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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缔     大炎不良人txt下载     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五百五十六章 鬼玺

    一花一世界,一草一天堂,一叶一如来,一砂一极乐,一方一净土,一笑一尘缘,一念一清静。

    青山城这边的神奇怪异之处还有很多,它就像是一个位于喧嚣世界的另类一般,自成一方世界,不管外界再如何的纷纷扰扰,都无法影响到这里,或者说,无法从根本上影响这里。

    青山城的百姓是不用纳税的,也不用礼佛的,他们不信佛,至于他们信什么,谁也不知道,哪怕佛门接管青山城那么久了,还是没能度化这里的百姓。

    青山城算是佛门版图当中最另类的存在,不过,既然归佛门管辖,青山城还是要为佛门做些什么的。

    西域在跟中原作战的那些年里,不管是炎军作战,还是跟当年的秦军作战,亦或者更早的时期,青山城都是西域方面最大的粮仓。

    西域军在跟中原王朝作战的时候,有百分之三十的粮草,是从青山城输出的。

    或许,有人会觉得,才百分之三十而已,连一半都不到,有什么好说的,如果这样想,那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

    西域王国众多,虽然他们在后勤和兵源上,可以做到源源不绝,可是,想要把后勤补给从大后方送到前线,要经过的王国众多,需要办理的手续,走的流程众多,再加上路途遥远,人吃马嚼,一石粮草送到前线,能剩下十之六七就很不错了。

    这说的还是位于西域东部的王国,如果再往西一点,这种消耗就更高了,而且西域王国虽然众多,可是,其王国有大有小,国力有强有弱,贫富差距也很大,越是靠近中原的,越是贫瘠,西域的中部和中原腹地差不多的繁华,可是,在中原西北,西域东北部,这一段距离当中,是相当贫瘠的,仿佛是上天专门给两地划出了一道分界线一般。

    西域常年跟中原作战,粮草能够源源不断,不会出现弹尽粮绝的情况,青山城可谓是居功至伟。

    当然了,如此一来,很多人都会想到,既然青山城是西域的重要粮仓,那想办法拿下青山城,断绝西域的粮草来源,那战役岂不是打的更加的轻松。

    这个想法是不错,可是,想要做到却很难。

    西域跟中原的主要战场,基本上都是在西北三洲附近,偶尔会有差异,要么是西域强盛,打到了玉门关附近,要么就是中原占领了西域数个王国,而像殷元魁这般,直接一口气连下六国,连拿十八城的情况,其实是很少出现的。

    而且就算如此,青山城距离康城也有数百里距离,还相隔甚远,距离看起来不算远,用一支奇兵出动的话,最多两到三天就能赶到,可事情没有想的那么容易。

    青山城作为西域重要的粮仓所在,从中原到青山城,这途中可谓是重兵把守,如果殷元魁想要从康城打到青山城来,其难度不比他连下六国的难度低,甚至还要高上很多。

    有重兵把守还在其次,最主要的原因,还是那座秦山横亘在两者之间。

    秦山很大,山脉连绵,跟南夷最西端的山脉是连接在一起的,秦山山高林密,山势陡峭,里面毒虫肆虐,青山城的百姓也只敢在其外围活动,不敢深入其中,根本不适合大军翻山而过,因此,想要依靠机动部队偷袭这里,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另外,青山城是一个很奇怪的地方,除了本地居民在其中生活无碍之外,很多外来者在这里都会感到极度的不适应,尤其是针对军人和修行者。

    进入青山城的军队越多,越容易出事,而其中最典型的意外就是营啸。

    在部队当中,最可怕的有三件事,第一是哗变,第二是瘟疫,第三就是营啸。

    哗变很好理解,无非就是有人野心大,欲望大,拥兵自重,起兵谋反等等,解决这个问题的办法往往也很简单,把领头之人解决了,局面基本上就控制下来了。

    瘟疫自然也无需多说,瘟疫最容易滋生和蔓延的地方,一个是灾难之后的灾区,一个就是死人如割草一般的军队当中,一旦出现瘟疫,如果防护的不及时,造成的影响很大。

    至于营啸,历朝历代发生这类事情的情况,并不罕见,这种一种群体性的心理疾病,说的直白一点,就是精神崩溃。

    皇权统治时期的军队,军营之中营规森严,别说高声叫喊,连没事造造谣都有生命危险。

    而且军营是地道的肃杀之地,中国传统的军规有所谓“十七条禁律五十四斩”,当兵的都是提心吊胆过日子,经年累月下来精神上的压抑可想而知。

    另外一方面传统军队中非常黑暗,军官肆意欺压士兵,老兵结伙欺压新兵,军人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矛盾年复一年积压下来,全靠军纪弹压着。尤其是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的精神简直处于崩溃的边缘。

    营啸一旦发生,那就可谓是星星之火

    可以燎原,往往一个人的崩溃,会产生连锁反应,也就是蝴蝶效应,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蔓延到整个军队,其蔓延速度比瘟疫还要可怕。

    营啸发生之后,其后果往往都十分的惨烈,将士们状若疯狂,自残、自-杀的比比皆是,而自相残杀更是十分的正常,往往一次营啸发生之后,其发生营啸的军营,是无人可以生还的。

    在历史上,就曾经发生过很多次营啸,而炎朝和秦朝统治的时候,军纪还是比较宽松的,而营啸发生的次数很少,在炎朝统治中原的近千年时间里,一共发生过三次营啸。

    其中影响最大,蔓延最广,死亡人数最多的,还是六百多年的发生在镇北军当中的一次营啸,那一次营啸,足足死了近十万人,因为这一次营啸,北方的门户差一点儿就沦陷了。

    而在青山城内,前前后后发生过三次营啸,第一次是佛门拿下青山城之后,在青山城建立政权的时候,派遣了大量军队进入青山城,结果进驻青山城不到三个月,就引发了营啸,数万人自相残杀,最终只有百余人存活下来。

    第二次营啸是有人想要以青山城为国都,在此建立王国,其征集了很多将士,组成军队,进入青山城,就在其把大部分都准备好之后,打算宣布建国的时候,却突然发生了营啸,其大军直接崩溃,不但军队溃散,自相残杀,其辛辛苦苦经营起来的王宫,也沦为了一片废墟。

    第三次则是秦朝西征的时候,来到青山城,结果引发了营啸。

    当然了,青山城发生营啸的次数,远远不止三次,只不过,其他的营啸范围都很小,波及的不广,鲜为人知罢了,可如此一来,本身就怪异的青山城,更是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导致不管是中原的将领,还是西域的将领,都不会轻易派军进驻青山城。

    深处敌军大后方的许一凡,在没有任何支援的情况下,除了酆都之外,青山城是许一凡最佳的庇护所,不过,许一凡来此并不是为了寻求庇护的,他是来取一样东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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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听说过鬼玺吗?”站在一座黑色寺庙前的许一凡,转头问道。

    “鬼玺?”

    夔夏闻言,愣了愣,看着许一凡,紧蹙起眉头,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说道:“未曾听说过。”

    说完之后,夔夏看着许一凡,反问道:“难道公子听说过?”

    许一凡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算是吧。”

    “嗯?”

    夔夏被许一凡说的一脸懵逼。

    其实,鬼玺这个名字,许一凡也是前不久才知道的,而知道这个东西正是他在酆都地界外,表现异常的时候。

    在黑雾袭来,许一凡耳边响起炸雷般的呼唤声,起初,许一凡并不知道那到底是呼唤声还是咆哮声,亦或者是其他的什么,可是,在他陷入昏迷之后,原本杂乱无序的声音,变成了一句话。

    【秦山城!鬼玺!】

    这句话,一直在许一凡脑海当中盘旋,直到他被夔夏彻底带离呼唤声所能蔓延的地界之后,那生意才彻底的消失。

    在回到孤烟镇的时候,许一凡就在想这件事,秦山城指的是不是青山城,鬼玺是不是就在青山城,而在跟夔夏的一番谈话之后,许一凡确定了第一个问题,秦山城就是现在的青山城,因此,许一凡才决定来青山城一探究竟。

    在从孤烟镇去往青山城的路上,许一凡也对青山城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在抵达青山城之后,许一凡又找到了不良人安插在青山城的谍子,从谍子口中,许一凡了解到了康城目前的情况,而他也在第一时间制定出了一个计划,于是,他就写信送往康城。

    本来,按照既定计划,许一凡是在抵达青山城,制定完计划之后,就想办法从青山城离开,回到康城的,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在写好书信,差人送往康城之后,许一凡就留在了青山城,他并不着急离开,因为他要寻找一样东西,而这个东西正是鬼玺。

    可问题是,鬼玺长什么样子,它在青山城哪里,去哪里寻找,成为了许一凡目前面临的最大的问题。

    在询问夔夏之前,许一凡曾经问过在青山城生活多年的谍子,问他知不知道鬼玺,然而,对方当时的表情和反应,就跟现在的夔夏一模一样,他根本不知道啥是鬼玺。

    在看到夔夏那副茫然无知的脸之后,许一凡开始怀疑,他当时听到的那句话,会不会是他的幻听,然而,许一凡的直觉告诉他,那绝对不是幻听,那是真实存在的。

    青山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虽然这里的常住人口也才不到二十万,而且还是四座城池加起来,按理说,寻找起来不难,可是,想要在偌大一个城池找

    到一样东西,无疑是大海捞针。

    最关键的是,许一凡是一点儿头绪都没有,甚至他都怀疑,鬼玺到底是不是一样东西,它会不会是个人啊、

    虽然这个猜测很扯淡,但是,许一凡还是对夔夏说道:“安排人去打探一下,看看有没有一个鬼玺的人。”

    “啊?”

    “哦。”

    夔夏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古怪的看着许一凡,最终还是点点头,应承下来。

    在安排完这件事之后,许一凡看着眼前漆黑如墨,犹如一个张开嘴的怪兽的寺庙,他下意识的皱了皱眉头,还是走进了寺庙。

    寺庙很大,也很破败,从其建造的风格和年代来看,确实有数千年的历史了,比许一凡见过的大多数寺庙都要悠久,至少是比他在安民镇看到的十方寺要久远的多。

    寺庙虽然不小,可是,香客寥寥,许一凡从来到这里,再到其走入寺庙,一路上基本上都没有遇到几个人,这在以佛法著称,人人信佛的西域,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哪怕是在中原,寺庙的香火也不至于如此的凋零。

    香火不好,僧人自然也很少,许一凡带着夔夏走进佛殿的时候,只有一个垂垂老矣,须眉皆白,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腐朽气息的老和尚在那敲打木鱼,在身身边,还有三个十来岁的小沙弥,跟着诵经念佛。

    许一凡的进来,并没有老和尚的注意,反而是那三个一看就才进入佛门没多久的小沙弥,第一时间注意到了这个不速之客,三个小和尚光溜溜的小脑壳上,已经冒起了短短的发茬儿,一看就是有一段时间没有剃度了。

    走进佛殿之后,最先引起许一凡注意的,自然是正对着他的那尊佛像,佛像很高,至少有三四十米,其样式就是寺庙常见的佛祖闭目的样子。

    若是在其他地方看到此等佛像,会给人一种佛法浩然,让人忍不住跪下修佛的冲动,然而,在这里,看到的佛像却显得鬼气森森,别说让人心生亲近了,能强忍着不倒退,就很不容易了。

    佛像漆黑如墨,浑身上下爬满了蛛网般的裂缝,看上去就像是得了什么皮肤病一般,虽然佛像是闭着眼睛的,可是许一凡总感觉,它是睁着眼睛的,正在注视着自己。

    当然了,许一凡知道这是错觉,在其他寺庙当中,许一凡也有这样的感觉,比如在上阳城的大阳寺的时候,许一凡远远地看过佛殿的佛像,就是这种感觉。

    佛殿内,除了正中间的如来佛像之外,还有五百罗汉,其样式跟其他寺庙的样式一样,形态各异,表情各异,或坐或卧,不一而足,只是,他们都有一个很明显的特点,那就是通体漆黑,雕塑上布满了裂纹,看着像是年久失修的样子。

    站在佛殿门口,许一凡环顾一周,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此地怎么如此破败?佛像都不修缮?”许一凡忍不住嘀咕道。

    夔夏闻言,则小声的解释道:“据我所知,不是不修缮,而是无法修缮。”

    “嗯?什么意思?”许一凡闻言,好奇的问道。

    “据我所知,这些裂纹是在佛像黑化之后,在长久的岁月当中,逐渐浮现出来的,佛门中人也曾来此,花费巨大代价修缮过,可是,修缮进行的非常不顺利,不但没能将佛像修缮一新,反而加剧了裂纹的出现,为了保证佛像不损坏,他们只能放任不管,任其出现裂纹。”夔夏解释道。

    “这样啊,果然是怪城怪事。”许一凡听完之后,忍不住感叹道。

    夔夏对此,没有做出任何评价。

    许一凡来寺庙,自然不是来礼佛的,他是来寻找鬼玺的,尽管是抱着瞎猫撞上死耗子的心态,可是,既然来了,他还是决定去试一试,于是,他就迈动脚步,从第一尊罗汉开始看起。

    在许一凡去查看这些罗汉像的时候,那位垂垂老矣的老和尚,终于抬起头,睁开眼,看了一眼许一凡,不过,他也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捻动佛珠,敲打木鱼,嘴里念念有词。

    许一凡走的并不快,对每一尊罗汉像都观察的很仔细,其目光主要集中在这些雕塑的手中,或者腰间,看看有没有像鬼玺的东西,可惜的是,许一凡都看完了左边的罗汉像,还是没有找到他想要找的东西。

    虽然暂时还是一无所获,许一凡却在此期间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事情。

    这五百罗汉像,越是靠近门口的地方,黑化的程度越是厉害,身上的裂纹也就越多,而越靠近大日如来佛像,黑化的程度越淡,裂纹也没有那么多。

    去观看佛像的只有许一凡一个人,夔夏并没有跟在其身边,所以许一凡这一路走的很安静,表情也时阴时晴。

    可是,在走完一圈最后,许一凡再次回到原点的之后,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他一无所获。

第五百五十七章 古玩、骨玩、鬼玩

    来寺庙的时候,已经是下午时分,当许一凡转完佛殿,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夕阳西斜,即将落山。

    许一凡最后在看了一眼正中间的佛像之后,转过身,缓缓走出佛殿。

    在离开寺庙的时候,许一凡忍不住转过头,又看了一眼这座奇怪的寺庙。

    金色的阳光照射洒在整个寺庙的身上,并没有给其渡上一层金黄色的外衣,反而使其显得更加漆黑和阴冷,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没来由的升起一个怪异的感觉,这间寺庙其实是活的。

    “呵呵......”

    脑海当中突如其来的想法,把许一凡自己都给逗乐了,忍不住笑出声来,这把跟着他的夔夏,给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就在许一凡收回视线,准备离开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那位老僧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佛殿门口,默默地注视着许一凡。

    许一凡看着老和尚,老和尚似乎也在看着他,只不过,两个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两个人在对视了几秒钟之后,许一凡率先转过身,大步离开了这里,老和尚还是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许一凡的离开。

    这一趟寺庙之行,许一凡虽然没有找到他想要找到的东西,却也验证了夔夏的话,青山城的寺庙确实跟别的地方不一样。

    对于没有找到鬼玺,许一凡并不感到奇怪,如果鬼玺是那么好找到的,估计在过去的岁月当中,早就被人找到,哪里还轮得到他。

    至于该如何去寻找鬼玺,许一凡一时之间也没有什么方向,不过,他并不着急,或许是因为他第一次进入寺庙,看到了佛像之后,被佛法感化了,让其心境祥和,也可能是他对此不抱什么希望,至于许一凡到底是如何去想的,那就无从得知了。

    离开青山寺之后,许一凡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带着夔夏,像这里的原居民一般,开水夜游青山城。

    青山城城池不小,人口却不多,不过,这只是相对于那些大城池而言,其实,青山城还是很热闹的,尤其是到了晚上,这里更加的热闹起来。

    青山城确实跟别的城池不一样,比如在各大城池当中,每当到了晚上,那些分布在街道两旁的商铺、宅邸,都会挂起灯笼,借此用来照明,而在这里,也是如此,不过,这里悬挂的不是红灯笼,而是白灯笼,就是中原那种家里有人去世之后,办白事的时候,悬挂的那种灯笼。

    除了颜色看起来不吉利之外,灯笼内燃烧的也不是蜡烛,而是鬼火。

    当然了,那也不是真的是鬼火,而是白磷,至于这些白磷从哪里弄来的,那就无从知晓了。

    虽然看起来很恐怖,很怪异,可是,却非常的节约,看久了,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青山城的夜生活,跟其他地方并无二致,酒楼茶肆、青楼赌坊,只要是其他地方有的,这里都有,在这里并无宵禁一说,但是,每当到了晚上十二点,也就是子时的时候,所有的夜生活都会戛然而止,从来没有例外。

    走在青山城的大街上,许一凡没来由的感到心境祥和,或许是之前的一段时间,一直都处在神经高度紧张,时刻保持着对周围的警惕,让他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欣赏,去感受周边的景色,而今天晚上,许一凡突然来了兴致,他带着夔夏穿梭在人群当中,行走在大大小小的店铺当中。

    不过许一凡的心智多么的成熟,可他的外表,终究是一个少年,这种与生俱来的孩子心性,偶尔还是会迸发出来,让跟在他身边的人,猛然察觉到,他还是个不满十六岁的少年。

    许一凡去的最多的地方,还是古玩店,至于其原因嘛,自然无需多说,他并不来淘换古玩的,而是来找东西的。

    盛世古玩,乱世黄金,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可是,许一凡在夜游青山城的时候,却发现了另外一个有趣的地方。

    青山城这里通用的货币,不是银票,或者真金白银这些东西,而是一种似石非石,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东西,这种货像是一把刀,其整体呈现一个长方形,前面是刀身,大约两指宽,整体大约一指长,而刀柄则只有一指宽,在刀柄的尾部,还有一个圆环,前宽后窄,很像一把小巧玲珑的刀,又像一把匕首,跟中国古代的陌刀货币很像。

    不过,这种货币跟陌刀货币还是有区别的,陌刀货币是用青铜打造的,而这种货币的材质很特殊,不管是拥有现代记忆力的许一凡,还是身为不良人的夔夏,都没有看出这种货币的材质到底是什么。

    整个货币呈现玉白色,看起来很像玉,可它偏偏不是玉,两枚货币相互撞击的话,会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很是神奇。

    这种货币是青山城及其其他三

    座城池通用的货币,西域人把其称之为阴币,而当地人则喜欢称之为冥币,当然,这种冥币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那种动动就几十亿,几百亿的纸质冥币,此冥币非彼冥币,二者不可同日而语,

    别看这种冥币只在青山城一带流通,可是,它兑换的比例却很吓人,一比三,而且是黄金,而整个青山城,能够用黄金兑换此等货币的,只有一家店铺而已。

    当然了,真金白银或者银票,也不是在这里无法使用,只是,如果买东西用这些东西支付的话,需要多缴纳一笔不小的费用,本地人称之为手续费,这可让许一凡大开眼界,没想到手续费这种东西,居然在这里也有。

    青山城古玩店不少,成衣铺也不少,但是最多的,还是一种专门售卖兽骨的店铺比较多,而在其他地方最常见的兵器铺,这里反而比较少。

    在闲逛的时候,夔夏告诉许一凡,青山城这边的古玩店和成衣铺之所以很多,主要还是因为外来人比较多的缘故。

    青山城这边除了是西域中东部的著名粮仓之外,还是西域古玩最多的地方,青山城的古玩往往年代都很久远,最近的,至少也有一两千年的历史,而古玩的类型很多,书画、瓷器、铜器、古钱、宣炉、古铜镜,玉器、砚、古墨、古书、碑帖、各代名纸,古代砖瓦、偶像、印章等等,大约有几十种,而根据朝代、历史、材质等等,又可以细分为数百种之多。

    古董又被称之为骨董,谓“骨”,取肉腐而骨存之意,意思是保存过去之精华,后来渐变为古董、古玩。

    青山城的古董很出名,大多数古董的年代都很久远,不过,这些玩意儿以前在青山城是不值钱的,很多珍贵的古董,都被当地人随意摆放丢弃,根本不被重视,在佛门拿下青山城之后,这些‘不值钱’的古董就慢慢变得值钱起来。

    在王国无法建立,政权无法形成的青山城,外人无法久居的情况下,商旅反而变得异常的火爆起来,很多古董商人,最喜欢来的地方就是青山城,每一次,他们都能满载而归,尽管这里的货币不同,而且兑换的比例差距很大,可还是有大量的商人来此。

    青山城就像是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古玩坑一般,多少年过去了,这里的古董还没有被掏空,当然了,大部分值钱的物件,早就被人收走了,现在剩下的这些的,都是一些不太值钱的,但是,偶尔也会有人运气好,出现捡漏的情况,只是,发生这种情况的几率少之又少。

    哪怕古董在外人看来很值钱,可是,对于本地人来说,那并不是啥稀罕物件,而且金钱对于本地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因为很多人本地人,穷其一生几乎都没有离开过青山城,最多就是去其他城池走走而已。

    吃穿住行,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而金钱在这里,其实用处不大,只是因为有了外人的进入,他们才不得不采取这种手段罢了。

    至于说成衣铺,也是那些外来人带进来的,虽然当地人酷爱黑色,可是,对于那些艳丽多彩的衣裳,还是有人心动的,当然,大部分成衣还是卖给那些外来者自己的,本地人对此兴趣不算大。

    其实,青山城内很多东西,都是在长久的岁月当中,逐渐被外来者改变的,像青楼赌坊、茶楼酒肆这些,都是外来者带进来的。

    青山城一分为二,一南一北,一静一动,住在城南的是本地居民,而住在城北的则是外来者,双方泾渭分明,虽然也时常互通有无,可彼此的文化、行为方式,都并没有进行交叉。

    在日落之后,许一凡最先转的地方,就是北城区,在这里,凡是在其他城池能看到的东西和人,在这里几乎都能看到。

    在城北区转了近两个时辰之后,许一凡就去了城南区。

    相对于城北区的喧嚣和嘈杂,城南区就显得格外的安静,或者说是寂静,虽然这里也有茶楼酒肆,也有青楼赌坊,可是,无论从商铺的数量上,还是从事这些行业的人数上,都跟城北区相去甚远。

    走在南城区的街道上,看到最多的商铺,是骨玩店,没错,是骨玩店,而不是古玩店。

    骨玩店是青山城一大特色,也算是南城区最大的亮点所在,这里百分之六十的商铺,都是从事这种职业的,而所谓的骨玩,就是专卖贩卖和收购各种骨头的商铺,这里什么骨头都收,不管是兽骨,还是人骨,亦或者其他什么不知道是人是兽的骨头,总之是只要是骨头,他们都收,百无禁忌。

    当然了,他们不但收购骨玩,也出售骨玩,而收购的骨玩,大多数都是原材料,也就是单纯的骨头,而他们出售的,却都是经过加工处理,制作成各种艺术品的骨玩。

    这些骨制的东西,不但可以是艺术品,还

    可以是各种生活用品,像什么骨制的项链、戒指、耳环、念珠等等,在这里都能看到。

    除了这些装饰品,还有很多骨制的日用品,锅碗瓢盆、梳子发簪等东西,也能在这里看到。

    这些骨制的东西,制作非常精良,极具艺术感,不比那些玉质、石质、金银铜铁质的东西差。

    起初,这些东西只是单纯的用骨头制作而成的,但是,随着外来人越来越多,跟外人的接触的时间越长,这些东西也出现了很多变化,比如在一些装饰品上增加各种宝石什么的,让其卖相更好一些。

    另外,别看这些东西是骨制的,却异常的坚硬和耐用,而曾经有外来者看重了其中的商机,想要进行模仿,却始终不得其法,做出来的东西不伦不类,就算做成了,也勉强形似,却让人始终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关于这种技巧,外人根本学不会,而本地人也不会传授,因为想要学习这种技巧,有几个先决条件。

    首先,你必须是本人地,其次,传男不传女,传嫡不传幼,然后,学这玩意儿,至少需要十到二十年的水磨工夫,才能正式入门,最后,会这种技巧的,不是本地人都会,而是那些上了年纪,而且辈分很高的老匠人才会。

    单单这四个条件,就能劝退所有人,不说别的,就说第三个条件,想要学这门手艺,耐心和恒心是必须要的,而且是很需要,最重要的是,需要克服对骨头的恐惧,试想一下,让一个人十几二年,天天跟一堆骨头待在一起,正常人有几个人做得到?有这时间和功夫,做点儿什么不好,非要做这个。

    当然,除了这四个条件之外,还有最重要的一个条件,那就是想要制作一件上好的骨制物件,是需要加入一些特殊的东西,而这特殊的东西是什么,除了制作者之外,没人知道。

    也正因如此,这些明明是骨制的物件,往往卖出去的价格,是比同等的古董还要值钱,而且常常是有价无市,当然,这说的是那种老师傅,花费很多年时间才做出来的物件。

    骨制的物件,许一凡不是第一次看到,在中原的时候,许一凡就曾经多次见到过,尤其是在东海城的时候,包袱斋举办的数次大型拍卖会上,就有这些东西出现,其价格让初次听说的许一凡,忍不住的咂舌。

    虽然青山城被分为了南城和北城,在北城区能看到本地人的踪影,而在南城区也看到外地人的踪影,而且南城区往往是外来者最多的地方。

    许一凡连续逛了数个骨玩店之后,可谓是大开眼界,这里很多骨制的东西,都非常的精美,甚至有些东西,不比许一凡烧制出来的瓷器差,有不少骨玩,连许一凡都分不清楚那到底是用什么骨头制成的。

    在城南区,有一间最大的古玩店,名字也很有意思,鬼玩店。

    根据许一凡了解到的情况,鬼玩店是城南区,不,是整个青山城最大的骨玩店,在青山城还不属于佛门的时候,它就存在,只要是市面上看得到的骨玩,在这里都能看到,而在外面看不到的骨玩,这里也有,总而言之,只要是骨头能做出来的东西,这里都有,总有一款你喜欢的。

    鬼玩店分为上下三层,一楼是很多大型骨玩所在的区域,也是众多市面常见的骨玩所在的区域,当然,这不是说,一楼的东西就不值钱了,恰恰相反,一楼的一众骨玩当中,值钱的骨玩可不在少数。

    二楼是一些小巧玲珑的骨玩所在,很多珍贵的骨玩,几乎都拜访在二楼。

    至于三楼,从未对外开放过,嗯,也不能这么说,三楼也曾经对外开放过,不过,开放的次数极少,只有极少数人能够踏足三楼,至于踏足三楼的门槛是什么,那外人就无从得知了,而且三楼是不卖骨玩的。

    鬼玩店的工作人员不算多,也就一个掌柜,还有几个学徒兼伙计,另外就是几个长老,这些长老他们的任务是专门来鉴定外人送来的骨头或骨玩的,给其估价,当然,偶尔他们也会兴之所至,自己动手打造一些骨玩。

    至于鬼玩店的老板,从始至终都未曾出现过,好像从青山城进入外人开始,鬼玩店的老板是谁,都无从得知,店铺的伙计换了一批又一批,掌柜换了一个又一个,可没人知道老板是谁。

    鬼玩店的掌柜,是世袭制的,也就是上一任的掌柜去世之后,他的儿子继承掌柜职位,儿子死后,就是孙子继承,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而店伙计都是本地居民的孩子,他们自愿到这里当伙计学徒的,在他们从学徒成为师傅之后,就会成为长老,或者出去自己开店铺做生意。

    既然来了南城区,鬼玩店许一凡自然是要去的,而去鬼玩店,许一凡倒不是抱着去寻找鬼玺的心态,而是抱着长见识的心态而去的。

第五百五十八章 骨画、鬼符

    到了青山城,有三个地方必须要去,一个是城中心被黑化的青山寺,一个是南城区的鬼玩店,还有一个是城南区的美食街。

    鬼玩店之所以那么闻名,不单单是因为鬼玩店的骨玩包罗万象,还因为鬼玩店本身的建造就很特殊。

    从远处看,鬼玩店和其他的商铺没有什么不同,只是楼层高一些,面积大一些而已,其整体的建筑风格,和其他建筑的风格别无二致,整体都是黑色的,然而,当你走近鬼玩店之后,尤其是近距离的观察其建筑的时候,你就会惊讶的发现,鬼玩店整个店面,都是用各种骨头拼接、搭建、雕刻而成的,只是看上去,它像是石头和木头而已。

    鬼玩店的一楼,放置了很多大型的骨玩,许一凡走进去之后,发现一楼的人不算多,却也不少,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北城区的人,他们来此主要是来看货的。

    就在许一凡进来的时候,就有两个商人,花费重金买下了一尊类似于青铜鼎的骨玩,鼎不算大,三足,可以放置在桌面上,如果是青铜做的话,一个成年男子完全可以双手抱起,而这只骨制的小鼎,一只手就可以拎起。

    店铺的看客虽然不少,可是,店铺的伙计却不多,也就三四个人而已,大多数都待在一个小角落,斜靠在廊柱上打盹,只有有人主动开口询问的时候,他们才会有气无力的回应两句,但是,大多数的时候,他们都是微眯着眼睛,打着盹,一副没有睡醒的样子。

    周围的看客,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而许一凡和夔夏是下意识的多看了几眼,对方在看到许一凡二人之后,并没有殷勤的跑过来介绍,只是淡淡的看了许一凡而已,就重新低下头。

    冷淡的态度,沉默的看客,趴在柜台上拨动着算盘的掌柜,使得整个店看起来冷冷清清,十分的奇怪。

    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转过头跟夔夏对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无语,不过,既然来了这里,那就入乡随俗好了,两个人就开始闲逛起来。

    一楼摆放最多的是骨制的景观石,景观石有大有小,样式也千奇百怪,远远地看着像是石头,可凑近了看,就会发现这些景观石,其实是用骨头雕刻而成的,小型的景观石是用整块骨头雕刻制作而成的,大型的景观石,往往都是好几块,甚至十几块骨头拼接而成的,两块骨头连接的地方,十分的平整平滑,衔接的完美无缺,如果不仔细的看的话,根本看不出来这是拼接而成的。

    除了大大小小的景观石之外,还有很多雕像,按理说,在西域这个以佛法著称的地方,雕像应该是佛像,或者罗汉菩萨像才对,可是,许一凡环顾一周,看了一遍又一遍,他都没有找到一尊佛像,更没有看到罗汉菩萨像,目光所及,看到的都是各种长相怪异,表情狰狞扭曲的鬼怪的雕像。

    这些雕像,大多数许一凡都不认识,而就算认识的,也都是一些在神仙志怪小说当中出现的鬼怪。

    雕像也有大有小,大的有一人多高,而小的则只有拇指大小,小巧玲珑,可以充当配饰来用。

    除了这些东西之外,还有很多骨制的兵刃,比如骨刀、骨剑、骨枪等等,人们常看到的十八般兵器,什么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在墙脚的骨架上陈列着。

    这些兵刃,看起来和铜铁制式没有什么区别,虽然大多数兵器看起来都黯淡无光,可是,它们却都开了刃,异常的锋利。

    就在刚才,许一凡看到一个年轻人,就拿起一把骨剑,拔剑出鞘,试了试剑锋,当那古朴的骨剑出鞘的时候,居然有寒光闪过,而那年轻人在测试骨剑的时候,一剑劈砍在木头上,有金铭之声响起,木头应声而断,而骨剑却毫发无伤,不但剑身没有断裂,剑刃都没有出现豁口,由此可见,这把骨剑不比那些铜铁打造的剑逊色。

    当然了,除了这些骨玩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骨制的乐器,骨制的骨书,以骨头作为画布的骨画,在这里都能看到。

    不管是骨制的乐器,还是骨制的骨书,亦或者骨画,都不是什么样子货,比如那架放置在角落的骨琴,它比寻常的古琴要小一号,但是,当有人去拨动琴弦的时候,会发出悦耳的琴声。

    许一凡在音乐上的造诣不高,当然,所谓的造诣不高,是跟那些职业家相比较,对于音乐,许一凡还是比较了解的,在一名女子拨动琴弦的时候,许一凡仔细听了听,发现琴声很好,骨琴的琴弦被调整的极好,显然鬼玩店有一个乐器大师。

    不过,对于这些东西,许一凡的兴趣不大,此刻,他正站在一幅骨画前面,一只手捏着下巴,饶有兴趣的欣赏着。

    骨画不大,上面的刻画的是一副黄泉路的上的场景。

    一条羊肠小道绕着数座大山,蜿蜒前行,一眼看不到尽头,大山是黑色的,怪石嶙峋,看上去像是山,又像是什么鬼怪的身躯,更像是无数人脸、兽脸拼接在一起形成的,看起来格外的阴森恐怖

    大山很高,只有一两座山峰能看到山尖,剩下的都高耸入云,突破了画布的范围,羊肠小道就建立在半山腰上,上面是高耸入云,陡峭无比的山体,下面是无底深渊,在山体之上,有黑色的迷雾翻滚流动。

    按理说,既然是画,就应该是静止的,可是,许一凡却发现,他站在不同的角度,看到的迷雾的形状都不同,给人的感觉,就是这些迷雾是活的,无时无刻都在变化。

    在山体之下,是一道无底深渊,深渊通体黑色,一眼看不到尽头,但是,许一凡却细心的发现,在那无底深渊当中,居然有一些类似于星星,又仿佛是眼睛的小点,好像是在那无底深渊当中,有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羊肠小道上的人一般。

    在羊肠小道上,有很多穿着各异,男女老少都有的人,这些人被一群青面獠牙,手持各种兵器的鬼怪押解着前行,这些被押解的人,有的是自己前行,有的是被鬼怪架着前行,还有的是被拖着前行。

    而在羊肠小道上,道路也不是平整无障碍的,在小道之上,有一种白色的雾气,弥漫在小道之上,猛地一看,就发现这些白色的雾气,很像一条白龙。

    此次之外,在小道上还有很多红色的火焰,这些火焰充斥在很多地方,看似是火焰,又像是什么东西的脸,看起来格外的狰狞。

    羊肠小道没有尽头,因为它最终的终点是笼罩在一片迷雾和山体之中的。

    整幅画,看起来异常的阴森恐怖,而在画的末端,镌刻了三个字,黄泉路。

    字体遒劲有力,入木三分,一看就是一位书法大家的笔迹,只是,其字体既不是西域的梵文,也不是中原任何一种文体,更不是北蛮的蛮文,而是一种充满了历史气息的古老文字,有点像许一凡以前看到的甲骨文。

    许一凡之所以认识这三个字,是因为许一凡以前在安民镇的时候,曾经在孙瞎子那个黑色箱子里,找到了一本无名的杂书,杂书上就有这种文字,许一凡起初也不认识,后来还是问过孙瞎子,才知道这些文字的含义。

    许一凡曾问过孙瞎子,这是什么文字,而孙瞎子告诉许一凡,这是鬼文,一种很罕见的文字,是鬼修常用的一种的文字。

    对于孙瞎子为何会知道这些,而他又为何有这本杂书,许一凡没多问,孙瞎子也没有解释。

    这里的骨画不算多,却也不算少,林林总总有十几幅,骨画的内容也千奇百怪,但就是少不了那些鬼怪,而骨画上的内容,也是一幅比一幅阴森恐怖。

    夔夏跟着许一凡一幅幅看过去,在看了第七幅画的时候,夔夏终于忍不住说道:“公子,这些画看着怪渗人的,画的该不是阴曹地府吧?”

    夔夏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在寂静的店铺里,他说的话还是被其他人听到了,有不少人闻言之后,都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许一凡他们,眼神古怪,表情怪异。

    许一凡闻言之后,却笑着说道:“世间本无鬼,有也是有人装神弄鬼。”

    许一凡只是随口一说,夔夏闻言之后,想了想,点点头,觉得许一凡说的有道理,作为不良人,他们经常被人称呼为妖魔鬼怪,而常人所谓的鬼怪,其实,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些骗人的把戏而已,都是人为的。

    夔夏不太信鬼怪,但是,在来到青山城之后,尤其是之前跟许一凡一起遥遥的看到过酆都城之后,夔夏的心里也是犯嘀咕的。

    “公子,你说这世间会不会真的有阴曹地府存在啊?”夔夏又询问道。

    许一凡此刻正盯着眼前的一幅画,细眯着眼睛,听到夔夏的问题,他随口说道:“当然没有了。”

    “公子不信鬼神?”夔夏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哪怕在这个世界待了这么久,经历了很多事情,许一凡还是不相信鬼神的存在,越是看起来神秘莫测的东西,一旦揭开他们那神秘的面纱,其背后往往都是人搞出来的。

    “小兄弟可以不信鬼神,却不能说它们不存在。”

    就在夔夏想着是不是该提醒许一凡去看下一幅画看看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人。

    夔夏转过头一看,发现此人正是方才在柜台后面打算盘的掌柜,此刻,他就站在许一凡身边,跟着许一凡一起看着眼前这幅阴兵过境的骨画。

    掌柜的突然到来,让夔夏下意识的警惕起来,眼神不善的看着掌柜,而其手已经放在了剑柄之上,随时都可能拔剑出鞘,而掌柜显然是看到了夔夏的小动作,只是,他并不在意。

    许一凡听到声音之后,转过头,看向掌柜,笑了笑,说道:“听掌柜的意思,这些鬼怪是真的存在咯?”

    “当然!”掌柜毫不犹豫的说道,语气十分的笃定。

    许一凡对此,却不以为然,笑着问道:“那掌柜的能说说,他们在哪吗?”

    “在阴都。”

    “阴都在哪?”

    “阴都自然在阴间了。”

    许一凡闻言,摇摇头,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不在去看掌柜,而是看向面前的骨画,其目光落在画上为首之人的手上,为首之人应该是这支阴兵的首领,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此人的甲胄相对于其他阴兵的甲胄要高级一些。

    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此人的手里,拿着一样东西,东西并没有画全,而且因为距离远,东西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小黑点,而许一凡凑近看了很久,感觉此人手里拿着的要么是兵符,要么是玉玺,至于是哪种,许一凡却不好下结论。

    掌柜的目光也从许一凡的身上移开,顺着许一凡的目光所在的地方看去,自然也看到了那一幕,于是,他就笑道:“小兄弟认得此物?”

    许一凡摇摇头,如实的说道:“不认识,不过,感觉有点儿眼熟。”

    说完,许一凡转过头,看向掌柜,反问道:“掌柜可认识此物。”

    “当然!”

    又是笃定的语气,这听的许一凡下意识的挑了挑眉头,随口问道:“哦,那此物是何物?”

    “鬼符。”

    “嗯?”

    许一凡闻言愣了愣,显然是没有听说过此物。

    掌柜见状,并没有急着给出答案,而是说道:“小兄弟应该在军武当中待过吧?”

    “哦?何以见得?”许一凡有些诧异的转过头,看向掌柜问道。

    看到许一凡微微紧绷的身躯,掌柜则笑了笑,说道:“小兄弟不必紧张,我也是从小兄弟的话中得知的。”

    “哦?”

    许一凡又是一愣。

    掌柜也不在卖关子,故弄玄虚,直接给出答案,说道:“小兄弟方才说,看着这东西眼熟,我就猜到小兄弟应该在军武当中待过,小兄弟应该见过兵符,或者掌管过兵符,所以在看到这东西,才会觉得眼熟。”

    听到这儿,许一凡瞬间明悟,看着掌柜,说道:“掌柜说它是鬼符,听掌柜的意思,鬼符就是兵符咯?”

    “正是!”

    似乎是怕许一凡不信,掌柜主动解释道:“阳间武将统兵,调遣大军行动,都需要兵符作为凭证,而阴间亦是如此,任何一支军队的调遣,都需要鬼符。”

    闻听此言,许一凡下意识的点点头,算是认可了掌柜的说辞。

    沉吟片刻之后,许一凡看着掌柜的眼睛,问道:“听掌柜的意思,您似乎对鬼符极其了解,莫非是曾见过此物?”

    “哈哈......”

    不知道是被许一凡的话给逗笑了,还是因为别的,掌柜的突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看着许一凡,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把许一凡看的一脸懵逼,不知道掌柜这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见过,还是没有见过。

    笑过之后,掌柜逐渐收敛情绪,缓缓地说道:“此物,我确实见过。”

    “哦?在哪?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许一凡连忙问道。

    掌柜的却没有回答许一凡的问题,而是似笑非笑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愣了一下,随即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把手放进怀里,然后从怀里掏出几枚冥币,递给掌柜。

    然而,掌柜只是看了一眼许一凡手里的冥币,就收回目光,笑着摇摇头,说道:“小兄弟想要知道此事,可去二楼。”

    说完,掌柜的就转身离开,他并没有去往柜台,而是直接去往了二楼,似乎是在招呼许一凡去二楼一般。

    看着掌柜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许一凡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去往二楼,而是在看了眼前这幅画一眼之后,转而去看下一幅画。

    掌柜在临走前,还说了一句话。

    “不过,小兄弟在去二楼之前,先把剩下的几幅画看完,待到画看完之后,再决定去不去二楼。”

    听掌柜的意思,这些画似乎有什么玄机,而许一凡却不清楚掌柜让自己去二楼,到底是什么意思,究竟是好意,还是恶意,不过,抱着以最大恶意揣测他人的想法,许一凡还是决定把这些骨画看完再说。

    骨画不算多,拢共十二张画,在看完第七幅画之后,许一凡又看了剩下的五张画,画上的内容,都是描绘地府场景的画作,初看的时候,觉得很渗人,但是,看的多了,感觉也就那样了,适应了,不觉得有什么恐怖的,反而更是的是觉得有意思。

    在看完最后一幅名为莲花台的画之后,许一凡就皱起了眉头,因为他感觉缺了一幅画,可到底缺了什么,许一凡也说不上来,他就是感觉缺了点儿什么。

    而在第十二幅画前面站立良久之后,许一凡转过头,看向二楼的楼梯口,紧蹙着眉头,犹豫着要不要上去。

第五百五十九章 阴沟里翻船

    “他知道我想要什么。”

    在莲花台的骨画前,许一凡驻足良久之后,喃喃的嘀咕了一句。

    “公子说什么?”

    夔夏以为许一凡在跟他说话,下意识的接了一句。

    许一凡摇摇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对夔夏说道:“把这十二幅骨画全都买下来。”

    “啊?”

    夔夏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惊,一脸诧异的看向许一凡,不过,在看到许一凡没有解释之后,他还是点点头,转过身去找店伙计,询问价格,然后把这些画全都买了下来。

    在夔夏去买画的时候,许一凡独自一个人上了二楼。

    当许一凡来到二楼的时候,发现二楼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掌柜站在一副骨画前。

    在听到脚步声之后,掌柜转过头,看向许一凡,笑着问道:“楼下的十二幅画都看完了?”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看完了。”

    “看出什么没有?”

    许一凡摇摇头,微微蹙眉道:“没看出什么,只是感觉画不全,残缺了一幅。”

    掌柜闻言,赞赏的看了许一凡一眼,然后转过头,指着墙上的那幅画,说道:“骨画一共有十三幅,最后那幅画在这里。”

    许一凡闻言,顺着掌柜手指的方向,看到了墙上的那幅画。

    有了之前的经验,许一凡率先看的不是画本身,而是画的落款,还魂崖。

    看到名字之后,许一凡就猜到了画上的内容,这应该是人死后,在阴间走的最后一道程序,喝下孟婆汤,忘记前尘往事,就能转生投胎了。

    果然,当许一凡去看画的时候,画上画的确实如此,那是一座悬崖,崖边有一座桥,桥上有四尊护桥神兽,坐落两边,界碑石上写金银桥。桥上有一个老婆婆拿着茶水,给过往的鬼魂饮用,这老婆婆便是孟婆神,这茶水便是孟婆汤,喝了这汤水便忘掉了前世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投胎各处。

    金银桥的那边便是六个圆道发出各色光芒,这就是六道轮回,投胎哪道便要跳进哪个圆道,至于圆道后面是什么,则看不清,因为圆道后面是一片混沌,一片虚无。

    只是,许一凡在看这幅画的时候,却注意到了一个小细节,在桥头上,站着一个端着茶碗的老婆婆,而在其面前,站着一个背对着众人的鬼魂,不,应该是一个人,一个男人,男人穿着一件漆黑如墨的衣裳,有着一头齐腰的乌黑长发,而他的一只脚,已经踩在桥上。

    这本身没有什么稀奇的,然而,许一凡注意到,孟婆是两只手递给男子的,其左手是一个茶碗,茶碗被画的活灵活现,而其右手则端着一个四四方方到底东西,东西不大,也就巴掌大小,通体漆黑。

    这样东西有一半被男人的身体遮挡住了,看不清楚全貌,然而,许一凡却一眼就认出这东西是什么了,那是玉玺,一块黑色的玉玺。

    许一凡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了孟婆手中的玉玺之上,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如果不是旁边有人,许一凡就会说一句鬼玺。

    许一凡的异常表现,自然没有逃过掌柜的视线,他看了看骨画,又看了看许一凡,笑着说道:“看来,小兄弟识得此物。”

    “此物,可是鬼玺?”听到掌柜的声音之后,许一凡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激动,恋恋不舍的把目光转移回来,看着掌柜问道。

    原本,许一凡以为掌柜不会告诉他的,然而,掌柜却点点头,说道:“没错,此物正是鬼玺。”

    闻听此言,许一凡顿时愣了愣。

    不过,很快,许一凡就回过神来,看着掌柜问道:“鬼玺真的存在?”

    掌柜却反问道:“小兄弟相信鬼神存在吗?”

    许一凡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说实话,许一凡是不相信的,毕竟,没有亲眼所见,很难相信这个世界真的有鬼神存在,当然,在经历了那么多事情之后,许一凡知道,这个世界确实存在一些不用于凡人的存在,比如武夫,比如修行者,还有之前在酆都城边界看到的黑雾。

    可要说鬼魂,许一凡真的很难相信,可是,他很多时候,又觉得鬼神可能真的存在,而最大的依据不是之前的所见所闻,而是他自己本身。

    如果说穿越,这个世界跟地球一点都不像,不管是地形地貌,还是王朝规模,根本就是两回事儿,如果说投胎,许一凡啥都没有经历过,从地球的北极跳下去之后,再一睁眼,他就来到这里,变成了一个婴儿,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许一凡到现在都没有弄清楚。

    许一凡没有回答掌柜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鬼玺现在在哪?”

    掌柜深深的看了一眼许一凡,目光并没有落在许一凡的脸上,而是落在他胸口上。

    “你也看到了,鬼玺被那个人带走了。”

    “他是谁?”

    “不知。”

    “那他去了哪?”

    “不知。”

    “鬼玺在哪?”

    “不知。”

    “那你知道什么?”许一凡紧蹙着眉头问道。

    “我只知道鬼玺存在,而鬼神也存在。”

    “呵呵......”

    对于掌柜这个说辞,许一凡不置可否。

    一阵沉默之后,许一凡再次把目光转移到骨画之上,看了很久,才说道:“这幅画我要了。”

    “这幅画不卖。”

    “嗯?”

    听到掌柜的话,许一凡顿时愣住了,猛地转过头,看向对方。

    面对许一凡投来询问的眼神,掌柜则笑了笑,径直走到骨画面前,从画架上取下那副骨画,直接递给了许一凡。

    许一凡看着近在咫尺的骨画,他并没有去接,而是看向掌柜,问道:“掌柜这是何意?”

    “这幅画,只送不卖。”

    “这是鬼玩店的规矩?”许一凡闻言,还是没有接过骨画,而是继续问道。

    “算是吧。”掌柜看着许一凡,回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闻听此言,许一凡看了看掌柜,又看了看对方手里的骨画,犹豫一番之后,还是接过了骨画,顺便跟掌柜道了一声谢。

    掌柜却摇摇头,饱含深意的看了许一凡一眼,然后说道:“物归原主而已。”

    说完,原本还笑吟吟的掌柜,却突然变得倨傲起来,看着许一凡,大手一挥道:“小兄弟,时辰不早了,本店要打烊了,小兄弟也该回去了。”

    掌柜的一句话,直接把许一凡到嘴的话给硬生生的堵了回去,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掌柜,然后抱拳作揖,拿着骨画,转身下了二楼,而掌柜站在楼梯口,看着许一凡远去的背影。

    从二楼下来的许一凡,刚好遇到了买下所有骨画的夔夏,还不等许一凡说什么,夔夏就抱怨道:“公子,你买这些做什么,太贵了,这店太黑了。”

    “嗯?”

    正想着心事儿的许一凡,在听到这番话之后,就随口问道:“怎么了?”

    “太贵了,一幅画就要五千冥币,十二幅画一共花了六万冥币,根本不值当啊。”夔夏一脸心疼的说道。

    “啊?这么贵?”

    原本没怎么上心的许一凡,在听到夔夏这么说之后,也是一脸震惊,他没想到,这玩意儿居然这么贵。

    一冥币等于三两黄金,而是还是纯金,一副骨画就要一万五两黄金,那真的不是一般的贵啊,而是相当的贵啊,十二幅画,一共花了十八万两黄金,比修罗骑士颁布的悬赏令还要高差不多一倍。

    想到这儿,许一凡这才注意到,周围的看客,正用一副看傻-逼的眼神看着他,显然,他们也没有想到,今天鬼玩店居然来了一个如此豪横之人。

    许一凡抽搐了一下嘴角,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二楼的楼梯口,原本还站在那里的掌柜,此刻早已经不见踪影,而一楼之前还有三四个伙计的,此刻都不见了,只有两个十三四岁的小孩子在。

    上当了,被坑了。

    这是许一凡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的第一感觉,而当他看向夔夏和周围人视线的时候,他们的眼神都在说一句话:“小子,你上当了。”

    “能退不?”许一凡满脸黑线的问道。

    夔夏没有说话,只是在许一凡那逐渐阴沉下来的视线当中,缓缓的摇摇头。

    “......”

    许一凡无语了,他有些后悔买这些东西了。

    就在许一凡想着找一个什么借口把这些骨画退掉的时候,那两个小伙计突然说道:“时辰已到,本店打烊了。”

    说完,他们就开始赶人了,而许一凡也成为了被赶的一员。

    就这样,许一凡拿着一幅骨画,稀里糊涂的走出了鬼玩店,而夔夏则抱着十二幅骨画,跟在许一凡身后,

    他们前脚才走出鬼玩店,后脚鬼玩店就大门紧闭。

    站在冷清的街道上,许一凡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鬼玩店,嘴角忍不住的剧烈抽搐起来。

    他娘的,许一凡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一直都是他坑别人,什么时候见别人坑过他,而且这次还吃了这么大亏,人们说一个豪爽,有钱,往往都会说一掷千金,可到了许一凡这里,那就不是一掷千金了,而是一掷万金了。

    一个眨眼的功夫,许一凡就花出去近二十万两黄金,想想就郁闷的不行,憋屈的不行。

    许一凡这次来青山城,一路上打劫了不少人,很多真金白银,金银珠宝,都被他在上阳城,换成了银票,随身携带,在从下阳城离开的时候,许一凡算了算,他随身携带了差不多两百多万两的银票,折算成黄金的话,差不多有一百多万。

    这些银票,许一凡在分兵的时候,分出去了一大半,他自己只剩下不到二十万两黄金了,原本,许一凡以为,有这么多钱,在青山城应该生活一段时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在抵达青山城之后,许一凡就在青山城买了一套宅院,宅院的价格不贵,也就不到一万两白银,再加上兑换冥币,各种手续费,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花销加起来,许一凡在来到青山城七天,拢共花了差不多两万两,剩下也就剩下十八万多一点儿。

    现在好了,一口气把身上的钱给花的一干二净。

    在盯着鬼玩店的牌匾看了好几眼之后,许一凡转过头,表情阴沉,语气生硬的问道:“我们还剩多少钱?”

    夔夏的表情比许一凡好不了多少,有气无力的说道:“还剩下一千冥币。”

    “能退不?”

    夔夏摇摇头。

    “能换不?”

    夔夏还是摇摇头。

    “咯咯咯......”

    在听到这个答案之后,一阵咬牙切齿的声音从许一凡嘴里发出,他看了看手里的骨画,抬起手,就像给砸了,可是,手才举起来,他就放下了,他娘的,舍不得啊,毕竟是花了近二十万才买下来的,不能退,又不能换,除了留着,他还能怎么办?

    想到这儿,许一凡抬起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空,欲哭无泪。

    “走,回去。”

    说完,许一凡就拎着手里的骨画,朝着城北区就走去,夔夏连忙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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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许一凡他们离开之后,鬼玩店的三楼,窗户打开了一道缝隙,有一双眼睛看着渐渐远去的许一凡。

    房间很暗,没有任何照明设备,就连月光都照射不进来。

    “画,他买走了?”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是的。”另一道声音响起,如果许一凡在这儿的话,肯定能听出,那正是掌柜的声音。

    “买了几幅?”

    “都买走了。”

    “是的。”

    “哦。”

    问话的哦了一声,就陷入了沉默。

    良久之后,声音再次响起。

    “他最看重的是哪幅画?”

    “第七幅,第十三幅。”

    “鬼符,鬼玺,呵呵......有意思。”

    掌柜站在窗户边,看着已经消失在街道拐角的许一凡,缓缓收回视线,关上窗户,转过头,看向房间内的一座雕像。

    在雕像下,坐着一个......人,此人全身笼罩在黑暗当中,身躯异常的庞大,足足有三四个人那么大,其身躯在不停的蠕动着,看起来像是一只肥大无比的蛆一般,又像是什么软体动物一般。

    “是他吗?”掌柜开口问道。

    那人沉默片刻,缓缓地说道:“应该是他,我从他身上感受到了冥王的气息。”

    “冥王见过他了?”

    “应该没有。”

    “既然没有见过,就这么把东西交给他,是不是......”掌柜的表情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天劫就要来了,我们没有时间了。”

    掌柜的沉默了,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在漆黑的房间内,只有那人身体蠕动的沙沙声,初听以为是幻觉,可听的时间久了,就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鬼符给他了吗?”那人突然问道。

    “给了,不过,需要他自己去发现。”

    “嗯,如此也好。”

    说完这句话,那人又说道:“准备一下,我们该回去了。”

    “什么时候走?”

    “等他离开之后”

    “我知道了。”掌柜诧异道。

    说完,掌柜就离开了房间,只剩下那人还在孜孜不倦的蠕动着,嘴里喃喃道:“没有时间了,没有时间了......”

    -------------------------------------

    同一时间。

    青山寺内。

    此时,已经是夜半时分,寺庙内寂静无声,四周一片昏暗,至于佛殿内还有灯火传出。

    此刻,在佛殿内,老和尚正跪坐在佛像面前,木鱼就放在其面前,木槌插在木鱼的嘴中,而老和尚则双手合十,捻动着手里的佛珠,嘴唇不急不缓的蠕动着,看来是在诵经。

    偌大的一个佛殿内,只有老和尚一个人,显得格外的孤单。

    “咔咔...咔咔...咔咔...”

    突然,寂静到落针可闻的佛殿内,突然毫无征兆的响起了一阵皲裂之声,正在默诵经文的老和尚,停止了诵经,抬起头,看向面前巍峨的佛像。

    大日如来的佛像上,原本就出现的裂纹,在这一刻,突然毫无征兆的扩大,原本只是像蛛网一般细小的裂缝,此刻却裂开了大概一根筷子那么宽,而这种裂纹还在不断扩大。

    “唉......”

    一声悠长的叹息声,缓缓从老和尚的嘴里发出,他看着不断扩大裂纹的佛像,眼神悲悯,不,应该是悲哀至极。

    “咚咚咚......”

    就在这一声叹息之后,突然有重物坠地的声音响起,老和尚转过头,看向门口,发现位于佛殿门口的两尊罗汉法相,此刻已经坍塌,变成了一地的碎石,散落在地面上。

    “咔咔咔...咚咚咚...”

    伴随着如来佛像裂纹的不断加深,坍塌的罗汉法相越来越多。

    “阿弥陀佛。”

    老和尚颤颤巍巍的站起身,转过身,背对着佛像,面朝西方,佛唱一声,喃喃道:“世尊地藏。”

第五百六十章 鬼佛之战

    “菠萝诸佛,世尊地藏。”

    老和尚真的很老了,在其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颤颤巍巍,踉踉跄跄,一副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样子,可是,伴随着老和尚那声并不算响亮,甚至只能用呢喃的声音响起之后,奇异的一幕出现了。

    只见这位垂垂老矣的老和尚,双手合十,他的身躯骤然拔高,身上的袈裟无风自动,其半裸露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卍字,散发出一道金光。

    伴随着世尊地藏四字落下,老和尚的脑袋后面,出现了一道金黄色的光晕,而与此同时,漆黑的大日如来像雕刻的光晕,也从漆黑色,瞬间变成了金黄色。

    相对于老和尚头顶光晕的微弱,大日如来佛像上的光晕就耀眼无比,原本昏暗的佛殿,瞬间被照亮,其佛光所到之处,原本漆黑无比的罗汉像身上的黑色,瞬间褪去,露出了其原本的金黄色。

    皲裂声不在响起,而大日如来佛像身上的黑色,已经从光晕,蜕变到了脖颈处,露出了其金灿灿的佛头,而这种蜕变速度,正在缓缓的朝其身躯蔓延。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老和尚上半身被佛光笼罩,看起来就像以为得道高僧,佛法浩然,而其身后的佛像,此刻上半身已经蜕变成了金黄色。

    只是,这种蜕变,只蔓延到了胸口下,就停止不动了,而其胸口下的颜色,依旧是黑色,相对于之前的淡淡的黑色,此时,其颜色无比的漆黑、粘稠,伴随着佛光的出现,这些黑色仿佛活过来一般,它们不停的蠕动,不停的朝上攀爬,仿佛是要重新把其变成黑色一般。

    然而,这些黑色的东西,在靠近佛光的那一瞬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然而,还是有大量的黑色,前赴后继的朝上攀爬,孜孜不倦,锲而不舍。

    佛光也尝试着朝下蔓延,可是,却遭到了黑色的疯狂反扑,双方就以此为分界线,展开了激烈的交锋。

    此刻的老和尚,腰杆笔直,低垂着头颅,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一股强大的气场,笼罩了整个佛殿,一声浩瀚的佛法,就像是海水一般,无穷无尽。

    很显然,这位老和尚是一位修行者,而且其修为深不可测。

    在距离寺庙的百里之外,那里有一块石碑,石碑破旧不堪,浑身上下布满了裂纹,跟之前许一凡看到的那块石碑差不多。

    此刻,石碑在剧烈的颤抖,而在石碑的后面,有大量的黑雾,正在翻滚涌动,而伴随着黑雾的涌动,一支穿着破烂甲胄,手握锈迹斑斑兵器的军队,正缓缓的从黑雾当中走出来。

    他们排列整齐,抵达石碑边境之后,摆出了进攻的姿态,而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位骑在战马上的将领,战马身披铠甲,全身都被笼罩在铠甲当中,只是,那铠甲破烂的厉害,如果有人在场的话,就会从铠甲的缝隙看到,那铠甲之下的战马,只剩下一副骨架,其眼窝处,有白色的火焰,正在熊熊燃烧。

    如果许一凡在此的话,就会惊奇的发现,这位站在最前面的将领,正是他在鬼玩店看到的第七幅骨画上的那位手里拿着鬼符的将领,只是,此时,他的手中并无兵符。

    黑雾还在不断的翻滚涌动,而一眼望不到头的将士,源源不断的出现,开始在边境汇集。

    如果有人站在远处,就会惊呼的发现,在石碑的后面,有一张大脸,这张大脸无比巨大,单单一双眼睛,就有人脑袋那么大,而如果靠近去看,就会发现,这张大脸是由一张张人脸组成的,人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表情各异,有痛苦,有幸福,有恐惧,有兴奋,随着黑雾的翻滚,人脸也在不停的变幻,不断的吞噬,而大脸的表情,也随之出现变幻,看起来,诡异至极,恐怖至极。

    随着将士越来越多,黑雾也愈发的浓稠起来,而边境的石碑,也颤抖的愈发的厉害,原本就裂纹横生的碑身,又增加了数道裂纹。

    “砰......”

    伴随着一声脆响,石碑上的一块碎石,终于崩飞出来,落在地上,恰好落在了那位将领的脚边。

    将领低头看了一眼拳头大的碎石,就抬起头,看向东方,一只手缓缓地举起,而其身后的士兵,刚刚还竖着的枪矛,瞬间落下,兵峰直指前方,只要这位将领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发起冲锋。

    就在石碑即将倒塌,将领的手即将落下的时候,在他们前方的上空,出现了一座法相,或者说是一座金身。

    法相很高,也很大,足足有百余丈,法相金光灿灿,头顶光晕,盘膝而坐,右手执佛礼放于胸前,左手手心向上,横放于胸前,法相双目紧闭,面容慈悲。

    只是,法相的上半身清晰可见,可下半身却异常的模糊,飘忽不定。

    “吼......”

    在法相出现的时候,黑雾组成的大脸,剧烈的翻滚起来,一道漆黑如墨,浑身布满人脸,不断扭

    曲的黑色法相,也骤然竖起,黑色法相张开嘴唇,朝着法相发出了一声怒吼,只是,这道怒吼无声无息。

    伴随着那声怒吼响起,原本低垂着头颅,双目紧闭的法相,缓缓抬头,双目也缓缓睁开,金色法相的双目和黑色法相的双目,来了个四目相对。

    在这两尊法相之下,不管是石碑旁的军队,还是法相之下的青山城,都显得那么的渺小,宛如蝼蚁一般。

    在两尊法相对峙片刻之后,黑色法相率先发起了攻击。

    只见他左手抬起,朝着金色法相挥去,一直硕大的黑色拳头,就直奔金色法相的头颅而去,其拳头之大,速度之快,常人根本无法看清。

    然而,面对这势大力沉的一拳,金色法相只是微微抖了抖袖袍,右手化作一只大手掌,直奔拳头而去。

    伴随着一道金光亮起,黑色法相的拳头,就被一只金色的手掌挡住,硕大的拳头跟硕大的手掌撞击到一起,一道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现一个圆形,荡漾开来,却没有丝毫声音响起。

    黑色的拳头,在遇到金色的手掌之后,那由一道道人脸组成的拳头,被手掌上的金光炙烤的不断翻滚消融,而黑色的拳头,也逐渐缩小,仿佛金光对黑雾有天生的克制力一般。

    拳头在缩小,手掌也在缩小,伴随着黑雾的不断消融,金光也逐渐变得黯淡起来。

    一击不成,黑色法相在拳头即将被彻底消融之前,猛地缩回手,原本只是一双手的黑色法相,瞬间‘长’出来四只手臂,而其头颅也由一个变成了三个,什么叫三头六臂,此刻,看看这道黑色法相就知道了。

    在六只手臂出现之后,原本赤手空拳的手上,出现了六件兵器,刀、剑、索、杵、锤、轮,看起来无比的威猛,如果许一凡在此的话,一定会来一句:“卧槽,哪吒。”

    黑色法相自然不是哪吒,他可比哪吒丑陋多了,也比哪吒邪恶多了。

    在六只手臂幻化出来之后,黑色法相直接挥舞着六只手背,朝着金色法相就砸了过去。

    金色法相在黑色法相收拳之后,他也收回了手掌,在看到六只手臂之后,金色法相从单手合十,变成了双手合十,原本抬起的头颅,也重新低下,但是,在其身体周围,却出现了一个大钟的光圈,这应该就是佛门的金刚罩。

    就在金色法相刚刚把金刚罩召唤出来的时候,黑色法相的攻击就瞬间抵达,六把兵器不分先后的砸在大钟上,荡起一道道涟漪,看似只有薄薄一层的金刚罩,却坚不可摧,金刚罩内的法相纹丝不动。

    一炷香后。

    黑色法相已经不知道进攻了多少次,可始终砸不开那薄薄的金刚罩,这让黑色法相无比的愤怒。

    六只手臂在各自砸下一击之后,开始后撤,六只手臂在回到法相身边之后,在一阵剧烈的翻滚之后,从六只再次变成了两只,而六件兵器也开始变幻,组建成了一把。

    那是一把很大,很丑陋,又很奇怪的兵器,以刀剑为刃,以杵为身,以轮为尖,以索为柄,在索的后面,连接着巨大的锤,这样一把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兵器就这样诞生了。

    在六把兵器合二为一之后,黑色法相双手紧握被绷得笔直的剑柄,把剑身高高举起,然后朝着金色法相,就劈砍而下。

    在黑色法相进行变幻的时候,金色法相始终双手合十,低垂着头颅,而在这把剑即将落下的时候,原本低头,显得慈眉善目的金色法相,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慈悲已经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一张愤怒至极的脸庞,其身体周边的金刚罩,瞬间加厚了无数倍。

    好一个菩萨低眉,金刚怒目。

    巨大的剑身,笔直一线的劈砍下去,直直的砸在金刚罩上,一道宏大的冲击波,随着荡漾开来,而方才始终稳若磐石的金刚罩,却在此刻出现了裂纹。

    身处金刚罩内的法相,在这一刻,也终于出现了摇晃,其原本虚幻而模糊的下半身,变得愈发的虚幻模糊起来。

    金刚罩虽然出现了裂纹,可终究还是挡住了剑身。

    然而,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金刚罩的裂纹越来越大,已经从一个点,蔓延到全身,整个金刚罩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破碎的瓷器一般,而剑身看似没动,实则剑身正在以一个极其缓慢的速度,一点点切入金刚内,而剑刃距离金色法相的眉心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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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玩店,三楼!

    那位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家伙,此刻正盘坐在三头六臂的雕像面前,而他那堪称卡车大小的身躯,此时却骨瘦如柴,只剩下一个形销骨立的人形而已。

    那尊并不算高大的雕像,此刻却像是活过来一般,浑身上下,黑雾弥漫,鬼气森森,但是

    ,在黑色当中,还有鲜血在流动。

    真正让人感到不寒而栗的,还是此时,那尊雕像的眼睛,一黑一红两种颜色,分布在左右双眼,其目光看向的方向,正是青山寺所在的方向。

    另一边。

    青山寺的佛殿当中,老和尚已经站立不住,盘膝坐下,双手合十,做金刚怒目状。

    老和尚那拖曳在地上的须眉,无风自动,在空中飞舞,犹如群魔乱舞一般,原本白色的须眉,此刻已经由白转黑,老和尚那犹如鸡皮一般的脸庞,此刻也变得圆润无比,整个人看起来像是个中年人。

    只是,在他那年轻的面庞之下,其脸色却越来越苍白,紧抿的嘴唇,有鲜血从嘴角渗出,让人倍感神奇的是,鲜血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金色。

    此刻,金色的鲜血已经浸湿他的僧衣,也浸透了地上的蒲团,在光洁的地板上,形成一个金色的血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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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青山城和石碑的上空,一黑一金两座高大的法相,还在僵持,还在斗法,而此刻的许一凡,却已经回到了宅院当中。

    不管是许一凡,还是青山城内的百姓,都没有察觉到天空上的异象。

    许一凡在从鬼玩店回来最后,就让夔夏把那十三幅骨画送到他的房间,然后就把夔夏赶去睡觉,而许一凡做把十三幅画像按照顺序摆好,而他则坐在床上,看着这十三幅骨画。

    骨画还是骨画,只是,许一凡却越看越气,越看越觉得这玩意儿就是垃圾。

    之前,在鬼玩店的时候,因为光线昏暗,看的并不仔细,此时,许一凡房间内放着好几盏油灯,光线充足,很多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此刻都一一浮现出来。

    在盯着十三幅骨画看了很久之后,许一凡突然发现,这十三幅骨画,上面的内容不尽相同,可是,在每幅画上,都有一个人出现。

    这个人是一个男子,一身黑衣,长发及腰,却始终背对着众人,有的时候,他很高大,是画上的主角之一,有的时候,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就在画的边缘。

    另外,除了这名男子之外,许一凡还发现,这十三幅画的位置有问题。

    第一幅画叫血水池,第二幅画叫恶狗岭,第三幅画叫酆都城......第七幅画叫黄泉路......第十二幅画叫莲花台,第十三幅画叫还魂崖。

    之前,在看这些画的时候,许一凡并没有感到不对劲,只是隐隐的觉得有些奇怪而已,但是,此刻,他在仔细的看了一会儿之后,发现这些画的摆放顺序有问题。

    许一凡记得,他曾经看的那本杂书,有粗略的讲过地府,其中就提到,人死之后,去往地府想要投胎转世,需要经过十三关。

    分别是:土地庙、黄泉路、望乡台、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迷魂殿、酆都城、十八城地狱、血水池、供养阁、莲花台、还魂崖。

    这也是许一凡在静下心来,盯着这十三幅骨画,看了很久之后,才猛然想起来的,于是,他按照这个顺序,重新把十三幅画摆放了一遍,然后,许一凡就看到不可思议的一幕。

    第一幅是土地庙,而这个土地庙看起来根本不像土地庙,反而像是一道深渊,整个土地庙,是由两部分组成的,左右各一座大山,一座看起来像是庙基,一座看起来离像是庙顶,而那道深渊,就像庙门。

    然而,许一凡在仔细看到这幅画之后,他感觉无比的熟悉,因为这个土地庙他见过,那正是北极圈,他掉落下去的深渊。

    在这幅画像之上,那个黑衣男子,就站在土地庙的门口,背对着众人,其身体前倾,好像是要坠落下去的样子,而在那道深渊当中,有一双眼睛正盯着男人。

    第二幅画是黄泉路,在画的右下角,之前被许一凡忽略的地方,有一个背影,初看还以为是石头,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可现在仔细去看,就会看到那其实是一个人的背影。

    第三幅画是望乡台,在一处亭廊当中,聚集了很多人,他们看向远方,而在这群人当中,在角落的地方,有一个男人,显得格外的突兀,因为他是侧对着众人,低着头,看向地面。

    许一凡凑近骨画去看,却也只能看到男人小半张脸颊,确定他是个男人,而至于其他的细节,根本看不清楚。

    在这十三幅画中,这是唯一一张男人不是完全背对着众人的画像。

    在看到这个侧脸的时候,许一凡倍感熟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似乎在什么地方看到过此人,然而,许一凡很确信,他不曾见过这个男人。

    而且许一凡在看完这十三幅画之后,心中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怎么说呢?

    就像是看到他自己的前世一般,极度怪异。

第五百六十一章 大威天龙、大罗法咒

    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前世,这让许一凡感到很奇怪,也很诧异,然而,许一凡非常确信一件事,骨画当中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他自己。

    原因有三,其一,许一凡从未留过长发,当然,这说的是他上辈子,那时候的他,发型一直都是板寸头,偶尔留有长发,也不会超过耳朵,更重要的是,许一凡从未穿过古装,留长发也好,穿儒衫也罢,都是这辈子的事情了。

    其二,此人虽然只有一个背影,可其年龄至少有三十岁,而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许一凡加起来的年龄,也才刚刚超过三十多岁而已。

    其三,许一凡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跟地球根本不是一回事儿,虽然这个世界跟地球封建时代很像,可又极其的不一样,以许一凡对地球以及宇宙的了解,暂时人类还没有发现第二个适合人居住的星球,许一凡到现在都搞不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世界的。

    其四,虽然第一幅画上画的土地庙,跟地球的北极圈很像,可也只是看着像而已,因为画画的很抽象,如果仔细去看的话,还是有所不同的,许一凡怀疑,这可能就是人们常说的极北之地。

    想到这儿,许一凡猛然想起一件事来。

    传说,圣地就位于极北之地,而极北之地到底在北方的什么地方,或者说,极北之地说的是不是北方,数千年来,至今没有人弄清楚,如果画上画的是极北之地的话,或者说,是圣地的话,那么,圣地为何会出现在骨画上呢,圣地跟阴都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个世界有太多的不可知的地方了,俗人、庙堂、江湖、武夫、修行体系......大炎、北蛮、南夷、东海、西域......

    看似是一个很正常的世界,却又那么的不正常。

    你见过飞剑斩头颅吗?许一凡见过;你见过御空飞行吗?许一凡见过;你见过真气化虹吗?许一凡也见过。

    在上辈子,世界虽然也有佛儒道,还有上帝等宗教,可是,那也只是宗教,他们所谓的教义,也仅仅只是教义而已,和尚吃肉喝酒玩手机,道士冥想直播,那都不是什么新鲜事儿,然而,在这个世界,总能看到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比如胸中有浩然气的儒士,会雷法符咒的道士,宛如乌龟一般的和尚,还有粗鄙不堪的武夫,以及前不久,许一凡看到那仿佛是活物一般的黑雾。

    这些东西,无时无刻不在刷新许一凡的三观。

    夜已经深了,气温下降,房间内烛火摇曳,坐在床上的许一凡,看着眼前的十三幅骨画,他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看越觉得背脊发凉,下意识的紧了紧身上单薄的衣裳,不知道是房间太冷,还是他感到了未知的恐惧。

    橘黄色的烛火,被从窗户缝隙吹进来的凉风,带动的左右摇曳,而骨画上的画也随之跟着摇曳,仿佛画上的人与鬼都活过来了一般,而许一凡的俏脸,也在烛火的映照下,变得时阴时晴,忽明忽暗。

    “嘶......”

    就在许一凡还在苦苦思索着这些骨画,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的时候,突然一声龙鸣,把许一凡拉回到现实当中。

    这声龙鸣,声音很大,仿佛它就近在咫尺,在耳边咆哮一般,让人听之耳鸣不已。

    许一凡来不及多想什么,他下意识的从床上跳下来,穿上鞋子,就冲出房间,站在院子当中,抬头望天。

    今天是八月二十一,月亮虽然没有八月十五那么圆,可也有七八分圆,按理说,夜幕应该很明亮才对,然而,许一凡在走出院子的时候,却发现,在其回来的时候,还高悬在天空上的月亮,此刻已经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

    整个夜空,变成了金黄色,以青山寺为中心,整个青山城都被一道无形的光柱笼罩在其中,在青山城的上空,悬浮着一尊高达百余丈的金色法相。

    许一凡认识这法相,正是白天他去过的青山寺,在佛殿看到的大日如来佛像,只是,那时候,整个佛像都是漆黑色的,而佛像身上还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纹。

    此刻,佛像已经从黑色蜕变成了金黄色,而身上的裂纹却没有消失,反而愈发的密集起来,仿佛下一刻,它就会炸裂一般。

    在青山城以西的地方,则是一片漆黑,这种黑很难用言语形容,它没有一丝光亮,至于天空上的星星,更是被其遮盖住了,如果不是那双血红的大眼睛,许一凡都没有看出来,在那极暗之中,还有一尊黑色的法相。

    此刻,两尊法相相对而立,在金色法相之外,有一圈类似于玻璃罩的东西,而在法相的正上方,有一把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奇怪兵器,正砍在光罩之上,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缓缓下坠,而伴随着剑身的不断下坠,光罩和金色法相身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起来。

    但是,真正让许一凡睁大眼睛,张大嘴巴,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的,则是在金色法相头顶盘旋的一条金龙,龙的身躯很大,

    比整个法相还要大,巨大的头颅,此刻正大张着,血盆大口正死死地咬住了黑色剑身,嘴里不停的发出阵阵咆哮。

    听到动静的,远远不止许一凡一个人,院子当中的其他人,也被这巨大的动静给惊醒,夔夏手持长剑,在声音响起的第一时间,就冲出房间,来到许一凡这边,在确定许一凡无事之后,就走到了许一凡身边,跟着许一凡一起,甜头望天。

    原本寂静的青山城,骤然从宁静当中苏醒,很多人都纷纷走出房间,抬头望天,看着眼前这让人瞠目结舌的一幕。

    “公子,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夔夏大张的嘴巴,完全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看着眼前这一幕,他忍不住声音颤抖的问道。

    许一凡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表情凝重的摇摇头。

    法相是佛像,而那金龙应该是施展法相的人召唤出来的,说实话,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是备受震惊的。

    虽然,许一凡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修行者,而他本人也是修行者,可是,修行者之间的斗法,他也不是没有见过。

    之前,在岩门镇的时候,面对法海带领的三百余人的袭杀,便宜大师伯姜三甲,还有其他人,都各自展现出修行者的手段,而在之后,许一凡带人镇守城墙的时候,也有不少修行者上了战场,彼此之间展开斗法,当然,在更早的时候,许一凡初到东海城的时候,就曾经在黑木崖看到了一场大乱战。

    自从知道有修行者之后,许一凡就一直以为,修行者之间的斗法,应该跟江湖人不同,要么是御空飞行,在空中斗法,或者是像许一凡曾经看过的影视剧那般,结合各种手印,结出一道道法印,你来我往打的不亦乐乎。

    然而,在真正见过这些修行者的斗法之后,许一凡才知道,修行者之间的斗法,其实跟寻常人斗殴是差不多的,没有那么多花里胡哨的动作,往往一上场就是贴身肉搏,兵器互砍,粗鄙的一匹,简直是比武夫还要粗鄙。

    当然了,武夫之间的比斗,那就更加的粗鄙,就跟小孩子打架一般,两人见面之后,就直接论起拳头就上了,你打我一拳,我还你一巴掌,毫无美感可言,简直是不堪入目。

    可是,今晚,许一凡却看到另外一种修行者的斗法。

    这是许一凡第一次看到有人召唤出法相出来作战,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如此高大的法相,更是他第一次看到龙,虽然许一凡知道,眼前看到的这条金龙,不是真正的活物,是由术法变幻的,可这还是让许一凡看的心神激荡,这才是许一凡理想当中的修行者嘛。

    不过,许一凡也注意到,金色法相是处于劣势的,虽然光罩还在,可上面布满了裂纹,而法相身上也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纹,金龙虽然巨大,可也只能暂时阻止住黑色巨剑的下落而已,看其样子,应该也坚持不了多久。

    “这是佛祖法相?”夔夏看着巨大的法相问道?

    许一凡沉吟片刻,想了想,摇摇头,说道:“不是佛祖。”

    “那是什么?”

    许一凡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视线,看向跟金色法相相对的黑色法相。

    黑色法相跟金色法相一样的巨大,除了一双巨大的红色眼睛之外,许一凡只能借助佛光,看到一双粗-黑的手臂,其双手紧握着巨剑。

    许一凡注意到,那双粗-黑的巨手,并不是实质的,而是虚幻的,在巨手之上,有无数张狰狞的脸孔,这些脸有男老女,有老有少,他们在靠近光罩的时候,有不少人脸瞬间化为黑烟,消散一空,但是,在他们消散之后,又有新的鬼脸填补上空缺。

    “地藏菩萨。”许一凡喃喃道。

    “啊?”

    夔夏闻言,惊呼一声,下意识的反驳道:“这怎么可能?地藏菩萨已经在五千多年前就圆寂了,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新的地藏菩萨,也没有找到其轮回之身,怎么可能是他?”

    许一凡紧蹙着眉头,面对夔夏的反驳和质疑,他并没有解释什么,单纯就对西域的了解,许一凡其实是不如夔夏的,毕竟,夔夏在生活了几十年,对西域无比的熟悉,尤其是很多传闻传说,更是了若指掌。

    许一凡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他想到了前世的佛教,在佛门的众多菩萨当中,有一位菩萨十分的特殊,那就是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坐镇地府,他曾经发下大宏愿:【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

    只是,眼前的这尊法相,怎么看都像是如来佛像,或者说是佛祖佛像,白天在青山寺佛殿,许一凡看到那尊佛像的时候,他一直以为那就是佛祖的佛像,现在看来,青山寺供奉的可能不是佛祖,而是地藏王菩萨。

    似乎是为了印证许一凡的话一般,在金龙用嘴衔住巨剑的时候,法相合十的双手开始结印,而伴随着其手印的变幻,一道声音响彻天地。

    “大威天龙!”

    “大罗法咒!”

    “菠萝诸佛!”

    “世尊地藏!”

    “般若巴嘛空!”

    伴随着这一连串的佛号响起,原本激荡不止,涟漪阵阵的光罩,居然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颤抖,而那些蛛网般的裂纹,也在急速的愈合当中。

    金龙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强大的法力一般,只见它大嘴松开巨剑,直接用头颅把巨剑硬生生的顶了起来,那双紧握着巨剑的大手,此刻颤抖不已,尽管可以看出,黑色法相正在加大力气,可是,巨剑还是被一点点的抬了起来,而随着巨剑的不断被抬起,之前由巨剑造成的裂缝,也在急速的愈合当中。

    金色法相在结印完毕之后,直接伸出一只手,朝着巨剑就拍了过去。

    看似巨大而笨拙的大手,却以极快的速度靠近巨剑,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金色的大手就落在了巨剑的剑身之上。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在一人一龙的配合之下,黑色的巨剑终于被拍飞出去,落入了无尽的黑暗当中。

    金色法相的这一招,显然是激怒了黑色法相,只见黑色法相在失去巨剑之后,他并没有重新召唤巨剑,而是双手跟着结印,其结印的方式,跟金色法相很类似,但是,其结印的速度,却比金色法相更快。

    “嘶......”

    “桀桀......”

    伴随着一阵桀桀怪笑,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龙鸣声响起,在黑色法相的身前,突然出现了一条黑龙。

    之前,许一凡觉得金龙已经足够巨大了,可是,当他看到那条黑龙的时候,他才发现,巨大无比的金龙,在黑龙面前简直就是个弟弟。

    除了一双巨大无比,猩红无比的眼睛之外,黑龙通体漆黑,而在其出现的那一刻,它先是仰天长鸣一声,然后,朝着金龙咧开大嘴,咆哮一声,紧接着,它就朝着金龙飞去。

    金龙体积虽然比黑龙小一号,可是,它在看到黑龙之后,不但没有退缩,反而迎难而上,朝着黑龙就飞了过去。

    “砰...砰...砰...”

    “吼...吼...吼...”

    看似距离极远的两条龙,眨眼之间,就撞击到了一起,然后,就看到它们在天空之上,相互纠缠,相互撕咬,巨大的身躯在天空不断的翻滚,产生了一阵阵巨大的撞击声,还有分不清是怒吼,还是哀鸣的嘶吼声。

    伴随着战斗愈发激烈,它们距离众人的视线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天空的上方。

    虽然看不到两条龙打斗的场景,可是,双方搏斗产生的巨大轰鸣声,却在众人的耳边旋绕,伴随着阵阵嘶鸣声的响起,天空开始有东西滴落下来,貌似是下雨了。

    然而,那并不是雨,而是两条龙受伤之后流出来的鲜血,金龙的鲜血是金黄色的,而黑龙的鲜血是漆黑色的,金色的鲜血滴落在光罩之上,溅起阵阵涟漪,然后跟光罩融合到了一起,落在黑色的迷雾当中,顿时传来一阵嗤嗤声,而黑色鲜血滴落在光罩之上,短时冒起一阵黑烟,而原本圆润光滑的光罩,却变得凹凸不平起来,根本无法愈合,当然,也无法蔓延。

    金龙和黑龙在高空当中搏斗,而金色法相也和黑色法相展开了搏斗,准确来说,是黑色法相在进攻,金色法相在抵挡。

    只见,那黑色法相再次幻化出三头六臂,赤手空拳,论起比沙包还大的拳头,开始一拳一拳轰击在光罩之上,溅起阵阵涟漪,而之前已经逐渐愈合的裂纹,在对方持续不断的轰击之下,再次皲裂开来。

    此刻,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终于见识到了什么叫沙包大的拳头了,眼前的拳头就是。

    金色法相的巨大身躯,也伴随着对方的一次次轰击,开始颤抖、摇晃起来,而一道道金色的液体,从其五官,还有伤口当中滴落下来。

    只是,这些类似于雨点的东西,才刚刚离开法相的身躯,就瞬间挥发,消失不见。

    金色法相不好受,黑色法相也不好受,他每一次的轰击,虽然都落在光罩之上,使得光罩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薄,可却始终没有砸开,而其比沙包还大的拳头,也伴随着每一次的轰击,逐渐缩小。

    恐惧、迷茫、疑惑、不解、担忧、兴奋......

    此刻,看到这一幕的众人,脸上的表情各异,想法也千奇百怪,谁也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会突然出现这一幕,难道世界末日要来了吗?

    一拳。

    两拳。

    三拳。

    犹如雨点一般的拳头不断的落下之后,众人早已经不知道其轰击了多少拳,就在众人以为这样的场景还要持续很久的时候,一声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响彻在众人的耳边。

    “咔嚓。”

第五百六十二章 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咔嚓。”

    伴随着这道轻微到微不可闻的碎裂声响起之后,犹如伤痕累累的镜子一般的光罩,瞬间破碎。

    在光罩破碎的一瞬间,金色法相整个身躯直接后仰,下一秒就可能砸倒在青山城内,而此刻的金色法相,已经跟一件即将破碎的瓷器差不多。

    “啊?!”

    伴随着一声声或激昂,或高亢,或凄厉的尖叫声响起之后,眼看着就要倒下的金色法相,却猛然停下,以一个极度诡异,常人根本无法做到的姿势,重新站立起来。

    看到这一幕的许一凡,瞳孔一阵的紧缩。

    金色法相的状态不好,很不好,非常的不好,以防御著称的佛门法相,最终还是被黑色法相给击破了。

    当然,黑色法相的状态也好不到哪去,其三头六臂的身躯,此刻只剩下一个两个脑袋,三只手臂,剩下的一个脑袋还有三只手臂,在之前的击打当中,已经化为了一团黑烟。

    在金色法相重新站立起来之后,观看这一幕的众人,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只是,还不等这口气松完,一阵惊呼声再次响起。

    “啊......”

    许一凡的瞳孔也猛地睁大,随即收缩起来。

    只见金色法相刚刚站立起来,一只巨大的手臂,直接锤击在金色法相的胸膛,手臂直接穿膛而过,大量的金色鲜血,从伤口处迸溅出来,同时,一道道黑烟从伤口上升腾而起,其场面之血腥,堪称惨烈。

    然而,金色法相的脸上,却面无表情,仿佛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他完全无视那条穿过其胸膛的手臂,原本盘坐的他,居然站了起来。

    单单站起来还不算什么,在站起来的一瞬间,金色法相就迈动着脚步,直接走向了黑色法相,然后双手直接握住了黑色法相仅剩的两只手。

    “咔咔咔......”

    伴随着一阵爆炒豆子,让人感到牙酸的声音响起,黑色法相的两只手臂,被金色法相硬生生的从肩膀处掰断。

    “吼......”

    黑色法相在双臂断裂之后,发成一声凄厉至极的喊叫,而其巨大的法相,也开始颤抖翻腾不已,在其伤口断裂处,有大团的黑雾在不断的翻滚,似乎是想重新幻化出臂膀一般,然而,在其伤口处,却有佛光闪烁,使得其伤口根本无法愈合,也无法重新幻化。

    见无法重新幻化手臂,黑色法相也放弃了这么做,他直接用头颅撞向金色法相的头颅。

    金色法相被撞的一个踉跄,忍不住的倒退了两步,而黑色法相也趁机把仅剩的那条手臂从对方的胸膛抽了出来,手臂虽然抽出来了,可是,整个手臂明显比之前小了一圈不止。

    在这一幕发生之后,双方都十分有默契的停了下来,双方实力相当,打的旗鼓相当,但是,严格来说,黑色法相明显要技高一筹,毕竟,他破开了金色法相的极限防御。

    黑色法相的断臂无法幻化出来,而金色法相的胸口却多了一个大窟窿,虽然伤口周边有无数佛光涌动,想要修复伤口,却始终无法奏效,在其伤口边缘,有一圈黑色的雾气盘旋着,阻止着伤口的愈合。

    “你拦不住我的。”黑色法相看着金色法相,突然开口说道。

    其声音十分的难听,比夜枭乌鸦的鸣叫还要难听几分,单单听着这声音,就让人心生恐惧,遍体发寒。

    “你杀不了我。”金色法相语气不急不缓的说道。

    “你在找死。”

    “阿弥陀佛。”

    金色法相佛唱一声,开口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哼,狂悖。”

    金色法相不在说什么,而是双手合十,盘膝坐下。

    黑色法相也没有再说什么,二人就这么隔空对峙起来,一切仿佛又恢复了平静,这让周围的看客,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呜......”

    “吼......”

    就在双方沉默对峙的时候,天空之上突然响起两声龙鸣,一条比之前缩小了无数倍,遍体鳞伤的金龙,从高空之上坠落下来,伴随着它的下落,金色的雨点就像是不要钱一般,从高空一路泼洒下来。

    金龙受伤很重,身躯上布满了伤痕,原本有五爪的它,此刻只剩下两爪,在其颈部和腹部,都有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

    金龙以极快的速度下坠,眼看着就要砸在地上的时候,被金色法相给双手拖住,金龙落在其手心,金龙在落下之后,软趴趴的趴在手掌上,仰起头,呜咽不止,似乎是在哭诉,又似乎在是抱怨,场面滑稽却又悲怆。

    在金龙落下之后,那条黑龙也随之出现,黑龙的情况不比金龙好多少,同样遍体鳞伤,同样气息萎靡,它下坠的速度也很快,不过,它并不需要有人去接,在即将砸落地面的时候,它下坠的速度急速减弱,然后,就悬浮在黑色法相面前,扬起残破不堪,狰狞无比的头颅,冲着金龙发出了一声咆哮,这既像是咆哮,又像是挑衅。

    双方的战斗到了这里

    ,终于告一段落,许一凡整个时候,已经从院内走到院外,站在大街之上,而跟着他一样做的,还有很多人。

    就在众人都以为双方会继续这么僵持不下的时候,新的变故又出现了。

    许一凡的院子就在青山城城中心的主干道上,而此时,有一个老僧,身穿红黄两色袈裟,手持一根禅杖,从青山寺走出,站在了街道的一头。

    这位老僧,许一凡认识,正是青山寺那位老和尚,许一凡依稀记得,这位老僧的法号好像是净空。

    而在老僧出现的时候,街道的另一头,走出来一个形销骨立,瘦骨嶙峋,全身笼罩在宽大袍子当中的男人。

    老僧的胸口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窟窿,跟金色法相胸口的窟窿一模一样,而那位看不清楚面容的男人,此刻只有一只左臂,其右臂从肩膀处断裂,有鲜血从伤口滴落,鲜血漆黑如墨,滴落在坚硬的石板上,瞬间冒起缕缕黑烟。

    老僧,许一凡认识,却不熟悉,而男人,许一凡既不熟悉,也不认识,但是,他注意到,男人是从鬼玩店那边过来的。

    二人不约而同的超前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在距离许一凡大概一百米的地方停下。

    停下之后,二人在对视一眼之后,又不约而同的转过头,看向紧蹙着眉头的许一凡。

    “你在寻找鬼玺?”男人开口问道,声音依旧那么难听,犹如刀磨砂石一般。

    许一凡闻言,紧蹙的眉头愈发的紧蹙,他看着男人,不知为何,他并不感到恐惧,反而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于是,他下意识的点点头。

    见许一凡点头之后,男人却摇摇头,说道:“弱,太弱了,现在的你,还不配拥有鬼玺,等你有足够的实力之后,再拿吧。”

    “鬼玺在你手中?”许一凡下意识的问道。

    男人再次摇摇头,看了一眼许一凡,随即转移视线,看向净空说道:“在他手里。”

    “嗯?”

    闻听此言,许一凡顿时一愣,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老僧。

    对于许一凡投来的询问和疑惑的视线,老僧却点了点头,显然,鬼玺确实在他手中。

    “难道我现在不能拿走吗?”许一凡又问道。

    “呵呵...哈哈...”

    男人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直接发声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看向许一凡,撇撇嘴,讥讽道:“你有多少筋骨脊梁能承载鬼玺的重量?若你觉得你能承载的住,你可以杀了他,现在就拿走鬼玺,只要你拿起。”

    对于男人这明显带着唆使意味的话语,老僧却已经不喜不悲,脸色平静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看了看男人,又看了看老僧,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而是低下头,沉吟起来。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向男人问道:“鬼玺到底是什么?让我来青山城的是你?”

    “鬼玺就是鬼玺。”

    男人淡淡的回了一句‘废话’,然后继续说道:“让你来青山城的不是我,而是祂。”

    “祂?祂是谁?”

    听到男人的话,许一凡明显愣住了,一脸不信的看着男人,似乎是不相信男人说的话。

    “呵呵......”

    男人见状,只是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我知道你来青山城做什么,也知道你接下来想做什么,在这里,我奉劝你一句,想活着,就别轻易作死,佛门比你想象的要强大,而酆都也比你想象的要神秘,别妄想拿我们当棋子,现在的你,还不配。”

    说完这句话,男人又说道:“天亮之后,滚出青山城,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许一凡的脸色很难看,非常的难看,尤其是男人在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那不屑的眼神,倨傲的语气,都让许一凡十分的不爽,但是,他知道,对方完全有资格这么做,这么说,因为对方是强者,对方的拳头比他的硬。

    许一凡的神情变化,被男人尽收眼底,可他并不在乎,或者说,现在的许一凡在他面前,跟一只蝼蚁没有什么区别。

    男人也不在看向许一凡,而是看向老僧,笑着说道:“你是跟我走,去看一看地狱,还是留在这里继续当看门狗?”

    “贫僧愿往。”

    老僧缓缓开口,然后就迈步朝前走去,而男人也在同一时间转身。

    老僧在经过许一凡身旁的时候,停了下来,冲着许一凡施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施主佛缘深厚,不入佛门可惜了。”

    面对老僧的行礼,许一凡连忙回礼,只是,在听到老僧的话之后,许一凡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显然,他对这个说法很是不以为然。

    老僧见状,微微一笑道:“施主把这个世界看的太小了,也把佛门看的太小了,以后若是有机会,施主可以去悬空寺走一遭。”

    “大师来自悬空寺?”许一凡闻言,下意识的问道。

    老僧摇摇头,说道:“贫僧来自南陀山。”

    “那大师为何......

    不等许一凡说完,老僧就笑着说道:“世间不该只有一尊佛,众生皆可成佛,施主说的极好。”

    闻听此言,许一凡心中一惊,随之,脸色就变得极度怪异起来,连带着他看向老僧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起来。

    然而,不等许一凡继续反问,老僧就缓缓转身,迈步离开。

    直到老僧渐行渐远渐,许一凡突然开口问道:“若我需要鬼玺,去哪找你们?”

    “答案已然告知,施主需要之时,自取便是。”

    当这道声音传来的时候,老僧和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脸茫然和凝重的许一凡呆立当场。

    等到二人走远之后,许一凡转过头,看向夔夏的时候,他才惊愕的发现一件事,就站在自己身边的夔夏,此刻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抬起头,看着天空上的两尊法相,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幕毫无察觉一般。

    不但夔夏如此,跟着许一凡一起出来的其他人,亦是如此,而许一凡环顾一周,发现街道上出现的其他人,更是如此。

    这些人好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又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了一般,场面太过于诡异,也太过于不可思议,让许一凡一时之间,分不清这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梦境之中的景象。

    不过,这个问题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在老僧他们彻底消失不见,走出青山城之后,静止不动的众人,这才缓缓地回过神来。

    “咦?”

    就在许一凡察觉到异样的时候,夔夏突然轻咦了一声。

    许一凡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夔夏,发现他正抬头望天,而许一凡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刚才还悬浮在空中的两尊巨大法相,此时已经消散不见。

    不管是金色法相,还是黑色法相,都不翼而飞,而之前不知道躲到哪里去的月亮,此时再次出现在夜空当中,跟着月亮一起出现的,还有漫天的繁星,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幻觉吗?

    许一凡很茫然,然而,夔夏接下来的一句话,直白无误的告诉许一凡,刚才经历的一切都不是幻觉。

    “刚才那是什么东西?冥王降世吗?”

    许一凡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目光不在空无一物的天空上,而是转过头,看向了青山寺。

    在黑夜当中,青山寺还是那么高大巍峨,只是,其寺庙黑漆漆的,并无半点灯火,看起来冷冷清清的。

    盯着青山寺看了好一会儿,许一凡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直接转身,在夔夏等人一脸错愕的表情的当中,转身就跑,直奔他所在房间而去。

    房间的门打开着,有灯光顺着门口映射出来,把狂奔而来的许一凡的影子拉的极长,但是,许一凡根本没有心情去关注这些,他一口气从外面跑回来,冲进房间的第一件事,就是看那十三幅骨画。

    只看了一眼,许一凡的瞳孔就猛地收缩了一下,因为骨画不见了,十三幅骨画一幅不剩,全都消失了。

    紧跟着许一凡一起跑回来的夔夏,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画架,也大吃一惊。

    “来人,有刺客!”

    “哗啦啦......”

    伴随着夔夏的一声怒吼,跟着跑回来的护卫们,纷纷拔剑出鞘,警惕的看着四周,有人已经第一时间跃上屋顶,查看四周情况,而有人在去查探一些阴暗的角落。

    许一凡并没有理会这些,他径直走进放进,来到第一幅骨画摆放的位置,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画架,然后,蹲下身,盯着地面上的一堆灰烬看了起来。

    看了一会儿之后,许一凡伸出手,摸了摸灰烬,灰烬触之温热,还带着火焰的燃烧之后的温度。

    许一凡的奇怪举动,立即引起了夔夏的注意,他走到许一凡身边,也蹲了下来,看了看地上的灰烬,又看了看空空如也的画架,忍不住蹙眉道:“公子......”

    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夔夏,点点头,说道:“让他们回来吧。”

    夔夏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站起身,走了出去。

    骨画并不是失窃了,而是自燃了,这从许一凡方才走进来,闻到那股焦糊味开始,他就有所猜测,而事实也证明,他猜测的很对,骨画烧毁了,十三幅画只剩下十三堆灰烬而已。

    之所以方才许一凡着急忙慌的跑回来查看骨画,是因为许一凡响起了男人在临走前,曾经转过头,看了一眼许一凡身后的院落,而其目光落在的地方,就是许一凡现在待的地方。

    花了近二十万两黄金买下来的骨画,现在却成为了一地的灰烬,这让许一凡的嘴角不停的抽搐起来,如果不是因为经历了刚才的斗法事件,估计此刻的许一凡都忍不住跳脚骂娘了。

    不过,就在许一凡盯着灰烬看了好一会儿之后,站起身,走到床边准备坐下的时候,却发现床铺之上多了一样东西。

    此物不是别的,正是曾经在黄泉路骨画上看到的鬼符。

第五百六十三章 净空等于地藏菩萨?

    黑夜蜷缩着,紧抱着大地,远方的秦山黑魆魆,大野阴沉沉,夜像怪兽一样张着黑洞洞的大口。

    晚上出奇的黑,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黑得如同把青山城扣在锅底下,墨黑的夜粘住了每个角落,还染乌了每一颗心。

    天空黑漆漆的,星星全给乌云吞没了,黎明到来之前,大地森森然,好像来到了末法时代,极夜永恒,周围黑沉沉的,夜幕遮天盖地地落下来,夜幕像黑丝绒般浓重了,星星也更像钻石,夜太黑了,椭圆的月亮再次出现不久就沉落下去了,地面上的景物都难以分辨,天上的星斗似乎怕冷,又像是怕风,全都没入黑漆漆的天幕。

    整个夜幕似乎都在诉说着,青山城的不平静。

    骤然而起的斗法,又突兀散去的法相,仿佛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那么的虚幻,感觉就像是在做梦一般,可这偏偏就是事实。

    尽管法相已经散去,尽管很多人都认出来,那尊金色法相是青山城的佛像,可却无人愿意离开家门,去往青山寺一探究竟,青山城的人就像是被吓坏的鹌鹑一般,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也许把自己藏起来,就能显得自己不那么害怕了。

    寂静的院落,轻缓不一的呼吸,橘黄色的灯光从房间的缝隙洒落出来,在这个极夜当中,非但没有让人感到温暖,反而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错觉。

    房间内,四五个人围坐在一张圆桌前,为首之人正是许一凡,除此之外,就是夔夏和几个骨干人物。

    此刻,许一凡紧蹙着眉头,低着头,看着手里那块兵符,不,鬼符。

    鬼符不大,跟兵符差不多,通体漆黑,入手冰凉,哪怕许一凡已经握着它把玩了一两个时辰,还是没能将其焐热,鬼符的样式并不是兵符那种以老虎或者其他猛兽,而是一个牛头人手,双脚牛蹄,体态壮硕,右手持钢钗,左手持铁盾的恶鬼模样。

    鬼符只有一半,在其背部被平整的切割下来,很显然,这只是鬼符的一部分而已。

    鬼符的材质很普通,也很特殊,非金非银,非铜非铁,非石非玉,摸起来有石头的粗糙感,也有玉石的滑-润感,感觉像是骨头,可许一凡在拿它跟军刀相互撞击的时候,有金铭之声,好像是金属制成的,总而言之,鬼符的材质很特殊。

    当然,许一凡他们围坐在这里,并不是来研究这鬼符到底是什么做成的,而是想弄清楚,它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按照阳间的规矩,兵符是皇帝为了掌控兵权,防止武将拥兵自重,专门设置的一种防卫手段,专门用来调遣大军的,殷元魁作为西征军主帅,他手里就有一块炎武帝钦赐的兵符,用来统领三军。

    不过,鬼符和兵符差不多,只是一个是阴间所用,一个是阳间所用而已,都是用来调遣军队的,可问题是,许一凡只有鬼符,却没有阴兵,那他要这鬼符有什么用。

    弄清楚鬼符是做什么的很容易,可是,该怎么用它,什么时候用,去哪里用,这些问题才比较关键。

    在许一凡拿到这块鬼符之后,夔夏他们也对整个宅院,极其附近的宅院,都进行的探查,并没有发现外人进入宅院的痕迹。

    能跟着许一凡一路从康城杀到青山城,始终跟随在其左右的,都是个中好手,他们不是武夫,就是修行者,境界修为都不低,一般人很难骗过他们的眼睛,就算是给他们高出数个境界的人,在他们一番仔细勘察之后,也会露出蛛丝马迹的。

    然而,他们什么都没有发现,别说人了,连一只猫都没有看到过,可问题就在这儿。

    骨画莫名其妙的自燃,然后,许一凡床上多了一块鬼符,如果说没有人潜入进来的话,打死许一凡他都不相信,如果真的没有人潜入进来的话,那只可能是鬼,然而,这个世界有鬼吗?

    或许有,或许没有。

    现在的许一凡,也不敢百分百确定,这个世界没有鬼神存在了,这主要是看到黑色法相之后,带来的后遗症。

    骨画的自燃,许一凡勉强可以解释,这些骨画都是以很大的骨头为画纸,人工在上面进行雕刻的,为了凸显画的写实,作画之人用了很多颜料,而在这些颜料当中,有很多极其易燃的物质,比如硫磺等。

    这些画,放在鬼玩店的时候,都是放置在阴暗潮湿的地方,常年照射不到阳光,而就算晚上有烛火照明,也距离它们很远,而许一凡把这些骨画买回来之后,为了看的更仔细,看的更真切一些,他就在每一张骨画前面放置了油灯。

    这些易燃物质,在被油灯持续不断的炙烤之后,出现自燃也算正常,面前可以解释过去,只是,这种解释的说服力很低而已,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

    至于手里的鬼符,许一凡并没有想通,它到底是如何出现的,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许一凡之所以把夔夏他们叫过来,主要是为了两件事。

    其一,青山寺的情况如何;其二,弄清楚黑衣男子的身份。

    在发现骨画自燃,鬼符莫名其妙出现在许一凡面前之后,许一凡就让人去青山寺一探究竟,他想知道青山寺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模样。

    根据去探查的人汇报,青山寺从外表看,跟往常没有变化,还是那么破旧,还是那么压抑,然而,青山寺的老方丈不知所踪,另外,寺庙内的佛殿出现了情况。

    佛殿内的大日如来像,已经由黑色变成了金黄色,恢复了它本来的颜色,不过,佛像的胸口有一个很大的窟窿,窟窿从前胸一直通向后背,另外,佛像身上布满了蛛网一般的裂纹,就跟他们当时看到的金色法相一般。

    除此之外,佛殿内的五百罗汉像,有一大半都崩塌了,沦为了一地碎石,剩下的罗汉像虽然没有损坏,可佛像上布满了裂纹,相较于大日如来像上的裂纹,这些罗汉身上的裂纹就更加的多,也皲裂的更加厉害。

    另外,这些罗汉像身上的颜色,也有不同的变化,越靠近门口的罗汉像,他们身上的黑色越多,而越靠近大日如来像的罗汉像,身上的金色越多,大部分的罗汉像都是半黑半黄的,只有极度靠近大日如来像的罗汉像,才是通体金黄的,但是,在一些细微的地方,还是能看到黑色。

    整个青山寺,在许一凡的人去探查的时候,已经没有一个人,之前,许一凡看到的小沙弥,早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躲在寺庙的某个角落,还是他们逃离了寺庙,总而言之,整个青山寺已经沦为了一座空寺。

    对于青山寺发生的一切,许一凡听完之后,并没有感到太意外,只是,他始终紧蹙着眉头,在想一件事。

    去青山寺探查情况的,是不良人安插在这里的谍子,虽然他们不是本地人,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换人前来,可是,他们对青山城无比的熟悉和了解,许一凡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些隐秘。

    青山寺是在青山城被佛门占据之后,第一时间建立起来的,而青山寺的第一任方丈,就是佛门的地藏菩萨,只是,地藏菩萨来青山城没多久之后,就选择了闭关,据说是参禅,但真相如何,就无从得知了。

    在地藏菩萨选择闭关之后,青山寺建立的佛像,就开始慢慢黑化,不过,其黑化的速度非常慢,如果不是长年累月生活在寺庙当中,很难发现这种变化。

    地藏菩萨在闭关之后,就在也没有出关,而负责青山寺大小事宜的,是一个跟随地藏菩萨多年的老僧,老僧无名,修为如何,境地高低,甚至是佛法如何,都无从得知,不过,能跟在菩萨身边的僧人,肯定是得道高僧。

    老僧在掌管了青山寺三十三年之后,就圆寂了,而接替的他的,也是一名老僧。

    根据青山城这边的零星记载,青山寺的历代主持,都是老僧,而且每一任主持,他们掌管青山寺的时限都是三十三年,从无例外,而且这些老僧都是在掌管三十三年之后,就直接圆寂了。

    大多数老僧都是无名的,倒不是他们真的无名,而是历史太过于久远,关于青山寺的记载又很少,而且青山寺内佛经无数,可关于青山寺本身的记载,却少之又少,就算有心人想要查找,也无处可查。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像如此之大的一座寺庙的主持圆寂,肯定会引起很大轰动的,而像那些国寺的主持圆寂,南陀山都会来人的,然而,自青山寺第二任主持圆寂(第一任主持是地藏菩萨),一直到现在,所有主持圆寂的时候,南陀山都没有来人,仿佛南陀山把青山寺给遗忘了一般。

    不但南陀山的僧人没有来,就连距此不远的其他王国寺庙的僧人也不曾来,这是很奇怪的现象。

    除此之外,根据最近数百年的文字记载,青山寺每一任主持,其修为、境界、佛法都无比高深,至于怎么个高深法,书中没有记载,只知道这些老僧,都是修行者。

    这一任的僧人法号净空,这是老僧在一次无意间说漏嘴的,人们这才得知他的法号,不过,对于青山城的人来说,老僧叫什么其实不重要,反正自从青山寺的佛像黑化之后,香客寥寥,信徒也很少,很多信徒宁愿去其他王国的寺庙礼佛,也不愿意来此。

    净空是三十年前担任青山寺主持的,按理说,他还有三年的任期时间,或者说的直白一点儿,他还有三年可活,可就在这个时候,净空失踪了。

    当然了,夔夏他们以为净空失踪了,许一凡却知道,净空并没有失踪,而是去了地狱,按照许一凡的理解,净空应该是去了酆都城,至于真相是否如此,那就无从知晓了。

    在听完有关青山寺的事情之后,许一凡在怀疑一件事。

    地藏菩萨可能没有死!

    这个猜测是很惊悚的,因为地藏菩萨在五千多年,就已经证的果位,成为了菩萨,虽然修行者,尤其是大修行者,他们的寿命都比一般人悠长的多,可这种悠长也是极其有限的。

    据许一凡所知,已知的寿命最长的修行者,也才两百九十七岁而已,并没有超过三百岁,而此人正是佛门中人。

    千年王八万年龟,如果说人的话,那这就是骂人的话,但是,很多人在称呼佛门中人的时候,不是秃驴,就是活王八,这主要跟他们的都是光头有关,也跟他们修行的法门有关。

    佛门的武僧还好,他们走的是类似于武夫的路子,每天都需要做很多高强度的运动,以此来打熬体魄,而禅师就不同了,禅师讲究的是一个悟字,而所谓的悟,往往都是枯坐、冥想,这一点儿跟乌龟王八很像,人们常说一动不动是王八,形容的很贴切。

    除了修行法门的原因之外,更重要的,还是佛门那变态的防御能力,简直是比乌龟壳还要硬,论打人的功夫,每个体系都不敢说自己是第一,也都敢说自己是第一,当然,最有资格说自己打架第一的,只有曾经短暂辉煌过的武夫,武夫真的很能打,相当能打,非常能打。

    不过,可惜的是,现在武夫已经没落了,而其他修行体系当中,能打的有,可要说碾压级别的能打,还是不存在的。

    但是,要说极限防御,那佛门说自己第二,没人敢说第一,哪怕是巅峰时期的武夫,在佛门的金刚不坏之身面前,也只是一个弟弟,佛门修行者挨打的本身天下第一,这是公认的,也因此,佛门修行者除了秃驴这个绰号之外,还有一个活王八的称谓。

    可即便如此,就算地藏菩萨的修为再深,境界再高,他也是修行者,寿命终究是有限的,在寿命悠长的动物,也终究有个极限,动物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呢,尽管修行者已经不算是正常人,可也没能脱离人这个范畴。

    五千年的时间,一个人怎么可能活这么久,如果地藏菩萨能做到的话,那佛祖又活了多久呢?或者说,自佛祖成佛之后,一直活到了现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太惊悚了,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佛祖会不会死,世人不知道,但是,菩萨会死是真的,佛门的菩萨不是一成不变的,五千年前的地藏菩萨,是第十七位地藏菩萨,在他之前,还有十六位,只不过,这十六人都圆寂了,才有下一任地藏菩萨的事情。

    可是,自从第十七位地藏菩萨闭生死关之后,地藏菩萨就成为了佛门一个传说,这又是让世人感到疑惑的地方所在。

    当然了,这个世界本身就很古怪,很多事情不能以常理度之。

    许一凡之所以怀疑地藏菩萨没死,主要是因为净空在幻化金色法相,跟黑色法相斗法的时候,他喊出了一句话:菠萝诸佛,世尊地藏。

    这句话,很明显是点明了他自己是地藏菩萨的身份,然而,这个地藏菩萨真的是五千年前的地藏菩萨吗?还是说,净空是新任的地藏菩萨。

    “佛门有新的地藏菩萨吗?”许一凡看着夔夏问道。

    夔夏想也没想,直接摇摇头,说道:“没有,地藏菩萨的果位,已经空悬数千年了。”

    “你怎么这么确定?”许一凡有些好奇的问道。

    夔夏闻言,则笑了笑,解释道:“公子有所不知,在西域,佛门不管是佛子归来,还是有人证得果位,成为罗汉、金刚、菩萨,佛门都会大肆宣扬的,如果不这样的话,西域怎么可能人人崇佛呢?”

    许一凡听到这个解释,点点头,认可了夔夏的说法。

    确实,想要用宗教统治世人,首先得让世人知道佛的存在,而想要证明佛真的存在,那证得果位,成为罗汉、金刚、菩萨就是最好的证明,只有让人看到了希望,人们才会为其奋斗和付出,才会相信它,只有那些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才是最实际的东西,而这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夔夏的话否定了许一凡的猜测,净空不是新任地藏菩萨,那他又是谁呢?

    想到这儿,许一凡又想起净空临行前对自己说的一番话,净空提到了悬空寺,而且让自己有时间去一趟悬空寺。

    不,不是有时间去,而是许一凡必须去,因为鬼玺就在悬空寺,当然,这是在许一凡需要鬼玺的情况下,如果他不需要的话,自然可以不用去。

    对于鬼玺的事情,许一凡把其暂且放在一边,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净空会不会是悬空寺的地藏菩萨?

    只是,面对许一凡的提问,哪怕是对西域无比熟悉的夔夏,也回答不上来,因为极西之地悬空寺一直都是一个传说,既然是传说,那世人对其自然是知之甚少了。

    然而,相对于净空的身份,许一凡对那位黑衣男子的身份更加的感兴趣。

第五百六十四章 永夜、冥王、天劫

    月亮早已经沉沦,星星也隐藏在浓浓的乌云后面,黑色充斥着整个天空,疯狂的吞噬着整个世界,笼罩在每个人的身上,仿佛是想告诉所有人,极夜已经到来。

    在青山城内,只有从那些高门大户内亮起的星星点点的灯火还在闪烁着,似乎是在极夜表示它最后的倔强一般。

    黑暗降临,黎明还会远吗?

    极夜,在等待着黎明的到来,可漫漫长夜,永无止境,何时才能到头?

    青山城,很多人都在等待着黎明的到来,驱逐那该死的极夜,然而,这一晚的极夜是那么的漫长,漫长到让人窒息。

    然而,黎明终究还是到来了,黑暗中透着丝丝光明,绝望中露出层层希望,当一抹亮光从东方跃起,突破层层乌云之后,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终究选择了避让和妥协,逐渐收缩它们的领域。

    在人们翘首以盼,焦躁不安的等待当中,太阳终于从地平线下跃出,把一抹阳光铺洒下来。

    寂静了一个晚上的青山城,终于在光明到来之后,逐渐恢复了生气。

    鸡鸣狗吠,商贩的吆喝声,货郎走街串巷的叫嚷声,忙碌一个晚上,精疲力尽的女人的啜泣、抱怨声,辛苦耕耘一夜,疲惫不堪,萎靡不振的男人的哈欠声、咒骂声,以及偶尔有稚童的嬉笑声,婴儿的啼哭声,老人的咳嗽声,一道道或轻或重,或急或缓的声音串联到一起,形成了一曲独特的交响曲。

    青山城还是那个青山城,依旧那么的喧嚣和宁静,昨晚发生在青山城上空的那一幕,成为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但都是浅谈辄止,人们的生活并没有这场突如其来的斗法,也发生丝毫的改变,生活还在继续。

    皇权时代的街巷,其实并没我们现在去旅游景点看到的那么浪漫怡人,古色古香,一处处石板土路,低砚窄巷,而在一些贫民聚集的地方,道路上污水横流,鸡屎狗粪,有那骨瘦如柴,瘦骨嶙峋的乞丐横卧在路边,穿梭其中的行人,对此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这样的场景,无论是在东海城,还是在青山城,亦或者是其他的城池,都是随处可见的场景,看得久了,看得多了,便会知道,那并非什么风景,而是...生活!

    百姓最可怜,百姓最可恨,鲁迅先生曾经说过,怒其不争,哀其不幸,放在任何一个时代,尤其是在乱世当中,最为贴切。

    昨晚发生的事情,很多人都亲眼目睹了,少数人已经想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于是他们开始有所行动,而大部分人则依旧低头做事,为了生活,或者说生存埋头苦干,偶尔,他们也会抬头望望天,但是,除了看看之外,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

    不知道谁曾经说过,我们要对这个世界充满希望,不管它再苦再难,再如何的黑暗,都不要心生绝望,一定要带着希望去生活,相信希望终究会存在的,而黎明也会到来的。

    然而,现实却告诉很多人一个残酷的真相,苦就是苦,而且未来只会更苦,我们可以相信希望存在,也坚信黎明会到来,可想要不心生绝望,不对这个世界失望,真的太难太难。

    当然,这些只是那些不用为生计发愁,不用为今天吃什么,或者说能吃什么而发愁的人才会去想的事情,更多的人,他们只会盯着眼前的事情,填饱肚子,穿暖衣服,如果在有一些盈余的钱财,那就已经算是好日子了,至于未来...呵呵...无非是走一步看一步的事情。

    那么许一凡对这个世界,到底是充满希望,还是心生绝望呢?

    天知道。

    许一凡是极其务实的人,说的难听点,他是一个很功利的人,也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他不会去想这些无聊的问题。

    改变世界?

    拯救世人?

    呵呵......那是圣人做的事情,他只是想好好的活下去,而为了活下去,他可以不择手段,比如现在。

    在黎明到来之后,许一凡亲自去了一趟青山寺,把已经沦为一座空庙的青山寺,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给翻了一遍,他自然不是在找净空和尚,也不是在寻找那些小沙弥,当然也不是想趁机掳掠一番青山寺,他是在寻找一样东西——鬼玺。

    尽管许一凡知道鬼玺不在青山寺,而净空也含蓄的告诉他,鬼玺在悬空寺,可是,许一凡还是带着人对青山寺进行了一番搜寻,希望可以找到鬼玺,只是结果,那就只能呵呵了。

    青山寺的搜寻,并没有任何的结果,这在情理之中,也在许一凡的意料之中。

    在离开青山寺之后,许一凡又去了一趟南城区的鬼玩店,他想要找掌柜问问骨画自燃的事情,然而,许一凡却在这里碰了一鼻子灰。

    鬼玩店歇业了,而且是永久性的歇业。

    当许一凡来到鬼玩店门口的时候,看到鬼玩店门口挂着一张告示,告示上是鬼玩店自即日起,停止营业,至于歇业

    的原因是什么,何时可也,并没有写明。

    “去打探一下。”许一凡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对夔夏说道。

    夔夏转身离开。

    没多久,夔夏就回来了,也不等许一凡开口询问,夔夏就主动说道:“鬼玩店的人,在三个时辰之前,就离开了青山城。”

    “三个时辰前?”

    许一凡皱了皱眉头,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天空,挑了挑眉头。

    现在是巳时三刻,快午时了,三个时辰前,那就是卯时左右,而那个时候,正是两尊法相斗法结束,净空跟着那个男人离开青山城的时间段。

    想到这儿,许一凡微微眯了眯眼睛,他想到了什么,抬起头,看了一眼鬼玩店的三楼,然后,收回视线,说道:“走吧。”

    说完,许一凡就转身离开。

    许一凡略显落寂的回到了他花费重金购买下的宅院,一路上,许一凡都格外的沉默,看起来忧心忡忡,这让夔夏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回到宅院之后,许一凡回到自己的房间待了一炷香左右,就走了出来,叫来了夔夏。

    “安排下去,收拾东西,准备离开青山城。”

    对于这个结果,夔夏并不感到意外,按照原计划,许一凡他们应该在来到青山城的第二天,就该离开的,可他们在此已经逗留了好几天,现在才走,已经很晚了。

    “都已经准备好了,随时可以离开。”夔夏说道。

    “哦?”

    许一凡闻言,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既如此,那就出发吧。”

    说完,许一凡就率先离开了,而夔夏转身去安排了一下,传达命令之后,就跟着许一凡一起出去了。

    午时三刻。

    许一凡一行人终于启程,离开了青山城,一路往东而去。

    还是和以往一样,这支百余人的小队,携带的东西不多,但是,携带的马匹却不少,其目的就是为了保证他们的机动性。

    青山城除了是重要的粮仓之外,这里的战马也很有名,人称青马。

    青马的个头并不高,比不上北蛮马,也比不上中原马,但是却比西域马略高一些,其冲刺速度也不算拔尖,但是,耐性却极好,很适合负重作战,当然,最适合的还是充当拉车的马匹选择,不过,这种青马数量不算多,无法组建大规模的马群。

    许一凡他们之前的损耗不小,在抵达青山城最后,夔夏就让人去收购、搜罗了不少青马。

    在这天,选择离开青山城的,远远不止许一凡他们一行人,还有其他人,比如北城区那些高门大户,拖家带口,拉着无数箱子的车队,还有一些本身就打算离开青山城的商队。

    人类对危险的到来,往往是最敏感的,虽然昨晚发生的一幕,并没有给青山城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可是,对于嗅觉灵敏的人看来,青山城在未来的日子里,注定是不平静的,还是早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为好。

    至于那些商人,在鬼玩店歇业之后,他们最大的进货来源断了,继续留在青山城,无非是虚耗光阴罢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早早的离开呢,带着货物,去往其他的城池进行售卖。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独行侠,或徒步,或骑马,或乘车,他们或独行,或二人结伴,亦或者是三五成群的,默默地离开了青山城,这些人都是修行者或者是武夫。

    青山城很特殊,也很神秘,对外来者和修行者都不太友好,可是,每年还是有不少人来到青山城,普通人来这里,自然是为了赚取钱财的,而这些修行者来这里,自然是寻找破境的契机。

    然而,在变故发生之后,这些本身都不算世俗之人的人,本能的察觉到了危险,第一时间选择远离是非。

    因为离开的人不少,许一凡一行人的队伍虽然不小,可是,跟这些大部队比起来,就显得很不起眼了,对于许一凡他们这行人,虽然有人很好奇,也很警惕,可也没人主动靠近他们,许一凡他们也乐得清闲。

    在离开青山城之后,走出去很远,许一凡停下来,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青山城,它还是一如既往的宁静安详,但是,许一凡知道那是假象,在其宁静的表象之下,已经开始波涛汹涌起来,许一凡相信,要不了多久,青山城会变得更加的冷清的。

    “真是一个神秘的城池啊。”许一凡感叹道。

    夔夏闻言,顿时露出诧异和奇怪的表情,转过头,眼神古怪的看向许一凡。

    夔夏跟许一凡相处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对许一凡也有所了解,许一凡不是那种伤春悲秋的人,不管是逃亡的路上,还是在休整的时候,许一凡大多数时候都是很沉默的,而像现在这样的感叹,还是他第一次看到。

    “公子舍不得这里?”夔夏试探性的问道。

    “呵呵

    ......”

    许一凡闻言,笑了笑,摇摇头,收回视线,说道:“对于秦山城而言,我们都是外来者,没有归属感,何来的不舍呢?”

    说完这番话,许一凡也不在说什么,双腿一夹马腹,再次启程,而夔夏下意识的转过头,看了一眼没有城墙的青山城,也跟着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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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月二十一号。

    青山城唯一的寺庙青山寺,沦为了一座空庙,青山寺的老和尚和一众小沙弥,一夜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去向不明,而供奉了大日如来像,还有五百罗汉像的佛殿,也变得一片狼藉,佛像裂纹遍布,罗汉损毁的七零八落,距离成为荒庙,也只差一步之遥。

    青山寺还在,只是,它比以前更加的破败和腐朽,对于青山城本地人而言,寺庙在与不在,佛像是黑是黄,都是不重要的事情,没人会在意,也不想去在意。

    那间在青山寺存在不知道多少年的鬼玩店,也罕见的关门了,店铺的掌柜和伙计,也带着一口口大箱子,离开了青山城。

    离开的人很多,除了像许一凡这样,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外来者,还有不少在青山城定居了很多年的人家。

    离开的都是外来者,他们不分先后,不约而同的选择离开,就像当初青山城被佛门征服之后那样,不约而同的涌入青山城一般。

    外来者走了,青山城更加的冷清了,往日的喧嚣逐渐淡去,可对于原居民而言,日子还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他们依旧保持着独特的传统。

    只是,很多人不曾注意的是,自青山寺被毁,鬼玩店关门之后,青山城就陆陆续续有人死去,最先死去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这些老人原本身体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可是,经常是睡一觉,就再也没有睁开眼睛,不单单是原居民的老人去世,很多外来者的老人也相继去世。

    在这之后,青山城离开的人越来越多,无缘无故失踪的人也越来越多,他们到底是自己离开的,还是被动离开的,谁也说不清楚。

    更没有人注意到的是,在距离青山城大约百里的地方,有一块石碑,石碑残破的厉害,碑身布满裂纹,上面的文字,已经变成了残缺的符号,原本青色的碑身,现在却爬上了一抹淡淡的黑色,而伴随着碑身上黑色越来越多,石碑也越来越脆弱。

    与此同时,从石碑那边,一道道淡薄无比的雾气,正悄然跨过边界,朝着青山城蔓延而去。

    在许一凡他们离开的第二天,青山城的上空,就逐渐变得灰蒙蒙起来,哪怕每日都有阳光照射,可是,那种雾蒙蒙的现象,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逐渐变得严重起来,看起来,就像是雾霾袭来一般,而且日照的时间越来越短。

    这种悄无声息的变化,正在青山城持续的发生着,发展着。

    伴随着很多人的离开,青山城发生的事情,也逐渐被传播开来,而一则传言,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以青山城为中心,朝着四周扩散或蔓延。

    极夜频现,地府大开,冥王即将现世,永夜将笼罩整个世界,天劫将至!

    这则传言,到底是从何处传播出来的,又是出自何人之口,无从得知,但是,伴随着这则传言的不断传播,一种恐惧的情绪,开始弥漫开来。

    地府大开,冥王降世,这是佛门佛经当中记载过的事情,在这段文字的后面,还有一段话:【冥王降世,佛门沉沦,西域被同化,即时,西域会沦为人间地狱。】

    这段话,是在佛祖成佛,建立佛门之后,去亲自写入佛经当中的,也是流传甚广的一则传言,只是,近万年来,传言终究是传言,佛门在这些年里,经历了无数动荡,却依旧保持着它绝对领袖的身份,至于所谓的冥王,那只是一则谣言而已,没人相信冥王是真的存在的。

    然而,现在这则传言却出现了,而且已经展现出征兆来了,极夜真的出现了,虽然,它目前只出现在青山城,可是,谁能保证它不会蔓延到其他地方。

    伴随着这传言的出现,天劫这个词,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

    天劫是什么?天劫到来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天劫的出现,跟冥王的降世,二者之间又有什么联系?

    这一系列的问题,都第一时间出现在人们的脑海当中,当然,绝大多数人都是不相信的,而只要极少数人选择了相信,而这些人是站在金字塔顶尖的人物。

    不过,这些事情,暂时都跟许一凡无关,因为他现在正忙着想办法回到康城。

    殷元魁采取了许一凡的提议,跟西域联军展开了决战,在这短短的数天时间里,双方展开了激烈的鏖战,而死亡人数,也在这段时间骤然飙升,以康城为地界,整个西北彻底的乱成了一锅粥。

第五百六十五章 名扬长安

    长安。

    这段时间,长安变得格外的喧嚣和热闹,或许,长安本来就很喧嚣,只是这段时间,它因为某些人,某些事儿,喧嚣增加了几分而已。

    慧法小和尚的佛法高不高,世人不知道,但见过他的人,都知道此子长得是真好看,那锃光瓦亮的小光头,宛如女子般清秀的长相,还有那身雪白的袈裟,都将其衬托的无比的超凡。

    都说人靠衣裳马靠鞍,人靠衣装,佛靠金装,慧法真的很超凡,每天去听他讲经说法的人很多,其中,又以女子居多,听不听得懂,没有关系,只要看到人就足够了。

    一个王朝的风气,往往跟一个王朝的制度有直接的关系,就像大炎王朝崇文尚武,从其建国开始,这种风气一直影响着每一代人,很多人想要出人头地,从文,从武都是可以的,两者并无高低贵贱之分。

    再比如前朝,大秦王朝,就是崇武抑文,从其统治中原开始,一直到其走向末路,这近千年来,大秦王朝的战火从未停止过,虽然名义上中原归秦朝统治,可实际上,整个中原被切割成了无数块,有很多诸侯和王国存在,完全是一种藩镇割据,诸侯并起的时代。

    当年,大炎王朝只是中原东北的一个小小的王国而已,或者说,它连王国都算不上,勉强能称之为一方诸侯,一个在边关镇守数百年,跟敌人厮杀了数百年的族群。

    如果寻根溯源的话,炎高祖的祖上曾经还是前秦的将军,其最高的官职做到了大将军,当然了,前秦的大将军并没有大炎王朝那么之前,一个杂号将军都敢自称大将军。

    可能没人知道,或者说没人敢提起的是,现如今大炎王朝皇室一脉,其实是流徒,他们是被前秦流放到东北,直面北蛮的邢徒。

    在前秦建国,一直到其后期,前前后后,曾经多次迁徙人口去往东北,每次迁徙的人口也不尽相同,多的时候有几十万,少的时候有几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是罪人之后。

    罪人,这是一个贬义词,也是罪恶的代名词,至于他们到底犯了何罪,罪过到底是什么,很难一言概之,因为说他们有罪的,不是王朝的制度,不是百姓,而是那些位高权重的武将和宦官,他们说一个人有罪,那这个人就有罪,不单单他自己有罪,他的家人,他的亲朋好友,他的家族都是有罪的。

    大秦王朝不是统治期间最混乱的王朝,相对于北蛮、西域这些异族人入驻中原,建立起来的王朝而言,大秦王朝还是相对比较安稳的,可如果抛开那些异族人建立的政权,单单只谈论中原人自己建立的政权,秦朝统治时期的混乱,不敢说稳居第一,至少可以排进前三。

    至于第一是谁,毫无争议的自然是武朝了。

    秦朝因为尚武,武将在朝中具有很高的话语权,在很多治国方针和策略上,武将的话要比文官有用的多,而这也导致,秦朝的征战从开国到灭国,他们始终都在征战当中。

    历史上,秦朝发生过无数次藩王谋反,武将谋反,内地起义,其次数之多,频率之高,让史学家都不由得咂舌,而更让人津津乐道,倍感好奇的是,不管叛乱再如何的频繁,秦朝的统治始终都在,而且统治了中原数百年,才被推翻,走向末路。

    人们对秦朝的印象比不算好,除了跟其统治期间,战火不断有关,最重要的是,赋税很重,兵役、劳役也很重,;另外就是寻常人家想要出人头地很难,现在人们常说的,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放在秦朝实用,却也不那么实用,武将才是高于一切的存在,而一个人想要出人头地,成为军人是最好的选择,而想要依靠战功走向巅峰,那就需要持续不断的战争,才能做到,而如此一来,一个恶性循环的怪圈就出现了。

    武将越是想要出人头地,就越是得发动战争,而越是发动战争,百姓就过的越苦,周而复始,循环往复。

    但是,秦朝也并不是一无是处,秦人最为人们津津乐道的地方,在于他们尚战,也善战,作死也敢死。

    除了秦朝末期的时候,有文官和武将选择投降大炎王朝之外,在其统治的数百年时间里,秦朝无降者。

    纵观历史,遍读史书,就会发现一件极有有意思的事情,从第一个王朝武朝建立一来,一直到大炎王朝,其中王朝众多,而唯一举国上下无降者的,只有两个,一个是武朝,还有一个就是秦朝。

    武朝没有降者,所以武朝被灭之后,武夫一脉直接被踢出了修行体系,成为了仅高于江湖人的匹夫而已,秦朝没有降者,所以秦朝在灭之后,他们只能退居南夷,苟且偷生,最终消亡在历史的长河当中。

    但是,不管人们愿不愿意承认,或者说想不想承认,武朝也好,秦朝也罢,他们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们敢死。

    在秦朝建立王朝之前,与诸国首战,风

    雨飘摇之际,秦人无降者,与北蛮作战,秦人无降者,跟荒人作战,秦人无降者,跟西域人作战,秦人无降者,跟海外蛮夷作战,秦人无降者,跟南夷人作战,秦人无降者......大秦建国数百年,慷慨赴死之辈数不胜数,说死就死之人比比皆是。

    秦朝在历史上,曾经留下了几笔浓墨重彩的痕迹。

    秦朝建国之初,四方刚刚平稳,百废待兴之际,北荒派遣一位使者,进入中原,抵达长安,挑衅秦朝,秦太祖一怒之下,冒天下之大不韪,不顾灭国风险,耗尽国力,展开了历史上最远的一次北伐。

    要知道,当时的秦朝刚刚建立,正是需要休养生息之际,而北荒那个时候,也正是兵强马壮,连北蛮对其都要退避三舍的存在,可秦太祖还是一意孤行选择北伐。

    这场仗,从决定打,再到开打,然后再到结束,前前后后用了近二十年时间,在此期间,秦朝换了三位皇帝。、

    当战争的号角吹响,无数的秦军开始开拔,那时候的秦朝全国的军队加起来,也不过区区百万而已,可是,为了这次北伐,秦朝整整动用了八十万的军队,征集了数百万的农夫徭役。

    秦太祖御驾亲征,死于北伐途中,太子于军中继位,其根本都没有回长安继承大统,在其刚刚继位,就继续带兵北伐,一路横推过去,直接打穿整个北蛮草原,兵峰直指北荒。

    第二任皇帝,死在了北荒边境,其弟继承皇位,也是在军中继位,继续北伐。

    这一战,北蛮被打的七零八落,秦军所过之处,北蛮纷纷避让,这一战,北荒被打的逃亡极北之地,至于北荒首领的首级,被秦军从北荒带回长安。

    这一战,死了很多人,北荒近乎灭族,北蛮部落十去七八,但是,伤害最大的还是那八十万秦军,八十万的秦军,最终活着从北荒回到中原的,至于八万人左右,有数十万人客死他乡。

    可是,损耗如此之大的秦朝,在很多人,尤其是后世人看来,根本不值得去打的这一战,却在秦人眼中,认为它是值得的。

    那时候,秦朝建国不久,各方诸侯和藩王才刚刚平定,此时各种起义和反叛,还没有彻底平息,就开始北伐,实属不智,而且还是皇帝御驾亲征,在北伐北荒的近二十年的时间里,皇帝不上朝,可整个王朝却运转自如,堪称奇迹。

    在秦太祖北伐的时候,不是没有人反叛军想要趁机攻克长安,继承大统,可是,却无人选择这么做,不是那些反叛军的将领不想这么做,而是那些中低层将领,还有那无数的士卒,用他们订立在原地的步伐,默默地告诉这些将领,他们的选择。

    朝堂二十年无皇帝出现,可中原却维持了近二十年的安宁。

    当时的长安,曾经流传这么一句话:可托六尺之孤,可寄百里之命,临大节而不可夺,君子也!

    举国北伐北荒,是秦朝在历史上留下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之后的崇佛、崇道,再到灭佛、灭道,也在史书上留下了辉煌的一笔。

    秦朝的国教是道教,儒家虽然也能在中原立足,可相对于大炎王朝儒家的地位,秦朝时期儒家的地位是很低的,别说跟道教比,就是跟佛门比,都有所不如。

    秦朝统治期间,曾经引进佛教,然后,就在佛门在中原遍地开花的时候,秦朝又突然展开了灭佛行动,让佛门多年来,在中原的苦心经营毁于一旦,而佛门在中原的诸多寺庙佛像,几乎是在灭佛行动展开之后,一夜之间被砸毁。

    佛门如此,道教也如此。

    在秦朝的中后期,道教不甘心只担任国教,开始插手朝政,而作为相辅相成的两方势力,在这个时候选择了翻脸,灭道行动也由此展开,无数道士人头落地,无数道观被拆除,而仅剩的道士,也不得不远走海外。

    当然了,秦朝不但灭佛,灭道,在其后期的时候,还曾经灭儒,天底下的读书人,尤其是儒家子弟,在那场浩劫当中,遭受重创,而这也是为何儒家会选择大炎王朝的重要原因之一。

    对于秦朝,很多人对其的评价是暴虐,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常年征战,战火纷飞的王朝,在其走向灭亡的时候,却还有无数人前赴后继,慷慨赴死。

    上至皇帝,下至残疾的宦官,在炎军攻克长安的时候,很多人选择了赴死,哪怕曾经跟秦朝打生打死很多年的南夷,也在那个时候,选择出手相助。

    近千年过去了,秦朝已经成为了前秦,成为了史书上一个名词而已,可是,秦朝对炎朝的影响,却始终存在。

    炎人尚武,哪怕有儒家的存在,炎人骨子里的那种尚武因素,几乎跟秦人是一脉相承的。

    在黑木崖大战结束之后,炎武帝选择三线作战,北伐、南下、西征,看似极其不理智的行为,却获得了大多数人的

    支持。

    在秦嘉涆带领二十万大军西征的时候,哪怕其兵败身亡,将二十万将士葬送在了西域,对其咬牙切齿,怒骂不止的人大有人在,可是,却极少有人说炎武帝不该西征。

    对于那些战死在西域的豪门子弟,不管他们之前如何的纨绔不堪,嚣张跋扈,可是,在他们战死之后,不管他们是主动战死的,还是被动战死的,在大势已去,身陷重围的时候,那三千子弟兵,却极少有人选择投降,中原人在说起他们的时候,不但没有觉得他们不堪,反而觉得他们是英雄,尽管这个英雄身上充满了这样那样到底缺点,可他们就是英雄。

    在殷元魁带领三十万西征军西征的时候,不管是炎武帝,还是文武大臣,亦或者给他们送行的长安百姓,最大的一个要求,那就是手刃叛将申屠侯的项上人头。

    因此,当申屠侯被杀,人头被送回长安的时候,长安进入了狂欢时刻,而之前那些想要撤兵,想要停止西征的人,在这一刻统统选择了闭嘴。

    相对于秦朝眼里揉不得沙子,大炎王朝要温和许多,可能是在儒家的影响下,炎人是一个容忍度很高,包容心很强的人,可是,对待降者,尤其是对异族人投降的人,他们是极难包容的,或者说,他们是不会包容的。

    许一凡一直有一个问题搞不清楚,燕王明明有能力谋反,也可以谋反,为何他迟迟不谋反,在西征军跟西域联军打生打死的时候,他们最多是作壁上观,却始终不阻拦西征军的各种战略部署,也不曾背后偷袭西征军,甚至在殷元魁选择死守康城,迁徙百姓的时候,燕王还有意无意的帮助他们。

    如果异位而处,许一凡是燕王的话,估计他在西征军跟西域联军陷入鏖战的时候,就选择了谋反,许一凡想不明白,燕王为何要这样做。

    其实,许一凡不明白,很多炎人却明白,尤其是炎武帝他很明白,在西域联军没有被打败之前,或者说,在西域联军还有能力入侵中原的时候,燕王是不会谋反的。

    这个问题,许一凡很难明白,或者说,他明白却很难理解,因为他并不是纯粹的炎人。

    长安人,或者说炎人,他们都有很强的包容心,哪怕此刻西域跟炎朝正在交战,慧法作为佛门的佛子,出现在长安的时候,并没有人选择去刺杀他,明明很多人都知道,慧法来长安,是代表佛门来谈判的,来进行博弈的,可始终没人把这件事太当一回事儿。

    长安百姓对慧法并不排斥,当然,也不会过分的接纳。

    对待慧法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对待李璇玑了。

    在慧法和李璇玑在长安各自传道的时候,人们谈论最多的,其实并不是他们,而是那个叫许一凡的年轻人。

    许一凡整个名字,并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他们耳边,在很早之前,百货楼在东海城建立的时候,许一凡整个名字,就随着百货楼的货物,开始出现在人们的视野当中,但是,不管百货楼如何在中原遍地开花,人们对其的印象都只是平平淡淡,可是,随着西北的邸报一份接着一份传回长安的时候,人们越来越重视这个年轻人了。

    孤儿、商人、叛将之子、疑似皇子......这些身份都成为了人们在谈论他的时候,津津乐道的话题,但是,更多人谈起他的时候,最先提到的是,许一凡是炎人。

    佛子慧法固然在西域很尊贵,可这里不是西域,李璇玑固然是道教百年难得一见的道种,可这里也不是海外,这里是中原,是长安。

    在慧法和李璇玑各自传道之际,两本曾经不为人知的书刊出现在长安的大街小巷,一本名曰《红楼梦》,一本名曰《挪威的森林》,除此之外,还有不少之前名不见经传的诗词被编辑成册,跟着这两本书一起售卖,当然,还有东海城四季楼那津津乐道的九大残联,也豁然出现在这些书刊之上。

    有人在帮许一凡扬名,至于这个人,或者说这伙人是谁,长安百姓并不在乎,他们在意的是,原来我大炎王朝内也有如此年轻的天才少年,虽然其不是儒家子弟,可他毕竟是炎人,一个上马可战,下马可经商,还懂得诗词歌赋之人,是相当的了不起的,更重要的是,他还年轻,比慧法和李璇玑还要年轻。

    慧法和李璇玑固然被人尊崇,可那是因为他们是修行者,他们代表的不单单是他们自己,他们还代表着佛门和道教,而许一凡呢?

    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无法习武,更无法修行的普通人,相对于那些神秘的修行者,像许一凡这样的普通人,反而让人倍感亲切,因为他看得见,摸得着。

    此时的长安,气氛很古怪,表面上看是慧法和李璇玑在斗法,实际上,是三足鼎立的情况,还有一人参与其中,只是这个人还未曾来到长安。

    这种感觉很怪异,却又很正常。

第五百六十六章 桂花、弹劾

    御花园。

    在上完早朝,又召集了一众肱股之臣在御书房商议完政事之后,炎武帝难得的忙里偷闲,趁着中午用完午膳之后,离开了御书房,来到御花园走走。

    此时,已经是秋天,大部分的鲜花已经凋零,可在御花园内,却有鲜花绽放,芬香扑鼻,其中以桂花和菊花居多。

    御花园很多,根据花的品种不同,季节不同,分为若干区域。俗话说,‘八月桂花遍地开’,此时,正是桂花盛开的季节,穿梭在桂花林当中,桂花香充斥鼻腔,让人忍不住的惬意长叹。

    炎武帝身着龙袍,缓缓地走在最前面,目光随意的落在那些桂花枝上,在其身后,除了宰相徐肱之外,还跟着三人,两男一女,一老两少。

    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羽妃,孙羽墨,那位青年男子则是炎武帝的贴身护卫之一,他叫龙宿,是不良帅的义子之一,至于那位老态龙钟,行走间需要借助拐杖的老人,则是当朝仆射房巨鹿。

    在他们身后,还远远地跟着一群太监宫女,以及一群护卫,不过,这些人都距离四人较远,所以队伍虽然不小,却并不显得臃肿。

    炎武帝走在最前面,目光散落,不在任何地方过多的停留,但是,凡是炎武帝目光落在的地方,都会第一时间引起后面三人的注意。

    “今年的桂花开的甚好,看来是一个好年份啊。”炎武帝突然说道。

    说这话的时候,炎武帝的目光停留在一支桂花枝上,桂花树的叶子绿得那么新鲜,让人感觉很舒服。绿叶丛中露出的点点金黄就是桂花,花蕊是淡淡的黄色,花很小很小,像一颗颗小小的星星。桂花开花的时候,满满的开满整棵树,远远的望去,好像闪着黄色的明星;黄色的桂花开了,好像点着黄色的街灯,正在翘首以盼佳人的归来。

    桂花不是一簇一簇,而是一朵一朵,只不过它们挨得很近,从远处看就像是亲兄弟一般,黏在一起,不分开。可是还有一些花像害羞的小姑娘,含苞欲放,样子也十分可爱。仔细看看桂花,还发现一些晶莹的露珠在滋润着花。

    炎武帝看着的那支桂花,花蕊格外的大,颜色也异常的艳丽,其枝头高高翘起,凝视着远方,仿佛是帝王在俯瞰脚下的群臣一般,无比的倨傲。

    孙羽墨闻言,顺着炎武帝的目光看去,然后抿嘴一笑,嘴角的那颗美人痣,也随之浮动起来。

    “陛下是馋了,想吃桂花糕了吧?”孙羽墨打趣道。

    “嗯?哈哈......”

    炎武帝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放声大笑起来,而身后的徐肱和房巨鹿,见状对视一眼,都微微眯起眼睛,露出了然的神色,他们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炎武帝身上,而是落在了孙羽墨的身上。

    “既然爱妃这么说,那今年,是不是......”

    然而,不等炎武帝说完,孙羽墨却直接摇摇头,说道:“陛下多想了,今年依旧没有。”

    “啊?这样啊,那就太可惜了。”

    炎武帝闻言之后,不由微微一叹,失望之色尽显脸上,似乎吃不到桂花糕,这位天子很失望。

    如果让皇城之外的那些百姓知道,堂堂一朝天子,居然会因为吃不到桂花糕而唉声叹息,估计会无比的错愕吧,当然,对于皇帝而言,他想吃什么,不管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他想,哪有什么吃不到的,更何况是寻常百姓都能吃到的桂花糕呢。

    只是,炎武帝想吃的不是寻常的桂花糕,或者说,桂花糕还是寻常的桂花糕,只是制作的人不同,喜爱程度也不同。

    在整个皇宫内,有几名女子亲手制作的桂花糕最为可口,其中一位是曾经的皇后,现如今的太后,也就是炎武帝的娘亲,还有一位就是炎武帝的皇后了。

    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女子的手艺最好,她们分别是李建业的王妃,还有许淳的妻子,以及站在炎武帝身边的孙羽墨,只可惜,这五位女子,现如今在世的,也只有三位,剩余两位已经去世了。

    在这五位女子当中,手艺最好的是许淳的妻子,其次才是现如今的皇后,而手艺最差的,其实是太后,先帝在世的时候,一道秘制的桂花糕,随着还是皇子的炎武帝远游归来,而出现在长安。

    当初,最爱吃桂花糕的不是炎武帝,而是太后,甚至为了吃桂花糕,她曾经让人把御花园内大部分桂花都打落下来,只为了制作糕点,不过,随着先帝的离世,曾经的皇后也成为了太后,类似的事情也再也不曾出现过。

    其实,御花园内原本并没有这么多桂花树的,只是在很多年前,炎武帝登基之后,下令从其他地方,花费巨大人力物力财力,移植了不少桂花树。

    桂花树一年比一年粗壮,桂花也一年芬香,可却再也没有人来此打落桂花,无人愿意这么去做,当然,也无人敢这么做。

    每一任皇帝,都有自己的一些小癖好,比如先帝就酷爱字画,因此很多大臣,都以得到先帝的笔墨而沾沾自喜,只是,对于那些真正位高权重的大臣而言,先帝的笔墨,真的是......一

    言难尽。

    炎武帝继位之后,不好女色,对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虽然都精通,却谈不上喜爱,唯独对这桂花树念念不忘,每当桂花盛开的时候,他最喜欢到桂花林来。

    除了这个小习惯之外,炎武帝还要一个小癖好,那就是喜欢收集掉落的桂花,而收集的这些桂花,并不是用来制作桂花糕,而是晒干水分,专门将其放在一栋小楼内,将其束之高阁,一年又一年,持续了整整十五年。

    炎武帝最后一次吃桂花糕,还是在十五年前,那个深秋的时候,当时,炎武帝刚刚登基,即将北伐,在这深宫之中,有四人临湖垂钓,分别是炎武帝李建民,藩王李建业、李建泽,还有大将军许淳,在他们身后的凉亭之中,有三名女子正在说着悄悄话,她们分别是李建民的皇后,李建业的王妃,还有许淳的妻子,此时的她们已经怀有身孕,只是身孕不显,

    而在凉亭和湖边,有一排桂花林,有一主一仆二人,或者说是姐妹二人,正站在桂花树下,盯着桂花发呆,为首的女子,小腹已经微微隆起,而站在其身侧,宛如婢女的女子,就是现如今的羽妃。

    那是炎武帝他们最后一次吃到桂花糕,也是李氏兄弟三人,最后一次相聚,在那之后,炎武帝御驾亲征,开始北伐,而在不久之后,著名的玄武叛乱也发生了。

    当时,坐在湖边垂钓的四人,现如今只剩下炎武帝和李建泽二人而已,身后的五名女子,也只剩下两位而已。

    只是,这段历史,注定没有太多人知道罢了。

    据传,当年在这秘制的桂花糕传出来的时候,能够吃到一块桂花糕,比得到先帝的墨宝还要难,而有幸吃到桂花糕的文武大臣,现如今也只剩下寥寥数人而已。

    “你不打算做桂花糕,那还让人收集那么多桂花作甚?”炎武帝转过头,看向孙羽墨问道。

    “妾身没说不做啊。”孙羽墨看着炎武帝,笑吟吟的说道。

    “哦?”

    炎武帝闻言,顿时挑了挑眉头,脸上的失望之色,一扫而空,喜悦激动之情顿时显露无疑。

    只是,不等炎武帝说什么,却听到孙羽墨又补充道:“不过,妾身不打算给陛下吃。”

    “那你打算留给谁?”炎武帝下意识的问道。

    孙羽墨看了炎武帝一眼,转过头,看向桂花枝,缓缓道:“陛下明知故问。”

    “呵呵......”

    意料之中的答案,炎武帝闻言之后,不由得苦笑起来,也跟着孙羽墨,看向那支独立鳌头的桂花枝,笑骂道:“臭小子,跟你比,朕才是最可怜的那个人啊。”

    “呵呵......”

    炎武帝的话音落下,孙羽墨却呵呵一笑,不知道是讥讽,还是嗤笑。

    对此,炎武帝也不甚在意,而徐肱和房巨鹿则眼观鼻,鼻观心,默默的欣赏着周边的桂花。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孙羽墨转过头,看了一眼徐肱和房巨鹿,就对炎武帝说道:“陛下还有政事处理,妾身就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等炎武帝同意与否,她径直转身离开。

    对此,炎武帝除了苦笑,不断摇头之外,也没有多说什么,而徐肱他们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

    按理说,皇宫等级森严,规矩繁多,别说一个皇妃了,就算是皇后也不敢在天子面前如此放肆,可是,孙羽墨却可以,她是整个皇宫内一个特殊的存在,所谓的礼仪规矩,在她这里,遵守与否,全看她的心情,而造成这个结果,正是眼前的炎武帝。

    当然,孙羽墨这样的举动,不是没有言官和御史拿到朝堂上说事儿,进行弹劾,但每次提起,都会被炎武帝一句,这是朕的家事儿,就给轻易的挡回去了,而这件‘小事儿’也自然真的成为了小事儿。

    在炎武帝为数不多的妃嫔当中,羽妃绝对是最特殊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的一个,当然,因为后宫本来人数就不多,也谈不上争宠,就算她们想争,那也要看炎武帝的心情,而大多数,炎武帝是没有心情的。

    只是,这种在很多文武大臣看来,是恃宠而骄的行为,真正的原因,其实只有少数人知晓,原因无他,只因为她曾经是她的婢女,就这么简单,也只能这么简单。

    在孙羽墨离开之后,炎武帝也没有了欣赏桂花香的心情,他重新迈动脚步超前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兵部呈上来的战报,都看了吗?”

    “回陛下的话,看过了。”徐肱恭声说道。

    “那爱卿对此事,怎么看呢?”炎武帝就像是寻常人家的唠嗑一般,随口问道。

    “殷元魁此举不妥,固守康城方为上策。”徐肱显然心中早有腹稿,直接说道。

    闻听此言,炎武帝不置可否,微微侧头,看向已经很多年不曾上朝议事的仆射房巨鹿,问道:“房老,您怎么看?”

    房巨鹿九十多岁的人了,看起来,却像七十岁不到的人,须发虽然皆白,人也佝偻着身躯,皮肤松弛的厉害,老人斑就像雀斑一般,弥漫在其整个身上,可他看起来,依旧很精

    神,而说话的语气,也中气十足。

    “依臣之见,在此时反守为攻,可谓是上策。”

    “哦?”

    炎武帝挑了挑眉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房巨鹿,转过头,继续前行,随口说道:“听房老的意思,您是赞同殷元魁的做法咯?”

    房巨鹿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说道:“臣只是认为此举很好,可若只是如此,兵败只是迟早的事情。”

    “房老认为,殷元魁会败?”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那房老可有良策?”

    “有。”房巨鹿语气笃定的说道。

    “是何良策?”

    “以殷元魁的西征军为主力,联合燕王的十二万大军,再加上西沙两洲的兵马,再从关中调取十万大军,奔赴康城,可扭转战局。”

    听到这儿的炎武帝,微微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房巨鹿,就转过头,继续问道:“除此之外,房老可还有其他良策?”

    “有。”

    “哦?说说看。”

    “放弃康城在内的十八座城池。”

    炎武帝闻言,脚步微微停顿,然后,就继续向前,却没有再说什么。

    房巨鹿则在看了炎武帝的神色一眼之后,犹豫着说道:“另外......”

    正在思考的炎武帝,听到这儿,在等了片刻之后,却没有等到下文,就转过头,看着房巨鹿问道:“另外什么?”

    “臣,想请陛下换下殷元魁,另择良将。”房巨鹿拱手说道。

    正在行走的炎武帝,闻听此言之后,猛地停下了脚步,转过头,细眯着眼睛,看着低头拱手的房巨鹿,声音不急不缓的问道:“哦?理由是什么?”

    “按照既定计划,殷元魁应该在打下康城之后,继续西征,可此人却止步于康城,有违皇命,这是其罪一。”

    “西征军西征损耗过大,驻守康城,也不为过。”炎武帝却淡淡的说道。

    房巨鹿闻言,却摇摇头,说道:“武将抗命,罪同谋逆,陛下不可不察,不可不防也。”

    炎武帝细眯着眼睛,又眯起几分,然后,问道:“除了有违皇命之外,可还有其它?”

    “有。”

    “说说看。”

    “殷元魁在攻下白莲佛国之后,下令屠城,此举有违天和,是其罪二也。”

    此话一出,炎武帝的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徐肱闻言,则撇了撇嘴角,深深地看了一眼房巨鹿。

    别人可能不知道,可是徐肱却知道,就炎朝现在的这些武将当中,要说杀人最多的,不是现如今的镇北大将军夏侯拓,也不是镇西大将军秦嘉涆,更不是曾经的镇国大将军许淳,而是三朝仆射房巨鹿。

    房巨鹿统兵期间,杀过的人可比殷元魁杀的人多得多,其下令屠城,也不是一次两次,以前,房巨鹿下令屠城的时候,怎不见他觉得有违天和,现如今,殷元魁不过屠掉了区区一个白莲城,房巨鹿就拿有违天和来说事儿了,如果殷元魁这算是有违天和的话,那你房巨鹿又算什么?

    “还有吗?”炎武帝的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变化,语气平静的说道。

    房巨鹿也不继续犹犹豫豫,吞吞吐吐,而是一口气说道:“此人擅自使用非工部所制兵器,任用外人,私收粮草,此乃罪三也。”

    “擅自跟藩王开战,导致整个西北,战局糜烂,此乃罪其四也。”

    “作为镇海大将军,其部下叛乱,导致海洲沦陷,此乃罪其五也,此人不可为将,还望陛下拿下此人,交出兵权,另择良将。”

    炎武帝听完之后,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可徐肱听完之后,脸色却变得异常难看起来,房巨鹿这是在弹劾殷元魁,而且听他的意思,他是想换人去西征军统领全军,至于这个所谓的良将是何人,答案昭然若揭。

    “那以房老之见,可有良将人选。”

    “有。”又是十分肯定的语气。

    “何人?”

    “李建泽。”

    “嘶......”

    尽管徐肱和炎武帝都猜到是这个结果,可是,在听到房巨鹿毫不避讳的说出此人之后,徐肱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临阵换将,此乃兵家大忌。”炎武帝没有说话,徐肱却站出来说道。

    房巨鹿却摇摇头,说道:“要想稳定西北战局,换将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望陛下早做决断。”

    炎武帝深深地看了一眼房巨鹿,就转过头,缓缓踱步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房老的意思,朕明白了,容朕想想,再做决定。”

    “陛下......”房巨鹿还想再说什么。

    炎武帝却直接打断道:“朕乏了,尔等退下吧。”

    说完,炎武帝就大步离开,徐肱冲着炎武帝的背影,施了一礼,转身离开,房巨鹿则看着炎武帝离开的背影,深深地叹了口气,颤颤巍巍的转过身,朝着外面走去。

第五百六十七章 房老狗

    房巨鹿已经十多年没有上朝,上一次,房巨鹿出现在朝会上,还是在玄武叛乱之后。

    房巨鹿的外号很多,上将军、房仆射、房元老、老泰山......但是,在跟其年龄相仿的老人,还是喜欢称其为房屠子,或者房老狗。

    房老狗这个称号,是炎景帝在位期间,对其的爱称,虽然这个爱称不好听,听起来像是骂人,实则却是一种褒奖。

    炎景帝是炎武帝的爷爷,炎景帝善武,也好武,其本身就是一位修行者,而且还是一位武夫,虽然皇帝习武修行,是不合祖制的,可有类似行径的,也并非个例。

    房巨鹿是在炎景帝人至中年的时候,在一次武举科考的时候,被其发现,然后委以重任,那时候,房巨鹿还是一个刚刚十八岁的少年郎,如果说房巨鹿是匹千里马的话,那炎景帝就是伯乐。

    炎景帝在位期间,曾多次对外发动战争,其中规模最大的,还是针对北蛮的北伐。

    在六十多年前,炎朝已经很多年未起兵戈,导致北蛮王庭逐渐做大做强,而其做大做强之后,屡次犯边,叩关的频率之多,几乎从每年的春天一直持续到秋天,让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曾经侵占多处炎朝疆土,眼看着祖宗留下来的疆土被敌人逐渐蚕食,炎景帝开始北伐。

    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战争,双方总计在战场上投入了百万兵马,这场战争足足打了小三年,最终以炎朝的胜利,宣告了这场战争的结束,而在这场战争当中,一个叫房巨鹿的年轻人脱颖而出。

    纵观炎朝历史,在近三百年时间里,升官速度最快的,只有房巨鹿,而且还是武将,其武举获得魁首之后,就被丢入军队,担任一名伍长,而其用了不到五年时间,就从一名伍长一跃成为了大将军,而且还是炎景帝钦点的大将军,升官速度之快,堪称恐怖。

    在其作为伍长的时候,他是斥候伍长,凭借几场小规模的战役,只用了短短三个月时间,从伍长一跃晋升为百夫长。

    之后,其又用了半年时间,从百夫长晋升为了千夫长,而在之后的北伐当中,房巨鹿带着千人小队,能够撵着万人敌军夺路而逃,于万军从中,斩获敌将首级,杀敌无数,一战成名,得到了炎景帝的另眼相待,擢升其为万夫长。

    万夫长还有一个不太好的称号,叫杂号将军,而房巨鹿成为杂号将军的时候,其还不到二十岁,年纪轻轻,骤得高位,虽然还不是高级将领,可是,作为炎景帝看好的武将,谁不给其几分薄面,如果是一般的年轻武将,得到如此殊荣,估计尾巴早已经翘上天,嘚瑟的找不到北了,可房巨鹿没有。

    在很多军事会议上,房巨鹿都格外的沉默,只听不说,态度异常的谦卑,这让当时很多成名已久的武将,对待这个年轻人,还是很看好的。

    房巨鹿在成为万夫长之后,按理说,已经是中级将领了,无需在亲自上阵杀敌,可是他偏偏不走寻常路,每当战事发生的时候,房巨鹿永远是冲在最前面的人。

    在北伐的三年时间里,房巨鹿是冲锋次数最多,受伤次数最多,胜利最多的人,同时,也是炎景帝看望其次数最多的武将,没有之一。

    房巨鹿曾两次救过炎景帝的性命,虽然,这两次北蛮针对炎景帝的刺杀,有房巨鹿和没有他,结果都是一样的,可房巨鹿每次都在场,而且每次都是他最先反应过来,也是最先采取行动的人。

    在这场大战进入尾声的时候,北蛮已经被炎军打的抬不起头,只能选择割地求和,而炎景帝也不想继续打下去,可就在北蛮跟炎军进行谈判的时候,北蛮趁机偷袭了炎军侧翼大营,死伤惨重,其中大皇子,也就是太子,遇刺身亡。

    这件事,直接导致谈判破裂,而原本已经停战的双方,再次兵戎相见,虽然,事后北蛮那边给出解释,偷袭炎军的是北蛮一个叫卡赞的部落干的,而卡赞不归北蛮王庭管辖的部落,但是,这种解释并不能说服炎景帝,大战还是继续开打了。

    炎景帝在得知自己最疼爱的皇子,身陨军中之后,直接卧病在床,在其昏迷醒来之后,只颁布了一道圣旨,或者说一道悬赏令:【谁能拿下北蛮单于的脑袋,朕就擢升其为大将军。】

    在这道圣旨下达之后,炎军的士气可想而知,而所有武将几乎都疯狂,毕竟,成为大将军,那可是会青史留名的,而武将想要青史留名,可比文人要难得多得多。

    房巨鹿当时作为万夫长,原本是负责拱卫炎景帝龙账的,可炎景帝却让房巨鹿负责这次复仇之战,炎景帝在房巨鹿出征之前,只给了三个字:【杀无赦!】

    谁能想到,就是这三个字,彻底奠定了房巨鹿在军中不可撼动的地位,谁也未曾想到,这个年仅二十一的少年郎,居然带领着一支万人部队,直插敌人腹地,追着北蛮单于奔袭数千里,最终手刃北蛮单于,将北蛮单于

    一脉,屠戮殆尽。

    房巨鹿在接下圣旨之后,他并没有从当时的征北大元帅手中接过兵权,他只是带着他的万人部队,直接从中军出发,在出征之前,将此次前来谈判的北蛮使臣,全部斩杀,用来祭旗,之后,这支万人军队就消失在敌我双方的视野当中。

    许一凡在北宛城施展的闪电战和奔袭战,其实,在几十年前,房巨鹿就使用过了,而且使用的更加彻底,更加的淋漓尽致。

    日行数百里,这是房巨鹿的基本操作,他直接带着这一万多人,从中军出发,在大草原上饶了一个大圈子,然后北蛮王庭,而一路上,其遭遇的敌军,不管是军队,还是部落,亦或者是平民,全都被屠戮殆尽,被说人了,连一只活着的牲口都没有。

    房巨鹿出发的时候,全军只携带了一天的干粮,而之后军队的所有给养,全都是掠夺而来的。

    整整一个月,在双方主力在前线打生打死的时候,房巨鹿已经带着部队抵达了北蛮王庭,而当他抵挡王庭的时候,一万人也已经伤亡过半,而剩下的人马,也都是疲惫之师,可房巨鹿还是第一时间发起了进攻。

    突如其来的袭击,使得北蛮方寸大乱,北蛮单于更是被惊吓的夺路而逃,而房巨鹿根本不管其他人,带着人马追着单于奔袭了数千里,最终手刃单于首级,使得北蛮群龙无首,最终分崩离析,再也无法跟炎军作战。

    房巨鹿疯狂的行径,很像东北的撵山狗,逮着一个人就穷追不舍,而房老狗的绰号,就是在那个时候从炎景帝口中传出来的,但是,更多人还是喜欢称呼房巨鹿为房屠子。

    在这场千里奔袭,追杀敌军皇帝的行动当中,房巨鹿屠掉了北蛮大大小小几十个部落,其中大型部落就有三个,而中型部落就有十余个,至于小型部落那就数不胜数了,其中卡赞部落,整个部落,从垂垂老矣的老人,下到嗷嗷待哺的婴儿,没有一个活口。

    卡赞部落不但整个部落被屠尽,他们的死相也异常的凄惨,剥皮抽筋,房巨鹿用卡赞全部落的人皮,制作了一副江山社稷图,连同参与的首级送给了炎景帝,其手段之凶残,其心性之狠辣,可见一斑。

    这场国战,以北蛮王庭被屠戮殆尽,北蛮分崩离析而宣告结束,在单于死后,炎景帝的身体也因为丧子之痛,大不如前,再加上年年征战,对国力损耗极大,这才下旨撤军,而房巨鹿也一跃成为了大将军,这是在炎朝最近这三百年来,擢升最快的武将,也是擢升最迅速的大将军。

    此战之后,炎景帝对房巨鹿格外的看重,不过,炎景帝并没有让其手握重兵,而是让他去了兵部,做了兵部尚书,在炎景帝临终前,让其成为了仆射。

    房巨鹿少年博得高位,位极人臣,可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变得无比的低调,而在炎武帝去世,先帝登记,房巨鹿还是仆射,依然很受重视,只是,在那个时候,开始掌握兵权的不是房巨鹿,而是许淳,不过,在军中威望最高的,还是房巨鹿,尽管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只要他说一句,就可以轻易的指挥炎朝三军。

    可以这么说,许淳的成名,是建立在房巨鹿的主动选择沉寂,选择在炎景帝去世之后,急流勇退的前提下。

    在先帝晚年的时候,房巨鹿已经很少参与政事了,而大部分兵权都在许淳手里。

    在先帝驾崩,炎武帝登基之后,房巨鹿更是选择不上朝,彻底放权了,看似没有什么权柄的房巨鹿,整个炎朝却没人敢忽视他的存在。

    现如今的大炎王朝,整个朝堂之上,能够跟房巨鹿相提并论的三朝元老,一个都没有,那些比房巨鹿年龄大的人,都被其熬死了,而跟他同龄的人,也先后去世了,甚至一些比他年龄小的人,也因为各种原因去世了,像当朝宰相徐肱,都算是房巨鹿儿子辈的人物。

    房巨鹿上一次上朝,还是在玄武叛乱的时候,面对两位藩王联手,外加一个镇国大将军的叛乱,其势头无人可挡,而这个时候,一直深居简出的房巨鹿出山了。

    据传,当年燕王不是不想答应两位藩王,长公主也不是不想参与其中,只是,就在他们决定出手的时候,房巨鹿站出来了,而长公主李钰凝选择了袖手旁观,而燕王选择站在了房巨鹿这边。

    玄武叛乱的时候,整个京城几乎都在许淳和两位藩王手中,可是,房巨鹿站出来之后,他迅速的对京城的武装力量进行了整合,在加上不良人的配合和协助,最终在炎武帝还在北伐的时候,就平定了叛乱。

    另外,据说李建业和其母亲是被房巨鹿逼着自-杀的,而许淳一族更是被其亲手带人屠杀殆尽的,当时的长安,真正掌握话语权的,不是位于深宫的皇太后,也不是其他人,而是这位仆射大人。

    那一年,长安城死了很多很多人,房巨鹿再一次用他的实际行动,告诉人们,什么叫房

    屠子。

    不过,让人感到意外的是,在炎武帝班师回朝之后,力保李建泽不死的,还是咱们这位仆射大人,据传,燕王的就藩,也是在房巨鹿的逼迫之下才得以完成。

    可以说,在玄武叛乱之后,混乱不堪的长安城,完全是这位仆射大人一手拨乱反正的,他在朝堂上说的每一句话,都无人敢反驳,哪怕是当时携带大胜之势归来的炎武帝,也无法反驳房巨鹿的提议,房巨鹿看似是臣子,可在那一刻,仿佛他才是天子一般。

    就在众人以为房巨鹿这是想重回庙堂,掌控大权的时候,他却再次退居二线,回到他的房府,选择闭门不出,再也不过问朝廷大事。

    在那之后,炎武帝开始修生养息,十多年兢兢业业的处理朝政,并无再起兵戈。

    房巨鹿跟炎武帝的关系,也十分的微妙,彼此都很尊重对方,炎武帝自上位以来,对房巨鹿展现出他对三朝元老的敬重,很多决定大炎王朝命运的大事,他都会主动询问房巨鹿,而房巨鹿也把一个臣子的本分演绎的淋漓尽致,十多年来,不管大事小事,房巨鹿一概不过问,那怕是那些涉及到炎朝命运的大事,这位老人也不过问。

    看似君臣皆欢喜的背后,却隐藏着暗流。

    像徐肱这样的扶龙之臣,心里十分清楚,炎武帝最想除掉的人,不是庶民李建泽,而是这位大炎王朝的泰山北斗,只是,炎武帝做不到,哪怕他苦心经营了十多年,他还是做不到。

    杀死一个房巨鹿很容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杀死房巨鹿带来的影响,引起的反扑,哪怕是炎武帝,也承受不起。

    然而,时隔十余年,一直赋闲在家的房巨鹿,居然上朝了,而且上朝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弹劾殷元魁,只不过,其并没有在朝堂之上公开弹劾而已,可是,无论是炎武帝,还是徐肱心里都清楚,今日在御花园的对话,要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京城的。

    从明天开始,不,从房巨鹿走出皇宫开始,就会有很多大臣,会呈上弹劾殷元魁的奏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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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巨鹿在走出御花园之后,转过头,遥遥的看了一眼那片桂花林,长长的叹息一声。

    “唉......”

    谁也不知道房巨鹿这声叹息来自何处,为何而叹息。

    在叹息之后,房巨鹿转过头,看向一处距离皇宫很近的院落,一双浑浊的眼睛微微眯起,然后,又是一声叹息。

    “唉......”

    叹息之后,他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刺眼的眼光,低头,迈动着脚步,佝偻着身体,颤颤巍巍,不急不缓的离开了皇宫。

    没人知道,房巨鹿为何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弹劾殷元魁,也不清楚,房巨鹿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提出换将,更不明白,房巨鹿推举之人,会是那个刚刚从皇陵出来的罪人李建泽。

    在炎武帝几兄弟当中,房巨鹿对他们的态度都是一样,不好不坏,不近不远,始终恪守着君臣本分,当然,他最看好的,还是现如今的炎武帝李建民了。

    当年的五子夺嫡,如果没有这位老泰山对炎武帝的隐秘支持,单单只依靠一个皇后嫡出的身份,再加上徐肱的支持,还是远远不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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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内的一处湖泊前。

    炎武帝临湖而立,双手负后,微眯着眼睛,看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表情阴沉的可怕,龙宿作为贴身护卫,自然站立在炎武帝的不远处。

    炎武帝很愤怒,十分的愤怒,而让他愤怒的,并不是房巨鹿弹劾殷元魁,也不是推举李建泽上位这件事,而是房巨鹿本人。

    房巨鹿在逼炎武帝杀他。

    西北战局之糜烂,远超朝堂文武百官的想象,在这个时候,临阵换将,军心不稳,士气大跌不说,一旦换将,西征军必败无疑,而且之前死了数十万将士拿下的十八座城池,会顷刻之间被西域拿回。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房巨鹿绝对会被弹劾,那些文武百官肯定会逼着炎武帝杀死他,尽管,炎武帝确实想杀死房巨鹿,可是,他不想那几十万将士的性命,拿疆土作为代价杀死他,而且现在还不是杀死房巨鹿的最佳时机。

    最重要的是,杀死房巨鹿的最佳人选不是他,也不是朝堂之人,而是那个人,房巨鹿是他留给他的,也必须是他来来杀。

    在沉默良久之后,炎武帝突然开口道:“传旨。”

    龙宿闻言,连忙恭声。

    “房巨鹿年事已高,不适合担任仆射一职,罢免其仆射之职,让其在京城安度晚年。”

    “喏。”

第五百六十八章 缝补匠

    徐肱在下值之后,去了一趟百货楼,买了两瓶好酒,又顺便在四季楼点了两份吃食,带着这两样东西,徐肱悠悠然的去了摘星楼。

    摘星楼是一个很特殊的存在,寻常人别说进入其中了,就是连靠近都不敢,对于摘星楼,或者说对于不良人,大部分人都是打心底的畏惧的。

    能够去往摘星楼楼顶的,在大炎王朝其实不少,除了历代皇帝、皇子、公主这些人之外,还有不少朝中大臣,比如像徐肱和房巨鹿这样的大人物,当然,还有书院的人,只是,真正愿意去摘星楼的,却少之又少。

    李建民从出生一直到登上龙椅,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只去过一次摘星楼,而那次恰好就是玄武叛乱之后,至于双方在顶楼谈了什么,不得而知,只知道,从那最后,炎武帝跟不良人之间产生了嫌隙。

    房巨鹿是有资格去摘星楼的,可是,这位经历了三代帝王的仆射大人,从未踏足过摘星楼,一次都没有,反而是徐肱去摘星楼的次数最多。

    趁着夕阳尤在,徐肱拎着酒壶,慢悠悠的爬上了摘星楼,摘星楼的人看到这位宰相大人,也并不觉得奇怪,只是微微颔首,就各自忙碌着各自的事情,因为他们知道,徐肱又来找不良帅喝酒了。

    其实,熟悉不良帅的人都知道,不良帅是从不喝酒的,而每次徐肱带着酒水来,都是他一个人在那自饮自斟。

    不良帅还是老样子,身着黑袍,头戴斗笠,背对着楼梯口,坐在楼顶,俯瞰整座长安城,对于徐肱的到来,不良帅也没有转头。

    徐肱也是自来熟,不知道客气二字怎么写,上来之后,直接一屁-股坐在蒲团上,把手里的酒壶随手放在桌子上,同时,又把打包的吃食,放置在桌面上。

    “来点儿?”做完这一切之后,徐肱多此一举的问道。

    预料之中的沉默,不良帅不但没有说话,甚至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徐肱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右手拿筷,左手拿着酒壶,就开始大快朵颐,根本无视他人的存在。

    “房巨鹿终于出山了。”

    徐肱吃了一口菜,随口说道,然后,又仰起头,倒了一口酒入喉,原本因为长时间没有照射阳光,而略显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红润起来,徐肱也下意识的长呼出一口气。

    可能是徐肱吃相太难看,也可能是徐肱喝酒的动静太大,不良帅微微侧头,透过纱幔看向徐肱,微微蹙眉,说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改不了那猪吃食的臭毛病。”

    徐肱闻言,不但没有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

    “咋滴,你羡慕啊?要不来点儿,刚好我带了两壶酒。”

    “哼!出息!”

    不良帅冷哼一声,转过头,冲向看向远方。

    “房巨鹿今日上朝,可是惊掉了一地的下巴,平时那些咋咋呼呼,恨不得当场撞死金銮殿的言官御史,居然破天荒的闭嘴了,早朝都比以往短了许多,真是有意思啊。”徐肱再次把话题引到房巨鹿身上。

    “咋滴?你羡慕啊?”不良帅反唇相讥道。

    让人没想到的时候,徐肱在喝完一口酒之后,居然点点头,说道:“羡慕,当然羡慕了,做官能做到房巨鹿那个份儿上,不敢说史无前例,至少在这最近的三百年里,无人能出其右,至于以后有没有人能超越他,那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儿,徐肱拿起筷子,夹起一筷子菜,放入嘴里,细细咀嚼着,一边咀嚼,一边继续感叹道:“整个朝堂,我最看不懂的,还是房巨鹿,年少成名,却在最巅峰的时候,选择急流勇退,面对各种纷争,他却始终能独善其身,正是让人惊叹啊。”

    “哦?听你的意思,房巨鹿在朝会上说了什么?”不良帅随口问道。

    “那到没有,他只是上朝了,并没有说话。”

    “那就是小朝会,他说了什么。”

    “也没有。”

    “那你如此感叹,缘由何在啊?”

    徐肱闻言,却放下筷子,转过头,看向不良帅的背影,说道:“长安还有你不知道的事情?”

    “有,当然有,而且还有很多。”

    对于不良帅如此说辞,徐肱是不置可否的,他也没有反驳,直接说道:“在小朝会之后,陛下带着我们去了一趟御花园。”

    “御花园的桂花又开了啊。”不良帅说了一句题-外-话。

    “是啊,今年桂花开的各位旺盛。”

    “看来,今年宫内的那些人又有的忙咯。”

    “羽妃打算做桂花糕了。”徐肱却提醒道。

    “哦。”

    然而,不良帅闻言之后,只是淡淡的哦了一声,就没有了下文,他微微转头,看向西北,淡淡道:“他也确实该来长安了。”

    徐肱闻言,却微微叹了口气,喝了一大口酒,看着不良帅的背影问道:“他们谁是谁?他又是谁?”

    “

    你觉得他是谁?”不良帅反问道。

    “许淳的儿子?”

    “呵呵......”

    “秦王的儿子?”

    “呵呵......”

    “陛下的儿子?”

    “呵呵......”

    “那他到底是谁?”徐肱紧蹙着眉头问道。

    “他谁也不是,也可以谁都是,他就是他。”不良帅如此说道。

    “既然他谁都不是,为何你们......”

    此时,不良帅转过头,看着徐肱,打断其话语,说道:“你觉得为何?”

    “因为她?”

    “也许吧。”

    “这是你的意思?”

    “这是陛下的意思。”

    “将一国的未来,放在一个人身上,他有什么筋骨脊梁能挑起这副重担?”徐肱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而说话的语气,也逐渐冷冽起来。

    “他不是已经挑起重担了吗?”不良帅反驳道。

    然而,徐肱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摇摇头,说道:“单凭这些,还不足以担当大任。”

    “哦,宰相大人,你所谓的大任是什么?皇位?”

    “难道你和陛下不是这么想的吗?”徐肱反问道。

    “呵呵......”

    不良帅不在去看徐肱,而是看向西北,缓缓地说道:“宰相大人,你眼中的大任太小了,应该看的再远一些。”

    “什么意思?”徐肱疑惑的问道。

    不良帅却没有解释什么,而是反问道:“房巨鹿弹劾殷元魁这件事,你怎么看?”

    “哼,能有什么意思,他在试探陛下的底线。”徐肱没好气的说道,拿起酒壶,又狠狠地灌了一口酒。

    “若我炎朝的宰相,眼界如此之窄的话,那你也该告老还乡了。”

    “哼!”

    徐肱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反驳什么,而是说道:“房巨鹿想重返庙堂,弹劾殷元魁是假,推举那个人也是假,他想重掌兵权才是真。”

    不良帅微微点头,说道:“那你觉得陛下会答应他吗?”

    “当然不会。”徐肱毫不犹豫的说道。

    “哦?为何?”

    “陛下可以允许一个空有头衔,却无实权的仆射存在,断然不会允许一个手握实权的仆射存在。”

    闻听此言,不良帅微微点头。

    徐肱说的没错,在外人看来,房巨鹿作为三朝元老,又是武将之首,已经做到了极致,年龄又如此之大了,在家颐养天年才是最好的选择,如果房巨鹿一直如此,不但皇帝放心,文武百官也放心,可是,一旦他重新站出来,从幕后走到台前,那会引起很多人忌惮的,也会挡住很多人上升之路的。

    虽然,现如今,大炎王朝的大部分兵权都掌握在炎武帝手里,可是,真正到用的时候,整个大炎王朝又有多少武将,真的愿意为炎武帝效命,这是一个未知数,但是,肯定有很大一部分愿意为房巨鹿效命的。

    朝廷可以允许五位手握实权的大将军存在,却不会允许一个手握兵权的仆射存在,如果出现这样的情况,那跟藩王割据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不良帅却在点头之后,又摇摇头,他转过头,看着徐肱说道:“你太小看我们这位陛下了,你们都以为陛下不会允许一个手握实权的仆射存在,其实,事实却恰恰相反,陛下可以容忍手握实权的房巨鹿,就像他可以容忍燕王的起兵,那个人的重新复出一般。”

    徐肱闻言,紧蹙着眉头,看着那张不可能看到的脸,沉默良久之后,说道:“你的意思是,陛下会让房巨鹿重掌兵权?”

    不良帅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说道:“当然。”

    “可陛下已经下旨,罢免了房巨鹿的仆射之职......”

    徐肱说到这儿,突然止住了话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脸色猛地一变,看向不良帅的眼睛,瞪得大大的,他声音有些沙哑的说问道:“陛下是想......”

    不等徐肱把话说完,不良帅就转过头,看向逐渐落山的夕阳,缓缓地点点头,说道:“你想的没错,陛下确实是打算这么做。”

    此时,夕阳虽然逐渐落山,可这里的气温还很高,徐肱上来的时候,就感到闷热,在半壶酒下肚之后,更是觉得浑身燥热无比,可是,此刻他却感觉浑身冰凉,冷汗瞬间浸湿了他的衣裳。

    良久之后,徐肱苦涩的摇头说道:“陛下这是打算把祖宗的基业毁于一旦吗?糊涂啊!”

    “修行者俯视这个世界太久了,入世、出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偌大的天下,宛如他们的后花园一般,哼,我很不喜欢,陛下也很不喜欢,该换一换,改一改了。”不良帅语气冷酷的说道。

    徐肱闻言,唯有苦笑。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橘黄色的夕阳,已经逐渐隐没在大山之下

    ,唯有夕阳的余晖,还在照亮这片大地,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王朝最后的余晖一般。

    “给你个建议,也算是一个忠告,不要去做那螳臂当车的事情,做好你的缝补匠就好,这样,你还能善终。”

    徐肱原本就苦涩的脸,又苦涩几分,原本还觉得美味的吃食,此时却觉得形同爵蜡,寡淡无味,而原本还辛辣无比的酒水,此时也犹如冰水一般,让人遍体生寒。

    静-坐良久,徐肱在喝完一壶酒之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转身离开,背影萧瑟,身形佝偻,而在其下楼的时候,耳边还在回想着不良帅最后的那番话。

    “你之所以能成为文官之首,能在宰相这个位置屹立不倒,不是你有扶龙之功,从龙之劳,也不是因为你治国之才,而是因为你是一个很好的缝补匠,陛下需要你,朝廷需要你,百姓需要你,所以你走到了现在,这一点儿,你心里应该很清楚,而房巨鹿心里也很清楚,然而,今非昔比,单纯的缝缝补补,已经解决不了大炎的危机,房巨鹿比你更适合,所以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就足够了。”

    不良帅的话说的很不客气,徐肱非但不觉得恼怒,反而很欣慰,如果是别人,作为大炎王朝三大守护神之一的不良帅,怎么可能说这样的话,而不良帅之所以会说,愿意说,估计是看在这些年,他频繁来此的缘故。

    徐肱心里很清楚,不良帅说的没错,如果他徐肱只是因为之前的那些功劳的话,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至少,也不会继续待在宰相这个位置上,一个王朝,需要文臣治国,也需要武将守国,满朝文武有奸臣,有忠臣,有贪官,也有清官,各有各的活法,各有各的缘法,在这些人当中,他们是好是坏,很难一言概之。

    自古以来,奸臣当道,忠臣惨死的例子比比皆是,不谈那些昏庸无度的末代皇帝,单单只说那些看起来没有什么作为的皇帝,满朝文武当中,谁是忠臣,谁是奸臣,他心里难道不清楚吗?

    当然清楚,皇帝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可是,为何每年都会有忠臣惨死,因为有时候,忠臣就是需要去死的,也是该死的。

    但是,在这些臣子当中,或者说,每一个王朝最需要的,不是那些治国之能臣,也不是开疆拓土之武将,而是一个缝缝补补,一辈子看起来碌碌无为的缝补匠。

    徐肱就是一个缝补匠,而他也知道自己就是一个缝补匠,看似没有大作为的他,却在其担任宰相的这些年,把整个炎朝的国力提升了不少,同时,也修补了大炎王朝的很多漏洞,尽管,这其中很有拆东墙补西墙的嫌疑,可也正是这种拆拆补补,才能让大洋王朝依旧保持着霸主的地位。

    然而,现在的天下局势,依旧不再是修修补补,就能安然走下去的,大炎王朝需要破而后立,至于怎么破,如何去破,徐肱心里清楚,可他却做不来,也不愿意做,更不敢去做,他缺乏魄力。

    不良帅说房巨鹿比他更合适,徐肱无力反驳,因为房巨鹿有那个魄力,也有那个能力,至于是一破到底,还是破而后立,很难说,徐肱心里没底,真的没底。

    可是,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决定的,或者说,不是他能阻拦的,哪怕他是一朝宰相。

    之前,在房巨鹿重新上朝的时候,徐肱就隐隐的猜到会是这个结果,而在御花园发生的一幕,也证明了他的猜测,可是,他还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了摘星楼,想在确定一下,而结果却是......

    走出摘星楼,徐肱停下脚步,转过头,看了一眼这栋有僭越之嫌的摘星楼,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摘星楼三个字上,嘴角微微蠕动,仿佛是想说些什么,可是,到了最后,却只听到一声苍凉至极的叹息声。

    “唉......”

    收回目光,徐肱转过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摇摇头,收回目光,双手负后,借着夕阳的余晖,朝家走去,原本挺拔的身体,也变得佝偻起来,似乎在他的肩膀上,压着什么千斤重担一般。

    摘星楼上。

    不良帅还是背对着楼梯口,目光却落在大街上那个以及可以称之为老人的男人身上,不良帅的手中多了一壶酒,那是徐肱临走时留下的,以往,徐肱来此,都只携带一壶酒,而且每次都是他自己将其喝完,而这一次,却带了两壶酒,临走时,还留下一壶,不知道是他自己遗忘了,还是故意的。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不管是手握酒壶的不良帅,还是逐渐远去的徐肱,他们都很清楚,从今往后,徐肱再也不会来摘星楼了,也许,这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吧。

    徐肱的身影彻底的消失在街头,天色也彻底的暗淡下来,不良帅缓缓收回目光,低下头,看了一眼手里的酒壶。

    酒壶很精致,青花瓷质地,酒壶好看,酒水好喝,只是价格不菲,然而,不良帅却没有要喝的打算,他只是把玩着酒壶。

    良久之后,不良帅放下酒壶,重新抬起头,看着已经亮起点点灯火的长安城,喃喃道:“人间不值得啊。”

第五百六十九章 糜烂的西北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

    昨晚西池凉露满,冷风吹散桂花香。

    元符十六年,八月二十五号。

    在这个中秋佳节刚刚过去十天的时间,大炎王朝的朝堂上,发生一场地震。

    十多年未曾上朝的仆射房巨鹿,突然上朝,却一言未发,短短半日之后,房巨鹿的仆射之职,被炎武帝罢免,从此,房巨鹿真正的成为了一位赋闲在家的富家翁。

    次日,一朝宰相徐肱,这个大炎王朝最勤奋,最忙碌,几十年如一日的缝补匠,突然病倒,据说是偶感风寒,卧病在床,无法上朝。

    当日,早朝之后,炎武帝派人去往宰相府探望,随行的有太医院的御医,还有很多手捧各种赏赐之物的太监,而据传回来的消息称,徐肱病重,卧床不起,昏迷不醒,炎武帝甚是担忧。

    在炎武帝派去的人离开之后,已经成为闲人的房巨鹿,差人送去了一根千年人参,以表慰问。

    三天后。

    徐肱的病情依旧不见好转,反而加重不少,人还活着,只是依旧昏迷不醒,很多人都在猜测,徐肱这次恐怕是命不久矣。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子把满朝文武给打的晕头转向,疑窦丛生,不明所以。

    作为武将之首的仆射,房巨鹿虽然十多年未曾上朝,可是,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没有这位老人不知道的,以往有房巨鹿坐镇,这些桀骜不驯的武将,往往都是惜字如金,沉默寡言的很,可在房巨鹿被罢免官职之后,很多心存野心的武将,开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准备大展身手。

    不过,相对于文官那边,武将这边还算是好的,大炎尚武,而武将想要晋升,需要那战功说话,就算他们当中某些人想趁机搞事情,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房巨鹿这才刚刚被罢官而已,为了谨慎起见,还算再观望一段时间再说。

    文官这边却算是乱了套,以前,徐肱在的时候,人们对于这位尊敬是尊敬,可要说有多尊敬,那真的很难说。

    徐肱之所以被人称之为缝补匠,那是因为从他担任宰相开始,就在四处修修补补,工作好像就那么一点点儿,看起来谁都能做,可是,当徐肱不在的时候,原本运转自如,井井有条的各部,瞬间变得忙碌起来,不,是混乱起来。

    很多人都很忙,需要处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事小事,可是,越忙越乱,越乱越忙,很多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忙什么,而很多小事儿,此刻却都变成的顶天的大事儿。

    徐肱病倒的这几天,不敢说整个朝堂陷入了瘫痪,但也距离瘫痪差不多了,朝会上,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无论事情大小,不管其轻重缓急,都被这些大臣一股脑的搬到朝堂之上说、

    经常是一件事还没有整理出眉目,另外一件事就压了上来,提出问题的人很多,也很积极,可是说起解决之法,大多数人都选择了沉默,就算不沉默,也吵作一团,如果不是朝堂礼仪在,估计这些杀只鸡都费劲的读书人,很可能会当朝打起来。

    没有了徐肱这位宰相的坐镇,也没有了房巨鹿这个仆射在,整个朝堂都开始混乱起来,六部之间相互争吵,文官跟文官之间相互争论,文官跟武将之间,也开始相互指责,一时之间,整个朝堂是乌烟瘴气,很多事情没有解决,反而弄出来的问题一大堆。

    按理说,作为皇帝的炎武帝,此时应该很忧心,很头疼才对,可事实却恰恰相反,他就像是一个昏君一般,每日就坐在龙椅上,冷眼旁观着朝堂上的各种丑态百出,乱象四起,群魔乱舞的场面。

    炎武帝既没有解决这件事,也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他仿佛就像是一个局外人一般,高坐龙椅看热闹。

    如此一来,满朝文武也就更加了疑惑,同时,也更加的警惕起来。

    在混乱了三四天之后,不知道这些文武大臣是提前商量好的,还是处于默契的配合,众人选择了休战,不再继续争论,也不在提出新的问题,几乎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那些言官、御史,在前几日朝堂混乱的时候,他们选择了静默,可当混乱停止之后,他们就开始发言了,而所说的事情,无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谁家的公子又把谁给打了,有伤礼仪,谁又偷偷纳了一房小妾,有伤风化,谁也酒后口出狂言,此乃悖逆之罪等等。

    这些问题,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问题,而满朝文武对于此类弹劾,也是见怪不怪,无非就是被提出来之后,辩驳一二,如果辩驳不过去,那就干脆认罪,反正炎武帝也不会惩治他们。

    从突然的混乱,在到突然的静默,前前后后,也就不到十天的时间,整个炎朝又开始了高速运转,而之前众人觉得,必不可缺的两位大人物,此时,仿佛又显得无足

    轻重一般。

    只是,这些都不是关键,真正关键的是,炎武帝的态度很奇怪,而朝中的气氛也变得很怪异起来,这让很多人都有一种风雨欲来的感觉,一时之间,很多原本想趁机搞事情的人,也在这个时候选择夹起尾巴做人。

    就这样,庙堂陷入了诡异的安静当中,连带着长安城的气氛也逐渐变得诡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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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北。

    殷元魁选择主动出击,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不单单西域联军方面如此,燕王亦是如此。

    决战从十八号开始打响,战局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其战争的规模之大,参与的人数之多,远超以往,很多人,很多势力,在决战打响之后,或主动,或被动,都不同程度的参与其中。

    在殷元魁主动进攻之后,率先参与其中的就是石族,不是他们想参与其中,而是不得不参与其中。

    在北宛城事情解决之后,石族大部分的族人都被迁徙到了北宛城,然后又从北宛城迁徙到了西洲城,整个石族直接被一分为三。

    迁徙到西洲城的,主要都是石族的孩子和女人,而石族的老人则留在了北宛城,协助韩德厚驻守北宛城,只要石族青壮男女,一部分留在了北宛城,一部分则留在了弓月城。

    虽然弓月城属于可有可无的城池,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殷元魁还是派人负责镇守弓月城,防止法阿和尚派人从塔撒哈沙漠偷袭过来,而石族作为塔撒哈沙漠的原居民,自然是最合适的人选。

    当然,石族驻守弓月城,除了弓月城必须要固守之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他们需要去塔撒哈沙漠接应邢宫他们。

    石族就这样,直接被一分为三,当决战打响之后,不管是他们石族的未来,还是为了眼前的局面,他们都不得不参与其中。

    石族的人虽然不多,可是,他们的战力却很强,不能当主力部队使用,可完全可以当成奇兵来用。

    在石族投入战斗之后,宁致远之前在西沙两洲征集的三万人的部队,再加上很多关内的儒家子弟,自发的来到西北,弃文从武,加入军队,在这段时间,宁致远麾下已经有近六万人的军队。

    在这些儒家子弟当中,以洛洲白鹿书院的儒生最多,其次就是海洲起点书院的儒生,当然,也少不了灵洲、长安等地的读书人,总而言之,越是靠近西北的大洲,弃文从武的儒生越多。

    如果单纯从战力而言,宁致远这支六万人的军队,战力是最低的,可是,要论谋士,宁致远的部队却是最多的,没有之一。

    在决战打响之后,宁致远接到命令,直接从西凉边境撤离,兵峰直指康城以西。

    在宁致远这边主动撤走之后,决战打响的第十天,燕王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在八月二十八号这天,燕王派出了八万燕王军,投入到了这场对战西域的大战当中。

    至于燕王为何会选择主动参与战场厮杀,没有人知道原因,但是,有消息说,燕王之所以这么做,是源于京城的那场云波诡异的变动,也消息说,是炎武帝给燕王下达了密旨,燕王不得不从,还有消息说,许一凡的学生许一安,在决战打响之前,曾经进入凉州,抵达燕王府,双方达成了某种协议。

    总而言之,在这个战火纷飞的时候,燕王为何出兵,已经变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投入了这么多兵力之后,西域联军居然没有被打溃,反而是愈战愈勇,双方打的有来有回。

    在这场大决战当中,西域联军先后拿出了三支奇兵,让炎军这边吃了大亏。

    第一支奇兵,是之前就已经问世的重甲兵,重甲兵本身没有奇特的,因为炎军也有重甲兵,只是,相对于以往而言,这一次,西域拿出的重甲兵,无论是人数,还是战力,亦或者重甲的质量,都要比之前的要多,要高,要好。

    在双方交战的第五天,法阿和尚就启动了这支,由苦行僧、纯粹武夫组成的三万人的重甲兵。

    虽然,重甲兵只有三万,可是,他们在战场上造成的破坏,尤其是在两军对冲的时候,重甲兵对普通步兵的杀伤力是很恐怖的,而殷元魁麾下的重甲兵,虽然能抵挡住西域的重甲兵,可是,他们也只能勉强抵挡而已,苦苦支撑而已,至于说反击,基本上不可能。

    殷元魁麾下的重甲兵,大多数都是身强力壮的普通士卒,虽然也有纯粹武夫在其中,可武夫的数量太少,而且境界普遍不高,在体力上,在协调性上,炎军的重甲兵都比西域的重甲兵,要稍逊一筹。

    但是,这种几乎要呈现一边倒的局势,在法阿和尚拿出重甲兵的第五天,殷元魁这边出动了一支人数只有八百人的重甲兵,而他们就是许一凡麾下的

    乞活军。

    无论是从人数上,还是体力上,乞活军都不是敌人的对手,可是,当乞活军出现在战场上,打开属于乞活军番号的战旗,开始冲锋的时候,意外就出现了。

    乞活军的进攻方式很简单,就是一往无前,攻击的手段也十分的单一,只有一刀,可当西域的重甲兵,遇到乞活军的时候,他们的铠甲,他们的战刀,就像是纸糊的一般,虽然这么说有些夸张,可事实也差不多。

    炎军其他人破不开的重甲,在乞活军面前,往往都是一刀的事情,最多也就补上一刀而已,至于他们手中的兵器,往往是触之既断,在失去了铠甲的防护,还有战刀的抵挡之后,他们的下场往往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乞活军从出现,到冲锋,再到战斗结束,他们的队形始终保持不变,哪怕出现了伤亡,他们的队形也不会出现丝毫的凌乱。

    沉默,是许一凡麾下军团最大的特点,不管是在冲锋的时候,还是在厮杀的时候,亦或者是在战斗结束之后,几乎都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这种无声的杀戮,往往最震慑人心。

    有了乞活军的加入,再加上殷元魁自己的重甲兵配合,西域方面的重甲兵,在这一战当中,损失惨重。

    在重甲兵失利之后,法阿和尚动用了第二支奇兵,象兵。

    顾名思义,象兵就是骑着大象的大军,西域不但盛产汗血宝马,还盛产大象,不过,这种动物,一般只出现在西域的中部,在西域的东部,极少出现,但是,这一次,他们却出现了。

    大象身高体大,虽然行动迟缓,可是,当它们走上战场之后,其造成的破坏力是极其恐怖的,而且大象皮糙肉厚,一般的兵器很难伤害到他们,哪怕是重甲兵,在象兵面前,也损失惨重,人在它们面前,简直跟蚂蚁没有什么区别。

    就在殷元魁想着如何破解象兵的时候,有人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而这个人又极其的出乎殷元魁等一众将领的意外,正是南唐圣女古沫汐。

    古沫汐带来的增援部队不多,也就区区百余人,而且大部分还都是老弱妇孺,这种部队,别说上战场厮杀了,就是看着他们走路,都一阵揪心,然而,就是这么区区百余人,却成功的解决了殷元魁的燃眉之急,大破法阿和尚的象兵。

    古沫汐带来的人虽少,可需要作战的并不是他们,而是跟着他们过来的兽军。

    兽军,这是人们对南夷一种特殊军队的统称,兽军顾名思义,就是用动物充当士卒,上阵厮杀的军队。

    南夷是蛮瘴之地,盛产毒虫毒物,南夷虽然瘴气丛生,可那里却是动物的天堂,南夷的很多动物,其个头都要比其他地方的动物要大很多,别的不说,就拿老鼠来说。

    中原的老鼠,最大的老鼠,也不过巴掌大小,可是,南夷的老鼠,一只老鼠就有中原的两只那么大,甚至还有更大的。

    可能长期接触瘴气,导致这些老鼠的眼睛都是血红色的,而且它们根本不怕人,不但不怕人,其攻击下还极强,啃噬能力也超乎寻常。

    古沫汐这次来,就带来了大量的鼠军,当然,也不止老鼠,还有很多其他的动物,比如各种各样的毒蛇,各种各样的蝎子,还有让人闻风丧胆的行军蚁,这些毒蛇的颜色千奇百怪,个头也是有大有小,但是,无一例外,它们的毒性都很强。

    在象兵开始大肆屠杀炎军的时候,这支规模庞大的兽军加入战场之后,战局走向瞬间出现了改变,兽军所过之处,尸骨无存,寸草不生。

    怎么形容呢,如果经历过鼠患,蝗灾的人,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就会感到很熟悉,目光所及之处,遍地都是各种野兽,老鼠、毒蛇、蝎子、行军蚁......在其中肆虐,无边无尽,就像江湖里面的水藻一般,数不胜数。

    这些兽军刚出现的时候,并没有立即展现出其威力,很多野兽在靠近大象的瞬间,就被踩踏致死,可是,也有不少野兽,顺着它们的蹄子爬到它们庞大的身躯之上,开始疯狂的撕咬起来。

    原本只是小伤口,可是,小伤口多了,就会变成大伤口,当大伤口扩散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就是非常致命的,很多大象就倒在了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小东西身上。

    一支大象倒下之后,往往都没有再站起来的可能性,因为它们会在极短的时间里,被啃成一堆白骨,至于那些操纵驾驶大象的士卒,自然也难逃一死。

    当象兵和兽军相遇之后,偌大的战场直接被其分割出来,别说参与进去了,就是连靠近都不敢,不管是象兵,还是兽军,一旦它们的兽-性彻底被激化出来之后,可不分什么敌我,只要是活的东西,它们都会一拥而上,而被其针对的人也好,动物也好,会在极短的时间沦为一地的白骨,其场面之恐怖,简直就是人间炼狱。

第五百七十章 重甲兵、象兵、兽军、铁牦牛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

    这句话虽然在军队当中很流行,也很能激励作战的将士,可无论是在大炎,还是在北蛮,亦或者是西域和南唐,真正能够被人诚心实意称呼一声将军,或者大将军的人少之又少,这是为何?

    原因很简单,大多数武将的能力水平都有限,很多将领终其一生,他们最高的官职也不过是百夫长,或者千夫长,而能成为万夫长的都少之又少,至于更高的官职,往往都需要家族几代人,不断拼杀才能获得,而像许淳和房巨鹿这样年少成名的武将,是极少存在的。

    哪怕是许淳和房巨鹿,他们都不完全算寒门子弟,房巨鹿所在的房家,可是长安老牌的家族,只不过,其名声不显而已,许淳所在的许家,同样如此,只是,相对于房家,许家更加的低调,实力也要低不少,而许淳所在的许家,也是在许淳这一代成名,又在许淳这一代没落。

    像大炎王朝内的其他四位大将军,镇北大将军夏侯拓,夏侯家族可是大炎王朝典型的武将世家,数百年来,夏侯家族在北方可是死了很多很多人的,可谓是满门忠烈,至于镇西大将军秦嘉涆所在的秦家,镇南大将军武英叡,镇海大将军殷元魁,他们都是武将世家,谁祖上没有阔过啊。

    知人善用,是没有上位者必备且该有的素质和胸襟,可很多武将也好,文官也罢,尤其是那些寒门子弟,很难获得高位,这又是为何?

    主要还是因为他们的眼界,因为接触的东西太少,他们的眼界限制也决定了他们的思维,在一般的小规模战役,或者中型规模的战役当中,一般的中低层将领,对应起来毫无问题,甚至可能是游刃有余,可是,一旦经历的是大规模战役,他们能管理和指挥好自己手上的军队就很不容易了,至于其他的军团,他们尚且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和精力去管其他。

    在军营当中,有这么一句话很流行:“校尉好做,将军难当。”

    当一场大规模战争发生,能够指挥十数万人,甚至更多兵团,同时作战,而且还能做到物尽其用的将领,其实是少之又少的,令行禁止,那是基本的操作,而如臂指使才是一个真正大将军该有的素质。

    西北现如今的战争规模,是空前巨大的,殷元魁带领的五万人,秦之豹的十万人,石狼的一万人,宁致远的六万人,燕王交由韩德厚指挥的八万人,再加上童真从西沙抽调的五万人,足足有三十万人,如果再加上其他一些临时收编、征集的其他兵马,再加上之前康城内关押的俘虏,殷元魁现在麾下足足有四十万人左右。

    如果在把古沫汐带来的兽军也算上的话,炎军这边的兵马已经超过五十万人,而在看看西域联军。

    西域联军之前在人数上就占据优势,虽然在之前两次攻打康城的时候,他们损失颇大,尤其是申屠侯指挥攻城的时候,给西域联军方面造成了极大的损失,可在安德烈负责指挥的时候,西域联军的人马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是越大越多。

    抛开大量的蚁军和囚犯军不去说,单单是阿修勒令赶到前线的数个王国的军队,就是一股很强劲的生力军,据不完全统计,法阿和尚目前手上足足有近七十万的大军。

    当然了,战争并不是单纯的比拼双方作战的人数,主要还牵扯到其他方面的东西,比如军备优良,比如将士战力高低,比如后勤充裕与否等等,但是,人数在某种程度上,也会决定一场战争的走向。

    骑兵游猎,重甲兵破阵,步卒冲锋,奇兵突起......任何一种兵种的运用,都需要指挥者灵活运用,在说书先生,或者小说话本当中,经常看到的,什么两军对垒,在大战展开之前,双方各派出猛将在阵前厮杀,大战三百回合的时候,想都别想,在真实的战场上,这样的事情是不可能出现的。

    当官职做到一定位置之后,将领是无需亲自上阵杀敌的,不是他们不愿意,也不是他们不敢,而是相对于亲自披甲上阵斩杀敌军几颗头颅相比,他们稳坐中军大营,负责指挥作战意义更加重大。

    一个人在骁勇善战,无非就是百人敌,千人敌,了不起就是一个万人敌,在中小规模战争当中,或许他们能起到一锤定音的效果,可是,在这种双方投入超过百万军队的大战当中,别说一个万人敌了,就是十个万人敌,在百万大军当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罢了,他们能起到的作用,往往很小。

    在法阿和尚的象兵被古沫汐的兽军击败之后,法阿和尚动用了第三支奇兵,铁牦牛。

    西域盛产牦牛,而且以野生牦牛为主,这种牦牛身高体大,皮糙肉厚,如果跟大象比,那自然是没法比,可是,它们的优势在于其速度跟战马,是不相上下的,甚至在它们发狂的时候,其速度要远超战马。

    所谓的铁牦牛,就是全身都被笼罩在铁甲当中的牦牛军团,其装备跟许一凡弄出来的重甲骑兵很像,但是,铁牦牛的负重要比重甲骑兵更加全面,而杀伤力和破坏力也更加巨大,负责驾驭它们的,是一支炎军从未见过的兵种。

    他们身高普遍不高,最高的人也不会超过一米六,大多数人都在一米五左右,其皮肤漆黑如墨,牙齿参差不齐,虽然也很雪白,可如果仔细去看,就会发现,他们的牙齿跟狗的牙齿很像,异常的尖锐。

    别看这些人个子很矮小,可是,他们却力大无穷,穿着虽然简陋,可在关键的部位,都有重甲防护,而他们手里的兵器,不是巨锤,就是巨斧,亦或者类似于扎草刀的大刀。

    面对铁牦牛军团的冲锋,别说普通的步卒将士了,就是重甲兵在其面前,都显得不堪一击,至于所谓的护盾防御大阵,更是在其冲锋之下,瞬间被冲散。

    古沫汐召唤而来的庞大兽军,面对这些几乎武装到牙齿的铁牦牛,根本无从下手,很多兽军还没等靠近它们,就死于非命。

    不幸的是,铁牦牛的战力极其恐怖,比重甲兵和象兵还要恐怖,炎军在面对铁牦牛的时候,损失惨重,而幸运的是,这支铁牦牛军团,数量并不多,也就区区五万人而已。

    然而,就这五万人,给炎军带来的麻烦,丝毫不亚于十万敌军,甚至更多敌军的冲锋厮杀。

    兽军在其面前,不堪一击,重甲兵在其面前,只有被碾压的份儿,至于说其他兵种,那就更别提了,殷元魁这边也是头疼无比。

    这些小矮人,因为其身体小,再加上又有铁牦牛协助,想要把他们从牛背上击落下来很难,而且就算成功的将其击落了,这些人在地面上的战力,也异常恐怖,往往需要数名重甲兵,联合起来才能杀死一人。

    炎军中军大营当中。

    殷元魁盯着眼前已经被涂抹的犹如涂鸦一般的地图,紧蹙着眉头,苦苦的思索着应对着铁牦牛军团的办法。

    童真看了看地图,又抬起头,看了一眼其他同样表情凝重的将领,率先开口道:“给我五万重甲兵,定能破掉铁牦牛。”

    殷元魁闻言,抬起头,看了一眼童真,又重新看向地图,没有说话。

    李承政和秦之豹闻言,对视一眼,相视苦笑,大摇其头。

    童真的想法是好的,用重甲兵对阵铁牦牛,以步对骑,虽然有些吃亏,也不是没得打,尤其是在八百乞活军的加入之下,应该可以一战。

    然而,这样的作战方式是很忌讳的,以步对骑,本身就处于劣势,更何况,那些矮人和牦牛很难对付,重甲兵虽然很厉害,可是,在他们面前,还是处于绝对优势的。

    就算重甲兵不惜代价,能够凭借此法打败铁牦牛军团,可五万重甲兵,一场战役下来,还能活下去几人,这就很难说了,更何况,如果是让童真去指挥的话,以他那不要命,不惜代价的作战方式,估计五万人会全军覆没的。

    另外,以步对骑的办法,童真想得到,法阿和尚和安德烈怎么可能想不到,在炎军这边动用重甲兵的时候,他们肯定也会动用重甲兵。

    重甲兵的行动和作战,其实是很笨拙的,想要隐藏他们的动向和行踪,几乎是不可能的,重甲兵根本是毫无机动性可言的。

    虽然,西域的重甲兵打不过炎军的重甲兵,可是,如果他们配合铁牦牛军团一起冲锋的话,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而童真此去,别说打赢了,能活着回来就很不容易了。

    最关键的是,重甲兵不是这么用的,不管是重甲兵的士卒,还是重甲兵的军备,训练和锻造起来,都是无比困难的,是需要耗费无数人力物力财力的,把他们当成奇兵来用,这完全没有毛病,可是,要把他们当成主力军来用,那就是作死。

    还有一个原因,在场谁都没有说,炎军的重甲兵几乎是许一凡一手缔造出来的,尤其是那八百乞活军,可是许一凡麾下军团当中,杀力最强的军团了,如果乞活军损失过大的话,他们该怎么跟许一凡解释,要知道,乞活军可不率属于朝廷,他们来此作战,不是为了朝廷,而是为了他们的统帅许一凡。

    许一凡是西征军的参将,他们为了许一凡作战,跟为了朝廷作战是没有区别的,可实际上是有区别的。

    许一凡已经为西征军做的够多,他在东海城花费两年多时间,辛辛苦苦打造出来的军团和家底,在西北这边,可谓是损失惨重,尤其是北宛城战役时候,许一凡的奴隶军没有死在对异族的战争当中,反而死在了自己人手里,说出来都感到恼火。

    如果再把这八百乞活军也给打没了,那他们真的无颜面对许一凡,而且战争这种事情,也不能完全依赖某一个人,某一支军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个军队,这个朝廷,那真的距离灭亡不远了。

    可是,在不动用重甲兵的情况下,想要击败铁牦牛军团,那只有一个最笨,最血腥,最残酷的办法,那就是拿普通士卒的命去填,这就跟他们对付那些高来高去的修行者一般,用人命去耗死对方。

    然而,这种办法,哪怕是在心若磐石的将领,也不会轻易去做,除非是到了生死存亡之际,因为这种打法,就不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么简单了,而是杀敌一千,自损八千,赔本的买卖,而且还是赔到姥姥家去了。

    童真见自己的提议无人响应,他有些泄气,其中利害,童真不是不明白,可总这么沉默也不是办法啊,总的需要一个破解之法才行。

    “实在不行,让兽军去?”童真又提议道。

    这次,殷元魁头都没抬,而其他人看了一眼童真,然后,就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角落,单手托腮,想事情,显得无所事事的古沫汐身上。

    察觉到有人注视着自己,古沫汐转过头,看了一眼众人,淡淡的说道:“可以是可以,可兽军不是铁牦牛的对手。”

    古沫汐这话是事实,古沫汐的兽军,对付普通士卒,包括象兵,都是无往不利的存在,可是,这些兽军在面对铁牦牛的时候,真的不是其对手。

    “另外...”古沫汐看向童真说道:“我这次来,不是来帮你们的,我是来帮他的,帮你们破敌可以,可想要我们卖命,想都别想。”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都不同程度的变得难看起来,然而,古沫汐却仿佛没有看到一般,说完这番话,就撇过头,不在看众人,再次开始发呆起来。

    童真很想反驳几句,但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说实话,在这次大决战当中,古沫汐作为南唐的圣女,居然主动参与起来,本身就让他们感到意外,要知道,现在南唐和大炎可是敌对关系,双方的将士还在边境厮杀在,只不过,随着西征军第一次守住康城,击溃西域联军,斩杀申屠侯之后,南唐就减弱了攻势,最终选择了停战,展开对峙起来。

    双方本身就有血海深仇,而古沫汐能来帮忙,已经很难得了,而想她卖命的话,正如她自己说的那般,想都别想。

    让兽军出战是不可能的,童真犹豫片刻之后,说道:“出动武夫和修行者?”

    然而,这个想法才说出来,他自己就摇摇头否定了。

    这场决战,胜负的关键,不在于双方武夫和修行者的对决,也不在于重甲兵、象兵、铁牦牛的对决当中,真正决定胜负关键的,还在于普通大军。

    现在的战场,大致可以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普通将士的厮杀,一部分是奇兵对战奇兵,最后一部分则是敌我双方武夫、修行者之间的对决。

    尽管现在战局很惨烈,可是,敌我双方都还算比较默契,双方的武夫和修行者,都只是针对彼此,并没有把战火燃烧到其他两部分军团当中。

    当然,这并不是绝对的,偶尔也会有武夫或者修行者,在濒死之际,选择冲入另外两个战场,给敌军造成很大的伤亡,可这种杀伤力终究是有限的,也是彼此指挥者可以承受的。

    如果炎军这边抽调武夫和修行者去对付铁牦牛军团,那他们之前面对的敌人,肯定不会坐视不理的,只要炎军这边率先破坏了这种在战场上,难得的平衡和默契,那再想恢复就很困难了。

    秦之豹则在思索片刻之后,终于开口说道:“实在不行,只能启动那支军团了。”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秦之豹,就连殷元魁也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秦之豹。

    在场的人都知道,秦之豹说的那支军团是什么军团,死灰营,这是许一凡兵团当中,战力最强,杀伤力最大,远超其他兵团的部队,可是,对于这个提议,不管是秦之豹,还是其他人,包括殷元魁,都不敢轻易动用。

    死灰营的战力确实很恐怖,不,是非常的恐怖,可是,死灰营一旦动用,那就意味着他们打出了一张可以决定胜负关键的牌。

    死灰营的战士并不多,除了之前来到康城的战士之外,这次随着乞活军的到来,又来了三十余人,这三十余人,至今都没有走上战场,可一旦他们出现,能否打败铁牦牛军团,还不好说,毕竟三十余人对战五万人,想象都不可能,不过,也不是完全无法做到。

    可死灰营不是第一次出现了,法阿和尚肯定会格外重视死灰营的,一旦把死灰营投入战场,法阿那边肯定也会有所行动的,比如让修行者去击杀他们,亦或者用大量的囚犯,采取人海战术消耗他们。

    一旦出现这种结果,那死灰营的出现,就失去了他本来的意义。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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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天才少年许一凡死于极夜之时,却意外的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起初只为苟活,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历史的洪流下又岂能独善其身?修行、探案、抄书背诗、撩妹养鱼、领兵打仗......唱彻良人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大炎不良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炎不良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