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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缔     大炎不良人txt下载     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五十一章 骤现的图腾

    五月十九日,夜。

    长安。

    某个小楼内,有女子登高远眺,看向西方,群星闪烁,心有所感,于小楼之顶,点燃了一盏油灯,此灯名曰换命灯,非大气运、大福缘、大修为之人,不可点燃,不然,瞬间殒命。

    五月二十六。

    许一凡在昏迷了七天七夜之后,终于悠悠醒来。

    在睁开眼之后,许一凡率先看到的头顶的帐篷,感受到的是燥热的气温,许一凡醒来之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睛,反复三次,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样的,他才略微的松了一口气。

    这七天的时间里,他经历了什么,身体又发生了什么,他清楚,也不清楚,在这段时间里,他完全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就一个局外人一样,有心无力,只能默默注视着一切的发生。

    苏醒过来的许一凡,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当中,还残留着恐惧,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恐惧,无人知晓。

    确定自己不是在梦境,而是在现实当中之后,他眼中的恐惧逐渐淡去,然后,缓缓地转过头,开始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

    军账不大,却也不小,除了他此刻躺着的床榻之外,在不远处,还放着一张小榻,小榻上有一妙龄少女正蜷缩而歇,正是负责照顾他,又多次救他性命的觉有情。

    在军账的东南角,还放置着一盏油灯,灯光晦暗,却始终没有熄灭,许一凡看到之后,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他把目光转向门口,帘子紧闭,却有丝丝缕缕的光线,透过缝隙溜了进来,显然,这是白天。

    收回目光,缓缓从床榻上坐起身来,身上的被褥瞬间滑落,露出他结实而白皙的肌肤,许一凡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身体,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了胸口,只看了一眼,许一凡的瞳孔就剧烈的收缩起来。

    胸口光滑一片,之前因为受伤,而留下的几道伤疤,此刻早已经不见,这些伤疤消失的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副图案,或者说是一个图腾。

    在其左胸口,有一条漆黑如墨的黑龙,在其右胸,有一条鲜红如雪的血龙,在两者之间,还有一个圆形,犹如龙珠的东西,位于其谭中穴,珠子红黑两色交织在一起,在珠子的周围,还有一圈白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看起来无比的诡异,又无比的妖异,好一个二龙戏珠。

    纹身?

    看到这个图腾之后,许一凡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纹身,于是,他伸出手,去触摸图腾。

    很快,许一凡发现,那不是纹身,这东西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其图案跟他的肌肤完美的嵌在一起,用手触摸,丝毫察觉不到凹凸感。

    更神奇的是,随着许一凡身体的扭动,两条龙也随着扭动,不像是死物,反而像是活物一般。

    只是,很快,这两条龙就渐渐地淡去,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刚才许一凡看到的,都是错觉一般,许一凡下意识的眨了眨眼睛,但是,他知道,刚才看到的绝对不是错觉,而是正式存在的,他的身上确实有图腾。

    许一凡紧蹙着眉头,整个人保持着一个半躺半坐的奇怪姿势,其手指正在不停的戳着胸口,看起来像是一个极度自恋的变态狂一般。

    “咯咯......”

    就在许一凡想着该怎么把这图腾弄出来的时候,耳边响起了一道窃笑声,许一凡闻声望去,发现刚才还躺在小榻上睡觉的少女,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身来,一只手捂着嘴,眼睛弯成月牙,笑眯眯的看着许一凡,显然,她是被许一凡那幼稚的动作给逗笑了。

    被觉有情这么看着,许一凡多多少少有些尴尬,不过更多的还是不解。

    “你都看到了?”许一凡问道。

    “嗯。”觉有情点点头。

    “看到什么了?”许一凡看着觉有情的眼睛问道。

    可能是许一凡现在这种样子很不雅,也可能是许一凡的眼神太过于炙热,也可能是她想到了之前给许一凡擦拭身子的时候,看到的一切,觉有情不敢和许一凡对视,粉嫩的脸颊瞬间爬满了红晕,缓缓地低下头去。

    “说,你看到了什么?”许一凡见觉有情不说话,只好再次问道。

    “龙。”

    “几条?”

    “两条。”

    “什么颜色?”

    “一红一黑。”

    “除了龙,还有什么?”

    “珠子。”

    一问一答,话题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许一凡不在盯着觉有情,而是再次低头,看着现在什么都没有的胸膛,紧蹙着眉头。

    不是错觉,刚才他胸口确实有图腾,是一黑一红外两条龙,外加一个珠子。

    可是,这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许一凡是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它......”

    许一凡抬起头,再次看向觉有情,想了想,问道:“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那天,你在城头上昏迷,被抬回军账之后,我给你清洗身体的时候,它就出现了。”

    觉有情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先是抬起头看了许一凡一眼,发现许一凡正盯着自己,她连忙低下头,不敢和许一凡对视,原本就红扑扑的脸蛋,愈发的红润起来,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由此可见,她的内心此刻是如何的慌乱。

    只是,许一凡此刻根本没有在意这些,也没有注意到觉有情的心理变化,他只是问道:“我昏迷了多级?”

    “七天。”

    “嗯?”

    “七夜。”觉有情补充道。

    “七天七夜?这么久吗?”

    许一凡喃喃自语道了一句,然后,他低下头,再次看着胸口,又抬起胳膊,眯起了眼睛,不但他胸口上的伤疤不见了,手臂上的伤疤也不见,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他一把掀开被子,发现腹部和大腿上的伤疤,也统统不见了。

    神奇,太神奇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啊!!!”

    见许一凡不在说话,觉有情在等了片刻之后,也没有听到许一凡再次提问,就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许一凡,结果就看到许一凡掀开被子,露出他那赤-裸的身体,觉有情惊呼一声,连忙低下头。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呢?”觉有情的脸更红了,小声的指责道。

    这些天,她负责照顾许一凡,帮助许一凡擦拭身体,对许一凡的身体可谓是了若指掌,起初,她多多少少还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在看到许一凡当时那虚弱无比的样子,她就想不了那么多,完全把许一凡当成弟弟一般,给他擦拭身体。

    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之前,许一凡是昏迷不醒,没有行动能力,需要有人帮忙,擦拭身体,看到对方的身体,那也是情非得已,可是,现在许一凡都醒了,突然来这么一下,这让觉有情怎么接受得了。

    也幸亏觉有情不是中原人,没有受到女戒的洗礼,此刻她只是发出一声尖叫,并没有拿东西砸许一凡,如果是中原女子,看到这一幕,就不是弱弱的指责,而是咒骂了。

    觉有情的尖叫,把许一凡从沉思当中给惊醒了,他先是下意识的抬起头,看了一眼觉有情,发现这小姑娘快把头埋到地上了,他又低头看了一下自己,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十分的不妥,非常的不妥。

    不过,这也不能怪许一凡,他确实太震惊了,不单单是震惊于身上的伤疤没有了,更震惊的是,他的身上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图腾,这让许一凡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

    许一凡重新盖好被子,然后,靠在床榻上,开始思索着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对于这两条龙,许一凡并不陌生,因为其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曾经在梦境当中无数次见到过。

    可是,梦境毕竟是梦境,都是虚幻的,不可能真实存在的,可现在,他醒了,梦里的东西居然出现在他身上,他怎么可能不感到不安。

    除了不安之外,更多的还是恐惧,一种对未知的恐惧。

    沉默而尴尬的气氛,在空气当中蔓延,不知道过了多久,觉有情才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许一凡,又迅速低下头,像是做贼一般,但是,当她看到许一凡已经盖上被子,靠在床头想事儿之后,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看向许一凡。

    可能是察觉到有人在注视自己,许一凡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觉有情,两个人四目相对,觉有情刚刚才恢复的脸颊,有一次变得一片潮红。

    “谢谢。”许一凡看到害羞的觉有情,由衷的说道。

    觉有情闻言,连忙摇头,说道:“都是我应该做的。”

    许一凡看着摇头不止的觉有情,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有些话,放在心里就好,说出来就多余了。

    虽然,许一凡不知道在他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觉有情于他有救命之恩,在杀死恶头陀之后,如果不是觉有情给他输血,可能他早就死了,而这段时间,如果没有她的照顾,自己应该也不可能这么快苏醒过来。

    “我衣服呢?”许一凡收回目光问道。

    “啊?”

    觉有情先是一惊,然后,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我去拿。”

    说完,觉有情就站起身,跑向角落,从许一凡随身携带的书箱内,拿出一套叠放整齐的衣服,走到许一凡身边,递给许一凡。

    许一凡接过衣服之后,发现觉有情还站在自己面前,就有些尴尬了。

    “你应该转身了。”许一凡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画了个圈。

    “啊?哦!”

    觉有情又是一愣,然后,就红着脸,背过身去。

    许一凡见状,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他也没有什么避讳,直接掀开被子,开始穿衣服。

    在穿好内-裤和外裤之后,就站起身,从床上下来,踩在冰冷的地上,许一凡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的心安,那是脚踏实地的安全感。

    “嗯......”

    许一凡下意识的呻-吟一声,而觉有情以为许一凡触动到了伤口,连忙转过身来,刚好和许一凡再次四目相对。

    就在觉有情打算再次转身的时候,许一凡拿起上衣,递给觉有情说道:“帮我穿衣吧。”

    “好。”

    觉有情下意识的接过衣服,走到许一凡身后,开始伺候许一凡穿衣。

    在许一凡穿里衣的时候,觉有情突然说道:“背上也有。”

    “嗯?”

    许一凡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站在他背后的少女,问道:“背上有什么?”

    “图腾啊。”觉有情眨巴着大眼睛说道。

    “图腾?什么图腾?也是龙吗?”许一凡下意识的问道。

    觉有情摇摇头,说道:“不是龙。”

    “那是什么?”

    “狼!”

    “狼?”

    “对啊,金色的狼,可好看了。”觉有情笑着说道。

    许一凡却皱起眉头,看着觉有情问道:“什么样子的狼?”

    “狼就是狼啊,还能是什么样子的,难道你没见过狼吗?”觉有情反问道。

    许一凡有些无语,狼,他自然见过,在安民镇生活的时候,许一凡经常去太白山打猎,见过好多次狼,自然知道狼长什么模样,但是,狼一般都是灰色的,也有黑色的,还有白色,但是,大多都是杂色的,至于说金色的狼,许一凡还真的没有看到过。

    许一凡又问了觉有情关于他后背上的金色狼的细节,而觉有情也详细的给许一凡描绘了一番,但是,许一凡听完之后,却大失所望。

    后背上出现的狼,跟普通的狼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它是金色的。

    “它,还在不?”许一凡问道。

    帮许一凡穿好上衣的觉有情,走到许一凡面前,像一个温柔的妻子一般,帮许一凡整理着衣襟,摇摇头,说道:“不见了。”

    “哦。”

    “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图腾呢?难道是刺上去的?”觉有情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不是。”

    “那是怎么出现的?”

    许一凡看着一脸好奇的觉有情,有些无语的摇摇头,他也不知道这图案是怎么来的,如果他知道的话,就不会去问觉有情了。

    见许一凡不说,觉有情也没有多问,而是主动转移话题,问道:“你居然是修行者,好厉害啊。”

    “嗯?”

    ∑(っ°Д°;)っ

    听到觉有情的话,许一凡顿时愣住了,他是修行者的事情,他自己都不能确定,唯一确定的是,他的身体内,有一股真气存在,但是,这股真气到底是修行者的真气,还是武夫的内力,他也搞不清楚,这件事,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觉有情是怎么知道的。

    “你是怎么知道我是修行者的?”

    “茅先生和大帅亲口说的啊。”

    “他们怎么说的?”许一凡看着觉有情,表情凝重的问道。

    觉有情看到许一凡这个样子,也没有隐瞒什么,把许一凡从昏迷到醒过来,这七天七夜,他身上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详细的说了一遍,而这其中就包括许一凡是修行者的事情。

    许一凡在听完之后,是久久无言。

    说实话,许一凡自己都给震惊到了,他知道自己体内有真气,只是,没想到平时几乎感觉不到的真气,居然会这么猛,关键时刻还可以救命。

    之前,他还很疑惑,自己身上的伤疤怎么都没有了,在听完觉有情的讲述之后,他才知道,原来他的身体居然被真气改造过,俗称的洗精伐髓。

    只是,在震惊之余,许一凡更多的还是深深地疑惑。

    按理说,没有人比他自己更了解自己的身体了,许一凡虽然不是武夫,也不是修行者,(他自己这么认为的),可是,要说对身体的构造了解,真的无人能出其右,许一凡除了知道因为他长期修习无名功法,身体内有一股微不可查的真气之外,并没有觉得他跟其他人有什么不一样。

    一样只有一颗心脏,一样受了伤会流血,会感到疼痛,甚至可能会死,可是,现在,他的这些认知都被冲击的体无完肤。

    伤疤不见,却出现了奇怪的两个图腾,图腾现在也不见,许一凡在听完觉有情的话,坐下身来,自己去感受自己体内的真气,他发现,之前还能感受到的真气,也不见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

    他娘的,见鬼了!

    这是许一凡在反复感应,还是没有感应到真气之后,心中最直接的想法。

    许一凡不但没有感应到真气,他还发现,自己好像和普通人没有区别,他还是一个普通人,不是武夫,也不是修行者,而之所以许一凡如此笃定,是因为他在没有感应到真气之后,就学着武夫,抡起拳头,朝着实木打造的床榻,来了一拳,而结果就是,床榻依旧稳固,而他的拳头肿了,不但肿了,还贼鸡儿疼。

    现在的许一凡,是普通人不是普通人,武夫不是武夫,修行者也不是修行者,三不像的存在,这让许一凡无比的无语,也无比的疑惑。

第四百五十二章 疑云重重

    许一凡苏醒的消息,殷元魁很快就知道了,其第一时间来到了许一凡所在的军账。

    “感觉如何?”殷元魁看着穿戴整齐的许一凡,开口问道。

    看着眼前的许一凡,殷元魁的内心是无比震惊,眼前的这个少年,哪像一个前不久身负重伤,命悬一线的样子啊,其简直是比正常人还要正常,脸色红润,精神抖擞,丝毫没有重伤初愈的样子。

    “感觉还不错,有劳大帅劳心了。”许一凡抱拳恭声道。

    殷元魁摆摆手,笑道:“贤侄为我大炎立下莫大功劳,这些都是我应做之事。”

    一句贤侄,瞬间把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了不少,这让许一凡心中微微有些诧异。

    像殷元魁这种身居高位的人,不管其是否愿意,在跟下面的人打交道的时候,都会自带一种高高在上的威严,这不是有意为之,而是长期身居高位形成的。

    文官称之为养气,武将称之为大将之风,说白了,其实就是故意和下属保持一定的距离,俗话说,距离产生美,其实,距离产生的不单单是美,还有威严。

    在整个西征军当中,除了汤芮这个老将之外,剩下的人,基本都算是殷元魁子侄辈分的人,称呼一声贤侄也丝毫不为过,不过,不管是房子墨,还是秦之豹等人,在西征军的时候,都没有被殷元魁这么称呼过,常言道,军中无父子,更何况是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呢。

    殷元魁的这一声贤侄,让许一凡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

    许一凡带着近五万人的炮灰营,抵御住了西域联军最凶猛的三天进攻,本身就很了不起,被人尊重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是,这绝对不是殷元魁如此和颜悦色跟许一凡说话的主要原因。

    在军中,会打仗,能打仗,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不说那些将军了,就是随便拉出一个校尉出来,也能打仗,真正让殷元魁这样做的,应该还是许一凡那古怪的修行者的身份。

    不过,殷元魁从进入军账,就跟许一凡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的事情,绝口不提许一凡修行者的事情,而许一凡也没有主动去提,毕竟,这件事本身就透着古怪。

    殷元魁在进入军账,看到许一凡的那一刻,就下意识的去感知许一凡的修为,但是,让他大惊失色的是,无论他怎么感应,都没能在许一凡体内察觉到一丝一毫的真气,许一凡还是那个许一凡,依旧是一个普通人,这让殷元魁很疑惑,如果不是那天晚上,亲眼见到过许一凡的身体情况,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产生了幻觉。

    殷元魁没问,许一凡也没主动说起,两个人就保持着默契。

    两个人在闲聊一会儿之后,殷元魁主动说起了康城的情况。

    “贤侄,你的那份策论,我看到了,写的甚好,处处都落在实处,不愧是陛下钦点的参将。”殷元魁说道。

    许一凡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想到了什么,笑着摇摇头,说道:“大帅缪赞了,以大帅和诸位将军的才智,恐怕早就定论,末将所言只是班门弄斧,让大帅见笑了。”

    “呵呵......你啊......”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殷元魁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许一凡,笑了笑,摇摇头,伸出手点了点许一凡,没有多说什么。

    此刻的许一凡,跟他当初解决瘟疫之后的样子一模一样,无比的谦虚,无比的低调,如果说,之前谦虚低调,是不想跟童真等将领起冲突,闹矛盾的话,那勉强说的过去,可是,现在许一凡在打了这么大一个大胜仗,还如此的低调和谦虚,那就不可同日而语了。

    军中首重军功,其他方面的事情做的再好,在实打实的军功面前,都得往后稍一稍。

    谦虚、低调、聪慧伶俐、会做人也会做事儿,心中有韬略,且处处都落在实处,丝毫没有纸上谈兵的趋势,这样的年轻人,是很招人喜欢的,一般这样的年轻人,往往都是出自书香门第,或者将门之后。

    不是说,看不起那些寒门子弟,或者普通人家的孩子,而是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依靠外力,多读几本书,多见几个人,就能拥有的。

    为何很多家族,能够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去,其底蕴愈发的深厚?

    就是因为他们站的位置很高,看到的东西比一般人多很多,接触的人也比一般人多很多,其眼界比一般人宽,学识也比一般人丰富,毕竟,书本上的东西,只是教人做事,而经验和阅历是教人做人的,做人做事儿是相辅相成的,每一个成名的人物,学识和阅历都是缺一不可的。

    长辈看待晚辈,除了观其学识之外,更重要的还是看其心性如何,一个人心性不好,就算其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依旧不被人喜,而许一凡在这两者上面,都做的很好。

    “你的策略很好,不过,战场之事,瞬息万变,此一时彼一时,我们根据你的策略进行了一些改动,我说一下,你看看是否合适。”

    殷元魁跟许一

    凡说话的架势,就是家中长辈在跟晚辈讨论某件事一样,要有多和蔼就有多和蔼。

    “大帅请。”

    殷元魁也没有拐弯抹角,直接把之前他们商议的结果,还有做出的决定,详细的跟许一凡说了一遍,许一凡听完之后,时而皱眉,时而舒展眉头。

    殷元魁在说完之后,看着许一凡,笑着问道:“贤侄,这么做,可有不妥之处?”

    闻听此言,许一凡连忙摇头,笑着说道:“大帅不愧是大帅,所思所想无比周全,并无不妥之处。”

    这算是拍了一记马屁,而且拍的无比的赤-裸裸,如果是别人这么说,殷元魁就当没听过,但是,许一凡这么一说,殷元魁却哈哈大笑起来,显然,对于许一凡这记马屁还是很受用的。

    许一凡这么说,其实,也不全是拍马屁,许一凡之前留下的策略是兵分两路,看似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他毕竟来西北时间不长,尽管汇集了不少有关西北的情报,但是,人力有时穷,有些东西,他还是给忽略了,比如北宛国这件事。

    燕王李刚到底为何有起兵造反的举动,缘由许一凡不清楚,但是,他明白,燕王选择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的,至于他为何起兵,原因其实并不重要,重要的防止他真的造反,或者转投敌国。

    按照许一凡之前得到的情报,燕王起兵是肯定的,许一凡以为,燕王会趁着西域联军攻打康城的时候,直接出兵拿下西北三洲,直接陈兵于玉门关。

    做好的结果,是玉门关在得知西北三洲被燕王占领之后,第一时间增兵,能够守住玉门关,让中原百姓免收战争之祸;

    最坏的结果,自然是燕王兵峰势不可挡,以极快的速度拿下西北三洲之后,直接拿下了玉门关,等其拿下玉门关之后,不管是进,还是退,都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然而,听殷元魁说,燕王虽然起兵了,可是,他并没有按照许一凡所想的那样,第一时间拿下西北三洲,然后攻打玉门关,他仅仅只占据了庭洲而已。

    燕王这么做,看似是造反了,可是,严格来说,他这并不算真正意义上的造反,如果燕王真的要造反的话,不管其是否攻打玉门关,只要他占据了西北三洲,那殷元魁这十几万的西征军,就彻底的沦为了孤军,还有那数十万的徭役,也会沦为孤魂野鬼。

    要知道,现如今的大炎王朝,可是没有多余的力量平叛的,能够制衡燕王的十五万大军,也只有殷元魁的西征军,燕王只要占据西北三洲,就完全切断了西征军的退路,这个时候,西征军既要面对西域联军的进攻,还要防止燕王在背后搞偷袭,一着不慎,西征军就会全军覆没。

    这是许一凡当初最担心的事情,也是他为何要让西洲刺史封智鑫一定要康城的原因了,运送囚犯来康城,这只是幌子,囚犯是不少,可是,根本犯不着让一洲刺史亲自押解吧。

    许一凡让封智鑫前来,就是准备在打退西域联军之后,让封智鑫带着部分西征军,回到西洲,组建和掌控西洲和沙洲的地方军,提前做准备,防止西征军的后路被断,只是,他的动作还是晚了一步,燕王起兵的时间比他预料的还早。

    之前,许一凡觉得,如果他是燕王的话,要起兵的话,肯定是在康城失守之后,他再起兵,让西征军在丢失了康城这个重要的军事要塞之后,没有太多可供选择防守的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西征军只有三个选择,要么,跟西域联军继续死磕,正面硬刚,只是,其结果肯定不会太理想;要么,在康城丢失之后,直接朝西洲城后撤,趁着西域联军没有追击过来之前,跟燕王的军队打一仗,重新夺回西洲城,至于结果,应该在五五开;最后一个选择,自然是并入燕王的大军当中,不过,一旦西征军选择并入燕王的军队,那西征军就没有主导权了。

    然而,燕王起兵的时间,选择的很奇怪,康城还未失守,他就起兵了,这是许一凡最想不通的地方。

    “大帅,燕王起兵的时间有问题。”许一凡紧蹙着眉头说道。

    殷元魁点点头,说道:“确实有问题,之前,我一度以为燕王起兵,应该是跟西域有勾结,但是,现在看来,应该不是。”

    “哦?大帅何出此言?”许一凡一脸诧异的看着殷元魁。

    “我派许凯歌去攻打北宛国,就是预防西域联军在不能拿下康城,转而绕道去往北宛国,从北宛国进入西北三洲。”

    “这个决策很好啊。”许一凡说道。

    殷元魁却摇摇头,说道:“但是,问题是,在许凯歌去攻打北宛国的时候,康德也带着大军去攻打北宛国,双方在三天前,已经在北宛国展开了厮杀。”

    “难道燕王真的和西域有勾结?”许一凡紧蹙着眉头说道。

    殷元魁再次摇摇头,说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康德在跟许凯歌作战的时候,曾经派遣了数名使者,去往凉州,想要面见燕王,但是

    ,这些人都有去无回,康德派去的数名使者,才踏入凉州地界,就被斩杀了,其头颅就悬挂在边境之上。”

    “嗯?”

    闻听此言,许一凡紧蹙的眉头愈发的紧蹙起来。

    从这件事上来看,燕王应该没有投奔西域的打算,至少,目前没有,而从康德派遣使者去见燕王来看,燕王应该跟西域没有多少联系。

    虽然,如此一来,对西征军来说是好事儿,可是,却让人对燕王的起兵更加了疑惑了。

    “那我们可曾派人去见燕王?”许一凡问道。

    殷元魁看着许一凡,苦笑道:“有,在许凯歌还没有抵达北宛国的时候,我就派人去了。”

    “结果如此?”

    “呵呵......”

    殷元魁没有说话,只是苦笑连连,不断的摇头,显然,结果不算好。

    沉默了片刻,许一凡又问道:“北宛国那边的战况如何?”

    “不太理想,敌军的首领是康德,康德是西域的名将,在领兵作战方面,很厉害,许凯歌还是稍逊一筹的,不过,许凯歌抵达北宛国的时间比康德早一天,并没有花费多大代价,就拿下了北宛国,有城池作为依托,虽无法进攻,但是,防守没有问题。”

    “守得住吗?”

    殷元魁想了想,犹豫着说道:“应该可以,许凯歌带了三万人过去,得知康德去攻打北宛国之后,我又临时增派了两万人,五万人再加上在北宛国就地征兵,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虽然殷元魁这么说,许一凡却丝毫没有感到轻松,反而表情无比的凝重。

    如果是一般的将领去攻打北宛国,许凯歌应对起来肯定没问题,可是,是康德这个老将亲自带队,那许凯歌能否守住北宛国,就很难说了。

    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西域联军在战术上已经做出了很大的改变。

    对于北宛国能否守住,许一凡也好,殷元魁也罢,都没有多大把握,不过,暂时也只能寄希望于许凯歌能够守住了。

    “百姓的迁徙进行的怎么样了?”许一凡在沉默一会儿之后问道。

    “目前,已经有十万人进入西洲了。”

    “那还有多少百姓?”

    听到许一凡这么问,殷元魁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康城在内的多个城池,百姓不算多,但是也不少,总计有近百万之多,之前,在西征的时候,有部分百姓跟着西域联军去往了西域,剩下还有一部分,流亡其他地方了,现如今,还有差不多三十万百姓左右。”

    “得抓紧时间啊,西域联军下一次的攻城,应该很快就要开始了。”许一凡忧心忡忡的说道。

    殷元魁点点头,这一点儿他自然清楚,可是,迁徙百姓本身就是一件工程浩大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能够完成的在这七天的时间里,能够迁徙走十万百姓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如果不是童真以极度血腥和残忍的方式进行迁徙的话,别说十万了,就是一万人都够呛。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殷元魁突然说道:“哦,对了,你之前派出去的三千人,已经回来了。”

    “哦?什么时候回来的?”

    “就在西域联军撤兵的第二天。”

    “东西都带回来了吗?”许一凡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连忙问道。

    “带回来了,而且带了不少,只是......”

    说到这,殷元魁一脸狐疑的看着许一凡,问道:“只是,那东西真的有用吗?”

    “哈哈.......”

    许一凡闻言,顿时笑了起来,看着殷元魁说道:“何止是有用啊,是非常有用,有了这些东西,我们再坚守康城三个月都不是问题。”

    “哦?当真如此有用?”殷元魁愈发的诧异起来。

    “千真万确,末将可用性命担保。”许一凡无比笃定的说道。

    殷元魁没有说话,而是眯着眼睛,看着许一凡,似乎在确定许一凡这句话,到底是真是假,不过,他在看了许一凡一会儿之后,还是点点头,说道:“若真能再坚守三个月,那后方百姓的迁徙,就有充裕的时间了。”

    许一凡点点头,又摇摇头,脸上兴奋的表情,渐渐敛去,他看着殷元魁,说道:“我现在担心的不是西北的战况,而是其他地方的战况。”

    “哦?说说看。”殷元魁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开口说道。

    “西域联军固然来势汹汹,但是,我们毕竟是在他们的地盘上作战,就算战败了,也无妨,退守西洲城即可,可是,北方的北蛮,还有南方的南唐,一旦他们战败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殷元魁点点头,说道:“还有东方的福州。”

    “福州?”

    许一凡一愣,一脸疑惑的看着殷元魁。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人才辈出

    “福州?”

    听到殷元魁提到福州,许一凡明显是愣了一下。

    “你难道没有收到福州那边的邸报吗?”殷元魁看到一脸疑惑的许一凡,有些诧异的问道。

    许一凡诧异,是因为他并不知道福州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而殷元魁诧异,是因为许一凡居然不知道福州的情况。

    “没有。”许一凡摇摇头,然后问道:“福州那边怎么了?”

    殷元魁盯着许一凡看了一会儿,以此来确定许一凡到底知不知情。

    如果是别人,不知道也就不知道,殷元魁不会多想什么,可是,许一凡不知情就有些说不通了,在东海城的时候,许一凡展现出来的势力,都还处于萌芽状态,但是,当许一凡来到康城之后,许一凡展现出来的情报系统,可是超乎殷元魁想象的。

    许一凡还没有抵达康城,他的人就已经先一步来到了康城,每次,许一凡的人带来的东西都是康城最需要的东西,而在许一凡来到康城之后,从大后方送来的所有物资,几乎都是许一凡需要用到的东西。

    如果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那封智鑫带来的一万八千人的囚犯,又该怎么说,如果说这还不能说明问题的话,那在燕王起兵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西洲和凉州边境的三万军队,又该怎么说,还有,许一凡哪怕身受重伤,昏迷不醒,他还能先一步制定出,西征军在西域联军撤兵之后,该何去何从,这又该怎么说。

    想要做到这些事情,没有一个完善且强大的情报网,是万万做不到的,许一凡是不良人提司这件事,殷元魁早已经知晓,不良人的强大,无需多说,再加上许一凡自己培养出来的情报系统,到底有多强大,也无人知晓。

    按理说,大炎王朝的很多事情,许一凡都应该知晓才对,可许一凡居然不知道,这就让殷元魁有些意外了。

    不过,仔细一想,殷元魁也就想通了,康城距离福州也太过于遥远了,一个西北方,一个在东南方,在这个消息传递,主要靠人力和马匹的情况下,想要第一时间掌握距离如此之远的情报,确实很困难。

    另外,自从西域联军开始攻城之后,尤其是在许一凡亲自驻守城墙的时候,许一凡从登上城头的那一刻起,除了受伤之后,被抬下城头之外,就没有下过城头,就算消息传递过来了,他也没有时间知道。

    殷元魁知道福州那边的情况,也是在许一凡昏迷不醒的时候,才得到的消息。

    想通了这些,殷元魁也就释然了,他看着许一凡,缓缓地解释道:“继方士出世,占领海洲之后,福州、泉州、汀州、建州,四洲之地,也陆陆续续的被道教的人占据了......”

    随即,殷元魁就把福州那边的情况,详细的跟许一凡说了一遍,其中,大部分事情许一凡是知道的,比如,福州之前发生了天灾,出现了大量的灾民和流民;再比如,福州出现了一个清真教,他们趁着天灾的时候,在福州等地快速传播教义,以此来吸纳人员加入。

    这些事情,许一凡在来康城的路上,已经陆陆续续的听说过了,不过,许一凡并没有多么的关注,一来他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二来,福州距离海洲还是有一段距离的,短时间不可能蔓延到海洲,就算蔓延到了海州,海洲现在是方士的天下,方士不可能任由道教的人进入海州的,既然威胁不到海洲,那许一凡的大本营就受不到威胁,无需多虑。

    在殷元魁的讲述当中,有三件事是许一凡不知道的。

    第一,朝廷派出了三大不良将之一的秦将,秦惠带兵十万去往福州收复失地,至于说朝廷为何让秦惠率先收复福州等地,而不是海洲,那就不得而知了。

    第二,福州除了有一个清真教之外,还有一支人数不少的护教军,护教军的成员构成很复杂,有土匪,有海盗,有倭寇,但是,大部分还是农民,这才是真正的杂牌军,人数不少,不过战斗力堪忧,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杂牌军,在面对秦惠的大军的时候,起初虽然一触即溃,接连丢失了建州和汀州,但是,福州和泉州却依旧在他们的掌握当中。

    第三,护教军的首领是清真教的教主赵鸿曦,而负责带兵打仗的,却是两个少年,一个叫李璇玑,一个叫唐万三。

    赵鸿曦此人,许一凡对其有所了解。

    赵鸿曦是福州本地人,家境优越,其祖上最早是贩卖私盐的盐贩子,后来又捐钱买-官,有了官职在身,其爷爷在世的时候,他们是白天为官,晚上为匪,黑白通吃。

    当赵家到了赵鸿曦这一代,他既不愿意做官,也不愿意当盐贩子,更不愿意沦为土匪或者海盗,其反而对修行一事格外的执着。

    在赵鸿曦很小的时候,他就离开了海州,乘船出海,外出访仙,这一去就是十

    多年,很多人都以为他早已经葬身大海了,可是,就在几年前,赵鸿曦突然回来了。

    赵鸿曦回来之后,就在福州建立了一个道观,名曰清真观,他担任观主,开始在福州传播道教的教义,清真观的出现,迅速的吸纳了一波信徒,而且以极快的速度,以福州为中心,朝四周辐射过去。

    清真观是清真教的前身,在去年的时候,福州发生了天灾,而清真教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有清真观这个基础,清真教的势力迅速壮大,其人数再高的时候,多达近百万之多。

    根据许一凡得到的情报显示,赵鸿曦这个人,人长得普通,但是,修为很高,被当地人称之为赵天师,至于其修为到底如何,许一凡也不清楚。

    赵鸿曦是护教军的首领,许一凡不感到奇怪,也不觉得意外,让许一凡感到意外的是,在护教军当中,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唐万三。

    说起唐万三,许一凡都快把这个人给遗忘了。

    在离开安民镇之后,许一凡第一个遇到的人就是唐万三了,两个人同行了一个多月,在这个一个月的时间里,许一凡经历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在距离池东镇不远的地方,许一凡遭遇了一次生死危机,差一点儿死在了鳄鱼帮那群人手里。

    许一凡知道唐万三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在遭遇那场危机之前,许一凡并没有察觉到多少,但是,在那之后,尤其是到了池东镇之后,许一凡就意识到,唐万三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

    唐万三是道教的人,许一凡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在从池东镇去往东海城之后,两个人曾经聊过一次,当时,唐万三问许一凡要不要跟着他出海游历,却被许一凡拒绝了,而唐万三也没有坚持什么。

    当然了,除了这件事之外,许一凡跟唐万三还聊了一些其他的东西,虽然当时唐万三说的不多,许一凡却从中知道了很多事情,而这也是许一凡为何决定留在东海城,以最快的速度崛起的原因之一了。

    许一凡从安民镇出发,到东海城算算时间,也差不多有三年时间了,在这三年时间里,许一凡认识了很多人,但是,给许一凡印象最深刻的,还是这个跟个话痨一般的死胖子。

    尽管,许一凡已经很高看唐万三了,没想到,他还是低估了唐万三,几年不见,这小子居然都能统领大军了,而且掌管的大军比他还多,真是造化弄人啊。

    至于李璇玑,这个人许一凡不认识,但是,能够跟唐万三并驾齐驱,肯定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李璇玑是什么人?”许一凡问道。

    “具体的不太清楚,据说是来自道教的圣地,其修为不俗,境界也很高,辈分还极大,另外就是......”

    说到这儿,殷元魁眼神古怪的看着许一凡,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许一凡被殷元魁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问道:“就是什么啊?”

    “此子年龄跟你差不多,都只有十五岁,长相也十分的俊美,跟你也不逞多让,其统兵才能,也不弱于你。”

    “哦?这么说,这个李璇玑还是个人物咯。”许一凡自言自语道。

    殷元魁有些无语的看着许一凡。

    说实话,殷元魁在接到这份情报的时候,内心是很复杂的,也是很惆怅的。

    在殷元魁他们这一辈人当中,文人当中有齐贤博、荀德华、徐肱这些人,压的天下读书人抬不起头来,武将当中有许淳这个妖孽一般的存在,使得其他武将黯然失色。

    抛开文人不去说,单单只说武将,大炎王朝五位大将军,除了许淳担任过三地,不对,是四地的大将军之外,剩下的四位大将军都没有这个殊荣,说不羡慕,不嫉妒,那是不可能的。

    在许淳之前,做到类似成就的,也只有武将当中的老泰山房巨鹿了,不过,就官职而言,房巨鹿在许淳面前,还是略逊一筹的。

    在许淳和房巨鹿之前,已经很多年没有人做到这一步了,而在他们之后,也没有人能做到这一步。

    不管是镇北大将军夏侯拓,还是镇西大将军秦嘉涆,亦或者是镇南大将军武英叡,他们都是在军中摸爬滚打很多年,靠着无数战功,踩踏着累累白骨,才成为大将军的。

    当然了,这三人的起点肯定比一般人要高不少,像夏侯拓,他算是子承父业,在许淳没有担任镇北大将军之前,夏侯拓的父亲就是镇北大将军,而夏侯拓本人也是从小就在军武当中长大,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进入军武都骤然得到高位,而是从一个普通士卒做起,一步步杀出来的。

    其他的两人,跟夏侯拓也是差不多的情况,至于说殷元魁本人,他算是最幸运的一个了,当了一辈子兵,从校尉开始,一步步成为大将军,他几乎很

    少上阵杀敌,这次带兵西征,算是他第一次亲自披甲上阵杀敌了。

    在殷元魁他们这一辈人当中,人才不少,但是,大多数都是在二三十岁以后,才逐渐崭露头角的,在往下一代,也就是童真他们这一辈人当中,人才也不少,但是,都还没能成长起来,或者说,他们才开始崭露头角,而到了许一凡他们这一代,一切就变得不一样起来,人才就像是雨后春笋一般,层出不穷。

    西征军的许一凡、护教军的李璇玑和唐万三、西域的佛子慧法和阿修罗惠明、北蛮的南荣春笋和鲜于亦苓、南唐的圣女古沫汐和圣子邬修筠,都在这乱世已起的混乱世道当中,迅速冒头。

    许一凡的横空出世,就不用多说了,不管是在东海城也好,还是在康城也罢,他做了什么,众人都看在眼里。

    护教军的李璇玑和唐万三,也无需多说,能够跟三大不良将之一的秦惠,打的有来有回,已经很不容易了。

    西域的佛子慧法,虽然在统兵之上,没有展露出任何的天赋,那也是因为他还没有其中,不参与不代表他不会,能够成为佛子,其能力岂能小觑,单单就其在佛法一途的悟性,就是很多人都高山仰止的存在。

    阿修罗惠明,暂时还没有出现在西域联军当中,很多人还不熟悉他,但是,惠明在西域内的地位之高,丝毫不亚于此次西域联军的大帅法阿和尚。

    要知道,西域王国众多,想要组成一支兵力庞大的大军,单单依靠佛法和教义,是很难做到的,有的时候,也是需要依靠武力解决的,在西域联军组建大军的时候,惠明就充当了一个刽子手的角色,他带着阿修罗军队,穿梭在每一个王国当中,凡是不听从号令的,就地斩杀,人如其名,以杀止杀,方是阿修罗。

    北蛮的南荣春笋,是北蛮大将军南荣秋歌的小儿子,其出身高贵不去说,最重要的,这家伙还是修行者,是此次北蛮祭司出世之后的代言人之一,在赫连力阳跟夏侯拓死磕的时候,南荣春笋在战场上表现不俗。

    鲜于亦苓虽然没有出现在战场上,可是,她在几年前,多次潜入大炎境内,来去自如,跟北蛮王帐的几个大人物,关系匪浅,据说,她还是北蛮玲珑公主的好友。

    南唐的古沫汐,自然不用多说,圣女,光名号就很吓人,而邬修筠虽然在之前,名不见经传,但是,在此次南唐跟武英叡作战的时候,其在战场上,也表现不俗。

    都说乱世出枭雄,这乱世才开始,各种天才一般的人物,都集体冒头了,而这还是已经有了名声的人,还有很多至今还默默无闻,异常低调的人物,他们还隐藏在暗处,殷元魁相信,在以后的时间里,肯定会有越来越多的人物出世。

    每每想到这里,殷元魁都觉得自己老了,真的老了,现如今的天下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因此,在听到许一凡评价李璇玑,说他是个人物的时候,殷元魁除了觉得无奈,更多的还是无语。

    对于唐万三出现在福州,出现在护教军当中,许一凡多多少少有些意外和诧异,不过,他也没有多想什么,许一凡是一个极度务实的人,他很清楚,就算他想的再多,对于福州那边的战局,也没有多少用处,除了徒增烦恼之外,别无他用。

    赵鸿曦所统领的护教军战力如何,许一凡没办法做出详细的评估,但是,粗略的评估还是有的,护教军的整体战力,肯定比不上正规军,毕竟,其成员构成太复杂了,想要把这支军队管理好,就需要一定的手腕。

    秦惠的大军之所以现在会跟护教军展开对峙,很大程度上,还是因为秦惠的十万大军,并不是什么精锐,而是从地方军当中矮子当中拔高个,其战力跟护教军不相上下而已,饶是如此,秦惠在南下之后,还是迅速的收复了建州和汀州,由此可见,东南方的战局,无需过多的担心。

    许一凡现在真正担心的,还是北蛮和南唐两处的战局走向。

    一切都像许一凡说的那样,一旦嘉洲失守,或者巫州失守,那对于大炎王朝来说,无异于一场灭顶之灾,反倒是西北这边,战局反而最不用担心。

    现如今的西北,虽然前有西域联军,后有燕王的十五万大军,但是,西征军有一个很大的优势,那就是纵深很大,辗转腾挪的地方够大,就算暂时战败了,也无妨。

    康城失守了,还有西洲城,西洲城失守了,还有玉门关,有这三个可退守的地方存在,西域联军想要入侵中原,难度很大。

    不过,西征军也有一个很大的劣势,那就是西征军的兵力严重不足,死的人太多了,经不起几次折腾了,而想要守住西北的门户,常规战术肯定不行,必须出奇制胜。

    至于怎么个出奇制胜,还需要慢慢酝酿,不过,许一凡心中已经有了一些想法。

第四百五十四章 身世之谈

    不管是嘉洲事,还是巫洲事,都不是眼前事儿,虽然这两处战场的成败,决定了未来大炎王朝的局势走向,却也不是许一凡和殷元魁他们能决定的,他们现在应该操心的,还是西征军的问题。

    西征军大大小小的将领,都在西域联军暂时撤兵之后,被殷元魁派往了不同的地方。

    值得一提的是,在这些人当中,有人暴露出了问题。

    在西域联军暂时撤兵之后,殷元魁决定一部分人撤退,一部分留守康城,而在这群人当中,有一行人不容忽视,那就是之前被炎武帝派往康城的太医队。

    太医队在廉嘉庆和葛明德的带领下,来到康城没多久,正事儿没做,反而遭遇了西域联军攻城,原本是来处理瘟疫的他们,却被迫成为了军医,这段时间,他们一直待在临时医院,负责救治伤员。

    抛开他们是京官的身份不去说,单单只说他们的医术,确实要比一般的军医高出很多,至于许一凡之前组建的军医队,更是无法跟他们媲美。

    毕竟是一群专门服侍皇帝和王公贵族的人,在处理各种伤势的时候,很多在军医们看来棘手的问题,在他们眼中就不算什么,虽不至于说手到擒来,药到病除,但也差不多。

    没有什么比鲜血,比生死更能洗礼人心的了,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协助之后,很多太医们都备受震撼,在殷元魁安排人撤离的时候,率先安排的就是太医队,他们可是很珍贵的。

    廉嘉庆自然是巴不得早点离开这鬼地方,之前,他选择留下,一方面是迫不得已,另一方面则是想捞点功劳,不然回去没法交差,可是,在临时医院的那段时间里,他亲眼看到无数年轻的将士,就在他面前死去,这让他感到震撼之余,更多的还是恐惧。

    没人不怕死,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是怕死,因此在殷元魁安排他们撤离的时候,廉嘉庆想也没想的就答应了。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选择了撤离,太医队上百人,有十余人选择留下来,其中就包括葛明德的儿子葛仁,还有姚康宁都选择留下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十来人也选择留下来。

    虽然,留下的是极少的一部分人,但是,对于西征军来说,这还是一种极大的慰藉。

    如果只是这样,也不值得说道,毕竟,在生死面前,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不是在接受战火的洗礼之后,他们都会挺身而出,也不是人人都能看淡生死的,退缩是人的天性。

    值得一提的是廉嘉庆和葛明德这两个人,他们在跟着大部队,退往西洲城的时候,遭遇了一次袭杀,准确来说是一次劫持。

    在他们离开康城,大概走了两天之后,晚上休息的时候,突然有一群黑衣人闯入大营,把葛明德还有几十名太医给带走了,廉嘉庆当时就住在葛明德隔壁,如果他不是装死的话,可能也被殃及池鱼了。

    这群人出现的很突然,目标也很明确,就是冲着葛明德而去的,而被带走的几十名太医,都是葛明德这些年培养出来的弟子。

    因为对方不是以杀人为目的,所以他们从出现到离开,速度很快,在杀死杀伤所有的守卫之后,就直接带着这群人离开了,消失在慢慢夜色当中。

    尽管西征军这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组织人手去追击,但是,茫茫天地,如何去追呢?

    起初,众人都以为劫持葛明德一行人的是西域叛军,但是,没多久,这群歹徒的身份就被曝光了,他们来自燕王府。

    对于这个结果,众人虽然很吃惊,却也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尤其是廉嘉庆,在葛明德被人带走之后,他就猜到了这一点儿。

    对于这个插曲,众人也很无语,燕王的行动让人越来越看不懂了,在最不恰当的时候,选择起兵,又在这个时候选择劫持葛明德,真不知道他那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既然,葛明德是被燕王府的人带走的,西征军这边把事情第一时间告诉殷元魁之后,殷元魁并没有让人继续调查这件事,而是选择了无视。

    廉嘉庆在从康城回到西洲城之后,都没有过夜,连夜带着剩下的太医队的成员,直接去往沙洲,其目的也很简单和直接,就是回长安。

    算算时间,廉嘉庆一行人这个时候,应该已经抵达沙洲了。

    殷元魁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也是嗤笑不已,显然对廉嘉庆等人的狼狈模样无比的鄙夷。

    说完了这件趣事儿,殷元魁又说起了康城现在的情况。

    西域联军虽然暂时撤兵了,但是,距离下一次的攻城之战,肯定不远了,而上一次,西域联军吃了那么大的亏,下一次攻城的时候,他们肯定会吸取教训的,攻城的手段只会更多,而西征军这边的伤亡肯定会更大,而死的人也肯定会更多,留下来的人能活下来多少,谁也说不准。

    为了减轻康城的负担,也为了更好的迎敌作战,殷元魁把临时医院的伤兵,全都撤回了西洲城,而建制不全,甚至番号都打没了的部队,也被殷元魁撤走了,剩下的都是西征军都是老底子,都是精锐。

    现如今的西征军,只

    剩下十七万将士,殷元魁直接撤走了七万人,这七万人被许凯歌带走了三万,去攻打并且镇守北宛国,剩下的四万人,除了躺在病床上不能动的之外,剩下的人,也都没有闲着,他们既要护卫伤兵和徭役的撤退,还要跟着童真去迁徙数十万的百姓,看似很轻松的任务,其实做起来很难。

    康城只剩下了十万人,而这十万人,前两天又被殷元魁抽调了两万人,去往北宛国,驰援许凯歌,也就是说,现在康城,满打满算也就只有八万人。

    八万人想要守住康城,任务之艰巨,可想而知,西域联军虽然在之前的攻城战当中,损失惨重,伤亡了差不多十万余人,可就算这样,西域联军还有四十万的大军,而且随着敌军的整军,这个人数还在增加,想要用八万人抵挡数倍于他们的敌军,胜算渺茫。

    可是,就算胜算再小,留下来的人也没有说什么,他们每天都很忙碌,忙着建造守城器械,忙着挖掘工事,总而言之,所有人都在忙着备战。

    不管是军心,还是士气,西征军都还保持的不错,只是,这股气势能维持多久,还无从得知,不过,只要殷元魁在,只要许一凡在,这股士气应该能撑很久。

    聊完了这些事儿,许一凡对康城的现状,也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跟他之前预想的差不多,留守康城的人,虽然少了点儿,但是,这场仗也不是没得打,毕竟,他们是防守的一方,还是占据了一定的优势的。

    大事小事儿都聊完之后,殷元魁看着许一凡,犹豫一番,还是开口问道:“你对自己的身世,到底是怎么看的?”

    “身世?”

    听到殷元魁这么问,许一凡愣了一下,随即,他笑了笑,说道:“身世很重要吗?”

    “不重要吗?”殷元魁反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不知道大帅觉得重要与否,在末将看来,身世不重要。”

    “哦?是吗?”殷元魁眯起眼睛,看着许一凡问道。

    许一凡看了殷元魁一眼,就看向门口,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生活在坟冢当中,身边除了一个瞎子老头,没有亲人,当然了,这瞎子老头也不是我亲人。”

    “看到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爹娘陪伴,说不羡慕那是假的,我何尝不想知道自己的爹娘是谁呢。”

    殷元魁听到这儿,点点头,没有亲人的孩子,童年过的都不算如意,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却也看到过不少,在镇海军当中,虽说镇海军不用像其他军队那样,年年征战,但是,镇海军也需要跟人作战,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海盗和土匪。

    既然是战争,自然要死人的,尤其是跟这些亡命徒作战,负伤那是常有的事情,战死也属于正常情况,有些人在战死之后,其子女也变成了孤儿,家世比较好的,子女还能蒙人照顾,家世不好的,亲戚自己都过的不好,哪里还有能力去照顾别人的孩子呢。

    孤儿,在军队当中是最常见的,但凡能活下去的人,就没有多少人愿意当兵,世道就是这么个世道,能过且过,再累再苦也要熬下去不是吗?

    看到殷元魁那明显带着同情和怜悯的眼神,许一凡却笑着摇摇头,说道:“大帅不用这样看着我,我过的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差,安民镇虽然紧邻着嘉州城,但是,小镇的生活还是很安宁的,我在安民镇的那些年,也过的很不错,虽说身边没有亲人陪伴,但是,我的小日子过的可不比他们差。”

    “小镇人都很好,我是吃着百家饭长大的,不用担心饿死,再说了,安民镇依山傍水,有太白山在,里面野味很多,想要改善生活了,要么去太白山转一圈,要么去河里游一圈,什么都有了,相对于那些在大城池生存都难的孩子来说,我过的还是很幸福的。”

    “我以前确实很好奇自己的身世,我很想知道我爹娘是否在世,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也想去找找他们,当面问一句,当初为何要抛弃我,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越来越大,对于这件事看的也就越来越淡了,我一度觉得,做一个游手好闲的闲人也没什么不好的。”

    “待在小镇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身边都是一些家长里短的小事儿,靠着自己的双手生活下去,也很不错,至于说身世,如果有机会,能知道自然最好,如果不能,也无所谓了。”

    听着许一凡用无比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些,殷元魁默然,而非鱼,安知鱼之乐,可能这就是殷元魁此刻的心理了。

    “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是走出了安民镇呢?”殷元魁好奇的问道。

    “真想听?”许一凡没有直接殷元魁这个问题,而是笑着问道。

    殷元魁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对这个少年,确实很好奇。

    “之所以离开安民镇,主要是因为两个人。”

    “哦?哪两个人?”殷元魁追问道。

    “一个就是我刚才跟你说的瞎子老头,他死了,没有人陪伴我了,小镇的人虽然很好,可是,我还是感到了孤独。”

    “那另一个呢?”

    “另一个是个小丫头。”

    “小丫头?”殷元魁好奇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笑着解释道:“我在安民镇的时候,身边除了有孙瞎子陪着我之外,还有一个人陪着我,就是那个黑瘦黑瘦的小丫头慕儿陪着我了。”

    这是许一凡第一次在外人面前,提起慕儿。

    此刻,许一凡的眼神很温柔,那张俊美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这让殷元魁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觉有情,看到之后,都纷纷开始猜测许一凡口中的慕儿,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姑娘。

    “她比我小两岁,是一个猎户的女儿,家境不算好,却也不算差,属于那种勉强能过下来的人家,人长得很瘦,也很黑,风一吹都要摇晃,但是,她很单纯,很纯粹。”

    说到这儿,许一凡看着殷元魁,继续说道:“你也知道,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有人的地方,人都不可能纯粹,哪怕是小孩子也是一样的,为了生存,也为了生活,每个人都会很自私,也会很自利,但是,她不同,虽然慕儿长得很瘦,很黑,不太好看,却拥有一双无比干净的眸子,那是我这辈子见到的最干净的眸子。”

    殷元魁听到这,很想说一句:你才多大,就敢用这辈子来说事儿。不过,殷元魁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默默的听着。

    “其实,慕儿跟我一样,都是孤儿,她不是安民镇本地人,也是被人遗弃在安民镇的,可能我们都是孤儿的缘故,所以走的比较近,关系也非常好,她喜欢黏着我,而我也喜欢被她黏着。”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殷元魁评价道。

    “是啊。”

    对于殷元魁的评价,许一凡并没有反驳。

    “那她现在在哪?怎么没跟在你身边?”觉有情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被她家里人带走了。”许一凡说道。

    “啊?她找到她家人了,那很好啊。”觉有情说道。

    “呵呵......”

    然而,许一凡却苦笑着摇摇头,看着觉有情,问道:“你知道她家人是谁吗?”

    “是谁?应该是大户人家的女儿吧。”觉有情想了想说道。

    “不是,她的家人是圣地的人。”

    “啊?”

    “什么?!”

    随着许一凡这句话一开口,不但觉有情震惊了,殷元魁也震惊不已,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一凡。

    “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我当初也是这么觉得的。”许一凡脸上的苦涩更甚。

    殷元魁沉默了好一阵,才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他看着许一凡问道:“你...你见过圣地的人?”

    “见过。”

    “什么时候?”

    “元符十年的冬天,就是徐贤去北蛮刺杀上一任单于的那一年。”

    “元符十年,元符十年......”

    殷元魁重复着这四个字,紧蹙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他猛地睁大眼睛,看向许一凡,说道:“你见过徐贤?”

    “见过。”

    “那徐诗芷......”

    “也是那个时候见到的。”

    “那三大不良将之一的秦将......”

    “也见过,他送了我一块牌子,想必你也知道了,就是不良人提司的腰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殷元魁没有再问下去了,而是喃喃自语起来,显然,他是想通了某件事。

    对于许一凡,殷元魁一直都有一个疑问,年纪轻轻的许一凡,为何会成为不良人提司,关于这个问题,他想过很多次,始终没有得到答案,而现如今,他感觉自己找到答案了。

    圣地!

    圣地对于整个天下来说,都是一个无比神秘的存在,大多数人都只听说过圣地,却从未见过圣地的人,甚至对于圣地是否存在,他们都不确定,而许一凡呢,他不但知道圣地,还见过圣地的人,这就很不得了了,别说给许一凡一个不良人提司的腰牌,就是给他更大的权利,都不为过,圣地太特殊了。

    许一凡没有理会殷元魁的喃喃自语,而是继续说道:“身世对我而言,真的不重要,我从安民镇一路走到现在,靠的可不是什么身世,我靠的是自己的双手,至于所谓的身世,呵呵......”

    “那你就不想弄清楚你的身世吗?”殷元魁又问道。

    “想听真话?”许一凡反问道。

    “当然。”

    “不想!”

    “为何?”

    “会死人的,而且会死很多人的,既如此,何必呢?”许一凡看着殷元魁的眼睛说道。

    被许一凡这么看着,殷元魁眼神闪烁,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有些事儿,不但他看出来了,有所猜测了,许一凡同样也看出来,也有所猜测了,而正因为如此,许一凡说的很对,如果许一凡真的要去探究他的身世的话,会死很多人的,可能其中就包括他殷元魁。

第四百五十五章 不教而罚谓之虐

    二月二。

    在许一凡离开东海城不久,一人一驴悠悠然的来到了东海城。

    头别玉簪,身着儒衫,腰间悬挂一把戒尺,倒骑毛驴,摇头晃脑看圣贤书,既像一个负笈游学的仕子,又想一个游戏江湖的游侠儿,在普通人看来,此人无非是装扮的古怪了些,但是,对于某些人而言,此人的到来,是一场祸福难料之事儿。

    在进入东海城之前,孟浩然就不在高坐与驴背之上,而是牵着毛驴,缓步朝东海城走去,身边来来往往的行人,大多数都是匆匆看其一眼,就自顾自的忙碌着身边事儿。

    孟浩然在去年二月份,就已经走到了徐洲,而徐洲距离海洲并不算远,步行的话,也就一两个月的事情而已,更何况孟浩然还有驴作为代步工具呢,可他偏偏走了近一年的时间,才来到了东海城。

    在来东海城之前,孟浩然突然转道,去往了北方,去了一趟嘉州城,又去了一个叫安民镇的小镇子,然后,顺着当年许一凡东行的路线,从嘉州一路走到了海洲,接着,他又在海洲转了一圈,最终才来到了东海城。

    这一路上,孟浩然所见所闻众多,遇到的人和事儿也很多,不过,都没有什么值得说道的地方,起初,他以为安民镇会是一个很特别的地方,不然,怎么能培养出濮石、许一凡这样的人呢?圣地的人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可是,去了之后,孟浩然有些失望,镇子只是普通的镇子,生活在这里的人也都是普通的人而已,鸡屎狗粪,柴米油盐,家长里短,这就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镇子罢了。

    唯一不同的,是其在抵达安民镇的时候,恰好是桃花盛开的季节,在镇子的东边,有一座桃花山,待到山花烂漫时,漫山遍野的都是桃花,看着就让人心情愉悦,好一副美丽的山水画。

    只可惜,桃花山依在,种植桃花的人却不在这里,以往人人可去的桃花山,现如今,已经被当地的衙门给封禁了,任何人不得靠近,违禁者,当重罚,这让当地的百姓,大失所望,随着一纸禁令下达,让他们在闲暇之余,又少了一个去处。

    孟浩然悄无声息的登上了桃花山,从桃花山看到了远处的荒山,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他登上桃花山没多久,就下了山。

    那一日,孟浩然饮了一壶酒,那一日,桃花山樱花如雪般纷飞,那一日,有人拎着桃花枝下山。

    心中的疑惑,寻找的答案,并没能在这里找到,于是,孟浩然开始东行,沿着当年某人离开的路线,去往东海城。

    走了一路,看了一路,想了一路,到了最后,孟浩然只想到了一个不是答案的答案,他该去见一见那个少年了。

    孟浩然抵达东海城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了一个人,一个老人。

    老人穿着一件浆洗的发白的儒衫,在寒冷的冬天,坐在城门口的茶馆内喝茶,茶只是普通的茶叶,一把茶叶可以泡好几壶,不管是泡茶的茶壶,还是饮茶的茶碗,都粗糙至极,廉价至极,而老人却喝得无比的舒畅,仿佛他喝得不是几文钱的茶叶,而是几十两的茶水一般。

    老人不是别人,正是.asxs.书院的院长荀德华。

    孟浩然牵着毛驴,径直走向简易的茶楼,站在荀德华面前,习惯性的拍了拍衣裳,然后才坐下。

    “荀师弟。”

    “大师兄。”

    朴实无华的开场白,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

    “小二哥,麻烦再添一碗茶。”

    “好勒,荀先生!”

    一个粗布麻衣,肩头搭着一条毛巾的小伙子,闻言之后,先是应承一声,随即,手脚麻利的拿着一只粗瓷碗,快步走了过来,给孟浩然倒了一碗茶,又被荀德华的茶碗填满。

    做完这些之后,小二笑着说道:“二位慢用,有事儿招呼我。”

    说完,小二就转身去忙了。

    孟浩然坐下之后,就一直看着荀德华,其目光既在看荀德华本人,又在看眼前正冒着热气的热茶,随即,他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然后,抬起头,看着荀德华,笑着说道:“师弟,你变了,居然喜欢喝这种茶了。”

    “呵呵......”

    荀德华闻言,笑着摇摇头,说道:“谈不上喜欢与否,能喝就成,师兄以为然?”

    孟浩然没有说话,只是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茶叶廉价,口感不佳,水虽然是井水,却不适合泡茶,可能是因为靠近大海的缘故,茶水自带一股腥味,茶水初入口之时,让人有种难以下咽的感觉,不过,多喝两口,也就习惯了。

    对于这种茶水,孟浩然喝的惯,在他游历的这些年里,比这好难喝的茶水,他都喝过,没什么难喝不难喝的,不管什么样的茶水,只要能入口,只要能解渴,那都是好茶,这就像一个处于饥肠辘辘的人,只要有吃的,管它是冷的热的,馊的臭的,只要能填饱肚子就是好东西。

    但是,荀德华却不一样,要知道,荀德华的家世很好,从小不敢说衣来伸手,饭来张口,锦衣玉食,但是,也是差不离的情况,其在纵横书院求学的那些年,喝得茶都是家里人重金购买的茶叶,寻常人难得一见的存在。

    荀德华不但在治学、为官

    、行医上很有造诣,在茶道上也颇有造诣,荀德华喝茶只喝好茶,饮酒也饮好酒,这是熟悉的他都知道的事情。

    荀德华在离开纵横书院,进去朝堂之后,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变过,哪怕其回到了家乡洛洲的白鹿书院,这个习惯依旧没有改掉。

    孟浩然跟荀德华有很多年没见了,上一次见面,荀德华还在朝中为官的时候,算算时间,差不多就二十多年了,没想到,这一次见面,荀德华变了很多。

    见孟浩然端着茶碗,悠悠然的品茗着,荀德华笑了笑,说道:“你来晚了,他已经离开东海城了。”

    “我知道。”孟浩然淡淡的说道。

    “既知道,为何还要来?”

    “想来此看看,也顺便看看师弟你。”

    “看什么?”

    “我也不知道。”

    “哦,这样啊。”

    荀德华哦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孟浩然,继续说道:“这么多年,师兄你一直在外游历,可曾找到答案?”

    孟浩然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说道:“刚游历的时候,走过几个地方,见过一些人,看到了一些事儿,我以为我找到了,后来,走的地方多了,看到的事情多了,遇到的人也多了,我又觉得我没有找到,就这样,周而复始,兜兜转转,几十年过去了。”

    “那找到了吗?”荀德华问道。

    “没有。”

    “哦。”

    荀德华又哦了一声,不在继续这个话题。

    一碗茶,终究是要喝完的,荀德华在喝完了茶碗当中的茶汤之后,看向孟浩然,恰好,孟浩然也喝完了他碗中的茶汤。

    荀德华看了看孟浩然,又看了看那头毛驴,最后,看向城门口,问道:“进城吗?”

    “好。”

    “那就走吧。”

    “好!”

    二人不在言语,荀德华晃晃悠悠的站起身,从袖中摸索了一会儿,掏出几枚铜板,放在桌子上,转身对正在忙碌的小二,说道:“小二哥,我走了,茶钱放在桌子上。”

    “好勒,荀先生慢走啊。”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茶棚,并肩而行,两人一驴缓缓的穿过城门,进入了东海城。

    进入东海城之后,孟浩然并没有去客栈,而是跟着荀德华去往了.asxs.书院。

    对于东海城,不管外人怎么说,怎么评价,孟浩然对这个地方,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就像他对长安的印象一般无二。

    进入东海城之后,孟浩然先是在.asxs.书院待了两天,旁听了几次荀德华的授课,然后,他就独自一人在东海城逛了起来。

    孟浩然去的地方很多,其足迹几乎遍布了东海城的每一个地方,又看到了很多事儿,遇到了很多人,和他之前经历的一切,没有什么不同的,只是,在这里,他终究还是感受到了和其他地方不一样的东西。

    被称之为妖楼的百货楼,被誉为文人耻辱的四季楼,孟浩然都去过。

    百货楼的很多东西,在外人看来很稀奇,很特别,但是,在孟浩然看来,算不得什么稀奇,只是别具匠心而已,实用的东西不少,华而不实的东西也不少,很有意思。

    四季楼的菜肴确实不错,相对于其他酒楼而言,四季楼的饭菜确实要高出一筹,不单单是味道好,其吃法也很有意思。

    至于说四季楼那悬挂的九副残联,孟浩然觉得有点意思,九大残联他能对出五对,不过,他并没有展现出来。

    就这样,孟浩然在进入东海城之后,在东海城兜兜转转了一个多月,才重新回到.asxs.书院,然后,他就成为了.asxs.书院的一名授课先生,专门给那些仕子讲学。

    看似平静的东海城,在孟浩然进入东海城的那一刻,就已经暗流涌动,很多人都在盯着这个儒家弟子,想看看他要做什么,而结果却是,孟浩然什么都没做,他就像是来游历的一般,这让众人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感到深深地疑惑,尤其是在孟浩然成为.asxs.书院教书先生之后,这种疑惑愈发的浓郁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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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月斋。

    方承运和姬如雪相对而坐,二人中间放着一个矮脚桌子,桌子上放置着一副棋盘,二人正在对弈。

    二人下的不是围棋,而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流行的五子棋,棋局很糜烂,一副棋盘几乎被黑白两色的棋子占满,空余的地方不多。

    “他来东海城多久了?”方承运问道。

    “三个半月了。”

    “还在书院教书?”

    “是啊。”

    “有意思。”方承运嘴角微微上扬,笑着说道。

    “什么意思?”

    姬如雪略显疑惑的看向方承运。

    “呵呵......”

    方承运放下手里的棋子,抬起头,看着姬如雪,笑着解释道:“儒家弟子众多,内院弟子却极少,满打满算也才十余人而已,各个性格怪异,咱们这位孟浩然小先生,作为内院弟子的大师兄,是性格最为正常,又最为

    怪异的一个。”

    “师叔,此言何解?我听闻,孟先生为人很好,无论是在学问上,还是在修行上,都极为出彩,只是,其常年不在书院,而是在外游历,跟儒家子弟没什么不同的,何来怪异一说?”姬如雪好奇的问道。

    听到姬如雪这么说,方承运点点头,说道:“你的没错,孟先生的学问很高,仅次于纵横书院的院长,其修为天赋也很高,读书治学,都很厉害,但是,你可曾知道,咱们这位孟先生,其实没有读过圣贤书。”

    “啊?!”

    姬如雪闻言,震惊不已,显然,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

    “孟先生的讲学,你可曾听过?”方承运问道。

    “去听过几次,深入浅出,通俗易懂,讲学很风趣,也很有意思,受益匪浅。”姬如雪如实道。

    “纵横书院藏书十万卷,孟浩然却一本都没有读过,哦,不对,他读过一本,《三字经》,平日他喜欢看杂书,越是稀奇古怪的书,他越是喜欢看,可就是这样一个人,学问却比很多大儒要高很多,你可知道为何?”方承运又问道。

    姬如雪想了想,给出了一个她自己都不太确定的答案。

    “天赋异禀?”

    “呵呵......”

    方承运闻言,顿时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大摇其头。

    “儒家圣人云: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咱们这位孟先生,既读了万卷书,又行了万里路,有此成就奇怪吗?”

    不等姬如雪回答,他直接给出答案:“奇怪,也不奇怪。”

    姬如雪点点头,又摇摇头,问道:“可这也不算怪异啊。”

    “圣人曰:不教而罚谓之虐,儒家子弟在处理事情的时候,往往都是先教后罚,可是,咱们这位孟先生却不同,他是先罚后教,这些年,他杀过的人和他救过的人一样多,不相上下的,很多人都害怕见到他,看到他腰间的戒尺没有?”

    姬如雪下意识的点点头。

    “那柄戒尺,是儒家圣人用过的,被这一任院长赠与孟浩然,既是律人亦是律己,有很多江湖武夫,还有修行者,可都曾被咱们这位孟先生,打过手心的,到现在,还有不少人,被囚禁在纵横书院的无涯楼苦读圣贤书呢,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在被孟先生惩罚之后,自行去往纵横书院的,你说怪不怪?”

    “......”

    姬如雪瞬间无语了,没想到,纵横书院还有这样一段秘闻,她作为日月斋的斋主,居然不知道这件事。

    “那孟先生为何会在.asxs.书院成为教书先生呢?难道就因为他是荀德华的大师兄?”姬如雪想到一件事,开口问道。

    然而,方承运却摇摇头,说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了,不过,我想应该跟荀德华的关系不大。”

    “那跟谁有关系?”

    “你觉得呢?”方承运反问道。

    “是他?!”姬如雪微微睁大了眼睛,试探性的问道。

    “哈哈......”

    方承运笑而不语,重新拿起棋子,继续落子,姬如雪则满腹狐疑的看着方承运,开始思索着这个问题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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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sxs.书院。

    一间朴素到令人发指的房间内,隔着一张书案,坐着两个人。

    坐在书案后面的,正是荀德华,他正拿着毛笔,在抄写着什么东西,而在其对面,坐着的正是孟浩然。

    “讲学的感觉如何?”荀德华在写完一页纸之后,抬起头,看着孟浩然问道。

    “还行。”

    孟浩然手里拿着一个酒壶,时不时的抿一口,听到荀德华的提问之后,他随口回了一句。

    “呵呵......”

    荀德华闻言,只是呵呵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你就打算一直留在这儿了?”荀德华不说话,孟浩然却开口问道。

    “留在这儿又有何不可呢?”荀德华反问道。

    “先生很惦记你,你是不是该回长安了?”孟浩然又说道。

    “不回去了,留在这儿,挺好的。”

    孟浩然闻言,欲言又止,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喝了一大口酒而已,有些话,有些事,多说无益。

    “你如此看好他,不遗余力的帮助他,可曾想过后果?”

    荀德华放下手里的毛笔,抬起头,看向孟浩然,笑着点点头,说道:“自然知晓。”

    “既如此,为何还要如此?”

    荀德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先生知道他吗?”

    “知道。”

    “那先生知道他的身份吗?”

    “自然。”

    “既然先生知道,那先生可曾做了什么?”

    “不曾。”

    “这就是先生为何让你来这里的缘由了。”

    孟浩然默然,不再说什么了,有些事儿,他心里明白,只是想不通而已,所以他很纠结。

第四百五十六章 何为天道

    在东山之东,一望无际的大海之上,有一座岛屿。

    岛屿不大,上面空无一物,唯独有一间茅屋,茅屋不大,也就可供一人歇息而已。

    在岛屿的西面,有人身穿一件最寻常的道袍,头戴莲花冠,坐东朝西,手持鱼竿,正在垂钓。

    鱼竿只是寻常鱼竿,用桃木制作而成,朴实无华,鱼竿有线无钩,其坠落在海里,随着海水的流动,起起伏伏,飘忽不定,道人盘膝而坐,右手持杆,左手拿着一本经书,正是道教典籍《道德经》。

    道人年纪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了,看着有四五十岁左右,飘逸的长发,齐胸的胡须,面如冠玉,好一个仙风道骨得道真人。

    “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天道有情亦无情,以为然?”道人突然喃喃的念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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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夷多山,瘴气横生,在十万大山的最深处,有一道深渊。

    深渊深不见底,漆黑如墨,时而有黑色的雾气,从深渊当中袅袅升起,在距离深渊大约十米的地方,悬浮于空,幻化成各式各样的形状,有的像蛇,有些想鼠,有些像蝎子,有些像蟾蜍,不一而足,其形状变换不停,最终又坠落谷底,周而复始,乐此不疲。

    在深渊周边,方圆五十里,寸草不生,毫无生气可言,唯一存在的,只有那一棵棵漆黑如墨的参天大树。

    在深渊的两边,各有一间茅屋,有二人隔着深渊,相对而坐。

    一人笼罩在黑暗之中,浑身上下,黑气森森,其颜色跟深渊的颜色,不逞多让,看起来鬼气森森,在其身边,有一座骨山,既有人骨,也有兽骨,当无论是人骨,还是兽骨,都漆黑一片,与周围的大地融为一体,看起来,格外的恐怖。

    另一人,穿着简易的兽衣,赤-裸着上半身,露出其虬实的肌肉,全身上下爬满了各种毒虫,整个人完全被毒虫遮盖,看不清楚其本来的面目。

    “万物可为巫,天道亦然。”一人开口道。

    “万物可化蛊,天道既是蛊,蛊亦是天道。”另一人则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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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蛮之中,有一处荒漠,荒漠之中有一处山谷,山谷之中有一深洞。

    深口有一祭台,祭台上有一口青铜大鼎,铜鼎三足双耳,高立于祭台之上,在铜鼎前方有祭品,供奉着无数的牛羊。

    在铜鼎后面,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

    沿着通道一直往前,不断的往前,不知道走了多久,就会来到一处悬崖边,悬崖之前,是一个圆形的深洞,岩壁光滑异常,寻常人无法攀登,可在岩壁上,却有密密麻麻的洞穴,看起来,先是蚁穴,又像是马蜂窝。

    深洞有风,每当有凤吹过,整个深洞就会发出呜咽声,仿佛有人哭泣,起初只是一人,随后就是成百上千人同时哭泣,呜咽阵阵,鬼气森森,似乎在深洞的底部,有什么鬼怪在哭噎一般。

    在通道的尽头,有一石道,石道窄小而修长,横亘在深洞之上,紧容一人侧身而过,而在石道的尽头,有人跪地而坐,面朝深洞,低垂着头颅,嘴唇不停的蠕动,似乎在说些什么,又仿佛在吟唱着什么,每当呜咽声响起的时候,此人嘴唇蠕动的速度就会加快,让人听不真切他在讲什么。

    在风声过后,呜咽声渐渐消失,此人停止了嘴唇蠕动,缓缓开口说话了。

    “天道既长生,长生天既是天道,长生天有情,天道亦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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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方有山,名曰南陀山。

    山不高,却给人一种庄严肃穆之感,靠近南陀山,入目皆是黄沙与岩石,可从远处眺望南陀山,看到的确实一尊佛像。

    佛像四周悬挂着九轮-大日,亦如佛经所记载,佛祖有九大法相,看起来,整座南陀山就是一尊佛,而佛祖就是南陀山。

    南陀山,山巅之上,正好有一轮-大日,大日之中有一团金黄色的火焰燃烧,其火焰之明亮,在白天都清晰可见,此乃圣火,万年不熄,照彻天地。

    南陀山终年梵音阵阵,诵经声起此彼伏,不绝于耳,每一个抵达这里的人,都内心祥和。

    在南陀山之巅,有一须发皆白,垂垂老矣,浑身散发着腐朽气息的扫地僧,正拿着一把光秃秃的扫帚,在打扫道路。

    不知道是扫的太久了,还是老僧体力不支了,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缓缓抬起头,看向天上的烈日,微微眯起眼睛,金黄色的太阳,把老僧浑浊的眼睛染成了金黄色,这一刻,老僧犹如一尊大佛,光芒万丈。

    “生如芥子有须弥,心似微尘藏大千,天道所在?无处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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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海之滨,依海而居,有一城池。

    城池之中,有一个阁楼,阁楼整体呈现黑色,看起来无比的厚重与威严。

    在阁楼之顶,有一人坐观沧海,其面前,散落着几枚铜钱。

    看着铜钱,此人喃喃自语起来。

    “天地有常用,日月有常明,四时有常序,鬼神有常灵。天有宝,日月星辰。地有宝,五谷金银。家有宝,孝子贤孙。国有宝,正直忠良。合天道,则天府鉴临。合地道,则地府消愆。合人道,则-民用和睦。三道既合,祸去福来。天地和,则万物生。地道和,则万物兴。父子和,而家有济。夫妇和,而义不分。时势不可尽倚,贫穷不可尽欺,世事翻来覆去,须当周而复始。”

    “人有旦夕祸福,天有不测风云,天道无常,祸福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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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北之东,有丛山密林,密林之中,有一山谷。

    丛山密林,绿意葱葱,虫鸣鸟叫,热闹非凡,可在山谷附近,却血腥异常,冲天而起的血煞之气,经年不散,宛如一个人间修罗场。

    山谷整体呈现暗红色,跟周遭的景观格格不入,而行走在其中的人,浑身上下都充斥着戾气,仿佛他们跟天底下所有人都有仇一般。

    在山谷的最中间,有一间高耸入云的塔,塔由石块垒砌,俨然是一座石塔,石塔整体呈现黑红色,看着就血腥无比。

    在石塔的顶端,坐着一人,其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无比的暴戾,相隔百米都能清晰感知。

    “以魔证道,既是天道,也要礼让三分,如若不然,伐天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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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安。

    长安有二山,一曰炎山,一曰书山。

    炎山是历代皇帝陵寝之所在,书山则是纵横书院之所在。

    二山一东一西,交相呼应,皇宫位列中央,这使得原本就威严的国都,愈发的威压起来。

    书山有路,亦有书院,其名为纵横。

    每三年年,在五月初五这天,书院就会开启,广招天下学子,跟王朝每三年一次科举类似,因此,每当纵横书院开启的时候,都会有无数的读书人,从天南地北,五湖四海,蜂拥而至,只为进入纵横书院求学。

    想要进入纵横书院,既简单又困难,每次,纵横书院招生的时候,都会出考卷,此考卷非彼考卷,有卷无字也无题,至于考的是什么,那只有考生自己知道了,一千人有一千个答案,而标准答案是什么,无从得知。

    纵横书院招生,不看出身,不看背景,也不看学识,只看心性,也因此,每次招生的时候,参考的人成千上万,而能够进入纵横书院的人,却少之又少,录取人数不到一成。

    饶是如此,每次前来参考的人,还是犹如过江之鲤一般。

    书院分为外院和内院,一般学子进入纵横书院,只能在外院学习,而能够进入内院的人,少之又少,每次招生,肯定有人能够进入外院,但是,却不一定有人能够进入内院,至于内院在哪,连纵横书院的人都不太清楚,只知道在后山。

    后山在哪,却始终无人可见。

    在外院之后,有后山,而它才是真正的书山,书山很大,人却很少,后山并没有外人想象的那么雕梁画栋,建筑鳞次栉比,整个后山只有一个建筑,那就是无涯楼,亦是儒家的藏书楼,除此之外,整个后山只有几间分布在后山各处的茅屋而已。

    无涯楼位于山脚,而在无涯楼之后,还有一座后山,后山很高,壁立千仞,只有一条勉强够一人侧身而过的羊肠小道,道路蜿蜒盘旋,一路弯曲向上。

    在道路的尽头,有一山洞,山洞位置极佳,从这里可以把整个长安都尽收眼底。

    在山洞的边缘,有一老者,披散着头发,穿着宽大的袍子,手握一个黄皮酒葫芦,斜靠在洞壁上,时而仰头饮酒,时而看向不远处的长安,看起来无比的潇洒和放荡不羁。

    葫芦只是寻常葫芦,只是,用的时间久了,看起来反而不俗,酒也是寻常酒水,自己酿造的而已,葫芦配酒,越喝越有。

    老者在喝完一口酒之后,耳朵微动,似乎听到了什么,顿时嗤笑起来。

    “呵呵......”

    “净他娘的瞎扯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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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极北之地,有一雪山。

    雪山之巅,有一雪庙。

    雪庙之顶,站立一人,他面朝南方,表情淡漠,喃喃道:“区区蝼蚁,也敢妄谈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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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城。

    许一凡自从苏醒之后,这段时间,过的很悠闲。

    西域联军虽然再次卷土重来,却只是在距离康城三十里的地方,跟西征军展开了对峙,观其形势,一时半会儿不会攻城。

    驻守康城的八万将士,这段时间都很忙碌,每个人都没有闲着,为接下来的鏖战,做着准备。

    没有了徭役、伤兵,管理起来自然更加的顺畅起来,加上有殷元魁这个大将军亲自坐镇,一切都进行的井井有条。

    许一凡苏醒之后,并没有继续插手康城的具体事务,他只是每天带着觉有情在康城四处闲逛着,就像一个游手好闲的不良少年一般。

    有殷元魁和李承政等人在,军政事务也轮不到许一凡插手,毕竟,军政大事牵扯到很多事情,不单单是对人性和人心有了解,就可以掌控的。

    纸上谈兵很容易,可一切落到实处,却千难万难,在大方向上,许一凡能说出很多道道来,可是,一旦把其落在实处,真正实践起来,许一凡也只能算是一个门外汉,与其以一知半解的形态去指手画脚,还不如把事情交给专业的去做,这样不但提高的效率,也落得清闲。

    当然了,许一凡也并非是一味的闲逛,他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其中,他就参与了对第二道城墙的防守的布置准备工作。

    第二道城墙差不多是按照许一凡提供的图纸建造起来的,很多东西的用途,自然也只有许一凡知道,比如城墙后方的斜坡,就是为了让守城的将士,能够迅速的登上城头而设计的,当然,撤退的时候,其速度也很快。

    第二道城墙采用了最新式的建造方案,虽然,其建成的时间很短,看起来粗糙而丑陋,但是,其坚固程度,要比第一道城墙高出很多,有将士曾经试验过,其效果超乎他们的预期,这让他们对能守住康城,信心大增。

    除了在城头的防守准备工作上,许一凡指手画脚了一番之外,接下来,许一凡只做了一件事儿。

    收编俘虏!

    在申屠侯被当众诛杀之后,西域联军军心溃散,从而导致大军溃逃,秦之豹带人一路追杀出去,杀敌无数,也俘虏了不少敌军。

    被俘虏的敌军,整整有六万之多,这些人并没有被带往西洲城,而是留在了康城。

    说实话,把六万多的俘虏留在康城,而西征军却只有八万人,这无疑是在身边放了一颗定时炸弹,其随时都可能引爆,然而,这个结果并没有出现。

    对待俘虏,西征军这边有的是办法,六万人被他们分开关押,其坐在的牢房,无比的狭小,一间最多能容纳五十人的牢房,硬是被塞进去了一百五十人,这些人待在其中,别说搞什么小动作了,就是挪动一下都困难。

    这些俘虏自从被带回来之后,就被丢进了牢房,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除了有人每天准时给他们送饭菜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人搭理他们,负责看守他们的都是重甲兵,不管这些人是咒骂,还是哀求,亦或者是其他的动作,这些人守卫都不管不顾。

    如果有人炸刺,那处理的手段也干脆利落,一人炸刺,整个牢房的人都要被斩首,不用询问缘由,也无需缘由,所谓的优待俘虏,在这里是不存在的,能活着都已经很不容易了。

    关于这群俘虏该如何处置,西征军高层将领不止一次的讨论过,有人建议直接坑杀了事,与其把他们关押着,浪费大量的粮食不说,还要派重兵把守,防止他们作乱,还不如杀了清净,但是,又有人觉得这些俘虏应该留着,这倒不是出于人道主义,而是觉得这六万人,怎么说也是一支生力军,如果能够收编,那无疑是极大的补充了西征军的兵力。

    虽然西征军已经开始就地征兵,可是,想要这些新兵立即上阵杀敌,可以是可以,但是,战损往往极大,这些新兵初次踏足沙场,恐惧之情肯定有,而且很大,止步不前,或者临阵退缩,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就算他们能够杀敌,往往代价也很大。

    新兵是需要训练的,而这是需要时间的,偏偏西征军没有多少时间,而敌人也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

    但是,这群俘虏不一样,他们本身就是在战场杀厮杀的将士,虽然是敌军,可是,一旦能够收编,那就是一群拿起刀就能作战的军队,这可是对西征军极好的补充。

    只是,对于如何收编这群俘虏,众人一时半会儿却拿不出很好的办法。

    杀鸡儆猴,把那些将领之类的,找出来杀掉,使其群龙无首,也是一个办法,只是,这个办法有效是有效,可是,到底有多大效果,真的不好说。

    如果依靠这种暴力手段去收编,把这群人放出来,分发兵器之后,他们会不会上阵杀敌,会不会临阵倒戈,谁也说不准,谁也无法保证。

    思来想去,最终,众人还是没有达成统一的意见,于是,这群人就一直被关押着,而许一凡现在要处理的就是这件事。

第四百五十七章 何为佛

    收编俘虏是一个技术活儿,一般人还真来不了。

    在前往俘虏营的路上,慕容濉看着许一凡问道:“你有把握吗?”

    之前,从京城来的太医队一行人当中,除了廉嘉庆回京,葛明德被劫持,葛仁和严康宁留在了康城之外,还有一个无官无职,什么都不是的慕容濉选择留了下来。

    许一凡从东海城离开的时候,带的人不多,却也不少,拢共二十余人,在岩门镇一战之后,只剩下十来人,而许一凡在来到康城的时候,身边一共就带了五个人。

    除了阎博瞻在内的四个死灰营的人之外,也只有一个宁致远,阎博瞻等人在守城战役当中,已经牺牲战死了,而宁致远也被许一凡丢到了西洲,现在正带着三万兵马,跟燕王的军队展开对峙在。

    可以说,现如今的许一凡,他身边除了临时赶来的茅一山之外,就没有自己人了。

    在许一凡苏醒之后,许一凡身边除了觉有情之外,只有慕容濉和殷氹,还有几名境界不低的护卫,这些人都是殷元魁安排在许一凡身边,保卫其周全的。

    慕容濉来自京城,许一凡是知道的,至于他是什么身份,是谁的人,许一凡并不在意。

    殷氹是殷元魁的亲侄子,是殷元魁亲卫的队长,官职不高,地位却不低。

    殷氹今年三十岁,从军已经有十几年了,从小就跟着殷元魁,此人长得很周正,不似殷元魁那么粗狂,放在平时,美男子称不上,但是,绝对是一个帅小伙,另外,殷氹不断长得周正,还是一个武夫,其境界还不低,半步大宗师境界。

    除此之外,他还是一个修行者,走的是道教体系,六品观海境,跟殷元魁一样,走的是双修路线。

    殷氹话不多,给人的感觉不是木讷,而是腼腆,而且还容易脸红,许一凡偶尔跟他开几句玩笑,已经三十岁的殷氹还会脸红。

    至于其他的几个护卫,一部分是殷元魁本人的亲卫,一部分是不良人安排在许一凡身边的。

    听到慕容濉的询问,许一凡笑了笑,说道:“把握肯定有,但是,有多大,还不好说。”

    “那你打算怎么做?”慕容濉好奇的问道。

    许一凡闻言,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慕容濉,而慕容濉则笑着解释道:“我就好奇问问而已,如果不方便的话,不说也可以。”

    闻听此言,许一凡却摇摇头,说道:“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慕容濉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不远处的俘虏营,心中愈发的好奇起来。

    慕容濉不是一个话多的人,不过,这只是在别人面前,当他跟着许一凡的时候,这家伙跟唐万三有的一拼,简直就是一个话痨,总是问东问西的,只要是许一凡在做的事情,或者即将要做的事情,他都会问上几句,这让许一凡很是无奈,也很无语。

    俘虏营是之前囚犯牢房和俘虏牢房拼凑起来,牢房很大,环境却很恶劣,外面艳阳高照,里面却暗无天日,光线昏暗的可怕,如果不是有光线,顺着缝隙照射进来的话,根本分不清现在是白天还是晚上。

    光线昏暗,自然湿气很重,气味也很难闻,血腥味、尿骚-味、屎臭味、还有肉体腐烂的味道,全都混合到一起,闻之作呕。

    许一凡进入牢房之后,虽然也有些受不了这种气味,但是,勉强还能适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而已,而跟着许一凡进来的觉有情,却第一时间紧蹙着眉头,伸出手捂着了口鼻,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显然,她很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至于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反应。

    牢房很多,一间挨着一间,每一间牢房内都塞满了人,牢房三面是墙壁,只有一面是由湿木组成的围栏,在围栏上有一根大拇指粗细的铁链锁着。

    这些牢房以前是康国刑部的牢房,在被西征军攻破之后,这里就被改造成了囚犯和俘虏关押的地方,监狱的墙体很厚,跟城墙不逞多让,想要依靠蛮力是不可能出来,至于说用工具挖掘,先不说牢房内不可能出现工具,就算有,没有个一年半载的,也挖不通。

    现在,许一凡他们看到的俘虏,都是普通士卒,至于那些将领或者是高武,他们的待遇就好很多,每个人都有单间,只是,单间无比的狭小,只能勉强让一个半蜷缩着身子躺下而已,至于那些高武,那下场就更惨了,不但铁链加身,更是被穿了琵琶骨,别说挣扎反抗了,就是动一下都无比的困难。

    外面天气炎热,这里却异常的潮湿,每个牢房的人都很多,人挤人,挨在一起,就算是大冬天,也会让人感到闷热,更何况是在夏天呢。

    这群人在刚被送到这里的时候,叫嚣声、咒骂声、哀嚎声,起此彼伏,嘈杂的很,也喧闹的很,只是,在被关了十来天之后,之前还一直在吼叫的人,都一个个安静下来了。

    一方面是喊久了,嗓子受不了,也没有人搭理他们,这让他们的喊叫只成为了喊叫,没有任何意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他们真的没力气了,西征军是一日三餐,动不动还加个宵夜什么的,而这些人,一天只有一顿

    饭,饭菜差不说,量还很少,一间牢房,只有一桶饭,动作快的有的吃,动作慢的,啥也没有,就算动作再快,也不可能吃饱。

    一天两天还好说,可是,时间长了,很多人都饿的虚脱了,甚至有些人已经快饿死了,如果再过几天,说不定就有人要被饿死了。

    在外面,他们是兄弟,是袍泽,同甘共苦,有福同享,但是,在这里,什么兄弟情,什么袍泽义,都没有到嘴的饭菜来的香甜。

    许一凡从第一间牢房,一路走过去,一路看过去,看到的大多数面如死灰,虚弱不堪,眼神浑浊的人,偶尔也能看到不少,虽然身体很虚弱,眼神却很明亮的人。

    大多数牢房的人,在看到许一凡之后,都是静默的,但是,也有人在看到许一凡之后,开始骂天骂地,骂爹骂娘,不是拿许一凡的长相说事儿,就是调侃亦步亦趋跟着许一凡的觉有情。

    面对这些人的咒骂和调侃,许一凡始终保持着笑容,也不说话,只是让人打开牢房,把这些人全都带出来,用铁链把他们串在一起,跟在他身后,除此之外,许一凡什么都没做。

    随着许一凡不断的前行,身后的人越来越多,等到许一凡逛完一圈之后,身后跟着的有数千人之多,这些人哪怕是铁链加身,每走一步路都踉踉跄跄的,可是,嘴上依旧不歇着。

    在逛完一圈之后,许一凡让人搬来两把椅子,还有一张桌子,就放在整个牢房的中间。

    许一凡坐在椅子上,整个人十分慵懒的窝在椅子里,眼神玩味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你,过来。”

    许一凡在坐下之后,伸出手,指了指排在最前面的那个人,示意他过来。

    这个人穿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里衣肮脏不堪,上面还有斑斑血迹,整个人也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的,看起来很是狼狈。

    不用守卫做什么,这个人主动走到许一凡面前,隔着一张桌子,大大咧咧的坐下,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桀骜不驯。

    “嘿,小白脸,长得这么白,你到底是男是女啊?要不要让爷亲自验一验啊?”

    男人坐下之后,嘴里依旧不干不净的调侃着。

    “你叫什么名字?”许一凡无视了对方的调侃,直接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难不成,你想放了爷爷我?”

    “不想说,还是不敢说?”许一凡依旧保持着笑容问道。

    “哼!有什么不敢说的,小子,给老子听好了,老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查尔德。”

    “哦,查尔德,名字不错。”许一凡评价了一句。

    “嘿,你小子有眼力,那你敢不敢放了爷爷,跟爷爷比试一番,生死不论,敢不敢?”查尔德仰着头,一脸不屑的看着许一凡说道。

    “比试?呵呵......”

    许一凡仿佛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般,窝在椅子里,哈哈大笑起来,这让查尔德的脸颊一阵的抽搐。

    “笑什么?敢不敢,给句痛快话。”查尔德继续挑衅道。

    许一凡看着查尔德,在他那无比期待的眼神中,缓缓地摇摇头,说道:“我为什么要跟你比?你有什么资格跟我比试?”

    “吁......”

    此话一出,不用查尔德说什么,周围一阵唏嘘声响起,很显然,许一凡的回答让他们十分的看不起。

    “不敢就不敢,说那么多做什么?无胆鼠辈,呸!”

    查尔德朝着地上吐了一口浓痰,一脸不屑的说道。

    “这不是敢不敢的问题,而是你拿什么跟我比?”许一凡丝毫不恼怒,依旧一脸笑容的看着对方。

    “拿命跟比。”

    “呵呵......哈哈......”

    许一凡又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整个人笑的身体不停的颤抖起来,这把查尔德弄得一脸的莫名其妙,不单单查尔德感到莫名其妙,就连跟着许一凡一起来的慕容濉和殷氹,还有觉有情都一脸古怪的看着许一凡,他们实在听不出查尔德这句话有什么可笑的地方。

    “小子,你失心疯了吧。”查尔德撇撇嘴说道。

    许一凡闻言,却摇摇头,一边笑,一边说道:“哈哈...你笑死小爷我了,你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吗?”

    “有何可笑的?”

    其实,查尔德想说的,你丫的才是猴子派来的逗比,只是,他不知道这个猴子到底是不是他理解的猴子,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个很白痴的问题。

    “我笑你很幼稚。”

    “怎么幼稚了?”

    “你说你拿命跟我比,难道不幼稚吗?”

    “这有何幼稚了,大丈夫......”

    然而,不等查尔德说完,许一凡就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说道:“你可能还没有弄清楚你的身份,你是俘虏,从你成为俘虏的那一刻,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你的命是我的,既然你的命都是我的,你凭什么那我的东西跟我比呢?”

    “......”

    查尔德顿时不说话了,他很想反驳许一凡,可是,却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怎么反驳许一凡。

    沉默片刻,查尔德又说道:“就算这样,那你敢不敢跟我公平决斗?”

    “哈哈......”

    许一凡闻言,又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查尔德,你真的好可爱,你咋这么可爱呢?”

    “......”

    查尔德闻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手上和脚上的镣铐一阵哗啦啦作响,只是,他刚站起来,就有人一拳打在他肚子上,其闷哼一声,整个人的身躯都弯曲起来,而守卫又是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使其重新坐下。

    许一凡笑了一会儿之后,看着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汗珠的查尔德,笑着说道:“公平?呵呵...战场之上,何来公平一说?成王败寇的道理你不懂吗?你们败了,所以你沦为了阶下囚,现在你跟我要公平,那如果是我们败了,我问你要公平,你给不给?”

    “可笑,可笑至极,你现在能活着,能坐下来跟我说话,都是我施舍给你的,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谈公平?真把我当成三岁小孩了。”

    “哼!无胆鼠辈,不敢就是不敢,任你巧舌如簧,无胆就是无胆。”查尔德声音颤抖的说道,显然,刚才守卫的那一拳很重,让查尔德痛不欲生。

    许一凡却没有再理会查尔德,而是看向他身后的那个人,指了指他,问道:“你叫什么?”

    “布朗。”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而是看向查尔德,说道:“你想要公平,想要决斗,也不是不可以......”

    “当真?”查尔德猛地抬起头,看向许一凡,想确定许一凡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听我把话说完,想要公平决斗,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看到他了吗?”许一凡伸出手指向布朗问道。

    查尔德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布朗,这个人他认识,他们曾经是袍泽,背靠背的兄弟,也被关押在同一个牢房,可谓是无比的熟悉。

    “你想做什么?”

    “只要你杀了他,我就可以给你一个跟我公平决斗的机会,如果你赢了我,你可以活下去,不但可以活下去,还能离开康城,回到西域,这个提议怎么样?”

    查尔德看着布朗,布朗也看着查尔德,两个人相视无言,最后,查尔德转过头,看向许一凡,怒目圆睁,嘴唇微动,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许一凡继续说道:“当然了,他也可以杀死你,跟我公平决斗,怎么样,你们谁来?”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整个牢房瞬间安静下来,剩下的只有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而许一凡本人则依旧懒洋洋的窝在椅子里,眼神玩味的看着查尔德和布朗两个人。

    查尔德没有说话,布朗也没有说话,他们都不想死,或者说不想憋屈的死去,刚才查尔德提出跟许一凡决斗的事情,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根本没想过许一凡会答应,然而,许一凡不但答应,还附赠了更加优厚的承诺,可越是这样,他们心里越没底。

    先不说面对昔日并肩作战的袍泽,他能否下得了手,就算他能下得去手,杀了对方,许一凡真的会跟他公平决斗吗?就算公平决斗打赢了对方,许一凡能信守承诺,放他离开吗?

    就算许一凡放他离开了,他又能去哪?

    回西域联军的大营?他还回得去吗?

    就算回去了,他又该如何解释,他能回去的缘由呢?以杀害袍泽的手段,让自己苟活下来,别说自己人不会原谅他,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怎么?下不去手?还是说信不过我?”许一凡笑着问道。

    查尔德只是恶狠狠地盯着许一凡,一言不发。

    面对对方那恶狠狠,阴恻恻的眼神,许一凡丝毫不以为意,而是微微坐直身体,看着查尔德,淡淡的说道:“其实,你心里很清楚,不管你杀不杀他,跟不跟我决斗,你都不可能活着回去了。”

    “作为俘虏,在你们成为俘虏的那一刻,你们就已经死了,已经被放弃了,如果你死在这里,那你在你们家乡,是烈士,是英雄,但是,你要是活着,你就是狗熊,是叛徒,英雄和狗熊,你愿意做哪一个?”

    查尔德还是一言不发,因为许一凡说的是事实。

    “我问你一个问题,也是问你们所有人一个问题。”

    许一凡看了一眼查尔德,又把目光转向其他人,然后,缓缓地说道:“这个世界真的有佛吗?你们谁见过佛?又有谁成为佛?你们为佛而战,死了那么多人,为何佛没有出现呢?都说佛是慈悲的,既然祂是慈悲的,那为何祂还要你们来送死呢?你们到底在为谁而战,真的是为佛而战吗?如果是为佛而战的话,那么谁能告诉我,佛,究竟是什么?”

    此话一出,查尔德等人顿时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许一凡了。

第四百五十八章 辩论

    “阿弥陀佛,佛法在,佛便在。”

    在许一凡连番质问之下,查尔德也好,布朗也罢,亦或者是其他人,一时半会儿都没有说话,愣愣的,冷冷的看着许一凡,然而,此时,在牢房的尽头,却有人开口了。

    众人闻言,下意识的朝那边看去,而许一凡也转过头,看向牢房尽头,眯了眯眼睛,然后,许一凡转过头,看向守卫的头领,问道:“他是何人?”

    “一僧方丈。”慕容濉抢先说道。

    “一僧?”

    许一凡皱了皱眉头,显然,他之前没有听说过此人。

    慕容濉见状,就开口解释道:“一僧是他的法号,是西宛国国寺的方丈,此次随军出征,前段时间,在西域联军攻城的时候,出力颇多,被秦之豹带人俘获。”

    “原来是西宛国的方丈,难怪呢。”许一凡恍然,随即,又问道:“境界很高?”

    “佛门五品方丈境,为了俘获此人,我们死了多名高武和修行者,还有数百甲士,才将其俘获。”慕容濉说道。

    闻听此言,许一凡点点头,听起来,此人很厉害的样子。

    沉吟片刻,许一凡突然说道:“把他放出来,带过来。”

    “啊?”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慕容濉看着许一凡,犹豫着说道:“这...恐怕不妥吧?”

    “有何不妥?”

    “此人修为不俗,虽然被穿了琵琶骨,可也无法确保,他无法挣脱束缚,一旦将其放出,将军你这边......”

    许一凡转过头,看向慕容濉,看到其一脸担忧和犹豫的神色,知道他是在担心,把一僧放出来,万一这家伙突然发难,可能会危及自己的性命,许一凡却笑了笑,说道:“无妨,既然一僧大师开口想跟我辩论一番佛法,那就放他出来,辩论一二又有何妨,恰好,我对佛法也略有研究。”

    “这......”

    慕容濉还是有些犹豫,不过,他在跟许一凡对视的时候,看到许一凡眼中那不容拒绝的眼神,他最终还是点点头,妥协了。

    于是,慕容濉就带着殷氹,还有守卫首领,去往了牢房尽头,亲自把一僧带了出来。

    原本,许一凡以为,一僧和尚既然能担任一国国寺的方丈,怎么也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和尚,不说七老八十吧,最起码五六十岁应该有了。

    然而,当一僧和尚出现在其面前的时候,许一凡却发现,一僧和尚很年轻,充其量也就三十多岁罢了,皮肤白皙,丝毫不像其他西域人那般,皮肤黝黑,此人脸庞圆润,耳垂很厚,嘴唇也厚,猛地一看,跟许一凡前世看到的佛像的菩萨罗汉,还有几分相似。

    一僧和尚穿着方便行走的苦行僧的僧衣,虽然他此刻双手双脚都被精铁束缚着,琵琶骨也被两根铁链束缚着,可是,其在行走之间,不急不缓,不快不慢,脸色除了苍白了些许,并无太多的神情变化,一看就是一个佛法高深的高僧,让人很容易忽略他那年轻的长相。

    一僧被带来了,就站在许一凡对面,而查尔德早已经站起身,走到了一边,把椅子让给了一僧和尚。

    一僧站定之后,看着许一凡,神情自若,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施了一礼,语气不卑不亢的说道:“贫僧一僧见过许参将。”

    “嗯,坐!”

    许一凡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一僧和尚,下意识的扭了扭身体,然后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一僧也没有跟许一凡客气,大大方方的坐下,直视着许一凡。

    “大师方才说佛法在,佛便在,那是不是说,佛既是佛法,佛法既是佛?”待到一僧坐下之后,许一凡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许施主如此说,也可以。”一僧语气平淡的说道。

    “世间有佛吗?”许一凡又问道。

    “自然。”

    “佛在哪?”

    “南陀山。”

    “你见过?”

    “不曾!”一僧摇摇头,缓缓地说道。

    “既然你不曾见过,那你何以说佛存在呢?”

    “阿弥陀佛,贫僧能感知到佛,祂存在,无处不在。”一僧再次双手合十道。

    “呵呵......”

    许一凡闻言,轻笑两声,摇摇头,显然,他不认可对方这个说法,不过,也没有反驳,而是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世间有几个佛?”

    “阿弥陀佛,世间只有一位佛,至高佛。”

    “大师说的是佛祖吗?”

    “正是。”

    许一凡看着一僧,却摇摇头,说道:“我认为不然。”

    “哦?愿闻其详。”

    一僧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看向许一凡,想听听许一凡是怎么说的。

    许一凡并没有急着解释,而是问道:“为何佛祖是至高佛,而其他人却不是佛?仅仅是因为祂创造了佛教吗?”

    面对许一凡的询问,一僧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佛祖之所以是至高佛,并不仅仅是祂开创了佛教,更重要的是祂的果位独一无二,佛就是佛祖,佛祖就是佛

    ,天下只此一位。”

    “果位?佛祖的果位独一无二,那其他人呢?”许一凡又问道。

    “佛门有菩萨和罗汉,菩萨有菩萨果位,罗汉有罗汉果位,修成不同的果位,成为不同的人。”

    许一凡闻言,想了想,点点头。

    刚才,许一凡说他对佛法有一定的研究,那其实是扯淡的,虽然他对佛法确实有所了解,但是,那也仅限于这些年,他在各种典籍上看到的,而他真正对佛法的了解,还是来自于他的记忆。

    就一僧说的,跟许一凡记忆当中的佛法,没有太大的差别,想要成佛,必须先证的果味,不同的果味,决定了他们不同的成就,这就像是修行者的天资一般,不同的人,天资不同,成就也不同,毕竟,人力有时穷。

    所谓的果味,其实就是这些和尚在修行当中,许下的宏源,许下的宏源越大,他们的果味就稀有,许大宏源者,得菩萨果味,许小宏源者,得罗汉果位,但是,佛门从万年前创立,到如今,证的至高无上果味的只有佛祖,而其他人,最高也只是得到了菩萨果味。

    如果就果位而论的话,说佛祖就是佛,那并无不可。

    见许一凡沉默下来,一僧和尚依旧神情自若的看着许一凡,而其他人则开始面面相觑,眼神逐渐明亮起来,看向一僧的眼神愈发的炙热起来。

    在西域,很少有人不信佛的,就算不信佛,也听说过佛,刚才许一凡一连串的问题,把他们问的哑口无言,现如今,一僧大师的几句话,就让许一凡哑口无言,在他们看来,许一凡这是被佛法给问住了,看来他们是没错的。

    查尔德等人在想什么,显而易见,而慕容濉等人此刻在想什么,也显而易见。

    在许一凡沉默的时候,慕容濉和殷氹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担忧,什么佛祖,什么果位,什么菩萨罗汉的,他们都不信,也不在乎,如果他们信的话,就不会带兵来打西域了。

    可是,他们虽然不信佛,却不代表他们不承认,世间有佛的存在,虽然佛,看不见摸不着,可祂就是存在,这一点儿,是天下人都承认的一点儿,这就好比天道一般,虽然谁都不知道天道是什么,可谁都知道,天道存在,只是看不见摸不着罢了。

    他们此刻在担心的是,许一凡会不会被一僧和尚几句话给洗-脑了,从此成为了佛门中人。

    这种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历史上,有不少天才,修行有成的人,在其他地方无法突破瓶颈,就去往西域,或者其他的地方寻找破境的契机,在遇到佛门中人,听其一席话,从而遁入空门,成为佛门弟子的,也不在少数。

    越是聪明的人,所思所想就越多,而越是聪明的人,越是容易钻牛角尖,误入歧途,许一凡是聪明人,这是所有人都承认的一件事,如果让一僧和尚把许一凡渡入佛门,那可是大炎王朝最大的损失啊。

    想到这儿,慕容濉和殷氹再次对视一眼,看向一僧的眼神,就变得极度不善起来,二人都下意识握住了手里的兵器,准备把这个‘妖言惑众’的和尚给宰了再说,把一切都扼杀在萌芽当中。

    只是,不等他们有所动作,许一凡突然回过神来,看着静-坐在其对面的一僧,微微勾起嘴角,笑了笑。

    “大师可有家?”许一凡突然问道。

    “一入空门,万法皆空。”

    “哦,这样啊。”

    许一凡呢喃了一句,然后继续说道:“我听闻,佛门讲究先入世,再出世,所谓的遁入空门,通俗一点儿说,就是出家,大师以为然?”

    “然!”

    “既如此,大师无家可归,何来出家一说,不知大师出的什么家?”许一凡质问道。

    一僧看着许一凡,知道许一凡这是要跟自己辩论佛法,他巍然不惧,缓缓地说道:“出家指的是削去三千烦恼丝,遁入空门,此家非彼家,许施主不必咬文爵字,偷换概念。”

    被一僧揭穿,许一凡也不恼怒,只是笑了笑,继续问道:“佛门有八正道,既正见、正思维、正语、正业、正命、正精进、正念、正定,又有八苦,生老病死、忧悲恼、怨憎会、恩爱别离和所欲不得,请问大师可曾感悟?”

    “贫僧自幼学习佛法,行走西域诸国,尝遍人间疾苦,自然也尝得人间八苦。”一僧略显自傲的说道。

    这一点儿,一僧还真的没有说谎,他出生在西宛国的一个村庄,从小就天资聪慧,爹娘是佛门信徒,他自然而然也是,在学习了佛法之后,他小小年纪,就开始朝圣,从西宛国一路朝圣,去往了南陀山,一路经过的王国众多,说尝遍人间疾苦,也不算假。

    “大师可曾娶妻?”许一凡问道。

    “不曾,一入佛门,万法皆空,娶妻只会徒增烦恼。”

    “那大师觉得女色如何?”

    “嗯?”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表情诧异,眼神古怪的看着许一凡,不明白许一凡为何这么问。

    一僧也是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收敛心神,缓缓地说道:“美色如猛虎,刮骨之刀。”

    “哦?是吗?大师不曾娶妻,也不曾谈恋爱,怎么知道女色如猛虎,是那

    刮骨刀呢?”

    “谈恋爱是什么鬼?”

    这是所有人在听到许一凡这么说之后,心中最大的疑问,还是谈恋爱这个新词上,娶妻他们知道,娶妻生子,此乃人生大事,是个人都知道,可是,谈恋爱是什么东西?

    其他人不懂,一僧自然也不懂,不过,他并没有纠结于此,而是说道:“佛门有八正道,也有八苦,更有八戒,其中八戒之三,就是戒色,女色猛如虎,历代高僧世代相传,此乃真理。”

    “呵呵......”

    闻听此言,许一凡嗤笑不已,他看了看一僧,突然转过头,伸出手指向觉有情,问道:“你觉得她美不美?”

    觉有情突然被许一凡指着,所有人的目光都瞬间集中在她身上,这让觉有情顿时有种极度不安的感觉,一张俏脸,瞬间红了起来。

    “美则美矣,却也只是红粉骷髅。”一僧依然不为所动淡然道。

    “既然大师承认她美,可是,你可知道她到底有美,美在何处?”许一凡继续问道。

    “贫僧不知,也无需知晓。”

    许一凡点点头,又问道:“那请问,大师你可赡养过爹娘?”

    “贫僧爹娘早逝。”

    “那大师可有兄弟姐妹?”

    “曾有一个弟弟和妹妹。”

    “那大师可曾操持一个家,尽到一个做兄长的责任?”

    “人各有命,各安天命。”

    “西域贫苦,大师可曾春耕秋收?”

    “贫僧致力参佛,无需如此。”

    “呵呵......哈哈......”

    闻听此言,许一凡先是嗤笑,随即,放声大笑,越笑声音越大,越小声音越刺耳,这把在场的众人,看的一阵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满腹疑惑。

    “不赡养爹娘,是为不孝,不曾尽到一个兄长的职责,是为不仁,不曾春耕秋收,是为不作为,你说你修佛,每日除了诵经念佛之外,你都做了什么?你诵的什么经,念的什么佛?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行走世间,这算什么体悟人间疾苦,人生八苦,你只体悟了生,其他的一概不知,所谓入世,你可曾真正入世?”

    一僧闻言,微微皱眉,似乎被许一凡这番话给问住了。

    许一凡却没有给一僧多余的思考时间,他继续说道:“你的过往,我不曾得知,他们的过往,我也不曾得知,但是,西域如何,我大炎王朝的西北三洲如何,我却深有体悟,西北贫苦,西域亦如此,吃穿住行,此乃人生最基本的四件事,吃不饱,穿不暖,身无栖息之地,脚下无道路可走,活着都很难,却还要他们每天诵经念佛,上缴无数香火钱,供养你们挥霍,你的良心何在?你修的什么佛?”

    “假佛而已,你的佛是假的,你这个和尚也是假的。”

    “哗......”

    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被许一凡最后这句话,彻底给震惊了。

    “你,过来。”

    就在众人震惊不已的时候,许一凡指着查尔德,示意他过来。

    查尔德懵懵懂懂的看着许一凡,下意识的走了过去。

    “把手伸出来。”许一凡继续说道。

    查尔德伸出手,只见许一凡掏出他的军刀,在查尔德的手掌上划了一道,瞬间,鲜血渗出,而查尔德也下意识的闷哼一声,嘴角微微抽搐,眼帘微微跳动。

    “疼吗?”许一凡看着查尔德问道。

    “不疼!”查尔德咬着牙说道。

    许一凡看了一眼查尔德,又把目光投向一僧,问道:“大师觉得他疼吗?”

    “刀刃加身,安有不疼之理。”

    “那大师觉得他有多疼?”许一凡又问道。

    一僧不说话了,而非鱼,安知鱼之疼?

    许一凡却说道:“我知道。”

    说完,许一凡就伸出自己的左手,用军刀在掌心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渗出,一双白皙的手,很快被鲜血染红,而许一凡却看也不看一眼,脸上更是没有丝毫表情,眼睛始终凝视着一僧的眼睛,缓缓说道:“他很疼,我知道,大师也知道,可是,他有多疼,大师不知道,我却知道,大师想不想知道?”

    不等一僧说什么,许一凡朝慕容濉使了个眼色,慕容濉瞬间明白许一凡想做什么,径直走到一僧身边,抓住其左手,放在桌子上,而许一凡拿着军刀,在其掌心划了一道,鲜血瞬间涌出。

    “大师之前不知道,现在应该知道了吧?”许一凡说道。

    一僧面无表情,只是静静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笑了笑,说道:“大师所谓的体悟人间疾苦,体悟的只是他人的疾苦,而他人的疾苦到底有多苦,大师可曾知道,你可曾真正的体悟?”

    “佛门讲究入世,大师确实入世,可是,何为入世,如何入世,入世之后该如何,大师心中可有答案?你所谓的体悟人生疾苦,都是假的,说你是假和尚,不过分吧?”

    “连你这样的大师,都不曾真正体悟人间疾苦,那你的佛呢?祂可曾体悟?你们这些佛门信徒,又可曾真正体悟?”

第四百五十九章 种子

    一僧彻底的沉默了,看看许一凡,愣愣无言。

    许一凡的话,虽然有一定道理,但是,却偏于狭隘,人生八苦,一僧没有完全体悟,确实不假,但是,他也并非许一凡说的那般,只体悟了生,而没有体悟其他。

    人生在世,苦难无处不有,无处不在,只要是个人,不管是凡夫俗子,还是武夫,亦或者是各大体系的修行者,都会经历各种各样的苦难,但是,每个人出身不同,所处的环境不同,经历的苦难也不同,而这些苦难到底有多苦,也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旁人很难感同身受。

    明知道,许一凡这算是以偏概全,有些强词夺理,可是,一僧和尚却找不出反驳的话语来。

    “大师以为佛祖是至高无上佛,是世间唯一的真佛,那我想问,既然佛祖是唯一的真佛,那你们又是什么?你们修佛又是为了什么?是修真佛,还是假佛?”许一凡坐直身体,身体前倾,凝视着一僧的眼睛质问道。

    “佛观世间,我空法有。”一僧双手合十道。

    “呵呵......”

    许一凡闻言,嗤笑不已。

    一僧见状,看着许一凡,反问道:“那许施主认为何为真佛?”

    “大师刚才说我空法有,此乃小乘,只为渡己,因此,世间只有一位佛,便是你们心中的佛祖,可我却觉得,人法两空,此乃大乘。”

    “何为大乘?”

    “世间不该只有一位佛。”许一凡表情肃穆,缓缓的说道。

    狂妄!

    这是所有人在听到许一凡这么说之后,第一反应,竖子狂妄!

    “我一直以为,佛门不管是菩萨,还是金刚,亦或者是罗汉,都应该是大慈大悲之人,是普渡众人之人,然而,当我来到西域之后,却发现,你们修佛,只为渡己,却无人去普渡他人,而你们所谓的遁入空门,不过是强行渡人,大师,你问问他们,他们可知何为佛,何为佛法?”

    许一凡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环顾一周,而一僧也跟着许一凡的目光,环顾一周,其目光所及,看到的都是一张张茫然无措的脸,这让一僧神情微变。

    “佛曰,佛渡有缘人,那何为有缘人,大师,你觉得我是有缘人吗?你觉得他是有缘人吗?”

    许一凡先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身边的慕容濉,随即,又指了指查尔德和其身后众人,说道:“他,还有他们可是有缘人?”

    “佛门一直想要传教中原,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偏安一隅,止步于西域,为何?”

    “因为你们只渡己,不渡人。”

    “一僧大师,你了解这个世界吗?你看懂这个世界了吗?你认为这个世界是圆的还是方的?在西域的尽头有什么?在大海的尽头又有什么?在天空之外,又有什么?你知道吗?你了解吗?”

    “佛祖成佛多年,却始终无人得见,我想请问,你看到的佛,或者说,你信的佛,是过去佛,还是现在佛,亦或者是未来佛?”

    “如若是过去佛,那现在的佛又是什么,如果是现在佛,那过去佛又去了哪里,如果是未来佛,那现在佛又身在何方?”

    “我们讲究前生来世,加上现在,就是三世,那大师心中的佛,是哪一世佛?过去佛?现在佛?还是未来佛?大师修的又是哪一种佛?”

    “除了三世,还有十方,佛祖是十方的哪一方佛呢?你修的又是哪一方佛呢?”

    许一凡也不等一僧回答,自顾自的给出结论,说道:“天下众生皆可成佛,三世十方皆有佛,佛既是我,我既是佛,修佛当修真佛,大师以为然?”

    一僧和尚没有说话,面露沉思,似有所悟,显然,他被许一凡刚才的这番话,给冲击到了,而且冲击不小。

    一僧尚且如此,更何况是其他人呢。

    对于这些西域人来说,佛从来只有一位,那就是万年之前,创立佛教的佛祖,至于佛为什么只有一位,没有人去想过,或者说,有人想过,却并未深思。

    当然了,对于大多数西域人来说,许一凡和一僧的问答,太过于高深,他们感觉自己听懂了,却又感觉没有听懂,处于似懂非懂之间,然而,许一凡最后那句话,他们却听懂了,众生皆可佛,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修佛、礼佛才有意义。

    看着眼前的众人,许一凡很满意,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西域的统治跟中原不同,中原是皇权统治,而西域却是宗教统治,虽然二者都可视为信仰统治,只是,相较于前者,后者的信仰更加虚无缥缈,也更加的容易让人信服,看得见的东西,固然最好,可有时候,看不见的东西,会更好。

    西域联军的强大,来源于他们有着统一的信仰,而想要收编他们,折服他们,必须先击败他们的信仰,让他们对自己信仰的东西,产生怀疑,产生动摇,很明显,许一凡成功的做到这一点儿。

    许一凡并没有给他们灌输其他的信仰,讲的还是佛法,只是,相对于之前的

    佛法,许一凡的佛法又有所不同,许一凡把一僧等人信仰,修习的佛法称之为小乘,而他说的则是大乘佛法,一大一小,高低立见。

    “自在观观自在无人在无我在问此时自家安在;如来佛佛如来有将来有未来究这生如何得来已过来如见如来。”

    在沉默良久之后,许一凡站起身,说出这两句话,对慕容濉说道:“带他们回去吧。”

    说完,也不等众人反应过来,许一凡就径直走出了俘虏营,觉有情连忙跟上,慕容濉和殷氹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惊骇之情。

    在来俘虏营的时候,他们想过许一凡会以什么手段,去收服这群人,一路上,他们想了很多,无非就两点,依靠暴力强制收服,或者像许一凡之前在校武场的时候那样,以人性为切入点,收服那群杂牌军那般,不过,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效果肯定有,但是,后遗症肯定很大。

    在许一凡把那些挑衅他的人拉出来之后,慕容濉他们以为许一凡会把这些人杀了,起到杀鸡儆猴的威慑效果,然而,许一凡却没有这么做,他只是当着所有人的面,跟一僧和尚进行了一场佛法辩论而已,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虽然,他们还不是很清楚许一凡为何要这么做,但是,许一凡这么做的效果,已经渐渐凸显出来了,看着若有所思的一僧就知道了。

    慕容濉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按照许一凡的吩咐,把这些人重新丢回了牢房,然后,就快步走出了俘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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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一凡在走出俘虏营,站在太阳底下,仰起头,看着天上的骄阳,闭上眼睛,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呼......”

    觉有情站在许一凡身边,从她这个位置,恰好可以看到许一凡的侧脸,而在太阳的照射下,许一凡的侧脸被渡上一层金光,看起来无比的立体,觉有情没来由的产生了一阵眩晕感。

    觉有情信佛吗?

    信,她信佛,但是,她信佛却不像其他人那样,不顾一切的盲目的信佛。

    从她记事开始,亲眼看到爹娘,为了礼佛,不惜一切代价,明明他们一家人都快要饿死了,却还是按时上缴一大笔对香火钱,她不明白,佛真的那么重要吗?

    在爹娘前去朝圣的时候,觉有情也曾向佛祈祷过,祈祷让她爹娘平平安安的回来,可惜,爹娘还是一去不回,是生是死,无从得知。

    继爹娘离开之后,大哥也走上了朝圣的路,在哥哥离开之后,觉有情再一次祈祷过,祈祷哥哥能够带着爹娘回来,可是,哥哥没有回来,爹娘也没有回来。

    到了最后,爷爷也走了,弟弟妹妹也不见了,他们可能也走上了朝圣的路。

    这一次,觉有情没有再祈祷,因为她知道,祈祷也没用,信佛,却不在礼佛,因为她看不懂佛,所以她离开了西域,向东而去,她想要寻找一个答案。

    在爷爷没有离开之后,她遇到了一个身穿白色僧衣,跟许一凡一样俊美的小和尚,她曾问过小和尚,能不能让她爹娘回来,然而,对方沉默不语,她知道,不能。

    她心中的问题,爷爷没有给她答案,爹娘、哥哥也没有,就连那个一看就是得道高僧的小和尚,也没能给她答案,而今天,她仿佛找到了答案,不,不是仿佛,她已经找到了答案。

    人人皆可成佛,那她爹娘、哥哥,还有爷爷,以及她家乡的那些人,是不是都可以成佛呢?还是说,他们已经成佛了呢?

    觉有情不知道,不过,她却觉得,他们应该可以的。

    想到了这些,觉有情看着闭着眼睛,抬头望天的许一凡,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如果人人皆可成佛,那他是否成佛了呢?如果是,那他又是什么佛呢?

    三世十方皆有佛,他算是哪个佛呢?过去佛,还是现在佛,亦或者是未来佛?

    觉有情又有些迷茫起来,不过,很快觉有情又转念一想,他是什么佛重要吗?

    好像不重要,他自己都在乎,自己为何要这么在乎呢?

    “公子,人人真的可成佛吗?”觉有情想了很久,也想了很多,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许一凡闻言,回过神,低下头,侧过头,看着觉有情,笑着说道:“心诚则灵,成不成佛其实不重要,只要相信自己可以成佛就可以了,至少,当你有一天老去,躺在病榻上,回望过往一生的时候,不会觉得遗憾,这就足够了。”

    觉有情闻言,想了想,点点头,又摇摇头,继续问道:“既然成佛不重要,那为何还要修佛呢?”

    “呵呵......”

    许一凡被觉有情这句话给逗笑了。

    觉有情见许一凡笑了,她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小声的问道:“我是不是很笨,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

    许一凡却摇摇头,伸出手,揉了揉和

    自己差不多高的觉有情的脑袋,反问道:“你为什么每天都要吃饭呢?”

    “不吃饭人就饿死了啊。”

    “那百姓为何要春耕秋收呢?”

    “为了填饱肚子啊。”

    “那你说吃饭重要不重要?春耕秋收重要不重要?”

    “重要啊。”

    “修佛亦是如此。”

    “啊?”

    觉有情抬起头,还是一脸不解的看着许一凡,显然,她没能听明白其中的关联。

    许一凡笑着解释道:“吃饭很重要,因为我们不吃饭会饿死,耕种也很重要,因为不耕种我们就没有东西吃,修佛也很重要,因为我们需要信点什么,修佛不一定能成佛,可至少能给我们找点事儿做,而且我们不一定要修佛,佛门中人修佛,道教修道,儒家修学,修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坚信某些东西。”

    觉有情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虽然还是不太理解许一凡说的这些,但是,她觉得许一凡说的是对。

    “那,公子你信什么呢?信佛吗?”觉有情又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迈步前行,一边走,一边说道:“我不信佛。”

    “那你刚才......”

    “哈哈......那都是我胡诌的。”许一凡转过头,一脸促狭的看着觉有情。

    “啊?!”

    觉有情顿时呆若木鸡,整个人傻愣愣的看着许一凡,显然,她没想到会是这个结果,会是这个答案。

    “信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要做什么,为何这么做。”

    “那公子想做什么呢?”

    许一凡想了想,摇摇头,既像是回答觉有情,又像是自言自语,喃喃道:“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

    “啊?”

    觉有情再次愣住了。

    只是,这一次,许一凡没有再解释什么,他真的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当然不是,许一凡很清楚他在做什么,也很清楚,他想做什么,只是,有些事情,是无法付之于口的,更何况,就算能够付之于口,外人也很难听懂,更难以理解,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说。

    接下来,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许一凡在想俘虏营的事情,而觉有情则在想着许一凡的事情。

    这一次来俘虏营,东拉西扯说了一大堆,其效果还不错,要单纯的说佛法,别说一僧这样的大师了,就是随便一个寺庙的小和尚,都能碾压许一凡,可是,要说那些大而空的东西,许一凡还是很在行的。

    许一凡不认为,他这次说的大乘佛法,能改变多少人,或者说能收服多少人,他只是在这些人心中埋下一颗种子而已,其是否能落地生根,从来生根发芽,许一凡也不确定,等着便是。

    这六万人,真正能够收编的,肯定不多,毕竟,这些人不是稚童,旁人的三言两语就能轻易改变他们,而想要改变他们的想法,光靠言语是不够的,还需要其他的手段。

    如果是在平时,许一凡自然有足够的耐心,慢慢去泡制他们,但是,现如今却没有太多的时间了,许一凡必须得想其他的办法。

    在回到自己的军账之后,有人已经在军账等着许一凡了。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隗飞白。

    隗飞白是昨晚来到康城的,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八名死灰营的战士,这是目前死灰营仅剩不多的几个战士了。

    在看到隗飞白之后,许一凡直接给他下达了一个人任务,让他去接管俘虏营,在最短的时间内,从六万俘虏当中,挑选、训练出一支军队来。

    隗飞白对此,自然没有二话,至于隗飞白会用什么手段去训练一支军队,许一凡没有明说,但是,其手段肯定很残酷的,这一点儿,参考死灰营的战士,就可见一二了。

    当天晚上,隗飞白就去了俘虏营,把白天许一凡挑选出来的那些人再次拉了出来,然后,带到了一个完全封闭的房间。

    进入房间之后,隗飞白只布置了一个任务,让他们写下自己平生犯下的所有过错,事无巨细,只要是他们自己觉得是罪过的事情,都要写下来。

    当然,也可以不写,而不写的下场就是死。

    不管这些人愿意还是不愿意,在死亡的威胁下,都开始提笔开始写了起来。

    对于隗飞白的这番举动,慕容濉和殷氹是十分不理解的,他们想不通,隗飞白把这些刺头聚集在一起,做这些事情有什么意义。

    对此,许一凡没有解释什么,也没有再去俘虏营,对隗飞白在俘虏营做的一切,他都不管不问,仿佛把这件事彻底的遗忘了一般。

    起初,慕容濉他们是看不懂隗飞白这么做,有什么实际性的效果,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人在连续多日,都在不断写,翻来覆去的写,逐渐有人开始崩溃,开始忏悔自己罪行的时候,效果就开始彰显出来了。

第四百六十章 血腥的传道、长安起惊雷

    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圣人尚且犯错,更何况是普通人呢。

    这些士卒,在当兵之前,他们都从事着各种各样的工作,而在做这些事情的时候,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也不可能不犯错,而只要犯错,就会记忆深刻。

    人,就是这样,人活一世,他们做的很多好事,可能记不住,但是,做过的错事,往往会记忆深刻,时间越长,记忆不但不会模糊,反而会愈发的清晰起来,尤其是在旁人的刻意引导之下,其清晰程度就会愈发的凸显出来。

    隗飞白挑选的那些人,都是各个牢房内,问题最大,敌对情绪最严重的人,起初,他们在刀斧加身的情况下,不得已才去写这些东西,要说多么真情实意,那自然是不可能。

    写一次两次,觉得没什么,可是,一直写,反复的写,起初在他们自己看来,那都不算是过错,不算是罪过的事情,就被无限放大,从而让他们自己都觉得,他们犯的是大错,犯的是死罪,而他们自己就是罪人。

    这个世界上,最不怕死人的,就是那些经常在死亡的边缘,来回徘徊的人,而将士就是其中的典型,让一个人去杀一只鸡,杀一条狗,他们不会有什么心理压力,可是,让他们去杀一个人,说没有心理压力那是不可能的,没有人天生就是刽子手,哪怕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他们也不是从一出生,就是恶魔的。

    为什么很多新兵在参军之后,要进行严苛的训练,在让他们去往前线作战的时候,要让他们先杀人,先见血呢?

    一方面是为了练胆,另一方面就是为了让他们适应杀人。

    在军队当中,新兵往往都极其容易死,因为他们怕死,也不想死,所以他们很容易,而越是老卒,越是不怕死,也不容易死,就是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死亡。

    很多人在第一次杀人的时候,都会感到愧疚,感到不适,感到恐惧,可是,当他们杀的人多了,这种愧疚、不适和恐惧,就会逐渐被戾气占据,被挤到内心的深处,平日里不会出现,可是,一旦把它们释放出来,那这些负面情绪,会很快吞噬掉一个人的。

    上了沙场,眼睁睁的看着昔日的好友惨死在自己面前,眼睁睁的看着之前还说说笑笑,甚至可能还欺辱过他们的老卒,为了救他,惨死在其面前,当他们侥幸活下来之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夜深人静的时候,梦中会不会梦见这些人,会不会感到有人会呼唤他们?

    身处一个封闭的房间,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心中的负面情绪,在外力的撩拨之下,很快就被释放出来,面对这种情绪,他们能做什么?

    忏悔吗?

    那是必然的。

    前两天,隗飞白只是让这些人自己写自己的,两天之后,隗飞白让他们相互检举对方的罪行,当然了,只是检举还不够,隗飞白开始让他们进行忏悔。

    忏悔的越深刻,越是真心实意,他就会得到夸赞,得到认可,在这里,承认自己有罪,忏悔自己的罪过,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反而是一种荣耀,一种变态、扭曲的荣耀。

    随着检举的深入,随着忏悔的深入,不断有新的罪行被挖掘出来,大到杀人放火,小到偷鸡摸狗,恶语相向,越是忏悔,他们越是觉得自己有罪。

    在这个时候,隗飞白就是以佛法来引导他们,让他们觉得自己需要赎罪,唯有赎罪,方能成佛。

    外人看到这一幕,更多的是震惊,是不可思议,是不敢置信,可是,在知道内情的人看来,这就是一种洗-脑,而且是惨无人道,毫无人性可言的洗-脑。

    在这段时间里,隗飞白根据这群人忏悔的程度不同,开始给他们很等级,起初,人人都是平等的,可是,等级出来之后,就会出现阶级,那些真心忏悔,而且忏悔的无比深刻的人,就成为了他们管理者,他们不但自己要忏悔,还要带领着其他人进行忏悔,这使得忏悔的力度在无形中升级。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人都跟着隗飞白走,有些人,在经历这一切的时候,他们就看出了其中的不对劲。

    查尔德就看出来了,起初,他只是把陈述自己的罪行,当成一场闹剧,可是,忏悔,那是不可能的,每次写罪行的时候,他都随便瞎写,敷衍了事,而隗飞白看完之后,也没有深究,这让查尔德更加的不屑起来。

    可是,慢慢地,查尔德就发现了不对劲,很多人开始慢慢真心的忏悔起来,而且把自己说的一无是处,其中就有他昔日的好友布朗。

    他试图阻拦布朗,可是,不但没有起到效果,布朗反而还过来劝解他,让他也跟着真心忏悔,这让查尔德感到了恐惧,看着昔日在沙场上,杀人如麻的好友,既然在短短几天时间变成这个样子,他感到了陌生,也感到了恐惧。

    相对于查尔德消极怠工,布朗的忏悔就诚恳和深刻的多,很快,布朗就成为了小组长之一,负责管理、带动他小组的人进行忏悔。

    如果只是布朗一个人这样,那还

    没有什么,可越来越多的人变成了这样,这就让查尔德汗毛倒立,浑身冰凉。

    更让查尔德没想到的是,在如此这样的十天之后,有人死了,而死的这个人正是布朗。

    布朗不是被隗飞白杀死的,也不是被其他人杀死的,他是自-杀的。

    起因就是因为其小组当中,有两个人和查尔德一样,看出了这件事的严重性,他们企图越狱,企图逃跑,行动的时候,被小组其他人知道了,他们不但没有协助这二人,反而在第一时间阻止了他们。

    逃跑的计划失败了,隗飞白要带走这两个人,布朗却站出来,他愿意承担这一切罪责,于是,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根吃饭的筷子捅穿了自己的脖子,他选择了自-杀,以此来替这二人赎罪。

    布朗死相很狰狞,却很安详,不管查尔德这些人怎么想,在布朗自己看来,还有在那些真心忏悔的人看来,布朗得道了,他解脱了,他赎罪了,他成佛了。

    对于这一切,隗飞白只是冷眼旁观,没有阻拦,而这些人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在布朗死后,他们更加深刻的进行着忏悔,而很多之前濒临崩溃的人,也彻底的崩溃,成为了他们的一员。

    越来越多的崩溃,越来越多的开始忏悔,而像查尔德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他们的心理,他们的认知,他们的三观,在短短的半个月的时间里,不断被刷新着,不断的被冲击,每个人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半个月之后,查尔德也沦为了其中的一员,他不但放弃了抵抗,还接替了布朗组长的位置。

    在布朗自-杀之后的第二天,隗飞白就撤掉了大部分看守他们的人,负责看守的士卒,只有两人而已,可是,在这个房间内,却有上千人被关押在里面,如果这群人选择反抗,就这两个人怎么可能挡得住他们呢?

    然而,让西征军这边感到震惊,或者说恐惧的是,这群人并没有选择反抗,他们不但没有反抗,反而做的比之前还要好,他们已经形成了直接的规则,无需他人来监督。

    在半个月之后,这群人被放出来了,重新丢回他们各自的牢房,然后,由他们去带动其他人,与其说他们是在带领着其他人忏悔,不如说,他们在传道。

    是的,就是传道,就像佛门一直想要进入中原传道一般,这些最先接受改造的人,就成为第一批传道士。

    随着这些人的回归,就是在在滚油当中,滴入了一滴清水,瞬间沸腾起来。

    各个牢房中的人,每天都有人在认罪,每天都有人在忏悔,每天都有人在反抗,同样,每天都有人在死亡,他们或者是自-杀,或者是他人杀死。

    这上千人,在接下来的十多天的时间里,有很大一部分被同牢房的内杀死,但是,很快就有新的人接替他们的位置,继续传道。

    在鲜血和死亡的冲击当中,反抗越来越小,而死的人也越来越少,变化已经开始,而且永远不会终止。

    六万俘虏,从半个月前,就只剩下五万多人,在第一批改造者回来之后,这个人数还在疯狂的锐减,尤其是在这些人传道之初的时候,其锐减的速度是惊人的,是恐怖的,是让人胆寒的。

    饶是像西征军当中的精锐,重甲兵在看到这一幕之后,都背脊发凉。

    每天都有死状惨烈的尸体被抬出去,每天都有军医进来,给伤者疗伤,人越来越少,可是,他们却越来越不像是俘虏,也越来越不像军人,反而像是佛门当中最狂热、最虔诚的信徒。

    在一个半月之后,整个俘虏营,基本上没有什么守卫了,但是,在那个暗无天日的营房之内,却诞生出了一套崭新的规则,而制定这套规则的,不是许一凡,不是隗飞白,也不是西征军的任何人,而是这群俘虏自己。

    六万人的俘虏,除却那些因为伤势过重死亡的,还有因为各种疾病,因为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而死亡的,剩下死亡的,要么是自-杀的,要么是因为反抗而被诛杀的,六万人,到最后只剩下了不到三万人,真正死了一半人,其血腥程度,不可谓不大。

    如果是在战场上,在一个半月的时间内,死了这么多人,一点儿都不奇怪,反而会觉得很正常,可是,俘虏营不是战场,没有你死我活,却死了这么多人,怎么不让人倍感恐惧。

    因为这个结果,导致很多知情人,在看到许一凡的时候,都像是看到恶魔一般,哪怕是在大白天,哪怕是骄阳似火,他们在看到那个温文尔雅的少年的时候,都感到手脚冰凉。

    至于说,负责这件事的隗飞白,更是成为了西征军眼中的恶魔,不,他比恶魔还要恶魔。

    许一凡采用的这个手段,给康城的八万西征军,带来了极大的冲击,成为了他们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阴影,哪怕是在很多年以后,每每想起此事,都冷汗淋漓,对于此事,在之后的战役当中,侥幸活下来的人,更是对此讳莫如深,从来不愿,也不敢多谈。

    当然了,这些都是

    后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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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隗飞白主要负责的是这些普通士卒,而那些武夫、修行者,则采用了另外的办法。

    能够成为武夫的,或者成为修行者,其天赋、资质,都要超出常人许多,越是境界高的,越是修为高深的,他们的心性都越要坚硬。

    天道无情,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

    修行者,终其一生,修的是什么?

    修的是道,而修道者,越是境界高深,修为高深者,他们越来越不像人,人有七情六欲,而他们越渐渐的没有,不是说他们已经摒弃了七情六欲,而是因为他们比正常人,更能克制,甚至是掌控自己的欲望。

    对付这些高武,许一凡既采用了心理战,还采用了肉体的折磨。

    许一凡也让他们忏悔自己的罪过,同时也对他们施以酷刑,在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下,终究还是有人承受不住,选择了投降。

    当然,也有人在承受不住这些痛苦之后,选择了自-杀,不过,还是有不少人选择了硬抗。

    心理战,隗飞白已经展现的淋漓尽致,至于酷刑,许一凡的手段简直是层出不穷,什么鞭打铁烙,那都是小儿科,太血腥,才残暴了。

    许一凡在对付那些死硬分子的时候,往往会以最简单的手法,就制服他们,比如穴位。

    人体的构造是很复杂的,而穴位更是众多,其中有些穴位被刺-激之后,虽然不会弄死人,却可以让人痛不欲生,哪怕是高武,在这种刺-激下,也很难熬下去。

    只要是人,都会有他们恐惧的东西,有的人怕火,有的人怕水,有的人怕蟑螂老鼠,亦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只要是个人,都有其软肋,而一旦软肋被找到,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不是他们能决定的了。

    在对付这些高武的时候,许一凡光各种稀奇古怪的刑罚,就泡制出来不少,不说西征军的众人了,就是一直行走在黑暗当中,无处不在,堪称活阎王的不良人,在见识到这些刑罚之后,都倍感恐惧。

    俘虏营的高武不少,在各种折磨之下,选择投降的人不少,但是,真正的死硬分子也不少,对于这些人,许一凡既没有恼羞成怒的一杀了之,也没有继续让他们待在俘虏营当中,而是被许一凡交给了茅一山,让他把这些人带离了康城,至于带去了哪里,无人知晓,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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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许一凡泡制这六万俘虏的时候,天下的局势,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西域联军在攻打康城失败,暂时撤兵之后,北蛮和南唐方面很快得到了消息,原本惨烈的鏖战,又变得平缓下来,虽然双方还在交战,但是,其惨烈程度却大大减弱,也让作战的将士,暂时有了喘息的机会。

    在六月初,一道惊雷自长安响起,其带来的影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在整个大炎王朝蔓延,又迅速传遍整个天下。

    惊雷有两个,第一道惊雷,事关十五年前,发生在长安的玄武叛乱。

    众所周知,在元符二年,大皇子和二皇子联合镇国大将军许淳,趁着炎武帝御驾亲征北蛮的时候,发动了玄武叛乱,其结果无需多言,在这场动-乱当中,失踪了三个孩子,一个是炎武帝的嫡长子,一个是汉王的儿子,还有一个就是大将军许淳的儿子。

    这三个先后出生的孩子,伴随着这场动-乱的开始和结束,消失无踪,从此沓无音讯,虽然,这些年,炎武帝一直在派人寻找他们,可是,十五年过去了,始终没有任何消息和线索。

    然而,在六月初,长安来了一个小和尚,身穿白色僧衣,自称慧法,来自西域南陀山。

    慧法作为佛门的佛子,现在正是两国交战的时候,他出现在长安,本身就非比寻常,但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慧法跟当今圣上炎武帝,十分的相似。

    据传,当年在玄武叛乱当中,丢失的大皇子,就是现如今身为佛门佛子的慧法。

    在慧法突然现身长安之后,从福州那边,也传来了一个消息,现如今,在福州统领护教军的李璇玑,长相酷似皇后,李璇玑疑似是当年丢失自皇宫内丢失的大皇子。

    一石激起千层浪,失踪十五年的大皇子,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打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炎武帝静默,皇宫上下也静默了,而朝堂之上的文武百官也同一时间静默了,但是,市井坊间却变得热闹无比,纷纷开始讨论这件事。

    也是在这个时候,又有一道更加劲爆的消息传来,那就是在这两年内,迅速崛起,多次出现在众人面前的许一凡,也被推向了风口浪尖。

    有传言说,许一凡不是叛将许淳的儿子,而是当年失踪的大皇子,这个消息,更加的颠覆了众人的认知。

第四百六十一章 来自塔撒哈沙漠的军队

    长安距离康城太过于遥远,很多消息传递到这边,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许一凡并不知道,在这段时间内,长安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依旧我行我素,行走在康城之中。

    西域联军的再次攻城,比许一凡预想的要早很多,而战役最先爆发的地点,不是在康城,而是在距离康城大约三百里的弓月城。

    西征军西征,连下六国,分别是羌国、漪汾国、白莲佛国、沙陀国、西凉国、康国,在这六个王国当中,国土面积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繁荣的是白莲佛国,其次就是康国,国土面积最小的是羌国,沙陀国的国土面积虽然也不小,却跟塔撒哈沙漠为邻,其国土有三分之二是一望无际的大沙漠,真正适合人居住的土地并不多。

    至于西凉国,它紧邻着康城,位于康城的南方,国土不大,仅仅比羌国大一些而已,其土地算不上贫瘠,但是人口是羌国和沙陀国加起来的总和还多。

    在殷元魁西征的时候,这六国先后被灭,大部分西域人都逃亡西域深处,但是,却有一部分顺着沙陀国,逃入了塔撒哈沙漠。

    弓月城是沙陀国的国度,当殷元魁提兵前去攻打的时候,其国王和一部分亲军早早的选择了撤离,逃亡了西域其他王国,只剩下一部分人镇守弓月城。

    攻打沙陀国,代价并不算大,没有遇到什么太大的抵抗,当然,象征性的抵抗还是有的,在弓月城被攻破之后,除了一部分将士阵亡之外,剩下的人大部分都投降了,但是,还是有一支大约一万五千人的军队,在城破之前,撤离了弓月城,去往了塔撒哈沙漠。

    塔撒哈沙漠很大,据说其面积就像东海一般,一望无际,活人进入其中,几乎都没有能活着出来的,殷元魁也是知道这一点儿,所以在这群人逃入塔撒哈沙漠之后,他并没有下令继续追击,只是留了一部分将士,负责镇守弓月城。

    在六个被灭的王国当中,沙陀国的国都算是保存的最为完整的。

    沙陀国因为其地理位置特殊,其国都虽然也建造的有城墙,但是,真正能被称之为城墙的,也只有一道城墙,那就是面朝东方的城墙,主要是用来抵御大炎王朝和北蛮入侵的屏障,其北方就是塔撒哈沙漠,虽然也有城墙,却不是用来抵御外敌入侵,而是用来抵御风沙,南方就是康城,而其东南方就是北宛国。

    沙陀国对于西征军来说,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土地,而对于西域来说,沙陀国也算不上多么重要,不过,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北宛国比起来,沙陀国还是要好上很多的。

    在沙陀国在灭国之前,其王国的大部分百姓,都跟随着国王和大臣,往西迁徙而去,城中拢共留下了不到四万人的军队镇守,在西征军来攻打之后,除了阵亡的数千将士和临时逃往塔撒哈沙漠的一万五千人之外,剩下的近两万人,都选择了投降。

    这些投降的将士,都被编入蚁军,从去年秋末开始,就被西征军当成炮灰,消耗在沙场上,现如今的弓月城算是一座空城,尤其是在殷元魁下令,把六国百姓全部迁徙到西北三洲的之后,弓月城除了三千西征将士之外,真的就成为了一座空城。

    就目前西域和大炎王朝的战争局势来说,弓月城根本就是一座弃城,没有多大的军事意义,所以殷元魁对这个地方,并没有多么的重视,而许一凡在看完地图之后,也没有过多的关注这个地方。

    殷元魁不重视,那是因为弓月城是在西征军手中,还是在西域人手里,意义都不大,就算西域人拿下了弓月城,也不会对西征军造成多大的影响,当初殷元魁攻打沙陀国,只是因为沙陀国在地图上看着不舒服,不将其拿下,无法形成一条完整的战线。

    许一凡不怎么关注,除了和殷元魁想的一样之外,更重要的是,弓月城距离康城太远了,三百余里的路程,这还是直线距离,想要从康城去往弓月城,只能依靠骆驼代步,像马匹牛驴之类的,根本无法长时间在其道路上行走,不管是西征军从康城去往弓月城,还是西域人拿下弓月城之后,从弓月城来康城,大规模军队都无法快速且有效的抵达。

    当然,最重要的一个原因,还是西征军兵力不足,无法顾忌这么多。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在所有人看来,都无所谓,西域联军最不可能攻打的地方,却最先遭受了攻击,而西域联军出现的方式和地方,也是让所有人,包括许一凡都没有预想到。

    五月三十号。

    一支只有八千人,形如乞丐,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犹如溃军的军队,突然从塔撒哈沙漠杀了出来,他们宛如疯子,见人就杀。

    单单杀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群人赤手空拳,没有任何兵器,而唯一的兵器就是他们自身,在杀死守城的西征军之后,居然当场喝人血,生吃人肉,宛如一群从地狱跑出来的恶魔一般。

    弓月城的粮草并不多,在拿

    下弓月城之后,弓月城的粮草还算充裕,这主要得益于殷元魁他们之前西征的时候,推进的速度太快,而沙陀国国王等人也跑的够快,很多百姓仅仅带着金银细软,就跟着跑路了,在城中留下了不少的粮草,而这些粮草足够三千西征军用了很长时间了。

    可以这么说,弓月城被拿下之后,西征军从未朝这边调拨一粒粮食,反而在去年冬天的时候,还从弓月城带走了一部分粮草。

    本来,在四月份的时候,弓月城的粮草就已经不多,最多只能在坚持两个月,但是,殷元魁在五月份的时候,开始下令迁徙百姓,这大大的缓解了弓月城的粮草危机。

    原本还可以支撑弓月城三千将士一个月的粮草,在这八千人进城之后,仅仅几天就给造完了。

    这八千人,各个身高体大,却瘦骨嶙峋,看起来弱不禁风,其战斗力却无比强悍,丝毫不亚于西征军和西域联军的正规部队,他们在进入弓月城之后,是有啥吃啥,简直犹如蝗虫过境一般。

    在杀死了三千西征军将士之后,这群人在弓月城休整了几天,在把一切能吃的都吃完之后,他们把三千西征军的尸体,全部悬挂在弓月城的城墙上,任由其风吹日晒。

    六月的西域,闷热难耐,白天的气温很高,尤其是靠近塔撒哈沙漠的弓月城,其白天的温度能高达四十多度,这些西征军将士的遗骸,很快就被风干了。

    如果说喝人血,啃食人肉,只是为了震慑敌人的话,那这群人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八千人,之后做的事情,就是人神共愤了,他们把所有西征军将士的牙齿,全都敲掉,然后做成手串,戴在其手腕上,杀的人越多,得到的牙齿越多,手链的长度越长。

    六月三号。

    弓月城失守的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康城,带回消息的是原本负责镇守弓月城三千将士其中的一员,职位不高,只是一个伍长,可是,他带回来的消息,却震惊了所有人。

    这个伍长在逃回康城的时候,其模样惨不忍睹,左手没有了不说,一双脚连鞋子都没有,脚掌被磨穿,可以看到其脚掌上的森森白骨,身上更是有多处伤口。

    伤口早已经腐烂化脓,散发着浓浓的恶臭,在其断断续续讲述弓月城发生的一幕的时候,整个人冷汗淋漓,身体时不时的颤抖一下。

    “他们不是人,他们就是一群恶魔,他们不是人......”

    这是这名死里逃生的伍长,在回来之后,说的最多的一句话。

    起初,西征军还不相信伍长说的,但是,在军医检查其伤口的伤口之后,证明了他说的都是真的,这名伍长身上的伤口多达几十处,很多伤口都不是利器造成的,而是像被野兽依靠蛮力撕扯下来的,其丢失的左臂,就是被人硬生生拽下来的。

    其他伤口,不是抓挠造成的,就是被啃咬造成的,不说亲眼看到那八千人杀人的一幕了,单单只看这名伍长身上的伤口,就让人汗毛倒立。

    在这个伍长说完这些之后,不知道为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向许一凡,那眼神要多古怪就多古怪,要有多怪异就有多怪异,这让许一凡倍感无奈。

    在之前康城的防守战当中,许一凡用囚犯守城,其血腥和残酷程度,已经刷新了众人的三观,之后,许一凡在俘虏营做的那些事儿,更是进一步刷新了众人的三观,而现在,听到这名伍长的讲述,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许一凡。

    在他们看来,能制造出这么一支不依靠兵器,徒手厮杀,喝人血,吃人肉的变态军队,也就许一凡能做得出来了。

    面对众人的注视,许一凡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嘴角微微抽搐,语气有些无奈的说道:“都看着我做什么?难不成,你们觉得这八千人是我弄出来的?”

    这个可能性肯定没有,许一凡虽然很变态,嗯,至少在很多人眼中,尤其是那些知道俘虏营的事情的人眼中,许一凡真的很变态,但是,许一凡还没有变态到,让一个正常人却吃人肉,喝人血的地步,众人纷纷看向许一凡,只是条件反射,下意识的举动罢了。

    “这八千人是什么人?西域那边训练的秘密军队?”殷元魁紧蹙着眉头问道。

    殷元魁这么问,不是没有道理的,许一凡能够用囚犯守城,西域联军也可以用囚犯攻城,之前,申屠侯负责指挥大军攻城的时候,出现的那么多蚁军,当时,许一凡就觉得不正常,事实也证明,许一凡想的没错,西域联军的蚁军太多了。

    这些蚁军,除了一部分是之前从中原迁徙到西域的人之外,剩下的都是各个王国的囚犯,囚犯在哪里都有。

    许一凡在动用囚犯守城的时候,满打满算,也才从西北三洲弄来了一万八千人的囚犯而已,可是,西域联军那边却弄来了足足数万囚犯。

    之前,西域联军攻城战当中,伤亡最重的就是蚁军,他们

    死亡的人数,占据了整个西域联军死亡人数差不多三分之二的比例,而这也是为何,西域联军在死了那么多人,申屠侯还继续攻城的原因之一了。

    说起囚犯,西征军这边,让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罗老二,毕竟,在所有囚犯当中,他的战力最高,境界最高,修为最高,而在西域联军那边,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恶头陀了。

    不过,现如今,恶头陀死了,死在了许一凡手里,而罗老二活下来了,但是,其跌境不止,实力大损。

    罗老二跟恶头陀是死敌,当年在西域跟恶头陀打了最后一架,身负重伤,不得已才逃回大炎,结果被不良人给捡漏,直接给关起来了,而恶头陀在好不到哪去。

    罗老二被恶头陀重伤,恶头陀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也身负重伤,只是伤势没有罗老二那么严重罢了,然后,他也遭遇了罗老二一样的境地,被西域达摩院的人盯上,被逮捕关押起来了。

    恶头陀曾经也是佛门弟子,据说,其曾经还在南陀山修行过,只不过,其受不了南陀山的清规戒律,离开了南陀山,成为了一个散人,吃酒喝肉,杀人放火,都只是他的基本操作罢了。

    在恶头陀叛离南陀山之后,他就遭到了达摩院的追杀,虽然在应对达摩院的追捕的时候,他显得很狼狈,可依旧纵横西域,杀死杀伤了无数达摩院的人,由此可见,此人被称之为西域三大邪僧之一,不是没有道理的。

    至于恶头陀为何会出现西域联军的队伍当中,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罗老二都能被许一凡放出来杀敌,更何况是恶头陀了。

    单论对人心的控制,西域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在许一凡没有出现之前,西征军是完全处于劣势的,所以说殷元魁这么认为,也没有什么稀奇的。

    秦之豹闻言,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不像,如果是西域培养的秘密军队,他们没必要去攻打弓月城,直接去攻打北宛国,或者在下次攻打康城的时候,当做一支奇兵使用,岂不更好?”

    李承政也点点头,附和道:“秦都蔚所言在理。”

    在附和一声之后,李承政又说道:“这八千人会不会是之前沙陀国灭国之前,逃往塔撒哈沙漠的一万五千人的军队?”

    “应该不可能吧。”秦之豹摇摇头说道。

    “有什么不可能的?”李承政反问道。

    “沙陀国是在去年深秋被灭国,从去年深秋到现在,过去了大半年,那一万五千人也是在那个时候进入塔撒哈沙漠的,塔撒哈沙漠的环境有多恶劣,你们也都清楚,在没有充足粮草和水源的情况下,是很难在沙漠生存的。”

    “他们走的时候,可是带足了粮草和水源的。”李承政又说道。

    “那也不可能,就他们带走的那些补给,最多能撑三个月,可是,从去年到现在,已经过去七八个月了,怎么可能坚持那么久。”

    “万一,他们在沙漠当中找到了水源呢?”李承政继续反驳道。

    “那也不可能。”

    秦之豹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等李承政继续反驳,就直接说道:“塔撒哈沙漠,号称魔鬼沙漠,在西域是被列为禁地的地方,在西域人看来,塔撒哈沙漠是佛祖用来惩罚和囚禁异端的地方,数千年来,有不少人因为各种原因,进入过塔撒哈沙漠,却没有几个人活着出来。”

    “曾经,西域组织了一支三千人的探索队,进入塔撒哈沙漠探索,你们猜结果怎么样?”

    然而,面对秦之豹的提问,没人回答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秦之豹也没有再卖关子,直接说道:“三千人的探索队,只有三人生还。”

    “根据这三个幸存者说,他们在进入塔撒哈沙漠之后,没多久就遭遇了各种恶劣的天气,火烧风、龙卷风、暴雨、飞雪、冰雹,各种稀奇古怪的情况,都出现过,导致这支探索队伤亡惨重,最终,他们在塔撒哈沙漠探索的区域,也不过才五百里而已,这三人是因为胆怯,当了逃兵,才侥幸活下来的。”

    “可是,这三人虽然走出了塔撒哈沙漠,却也变得极度诡异,一个人疯了,最终自-杀了,一个人伤势都被治愈了,却突然毫无征兆的死了,而最后那个人,在跟外人讲述了他一路上的所见所闻之后,没多久,他居然再次孤身进入了塔撒哈沙漠,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回来。”

    “在他进入塔撒哈沙漠没多久,他的尸体就在沙漠的边缘被发现,而他不是因为缺水渴死的,也不是被晒死的,你们猜猜他是怎么死的?”

    许一凡听到这儿,看着秦之豹,发现他脸上是一副你们绝对猜不到的表情,就说道:“是被淹死的对吗?”

    “啊?你怎么知道的?”

    秦之豹震惊了,但是,其他人却更震惊了,他们看看许一凡,又看看秦之豹,显然是没想到是这个答案。

第四百六十二章 阿修罗族

    西域有三大禁地,分别是塔撒哈沙漠、极西之地的西海、酆都城。

    西海是佛祖悟道成佛之地,被列为禁地不稀奇,酆都城是鬼都,方圆千里,除了死物,别无生物,不但活人无法进去,死人也无法出来,真正意义的上鬼城。

    相对于西海的神秘,酆都的阴森,塔撒哈沙漠则是恐怖,自万年以来,在发现塔撒哈沙漠开始,就有无数人,或主动,或被动,或有意,或无意进入其中,可是,能活着出来的人,少之又少,进去的人基本上都是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这些进入塔撒哈沙漠的人,不但有普通人,也有武夫,还有修行者,境界有高有低,可是,越是修为高深的人,死的越快,反而是那些普通人,可以走的更远,活得更久,生存的几率也更大一些。

    秦之豹说的三千人的探索队,不是第一支进入塔撒哈沙漠的队伍,却是最后一支队伍,也是距离现在时间最近的一次,说是最近,也是在八百年前的事情了。

    异端者,无论在哪都存在,就像在大炎王朝,无论哪个皇帝在位,无论是否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总会有人想着造反一样,在西域亦是如此。

    虽然西域是佛门的天下,但是,不修佛,不礼佛,不信佛的人还是有的,比如之前被许一凡杀死的邪僧恶头陀,比如另外的两位邪僧,他们之前信佛,也礼佛,更修佛,最后却背叛了佛。

    这样的人,往往都会被称之为异端者,在西域是要被达摩院追杀的,而想要躲避达摩院的追杀,有些人选择去往中原,或者去往北蛮、北荒、南夷、出海等,不过,想要去往这些地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抵达了这些地方,他们也不可能高枕无忧。

    佛门其根基在西域,可是,达摩院的人却像大炎王朝的不良人一般,在天下各地,都有他们的身影,因此,逃往这些地方,他们也不见得安全,而且很多人都逃不出西域。

    对于那些既想活下来,又不想远走他乡的异端者来说,三大禁地就成为最好的去处,但是,几乎所有人都非常的有默契,他们选择了酆都城。

    一来,酆都城是西域仅剩不多的无法之地,在酆都城除了死物之外,还是有活人的,而且人数还不少,都是在西域犯了各种死罪之人,其中又以修行者和武夫居多,数千年以来,酆都城也形成了自己的规则,这里拥有大境界,大修为的人不在少数,哪怕是达摩院,甚至是南陀山都不敢轻易踏足其中,这给一些人在无形中带来了一份庇护。

    二来,酆都城是在佛祖成佛之前就存在的,至于佛祖为何在成佛之后,没有踏平酆都城,那就不得而知了,但是,酆都城是西域的法外之地,是不争的事实。

    至于说西海,那更是传说当中的存在,貌似除了佛祖,就没人知道它在哪,或者说,西海是否存在,至今都是一个疑问,而且越往西,佛门的信徒越多,境界也越高,佛法修为也越高深,去西海避难,简直就是作死。

    塔撒哈沙漠虽然也是一个去处所在,可是,却没人愿意去,塔撒哈有多大,至今无人知晓,塔撒哈里面有什么,也所知甚少,越是有修为境界傍身的人,越是不愿意进入其中,因为最早的时候,塔撒哈沙漠是佛门流放异端者的地方。

    至于说普通人,虽然他们不会像武夫或修行者那样,死的那么快,可是,就塔撒哈里面的各种极端恶劣的情况,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在那里死比活着容易,而且往往是各种死法都有,还是最痛苦的死法,没人愿意尝试。

    说起塔撒哈沙漠,就不得不提,在佛门,乃至整个西域都大名鼎鼎的一个种族,阿修罗族。

    阿修罗族的历史非常悠久,在佛祖没有成佛之前,他们就存在,哪怕是在佛祖成佛之后,阿修罗族依旧可以跟佛门对抗,由此可见,阿修罗族的强大。

    不过,强大如阿修罗族,在佛祖成佛之后,也被吊打,最终被踏平了,曾经最强大的阿修罗王,更是被佛祖亲自斩杀,在阿修罗王被斩杀之后,其尸体被丢入了塔撒哈沙漠,仅剩不多的阿修罗族,除了一部分被渡入佛门之外,剩下的全都被赶入了塔撒哈沙漠深处,从此沓无音讯。

    阿修罗族的强大,最直观的体现,还在于哪怕阿修罗族被渡入佛门,他们在佛门当中,也是战力最强,杀伤力最大的存在,其地位,远超金刚罗汉,跟菩萨的地位不相上下,甚至在某些时候,还要高出一线。

    除此之外,每隔五百年,阿修罗族就会诞生一名超强者,而这个超强者无论是天赋,还是悟性,还是修行速度,都极其迅猛,很快就脱颖而出,然后,他就会带着阿修罗族的人叛乱。

    往往这个时候,佛门就会遭受重创,而阿修罗族的人也会死伤惨重,至于该超强者,不是被永久的囚禁,就是被当场诛杀。

    自佛门创立一来,每隔五百年,都会发生一次叛乱,没有例外。

    每当族中有超强者诞生之后,皈依佛门的阿修罗族族人就会反叛,在超强者被诛杀或者囚禁之后,他们又会再次皈依佛门,成为佛门最强打手,这种结果让人感到十分的无语,也十分的无奈。

    当然,佛门也不是没有办法杜绝此类事情发生,方法有两个,要么是把阿修罗族一族全部屠戮殆尽,这样,没有了阿修罗族,自然就没有了叛乱;要么,就是在阿修罗族诞生超强者的时候,在其没有成长起来之前,先一步找到他,杀死他,也可以解决这件事。

    可是,保留阿修罗一族,是佛祖在打败阿修罗族,并且度化阿修罗族之后,亲自颁布的法旨,佛门只有一位至高佛,既然是至高佛颁布的法旨,自然无人敢违背,因此,第一个办法就行不通了。

    至于第二个办法,看似很容易,可是,实际操作起来却很难,在经历了多次阿修罗叛乱的事情之后,佛门决定,凡是阿修罗族的孩子,从诞生之日起,就必须送往南陀山,接受洗礼。

    说是洗礼,其实就是勘验,每当五百年之期即将到来之际,这种勘验都会更加的严苛和变态,可饶是如此,超强者依旧会诞生,而且往往这些超强者,在成长初期,都格外的不显眼,非常的普通,让人防不胜防。

    这也让佛门十分的无奈,勘验不出来超强者,他们只好选择另外一个办法,就是限制阿修罗族人的生育,只要不大规模的生育,孩子出生的少了,那超强者诞生的可能性就降低了。

    只是,这种方法是治标不治本,就算佛门再如何的严格要求、限制,超强者还是会诞生的,毕竟,阿修罗族人的战力,真的太变态了,很多脏活儿、累活儿,都是阿修罗人去做的,危险系数越大,越容易死人,阿修罗必须要保持在一定的规模和数量,过分的限制阿修罗族人的人口,还是不太现实的。

    如此一来,就形成了一个怪圈,五百年一次的阿修罗叛乱,都会如期而至,虽然最终阿修罗族都会败北,可是,他们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当年,佛门在入驻中原,建立王朝的时候,阿修罗就出了很大的力气,可谓是立下了汗马功劳,阿修罗一脉,死伤惨重,差一点儿就要灭族了。

    就在佛门以为阿修罗一族都这样了,应该不会再叛乱了吧,可惜,他们想错了,当五百年期限一到,超强者还是诞生了,阿修罗一族又叛乱,而佛门在中原建立的王朝,也只维系了五百多年,就分崩离析了。

    阿修罗叛乱极大的消耗了佛门的力量,虽然没能推翻佛门所建立的王朝,可是,却让中原人看到了希望,在阿修罗叛乱被平定之后,中原起义很多,狼烟四起,让佛门疲于应对,最终,佛门所建立的王朝,也支撑了不到百年,就被推翻,佛门只好退回西域。

    为什么说说起塔撒哈沙漠,就要提起阿修罗族呢?

    主要原因,还是因为阿修罗族并没有灭亡,这里说的灭亡,不是指那些皈依佛门的阿修罗族人,而是只被流放到塔撒哈沙漠的阿修罗,每隔数百年,或者一两千年,都会有阿修罗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攻打南陀山。

    最后一次有阿修罗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是在一千三百年前,孤身一人从塔撒哈沙漠走出,直奔南陀山,一人攻山,看似是以卵击石的愚蠢行为,可是,就这一人,给南陀山带来的打击和影响,是巨大的的。

    一千三百年前,九大菩萨,战死了三个,其余的罗方金刚,更是死伤无数,不过,他最终还是死在了南陀山。

    在那之后,已经有一千多年,没有阿修罗在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了。

    这么多年,佛门一直都没有放弃对塔撒哈沙漠的探索,可是,凡是进入塔撒哈沙漠的人,极少有活着回来的,就算他们活着回来了,也都像是受到了诅咒一般,都会很快死亡,要么是自-杀,要么是毫无征兆的死亡,要么就是重新进入塔撒哈沙漠,然后死去,这种诅咒不但会危及这些好不容易活着出来的人,还会波及接触到他们的人,更会影响他们的后人,至于是否真的有诅咒存在,至今没有一个确切的说法。

    很少有人活着回来,当然,也极少有阿修罗从里面走出来,就算每次有阿修罗从里面走出来,往往都是一人,凡是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阿修罗,他们的目标都异常的明确,就是攻打南陀山,哪怕明知会失败,他们还是会这样做,就像阿修罗每五百年,都会叛乱一般,无解!

    秦之豹说的那三千人的探索队,是佛门最后一次对塔撒哈的探索和试探,在那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愿意去探索了。

    至于说幸存下来的三个人,其中一人重返塔撒哈,最终被溺死在沙漠当中,在秦之豹他们看来,是非常难以理解

    ,也非常难以置信的事情,但是,对于许一凡来说,这不算多么稀奇的事情。

    沙漠和海洋,往往都有各种常理无法解释的现象,比如海市蜃楼,这种景观不但在大海上会出现,在沙漠当中也会出现,沙漠突降暴雨,甚至是六月飞雪,下冰雹,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具体原因很多,跟气候、环境、空气湿度,甚至是磁场都有关系,很难解释。

    面对秦之豹的诧异,其他人的震惊,许一凡稍微的解释了几句,这个话题就此揭过,现如今,重点不是讨论塔撒哈沙漠的神秘和恐怖的所在,而是讨论那八千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殷元魁觉得可能是西域联军那边训练出来的秘密部队,毕竟,修行体系跟世俗不同,各种秘法,禁忌之术都有,培养一批这样的部队,也不是什么太惊人的事情。

    李承政则认为,那八千人是之前沙陀国逃往塔撒哈沙漠的一万五千人,存活下来的人。

    秦之豹则认为,这八千人极有可能是被流放到塔撒哈沙漠的阿修罗族人,当然,也可能是塔撒哈沙漠当中,还另有天地,说不定在沙漠的深处,没有沙漠,而是绿洲,还生活着一群土著,这群人就是当地的土著也说不定。

    毕竟,从那名幸存下来的伍长所言来看,这八千人就是一群原始人,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根本不像现代人,简直和海外岛屿上生存的土著没有什么区别。

    对于这三种看法和判断,许一凡既没有赞同,也没有反对,他认为这三种可能性都有,但是,在许一凡看来,这都不是关键,最关键的问题在于,这八千人走出塔撒哈沙漠之后,迅速拿下弓月城之后,他们下一步会去哪?会做什么?他们是敌是友?能否能被西征军所用,如果不能,那该如何剿灭他们。

    弓月城的粮草不算多,之前够三千人吃一个月的,而现在出现了八千人,最多能吃半个月,甚至可能更短,弓月城之前只剩下三千守卫军,现如今,这三千守卫军也死了,弓月城就成为了一座死城,虽然说,丢了弓月城对西征军的布局影响不大,可是,身边突然出现这么一支不知道底细的军队,还是很头疼的。

    弓月城距离康城有三百里,不算远,也不算近,从弓月城到康城来,需要不断的时间,但是,在弓月城和康城之间,还夹着一个北宛国呢。

    许凯歌带着五万人,拿下了北宛国,正在跟康德的人血战,如果这支军队是西域联军的人,那许凯歌的情况就不妙了,丢了弓月城不算什么,如果北宛国丢了,那对西征军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会影响整个大局的。

    “报!”

    就在许一凡他们在谈论这支八千人军队底细的时候,有人前来禀报。

    “说!”

    “启禀大帅,北宛国传来急报。”

    “是何急报?”不等殷元魁开口,秦之豹就连忙问道。

    “回秦都蔚,许副将差人传来急报,说北宛国遭遇敌军攻击,危在旦夕,请求增员,这是邸报。”

    亲卫说完,就从怀里逃出一份带血的书信,快步走到殷元魁面前,递给殷元魁。

    殷元魁接过之后,直接打开书信,翻阅起来,书信上的文字不多,可是,说的内容却让殷元魁脸色大变。

    五月三十号,弓月城失守,三千将士阵亡,偌大的一座弓月城,彻底的沦为了死城。

    六月一号,许凯歌得知这个消息,只是,他正在跟康德的大军纠缠,根本无暇分兵,只能寄希望于殷元魁这边拿出对策。

    六月二号,在弓月城失守的第三天,这支距离北宛国大概二百里的军队,犹如从天而降一般,出现在北宛国附近,距离两军只有十里左右。

    起初,许凯歌以为是西域联军方面派来的援兵,但是,很快,他就发现事情不是这样的。

    这支八千人的军队出现之后,他们并没有第一时间选择进攻,而是选择了歇息,而许凯歌和康德之间的战斗,也随着这群人的出现,暂时告一段落。

    可是,当天晚上就出事儿了。

    当天深夜,城外厮杀声骤起,许凯歌以为是康德趁着夜色攻城,但是,当他登上城头之后,才发现,不是康德派人攻城,而是康德和那八千人打起来了。

    起初,许凯歌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在斥候出去查探一番之后,这才得知,原来是康德带的人不多,只有五万人,又是长途奔袭,轻装上阵,在攻打北宛国的时候,遭遇了许凯歌的迎面痛击,损失不小,又接连鏖战,虽然康德领兵能力很强,可一时半会儿也没办法拿下北宛国。

    这八千人在停下休息之后,也做出了一个判断,觉得康德是软柿子,就先捏捏看,于是,就趁着夜色搞了一次偷袭。

第四百六十三章 疑云重重

    弓月城失守的消息,不但许凯歌得知了,康德也得知了,虽然康德对这支人数不算多,手段却异常残暴的军队,不明其来历,可是,在康德看来,既然他们攻下了弓月城,那肯定是友非敌了,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

    当天晚上,康德的人正在大营休整,准备第二天继续攻城,并没有过分的防备这支军队,结果他们就遭了殃。

    月初十分,没有月亮,星星也没有往常那么明亮,周围漆黑一片,虽然不至于说伸手不见五指,却也差不多了,不太适合夜战,可这支来历不明的军队,就直接发动了战争。

    相对于弓月城失守,这群人纯粹是靠肉体和拳头打仗,这次就明显不同了,他们不但穿着西征军的衣服,还拿着他们的武器。

    本来,没有武器的他们,战斗力就爆表了,在拿上武器之后,其战斗力更是上升了一个台阶。

    根据许凯歌的战报显示,这群人作战的方式,十分的奇特,既不像炎军那样依靠阵型冲锋,也不像西域联军那般一拥而上,他们的作战方式跟狼群很像,八千人,每个人都分工明确,有人负责冲锋,有人负责绕后,更有人负责徘徊在西域联军的侧面。

    说起来很搞笑,康德的五万人打到现在,减员很严重,真正还有战斗力的,也就三万不到,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这支军队居然还想包围康德他们,显然,他们是想一口气吃掉康德。

    看似滑稽可笑的战术,可是,事实上,他们差一点儿就成功了,因为是夜袭,这群人占据了很大的优势,虽然人数少了点儿,可这八千人,不敢说以一敌百,但是,以一敌十是肯定的。

    看似瘦骨嶙峋的野蛮人,其战力却异常强悍,哪怕康德的带来的是西域联军的精锐,可是,在这些人面前,还是不太够看,尤其是在夜袭最开始的时候,西域联军那边伤亡惨重,很多人才冒出来,就被砍死了。

    说是战争,更像是一面倒的屠戮,当然,这跟他们偷袭有很大关系。

    康德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连忙出来查看,起初,他以为许凯歌是趁机夜袭他们,但是,很快,他就发现,攻击他们的不是许凯歌的兵马,而是那支之前他认为是友军的军队,这把康德气得骂娘。

    在漆黑一片,厮杀声起此彼伏,到处都是敌人的情况下,想要组织有效的防御,是很难的,尤其是在看到,这群人在作战时候的勇猛和悍不畏死,还有寂静无声的一幕之后,康德知道,他必须要撤离。

    这是一个很英明的决定。

    如果康德不选择撤离,就算他能组织人马,把这群人击退,或者歼灭,代价肯定不小,而康德真正的敌人,不是这支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敌军,而是许凯歌,万一许凯歌趁机搞偷袭,那他可能会交代在这儿。

    于是,康德第一时间,选择了撤离。

    精锐就是精锐,在经过了初期的混乱之后,他们还是组织起了有效的反击,在康德下令撤退之后,西域联军且战且退,在丢下数千具尸体之后,就仓皇朝西方逃去。

    也幸亏康德撤退的及时,也幸亏这支敌我不明的军队人数太少,包围圈虽然形成了,却太单薄了,康德又是老将,很快就找到了一个薄弱点,突围出去了。

    如果说,突如其来的夜袭,让许凯歌感到意外的话,那么康德的撤退,就不出预料了,但是,这支人数不多的军队,却在康德撤退之后,居然还主动追击,而且还是分兵追击,一部分留在现场打扫战场,剩下的人负责去追击。

    当天晚上,在康德撤退之后,发生了什么,许凯歌不清楚,但是,第二天相关的情报就汇集起来了。

    康德吃了一个大亏,在遭到夜袭的时候,死伤了近三千人,在突围的时候,又死了一千多人,在突围出去之后,又遭到了这群人的追杀,一口气追出去一百多里,双方展开了多次交战,最终,康德选择不跑了,停下来跟对方准备决一死战,直到这个时候,这支军队才恋恋不舍的退去,就这康德那边还丢下了近两千具尸体。

    一次夜袭,一支八千人的军队,一个晚上,就歼敌近六千人,战果不可谓不丰富。

    康德是郁闷的,而许凯歌是兴奋的,只是,这种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类似的情况就落在了他身上。

    在康德逃跑的时候,许凯歌就准备让人出城追击,可是,许凯歌的人刚走出城门,就遭到了对方的阻拦,虽然没有直接攻击,但是,显然对方不想许凯歌插手他们的事情,这就像是野兽在捕猎的时候一样,不允许其他人抢夺他们的猎物。

    在见识到了这群人的战力之后,许凯歌虽然心里不爽,却也没有意气用事,他把放出去的人又重新召回城内,双方处在一个井水不犯河水的境地。

    如果只是这样,那对于西征军来说,是一个好消息,然而,这支军队在敢打跑了康德之后,他们在进行了短暂的休整,第二天,天刚亮,他们居然开始攻

    城了。

    这支军队攻城,跟西域联军攻城,有很大的不同,常规的攻城战,都是采用攻城器械外加大量蚁军攻城,可是,这支军队攻城则不是这样的。

    他们在打扫完战场之后,不但把对方的衣服全都给扒下来,兵器甲胄全部拿走,而且还把尸体收集起来。

    在天亮十分,他们在城墙外,距离城墙大概三百五十米的地方,堆砌了一道高墙,墙体大部分都是用尸体堆砌而成的,虽然不牢固,可是,却能阻挡箭矢,更重要的是,三百五十米是弓箭手最远的射程了。

    这支看似是土著的原始人,他们也有弓箭,弓箭很大,质地很粗糙,模样看起来很丑陋,一点儿都不美观,可是,它们的射程和杀伤力,却超乎想象。

    三百五十米,已经是西征军弓箭手的极限了,这还是在许一凡不断改造弓箭之后的结果,可是,对方的弓箭手,隔着三百五十米,不但能弯弓射箭,其威力还十分巨大。

    初次交锋之后,许凯歌这边就吃了大亏,敌军的弓箭手,不断臂力奇大,射程很远,准头还异常准,虽然不敢说百发百中,但是十发八中,还是可以的。

    康德跑的充满,很多临时制造出来的攻城器械并没有带走,这直接便宜了他们,攻城器械的杀伤力本来就大,而在这群人手里,其杀伤力更是上了一个台阶。

    短短一天时间,许凯歌那边就损失不小,人虽然死的没有康德的人多,但是,城墙和城内的建筑,被破坏的程度,远超以往,就信上所言,许凯歌那边已经死了两千余人,而且随着战斗的不但加剧,伤亡的人数还在逐步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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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许凯歌的书信,殷元魁的紧蹙着眉头,脸色极度的难看。

    在看到前面的战报的时候,殷元魁还是很开心的,毕竟,康德亲自带队去攻打北宛国,许凯歌承受的压力不小,康德可是西域的老将了,最出名的就是以少胜多,北宛国能否守住,殷元魁心里也没底,现如今好了,康德被打跑了。

    有这支军队在,康德一时半会儿肯定不可能再出现了。

    可是,在看完后面的战报之后,殷元魁怎么都高兴不起来,这支军队压根就不是军队,简直就像是一群疯狗,逮谁咬谁。

    殷元魁眉头紧锁,简单的把战报说了一遍,听得众人一阵的蹙眉,谁也没想到,在这个时候,会出现这样一个结果。

    有一个问题,萦绕在众人的脑海当中,这支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八千人,到底是谁?

    之前,殷元魁等人对这支军队有三个不同的猜测,可是,现如今看来,殷元魁所猜测的,这支军队是西域联军的秘密军队,显然不成立,如果他们是西域的秘密军队,肯定是跟康德一伙儿,不可能自己人打自己人。

    至于李承政认为,这八千人是之前沙陀国的一万多人,也不可能,沙陀国虽然是一个王国,却也隶属西域,归佛门管辖,也是西域联军的一部分,如果他们是沙陀国的人话,不可能攻打康德的。

    在排除了这两种可行性之后,最有可能的只有秦之豹说的那种可能性,这群人是被流放的阿修罗族人,或者是塔撒哈沙漠当中的土著。

    “难道,他们真的是阿修罗族人,还是说他们是塔撒哈的土著?”秦之豹犹豫着开口道。

    李承政闻言,想了想,摇摇头反驳道:“应该不是阿修罗族人。”

    不等众人发问,李承政就继续说道:“当年被流放到塔撒哈沙漠的阿修罗族人,人数不少,却也不算多,满打满算也就一万多点儿,塔撒哈沙漠的环境如何,我们都清楚,这一万来人进入其中,能活下来多少,真的很难说。”

    “就算他们大部分人都活下来了,可是,距离他们被流放到现在,已经过去数千年了,数千年的时间,王朝都跟更迭了无数个,被流放的阿修罗族还可能存在吗?”

    “肯定存在,你别忘了,在过去的数千年的时间里,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阿修罗,可不止一个人啊。”秦之豹反驳道。

    李承政点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可是,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阿修罗,一共才多少?据我所知,也就三十一人而已,而且每次他们出来,都是一个人,这次可是八千人啊。”

    此话一出,众人点了点头,这是事实,无需反驳。

    “另外,上一次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阿修罗,是在一千三百年前,在那之后,再也没有阿修罗出现过,据我所知跨度时间最长的一次,也只有一千而已,这次是时间最长的,在此之前,一点儿征兆都没有,这很不合情理。”李承政继续说道。

    秦之豹紧蹙着眉头,等到李承政说完,他开口问道:“你说这些想说明什么?”

    殷元魁和许一凡也看向李承政。

    其实,李承

    政想说什么,许一凡已经猜到了,不但许一凡猜到了,殷元魁也猜到了。

    “我怀疑被流放的阿修罗族,已经灭绝了。”

    李承政的话并没有出乎许一凡的预料,说实话,许一凡也有类似的猜测,毕竟,时间太久了,被流放的阿修罗族再也没有出现,说他们还活着,有可能,但是,要说这支八千人的军队,全都是阿修罗,许一凡觉得不可能。

    当年,被佛祖流放的阿修罗族人,一共才一万多人,数千年过去了,如果是别的地方,经过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家族壮大,形成一个很大的规模,这很正常,可是,他们生活的地方是沙漠,想要大力发展人口,是很不现实的。

    人口一多,首先要解决的就是吃的问题,塔撒哈沙漠当中到底有什么,被流放的阿修罗族是如何在沙漠当中生存,并且生活的,这外人无从得知,但是,肯定过的很艰辛。

    地理环境和条件,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大力发展人口,如此一来,他们能保持之前的规模就不错了,但是,这是不可能的,按照许一凡的估计,被流放的阿修罗族,肯定是在塔撒哈沙漠找到了什么,从而生存下来,但是,人口肯定不多。

    这一点儿,从每次从塔撒哈沙漠走出来的阿修罗只有一人,就可以看出来,如果人口多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组成一支大军,一起走出塔撒哈沙漠,共同攻打南陀山,而不是让一个人去送死。

    出现这种情况,要么是他们人口不多,没办法成军,要么是离开塔撒哈沙漠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或者说,离开塔撒哈沙漠是要付出代价的。

    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那就是他们必须要保留火种,但是,又不能让外面的人遗忘他们,至少,不能让那些被佛门强行度化的阿修罗族人遗忘他们,所以他们才会这么做。

    不过,这些都是许一凡的猜测而已,真实情况如何,不得而知。

    殷元魁沉吟片刻之后,说道:“被流放的阿修罗族是否灭绝,暂且不论,就算他们没有灭绝,并且休养生息,发展到了一定的程度,集体走出了沙漠,那他们不应该去是攻打南陀山吗?为何要攻打弓月城呢?又为何要去攻打北宛国呢?”

    殷元魁的话一针见血,很直接的否定了这支军队是阿修罗的可能性。

    阿修罗族跟佛门的恩怨,可要比佛门跟大炎王朝的恩怨,要久远的多,也要深厚的多,阿修罗族被佛门一分为二,一部分被流放,一部分被渡入佛门,为佛门所驱使,虽然不明白阿修罗族每五百年,就会出现一个超强者是怎么回事儿,可是,不管是身在西域的阿修罗族,还是被流放的阿修罗族,他们一旦出现超强者,第一件事就是很佛门死磕,不死不休。

    每次出现这种情况,死的人都不少,尤其是那些佛法高深,修为有成的佛门高僧,可是因为阿修罗族死伤无数,这种血海深仇,岂是说放下就放下的。

    “那就是塔撒哈沙漠的土著了。”秦之豹说道。

    殷元魁闻言,想了想,摇摇头,说道:“我看不太像。”

    “嗯?”

    “土著是与世隔绝的,塔撒哈是否有土著,我们不清楚,但是,在海外有土著是真的,可是,海外的土著你们也都知道,都是未开化的野蛮人,除了有两膀子力气之外,没有特殊的地方,他们的智商和眼界都很低,可是,你们在看看这支军队,尤其是他们在跟康德作战的时候。”

    “他们可不是一味的猛冲猛打,而是分工明确,各司其职,十分的有章法,这可不是土著能做到的事情,就算是土著,他们应该也不是与世隔绝,肯定跟外界有接触才对。”

    秦之豹和许一凡他们闻言,纷纷点头。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问题来了,他们跟谁接触的,既然跟人有接触,就不可能不被人知晓,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被人知晓了,佛门会不去探索嘛,不良人会没有得到任何消息吗?”

    众人再次点头,这也是最说不通的地方。

    其实,对于塔撒哈沙漠有土著这件事,估计除了秦之豹之外,在场的几个人都是不太相信的,毕竟,塔撒哈沙漠不是别的地方,生存太难了。

    秦之豹听到这儿,沉默片刻,转过头,看向许一凡,问道:“许参将,这件事,你怎么看?”

    李承政和殷元魁闻言,也第一时间看向许一凡,好像就这支军队的身份而言,只有许一凡没有发表他的看法,这让众人无比期待起来。

    许一凡看着众人都看向自己,他耸耸肩说道:“他们是谁,重要吗?”

    “其实不重要,我们现在应该想的,还是如何解决北宛国的困境才对。”

    闻听此言,殷元魁点点头,确实,相对于北宛国目前的困境,这群人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可是,该如何解决这个困局,又是摆在所有人面前的一个难题。

第四百六十四章 准备驰援

    PS:加更一章!

    这支只有八千人的军队,许一凡他们给其起了一个名字,沙漠军。

    先不去管这支人数不多,战斗力爆表的沙漠军到底属于什么什么人,当就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肯定不属于炎军,也不属于西域联军,更不是燕王的人,既然如此,那他就属于第四方势力了。

    目前,西北的局势已经足够混乱了,属于西域的西域联军,属于炎朝的西征军,属于燕王,目前还举棋不定,随时都可能成为敌人的燕军,这三方势力本来还处在一个微妙的平衡局势上,现如今,出现的这支沙漠军,他出现的突然,瞬间打破了这份平静。

    沙漠军是否跟西域有恩怨,暂且不提,沙漠军出现的地方,现在是在大炎王朝的疆域上,而不是在西域的疆域上,康德已经跑了,按照众人对康德这个老将的了解,在没有弄清楚沙漠军的底细之前,他应该不会出现在北宛国,现如今,沙漠军在攻打北宛国,正是康德想要看到的。

    驰援许凯歌肯定是要驰援的,可是,想要驰援就需要有军队,就目前许一凡他们掌握的情报来看,这支沙漠军的战斗力极强,人去少了,肯定不行,人去多了,军队从哪来,又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康城目前只有八万人,就算加上俘虏营的几万人,满打满算也就才堪堪十一二万,而且俘虏营的俘虏改造,才刚刚开始,现在把他们放出来,肯定会功亏一篑,效果大打折扣的。

    虽然可以在用完他们之后,再次回炉重造,可是,什么东西在经历一次之后,都会产生免疫力的,接下来,康城守不守得住,能守多久,主要看那八万西征军的,但是,这几万俘虏也至关重要,不到万不得已,许一凡不会轻易动用他们的。

    眼下,沙漠军的战力固然可怕,当还不至于让许一凡动用才改造的俘虏。

    俘虏不能动,康城的西征军也不能动,就算殷元魁想动,估计西域联军也不会让他动,康德打了一场莫名其妙的战役,损失惨重,肯定会第一时间撤离现场,回到敌军大营的,毕竟,沙漠军是敌是友他还没有搞清楚,万一是跟西征军是一会儿的,双方联合起来,是可能把他和他的兵马给吃掉的。

    康德回到大营,肯定会第一时间把这件事上报上去,而敌军大营肯定会时刻关注着康城这边的情况,一旦殷元魁选择从康城抽调将士去驰援北宛国,那法阿和尚就敢在这个时候攻城,西征军不舒服了,西域联军就舒服了。

    战场就是如此,敌人越是不舒服,自己就越舒服,哪怕自己也不舒服,也没关系,只要敌人比自己不舒服就可以了。

    康城的兵马不能动,童真的兵马更不可能动,童真的任务看似轻松,其实任务很繁重,迁徙百姓可不是赶牲口,一天两天就能轻易迁徙完毕的,更何况,迁徙的还是敌国的百姓,在这些百姓当中,有没有敌国的探子、奸细,这些百姓在迁徙的途中,会不会出现叛乱,都是问题,都需要有人盯着,虽然有房子墨和许睿慈协助,但是,童真能动用的力量也是极其有限的,捉襟见肘,根本不可能抽出兵马去驰援北宛国。

    更何况,童真统领的兵马,大部分都是伤兵和负责后勤的普通将士,战斗力本身就不如精锐,去了也无济于事,说不定还是给人家送人头。

    如此一来,真正能动用的兵马,也只有西洲和沙洲的兵马了,当然,还有宁致远手里的五万西北军,在这段时间,宁致远的兵马又增加了两万。

    但是,这两支兵马,说实话,不管是殷元魁也好,还是许一凡也罢,都不太想动用。

    一来,汤芮手里的兵马,大部分都是当地的守备军,在连番征战当中,还是守备军的将士,其军事素质可见一斑,战斗力肯定比不上正规部队。

    二来,汤芮手里的兵马,虽然在这段时间,以极快的速度膨胀着,可都是新兵,战力不足,是一个很致命的问题,让他们跟燕王的燕军对峙,还可以,甚至打起来都没有太大的问题,可是,让他们驰援北宛国,去打沙漠军,那就有点够呛。

    三来,从西洲到北宛国,中间隔着很远,大部队

    行军可不像许一凡之前来康城那样,可以昼夜不息的赶路,道路难行,赶路的速度低下,估计等这支军队赶过去了,北宛国就再次换了主人了。

    四来,汤芮那边的军队调动,肯定会引起燕王的注意,自然也会引起西域联军的注意,他们肯定在做出相对应的反应的,不可能让汤芮舒舒服服,顺顺利利去驰援的。

    如此一来,汤芮的兵马不能动,那只剩下宁致远的兵马了。

    但是,问题是宁致远更不能动了,宁致远虽然没有功名和官职在身,可是,他有另外一个身份,他是儒家子弟,是大儒荀德华的大弟子,宁致远代表的不是个人,其代表的是儒家。

    之前,根据许一凡的策略,再加上殷元魁的改进,让燕王没有起兵造反的由头,其又被宁致远盯着,这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威胁,如果在这个时候,把宁致远撤走了,那燕王李刚就算没有想法,估计也会有些想法了。

    如此一来,殷元魁这边就陷入了一个非常尴尬的境地,无兵可调,无兵可用,这就很蛋疼了。

    看着愁眉苦脸的众人,李承政在犹豫一番之后,看着殷元魁,说道:“我有三千亲卫,这是陛下在我出征前,赠送与我的,不如让他们去驰援许凯歌如何?”

    秦之豹闻言,顿时眼前一亮,下意识的看向李承政。

    “不可!”

    然而,对于李承政的提议,殷元魁立即反对起来。

    “有何不可,这三千人留在康城,也没有多少事情可做,让他们去驰援许凯歌,可解燃眉之急。”李承政说道。

    “那三千人是禁卫军,是陛下用来保卫你周全的,岂可让他们冒险,再说了,他们去驰援许凯歌了,你的安危怎么办?”殷元魁继续反对道。

    李承政闻言,却摇摇头,笑着说道:“大帅,我大炎以武立国,人人善战,这三千人从长安出发,一直到现在,寸功未立,除了斩杀自己人之外,他们什么都没做,总不能让他们来一趟,什么功劳都没有吧?”

    殷元魁看着李承政不说话了。

    军功,对于任何一个将士来说,都很重要,这是他们以后的资本,而李承政的话,虽然嘴上说是要军功,其实,他只是想让这些人做点什么。

    “至于我的安危,大帅多虑了,身为皇室成员,岂能怯战,总不能一直都躲在别人身后吧,再说了,康城高手如云,还有大帅你在,我的安危无需担忧。”李承政继续说道。

    “这......”

    殷元魁还是犹豫不决。

    倒不是殷元魁胆小,而是李承政的身份太敏感了,尽管在西征军当中,李承政只是一个监军,平时说话不多,可他代表的是皇帝,说的每一句话,对西征军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战死一个将军,跟战死一个皇室成员,这是两回事儿,不可同日而语。

    “大帅,我身边还有八百亲卫军,让他们也去。”秦之豹这时候开口说道。

    本来就已经被说动的殷元魁,听到秦之豹这么说,暗暗地点点头,不过,他并没有立即答应,而是问道:“就算让他们去驰援许副将,那谁去?”

    “末将愿往!”

    “末将愿去!”

    李承政和秦之豹都不约而同的站起身,异口同声的抱拳说道。

    殷元魁见状,并没有露出什么高兴的神色,而是紧蹙起了眉头,目光在李承政和秦之豹的脸上来回的扫视了两遍,最终看向许一凡。

    “许参将,关于此事,你有何看法?”殷元魁主动开口问道。

    正在沉思的许一凡,听到殷元魁问自己,他回过神来,看了一眼三人,笑了笑,说道:“给我两千人,我去一趟北宛国,说实话,我对这支沙漠军好奇的很啊。”

    此话一出,殷元魁顿时眼前一亮,右手重重的一拍桌子,笑着说道:“既然许参将愿往,自然再好不过了,不过,两千人少了点,这样,我给你五千人,除了李监军的两千人,在加上秦都蔚的五百人,我再给你两千五百人,凑齐五千人,你看如何?”

    “如此甚好!”许一凡一脸无所谓的说道。

    现如今,康城的将领不算多,除了殷元魁这个大帅之外,也只有秦之豹和李承政,外加上许一凡这三个高级将领了,殷元魁自然不可能亲自前往的,而李承政身份特殊,也不能轻易冒险,至于说秦之豹,更不能轻易出动,毕竟,在康城外,还有数十万西域联军虎视眈眈呢。

    如此一来,能用,却十分适合去的人,自然只有许一凡了,只是,许一凡自己不开口,殷元魁也不好开口,点名让许一凡去,现在许一凡自己开口要去,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结果了。

    领头人确定好了,殷元魁又问道:“许参将需要哪位大将一同前往,尽管开口便是。”

    秦之豹和李承政也看向许一凡,想知道许一凡会要哪员大将随行。

    许一凡看了一眼殷元魁,然后,把目光落在秦之豹身上,笑着说道:“秦都蔚,我想向你借一个人。”

    “何人?”

    “秦赋!”

    “嗯?你要他作甚?”

    秦之豹闻言,顿时愣住了,一脸不解的看着许一凡。

    秦之豹麾下的中层将领不算多,却不算少,能排兵布阵,领军打仗的将领不敢说各个都很出色,但也不是什么酒囊饭袋,在许一凡开口的时候,秦之豹以为许一凡会要他麾下打仗最猛的汤义,或者最有谋略的余休,可是,他怎么都没想到,许一凡会要最不起眼,最不出色的秦赋。

    汤义是汤芮的义子,其父亲原本是汤芮的好兄弟,只可惜,在多年以前,其战死沙场,留下了一个儿子,汤芮就将其收养,汤义的父亲原本就姓汤,而义这个名,是汤芮给他取的。

    这些年,汤义在镇西军当中,表现不俗,有勇有谋,是一员悍将,汤义跟秦之豹的年龄相仿,关系自然极好。

    余休是秦之豹的结拜兄弟,在京城认识的,以前也是一个读书人,在秦嘉涆兵败之后,此人弃笔从戎,放弃科举,选择参军入伍,跟随秦之豹左右,在西征军西征的时候,其表现不俗,很快就崭露头角,不但得到了秦之豹的重用,连殷元魁和其他将领,都对其谋略赞不绝口。

    这二人完全是秦之豹的左膀右臂,可是,许一凡却偏偏没有点这二人,而是要了秦之豹都不怎么重视的秦赋。

    秦赋虽然也姓秦,却不是秦家本姓,秦赋是秦家的家臣,祖上三代都跟随秦家,其爷爷领兵不行,谋略也不在行,至于后勤,虽然做的可以,但是,也就一般般而已,但是,他曾多次救过秦之豹爷爷的命,算是过命兄弟,就让其成为了秦家的家臣。

    秦赋的父亲,天资也不出众,跟秦赋的爷爷很像,两次救过秦嘉涆的性命,在秦嘉涆西征的时候,顺着秦嘉涆一同战死沙场。

    秦赋也没有什么大才,在众多将领当中,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也是最低调的一个,秦之豹想不通,许一凡要此人何用。

    面对秦之豹的疑问,许一凡神秘一笑,淡淡的说道:“我自用大用,请问秦都蔚借还是不借?”

    秦之豹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道:“借自然是没问题,不过,我觉得光秦赋一人不够,汤义和余休,你再挑一个。”

    许一凡闻言,却摇摇头,说道:“不用了,康城正是用人之际,他们二人留在康城,用处更大,我只带秦赋就足够了。”

    “这......”

    秦之豹还想在说些什么,却听到殷元魁问道:“许参将,你想好了?真的不需要在挑选一名将领随行?”

    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想好了,也选好了,就这样吧,我先回去收拾一下,等下就出发。”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也不等三人再说什么,转身就走出了军账,留下面面相觑的三人。

    “大帅,你真的不派其他人跟随许参将一同前往?”秦之豹还是忍不住开口道。

    殷元魁眯着眼睛,想了想,摇摇头,说道:“就这样吧,想必许参将自有安排。”

    于是,这件事就此定下来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 妖女梦流烟

    驰援,讲究的是兵贵神速。

    殷元魁给许一凡的人马不多,只有五千人,虽然人不多,可各个都是军中精英。

    李承政的两千禁卫军,各个骁勇善战,别看这些禁卫军在西征途中,没有立下多少功劳,表现的不温不火,十分的低调,但是,他们的强大是不容小觑的。

    能够成为禁卫军,哪个不是家世清白,万中挑一的存在,毕竟,他们直接负责的是皇帝的完全。

    秦之豹的五百人,虽然就身份而言,他们比不上李承政的禁卫军,但是,他们大部分都是镇西军当中的百战老卒,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殷元魁给的两千五百人,除了殷元魁本人的亲卫之外,剩余的都是从其嫡系部队中抽调的,在西征之前,他们战力如何,不得而知,但是,在西征之后,还能活下来,而且还能成为殷元魁的嫡系,那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可以说,殷元魁给许一凡的五千人,是西征军精锐当中的精锐,翘楚当中的翘楚,有了这五千人的驰援,再加上许凯歌在北宛国的部队,守住北宛国应该没问题,说不定还能趁机拿下沙漠军。

    许一凡从元帅府出来,就回去收拾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既然是驰援,自然不可能携带太多的东西,许一凡所带的东西不多,就一个书箱而已。

    令行禁止是军中铁律,在许一凡收拾完毕之后,那五千人已经集-合完毕,整装待发。

    许一凡这次去驰援,除了带了这五千人之外,也只带了三个人,慕容濉、殷氹还有秦赋,以及四名死灰营战士而已。

    轻甲、快马、长弓、短弩、炎刀、少许的干粮,一人三马,清一色的轻骑兵的打扮,为了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抵达北宛国。

    穿上白色甲胄,骑上白色战马,许一凡看了一眼面前的五千人,手握缰绳,沉声道:“出发!”

    说完,就一挥马鞭,胯下的战马疾驰而去,溅起一地的灰尘,其他人纷纷紧随其后,直奔北宛国而去。

    城墙上,殷元魁、李承政和秦之豹三人,看着消失在滚滚黄烟当中的许一凡,三人都下意识的眯起眼睛,眼眸当中都闪烁着羡慕和追忆的神色。

    鲜衣怒马,是每一个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也是这些沙场武将曾经做过的事情,当他们再次看到这熟悉的一幕的时候,想到的往往是他们年轻的时候。

    年少轻狂,策马奔腾,高坐马背,从人群当中疾驰而过,那是多么荣耀的一件事,对于这些出身富贵人家的弟子来说,他们年轻的时候,都或多或少的干过类似的事情,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年龄的增长,经历过的生死多了之后,再难提起类似的心气。

    人人都羡慕殷元魁,作为大炎王朝为数不多的五位大将军之一,其身份之显赫,地位之崇高,是很多人一辈人都奋斗不来的,可高处不胜寒,人们常说,长得高,方能看得远,殷元魁却不觉得自己站的有多高,看的有多远。

    站的越高,不理解的东西也越多,就比如,当年,他不理解,已经位极人臣,差不多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许淳,为何会叛乱一般。

    看着渐渐远去的许一凡,殷元魁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个人,一个女人。

    现如今的天子李建民,在还是皇子的时候,其表现也和大多数的纨绔子弟差不多,年少时,进入纵横书院求学,在众多皇子当中,李建民表现的不是最出色的,却也不是最差的,而是最稳定的,无论是在纵横书院,还是在皇宫内,他的表现都不算起眼。

    在众皇子当中,大皇子李建业表现是最好的,谦谦君子,一代贤主,是很多人理想的主公,在其身边,总是围着一大群人;二皇子李建泽,是沙场悍将,打仗是一把好手,在镇北军服役的时候,经常身先士卒,从来不把自己皇子的身份当一回事儿,因此在军中很有威望。

    在先帝还在世的时候,李建业成为储君的呼声最高,李建泽其次,而李建民在年少时,没有多少人看好他,在几个皇子当中,李建民算是最不务正业的一个。

    读书比不上大哥李建业,带兵不如二哥李建泽,唯独在吃喝玩乐方面,造诣极高,而且李建民从小就很爱玩,也很会玩,总是喜欢折腾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出来。

    在其十五岁的时候,李建民曾经悄悄的离开京城,学那读书人,开始了负笈游学,身边就带着几个随从,就从长安在大炎王朝的疆域转了一大圈,去过很多地方。

    李建民当初离开京城,外出游历,到底是先帝授意,还是李建民自己的一意孤行,已经无从得知了,但是,李建民确实做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去过北方的嘉州城,也去过西北三洲,更去过混乱不堪的巫州,最终去往了东海城。

    五位大将军,

    李建民基本都见过,对五人的观感,都各有不同,人人都以为,跟李建民关系最好的是他这个镇海大将军,其实不是,真正跟李建民关系最好的,是大将军许淳。

    跟李建民关系最差的,是镇北大将军夏侯拓,两个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很不愉快。

    北蛮年年叩关,对边关的百姓来说,是苦不堪言的,很多人都以为,镇北军只是被动防守,其实不然,每到秋天的时候,正是马匹体壮膘肥的时候,也是掳掠的好时候,北蛮的马匹天下闻名,是最好的战马,镇北军也经常有小股部队,去往北蛮地界,袭击他们的马场,掠夺马匹。

    抢与被抢,在边关是很正常的事情,也是很常见的事情。

    当年,李建民乔装打扮去嘉州城的时候,恰好遇到了掠夺回来的夏侯拓,那一次,夏侯拓亲自带队,掠夺的东西很多,除了大量的马匹之外,还掠夺了大量的金银财宝、女人孩子和战俘。

    金银财宝被带回来之后,直接被分发下去,算是给这些边关将士的赏钱,至于女人,那就不用说,自然沦为军妓,那些战俘的命运,就更不用说了,菜市口问斩,首级传遍三军,最后悬挂在城墙之上。

    至于说那些孩子,也都被就地诛杀,或者虐杀致死,当时,李建民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就以读书人的身份斥责夏侯拓,觉得夏侯拓如此做,非常的不道德,再怎么说,他们都还是孩子。

    夏侯拓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当场就跟李建民争辩起来,只是,谁也没能奈何谁,谁也没能说服谁。

    在争辩之后,没多久,夏侯拓就知道了李建民的身份,犹豫一番之后,还是主动去道歉了,而李建民也接受道歉,当时,他要夏侯拓放掉那些孩子。

    夏侯拓犹豫一番,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答应放人,但是,当天晚上,意外就发生了,那些还没有车轮高的孩子,居然逃脱了,他们没有直接逃出嘉州城,而是在嘉州城四处纵火,烧毁粮草、建筑无数,更是杀死杀伤了不少将士。

    夏侯拓在知道这件事之后,第一时间,下令就地诛杀这些孩子,李建民知道之后,再次出现阻拦,只是,这一次,夏侯拓根本没有给李建民面子,就三个字,杀无赦。

    那些还没有车轮高的孩子,在一夜之间,都诛杀殆尽,这直接让李建民愤怒了,他连夜写信一封,直接送往京城,言辞严厉的指责了夏侯拓的残暴,他要弹劾夏侯拓,而这件事,也很快被夏侯拓知道了,夏侯拓当时是可以阻拦李建民的所作所为的,但是,他并没有这么做,只是冷眼旁观,两个人的关系,因为这件事变得十分的僵硬。

    在写完这封信之后,李建民觉得嘉州城没什么可待的,没几天,他就带人离开了。

    至于李建民递交到京城的那份密信,却犹如石沉大海一般,根本没有激起一点儿浪花。

    起初,李建民以为是夏侯拓从中作梗,密信没有递交到先帝手中,后来,他才知道,密信就在先帝的书案上,只是,先帝看过之后,根本就没有在意。

    在后面的游历当中,李建民才从身边的口中得知了一件事,关于边关孩子的事情。

    北蛮人的孩子,从小就能骑善射,骨子里充满了对炎人的仇恨,有不少北蛮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杀过炎军,他们杀人的手段,丝毫不比大人温和多少,他们仇恨大炎的军队,也仇恨大炎的一切。

    北蛮人训练自己孩子的方式,也很特别,每年北蛮都会叩关,叩关之后,都会抢走很多东西,除了物资之外,还有人,其中就有很多孩子,而这些和他们差不多的大炎孩子,在被带回北蛮之后,就成为了北蛮孩子练胆和练刀的工具,想要成为一个合格的北蛮人,就必须要杀死一个北蛮的孩子,杀得越多,得到的赞赏越多,同时,得到的地位也越崇高。

    任何仇恨,都是一时半刻能够积累起来的,而是通过日积月累,积年累月形成的,北蛮人如此对待大炎王朝的孩子,而大炎王朝在抓到这些孩子之后,也都是斩杀的结果,如果把他们放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

    李建民纵然知晓了这件事,他还是不赞同夏侯拓的做法,直到他自己成为皇帝之后,御驾亲征北蛮之后,他才真正的领悟到战争的残酷所在。

    李建民离开的京城的时候,身边除了随从就是护卫,而在他回到京城的时候,身边却多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来历神秘,没有人知道她来自哪里,也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谁。

    李建民在回到京城之后,做了一件让比他偷偷离开京城游历,还要震惊众人的事情,他要娶那个神秘女人,却遭到了先帝的反对,还有朝中大臣的反对,为此,李建民跟先帝的关系一度很僵硬。

    只是,最后不知道为何,这件事在闹得最僵硬的时候,李建民成亲了,娶了现

    在的皇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开始做一些皇子该做的事情,礼贤下士,广招人才,正式踏入了夺嫡的队伍当中。

    虽然李建民成亲了,可是,那个神秘女人却没有离开京城,就在距离皇宫不远的一处别苑住下了,人人都知道,她是李建民的女人,人人都知道,李建民最喜欢的就是她,可是,这个神秘女人却始终没有名分,成不了正妻也就算了,连侧妃都不是,甚至连妾的身份都没有,这成为当年京城的很大一个谈资。

    论长相,这个女人确实很漂亮,说是仙女下凡也毫不为过,论才华,随着这个女人入京,不说整个京城的才女被其压的喘不过气来,就连那些文采斐然的大才子,在其面前,都要稍逊一筹,论手腕,李建民身边的很多人才,都是她亲自挑选出来的,比如现如今的宰相徐肱,就是她招揽过来的。

    当年,先帝的突然驾崩,很多人都传闻,是这个女人搞的鬼,而当年李建民能夺嫡成功,也被传闻是这个女人在背后操纵的,在李建民登基之前,甚至是在登基之初的几年内,类似的传言还有不少。

    此女,被京城人称之为妖女。

    李建民在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想废皇后,立这个女人为后,却遭到了整个朝堂大臣的反对,如果不是当年李建民的根基不稳,这件事说不定就成功了。

    此女露面不多,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对其印象深刻,而殷元魁也见过此女,那还是在李建民没有遇到此女之前,殷元魁就曾经见过她。

    然而,此女来的神秘,去的也神秘,在李建民登基之后,此女就彻底的安静下来,在李建民御驾亲征北蛮之后,随着那场玄武叛乱之后,此女不知所踪,有人说她死在了那场叛乱之中,也有人说,她被囚禁在皇宫深处,更有人说,她已经离开了京城,至于她到底是生是死,无从得知。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班师回朝的李建民,就开始修生养息,十余年都没有再起兵戈,李建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兢兢业业的开始处理朝政,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圣君。

    这个女人姓梦,名流烟。

    梦流烟这个名字,在玄武叛乱之后,成为京城几大禁忌之一,除了那些朝中老臣之外,很少有人还知道这个名字,她就像她的名字一般,犹如一道流烟,随风而逝,没有留下丝毫的痕迹。

    不管是在史记当中,还是在野史当中,梦流烟这个名字,都不曾出现,但是,凡是见过她的人,都很难忘记这个女人的存在,可也只能将其埋藏在记忆深处,犹如一坛尘封的老酒,舍不得开封。

    站在城头,看着早已经消失的许一凡等人,殷元魁思绪万千,不知为何,他会没来由的响起,这个他自己都以为忘却的女人。

    “大帅......”

    看着满脸追忆神色的殷元魁,秦之豹在犹豫一番之后,还是开口了。

    “嗯?”

    殷元魁回过神,转过头,看向秦之豹,问道:“何事?”

    “许参将现如今已经离开康城了,我们是否......”

    不等秦之豹说完,殷元魁就打断道:“按照原计划行动吧,我到要看看,这个法阿和尚到底有何本事。”

    “是!”

    秦之豹闻言,重重的一抱拳,应承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走下城头的秦之豹,李承政面露凝重之色,问道:“康德可是西域老将,大帅还需慎重一些。”

    殷元魁转过头,看着李承政,笑道:“慎重?我已经很慎重了,法阿和尚敢让康德去攻打北宛国,就要做好他一去不回的准备。”

    “就怕法阿料到了这一点啊。”李承政继续说道。

    “那岂不正好,不是正和你我的心意吗?”殷元魁淡淡的说道。

    “可如此一来,跟许参将提出的策略,有很大的出入啊。”李承政又说道。

    殷元魁却摇摇头,说道:“他的策略虽好,却也只看到了西北一地的局势,我们要看的是整个天下的局势,当僵局出现的时候,总需要有人站出来打破僵局。”

    “大帅......”

    李承政还想说些什么,却看到殷元魁摇头,他就不再多说,因为他知道,殷元魁心意已决,劝肯定是劝不动了。

    在城头上,二人陷入沉默之后,没多久,康城的北城门打开,有一支八千人的军队,犹如闪电一般,疾驰出城,领头之人,正是秦之豹。

    这八千人要去哪,殷元魁和李承政心里很清楚,而秦之豹本人也很清楚,此去的结果只有两个,要么战死沙场,要么凯旋而归,至于是哪种结果,既要看秦之豹本人的本事了,也要看许一凡那边的结果了,而殷元魁他们能做的,也只有默默等待而已。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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