位置,影响不大,李承德看完之后,有些不明白许一凡为何要强调这一点。

    见李承德不明白,许一凡就开口准备解释,而就在这个时候,耳边响起一道清脆悦耳的声音。

    “赌石当中有句俗语,不怕大裂怕小绺,宁赌色不赌绺。”

    许一凡和李承德同时转过头,发现轻纱覆面女子不知道何时走到了他们身边,刚才开口的正是此人。

    “姑娘也懂赌石?”许一凡看着对方,好奇的问道。

    女人摇摇头,说道:“不懂,只是听家里人说过一些。”

    许一凡深深地看了女人一眼,见其神色不似作伪,就没有追问什么。

    李承德闻言,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许一凡,皱眉道:“什么叫不怕大裂怕小绺?什么叫宁赌色不赌绺。”

    女人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承德,又看向许一凡,没有说话,而许一凡只好开口解释道:“赌石当中的原石,都是从矿坑开采出来的,而原石的开采极其不易,稍有不慎,就会出现开裂,而这种情况很常见,一般完整无缺的原石不算常见,越是体积庞大的原石越是容易出现裂纹,一旦原石出现裂纹,就会破坏原石当中的翡翠,使得翡翠的品相大打折扣,即便开出来的翡翠是上等璞玉,可因为有裂纹的出现,也很难制作成成品。”

    “裂纹有大小开合等分类,大裂的裂缝很大,可以很直观的看到原石内部的情况,即便有损坏,只要操作得当,也能出一些好东西,而小裂纹就不同了,小裂纹又被称之为小绺,这种裂纹很细小,但是却很致命,小绺分为夹皮绺、大绺、恶绺等,一般遇到这种有小绺的原石,最好是不要碰,即便能开出好的翡翠,也做不成大物件。”

    “小绺可以通过颜色可以判断其破坏程度,呈白色是一般破裂,如果呈红、黄、黑色则为严重程度。这些是开口裂的特征,无明显颜色者属于微开或合口裂。成品和明货则应仔细观察内裂小裂如蹦瓷裂、马尾裂等,尤其是随绿裂、错位裂往往影响很大,因此,才会有不怕大裂怕小绺的说法。”

    “至于说宁赌色不赌绺,无需我多说吧?”

    听完许一凡这番解释之后,李承德点点头,显然是明白这两句话是什么意思了,然后,他看向许一凡说道:“安然,你懂得真多。”

    许一凡闻言之后,却摇摇头,苦笑道:“我也就知道这些,道听途说而来的,唬唬你这样的初学者还可以,若是碰到行家,那就是班门弄斧,贻笑大方了,我说的对吧,诸葛小姐。”

    见许一凡看向自己,女人笑着摇摇头,说道:“公子过谦了,我也是初学者,在这方面还不如公子呢。”

    “呵呵!”

    面对女人的说辞,许一凡不置可否。

    方才,女人站在那块原石面前,驻足良久,是因为这块原石的料不错,出自老坑,而且水种不错,一千五百两的标价不算贵,开的话,应该能开出不错的翡翠,回本是肯定,还能小赚一笔,不过,如此好的原石,还露绿了,却标价一千五百两,显然是有缘由的。

    至于缘由,就是那些在李承德看来无关紧要的小绺上,这块原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而小绺就有六七处之多,虽然都在边角处,很难保证里面的玉没有被损坏,而且这还是合口裂,其中的风险就更大了。

    女人看了很久,却没有下手,当然不是她没钱买,而是她不愿意冒险而已,她说自己是初学者,许一凡显然是不信的,不过,出门在外,最忌讳的就是交浅言深,刨根问底了。

    许一凡的声音不算大,可现场就这么大,许一凡的话欧阳奇自然也听到了,他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嘴角一撇,没有说什么,作为鄜洲人士,不可能不知道这些说辞,可他偏偏不信,又不是没有原石有小绺而开出上等好玉的例子,赌石,赌石,

    讲究的就是一个赌字,若如此小心谨慎,那还玩它做什么。

    欧阳奇的鄙夷,许一凡自然看在眼里,可他并没表示什么,因为女人的到来,李承德虽然还有很多疑问,却也不在开口,只是转过头,看向工具台,等待最后的开石结果。

    费玉秀显然是个老手了,在开石的时候,是顺着小绺,从边角处切割的,这样一来,即便原石内的玉已然开裂,也不会因为切割而继续扩大裂缝。

    现代开石很容易,直接用机器就可以了,可是,在这个时代,想要在不破坏玉的情况下,开石是很难的,不过,欧阳奇选的这块原石不大,而费玉秀选择下刀的地方又不大,切割起来还是很容易的。

    很快,在两个伙计的协助之下,原石终于被切开了,而在其切开的一瞬间,现场先是一片寂静,然后就是一阵骚动,其中不少看客都对欧阳奇送去了夸赞声。

    切面很平整,玉已经露出来了,并没有像许一凡说的那般,出现破裂,玉是糯种玉,硬度不错,从方才两个伙计切割的时候,就可以看出来,玉的肉质细腻,出现糯米状,用其打造手镯再合适不过了,当然,前提是整块玉都是如此。

    李承德看了看玉面,又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眨巴着大眼睛,显然,他有些怀疑许一凡方才说的那些了,而许一凡则微微皱了皱眉头,似乎也有些意外,不过,二人都没说什么。

    欧阳奇虽然从选原石,到切割完成之前,都显得无比的轻松惬意,一副无所谓的表情,可他终究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若是开的不好,那还是很丢脸的,而在看到切面结果之后,欧阳奇就走了过来,先是对女人微微抱拳,然后仰起头,斜瞥着许一凡,说道:“谁说小绺不能出好玉了,我这不是出了吗?”

    显然,欧阳奇这是来打脸的,确实,在女人面前,尤其是漂亮女人面前,男人往往都充满攻击性,也极具战斗欲和表现欲,当看到漂亮女人跟别的男人走的那么近,哪怕他们也只是初次相识,也会让人不爽的,而想要在女人展现自己,打脸是最好的办法。

    面对欧阳奇那充满讽刺意味的话语,许一凡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眯起眼睛,看着那块玉的切面。

    许一凡不说话,有人说话了,只听到李承德撇撇嘴说道:“不就是开出糯种玉嘛,有啥稀罕的,再说了,你这也只切了一刀,谁知道里面是好是坏。”

    尽管李承德在看到切面结果之后,对许一凡先前所言充满了质疑,可质疑归质疑,他还是很相信许一凡说的话的,尤其是在外人公开质疑的情况下。

    欧阳奇把放在许一凡身上的目光转移到李承德身上,以他的眼光,自然看的出来,在许一凡一行人当中,就属李承德的身份最尊贵,但是,真正掌控话语权的,应该还是许一凡,这让欧阳奇对这行人的身份很是好奇,此刻,听到李承德这么说,他顿时笑了起来。

    “在下欧阳奇,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李探囊。”

    “嗯?”

    听到这个名字,欧阳奇愣了一下,李探囊,是取探囊取物之意吗?还是说,谐音贪狼呢?

    不过,欧阳奇也只是一愣,没有在意什么,而是说道:“阁下好名字。”

    “彼此彼此。”李承德皮笑肉不笑的回道。

    “既然李公子如此说,那我们不妨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下一刀的成果如何怎么样?”

    “赌注是什么?”李承德并没有立马答应,而是皱眉问道。

    欧阳奇没有急着回答,目光先是在诸葛女子的脸上一扫而过,又把目光在司棋和侍书的身上一扫而过,最终停留在清净身上,然后收回视线,说道:“若是我赢了,我请诸位到欧阳家做客。”

    “倘若我赢了呢?”

    “若是李公子赢了,你们在这的开销,在下一力承担,如何?”

    欧阳奇这个赌注,并不算大,不管输赢,对于许一凡一行人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反而是欧阳奇比较吃亏,李承德闻言之后,并没有半点兴奋的神色,反而是眯起了眼睛,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欧阳奇。

    不得不说,欧阳奇的皮囊甚好,无论走到哪儿都是人群当中的焦点,反观许一凡和李承德,就不太拿得出手了,李承德和许一凡的皮囊都很好,只是,李承德前段时间遭罪不小,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尽管司棋和侍书对其进行打扮了一番,还是可以看出来一些端倪的,而许一凡则不同,皮囊不错,就是留着齐耳的头发,这就极大的破坏了他自身的俊美,双方对比之下,还是欧阳奇更胜一筹。

    当然,欧阳奇再如何的俊朗,他也是个男人,李承德又没有断袖之癖,也不会在意这些,他只是在思索着欧阳奇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欧阳奇之所以选择开石,很明显是冲

    着诸葛姑娘而去,他需要一个垫脚石,而现场这些人,能够让欧阳奇踩一脚的,不是跟在他身边,就是不够分量,而许一凡一行人显然很符合当这个垫脚石,欧阳奇表面上是邀请李承德他们去欧阳家做客,实际上是邀请诸葛姑娘的。

    只是,李承德跟诸葛姑娘也不熟,他不可能帮其应承下来,于是,他在思忖片刻,就转过头看向许一凡,而许一凡也已经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再次恢复正常,看到李承德看向自己,他就笑着说道:“既然欧阳公子如此盛情,那我们自然愿意了,想必诸葛姑娘也没有什么意见吧?”

    说着话的时候,在场的几个人都把目光投向诸葛姑娘,而她在许一凡说完话之后,先是微微蹙眉,然后就点点头,说道:“三位公子都如此说了,小女子自然没有什么意见。”

    “好!”

    听到诸葛姑娘答应下来了,欧阳奇连忙拍手道:“费老,再开一刀。”

    费玉秀闻言,抬起头,看了几人一眼,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看向欧阳奇的时候,微微蹙眉道:“能开出糯种玉已经不容易了,若是再开,结果难料啊,你确定要开?”

    “当然,费老只管下刀就是。”

    听到欧阳奇这么说,原本还想说些什么的费玉秀,不在说话,只是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眼睛微微眯了眯,似乎是想表达些什么,而许一凡被费玉秀如此看着,神色如常,二人在对视一眼之后,费玉秀就转过头,对身边的伙计说道:“动手吧。”

    诸葛姑娘的目光并不在那块已经被切开一个面的原石上,而是落在许一凡身上,她方才之所以答应,是因为她看到许一凡在盯着玉面看的时候,眼中有亮光闪过,虽然一闪即逝,可她还是看到了,而同样看到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费玉秀,还也一个就是不远处的唐居中。

    因为是要下第二刀,切面自然要大很多,需要准备的事情也多了起来,欧阳奇见状,就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笑着说道:“方才,我听许公子那番说辞,似乎对赌石很在行,不如趁着费老准备的这段时间,你我二人再赌一次如何?”

    “哦?欧阳公子打算赌什么?”

    欧阳奇转过头,看向现场的五个区,说道:“我看这里有百余块原石,你我二人在这原石当中挑选几件原石,看看谁出的玉更好如何?”

    “赌注是什么?”许一凡眯起眼睛问道。

    “听几位的口音,不是鄜洲人士吧。”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确实不是鄜洲人。”

    “既然如此,那几位就是客人了,赌石就是图一乐,玩玩而已,我看这样如此,你我二人随意挑选原石,谁开的玉更好,那自然就是谁胜出了,而作为输的一方,无论他开出的玉是什么,都归赢家所有,许公子以为如何?”

    “不限数量?”许一凡问道。

    欧阳奇愣了一下,随即哑然失笑道:“凡事讲究事不过三,以三块原石为赌注如何?”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嗯,合理!”

    说完,许一凡又问道:“多少时辰?”

    欧阳奇想了想,看了一眼正在悠悠喝茶的费玉秀,笑着说道:“在第二刀开完之前结束如何?”

    “好。”

    见许一凡点头答应了,欧阳奇笑了起来,目光看向诸葛姑娘,问道:“诸葛姑娘一起?放心,一切开销算我的。”

    诸葛姑娘闻言,则直接摇摇头,说道:“我就算了,你们赌就好。”

    欧阳奇闻言,也没有勉强,只是转过头,看向许一凡说道:“一切开销算我的。”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那倒不用,各自算各自的,不然这赌注就没有任何意思了。”

    欧阳奇点点头,说道:“如此也好,那...开始吧?”

    “好!”

    这突如其来的两场赌注,让原本比较冷清的现场,气氛顿时高涨活跃起来,而在这段时间,又有不少人闻讯来到了三楼,想要亲眼看一看现况。

    随着鄜石矿逐渐被限制开采,翡翠元石原石一年难求,而每次出现之后,都会被各个大人物包场,一般人很少能捡漏,而这种对赌的场面,也很难见到,上一次出现这种对赌的局面,还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这次原石送到,都是一些不上档次的原石,本来众人以为没有什么花头可看,毕竟,一直关注着鄜石的人都有一定的经验,现场这些原石,看一遍就知道个大概,没啥好货,即便有,在昨天的原石送到的时候,就被人拿走了,剩下的这些原石,都是挑剩下的。

    当然,破烂货也可能开出好东西来,只是,这种几率很小,相对于这场对赌本身,围观之人更好奇敢跟欧阳奇对赌之人的身份,一时之间,很多人都开始纷纷打探许一凡一行人的来历。

第七百二十八章 选石

    在许一凡和欧阳奇立下赌约之后,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转眼之间,包袱斋三楼就挤满了人,看热闹吃瓜这种事情在哪儿都有。

    费玉秀只是三楼的开石人,同时,也是三楼的主事,在赌约立下之后,包袱斋的二管事终于露面了。

    二管事姓勾名古,四十来岁的模样,人长得很富态,小眼睛,圆圆的脸蛋,下巴无须,可嘴唇上面却有两撇胡子,逢人便笑,看起来像个富家翁,尤其是露出笑容的时候,原本就小的眼睛,几乎都看不到了,而勾古习惯性的双手插袖,佝偻着腰,看起来很像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头儿。

    勾古的出现,不但没有敢轻视这位长相富态的男人,反而很是恭敬,包袱斋跟日月阁很像,都有斋主和阁主,下面还有掌柜、大小管事,以及各种主事和伙计杂役等等,勾古看似身份不高,其实,鄜洲城的包袱斋基本上是他和大管事说了算,斋主有,却极少出现在鄜洲城,因此,整个鄜洲城包袱斋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这二人说了算。

    勾古出来之后,按照惯例,跟在场的诸多熟悉,或者不熟悉的人打了一圈招呼,然后就走到费玉秀身边,先是看了一眼工具台上的那块已经切开一个面的原石,随即笑着说道:“这第一局已经有了结果。”

    费玉秀站起身,恭敬的抱拳一礼,然后点点头,说道:“结果早已经注定了,欧阳奇还是太着急了一些。”

    勾古闻言,却摇摇头,说道:“他不是着急,而是故意的。”

    “哦?难道就只是为了博得美人一笑?”费玉秀挑了挑眉毛说道。

    “呵呵!也许吧。”

    勾古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然后就双手拢袖,笑眯眯的看着正在挑选原石的二人。

    见勾古没有解释的意思,费玉秀也没有追问的打算,在他看来,不管是欧阳奇这个鄜洲城的地头蛇也好,还是许一凡这条过江龙也罢,他们如何斗法是他们的事情,只要别破坏包袱斋的规矩就可以了,当然,想必这二人也不会破坏这个规矩。

    “那两个年轻少年,来历不凡,尤其是那个李探囊,怕不是来自京城的官宦子弟。”费玉秀转移话题道。

    勾古转移视线,看向正在一边挑选原石,一边跟许一凡说话的李承德,微微眯起眼睛,说道:“他不是京城人士。”

    “哦?”

    费玉秀闻言,愣了愣,下意识的看向勾古。

    “他来自蓟州,虽然他说的是一口官话,可还是带着些许的蓟州口音。”

    听到勾古这么说,费玉秀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转过头,看向李承德,眯起眼睛道:“听闻越王最小的儿子,前段时间出现在关城,此人出自蓟州,难道他是......”

    勾古没有转头,只是轻轻点头道:“没错,正是那位。”

    闻听此言,费玉秀的脸色微微变了变,然后他不是第一时间看向欧阳奇,而是转过头,看向不远处的唐居中,表情略显凝重道:“若真的是他,那今天这场对赌,恐怕无法善了啊。”

    勾古却摇摇头,道:“那就要看我们这位鄜国公,会不会主动跳出来了。”

    费玉秀看了看唐居中,又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眉头微蹙道:“白袍小将许一凡,新一代战神许安然,方才听到安然这个名字,我就该想到是他的,传闻此人十分的年轻,没想到会如此年轻,而此子所过之地,都会鸡犬不宁,前段时间的关城,可是死了不少人啊,鄜洲城这次会不会......”

    然而,不等费玉秀说完,勾古就摇摇头,说道:“只要没人主动找死,就不会死人的。”

    “万一呢?”

    费玉秀说到这的时候,转过头看向欧阳奇,眯起眼睛。

    “那也与我们包袱斋无关,我们包袱斋是开门做生意的,只要不在包袱斋闹事儿,即便死人也跟我们无关。”

    费玉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欧阳奇虽然是鄜洲城的纨绔,可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之类的草包,那两位一看就不简单,他何必要去招惹这二人呢?为了一个女子,值得吗?”

    “呵呵!”

    勾古闻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费玉秀,饱含深意的说道:“欧阳奇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欧阳家族也没有外人看到的那么简单,看着吧,接下来会有一场好戏的。”

    听到勾古这么说,费玉秀心中愈发的迷惑起来,不过,他也没有再问什么,而是静静的看向场中,至于说工具台那块石头,并不着急开,对于他们这些老玩家来说,在看到第一个切面的时候,就已经知道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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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欧阳奇在跟许一凡立下赌约之后,极大的彰显出自己的风度,让许一凡他们先挑选,毕竟,在鄜洲城,他也算半个主人,又浸淫赌石多年,对于现场这些原石,他心中早已经有了选择,三块原石他早就选好了,现在只是静等许一凡他们的选择罢了。

    现场这百余块原石,算不得多好,但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差,毕竟,包袱斋能拿出来,摆在这里,就不可能真的是破烂货,只是这些原石没有以往那么好而已。

    欧阳奇选中的三块原石,分别在二号区,四号区和五号区,三块原石大小各异,二号区的原石不算大,只有拳头大小,虽然原石很小,可十分的圆润,外壳呈现黑褐色,显然是出自老坑。

    其他人之所以没有选这块,一来是二号区的原石普遍偏小,而且都出自老坑,可是这些原石都价格不菲,就欧阳奇看重的那块,就要一千两,其他原石最少也在八百到二千两左右,这样的原石,即便开出来,能出好玉,最多也只能打配饰或者扳指之类的,想要打造玉镯子,料不够;

    二来,虽然这些原石是出自老坑,可它是出自丁号坑,熟悉鄜石矿的人都知道,鄜石矿的老坑大致分为四种,甲乙丙丁,又根据其开采的年代不同,还有已出的玉的品质不同,又分为上中下三等,二号区的原石是丁上坑的原石,而丁号坑已经很多年没出好玉了,不但大的原石不出,小的原石也不出,偶尔出几个,也都有一定程度的破损,往往选择丁号坑的人,到最后都是血本无归。

    昨天,原石刚送来的就是,就有不少人不信邪,选择了不少丁号坑出产的原石,这些原石有大有小,其中还有几个露绿的原石,然而,开完之后,亏的是一塌糊涂,因此,没人选择二号区的原石。

    鄜山的鄜石矿有新坑和老坑之分,老坑就是最早开放,也是矿藏最多,最好的坑,当然也是开采最多的,在老坑就出过不少好的翡翠元石,其中就包括开出宋珠原石的老坑,在四大类老坑当中,甲乙所包含的六个老坑,有四个为朝廷所有,每次开采出来的原石,都会被朝廷拿走,而像包袱斋也只能收甲下和乙下两个老坑的原石,还有就是那些朝廷挑剩下的,不过,即便是这样,这些原石也开出过不少顶级翡翠元石。

    至于说新坑,又分为两种,一种是靠近老坑,新开发出来的新坑,一种是在鄜山周边开发的坑洞,这两种新坑各有优劣,说不好谁好谁坏,但总体而言,还是靠近老坑的新坑更胜一筹。

    包袱斋三楼一共有十三个区,按照甲乙丙丁上中下而划分的,不过,放置在这三个区的原石,不一定都是老坑的,也有新坑的,新坑也分为甲乙丙丁四大类,老坑和新坑的原石混在一起,至于能否辨别出新坑老坑,那就看个人的经验了。

    当然,这种新坑老坑,还有甲乙丙丁的分类,只是大致的分类,有时候出自乙下坑的原石,也能开出甲等翡翠,只是,这种概率很低。

    今天放置在现场的,一号区是丁下坑的原石,二号区是丁上坑的原石,三号区是丙中坑的原石,四号区是乙上坑的原石,至于五号区则是甲下坑的原石,也是所有赌石关注最多的一个区。

    李承德进门选择的原石,是一号区的原石,开出来的玉还算不错,虽然是亏了,可也不算太亏,就这个区的原石能开出这样的玉,已经极其不容易了。

    欧阳奇选中的第二块原石,是四号区一块大约有脸盆大小,整体呈现椭圆形的原石,这块原石虽然出自乙上坑,可是是新坑,而且还是三十多年前才开发的新坑。

    这个新开发的新坑,紧挨着甲号坑,在刚开发的时候,确实产出了不少好玉,可惜,其产量低,而产出的玉是一年不如一年,在十年前就传出,这个新坑废了,之后也陆陆续续出了一些玉,可惜都不怎么值钱,名义上是乙上坑,其实最多只能算丙中。

    欧阳奇之所以选这块,是因为他知道一个只有极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这个新坑并没有废,在前不久,新坑发现了新的矿,而且产量不少,其中大部分出自这个新坑的原石,都被送到长安去了,而欧阳奇相中的这块,无论大小,还是形状都不错,应该能出好玉。

    至于最后一块,欧阳奇选中了紧挨着最大的那块原石旁边的小两号的原石,这块原石出自老坑,而是还是最古老的几个老坑之一,欧阳奇不指望这块原石能开出极品翡翠元石,可上等的翡翠元石应该没有问题。

    而其旁边最大的那块原石,说实话,只要稍微懂行的人都知道,这块原石不可能开出好东西,有玉是肯定有的,毕竟这块原石已经开裂了,裂口不算大,这不算大问题,最重要的问题是,这块原石全身布满了小绺,欧阳奇之前细数了一下,这块一米多高的大原石,全身有三十多个小绺,虽然大部分都分布在边角的位置,可是在中

    心位置,却有三道小绺,而这个位置,恰好又是原石最中心的位置。

    既有大裂,又有小绺,虽然原石够大,可价格却不菲,就这块原石就需要八千两,这还是因为开裂的缘故,不然的话,就这个体积的原石,至少需要上万两才能拿下。

    相对于欧阳奇的老神在在,许一凡和李承德就显得谨慎的多,二人跟大部分初学者一样,从第一个区开始看起。

    第一个区的原石,普遍都偏小,不过,其外形都比较好看,很少有开裂和小绺的原石,不过,许一凡二人在看了一会儿之后,就选择了放弃,越是这种外形好看的,往往出货的几率不大。

    在看完第一个区的原石之后,二人又来到第二个区面前,二人对着这些原石,翻翻捡捡了一番,最终,李承德看中了欧阳奇选中的那块,这让欧阳奇微微眯起眼睛。

    不过,许一凡却相中了另外一块原石,这块原石体积比欧阳奇相中的那块要大不少,足足有盘子那么大,品相却没有欧阳奇那么好,也不是来自老坑,而是新坑的原石,不过,好在这块原石露绿了,从露绿的颜色来看,微微泛白,很接近糯水种,而且还没有小绺和开裂,许一凡相中它,在场的人都不觉得意外。

    看到许一凡选中了这块,李承德就果断的放弃了他手里那块,二人又看了一会儿之后,去往了三号区。

    之前,诸葛姑娘驻足良久的就是三号区,就三号区的原石来说,诸葛姑娘看中的那块无疑是最好的,而许一凡二人来到这边之后,又是一番翻翻捡捡。

    “这块如何?”

    清净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许一凡身边,随手从原石当中选中了一个拳头大小,形状宛若鹅卵石,整体呈现金黄色的原石,这原石模样很好看,颜色金黄,还带点红,很像佛门的舍利子。

    李承德正在把玩手中那块宛若砚台的原石,在听到清净开口之后,下意识的看过去,只是看了一眼,就撇撇嘴,显然有些不以为然。

    许一凡闻声之后,也下意识的转过头,从清净手里接过原石,看了看,然后对李承德说道:“你觉得呢?”

    李承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我啥也不懂,你问我-干啥。”

    “那选这个?”

    许一凡说完,看向李承德手里那块原石,又说道:“还是选你手里那块?”

    李承德看了看许一凡手里的原石,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原石,果断的放弃了,说道:“你的原石你做主。”

    “那好,就这块了。”

    说完,许一凡就把手里的原石抛给清净说道:“都说佛门在预感这方面很强,而女人的第六感更强,清净大师既是佛门中人,又是女子,她的选择总不会错的。”

    听到三个人如此随意的交谈,现场的众人顿时一阵的无语,这可是对赌啊,而且一个人只能选三块,还有两个区没看,就选好了两块,有这么草率的嘛。

    清净在听完许一凡这番话之后,看着许一凡,欲言又止,她有些后悔开口了,方才之所以开口,倒不是她对这赌石有什么兴趣,只是觉得手中这块原石很有眼缘,心喜之下,下意识的开口了,没想到许一凡真的选中了这块,这让清净有些心中不安起来。

    不管外人如何去想,反正李承德觉得没啥大问题,他相信许一凡,哪怕输了也无所谓,反正这点原石的钱,对他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算,完全是洒洒水而已。

    在选好了两块之后,二人又来到四号区,李承德这次没有去挑选,只是让许一凡自己去挑选。

    许一凡在四号区挑选的时候,率先看重的就是欧阳奇选中的那块,放在手里看了很久,欧阳奇见状,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许兄弟好眼光,这块原石出自新坑,该新坑之前也开出过不少好玉,本来在下已经看中这块了,若许兄弟喜欢,拿去好了。”

    听到欧阳奇这么说,许一凡只是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把手里的原石放下,摇摇头,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欧阳公子看中了,我另外选一块好了,反正我已经选了两块,还剩下一块,还需要谨慎些。”

    欧阳奇点点头,说道:“确实该谨慎些。”

    许一凡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在四号区站了片刻,就走到五号区这边,恰好唐居中也在这里,此刻,他正站在最大的那块原石面前打量着,目光欧阳奇选中的那块,还有这块大原石之间来回扫视着,眉头时而舒展时而紧蹙,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许一凡径直走到唐居中身边,目光率先落在那块大原石之上,然后就落在那块小的上面,眯起眼睛。

    打量片刻之后,许一凡转过头,看向唐居中问道:“唐老怎么看?”

第七百二十九章 现在的年轻人

    此刻,五号区前面,一共站着五个人。

    唐居中居中而立,欧阳奇站在其右手边,而许一凡站在唐居中左手边,在许一凡身侧是李承德,在李承德身边,微微落后一步的地方,是诸葛姑娘。

    当许一凡转过头,主动开口询问的时候,本打算离开的唐居中,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目光在李承德的脸上一扫而过,摇摇头,说道:“不好说。”

    “是不好说,还是不愿说,亦或者是不能说啊?”李承德径直开口说道,其说话的语气,可不算多么的客气,这让周围围观之人,都无比的诧异和意外。

    此话一出,欧阳奇看了看唐居中,发现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反而是李承德显得有些愤怒和不屑,只是,这股愤怒和不屑来的有些突然,似乎二人有些不对付,这让欧阳奇有些不明就里,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

    在李承德开口说话的时候,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李承德,然后又看向唐居中,微微眯起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只是笑了笑,也没有再说什么。

    唐居中看了一眼李承德,沉吟片刻,伸出手指着最大的那块原石说道:“这块原石,产自鄜石矿甲上坑,算是老坑,不过,跟旁边这块比起来,这块原石只能算是新坑了。”

    对于唐居中这种说辞,李承德是没看出什么来,虽然方才他看了那么多原石,又有许一凡在一番解释,他很清楚新坑老坑原石的区别,可是让他根据这些原石,分成那些老坑的年代更久一些,那就难为咱们这位小王爷了。

    李承德看不出来,可在场有熟络此道的人不在少数,对于唐居中的说法还是很赞同的,而此时,勾古也走了过来,笑着说道:“唐老说的没错,这块原石确实出自甲上坑,不过,在五十年前,这个老坑就跌落为甲中坑,在今年更是跌落为甲下坑,此坑已经很多年没有出过极品璞玉了。”

    “那旁边这块呢?”李承德指着欧阳奇看中的那块问道。

    “这块原石,出自甲下坑,虽然是甲下坑,可它却是最早开采的坑洞,该老坑出过的极品璞玉不在少数,本来是有希望跻身甲中的,不过,该坑出过的下等璞玉也不少,因此只能是甲下坑的名次了。”勾古解释道。

    听到勾古这么说,李承德的目光就落在了那块小一点儿的原石之上,显然,他也看中了这块,而许一凡则一直盯着那块做大的原石看。

    唐居中看了看李承德,又看了看许一凡,犹豫一下,还是开口道:“勾古先生说的没错,不过,这块原石所产的甲下坑虽然是老坑,出过的极品璞玉是不少,可极少出翡翠元石,而这才是它始终无法跻身甲中坑的缘故所在。”

    勾古闻言,深深地看了一眼唐居中,点点头,说道:“唐老不愧是唐老,一语中的。”

    唐居中则摆摆手,又指向最大的那块原石说道:“这块原石所在的老坑,虽然从甲上跌落为甲下,可该坑出过不少极品翡翠元石,这块原石有大裂,已经有翡翠元石的显露出来,可惜......”

    说到这儿,唐居中摇摇头,叹息一声,这块原石的好坏,在场的人都看的出来,哪怕是清净这种完全不懂赌石的人,都看的出来,这块原石不行。

    “你的意思是,这块原石比那块好咯。”李承德斜眼看向唐居中,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两块原石说道。

    唐居中点点头,又摇摇头,嘴唇微微张合,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他还是选择什么都没说,这看的李承德一阵的皱眉。

    李承德见唐居中不说话,他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在两块原石上来回扫视着,视线更多的还是落在那块小的原石之上。

    看到这一幕的欧阳奇,不得不开口说道:“李公子,这块原石在下已经看上,当然,如若李公子也选中这块的话,那这块就不算在三块当中,你我各自再挑选一块如何?”

    李承德闻言,看了欧阳奇一眼,没有说话,不过,却很是意动,就目前而言,眼前这块小的原石,应该是在场所有原石最好的一个了,双方都看中这块原石,也在情理之中,李承德想要,欧阳奇也肯定不会放手,而想要挑选比这更好的,显然不可能。

    上好的原石只有这一块,若是在蓟州,李承德看中的东西自然没人敢跟他抢,可这里不是蓟州,而且为了一块石头,就跟欧阳家交恶,显然不合适,至少就目前而言,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欧阳奇表现的让人反感之外,之后的一言一行都很不错,不是那种只会仗势欺人的纨绔,人家不主动挑事儿,李承德也犯不着跟对方过不去。

    不过,最终的决定权不在李承德这里,而是在许一凡那边,于是,他就转过头,看向许一凡问道:“安然,你怎么看?”

    许一凡此时已经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嘴角噙笑的欧阳奇,然后看向李承德说道:“你出钱,你说了算。”

    李承德一愣,其他人也愣了愣,

    唐居中更是朝二人投来了视线,在看向李承德的时候,其目光落在了那块小的原石上,显然是想让李承德选那块小的。

    李承德注意到了唐居中的眼神提示,这让本来想要选小的李承德,不知为何,手指指向那块大的,说道:“那就这块了。”

    “哗......”

    此话一出,现场一片哗然,就连勾古都一脸不解的看向李承德,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选择。

    “唉......”

    唐居中闻言,更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表情有些意味难明的苦涩浮现,这让很多有些看不懂了。

    众人在一片哗然之后,纷纷看向许一凡,希望他不会这么草率,毕竟,李承德是个初学者,这谁都看得出来,而许一凡却明显不是,尽管其经验不算丰富,可从他之前的言语来看,此人还是对赌石有一定了解,既然如此,那就更不应该选择这块出现大裂,又布满小绺的原石了。

    只是让人没想到的是,许一凡在听完之后,点点头,说道:“那好,就这块了。”

    勾古闻言,忍不住开口道:“不再想想,这块原石虽然很大,可已经开裂了,虽说有翡翠元石显露,可......”

    然而,不等勾古说完,许一凡就摆摆手,说道:“累了,不想选了,就它了。”

    勾古见状,也就不再说什么,而欧阳奇此时开口道:“不如这样,我这块原石不算在内,你我再选一块如何?”

    面对欧阳奇的提议,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不用了,赌石本来就是图一乐,没必要那么较真。”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欧阳奇也不再说什么,既然给台阶许一凡不愿意下,那待会儿输了,折了面子,就怪不得他了。

    只是,在许一凡和李承德如此草率决定,还如此坚定的时候,有三个人微微眯起眼睛,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除了勾古之外,还有唐居中和站在许一凡他们身边的诸葛姑娘。

    既然双方的原石都已经选好了,那接下来自然就是开石了,于是,众人就再次朝费玉秀那边围拢过去。

    在去往费玉秀那边的时候,李承德忍不住看向许一凡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什么?”许一凡笑着问道。

    “那块原石,可是把你说的所有原石的缺点都汇集齐全了,你选它,能赢吗?”李承德担忧道。

    许一凡则笑着说道:“你错了。”

    “嗯?”

    李承德闻言,顿时一愣,不解的看向许一凡,下意识的问道:“我哪儿错了。”

    “不是我选的,而是你选的。”

    李承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要是输了,岂不是要怪我咯。”

    “不然呢?”

    “你是不是从一开始都打算赢啊?”李承德开口质问道。

    “呵呵!”

    许一凡闻言,笑了笑,看向李承德,笑问道:“你还在乎输赢啊?”

    李承德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可以不在乎,可也可以在乎。”

    许一凡笑了笑,伸出手,拍了拍李承德的肩膀,说道:“一场赌注而已,即便输了也损失不了什么,更何况,我们也不一定会输。”

    “呵呵!”

    李承德干笑两声,斜眼瞥向许一凡,那眼神分明是在告诉许一凡,他才不相信许一凡的鬼话呢,而许一凡也没有解释什么。

    走在耳边身边的诸葛姑娘,闻言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而许一凡恰好也转过头看向她,二人对视一眼,似乎在看出对方在想什么,对视一下之后,各自就收回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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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勾古和唐居中走在人群的最后面,二人并肩而行。

    勾古看着许一凡和李承德的背影,开口道:“唐老如此示好,那人似乎不领情啊。”

    唐居中却摇摇头,语气不咸不淡道:“我何须向他人示好,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

    勾古转过头,看了一眼唐居中,笑了笑,没有再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

    对于许一凡和李承德的身份,二人已然知道了,不但他们知道了,欧阳奇显然也知道了,不然,以欧阳家族在鄜洲城的地位,何须如此礼遇他人。

    至于李承德为何看唐居中不顺眼,也是有原因的。

    鄜国公唐家,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笑柄,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当然不是,一个能够勤王的家族,其背后的势力和能量本身就不可小觑,虽然失去了兵权,族中弟子也无法在官场上有所成就,可越是这样,越说明这个家族的不简单。

    成为公爵五百年,族中弟子不可能五百年都不犯错,期间唐家确实犯错不少,可每次犯错

    ,惩罚也极其严重,可就是不曾剥夺其爵位,若说其中没有一定的隐秘,自然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不曾知道的是,鄜洲唐家不是鄜洲本地人,其祖籍是在蓟州,只是在很多年以前,唐家离开了蓟州,扎根在鄜洲。

    凡是从蓟州出来的人,很少能不跟越王府扯上关系的,而唐家也不例外,唐家之所以能在比邻长安的鄜洲站稳脚跟,若没有越王府的帮助,显然是不可能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是,在五百年前,唐家就脱离了越王府,准确来说,是叛离了越王府,而其中的导火索,就是五百年前的那场夺嫡之战。

    越王府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大炎王朝皇权的更迭,越王是不能参与其中的,不管坐在龙椅上的人是谁,只要是李姓子孙就可以了,而这也就是历代皇帝倚重和信任越王的缘故。

    可是,在五百年前,唐家公然参与到夺嫡之战当中去,表面上看是唐家自己的选择和站队,可在有些人看来,尤其是那些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看来,唐家这么做肯定是受到了越王的指使。

    当一个人的权利达到巅峰之后,他的一言一行往往影响很大,会被无数双眼睛盯着,不单单他自己需要慎之又慎,其身边的人也需要慎之又慎。

    能够封王,往往都是有大功在身,被封王,既是好事儿,也是坏事儿,历代藩王,能够有好下场的没有几个,尤其是异姓王,很多异姓王,往往撑不过三代,就会被皇帝以各种理由借口给剿灭,收回他们手中的权利,哪怕是同姓同宗的兄弟藩王,当双方有了利益冲突之后,说翻脸就翻脸的,也不在少数。

    越王能够从建国,一直到现在,都相安无事,就是因为历代越王都恪守本分,历代越王坐镇蓟州,坐看皇权更迭,坐看其他藩王大臣起起伏伏,而他们则独善其身,不争不抢,什么都不做,无为,有时候就是最大的作为,而这正是皇帝希望看到的。

    唐家公然参与到夺嫡当中,是让新上位的炎宗帝很忌惮的,也是很疑心的,尽管他知道,唐家这么做不是越王的意思,可很难不让他往这方面想。

    在那场夺嫡之战结束之后,唐家得到了国公的爵位,可也丧失了一切在朝堂上攀爬的机会,若说唐家在那场下注当中,攫取到多少好处,那真的没有多少,而坏处倒是不少。

    唐家不但失去了越王这个大靠山,更是被历代皇帝死死地钉在了鄜洲城,唐家不但在官场上不被重用,在其他方面也受到了各方势力的掣肘,说白了,唐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越王府虽然在唐家起事之后,第一时间跟其划分界线,可越王还是受到了朝廷的猜忌,在夺嫡之战之前,在所有藩王当中,唯独只有越王是不用派遣家中晚辈去长安定居的,即便是去了,也不会长住,可从炎宗帝时期,历代越王的子嗣,都需要去长安。

    这些去往长安的藩王之子,就等同于质子,是一种震慑藩王的政治手段,当然,这种手段只是威慑,若他们真心想要造法,那还在意一个儿子的死活。

    别的藩王如何去想,不得而知,可对于越王来说,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可既然有旨意,越王也不得不遵从,于是,从那之后,越王的子嗣都会进入长安,而且从炎宗帝开始,历代越王是把家中所有子嗣都派遣到长安去,一个都不留。

    越王的这种做法,不得不说其高明,取得的效果非常好,可如此一来,历代越王都是孤家寡人,成为越王之前,他们需要在外备受掣肘,享受不到家庭的温暖,而在成为越王之后,更是如此,因此,历代的越王对唐家是很有怨气的,如果不是历代皇帝需要唐家活着,哪还有现如今的鄜国公唐家。

    唐家这些年也不好受,既进不了京畿,又回不去蓟州,只能待在小小的鄜洲,其他地方更是不可能去,能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除了熬,还是熬。

    唐居中方才的举措,不算示好,也也算是示好,若李承德领情,那自然就算,可对方不领情,那就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

    在沉默片刻之后,勾古开口问道:“看出什么了吗?”

    “你指的是什么?”

    “咱们这位白袍小将啊。”

    “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假以时日,必然会成为国之栋梁,中流砥柱。”

    然而,勾古却摇摇头,说道:“我是一个商人,对朝堂之上的事情不感兴趣,我说的他选石的手段。”

    闻听此言,唐居中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过头看向勾古,而勾古也正看着他,这让唐居中微微眯起眼睛,然后,他回过头,继续朝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道:“似乎是,似乎又不是,看不透,看不懂。”

    说到这儿,他摇摇头,面露苦涩,自嘲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让人意外啊。”

    对于唐居中这番话,勾古听完之后,默默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第七百三十章 先夺一彩

    在赌石和翡翠行当,有买明货一说,而所谓的明货,就是从赌石人手里买下,刚切面的原石,这个时候,原石已经不能称之为原石,而叫明货。

    赌石由来已久,延伸出来的玩法很多,买明货就是其中一种,明货的价格根据原石切面展现出来的品种有直接的关系,当然,也跟原石的大小有很大的关系。

    第一刀下去的时候,切面往往不大,而中小型的原石,在第一刀之后,原石里面的情况就一清二楚了,一般这种大小的明货,价格跟切面好坏有直接关系,好的自然价格不错,可跟成品自然无法媲美,而坏的,只要有玉,也有人买,只是价格往往很低,可能连买原石的钱都赚不回来。

    至于说,那些收购成色不佳的明货的人,拿它来做什么?

    其用处很多,如果是翡翠,只要大小合适,也可以制成成品,卖给普通百姓,虽然卖不了什么高价,可至少不会亏,最起码比直接买原石划算,如果无法做成首饰,也可以制成装饰品,用来充当首饰的点缀之物,换句话来说,他们卖的不是翡翠,而是首饰,价格往往也不低,若是连这种装饰品都做不成,也可以碾碎成粉末,其粉末的用处也很多。

    如果是元石翡翠,除了可以用来做首饰和装饰品之外,还可以用来淬炼武器的锋芒,或者药用,亦或者充当阵法的材料等等。

    当然,还有一种就是用来作假,从好玉上面切一片下来,贴在切面之上,再以明货的方式卖出去,这种手段往往只对那些初学者,或者半吊子的玩家有用,总而言之,即便是废玉也能废物利用。

    而对于中大型的原石,还有超大型的原石,一个小小的切面是无法判断出好坏的,若是切出好面来,完全可以以一个不错的价格卖出去,然后由接盘人选择是否继续下刀,若是没切出玉来,也可以卖出去,只是价格肯定会低很多,保本很难,但是也可以减少一部分损失。

    原石在没下刀之前,原石里面到底有没有玉,有什么样的玉,都不清楚,只有切过之后才能知晓一二,而原石切过之后,原石有没有玉,玉的成色如何,大概就有了定论,当然,这只是初步定论。

    有些赌石人,在买下原石之后,一刀切下去,出玉了,而且还是不错的好玉,这个时候,就有人出价,买这个明货,毕竟,不是人人都有实力,把开出来的原石玉打造成成品的。

    一来,从原石打造成成品,需要继续追加投资,而且很麻烦,短期之内不可能回本,因此很多人选择省去麻烦,直接出手;二来,赌石赌的是开石那一刻的刺-激,开出来之后,刺-激感过去了,对于这些玉的兴趣就大大减弱,与其费心费力的去弄成品,不如直接卖出去,快速回本,直接投入到下一场赌石当中去。

    当然,除了这两个原因之外,还两个原因。

    其一,每个人都是一个纠结者,患得患失,尤其是在开中大型原石的时候,开出好玉之后,就不敢也不舍得开第二刀,怕承受不住结果,或者说,他们跟赌徒很像,赢了钱之后,往往都犹豫着是继续下注,还是就此收手,对于那些财大气粗的人来说,自然无需纠结,可对于那些小富则安的人来说,赚了就尽早套现,这才是王道。

    其二,不在玉本身,而是在赌石之外的较量,换句话说,就是强者对弱者的欺凌,公平这种东西,在皇权时代,是很奢侈的,当一个普通人,或者家境一般的人来说,开出好玉来,确实是赚了,但也会引起其他有钱人,或者有权者的注意,当他们对其感兴趣的时候,你卖不卖?

    因为这些原因,很多人在赌石切了一刀之后,往往都会选择卖出去,当然,也有选择继续赌的,当第二刀下去之后,好玉成废玉,废玉成好玉的例子屡见不鲜,完全就是看运气,运气好,那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运气不好,亏到姥姥家也很正常,明货的博弈比开原石还要精彩刺-激,而这也成为了很多有钱人最喜欢的一种方式。

    购买大型明货的人,要么是赌石人,要么就是二道贩子,亦或者造假者,二道贩子自然不用多说,就是专门买来卖给那些有钱人的,从中间赚取差价,而造假者就比较膈应人了,他们在购买之后,往往会选择自己切一刀下去,看看成色如何,如果好,就把最好的那一块挖走,然后再想办法把切口填补上,再拿出来卖,如果不好,那就直接填补好,再卖出去。

    这还是比较讲良心的造假者,还有的造假者,更是直接把原石掏空,给塞一些废玉,或者干脆是废料进去,购买的人是直接买了个寂寞,这种手段,在翡翠赌石当中很常见,而在鄜石赌石当中比较少见。

    欧阳奇切的那块原石,现在已经不是原石了,而是明货,就第一个切面的情况来看,这块明货,价格至少在两千两道两千五百两左右,若是落在那些初学者,或者半吊子

    的赌石人眼中,直接翻一倍,三千两,甚至更多也不成问题。

    不过,不管是唐居中,还是费玉秀、勾古,亦或者是许一凡,都不看好这块玉,毕竟,老话是有老话的道理的,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当许一凡和欧阳奇都各自选好原石之后,回到费玉秀这边的时候,第二刀也到了尾声,伴随着第二个切面的石块落下,里面的情况一览无余。

    第二刀的切面很大,几乎把整个原石内部的情况都呈现出现了,玉还是糯水玉,不过,越往里,颜色越淡,到了中心位置的时候,基本已经没有玉了,就这情况,别说赚钱了,回本都不可能,一千五百两买的,最多也就能卖个三四百两。

    另外玉裂了,若只是一般的开裂,还能抢救一二,就有玉的地方,打一对玉镯子肯定不够,可当一副婴儿镯子,或者做几个扳指、玉佩之类的小玩意还是足够的。

    然而,这玉裂是随绿裂,就是那里有玉,就那里开裂,就这情况,别说打镯子了,就是做小配饰都不成,废玉,典型的废玉,这种情况,在赌石当中很正常,就这玉,最多也就能卖个几十两银子,而且还会嫌贵的那种。

    不过,幸运的是,这块玉有元石,虽然不大,也就大拇指指甲盖那么大,可有总比没有强,虽然元石也开裂了,可不算严重,交给老玉工的话,还是能捣鼓出来一到两个装饰品的。

    如此一来,这块一千五百两买下来的原石,最后也就值个百来两的价格,可谓是血本无归。

    在这个结果出来之后,现场是一片唏嘘声和惋惜声,到是没有幸灾乐祸和讥讽的声音,若是别人开出这样的随绿裂的玉,那现场早就有人笑出猪叫声了,可既然是欧阳奇开出来的,围观之人尽管心中很想笑,可也只能憋着,幸灾乐祸肯定是有的,毕竟,仇富这种心理,人人都有。

    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欧阳奇的脸色微微变了变,有些难看和尴尬,不过,世家出来的人,喜怒不形于色还是很轻车熟路的,惋惜和失望肯定是有一些,但是要说有多少,那还真没有多少,欧阳奇更多的是觉得尴尬,毕竟,之前许一凡在说那番话的时候,身边人就曾提醒过他,让他见好就收,可惜他不听,这下打脸不成反被打,这就有些尴尬了。

    不过,对于这种见过大场面的人来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勾古作为鄜洲包袱斋的管事,自然是要照顾一下这位欧阳公子的,于是,在结果出来之后,就笑着说道:“赌石就是如此,玉之好坏,完全看天意,正所谓马有失蹄,人有失足,这次欧阳公子没开出来,但起码有玉,而且还是随绿裂的玉,这种玉在我们赌石界,预示着赌石之人,接下来都会有玉,是个好彩头啊。”

    勾古的这番话,说的很漂亮,至于他的意思,在场的人都清楚,虽然说随绿裂的玉有这种说法,可那也是那些失败者聊以自-慰的言语而已,可这毕竟是一个台阶,欧阳奇也就顺着台阶下了。

    “都说听人劝,吃饱饭,方才这位许兄弟就劝诫过在下,是在下一意孤行了,仗着自己在鄜洲城厮混多年,自以为掌握了赌石的技巧,现在看来,我的赌石之技还不到家啊,让各位见笑了。”

    “欧阳公子言重了,赌石向来如此,出现这种情况,也属正常,欧阳公子不必放在心上。”

    “就是啊,赌石赌石,重在一个赌字上,欧阳公子能在第一刀切出糯水玉,已经实属不易。”

    “没错,这位兄台所言极是。”

    “.......”

    在欧阳奇说完那番话之后,现场顿时响起了一阵安慰的话语,不管他们是出于真心的,还是刻意拍马屁的,总而言之,欧阳奇是顺着台阶下来了。

    许一凡和李承德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并没有展现出胜利者的趾高气昂。

    欧阳奇冲着众人抱拳一礼,然后看向许一凡,说道:“这第一场赌石,是在下输了,几位在这里的一切开销都由在下承担。”

    许一凡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那倒不必,欧阳公子只需要把方才那块三百两的原石的钱结清就可以了。”

    欧阳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着点点头,说道:“那是自然,不过......”

    然而,不等欧阳奇说完,许一凡就打断道:“至于其他的原石,等我们第二场赌石的结果出来,在做定论如何?”

    欧阳奇闻言,沉吟片刻,说道:“如此也好。”

    周围的看客,闻言之后,顿时连声叫好。

    看到这一幕的勾古和唐居中,笑而不语,微微点头,显然,他们对许一凡和欧阳奇的做法都很满意。

    在一阵喧嚣之后,许一凡就开口道:“时辰不早了,那我们开始吧。”

    “好。”

    “是你先,还是我先?”许一凡问道。

    欧阳奇笑着说道:“方才没开出好玉,我先来,希望能借勾古先生吉言,讨个好彩头。”

    许一凡想了想说道:“不如一起开吧。”

    说完,许一凡看向勾古,问道:“没问题吧,勾古先生。”

    勾古自然是摇摇头,表示没问题了。

    对此,欧阳奇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而欧阳奇没意见,其他人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

    开石需要一个过程和时间,而且这一开就是六块,众人自然不可能站在这里干看着,于是,勾古就临时安排了一番,让人搬来了桌椅板凳,安排许一凡他们坐下,同时又让下人奉上茶水点心。

    在安排位置的时候,也很有讲究,唐居中是鄜国公,又是老人,坐在上位自然是没问题的,而上位有两张椅子,唐居中占据一个位置,另一个位置就空缺下来,而能坐这个位置的,现场除了李承德之外,也只有勾古了,至于说欧阳奇和许一凡,是不可能坐这个位置的,而勾古自然是安排李承德跟唐居中坐在一起。

    只是,面对这个提议,李承德并没有选择跟唐居中坐在一起,而是选择坐在了左手边的首位,许一凡坐在他右手边。

    欧阳奇见状,就坐在了许一凡对面的位置,至于上位空缺的位置,则是由众人认可的勾古来坐了。

    三楼场地不小,可现在人满为患,能放置椅子的地方不多,前前后后也就放置了八张椅子,许一凡这边是他跟李承德,还有诸葛姑娘,其他人选择站在他们身后,而欧阳奇那边除了他自己之外,还有两个应该跟欧阳家族差不多的世家子弟,至于跟着他的两个美娇娘,自然也只能站在其身后了。

    坐下之后,众人喝着茶,吃着小点心,一边关注着开石的情况,一边闲聊着。

    虽说是在赌石,可众人聊的话题,还是在其他的事情上,近三年来,炎朝内外发生了不少事情,可以聊的事情自然很多了,而今年最为津津乐道的,还是西北那场炎军对战西域军的战役。

    在这场战役当中,炎军不但打赢了西域,还从对方手里抢夺了十八座城池,差不多是三洲之地,这可是数百年未曾有过的事情,自然值得讨论一番。

    对于炎人而言,炎军天下第一的思想是根深蒂固的,这一点儿从炎朝逐鹿中原的时候,就已经展现在世人面前,而在炎朝统治中原的这数百年里,炎军一次次证明了大炎铁骑甲天下的说法,而这种思想,越是靠近京都长安,越是浓郁。

    众人讨论更多的,还是此次统领全军的殷元魁大元帅。

    “以前,我一直以为殷元魁大将军,能成为大将军,是名不副实的,跟镇北夏侯拓大将军,镇西秦嘉涆大将军,还有镇南武英叡大将军比起来,简直就是个绣花枕头,尤其是在海洲沦陷之后,我可没少骂此人,可没想到,咱们这位殷大将军如此能征善战,不愧是我大炎的武将,当初陛下重用此人,我很是不解,现如今看来,还是咱们陛下眼光独到啊。”欧阳奇喝着茶,看着许一凡和李承德说道。

    唐居中闻言,点点头,说道:“殷元魁此人确实是我大炎不可多得的将才。”

    对于这二人的说辞,许一凡只是喝着茶,点点头。

    夏侯拓也好,武英叡也罢,他们的能力如何,许一凡不是很了解,可能够成为大将军的,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而秦嘉涆和殷元魁的能力如何,许一凡是很清楚的。

    殷元魁就不用多说了,西北这次能打赢,跟殷元魁的运筹帷幄是分不开的,许一凡对其很是佩服,而秦嘉涆此人,许一凡虽然未曾跟其见面,可是西征军的班底,大部分都是出自镇西军,而且还是第二梯队的镇西军,西征军在此次战役当中表现如何,无需多言。

    将士们奋勇杀敌,悍不畏死,不惧牺牲,除了炎军本身的实力强大之外,更重要的还是秦嘉涆的治军能力超强,在他治理下的镇西军第二梯队的将士都如此出众,可以想象其镇西军精锐部队的战力如何了,许一凡对待此人,也很是敬佩。

    “许兄弟对这位殷大将军有什么看法?”欧阳奇随口问道。

    “唐老说的没错,殷大将军是我朝不可多得的武将,国之栋梁,中流砥柱。”许一凡缓缓地说道。

    “那许兄弟觉得,殷大将军跟秦嘉涆大将军相比,二人谁更胜一筹呢?”

    欧阳奇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表情很随意,看似只是闲聊,然而,许一凡听到之后,却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

    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不管是秦嘉涆,还是殷元魁,都是一代名将,若是回答不好,可是会得罪人的,而欧阳奇这么问,显然不是随口问问那么简单。

第七百三十一章 端倪初现

    大炎王朝以武立国,以儒治国,朝堂大事不止文武百官可以商榷,寻常百姓在私底下也可以讨论的,尤其是在京畿长安及其周边城池,这种百姓议政的事情不胜枚举,毕竟,民间也有高人在。

    这次西北大捷,西域使团要入京和谈的事情,早已经传开了,不管是朝廷官员,还是贩夫走卒,在闲暇之余都会聊上几句,虽然说的不着四六的,可有话题聊总比坐在那儿尬聊要好太多。

    欧阳奇虽然是纨绔子弟,不曾参与科举,可也喜欢聊这些事儿,在等待开石结果期间,欧阳奇这么问,也就不显得突兀。

    许一凡闻言之后,抬起头,看了一眼欧阳奇,说道:“这两位大将军都是人中龙凤,武将魁首,中流砥柱,二人平分秋色,各有千秋。”

    面对许一凡这番说辞,欧阳奇点点头,又摇摇头,显然是对这个评价不太满意。

    确实,许一凡这话说了跟没说没啥区别,一句平分秋色,各有千秋,显然是谁也不得罪。

    “许兄弟说的不错,不过,在下有不同看法。”

    “哦?还请指教。”许一凡看着欧阳奇说道。

    “先说这秦嘉涆秦老将军,其驻守西北门户近二十年,期间跟西域军大大小小作战数十场,胜负皆有,其中以防守战居多,单纯就守卫战而言,秦老将军跟夏侯将军和武将军不分伯仲,而从某种程度而言,秦老将军会更胜一筹,毕竟,在下听闻西域的羌国将士可是骁勇的很,秦老将军能固守西北门户近二十年,治军才能极高,许兄弟以为然?”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然也!”

    见许一凡点头,欧阳奇又说道:“可秦老将军能打守卫战,却打不好攻坚战,初次西征,二十万西征军饮恨白莲佛国皇城之下,全军覆没,这可是我朝炎军近三百年来,未曾有过的事情,反观,夏侯将军和武将军,攻守兼备,在这方面,秦老将军要稍逊一筹,许兄弟以为然?”

    许一凡这次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低头默默喝茶。

    欧阳奇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继续说道:“殷大将军作为我朝四位大将军之一的镇海大将军,自镇海军建制伊始,罕有出兵作战,在其统领西征军作战之前,其统兵才能如何,尚未可知,但从海州居然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沦陷,镇海军有半数将士叛离朝廷来看,殷大将军在治军方面,恐有欠缺。”

    许一凡对此,还是沉默不语,而其他人闻言,则纷纷点头。

    当初,在秦嘉涆西征兵败,二十万西征军全军覆没之后,炎武帝任用殷元魁为西征军统帅,朝堂之上反对的声音可不少,尤其是在海洲沦陷,镇海军名存实亡的事情下,反对殷元魁为西征军统帅的声音更多了。

    反对的缘由有很多,其中有三个重要原因。

    其一,殷元魁所掌控的镇海军,从建制之初,就极少对外作战,即便有,也是跟海盗,倭寇之流作战,而这些敌人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军队,跟其他三支戍边大军比起来,其战力逊色太多;

    其二,镇海军比邻大海,军中将士大多以被南方人为主,打海战很在行,陆战也还可以,可西北所处的地区偏远而苦寒,镇海军那一套放在西征军当中,肯定是不合适的,让殷元魁这个没有打过陆战的将领去打陆战,难免不让人对其产生怀疑;

    其三,自然是海洲沦陷的缘故,若海洲沦陷的时候,镇海军拼死抵抗,即便不说全军战死,最起码该有的抵抗姿态要有吧,好歹也应该战死几个人将领才对,然而,并没有,海洲沦陷的时候,镇海军仿佛不知道一般,在海洲沦陷之后,镇海军直接就降了,这让所有人都对殷元魁的治军之能,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但是,最后西征军新的统帅还是殷元魁,这让很多人很是不解,不过,仔细想想当时的情况,也可以理解。

    首先,炎朝当中能堪当大任的武将不少,可这些人大多数都有自己的职责在身,夏侯拓要镇守北方,武英叡要镇守南方,秦嘉涆战死之后,西北是靠燕王李刚在支撑着,剩下的将领,要么是有才无名,要么有名无才,亦或者是才与名都有了,却不堪大用,西北的战局,在秦嘉涆兵败之后,就是一个烂摊子,想要收拾好,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殷元魁毕竟是四位大将军之一,在名气和才能方面,都十分的杰出,选择他也是无可厚非的。

    其次,炎朝初次西征的时候,不但死了很多镇西军的将士,还死了很多官宦世家的子弟,而想要再次西征,整军是重中之重,想要镇压这些官宦世家,必须得有一个足够分量的人才行,而放眼大炎王朝,除了仅剩的三位大将军之外,只有仆射房巨鹿,还有越王李穗,而这两个人一个已经隐退多年,一个从未出

    过蓟州,选择谁都不合适,而选择殷元魁,也是无奈之举。

    最后,海洲是殷元魁入京练兵的时候沦陷的,既然殷元魁已经入京了,自然不可能再让其回到海洲,当时,炎武帝面临着两个选择,要么让殷元魁带兵去海洲平乱,要么就是去西北收拾烂摊子,若是选择前者的话,殷元魁可能一去不返了,就算殷元魁没有反叛之意,可那个时候,朝廷没有多余的兵马给他,没有兵力的大将军如何平乱?

    选择让殷元魁去西北收拾烂摊子,既可以让他远离海洲,又可以让他拼命,别的武将去西北,是为了捞取军功的,而殷元魁去西北,是将功赎罪去的,打赢了,自然是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打输了,那肯定是新账旧账一起算。

    有了这些缘由,炎武帝选择让殷元魁去西北统兵,也可以理解,当然,在这背后是否还有其他的隐秘,就不是在场这些人可以知晓的了,即便知晓,也没人会说出来的。

    欧阳奇见许一凡还是没有说话的打算,就继续说道:“殷大将军去往西北,在统兵作战,攻城略地方面,极为突出,连下六国,夺下十八座城池,为我朝开疆拓土,可谓是功勋卓著,无论是之前的康城守卫战,还是之后的决战,殷大将军都是一代名将,大将军之称实至名归,诸位以为然?”

    “欧阳公子所言甚是,殷大将军确实无愧于大将军之称。”有人闻言,连忙附和道。

    “能征擅守,可谓是攻守兼备,大将之风显露无疑。”有人继续附和道。

    “若是朝廷早些把殷大将军调往西北,展开西征,想必第一次西征也不可能损失如此惨重,若是把秦老将军和殷大将军换个位置,想必海洲也不会沦陷,至少不会沦陷的如此之快。”

    “......”

    一时之间,各种附和声,事后诸葛亮的话语层出不穷,而许一凡只是默默地喝茶,对于这些话语,他不赞同,也不反驳,众人的这些话语,就像是赌石一般,当水落石出的那一刻,人人都知道了结果,在复盘的时候,往往都会觉得,如果当时怎么怎么样,结果就会怎么怎么样,然而,在这之前,结果到底如何,谁也不曾知晓。

    对于这种情况,许一凡除了呵呵两声,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然而,就在众人就殷元魁和秦嘉涆谁更无愧于大将军之称,而展开激烈讨论和争执的时候,有人却开始转移话题,而开口之人,不是欧阳奇,而是坐在许一凡身边的诸葛姑娘。

    “殷大将军也好,秦老将军也罢,都是成名已久的老将,他们都是功勋卓著之辈,我反而对那位由陛下钦点的许一凡,许参将很是好奇。”

    此话一出,显然先是一静,许一凡喝茶的动作微微一顿,然后就恢复如常,李承德闻言之后,转过头脸色古怪的看了一眼诸葛姑娘,又看向许一凡,神色异常的古怪,而欧阳奇闻言,神色也很古怪的看了看对面的三人,笑了笑,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品茶,至于说周围其他的看客,闻言之后,就有人开始发表自己的看法。

    “这位姑娘说的没错,不管是海洲沦陷,还是这次西北大捷,此人都是不容忽视的存在。”

    说这话的是一位大约三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其穿着,也不俗气,应该也是鄜洲城有名的世家出身。

    在其开口之后,立即有人好奇的问道:“杨二郎此话怎讲?”

    中年男人闻言之后,也不客气,直接说道:“听闻此人出身东北嘉州一带,进入东海城之后,就崭露头角,从事商贾之道,颇有建树,其名下的产业,想必诸位也不陌生,那风靡全国的天香四露,还有九大美酒都是出自百货楼,而百货楼正是此人的手笔,单单就这两样东西,可是掏空了杨某不少钱财啊。”

    “哈哈......”

    此话一出,现场之人,无论男女老少都会心一笑,确实,自从百货楼走出东海城之后,就成为了人人追捧的东西,美酒还好说,不管有钱没钱的都喝得起,可那香水就不同了,即便是最便宜的香水,也不是一般人承受的起的,可面对身边女子的要求,即便再肉疼,他们也不得不掏钱购买。

    可是,这东西只是好闻而已,既不能吃,又不能喝,想想就觉得不值,可那些女子就像是疯魔了一般,偏偏对此无比的钟爱,这让无数男人为此揪心不已,也心疼不已,可这又能如何,只好一醉方休,于是,又有一大笔银钱没了,想想就憋屈的很。

    在男人看来,那香水有什么好的,还不如酒好喝,在女人看来,那酒有啥好喝的,还是香水有意思,然而,不管他们如何争执,最后还是百货楼赚了,而对于开创百货楼的许一凡,很多人是既爱又恨,心情很是复杂。

    待到笑声暂歇,中年男人

    继续说道:“此人不但在商贾之道颇有建树,在格物方面,也极有天赋,单单那炼铁炼钢一事,就开辟了先河,据说,我朝的重甲兵就是由此人缔造出来的,可谓是一位大才。”

    “另外,年初的时候,听闻西征军当中爆发瘟疫,也是此人负责解决的,看来此人在医道也颇有造诣,还有,此人在统兵方面,也极具才能,有传言说,此次西北大捷,此人可谓是居功至伟啊,最关键的,还是此人无比的年轻,我大炎能有这样一位年轻人出世,是后继有人了。”

    听到中年男人这番说辞,在场的人纷纷点头。

    关于许一凡的传说,是有很多的,其最早被关注的,还是百货楼香水和美酒诞生的时候,而让其真正扬名的,还是他跟齐若兮这位郡主,还有徐肱之女徐诗芷,这二女之间的关系了。

    八卦这种东西,尤其是关于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不管在哪儿,在什么时候,都是津津乐道的存在,之前,齐若兮和徐诗芷私自离京,去往东海城,可是把长安一带闹的鸡犬不宁,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她们的胡闹,而丢了性命和乌纱帽。

    再加上燕王之子李嗣源的离京,更是让这件事被推到了风口浪尖,关于这四个人之间的爱恨纠葛,在民间可是众说纷纭,如果不是后来西北战局失利的消息传回中原,估计这件事还不知道会演变到什么程度呢。

    当海洲沦陷,齐若兮回到京城,炎武帝一道钦点许一凡为西征军参将的圣旨下达之后,更是让无数人对这道圣旨有了很多猜测,其中猜测最多的,还是许一凡跟齐若兮的关系,很多人都认为,炎武帝这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外甥女齐若兮的缘故,重用许一凡是想给咱们这位郡主寻找一个夫婿。

    许一凡在西北的诸多举措,都被很多人看在眼里,殷元魁能打赢这场仗,在众人看来,意外也不意外,毕竟为了这场战争,朝廷可是倾注了不少心血在西北,若殷元魁在获得如此多支持之下,还打不赢的话,那他这个大将军的称谓,就有些名不副实了,可许一凡做的那些事情,每一件都值得说道。

    一介布衣,一个草根,能从一个商人,成为军中大佬,而且还稳稳的站稳了脚跟,这可是很多寒门世子梦寐以求的成就,在儒家当道的炎朝,从文是很多人的选择,参加科举,从而金榜题名是很多人最想要的事情,可现在,却有不少人,选择弃笔从戎,投身军伍,期望自己也可以像许一凡一样,在军中有一番作为,凭借战功光耀门楣。

    对于这件事,朝廷方面是喜闻乐见,毕竟,有先例在前,让很多人看到了希望,至于有没有人能够成功,那就不好说了,可毕竟这也是一条快速晋升的通道不是嘛。

    在中年男人说完这番话之后,欧阳奇看着许一凡开口道:“许兄弟可曾听闻许参将的大名啊?”

    此话一出,许一凡脸色如常,可李承德脸色就变得极其古怪起来,他侧过头,看着许一凡很想笑,其实,方才众人在说起许一凡的时候,他就想笑,只是强忍着。

    “略有耳闻。”许一凡缓缓说道。

    “这位许参将姓许,许兄弟也姓许,听闻这位许参将,年龄不大,好像才十五六的年龄,我看许兄弟的年龄与其相仿,不知道许兄弟如何看待这位许参将的呢?”欧阳奇又问道。

    “嗯?”

    听到欧阳奇这么说,众人这才注意到一件事,那就是眼前这个少年也姓许,其气度不凡,即便面对欧阳奇这样出身世家的弟子,也始终表现的不卑不亢,其来历肯定不俗,经过欧阳奇这么一说,众人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就变得深邃和狐疑起来。

    “听闻许参将,男生女相,长相俊美,此人也是男生女相,莫非......”人群当中有人忍不住嘀咕道。

    “不可能,听闻西北那边正在大建设,作为西征军参将,许参将肯定要固守西北的,此人虽然年龄与其相仿,却绝对不可能是许参将。”有人闻言之后,直接反驳道。

    然而,更多的人却一脸狐疑的看向许一凡,其目光除了在许一凡身上来回扫视之外,更多的还是落在清净身上,毕竟,在中原腹地,出现一个和尚,还是个女和尚,本身就不常见,而此人还跟在许一凡身边,难免不让人多想几分。

    欧阳奇没有理会其他人在说什么,而是直勾勾的看着许一凡,似乎是在等着许一凡开口,唐居中和勾古二人,在闻言之后,对视一眼,都笑而不语,只是喝茶,他们也很想看看许一凡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诸葛姑娘在把话题从殷元魁和秦嘉涆两个大将军身上,引到许一凡身上之后,就不在开口,在欧阳奇开口之后,她也转过头,看着身边这个少年,一双眼眸闪烁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七百三十二章 人贵在自知

    上天给了人一双眼睛长在脸前面,视角180度,于是我们的世界缤纷多彩,看到了世间悲欢离合,也看到了花开花落,年轻的我们对这个世界充满了好奇,一双眼睛简直不够用,太多的新奇事物要去认知,太多的朋友要去认识,每天活的忙忙碌碌,身边的事物把我们重重围住,让我们根本无暇自顾。

    每个人都很擅长评价这个世界,花儿长得好不好看,鸟儿唱的动不动听,这所房子的装饰喜不喜欢,每个人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去判断每个人,这个人仗义,那个人自私、这个人可爱,那个人讨厌,这个人自律,那个人懒惰等等。

    可是,我们唯独忘了客观地评价自己。

    我们经常会自视过高,自认为别人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我们往往忽略了自身条件、身边资源、自己的年龄和能力,有人曾说,人难自知,也有人说,人贵在自知。

    欧阳奇让许一凡去评价自己,其用意可没有那么简单,若他不知道许一凡的身份,还则罢了,可他显然是知道的,既如此,还有此问,其用心可想而知。

    “运气使然而已。”许一凡在放下茶杯之后,缓缓说道。

    此话一出,现场的众人,都有些诧异的看向此人,有人不满,有人赞同,有人当场出言反驳,但是,更多的人心中狐疑之情愈发的浓郁起来。

    运气这种东西,很是虚无缥缈,但是,不可否认,很多事情成功与否,确实跟运气有很大的关系,但要是把所有的东西都归结在运气上,那就有失偏颇了。

    其他人怎么想不重要,欧阳奇闻言之后,则摇摇头,说道:“许兄弟此言缪矣,运气固然重要,可此人能一路扶摇直上,肯定不是运气好那么简单。”

    许一凡抬起头,看向欧阳奇,笑了笑,说道:“欧阳公子如何看待此人,我不予评价,在我看来,此人能有今天之成就,完全就是运气好而已。”

    “呵呵!”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欧阳奇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恰好,此时第一块原石也已经切面完毕了,于是,众人纷纷起身,去往费玉秀那边。

    率先切出来的是欧阳奇的那块,切面不大,有玉,不过,只是最下等的豆种玉而已,豆种玉又被称之为杂种玉,玉如其名,这种玉颜色驳杂,杂质甚多,品相不佳,若是制成成品,价格还算可以,不过卖不出多好而已。

    幸运的是,欧阳奇这块玉虽然是豆种玉,可体积不小,拳头大的原石,除了外面一层外壳之外,基本都是玉,若是交给老玉工来做,还是能做些东西出来的。

    这块原石价格不贵,也就五百两而已,亏肯定是亏了,不过亏的不多,还算正常。

    许一凡选择的那块原石也切出来了,有玉,还是糯水玉,不过不是纯种的糯水玉,而是豆糯玉,相对于欧阳奇的豆种玉,许一凡这块在品质上稍微好一些,可惜的是,许一凡这块原石虽然比欧阳奇的那块大,可外壳很厚,出玉的地方不多,如此一来,第一块原石,二人算是平分秋色,不过,整体而言,还是许一凡稍逊一筹。

    因为许一凡这块原石比欧阳奇的要大,价格自然也要贵上不少,而出的玉比欧阳奇的要少,另外就是玉的豆种比欧阳奇那块要多,对于这个结果,许一凡没有感到意外,其他看客也不觉得意外。

    此时,时辰已经不早了,将近戌时左右,因此费玉秀在开这两块原石的同时,第二块原石也在下刀。

    看着已经水落玉出的原石,许一凡转过头,冲着欧阳奇抱拳道:“这一局是在下输了。”

    欧阳奇却摇摇头,说道:“平分秋色而已,你没输,我也没赢,平局如何?”

    “输了就是输了,何来平局之说。”许一凡摇摇头道。

    闻听此言,欧阳奇也没有坚持什么,第一块赌石,欧阳奇确实赢了,不过也只是险胜而已。

    在第一局结束之后,第二局也很快有了结果,这一次率先开的是许一凡那块,因为他那块比欧阳奇那块要小的多,切割起来很方便。

    这块原石,样式不错,颜色也不错,可是,在一刀下去之后,没有出玉,只是在边角的地方,有淡淡的绿而已,显然,这块原石是废料。

    对于这个结果,许一凡也没有感到意外,而其他看客,则有些惋惜,毕竟,品相如此只好的原石,却没有出玉,确实很可惜,不过,对于那些资深的赌石人来说,这种原石不出玉比出玉的几率要大得多,毕竟,赌石可不是看长相吃饭的,若是如此的话,那赌石人直接挑选那些长相好看的赌就可以了。

    若是一般人在看到这种情况之后,肯定会急不可耐的开口讥讽一番,然而,欧阳奇没有,他看到结果之后,直接开口宽慰道:“赌石不出玉是常有的事情,许兄弟不必放在心上。”

    许一凡点点头,道:“无妨,只是图一乐而已。”

    “在下初见许兄弟的时候,

    就知道许兄弟是性情中人,现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许一凡笑了笑,没有说什么。

    面对这个结果,许一凡不在乎,李承德也不在乎,可是,作为选取这块原石的清净就有些不安起来,毕竟,这块原石是她选取的,若是平常,没出玉就没出,大不了她自己掏钱买下就是,可现在这是在对赌,因为她的一句无心之语,若是让许一凡输了这场赌局,她不但不会觉得窃喜,反而会很不安。

    从康城见面,一直到鄜洲城,这一路走来,她可是见识过这个少年的各种手段,胸有丘壑,眼存山河,心中有花,手里有剑,菩萨心肠,金刚手段,许一凡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越是接触的多,这种感觉越是明显。

    似乎是看出了清净心中的不安,许一凡就转过头,笑着说道:“原石是我选的,跟大师无关,大师无需多虑。”

    许一凡不说话还好,此话一出,清净心中的不安不但没有减轻,反而更甚几分,只是,看到许一凡那种笑吟吟的脸,清净也不好多说什么,只是双手合十道:“是贫尼着相了。”

    闻听此言,许一凡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转过头,看向欧阳奇那块。

    李承德此时却转过头,看向清净,笑嘻嘻的说道:“安然对待女子,一向都很宽容的,所以这位姐姐不必多想。”

    “姐姐?”

    听到这个称谓,清净的脸颊微微抽搐一下,而听到李承德说许一凡对女子很宽容,清净的眼神变得很是古怪,不过她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颔首。

    若是说关城将军府金雀楼的那些女子,许一凡对她们确实很宽容,也极有耐心,可是在关城以西的地方,许一凡可没有这么好的耐心。

    比如康城俘虏营当中的那些西域女子,在沦为俘虏之后,许一凡虽然没有杀死她们,或者任由麾下将士糟蹋她们,可也没有多么善待她们。尤其是那些有一定武艺和修为在身的女子,在俘虏营建立之后,其中就有不少女子,而这些女子可是在战场上死了不少。

    再比如血炎谷一战当中,花语痕明明是个女子,而且是个长相极美的女子,可许一凡在关键时刻,还是毫不犹豫对其下手,若不是乌鸦巫马天彦不蠢,没有下死手的话,在那场战役当中,花语痕可能就会永远的留在血炎谷。

    另外,现如今威震天下的死灰营,其中女子的数量也不少,这些比魔鬼好不到哪去的家伙,都是被许一凡一手泡制出来的,要说他对待女子很宽容,清净是半点不信的。

    对于清净如何去想,许一凡和李承德都不在乎,而看到这一幕的欧阳奇,还有诸葛姑娘,都微微眯起眼睛。

    在许一凡第二块原石开出来之后,欧阳奇选的第二块原石也开出来了。

    “糯水玉?”在水落玉出的那一刻,有人第一时间说道。

    “不,是冰种玉。”

    “不对,是冰糯玉。”

    勾古看完之后,笑着说道:“不错,是冰糯玉,而且还是上等冰糯元石玉。”

    许一凡闻言,看了过去,发现这块玉像冰糯一般的呈现半透明状,在翡翠当中,还有元石呈现,这确实是冰糯玉无疑。

    这块元石,不但种好水足,而且体积不小,除了能打造一对玉镯子之外,还能剩下不少边角料,可以用来做些小首饰,显然欧阳奇赚大了。

    这块原石价格不低,两千两的价格,就这块玉的品相而言,若是制成成品,价格肯定要翻上好几倍,若是在搭配一些金银珠宝首饰一起,价格又要上涨不少。

    这块原石出自新坑,虽然是乙上坑,可实际上是丙中坑而已,已经很久没出过好玉了,这次能开出冰糯玉实属不易,更何况还是带有元石的冰糯玉,就更不容易了,就这块玉的品相而已,已经超出乙上,位列甲等玉的行列。

    “恭喜欧阳公子。”许一凡抱拳道。

    欧阳奇也连忙抱拳道:“侥幸而已,承让了。”

    本来心中就惴惴不安的清净,看到这一幕之后,脸色微微变了变,自责之色溢于言表,而许一凡眼角余光看到这一幕之后,笑着说道:“方才清净大师说自己着相了,那不是着相,而现在大师才是真正的着相了。”

    此话一出,清净顿时心中一凛,双手合十,佛唱一声道:“阿弥陀佛,施主所言甚是,是贫尼着相了。”

    说完,清净的神色就恢复如常,脸上的不安和自责消失无踪,这让许一凡看的缓缓点头。

    在双方各自两块原石都开出来之后,结果对许一凡极其不利,若是最后一块开不出好玉来,那许一凡铁定是输了,即便现在第三块原石还不曾下刀,可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看好许一凡。

    第三块原石,双方选的都很大,尤其是许一凡那块,想要切割开来,着实需要花费一番功夫,因此,众人再次走到一边,坐下喝茶。

    许一凡似乎对这场对赌的

    结果不甚在意,或者说,他已经放弃挣扎了,在众人回到那边喝茶的时候,许一凡笑着对李承德说道:“既然来了包袱斋,就去逛逛,看看有没有喜欢的东西。”

    李承德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翻了个白眼,说道:“你可是一点儿都不着急啊。”

    “着急有什么用,原石已经选好,能不能出玉,耐心等待就是,赌石这行切记心焦,清净大师说的好,你我切勿着相。”

    李承德想了想,点点头,说道:“那也只能这样了,那就去逛逛吧。”

    说完,许一凡就走到欧阳奇他们这边,抱歉一声,说要去逛逛,欧阳奇自然是没有什么意见,而勾古自然也希望许一凡他们在这儿能多消费一二,于是,就安排了一个女主事跟着他们,负责引路。

    在临走时,许一凡看向诸葛姑娘,笑着问道:“诸葛姑娘是否一起?”

    诸葛姑娘闻言,想了想,说道:“如此也好。”

    见诸葛姑娘答应了,许一凡又看向欧阳奇,问道:“欧阳公子是否也一起?”

    原本,众人都以为欧阳奇会跟着一起的,但是,他却出人意料的摇摇头,说道:“我就不去凑热闹了,免得惹人生厌。”

    显然,这句话对诸葛姑娘说的,许一凡闻言,只是会心一笑,没有勉强什么。

    就这样,许一凡带着李承德和诸葛姑娘离开了,当然,他们是离开了,却也把司棋她们这些下人留在了这里,而清净则提出要回驿馆,对此,许一凡没有阻拦。

    只是,清净在临走时,提出要把她选中的那块废料带走,许一凡只是愣了一下,就摇头拒绝了,这让清净有些失望,不过也没说什么。

    至于钟离辰,他则留在了三楼,虽然西域也有包袱斋,也有赌石,可从中原运送原石到西域,其中成本很大,风险也很大,平时难得一见,就现场这些原石,别看在这里价格便宜,可若是放在西域,价格至少要翻三倍不止。

    对于钟离辰想要玩赌石,许一凡自然也没有拒绝的道理,于是,许一凡只是带着差李承德和诸葛姑娘,还有几个扈从走出了三楼,去其他楼层转转。

    包袱斋很像一个杂货店,古董字画、奇珍异宝、神兵利刃、功法秘籍等等,在这里,只要是能卖钱的东西,基本都有,因此,许一凡他们出去逛的时候,肯定会有所收获的。

    在许一凡一行人离开之后,勾古转过头,看向唐居中,问道:“如何?”

    “不骄不躁,不卑不亢,谦虚谨慎,是个难得的人才,另外此人气场很强,即便是有那位小王爷在身边,也无法掩盖其锋芒,却又不会喧宾夺主,夺取对方的光芒,气息内敛,养剑于鞘,看来是学习了养剑术。”

    “养剑术?”

    听到最后一句,勾古挑了挑眉头,对于许一凡身边有养剑士的存在,包袱斋自然是知晓的,只是,让勾古没想到的是,很多年不曾离开过鄜洲城的唐居中居然也如此了解,看来这位鄜国公的势力也不容小觑啊。

    欧阳奇这个时候走了过来,笑着开口道:“唐老,勾古先生,二位怎么看这最后两块原石啊?”

    唐居中看了一眼欧阳奇,微微皱眉,然后说道:“你选的那块原石,不管从出处,还是品相都极好,开出好玉的可能性很大,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能开出元石翡翠。”

    闻听此言,欧阳奇面露喜色,不过,他并没有如何表现自己的喜悦之色,而是看向许一凡选中的那一块原石,问道:“那这块原石呢?”

    唐居中眉头微蹙,盯着原石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不好说。”

    “哦?唐老难道也看不出其好坏吗?”欧阳奇有些诧异的说道。

    唐居中摇摇头,说道:“从外形来看,这块原石也能开出好玉,跟你选的那块不相上下,只是,其玉是否完整,很难说,另外......”

    说到这儿,唐居中止住话头,眉头紧锁,似乎是遇到了什么他也不确定的事情。

    欧阳奇看着唐居中,知道其话没有说完,就笑着说道:“唐老怎么也打起哑谜来了?”

    唐居中收回视线,看向欧阳奇,紧蹙着眉头问道:“你可知那几位的身份?”

    “不知。”

    “当真不知?”

    “呵呵!”

    欧阳奇笑了笑,没有说话。

    唐居中见状,紧蹙的眉头愈发紧蹙,看着欧阳奇,说道:“人贵在自知,有些人不是你我该接触,能接触的,稍有不慎,会招来杀身之祸的。”

    欧阳奇似乎是不知道唐居中在说什么,又或者说他听懂了,却假装不懂,笑着说道:“只是一场有趣的赌石而已,唐老多虑了。”

    听到欧阳奇这么说,唐居中也不再说什么,端起茶杯,默默喝茶,而欧阳奇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

第七百三十三章 拍卖会、赌石大赛、桑落酒

    鄜洲城的包袱斋很大,整栋建筑上下五层,除了用作当赌石场的三楼之外,其他四层都根据货物的珍贵程度,以及其功能用途不同,而进行划分,另外包袱斋还有一个很大的后院,说是后院,其实是一个上下两层的大厅,这里是用来举办拍卖会的场地。

    包袱斋的拍卖会天下闻名,各州郡都有包袱斋,而每个包袱斋举办拍卖会的时间都不一定,次数也不一定,比如东海城的包袱斋,举办拍卖会的时间基本都是在月中十五号左右,至于举办的间隔,也有长有短,短的时候,可能每个月都有,而长的时候,可能半年,甚至一两年才举办一次。

    鄜洲城的包袱斋拍卖会的举办时间,是在月初,而长安城包袱斋拍卖会的举办时间,在是月末,在上个月月初的时候,鄜洲城就举办了一次拍卖会,拍卖的东西都不错,其中主要以各种神兵利刃为主,尤其是佛门的兵器为主,而这些兵器,大多数都是来自西北。

    包袱斋之所以能拿到这些佛门的神兵利刃,还有诸多西域的古董珠宝,主要还是从西征军手里收购而来的,现如今的西北可是很穷的,凡是能变钱的东西,基本上都被拿出来了,在跟西域联军一战之后,佛门有不少修士和武夫参与其中,而陨落者不少,他们战死之后,其拥有的一切自然归胜利者所有。

    这些武器和法宝,在对战当中,大多都损坏严重,适合军中修士使用的不算多,大多数都很鸡肋,于是,为了快速聚拢资金,殷元魁和秦之豹在跟西北官员的商议之下,决定把这些‘破烂’卖给包袱斋这些商人,价格不算低,可也不算高,整体而言,还算不错。

    作为经商有道的包袱斋,自然是有能力拿下大部分货物的,然后这些‘破烂’大部分都送到了长安、鄜洲城、洛阳城等大城池当中,进行拍卖或直接售卖,在西北大捷的消息传递回来之后,再加上包袱斋和各大商家的推波助澜之下,一场收藏佛门之物的风潮就这样展开了。

    这些东西,对于军中修士和将士是鸡肋,可是,放在京畿之地附近,可是很有趣的东西,尤其是那些有钱人家,如果家里没有几件佛门的东西,都不好出去吹牛皮了。

    据说,月初那场在鄜洲城举办的拍卖会,拍卖出去的东西,差不多是西洲半年的税收,由此可见,京畿附近的有钱人还是很多的,而这笔收益,除了包袱斋占据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纳税,还有一部分是归西北军方所有。

    除了上个月在鄜洲城举办的拍卖会之外,在这个月月中的时候,繁华程度仅次于长安城的洛阳城,也举办了一场大型拍卖会,在那场拍卖会上,除了有来自西域的东西之外,还有来自北蛮和南夷的东西,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不单单西北军中缺钱,北方和南方的军队也缺钱,既然有了先河,自然有人会有样学样了。

    只是,在鄜洲城和洛阳城都举办了拍卖会,作为京畿之地的长安,却始终没有动静,但也别着急,在下个月月中的时候,长安城有两个大型活动。

    一个是由朝廷和包袱斋联合举行的拍卖会,其声势之浩大,从西北大捷传回来没多久,就开始酝酿了,而长安包袱斋已经有将近一年没有举办拍卖会了,这次拍卖会的东西,好东西肯定不少。

    第二个就是在拍卖会之后,第三天举办的赌石大赛,为了举办这次赌石大赛,已经有无数原石源源不断的送往长安,除了那些新鲜出炉的原石之外,还有不少原石收藏者,也拿出了珍藏多年的原石,前去参赛。

    当然,赌石大赛可不是人人都可以参加的,想要参赛,除了要缴纳一定的资金,购买门票之外,还要缴纳一笔不菲的保证金,前者是针对所有人的,而后者则是针对那些专业赌石人的。

    别的不说,就这场还没有开始,就已经有无数赌石人参与的活动,快速的为朝廷聚拢了不少钱财,而提出这个策略的人,让人很是意外,正是从皇陵放出来没多久的李建泽。

    这两项活动,为长安聚集了不少人气,据传,这次拍卖会上,会出现无数失传已久的武夫秘籍,还有修行宗门的修行功法,以及诸多神兵法宝,而这也导致,有无数江湖人士和修行者,纷纷涌现出来,汇集长安。

    总而言之,现如今的长安是极其热闹的,可谓是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都有,而自从这两项活动要在长安举办的消息传开之后,长安城每天都有人被巡逻队的人当场格杀,或者直接拿下,然后就被发配到边军当中充军。

    当然,这些事情跟许一凡他们没有多大的关系,至少目前没有。

    走出三楼之后,一行人就去了二楼,二楼放置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一些神兵利器,像古玩字画,奇珍异宝这些显眼的东西,基本都在一楼,而这种格局摆设,包袱斋是学习了百货楼。

    在三楼话语不多的诸葛姑娘,在走出三楼之后,就变得话多起来。

    “清净大师方才讨要那块废料,你为何不给?”

    “废料?呵呵!”

    许一凡闻言,笑着摇摇头。

    “嗯?难道不是废料吗?

    ”诸葛姑娘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转过头,看着女人,答非所问道:“还未请教姑娘芳名呢。”

    “诸葛独孤。”

    “哦,原来是诸葛家大小姐,久闻大名,久仰久仰!”许一凡很敷衍的抱拳道。

    诸葛独孤见状,并不介意,只是摇摇头,说道:“小女子只是一介女流,徒有虚名,许参将的大名才是如雷贯耳,小女子仰慕已久。”

    “呵呵!”

    被诸葛独孤说破身份,许一凡也不感到惊讶,他只是笑了笑,说道:“那块原石无玉,放在赌石界,那自然是一文不值,可若是放在其他地方,可就不同咯。”

    “哦?难道那块原石还有什么奇特之处不成?”

    “奇特谈不上,只是一种比较罕见的菩提石而已。”

    “菩提石?”

    听到这个名字,诸葛独孤微微挑了挑眉头,随即恍然大悟。

    菩提石只是佛门的一种说法,其石头本身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其外形好看,材质坚硬,可以打造成佛珠,长期佩戴,有静心的功效,不过是否真的有这种功效,无从得知。

    菩提石的形成,对环境有很高的要求,需要经历无数岁月才能形成,其年代越久,越是罕见,也愈发的珍贵,只是,这种东西在佛门眼中很稀罕,可在其他人眼中,所谓的菩提石就是一块普通的石头,如果不是对菩提石有一定了解的人,根本不识得此物。

    清净在挑选那块原石的时候,可能是看出一些端倪,可又不太确定,在原石被切开之后,她才最终确定下来,以为许一凡不识得此物,就想要拿走,可惜,许一凡偏偏知道此物。

    之所以不给清净,倒不是许一凡不舍得,而是他另有用途,不过,这种事情,他自然不可能对一个外人说明,而诸葛独孤在听到菩提石之后,也就不在多问。

    “许参将觉得欧阳奇可知你们的身份?”诸葛独孤转移话题说道。

    “自然知晓。”

    “那许参将可知晓欧阳奇今晚为何有这般举措?”

    “诸葛姑娘,你还是叫我许一凡,或者安然,参将这个称呼就免了吧,挺生疏的。”

    说这话的时候,许一凡脸上浮现出一抹浪荡子的神色,诸葛独孤闻言,却笑了笑,说道:“既如此,我称呼你安然,你也别一口一个诸葛姑娘,叫我孤独就好。”

    “叫啥都可以,你开心就好。”许一凡点点头,随口说道。

    诸葛独孤闻言,有些无语的看向许一凡,然后摇摇头。

    看到这一幕的李承德,顿时眼前一亮,看向许一凡的眼神顿时变得促狭起来,学到了,原来撩妹还能这么撩。

    “想必欧阳公子如此作为,是奔着你来的吧。”许一凡笑着说道。

    诸葛独孤闻言,却摇摇头,说道:“公子说笑了,在你未曾来鄜洲城之前,我们就已经见过面了,此人也确实示好过,不过被我婉拒了。”

    “哦?那欧阳公子岂不是要伤心了?”许一凡打趣道。

    诸葛独孤摇摇头,没有说什么。

    见诸葛独孤不搭话,许一凡也就没有继续打趣,而是说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咱们这位以风流著称的欧阳公子,可没有那么简单啊。”

    “那公子可知,此人所求是何?”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我哪有那闲心去想这些,等着就是,待到时机成熟,他自然会主动提及的。”

    闻听此言,诸葛独孤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襄洲距离鄜洲可不近,你这次来鄜洲,应该不是来游山玩水的吧?”

    诸葛独孤闻言,看向许一凡,眼眸秋波流转,笑吟吟的说道:“小女子是专程再次等候二位公子的。”

    “哦?专程为我们而来?”

    诸葛独孤笑了笑,没有说话。

    许一凡深深地看了一眼诸葛独孤,打趣道:“那姑娘是等我,还是等他呢?”

    说完,许一凡看向李承德。

    “等你,还是等小王爷,又有什么区别吗?”

    许一凡闻言,则说了一句诸葛独孤听不懂的话:“三人行,姑娘好雅兴。”

    “哈哈......”

    此话一出,诸葛独孤一脸的迷惑,可李承德闻言,却哈哈大笑起来,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变得格外的古怪,这让诸葛孤独更是一头雾水,但她也是极其聪慧之人,虽然不明其意,可显然已经看出来,许一凡这是在调戏她。

    “公子乃人中龙凤,身边女子无数,可知其中滋味?”

    “哈哈......”

    “咳咳......”

    李承德闻言,顿时乐不可支,笑的毫无形象可言,而许一凡的脸色,也顿时一黑,尴尬之色溢于言表,好家伙,原本以为对方是个新手,没想到也是一个老司机。

    许一凡干咳两声之后,转移话题道:“姑娘专程来鄜洲城等候我们,所

    谓何事?”

    “无事儿。”

    “无事儿?”

    许一凡斜眼看向诸葛独孤,而诸葛独孤也看向许一凡,摇摇头,说道:“无事!”

    见诸葛独孤不说,许一凡也不在多问什么,而是看向二楼的一众货物,笑着给李承德介绍起来,这使得原本想打算给许一凡他们介绍的女主事,顿时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这名女主事年龄不大,也就二八年纪,长相自然不差,而能够在如此年龄,就坐上主事的位置,其身份肯定不简单,她来出来之前,就被勾古叮嘱了一番,让她好生伺候着,她知道这几位的身份不简单,可让她没想到的是,这几位的身份何止是不简单那么简单。

    诸葛独孤不去说,单单许一凡的身份就让其吃惊不小,更何况,跟在他身边的这位,可是藩王之子,这使得她不敢多说什么,老老实实做好一个下人该做的事情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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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包袱斋的对面,有一酒楼,名曰桑落楼。

    鄜洲有三宝,除了鄜山的鄜石之外,其中的桑落酒最为出名,桑落酒的历史很悠久,距今已经有数千年的文化,有无数文人仕子,为其作诗。

    不知桑落酒,今岁谁与倾。色比凉浆犹嫩,香同甘露永春。十千提携一斗,远送潇湘故人。不醉郎中桑落酒,教人无奈别离情。

    该诗说的就是桑落酒,而这栋桑落楼就是以主销桑落酒而闻名的,桑落酒除了因为其酿造手法独特之外,更重要的还是跟其酿酒之水有关,在鄜洲有一泉,名曰桑落泉,其水质甘例,硬度较低,适合酿酒。

    此时,在桑落楼三楼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二人隔桌对坐,桌子上放着一些下酒的菜肴,还有一壶陈年桑落酒。

    其中,年龄在四十岁左右的男人,叫欧阳鹤轩,是欧阳奇的父亲,是现如今欧阳家族的家主,而坐在其对面的,则是一个轻纱覆面的女子。

    虽然二人坐在此处饮酒,其实还是欧阳鹤轩一个人自饮自斟。

    欧阳鹤轩在满饮一杯桑落酒之后,举目看向人头攒动的包袱斋那边,笑了笑,说道:“今日的包袱斋好生热闹啊。”

    女子闻言,缓缓开口道:“他们还未曾入京,你就开始下注了?”

    欧阳鹤轩笑了笑,说道:“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也该落子了。”

    说完,欧阳鹤轩转过头,看向女人,笑道:“你们诸葛家也不也开始落子了吗?”

    女人闻言,却摇摇头,说道:“那是她自己的选择,跟诸葛家无关。”

    “哦?莫非你们还有别的选择?”欧阳鹤轩好奇道。

    女人摇摇头,没有说话,不知道是没有,还是不想说。

    欧阳鹤轩闻言,也不再追问,而是看向包袱斋那边,说道:“唐居中现在是如坐针毡啊。”

    “那就要看他如何选择了。”

    “方才那边传来消息,唐居中主动示好,那位小王爷似乎不领情啊。”

    “小恩小惠,对于那些出身富贵的人而言,无关痛痒。”

    “看来,唐居中是想回蓟州了。”

    “他回不去,也不可能回去。”

    对于女子如此说,欧阳鹤轩点点头,显然,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长安在这个时候,举办两场拍卖会和赌石大赛,有些意思啊。”

    女子沉默不语。

    “你说,他们会参与其中吗?”

    女子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

    “我觉得会。”

    女人闻言,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欧阳鹤轩,没有说什么。

    “他此时入京,恐怕这个年,不太好过啊。”欧阳鹤轩又说道。

    “对于某些人而言,是这样的。”

    女人在说这话的时候,看向欧阳鹤轩,而欧阳鹤轩见状,却笑着说道:“那件事,我们欧阳家可没有参与。”

    “呵呵!”

    女人闻言,只是笑了笑,没有反驳什么。

    欧阳鹤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道:“我很好奇,他的崛起,到底是陛下的意思,还是不良帅的意思,亦或者是......”

    “那不是你我该操心的问题。”

    说完这句话,女人看着欧阳鹤轩的眼睛,说道:“另外,有些事情可以知道,有些事儿是不可以知道的,你若真的是为了欧阳家好,应该慎言慎行才对,这一点儿,唐居中做的比你好。”

    “受教了。”欧阳鹤轩闻言,连连点头道。

    “你说,越王是怎么想的?”

    “他怎么想不重要,他怎么做才更重要。”

    “那这个年,就更加的难过了,只是不知道,这次的长安,又会死多少人。”欧阳鹤轩叹息道。

    “希望没有你欧阳家的人。”女人语气冷清道。

第七百三十四章 新的赌约

    一行人在二楼转了一圈,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到了三楼。

    这次先开的是欧阳奇选中的那块原石,因为原石不小,切面自然也不小,在水落石出之后,玉就显露出来了,现场先是一片寂静,随即就爆发出惊呼声。

    “冰种玉!”

    “不对,是琉璃种。”

    “还是元石琉璃种。”

    “赚了,欧阳公子这次赚大发了。”

    “好多年不曾见到琉璃种了。”

    许一凡走到工具台附近,看着那块原石的切面,微微眯了眯眼睛,一切正如周围人所说,这块原石出的玉,确实是是所有赌石人梦寐以求的琉璃玉,玉的颜色鲜艳欲滴,十分的纯正。

    只可惜,玉虽然是琉璃种,而且还是带原石的琉璃玉,就是出玉的地方不多,半米高的原石,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地方有玉,另外,虽然是琉璃种,其透明度不高,只比冰种玉稍微强上一些,严格来说,这不算纯种的琉璃种玉,而是冰琉璃种玉。

    可即便如此,这也相当不容易了,琉璃种不管是在翡翠行当,还是在元石翡翠行当,都是极品好玉,是很多收藏者梦寐以求的好玉。

    欧阳奇这块玉,虽然出玉的地方不多,可这是带元石的翡翠,元石琉璃种的玉,已经很多年未曾出现了,大概在五年前,也曾出现过一块,不过,那块原石无论是体积,还是品相,都没有欧阳奇这块好,当时的赌石人,是以三千两的价格买下的原石,切出来之后,玉只有原石体积的二分之一,也就只有拳头大小,可即便如此,这块玉也卖出了三万两的价格。

    接手之人在花了三万两买下之后,经过一番改造和雕琢,制成了成品,据说卖出了一个很高的价格,是他买玉的两倍还多。

    欧阳奇这块原石,买的时候是一万三千两,比许一凡那块足足贵了五千两,可就这块玉,现在的保守估计,没有五万两是拿不下来,而且这还是明货,若是制成成品售卖的话,价格还要翻上几倍不止,也就是说,欧阳奇单凭这一块玉,就赚了很多人一辈子可能都赚不到的钱。

    赌石之所以让很多人为之痴迷和疯狂,是因为它以小博大,低投入,换取高回报,这里的原石价格都不低是因为它是鄜石原石,若是一般的翡翠原石,价格其实普遍偏低,几两,十几两就能买一块原石,若是运气好,开出极品好玉,比如琉璃种,或者冰种、糯种之类的玉,那绝对是赚大发了。

    当然,这种概率就像中彩票的一样,中大奖的几率很小,可是,在这个家庭年收入不超过百两的时代,赌石还是很能吸引人的。

    看到这个结果之后,欧阳奇也很难维持之前那种八风不动的淡定,兴奋之色溢于言表,他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笑着抱拳道:“多谢二位公子相让。”

    说完,又抱拳一周,朗声道:“多谢诸位抬爱,今日在场的所有人,待到赌石结束之后,无论结果如何,还请诸位去桑落楼,一切费用算我的。”

    “好!”

    “欧阳公子大气!”

    “欧阳公子豪爽!”

    “多谢欧阳公子。”

    “.......”

    随着其话音落下,周围响起一阵叫好声和喝彩声,赌出好玉,请客吃饭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一般都是请身边的人吃饭,可像欧阳奇这样的人,自然需要给众人安排一波,当然,若是他不安排,也没有人说什么,而欧阳奇能够在鄜洲城厮混这么多年,还有不错的口碑,可不单单是因为他出身欧阳家族那么简单,其自身没有一定的能力,也是不成的。

    勾古闻言,转过头,看向欧阳奇,笑着说道:“听说桑落楼最近来了几坛珍藏二十年的老酒,我一直舍不得去喝,既然欧阳公子如此说,那我可就要让欧阳公子破费了。”

    “哈哈......”

    欧阳奇闻言,则笑着说道:“勾古先生说笑了,二十年的桑落酒而已,还谈不上破费,勾古先生不是舍不得喝,而是生意太好没时间去喝吧。”

    “哈哈......”

    此话一出,现场又是一阵大笑。

    在一阵嬉笑之后,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许一凡,想看看这个少年在看到这种情景之后,会如何表现,然而,让人感到诧异的是,许一凡还是老样子,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在看到琉璃种元石翡翠的时候,眼睛微微睁大,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这让众人很是不解,这也让欧阳奇微微眯了眯眼睛。

    勾古也看向许一凡,笑着问道:“许公子,李公子,这原石还开吗?”

    李承德闻言,脸色有些不好看,毕竟,双方赌三块原石,前两块都是欧阳奇赢了,所有人都把希望放在最后一块上面,可现在欧阳奇开出了冰琉璃种的元石翡翠,已经算是立于不败之地了,许一凡他们若想赢,至少需要开出同等品质的玉,而且品相和体积,都要比欧阳奇那块大才行。

    只是,这种可能性,显然很低,许一凡选中的那块原石,虽然体积比欧阳奇的大不少,可这原石又是大裂,又有小绺的,想要开出好玉来,可能性有,可不大,即便开出同等品质的好玉来,其品相如何,在场的人都不看好。

    李承德自然也不看好这一块,他现在有些后悔自己执意要选这块原石了,只是,当他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的时候,发现许一凡的表情无比的平静,这让李承德没来由的安心不少。

    “开!”

    许一凡在沉吟片刻,直接说道。

    欧阳奇闻言,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并没有说什么,原石的优劣,众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而现在他又开出好玉来了,欧阳奇这个时候无论是劝对方不要开,还是怂恿对方开石,都显得有些打人脸了。

    唐居中闻言,看了许一凡一眼,然后转移视线,看向李承德,若有所指的说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年轻人切不可沉迷此道啊。”

    显然,唐居中也不看好许一凡,他以过来人和长辈的口气说这话,一点毛病都没有。

    欧阳奇闻言,也连忙开口道:“许兄弟,时辰也不早了,要不今日这赌局,就此作罢如此,几位都是外地人,对赌只是一句玩笑话,权当交个朋友如何?”

    许一凡转过头,先是看了一眼唐居中,然后看向欧阳奇,说道:“男子汉大丈夫,一口唾沫一个钉,既然之前立下了赌约,无论结果如此,在下都能承受,不管好坏总的有个结果,不然岂不是浪费了某些人的好心,你说是吧,唐老。”

    最后这句话,许一凡是看着唐居中说的,而唐居中闻言,眼睛眯了眯,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没有再说什么,而欧阳奇见状,也就不在多说什么。

    其实,在场围观之人,也很想知道结果,尽管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可看热闹的人不嫌事儿大,若这场对赌就此结束,说实话,还是很遗憾的,而许一凡选择继续开石,自然是满足了这些人的愿望。

    勾古见状,也不在多说什么,他转过头,看向费玉秀,而费玉秀也心领神会,亲自操刀开石。

    正所谓,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费玉秀既然是包袱斋的开石人,其技术自然很强,而其本身又是一个修行者,虽然境界不高,可切割原石还是手到擒来的。

    只见他拿着工具,手起刀落,顺着原石开裂之处,缓缓下刀,伴随着一阵金石碰撞声响起之后,原石内部的真面目,也缓缓显露出来。

    “唉.......”

    切面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靠近工具台的围观之人当中,就有人发出了一声叹息声,而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发出了叹息声。

    原来,原石大裂的地方,虽然有玉显露出来,可当费玉秀下刀之后,随着外面的外壳一一掉落,里面的情况也逐渐显露出来,有玉,却是断玉。

    所谓的断玉,就是表面有一层玉,可玉不多,没有延伸到里面,说其有玉,也算有,可已经不值钱了,这块原石废了。

    果然,在水落石出的那一刻,整齐的切面之上,只有薄薄的一层玉,玉的品质不错,是冰糯种,但是玉不但是断玉,而且还是碎玉,分文不值。

    李承德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失望之色溢于言表,他转过头,眼巴巴的看着许一凡,显然,他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许一凡看到这个结果之后,也只是眯了眯眼睛,看向费玉秀,说道:“麻烦费老再切一刀。”

    对于许一凡这个决定,在场所有人都不感到意外,一般像这种大型原石,切一刀肯定是不够的,若是出了好玉,那自然不会再切,可若是没有出好玉,或者说根本没有玉的话,往往都会选择再切一刀。

    费玉秀闻言,看向许一凡问道:“确定再切?”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切。”

    费玉秀见状,也就不在说什么,这一次,他让伙计把元石转换了一个方向,顺着最明显的一条小绺下刀,而下刀的位置,恰好是这块原石三分之一的位置,若是这一刀下去,还是没有出玉的话,那这块原石基本就可以确定是废料了。

    这一次,还是费玉秀亲自操刀,不过,相对于第一次,这一次费玉秀的动作就谨慎和小心的多,顺着大裂下刀,和容易,只要不扩大裂缝就可以了,可顺着小绺下刀,那就得小心再小心,稍有不慎,就容易把小绺变成大裂,从而破坏里面玉的品相。

    在费玉秀下二刀的时候,周围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他们显得比许一凡还要紧张,因为这块原石最终的结果如何,就看这一刀的了。

    趁着费玉秀下刀的时候,许一凡却转过头,看向紧张不已的李承德,笑着问道:“你猜这里面有玉吗?”

    “嗯?”

    李承德闻言,先是一愣,然后转过头,看向许一凡,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有吧。”

    “那你再猜猜,这玉是

    哪种玉?”许一凡又问道。

    “冰糯种?”

    “确定?”

    “难不成还能是琉璃种?”李承德没好气的说道。

    “那我们打个赌如何?”

    “嗯?”

    李承德一愣,站在他们身边的诸葛独孤,还有欧阳奇等人也是一愣,纷纷好奇的看向许一凡和李承德二人,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居然还有心情打赌,是该说他们心大呢,还是该说他们这是在瞎胡闹呢?

    “赌什么?”

    “我上次经过鄜洲的时候,听姜老头儿说过,鄜洲城桑落楼有一坛珍藏了八百年的桑落酒,姜老头儿一直惦记着,我们就以这个为赌注怎么样?”

    “怎么赌?”李承德看着许一凡无奈道。

    “我赌有玉。”

    李承德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想喝酒直说啊,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做什么?”

    许一凡闻言,却摇摇头,说道:“我赌这里面有玉,而且还是纯种琉璃种,若是的话,桑落楼的那坛八百年的藏酒,你想办法拿下,若不是的话,你可以提一个条件,我保证做到。”

    “嗯?”

    此话一出,李承德顿时眼前一亮,盯着许一凡的眼睛说道:“这可是你说的。”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我说的。”

    “什么条件都可以?”

    “当然。”

    只是,许一凡在点头之后,又补充一句道:“但那件事就算了,既然已经到了鄜洲城,是不可能再走了。”

    李承德翻了个白眼,撇撇嘴说道:“我知道。”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

    李承德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思索一番之后,说道:“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说。”

    “好。”

    “那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你输了的话,可别不认账啊。”

    这次轮到许一凡翻了白眼,说道:“我什么时候反悔过。”

    许一凡和李承德达成了新的赌约,在场听到的人,都一脸诧异,眼神古怪的看着这对年轻人,心说他们是不是脑子有包啊,还是说,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不知天高地厚,不把钱当钱了。

    鄜洲城桑落楼的桑落酒,远近闻名,这桑落酒可是曾经进入过皇宫,被皇帝尝过的,其酒的好坏自然不用多说,而鄜洲城桑落楼有珍藏八百年的老酒,也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其实,桑落楼确实有窖藏桑落酒的习惯,一般分为三年,五年,十年,二十年,最高的是五十年和百年老窖,后两者很少见,即便有,一般都是进贡到皇宫里,寻常人根本喝不到,而在市面上,一般最好的都是二十年左右的窖藏酒。

    除了这些百年以内的窖藏酒之外,还有以百年为界线的窖藏酒,比如二百年,三百年之类的窖藏酒,其每一坛都价值不菲,不敢说价值连城,可也不是有钱就能喝到的,其中,又以五百年为一个分界线,五百年以上的窖藏酒,十分的稀有。

    一方面是很难窖藏那么久,毕竟,这个时代的密封手段可没有那么高,一般能窖藏几十年就很不容易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酒不是窖藏的越久越好,酒是液体,具有挥发性,往往一坛老酒,酿造出来的时候,是满的,可随着时间的推移,放置几十年,上百年之后,往往能剩下一半就不错了,放置的时间越长,酒就越少。

    另外,最重要的一点儿,还是时间问题,虽然这个世界,王朝普遍的寿命都在数百年近千年之久,可在这段时间里,一个王朝不可能不出现问题,动-乱是肯定会发生的,而每一次动-乱,影响都很大很深远,常言道,富不过三代,虽然不太准确,可也有一定的道理,作为一个酒楼,想要长时间屹立不倒,可没有那么简单。

    不过,桑落楼已经屹立不倒很多年了,其窖藏最好的桑落酒,最高是一千两百年的老酒,还有窖藏千年的老酒,不过,这些酒已经陆陆续续的面世,然后被瓜分殆尽,现如今,桑落楼内仅剩不多的也就只有三坛八百年的老酒,还有几坛五百年左右的窖藏酒,其中有两坛八百两的老酒,在这次西北大捷传回来之后,朝廷来人,取走了两坛,现如今已经送往了长安,剩下的这一坛是作为镇店之宝一般存放着,其目的更多的还是摆设,至于说买,基本不现实,许一凡这明显是在为难李承德。

    只是,许一凡既然能提出来,而李承德也满口答应下来,自然是能拿到这坛老酒的,欧阳奇闻言之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二人,没有说什么。

    诸葛孤独闻言,则笑着说道:“许公子也是好酒之人?”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好酒谈不上,就是喜欢喝点儿,主要是我家有个老头子喜欢喝。”

    “这样啊。”

    诸葛独孤点点头,就没有再说什么,恰好这个时候,第二个切面的结果也显露出来。

第七百三十五章 血阳琉璃元石玉

    第二个切面成功切割出来,不得不说费玉秀这位开石人的技术相当的不错,堪称一流,切面很大,却异常的平整,虽然是顺着小绺的地方下刀,可丝毫没有扩大小绺的缝隙,这属实殊为难得,没有一定的经验和功底,是很难做到的。

    “嘶......”

    伴随着石料的滑落,切面的情况全都显露出来,围观之人顿时发出了一阵倒抽凉气的声音。

    “出玉了,出玉了......”有人惊呼道。

    “冰种玉!”

    “不对,是糯水种。”

    “也不对,貌似是琉璃种。”

    “好像是三彩玉。”

    李承德在费玉秀停手之后,第一时间看向切面,看到切面显露出来的玉面,微微皱起了眉头。

    换了个方向下刀之后,确实出玉了,不但出玉了,而且还是好玉,只是,这玉的品种让人有些琢磨不透,玉面呈现三个类型,混沌的糯水玉,半透明的冰种玉,还有接近透明的琉璃种,三种玉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奇特的形状。

    欧阳奇在看到结果之后,笑了笑,说道:“许兄弟好手气,没想到是三彩玉。”

    “三彩玉?”

    听到这个新的名词,李承德一脸不解的看向欧阳奇,显然,他不知道什么是三彩玉。

    欧阳奇见状,就笑着解释道:“玉种一般分为琉璃种、冰种、糯水种和豆种四大类,其中以纯种琉璃种最佳,其次是冰种,然后是糯水种,最差的自然是豆种,而除了纯种的玉种之外,还有混种,在赌石界又称之为杂种,其中以豆种和糯水种,豆种和冰种混杂最多,其次是冰种和糯水种混杂,当然,也有像在下方才开出来的那块原石一般,是冰种和琉璃种混杂的,这种混种玉,又被称之为两彩玉,像许兄弟开出来的这种冰种、糯水种和琉璃种混杂在一起的,又被称之为三彩玉,另外,还有四彩玉,就是四种玉种混杂在一起的,这只是翡翠赌石当中的分类,若是元石翡翠的话,就有五彩玉之说了。”

    听完欧阳奇的解释,李承德这才恍然大悟起来。

    欧阳奇说的比较简单,无论是翡翠玉种,还是元石翡翠玉种,主要就分为四大类,而元石翡翠纯种的很少见,大多都是元石和翡翠混杂居多,这跟元石的品种有关,翡翠分为琉璃种、冰种、糯水种和豆种四大类,而元石也分为四大类,大多数元石都以冰种和糯水种为主,琉璃种的很少见,像欧阳奇开的那块原石,不但翡翠是冰琉璃种,元石更是冰琉璃种的,这种元石翡翠,价格往往都很高。

    翡翠的玉种以纯最为可贵,其次就是两彩玉了,在两彩玉当中,凡是混杂了豆种的玉,往往都不怎么之前,除非是豆种琉璃翡翠,价格可能要高一些,然后才是三彩玉,跟两彩玉一样,如果三彩玉当中有豆种的话,价格往往都很低,元石翡翠也是一样。

    另外,翡翠除了玉种之外,其颜色也很重要,翡翠的颜色分为绿色、紫色、黄色、黑色、蓝色、墨水蓝色、油青色、灰黑色等颜色,其中绿色最佳,一般上等翡翠都是以绿色为主流,而绿色又分为正阳绿、菠菜绿、葱绿、墨绿等等,根据其绿色的深浅程度,价格也有一定的变化。

    当然,也不是所有翡翠都是以绿色为主,比如纯白色,这种玉跟汉白玉很像,可又有本质上的区别,汉白玉是大理岩,是建筑和雕刻材料的一种,而纯白玉,颜色跟其十分的相似,可价格却不同,当年的隋壁玉玺就是纯白琉璃种的翡翠雕刻而成的。

    欧阳奇说的混种玉,只是以品种而分类的,若是再加上颜色的话,那分类就多了去了,像欧阳奇切出来的那块原石,就是葱绿色的冰琉璃玉,其价格很高。

    许一凡这块原石,在第二刀下去之后,玉种是三彩玉,颜色则也是三色,分别是绿色、紫色和红色,其中以红色居多,而且还是鲜红色。

    单单就玉种而言,许一凡这块玉的琉璃种不算多,冰种居多,而颜色是三色,因此,还是欧阳奇略胜一筹,当然,红色玉比绿色玉更罕见,若是纯红色的话,打造的好,许一凡这块玉就要比欧阳奇的略胜一筹,可即便如此,二人的玉也相差不多,许一凡这块玉也带有元石,而且还不算少,但许一凡还是输了。

    看到这个结果之后,李承德难免有些失望,这一刀下去以为有惊喜和意外,然而,惊喜是有了,可意外并没有,虽然出玉了,可还是比不上人家。

    许一凡却没有如何的意外,只是笑着转过头,看向李承德说道:“方才的赌局你赢了。”

    “哦。”

    李承德闻言,却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许一凡见状,则笑着说道:“要不要再打个赌?”

    “赌什么?难道你还要切?”李承德诧异道。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切。”

    “哗......”

    此话一出,李承德还没有说话,现场众人却一片哗然,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变得异常的古怪和复杂起来。

    要知道,这块一米高的原石,在第一刀下去之后,没有见玉,已经亏了,而第二刀下去,虽然见玉了,还是三彩玉,亏肯定是不会亏,可价格肯定高不到哪儿去,毕竟,这块原石上可有不少小绺,若是操作不当的话,是很容易出现碎玉的,一般人在看到这种情况,就会选择收手,可许一凡居然还要切,这让在场众人都有些意外,不过,仔细一想,也不觉得太意外。

    毕竟,许一凡这是跟欧阳奇对赌,既然是对赌,自然是想要赢,而现在的结果显示,还是欧阳奇更胜一筹,而许一凡想要赢,除非是能开出纯种琉璃种。

    不过,就这块原石现如今的体积而言,想要开出纯种琉璃种的可能性不大,即便开出来了,其大小肯定没有多大,而他想要赢的彻底,必须是开出纯种元石琉璃种,这可能吗?

    显然不可能。

    “怎么赌?”李承德问道。

    “我赌里面有纯种琉璃种。”

    李承德闻言,眯起眼睛,沉吟片刻之后,问道:“赌什么?”

    “赌一件事儿。”

    “什么事儿?”

    “若我赢了,你家帮我找一个人。”

    李承德想了想,点点头,似乎是知道许一凡要找谁,说道:“可以。”

    随即,李承德又说道:“若是你输了呢?”

    “那件事就听你的。”

    “你确定?”李承德一脸诧异道。

    许一凡点点头,笑着说道:“当然确定。”

    “好,一言为定,赌了。”

    见李承德答应下来,许一凡就抬起头,看向费玉秀说道:“再切一刀。”

    “公子可想好了?”费玉秀紧蹙着眉头问道。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想好了,不过,这次我来选下刀的地方。”

    “可以是可以,但是......”

    然而,不等费玉秀说完,许一凡就直接说道:“就怎么定了,来从这儿切。”

    说完,许一凡就伸出手,指向原石最中心的位置,而看到许一凡手指所指的地方,在场众人再次哗然,费玉秀的眉头都皱到一起了,而勾古和唐居中也紧蹙着眉头,二人看了看原石,又看了看许一凡,最后对视一眼,眼中充满了疑惑,显然是不明白许一凡为何选择此处。

    要知道,许一凡这块原石,现如今已经切掉了三分之一,只剩下三分之二,而他选择从中间下刀,即便是能切出更好的玉,出玉的地方也不多,而现在切出来的三彩玉可能就会被破坏了,这实属有暴殄天物的嫌疑。

    “年轻人要慎重啊。”唐居中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勾古也说道:“一场赌局而已,公子不比过于较真,三彩玉虽然不是极品好玉,可也是上等玉,若是再切,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然而,面对这两位的劝解,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但是,我还想再切一刀。”

    “这......”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勾古和唐居中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这一次,开石人不是费玉秀,而是勾古亲自出手,这让在场的众人,又是一阵惊呼。

    勾古以前也是开石人,凡是经过他手的原石,很少没有不出彩的,不过,自从他担任管事之后,已经很多年没有开石了,没想到,今天居然能让这位大家出手,不管开石的结果如何,单单冲着勾古亲自操刀,就是一个很好的谈资。

    勾古在接替了费玉秀的位置之后,也不多言,直接操刀下刀,其手法之老练,速度之迅捷,远超费玉秀,一直像个富家翁的勾古,在拿起玉刀的那一刻,整个人的气势都浑然一变,大家就是大家,单单一个起手式,就让周围看客发出一阵叫好声。

    在勾古准备开刀的时候,诸葛独孤看着许一凡,轻声开口道:“公子如此执着,莫非这块原石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不成?”

    此话一出,欧阳奇在内的一众人,纷纷竖起耳朵,想听听许一凡会说些什么。

    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并无特殊的地方。”

    “那公子为何......”

    面对诸葛独孤的质疑,许一凡却给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啼笑皆非的答案。

    “今天出门的时候,我给自己卜了一卦,上上卦象,显然我今日必有收获。”

    诸葛独孤则眯起眼睛,说道:“公子还懂卜卦?”

    “略懂一二。”许一凡摸了摸鼻子说道。

    李承德则翻了个白眼,没有揭穿许一凡的谎言。

    许一凡懂卜卦吗?

    懂,不过,正如他自己说的略懂,所谓的略懂

    就是字面意思,当年在安民镇的时候,他跟孙瞎子二人为了糊口,摆摊算命是常有的事情,虽然许一凡对此一直不相信,也不屑为之,可跟着孙瞎子的时间长了,天天听着他在那儿叨叨叨的,自然也知道一些,卜卦解卦,许一凡都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但是,卜卦解卦这种事儿,用一句话就可以概括,看碟下菜,意思简单明了,就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话说的模棱两可,反正怎么想都觉得对,即便说的不准,等到事情发生之后,在仔细一想,总能找到一些对应的地方,不过,这也只是江湖骗子的手段,跟方士的卜卦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现在,许一凡当着以卜卦而闻名的诸葛独孤面前,如此说,这跟挑衅没啥区别,别说诸葛独孤不相信了,就连李承德都不相信,许一凡是个啥样的人,在他初次跟许一凡见面之后,就一直关注着对方,咋可能不知道呢。

    诸葛独孤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即笑了笑,摇摇头,没有多说什么。

    当然,许一凡说卜卦,根据卦象才选择继续开石,那自然是假的,真正的原因则是在方才两次下刀之后,他已经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而这样东西就藏在这块原石最里面。

    许一凡选择的下刀位置,极其的不讲究,可勾古下刀的手法却极其讲究,在这位大家出手之后,开石的速度比费玉秀要快很多,也稳健很多,那些在他人看来,畏之如虎的小绺,在他眼中却不算什么。

    一刀下去之后,有二分之一的石料被切掉,切面也逐渐显露出来,而随着玉面的逐渐显露,现场是一阵嘈杂,有惊呼声,有惋惜声,还有错愕声,更多的还是疼惜声。

    第二刀的切面,呈现出来的是三彩玉,其中以糯水种为主,可是,第三刀下去之后,冰种和糯水种基本上不见了,主要还是以琉璃种为主,只是,这第三刀切的面积很大,大部分的琉璃种都被破坏掉了,这让在场的众人,纷纷为之惋惜。

    若是没有这一刀的话,就许一凡这块玉的品相,不敢说直接超越欧阳奇,至少也是平分秋色,可随着玉刀的不断切割,大块大块的琉璃种就像是废料一般,被切割下来,看的众人是一阵的肉疼。

    玉面不但逐渐朝纯种琉璃种靠近,而且颜色也逐渐统一,从之前的绿、紫、红三色,逐渐变成纯红色,不管是玉种,还是玉的颜色,都已经是上上之选,更是朝着极品玉靠近,可如此好的璞玉,就这么被糟蹋了,想想就觉得肉疼。

    即便这块玉最后是纯种琉璃种,就现在这品相,这大小,基本上还是无法获胜,因为这块玉现如今只有欧阳奇一半左右。

    待到勾古一刀到底,取出玉刀,推倒余料之后,第三刀切面的结果,正式呈现在众人眼前,而看到切面结果的众人,又是倒吸一口凉气,他们看看玉面,又转过头看看许一凡,眼神异常的复杂,有震惊,有诧异,有佩服,但是更多的还是狐疑。

    玉面从三分之一的位置开始,就已经呈现出纯种琉璃种的品相,而且越往中间,品相越好,另外,这玉已经不单单是翡翠了,而是元石翡翠,更让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在玉面最中心的位置,有一个类似于鸡蛋黄一样的纯红如血的玉块。

    这玉块有鸡蛋大小,血红欲滴,整体无比的透明,若是凑近去看的话,就会发现,在这块血玉的中间,还有什么东西存在,仔细一看,发现这东西呈现一个麒麟的形状。

    不知道是许一凡下刀的位置选的好,还是勾古开石的技术好,这块宛如鸡蛋大小的血玉,保存的十分完整,被层层琉璃玉给包裹着。

    “血阳琉璃玉!”

    在一阵长久的寂静之后,终于有人开口说话了。

    唐居中闻言,脸上的表情极其的复杂,缓缓说道:“这是纯种血阳琉璃元石玉。”

    “哗......”

    此话一出,人群当中一片哗然,很多人是不明就里的,而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初学者,或者半吊子的赌石人,而还有一些人则是资深的赌石人,他们在听到唐居中这么说之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充满了羡慕和敬佩。

    琉璃种罕见,而纯种琉璃元石玉更是难得一见,以及差不多有几十年不曾出现过了,而血阳琉璃玉更是有数百年不曾出现过了,不单单是血阳琉璃玉,就是一般的血阳玉都极少见。

    在众多玉石当中,虽然说以正阳绿为尊,可是,还是有一些例外的,比如金龙玉,紫-阳玉,还有就是血阳玉,金龙玉十分的罕见,而每次出来,都是为皇室所有,赐予皇室备受重视的男子,而能得到金龙玉的人,往往都是有望继承皇位的皇子。

    其次是紫-阳玉,紫-阳玉是专门给皇室女眷用的,比如皇后,贵妃,还有备受宠溺的公主等等,至于血阳玉,虽然没有前两者尊贵,可也不逞多让,而这还是翡翠,若是元石翡翠出现这三种,那用处就更多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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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天才少年许一凡死于极夜之时,却意外的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起初只为苟活,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历史的洪流下又岂能独善其身?修行、探案、抄书背诗、撩妹养鱼、领兵打仗......唱彻良人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大炎不良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炎不良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