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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缔     大炎不良人txt下载     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三十六章 当众诛杀恶头陀

    “恶贼,尔敢!”罗老二怒吼道。

    “将军小心!”

    “恶贼,放开将军!”

    “秃驴,我跟你拼了!”

    “......”

    从许一凡提刀冲上去,背刺了恶头陀一刀,再到许一凡被恶头陀擒住,不过是电光火石之间,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反应,而此刻,恶头陀拎着许一凡,就朝城头砸去,根本无视其他人的疯狂攻击,更是不理会罗老二的拳脚相向。

    恶头陀比谁都更明白,接连两日,西域联军的大败,都是眼前这个少年造成的,虽然他不认识许一凡,但是,他知道,只要杀了许一凡,那城头上的守军,就会迅速溃散,城破的契机就在眼前。

    仗着皮糙肉厚,对于其他士卒的攻击,恶头陀都懒得理会,当修为达到一定境界之后,普通人的攻击对于他们而言,是没有太大意义的,也构不成太大威胁的。

    唯一有威胁只有宿敌罗老二,不过,就眼前这种情况,罗老二也不可能杀死自己,大不了就是身受重伤,但是,这又如何,只要杀了许一凡,他完全可以第一时间离开城头,以伤换命的勾当,还是可以做的,也值得去做的。

    恶头陀把所有的力气汇集在右手上,拎着许一凡的左臂,朝着犹如锯齿一般的城头,就猛地砸了过去,这势大力沉的一招,别说普通人了,就是一般的武夫,都不敢保证,自己能活下来。

    罗老二在狠狠地朝恶头陀的胸口擂了一拳之后,发现恶头陀只是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根本不理会自己,他知道,如果再不采取措施,许一凡就要命丧当场了。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让他感到意外和困惑的是,他并没有在这个脸上布满血痂的少年眼中,看到恐惧和慌乱,他看到的只有冷静,不,是冷漠,那是对人命的冷漠,也是对人性的冷漠,那双哪怕是在夜晚,都异常明亮和好看的桃花眸子里,隐隐的有火光闪动,不知道是什么,这让罗老二大感意外。

    罗老二已经无暇去想这些了,他深呼吸一口气,来了个气沉丹田,只见他猛地吐出一口气,脸色瞬间苍白到了极致,紧接着,苍白的脸色瞬间变得潮红,而他那双原本并不粗壮的胳膊,瞬间鼓胀起来,衣服瞬间被撕裂,不但衣服撕裂了,铠甲也被撕裂开来。

    “哗啦啦......”

    铠甲和衣服的碎片,纷纷扬扬的落在地面上,罗老二上半身赤-裸,只见其原本黝黑的皮肤,瞬间变成了金黄色,而其双眼,也变成了金黄色,这很像传说当中的罗汉金身。

    只是,有所不同的是,罗老二的眼眸,不单单是金黄色的,还有黑色,暴露在空气当中的皮肤,也是半黑半黄,黑中有黄,黄中有黑,彼此纠缠在一起,看起来不像是佛,反而像是魔。

    “啊!”

    伴随着一声怒吼,罗老二猛地一跺地面,高高跃起,整个人在周围火光的照耀下,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其挥起右拳,朝着恶头陀的头顶,直直的砸了下去。

    罗老二没有选择直接去救许一凡,而是选择这种方式,逼迫恶头陀进行防守。

    罗老二做到了,在罗老二出现异常的时候,恶头陀就察觉到了致命的威胁,他下意识的转头,看到罗老二变成这幅半人半佛半魔的鬼样子,他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罗汉拳,罗老二,你这是找死!”

    恶头陀大喝一声,在面对罗老二这致命一击的时候,他暂时放弃把许一凡砸死在城头的打算,而是抡起许一凡,直接把许一凡高举头顶,以许一凡的身躯,挡在了他和罗老二之间。

    围魏救赵,不但罗老二也会,他也会。

    许一凡的重要性,不但恶头陀知道,罗老二也清楚,也正因为清楚,恶头陀才会这么做。

    你不是想救人嘛,想比我回防嘛,好啊,那我就如你所愿,看你敢不敢打,只要你敢打,我肯定会受伤,而且是重伤,但是,这小子肯定是死定了。

    果然,看到恶头陀这个举措,罗老二睚眦欲裂,眼看着就要砸中许一凡了,他不得不拼着内力反噬的风险,临时收招,拳头偏移,擦着许一凡的身体,狠狠的砸在了地面了。

    夯实的地面,硬生生的被罗老二这一拳,砸出了一个大窟窿,可见其威势如何,如果这一拳砸在许一凡身上,估计要来个透心凉了。

    罗老二很不好受,潮红的脸色再次变得苍白不说,身体也微微出现了摇晃,而鼓胀的肌肤也时而瘪下,时而鼓起,原本金色和黄色的皮肤,也变得黯淡起来。

    当罗老二把右臂从大坑里面拔出来的时候,其手掌鲜血淋漓,整个手掌几乎没有一块好肉,有些地方都能看看森森白骨了。

    “嘿嘿,罗老二,不好受吧。”恶头陀见状,哈哈大笑道。

    “嗯?”

    只是,恶头陀才笑没几下,他的脸色就猛地一变,下意识的抬起头,朝上看去。

    “咔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瞬间响起,声音不大

    ,可落在恶头陀耳中,却不亚于晴天霹雳,那是骨头脱臼的声音。

    没错,许一凡的左臂在被恶头陀死死握住的时候,他依然决然的选择了强行把胳膊弄脱臼,而他整个人,也顺着胳膊的软下去,快速的朝下坠落。

    “沧啷!”

    许一凡在坠落的时候,右手拔剑出鞘,比鲜血还要妖艳的血芒,瞬间出鞘,自上而下,借助着身体的坠落的惯性,还是重力的加持,朝着恶头陀的头顶就刺了下去。

    如果仅仅是这样,那还不至于让恶头陀脸色大变,大惊失色。

    剑是好剑,可是,也要看谁去用了,如果是让罗老二用,那对他造成的威胁是很大的,可是,用此剑的却是许一凡,一个啥都不是的普通人而已,就算他能刺中自己,又能如何。

    可是,偏偏此时的许一凡,却不是之前的许一凡了,当恶头陀抬起头,看向许一凡的时候,他发现,许一凡的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已经被一道奇异的火焰充斥着,那是一团黑色的火焰。

    按理说,黑色的火焰应该是看不见光亮的,然而,恶头陀却清晰无比的看到了那团火焰,其火焰的旺盛程度,不亚于他当年去往圣山,看到的圣火的亮度。

    恶头陀的右手一片冰凉,不是被吓的,而是真正的冰凉,仿佛,他握住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个冰柱,阴寒无比,又炙热无比,他感觉自己身处在一个冰火两重天当中。

    恶头陀想移动手脚,可是,不知道为何,此时此刻的他,却根本无法移动,仿佛整个人都被钉在了地上一般,

    来不及多想,也没有时间多想,恶头陀大喝一声,猛地抬起蒲扇一般大的左手,朝着许一凡手中的血芒握去,他打算用血肉之躯,去硬抗不知道算不算神兵的血芒。

    “噗嗤!”

    此时此刻的许一凡状态很奇怪,很妖异,而他手中的血芒,更加的妖异,原本是暗红色的剑身,不知道是不是在许一凡的感染下,其剑身变得血红无比,在血红当中,还有黑色浮现,那是比墨水还要漆黑的黑色。

    伴随着一声轻响,犹如盗窃豆腐一般,血芒毫不费力的刺穿,并且切开了那支比常人要大数倍,也要厚实数倍的手掌。

    “啊......”

    跟罗老二对锤都没有发出惨叫的恶头陀,此刻却发出了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声,声音之大,响彻整个城头,只是,这声凄厉到了极致的惨叫声,很快戛然而止。

    血芒在切开恶头陀的手掌之后,准确无误的刺中了恶头陀的头顶,剑身无比迅猛,又无比缓慢的进入了恶头陀的身体内。

    起初,只是一个剑尖,然后是剑身,直到整个剑身完全刺入,才彻底的停歇下来,而许一凡整个人,呈现一个非常怪异的姿势,停留在恶头陀的头顶。

    许一凡左臂依旧被恶头陀的右手死死地握住,但是,许一凡却双脚分开,一左一右踩在恶头陀的肩膀上,其右手倒握着血芒,血芒完全没入恶头陀的身体,许一凡左臂被拉扯出一个诡异而夸张的弧度,如果不是其胳膊还跟其肩膀连着,众人都以为,许一凡的胳膊已经断裂掉了。

    恶头陀右手高举,紧紧地握住了许一凡的左臂,左手高举头顶,手掌张开,而血芒就其手掌中间,一穿而过。

    此刻,城头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向这边,而恶头陀怒目圆睁,嘴巴大大的张开,从其大张的嘴巴,可以清晰的看到血芒的剑身。

    恶头陀死了,死的透透的,他没有死在一生的宿敌罗老二的手上,也没有死在其他修行者的手上,更没有死在乱军当中,却死在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手上。

    没人知道恶头陀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没人知道,恶头陀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哪怕是近在咫尺的罗老二,也只是感到一股仿佛来自地狱的阴寒之气袭来。

    在罗老二,还有其他众人的眼中,恶头陀就是高举着许一凡,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许一凡一剑刺死的,极其怪异,也极其诡异,让人十分的不解。

    但是,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西域联军那边最高的高武恶头陀,死在了城墙上,至于他是怎么死的,现在没人关心。

    “将军威武!”

    “杀啊!”

    伴随着恶头陀的死亡,炮灰军士气大涨,在一阵死寂之后,爆发出了震天响的怒吼,挥舞着手里的刀剑、枪矛,朝着身边的敌人,就劈砍过去。

    炮灰军士气大振,西域联军那边却士气大跌,很多人都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慑到了,他们感受到了恐惧,他们一边和炮灰军作战,一边开始后退。

    其他人怎么样,恶头陀死没死,许一凡不知道,他现在整个人的状态都极度的不好,如果不是恶头陀临死还紧紧地握着许一凡的胳膊,估计,他现在已经倒下了。

    眩晕感,犹如潮水一般,不断的拍打着许一凡,也不断的冲击着许一凡,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明,缓缓地把血芒从恶头陀的尸体内拔出来,然后,高高举起,发

    出一声犹如野兽,又犹如恶魔一般的怒吼。

    “杀!”

    其实,不用许一凡去喊,炮灰军的将士们,已经开始奋不顾身的开始厮杀起来,而许一凡就保持着这种诡异至极的姿势,站在原地,高举着手中的血芒,看着不远处的敌军大营,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随着恶头陀的身死,鏖战了一整天的西域联军,终于崩溃了,他们不在继续冲杀,而是不断的开始后退,有些人被炮灰军当场杀死,有些人则被他们逼得坠落城墙,还有的人,更是直接从城墙上跳了下去。

    原本犹如潮水一般的敌军,军心涣散之后,又犹如潮水一般,迅速的褪去,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城头上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敌军,留下的除了满地的尸骸之外,也只有依旧在潺潺流动的血水。

    “耶!”

    在敌军褪去之后,炮灰军活下来的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这声音充满劫后余生的庆幸,更有战胜敌军之后的喜悦,还有势不可挡的自信,他们终于再一次守住了摇摇欲坠的城头。

    这一声声呐喊声,不但响彻了整个城头,也传到了身后的康城,更传到了敌军大营当中。

    在呐喊之后,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城头最中心的位置,在那里,那个身穿白袍的男人,犹如巨人一般矗立在那里,尽管他的身材并不高大,也并不雄壮,甚至还踩在巨人的肩膀上,可是,在这一刻,在这仅剩下只有一万来人的炮灰军眼中,他就是巨人,一个比殷元魁大元帅,甚至比炎武帝还要高大的巨人。

    “咚咚咚......”

    敌军大营那边响起了战鼓声,这不是继续冲锋的声音,而是鸣金收兵的声音,申屠侯终究还是选择了撤兵。

    此刻,申屠侯距离城墙,其实并不远,只有八百米而已,他站在高高的房楼之上,紧抿着嘴唇,看着城头上那个依旧高高站立的白袍小将,其眼神晦暗不明。

    “有此大将,是大炎之幸,我等之大不幸也,是天下之大不幸也!”

    “唉......”

    申屠侯在深深地看了一眼仅仅只有数百米之遥的城头,说出了这么一番话,然后,长叹一声,转身下了房楼,其背影在火光照耀下,愈发的佝偻起来。

    敌军那边如何,炮灰军现在已经没有心情去管,现在,所有人都紧紧的盯着许一凡和恶头陀。

    敌军已经撤退了,许一凡却一动不动,不知道是昏迷了,还是死了。

    恶头陀的身体,始终没有倒下,当敌军完全撤退,周围的火把多了起来之后,他们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恶头陀的双脚已经陷入地面,整个人被钉在了地上。

    朱炎和罗老二迅速的来到许一凡这边,两个人抬起头,看着许一凡,眼中还是无比的震惊,不过,现在不是他们震惊的时候,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怎么把许一凡放下来。

    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恶头陀的尸体推到,但是,如此一来,许一凡肯定会摔下来的,现在,许一凡生死不明,这样做,可能会把许一凡直接给弄死。

    既然这个办法行不通,他们只好选择另外一个办法,在恶头陀身边临时搭建起来一个架子,想办法把许一凡放下来。

    架子是搭起来了,可是,他们还是无法把许一凡放下来,主要是因为恶头陀死死地握住了许一凡的胳膊,其手指已经勒入了许一凡的肉里,如果靠蛮力去拉扯的话,很可能会把许一凡的胳膊给拉断的。

    没办法,他们只好找来大刀,选择把恶头陀的右手给剁下来。

    办法很不错,但是,效果却不理想,他们小看了修行者身体的强度和密度,炎刀砍在上面,就像是砍在石头上,发生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来连续砍坏了三把炎刀之后,也才在恶头陀的手臂上砍出一个大口子,而想要砍断其胳膊,还需要想其他的办法。

    这个时候,殷元魁等人也来到了现场,看到这一幕之后,这些高级将领纷纷沉默了。

    面对这种情况,最终还是罗老二想出了一个办法,他爬上架子,掰开许一凡的手指,取下了血芒,用血芒去砍恶头陀的手臂。

    还别说,血芒的锋利超乎想象,炎刀都砍不断的胳膊,血芒没砍几下,就给砍断了。

    在手臂被砍断之后,许一凡也成功的被放了下来,罗老二顾不得其他,连忙去探许一凡的鼻息,听许一凡的心跳,发现许一凡还活着,只是,呼吸和心跳比较微弱而已。

    “将军还活着。”

    “耶!”

    随着罗老二这一声喊出,城头上再次爆发出了惊天的欢呼声。

    许一凡被放下来之后,早已经等候多时的军医,第一时间出现,开始检查许一凡的伤势,而负责这件事的,正是廉嘉庆和葛明德这几名从京城来的太医。

    血战一天的战役,到这里也就结束了,炮灰营再次守住了残破不堪的城头,这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堪称奇迹,但是,它却真实的发生了!

第四百三十七章 再入梦境

    混沌的世界,身处其中,犹如行走在虚无当中一般,目之所及,看到的是一片血红。

    破碎的城墙、漫天的风沙、沦为一片废墟的房屋、千疮百孔的旗帜、遍地的尸体、随风摇曳的狼烟和战火......一切都显得那么的真实,一切又显得那么的虚幻。

    许一凡再次来到了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全城一片死寂,没有任何的声响,也没有任何的温度,这是一个死寂到了极致的世界,除了不知道是真实存在,还是只是虚幻存在的许一凡,是这个世界唯一的活人。

    玄武门!

    此刻,许一凡所站立的位置,正在一道宫门前,它就是玄武门,只是,跟上一次不同的是,上一次玄武门的城墙上,空无一人,而这一次,城墙上却多了一个人,一个身披鲜红铠甲,其左手持持旗,右手握刀,刀尖直直的指向前方。

    这是一个男人,男人身高大约一米八几,全身被铠甲遮盖,连面部都被铠甲遮挡,根本看不清其真实的面目,但是,从其铠甲的制式,还有手中紧握的战刀来看,此人应该是大炎王朝的一个大将军,这让许一凡第一时间想到了一个人。

    曾经担任过镇北、镇西、镇南三方大将军,最后成为镇国大将军,大柱国的许淳!

    然而,此人是许淳吗?

    许一凡不确定,虽然男人身穿的铠甲,跟炎军将领的铠甲的制式很相似,但是,其颜色却格外的不同,从炎高祖起兵打天下开始,炎军高级将领当中,虽然也有身穿红色甲胄的将领,然而,这些人的甲胄都是暗红色的,越是官职越高的武将,他们穿的甲胄颜色越是深沉、厚重,越趋于普通化,大多数都是以黑色为主,当然,也有白色和明黄色的,几乎是没有红色的。

    身披纯红色甲胄的士卒,往往都是皇帝身边的亲兵,他们被称之为红甲兵,专门负责护卫皇帝的周全,而身穿白色甲胄的士卒,他们几乎很少出现在战场上,是在举行各种仪式、活动时候才会出现的士卒,比如祭祀、阅兵、出殡,换句话说,白甲兵是仪仗兵。

    不过,也有例外,在大炎王朝近千年的历史上,在战场上也曾出现过身穿红甲或白家的将领,但是,这都是很多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在近百年来,是没有这样穿着的将领的。

    至于说明黄色甲胄,一般人是没有资格穿的,黄色,尤其是明黄色,只有皇家才有资格穿戴,而明黄色甲胄往往是皇帝御驾亲征,或者是太子亲征的时候,才有资格穿戴,其他人,别说寻常武将了,就是其他的皇子,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都是不能如此穿戴的。

    许一凡不敢说对炎朝的历史了若指掌,但是,该了解的事情,他还是十分了解的,尤其是在他是许淳儿子的身份曝光之后,许一凡就多次通过各种渠道,了解过许淳这个人。

    不知道是刻意为之,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大炎王朝对许淳的记载很少,尤其是关于十五年前的那场玄武叛乱的记载,少之又少,正史是没有任何记载的,就算有,以许一凡现如今的身份,也不可能看到,至于说野史,虽然有,但是大多数都是以讹传讹,或者凭空想象的而已,当不得真。

    在这些各种不知真假的记载当中,对许淳的形象都没有详细的刻画,其身高几何,长相如何,都没有描绘,唯一知道的,许淳这个人确实存在,也确实在镇北军、镇西军、镇南军待过,但是,他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没有什么详细的记载,总而言之,许淳给许一凡的印象就是,这个人存在,似乎又不存在,好像有人在故意抹去他存在的痕迹,不管是官方的,还是民间都是如此。

    那么眼前这个男人是许淳吗?

    许一凡也不知道。

    许一凡在盯着城墙上的男人看了一会儿,目光逐渐偏移,看向了男人手中握着的旗帜上。

    旗帜以红色为主,其颜色就像男人身上的甲胄一般,鲜红如血,而在旗帜的正中间,多了一个图腾,不是九爪金龙,也不是某个姓氏,而是一团火焰,火焰漆黑如墨,熊熊燃烧,呼之欲出,看的时间久了,仿佛能感受到其寒冷和炙热的温度,感觉它似乎随时都可能从旗帜上飞出来。

    更重要的是,许一凡在看了一会儿之后,感觉这旗帜,或者说旗帜上的火焰是有生命的一般,它具有强大的吸力和吞噬能力,很容易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真正吸引许一凡目光的,还是男人手里的战刀,战刀和炎军的炎刀很像,却又有所不同,一般的刀身都是白色的,但是,这把刀却是红色的,鲜红鲜红的,明明刀身上没有一滴鲜血,却能闻到它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厚的血腥味,它给许一凡的感觉,就像许一凡手里的血芒一般,无比的嗜血,无比的邪恶。

    顺着刀尖所指的方向看向,许一凡发现,刀尖所指的方向,居然是远处的虚空。

    依旧是二月同天,东方的月亮漆黑如墨,西方的月亮鲜红如血,在二者的中间,是一片漆黑,这种黑不是常见的黑,而是虚

    无的黑,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如果硬要找一个参照物来形容的话,那就是宇宙当中的黑洞。

    不知道是不是许一凡的错觉,当在转过身,顺着刀尖所指的方向看去的时候,在二月之间,出现了一双眼睑,眼睛不大,却格外的醒目,这双眼眸当中,没有任何的感情,有的只有冷漠,真正的冷漠。

    更重要的是,这双眼眸当中,有一团火焰在熊熊燃烧,其火焰的颜色和形状,就像是男人手上旗帜上的图腾一样,纯黑色的。

    虽然看不清楚城墙上男人的眼睛,但是,许一凡能够清晰的感受到,他正在和那双诡异的眼眸对视着。

    气氛诡异而妖异,让许一凡感到窒息。

    此刻的许一凡,就身处于二者之间,按理说,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的时候,许一凡应该感到恐惧才对,可是,他没有,他只感到好奇,浓浓的好奇。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秒,或许是很久,现场出现了些许的变化。

    城头上的男人,突然动了,他缓缓的地下脑袋,虽然依旧看不清楚其长相,但是,许一凡能够感受到,男人正看着自己。

    与此同时,天空上那双只见眼眸,不见其真容的眼眸,也微微偏移视线,看向许一凡,一时之间,两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许一凡。

    “你是谁?”

    被这两个人凝视着,姑且说他们都是人吧,许一凡浑身汗毛倒立,那是身体本能的预警使然,与此同时,一道不携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在许一凡的耳边响起。

    不,不是一道,而是两道,一道是城墙上男人问出来的,另一道是那双眼眸的主人问出来的。

    伴随着这两道声音的响起,许一凡的身体不受自己控制的腾空而起,就像是科幻片中演绎的那样,许一凡悬浮于空,其位置刚好和两人持平。

    “你是谁?”

    同样的问题再次出现,只是,相对于第一次的平缓,这一次,双方的语气都变得响亮起来,也变得暴戾起来。

    许一凡很想开口,可是,他却始终无法开口,而他在两道目光的注视下,身体逐渐出现了变化。

    悬浮于空的许一凡,身体突然绽放出了火焰,其火焰,无比的明亮,在极短的时间,就超过了天上的两轮明月,而火焰的颜色,也极其的怪异,半黑半红,左边漆黑如墨,右边鲜红如血,两种不同颜色的火焰,各占据许一凡身体的一半,不但他的身体出现了火焰,他的眼睛也充斥着火焰,两道火焰泾渭分明。

    “原来如此!”

    又是一道声音响起,其实,许一凡也分不清,这声音到底是一道,还是两道。

    城墙上的男人不再去看许一凡,而是再次看向天空的尽头,天空上的那双眼眸,也不再看向许一凡,而是看向了城墙上的男人,两个人再次恢复了之前的对视,或者说是对峙,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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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顶宽大的军账内,血腥味和药味都格外的浓郁。

    军帐内,烛火闪动,人影绰绰,在中间的位置,放着一张床榻,床榻上正躺着一个少年,此人正是许一凡。

    许一凡身上的甲胄,早已经被解除了,其上半身赤-裸,下半身也仅有一条短裤而已,一个和许一凡差不多大的少年,正半蹲半跪在床榻边,动作犹如行云流水一般,在快速的清理着许一凡身上的诸多伤口。

    在床榻周围,还站着不少人,大元帅殷元魁霍然在列,除了殷元魁之外,还有不少将领也在,比如汤芮、比如许凯歌,当然,还有太医葛明德和廉嘉庆等人。

    只是,让人感到意外的是,负责救治许一凡的人,不是这两个成名已久的太医,而是一个少年,葛明德和廉嘉庆此刻也只能给他打下手而已。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许一凡的学生茅一山。

    茅一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到康城的,又是如此出现在这里的,没有人知道,当然,这些问题暂时也不重要了。

    在许一凡被抬下城头之后,他就出现了,而且一出现,就展现出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许一凡伤口很多,之前其穿着甲胄,根本看不出来,可是,当甲胄被褪去之后,众人这才发现,许一凡身上的伤口之多,超乎想象。

    除了那张漂亮到连女人都要嫉妒一二的脸,没有伤口之外,其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个地方没有受伤的,从胸口到四肢,几乎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其中,伤势最重的伤口,有三处,一处在胸口,一处在腹部,一处在背部。

    胸口的那一刀,从其左胸口一直延伸到右胸口,伤口很长,也比较深;腹部的伤口不长,却很深,从肋下刺入,差一点就捅穿了;至于背部的一刀,从右肩斜着往下,一直延伸到后腰的,伤口很长,也很深,有的地方都看到骨头了,其伤

    势不可谓不重。

    如果是普通人,遭受如此重创,别说三刀了,就是一刀,都可能殒命,然而,许一凡却依旧还活着。

    很多人都以为许一凡只是一个文弱的书生而已,绣花枕头一个罢了,可是,当人们看到他赤-裸的身体之后,才发现,这个长得像个小白脸的少年,身上的伤疤不比他们这些整日在战场上厮杀的老将少,这大大的震撼了所有人。

    真正备受震撼的,还是茅一山。

    此刻,茅一山正戴着口罩和手套,拿着手术刀,一边给许一凡清理伤口,一边缝合伤口,那些小伤口治疗起来,不算困难,困难的是清理工作。

    虽然这里没有飞机大炮,伤势主要就是刀伤和箭伤,但是,因为西北风沙很大,在这些伤口内,有很多沙土,清理起来很麻烦,而最麻烦的还不是这些,而是之前许一凡使用的两种武器,面粉和石灰,这两种东西颗粒非常小,在血水的浸泡下,很容易融入到身体内,清理起来异常的麻烦。

    不过,这些都没能难倒茅一山,他直接采用了最简单,最粗暴的方式进行清理,直接把高纯度的酒精,倒在伤口上。

    许一凡的身体在酒精的刺-激下,出现了剧烈的颤抖和抽搐,其疼痛感之强烈,可想而知。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看到有人这样清理伤口了,每一次看到,都让人感到一阵的牙疼,没有亲身经历过,很难感同身受。

    清理完小伤口,在缝合之后,就开始清理大伤口,因为伤口极深,已经伤及到了内脏,茅一山给许一凡做了多次内科手术,使用不知道用什么材料制成的软管,把许一凡体内的淤血,逐一排放出来,然后,他们就看到,茅一山居然把手伸到了伤口内,开始捣鼓起来。

    这样的骚操作,可是把一众将领给吓的不轻,饶是见多识广的几位太医,也看的一脸震惊。

    在冷兵器时代,人受伤之后,最容易导致死亡,一般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术后并发症,还有一个就是失血过多,休克性死亡。

    第一种情况,已经被许一凡初步的解决了,虽然不能彻底的根治,但是,随着青霉素的出现,再加上各种卫生的讲究下,大大的降低了伤口感染,术后并发症的出现,让很多伤兵得以幸存下来。

    至于第二种情况就很麻烦了,因为这个时代还没有血库的出现,甚至连血型都没有出现,至于说输血,那更是天方夜谭,而许一凡此刻就面临着这种情况。

    之前,许一凡的很多伤口,被动的结痂了,但是,在茅一山的处理之下,虽然这些小伤口重新被缝合了,但是,在清理大伤口的时候,还是出现了大出血的情况。

    血崩!

    这是太医对这种情况的统称,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往往最容易在怀孕的女人身上出现,尤其是她们生孩子的时候,经常出现血崩,而一旦出现这种情况,那这个女人基本上算是完了。

    当然,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在军队当中,士卒伤势过重,尤其是在受了箭伤之后,一旦把箭矢拔出来,就会出现血崩的情况,往往这个时候,他们只能等死了。

    茅一山在救治许一凡的时候,尽管很小心了,可是,还是出现了大出血,虽然暂时止住了,但是,许一凡现在是需要输血的,如果不输血的话,他可能手术还没有做完就凉凉了。

    “我需要输血。”茅一山把手从许一凡身体内抽出来,转过头,看着一众将领喊道。

    “我来!”

    “我来!”

    “抽我的!”

    “......”

    伴随着茅一山的话音落下,众人先是一愣,随即纷纷开口说道。

    茅一山却摇摇头,说道:“每个人的血型都各不相同,先生的血型很特殊,如果输错血了,非但救不了先生,还会直接害死先生的。”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说实话,他们对于茅一山说的,根本没听懂,但是,只要不是傻子,都看的出来,许一凡现在需要血,至于什么血型之类的,他们听不懂,也不需要懂。

    “那怎么办?”殷元魁直接问道。

    茅一山沉吟了一下,转过头,看了一眼情况暂时还稳定的许一凡,这才转过头说道:“现在,我需要验证你们的血,不过,匹配到的可能性不到,所以我要在全军当中抽取血样。”

    “好,没问题,茅先生,你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无论如何,都要救活他!”殷元魁立即说道。

    茅一山看了殷元魁一眼,沉声说道:“这个不需要你说,他是我先生,我自当竭尽全力。”

    殷元魁闻言,也不在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对汤芮说道:“立即擂鼓聚将,让全军将士,不,让康城所有人都聚集起来,按照茅先生说的,抽取......血样!”

    “得令!”

    汤芮也没有二话,直接抱拳领命,转身走出了军账!

第四百三十八章 寻找匹配者

    自从言午堂成立以来,许一凡除了着重发展格物、商业之道、情报之外,最重视的还是医学之道,外科手术、内科手术,还有各种药物的制造和使用,都在言午堂当中逐一被研制出来,只是,这种医术之道,还处于懵懵懂懂的初期罢了,想要大力发展,取到突飞猛进的效果,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对于血型的研究,许一凡在很早之前就开始了,只是,直到许一凡离开东海城之前,还是没能取得太大的成效,不过,成效还是有的,言午堂已经能够初步的化验出大致的血型。

    血型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ABO,一种是RH,ABO血型又分为四种,A型,B型,O型,AB型,这四周血型比较常见,还有一种就是RH血型了,RH血型又分为RH阳性、RH阴性两种。

    拥有RH血型是对ABO血型的近一步细分,分为阳性和阴性,在言午堂内,就有不少人是RH血型,不过,他们大多数都是RH阳性血型,阳性血型很常见,阴性血型却异常的罕见,至于RH阴性血型,整个言午堂,只有一个人拥有,而这个人就是许一凡。

    现在许一凡的情况,是需要输血的,而且是大量输血,茅一山的心情格外的沉重,虽然殷元魁已经召集整个康城的人,进行血型抽取和化验,可是,能否找到这种RH阴性血型的人,茅一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茅一山这次来,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还带了足足上百人前来,这些都是专供医术的,对于抽取和化验血型,有丰富的经验,可是,想要在短时间内找到跟许一凡血型匹配的人,那无异于-大-海捞针。

    许一凡的情况不妙,茅一山现在能做的,只能想尽一切办法,暂时帮许一凡止血,尽量不让其失血太多,可是,这种情况不可能持续太久。

    在殷元魁下达命令之后,茅一山也没有客气,率先就从军账内的众人开始抽血化验。

    验证血型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只需要准备AB两种血清就可以了,因为之前言午堂已经在研究血型,并且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又有许一凡这个‘挂逼’的指导,AB两种血清早就弄出来了,而且很多。

    大多数人都是ABO血型,每个人抽取一滴鲜血,分别滴落在AB两种血清上,只能在A血清上凝聚的就是B型血,只能在B型血清上凝聚的就是A型血,在两种血清上都凝聚的就是AB型血,而在两种血清上都不凝聚的就是O型血。

    像A、B、AB型血,在化验出来之后,就可以排除了,而化验出是O型血的人,茅一山他们又将其血样跟生理盐水进行混合,看看其是否凝聚,如果能够凝聚,那就是阳性,反之则是阴性。

    这是最快速,最简单的验证血型的方式了,军账内的所有人,血型的化验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他们大部分都是AB血型,少数一两个是O型血,可是,在进一步化验之后,他们都不是RH阴性血。

    失望,很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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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在军账这边抽血化验的时候,康城内响起了紧急集-合的擂鼓声,所有人,除了在镇守城墙,防止敌军夜间攻城的将士之外面,不管他们在做什么,在听到战鼓声之后,第一时间朝着校武场聚集起来。

    殷元魁在抽完血之后,第一时间出现在校武场,他出现之后,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下达一个命令,让所有人抽血化验,不得拒绝。

    军令如山,虽然所有人都很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做这些有什么用,但是,他们还是照做了。

    茅一山带来的人虽然不少,可是,在十几万的大军面前,还是太少了,于是,之前许一凡组建起来的军医队,在这个时候再次派上了用场,不但军医队,就连太医队也参与其中。

    一场生死时速的营救行动,就在这个黑夜,悄无声息,又紧锣密鼓的进行着。

    “A型!”

    “B型!”

    “AB型!”

    “O型,快,进一步化验!”

    “结果如何了?”

    “阳性!”

    “.......”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彻在整个校武场当中。

    越来越多的将士来了,越来越多的将士又离开了,然而,大部分人都不是,失望,无比的失望。

    随着抽血化验的进度不断加快,越来越多的人也知道大元帅把他们召集起来做什么了,参将许一凡身受重伤,命悬一线,急等着血救命,而他能否活下来,希望就在他们当中。

    对于这个多次救下西征军的少年,这些将士是无比敬佩和崇拜他的,他们都不希望他死,都想去救他,所以在面对命令的时候,他们无比的配合。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两个时辰!

    近两个半时辰过去了,西征军全体成员的血型化验结果出来了,没有找到RH阴性血的持有者。

    当失望累积到一定程度的时候,那就是绝望了,很多人都感到了绝望。

    西征军的将士们的血型不匹配,却还有一群人还没有化验,而他们就是康城的俘虏、徭役。

    相对于西征军而言,徭役的数量是庞大的,而他们在得知许一凡需要用血救命的时候,这些吃糠咽菜,不辞辛劳,却始终没有怨言的徭役们,再一次展现出了西北人的博爱和无私!

    一个接一个的徭役,默默地走到了校武场,进行抽血化验,将士们不懂这么做能有什么效果,这些普通百姓更是不懂,但是,他们觉得,无论如何,都要出一份力,尽一份心,哪怕不匹配也没有关系,只要尽力就好,万一找到了匹配者呢?

    尽管愿意奉献的人很多,可是,结果依旧让人无法接受。

    十几万的将士,没有找到一个匹配的,数十万的徭役当中,居然也没有找到一个匹配的,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失望了,而是深入骨髓的绝望了。

    看着不断摇头的军医们,殷元魁他们这一众将领,脸色越来越难看起来,童真更是一脸的懊恼和懊悔。

    “他娘的,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跟那小子对赌了,要是我早点顶上去,他就不会出事,要是我早一点儿赶到,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要是.......”

    面对童真的碎碎念,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人安慰什么,当然,也没有人怪责他什么。

    在许一凡登上城头守城的时候,他们都不看好许一凡,更不觉得他能守住,但是,许一凡不但守住了,而且守的很好,这让所有人都对他刮目相看,可是,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出事儿,谁也没有想到,面对高境界的修行者恶头陀的时候,许一凡居然会主动进攻。

    修行者的厉害,他们可是深有体会的,换做任何一个人,在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都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就算做出了同样的决定,也很难有人做的像许一凡那么完美,然而,许一凡做到了,只是,代价太大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剩下没有抽血化验的人越来越少,可是,匹配者却始终没有找到,而许一凡的情况越来越不妙,尽管茅一山想尽了一切办法,帮助许一凡止血,稳住情况,可是,许一凡的情况还是不容乐观。

    根据茅一山那边最新传来的消息,如果在天亮之前,还找不到匹配者的话,就万事皆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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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校武场的人群当中,有一个少女显得格外的鹤立鸡群。

    尽管少女穿的是最普通的粗布麻衣,整个人看起来脏兮兮的,显得十分的狼狈,可是,在人群当中,她还是那么的显眼。

    漂亮、年轻、稚嫩,在这个少女身上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而她的年龄也不大,也就十四五岁,看起来柔柔弱弱的。

    少女叫觉有情,她从西域不行千里,不知道是怎么从战火纷飞,狼烟四起的沙场,来到大炎王朝的疆域的。

    觉有情是怎么从西域来到大炎王朝的,无从得知,但是,她是如何来到康城的,却很清楚。

    在三天之前,她已经抵达了昭县,距离西洲城已经不算远了,可是,她却遭遇到了炎军,不但遇到了炎军,还遇到了西域叛军,双方在昭县大打出手,狠狠的打了一战,而结果也可想而知,这群临时汇集起来的叛军,很快就被炎军打败了。

    觉有情被裹挟在人群当中,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俘虏,被送到了康城。

    跟大部分人一样,在被炎军抓获之后,觉有情也十分的惶恐,无比的害怕,心中除了恐惧,没有别的东西了,战场的残酷,她已经见识过了,而将士对待俘虏,尤其是女俘虏,会怎么样,她心里也很清楚。

    一旦沦为俘虏,这群把脑袋绑在裤腰带上的糙汉子,不管是炎军,还是西征军,他们可不管你是熟-妇,还是少女,该蹂-躏照样蹂-躏,该糟蹋还是糟蹋,想要活着,其实不难,可是想要死,却很难。

    在被俘虏的时候,觉有情已经准备好自-杀了,只是,她一想到爷爷和弟弟,却始终下不去手,而让她继续活下去的,除了爷爷和弟弟之外,最重要的是,这群炎军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去践踏她,去蹂-躏她,尽管她长得很漂亮,出落的很水灵,有不少炎军看向她的目光,流露出了赤-裸裸的欲望,可是,却始终没有人对她做什么。

    就这样,在极度的惶恐和不安当中,她浑浑噩噩的来到了康城。

    在来到康城之后,她就被丢进了俘虏营当中,然后,没多久,她就人带走,开始做事儿。

    可能看其年龄小,也可能是她做不了什么粗重的活计,就被丢到了伙房做事儿,负责洗菜、摘菜的事情,事情不多,工作量却不小,一天下来,也累的够呛。

    虽然待遇很差,不管是住的地方,还是从事的工作,都不怎么样,但是,吃的却不错。

    这让一直身处于惶惶不安当中的觉有情,没来由的松了一口气,不过,她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随时准备赴死,保住自己的清白。

    不过,显然她的这种担心是多余的,虽然在这些天里,她依旧能感受到来自各个地方,那充满赤-裸裸欲望的眼神打

    量,可却始终没有人敢对她做什么,身边的人,不管是跟着她一起做事的妇女,还是那些伙夫,对她谈不上好,却也不算坏。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她通过其他妇女的闲聊,才得知炎军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主要还是要感谢一个人,一个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许一凡!

    自从许一凡来到康城之后,别的不说,单单俘虏的待遇,尤其是女俘虏的待遇是极好的,虽然跟她们以前的生活是天壤之别,但是,至少她们可以活下去,而且不用屈辱的活下去。

    觉有情很想亲眼见一见那个将军,只可惜,她始终没有机会,在她来康城之前,许一凡还时不时的来伙房这边,可是,自从许一凡去镇守城墙的时候,就再也没有来过这里了。

    虽然许一凡没有来,可是,觉有情还是见到了许一凡,只是远远地看了几眼许一凡。

    那是今天早上,她跟着火头军的人一起给城头上将士送早饭的时候,隔着老远,看到了许一凡。

    当时,许一凡身穿白袍,拄刀而立,静静的看着远方的敌军大营,觉有情没有看到许一凡的正脸,只看到了一个侧脸,他确实很年轻,也很稚嫩,可是,他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莫名的威压和安全感,不管是城头上的将士,还是火头军的伙夫,甚至那些跟着他们一起来的女俘虏,在看向许一凡的眼神当中,都透露着深深的崇拜和敬佩。

    城头上的情况很恶劣,污水横流,而将士们的吃相也异常的难看,但是,却没有人敢瞧不起这群人,尽管他们是一支杂牌军,尽管他们是一群该死之人,可是,他们确实值得尊重的一群人,至少,对于后方的将士和百姓来说,他们就是大炎王朝的英雄。

    觉有情在看到许一凡之后,她的心情很复杂,说不上好,却也没有什么恶感,当然,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崇拜他,她只是很好奇,这个少年到底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之前,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可是,现在她明白了,这个少年是用生命和实际行动,赢得了所有人的尊敬。

    无论是西征军的将士,还是那些和她爷爷一样的徭役,亦或者是很多俘虏,在得知这个白袍将军命悬一线的时候,都纷纷站了出来,贡献着自己的一份力量。

    觉有情也不知道为什么,当得知许一凡需要血来救命的时候,她也站了出来,跟随着人流,去做一件她认为是对的事情。

    “下一个!”

    就在觉有情思绪纷飞的时候,前面传来了一道声音,觉有情抬起头一看,发现轮到她了。

    “结果怎么样了?”

    就在觉有情上前,准备滴血化验的时候,有人急匆匆的走了过来。

    负责化验的大夫,面无表情的摇摇头,说道:“暂时还没有发现匹配的。”

    “他娘的,这什么RH阴性血,怎么这么难找啊,整个康城的人都在这里,还他娘的没找到。”来人开始抱怨起来。

    其语气充满了暴戾,在发现觉有情正眨动着大眼睛,看着他的时候,他没好气的吼道:“他娘的,看什看,再看老子宰了你。”

    面对一脸凶相的士卒,觉有情下意识的低下头,不敢在和其对视。

    “他娘的,愣着做什么,滴血啊,要不要我来帮你啊。”此人又吼道。

    说着话,他就准备抽刀,吓得觉有情连忙上前,取出一根绣花针,扎在手指上,另一只手用力的挤压伤口,让鲜血滴落在两块玻璃片上,然后,走到一边。

    殷红的鲜血滴落在血清上,并没有出现凝聚的情况,不过,这也正常,鲜血凝聚是需要时间的。

    过了一会儿,负责化验的人拿起觉有情的血样看了看,那个一脸凶相的士卒,立即问道:“怎么样?”

    “没有凝聚,需要再化验一下。”

    “他娘的,真晦气。”

    士卒骂了一句,然后,又恶狠狠地瞪了一眼觉有情,把觉有情吓了一大跳,不过,这名士卒也没有再说什么。

    又过了几分钟,第二次化验的结果出来,负责化验的人,看了看手里的血样,又抬起头看了看觉有情,然后又看了看血样,猛地站起身,整张脸都变得潮红起来。

    “怎么了?”士卒问道。

    “没有凝聚。”

    “还是不行吗?”

    然而,对方却摇摇头,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没有凝聚,哈哈,没有凝聚,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他娘的,找到什么了?”士卒不耐烦的吼道。

    “找到可以救将军的人了。”

    说完这句话,他就看向觉有情,那眼神就像男人在饥色的时候,看到美女一般,把觉有情吓了下意识的后退两步。

    而那名士卒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也激动起来,他一步上前,直接伸出手抓住了觉有情的手。

    “啊!”

    觉有情被吓了尖叫一声,而那名士卒也不管不顾,抓住觉有情的手,猛地一用力,直接把觉有情拉的一个踉跄,拖着觉有情就跑,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道:“找到了,找到了!”

第四百三十九章 死战

    此时,时间是五更天刚过,正是一天日月交替的时候,东方恰好泛起了鱼肚白。

    经过一整晚的忙碌,却始终没有找到匹配者,这让殷元魁等人心坠入谷底,很多人都绝望了,几十万人都没有找到一个血型相匹配的,难道这是老天爷要收了许一凡嘛。

    就在所有人到感到绝望的时候,突然听到了那一声犹如天籁之音的吼叫。

    “找到了...找到了...找到了...”

    起初,众人还是一脸茫然,不知道找到了什么,但是,很快他们就意识到找到了什么,所有人都纷纷朝那边看去,在看到那名士卒拉着一个小女孩,正在拼命狂奔的时候,殷元魁直接吼道:“快,快去!”

    “唰......”

    话音还没有落下,有人已经冲了出去,冲出去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汤芮。

    汤芮虽然年纪不小了,可是,其动作却异常的迅速,谁也没有想到,这个平日里喜欢抽旱烟,看起来犹如老农的老人,居然会是一个修行者,而且境界比起恶头陀和罗老二来说,只高不低。

    不过,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个少女身上,根本没有人去在意汤芮是修行者的身份。

    只见,汤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速的来到觉有情身边,一把拉过觉有情,像是拎鸡崽子一般,拎着觉有情的衣领,朝着许一凡所在的军账疾行而去。

    沿途所有的人,都下意识的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通道。

    此时,茅一山正在军帐内来回踱步,而军帐内,除了葛明德和廉嘉庆几个太医之外,闲杂人等都被赶了出去。

    当汤芮拎着觉有情冲到军账的时候,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看着他,但是,下一秒,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觉有情身上。

    “找到了?”

    茅一山最先反应过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

    “找...找到了。”

    饶是经历了无数大风大浪的汤芮,此时说话也有些结结巴巴,由此可见,其内心情绪的激荡程度了。

    “好,太好了!”

    茅一山猛地一拍巴掌,怪叫一声,然后,就对汤芮说道:“快,快把她放在架子上。”

    此时,在许一凡床榻旁边,还有一个大概一米多高的架子,这是在茅一山让人去寻找匹配者的时候,就让人临时搭建起来的。

    汤芮也没有废话,直接把觉有情挂在了架子上!

    是的,没错,就是像挂货物一样,把觉有情挂在了架子上,而茅一山则是第一时间,开始行动起来。

    只见他抓起觉有情的一只手,用压脉带绑住觉有情的手臂,用酒精擦拭一番,然后使劲的拍了拍,白嫩的肌肤,瞬间泛红,而血管也瞬间暴露无遗,接着,茅一山就用一根类似于银针的东西,斜着插入血管。

    在血管的另一端,连接着一根不知道用什么材质制成的半透明的管子,管子的另一头连接着许一凡的胳膊。

    在针头插入觉有情血管的那一刻,殷红的鲜血瞬间就涌入了管子里,而茅一山第一时间松开了压脉带,然后,对汤芮说道:“时刻盯着,前往不能让血停止流动。”

    “好!”

    从觉有情被确定是RH阴性血型之后,发生的一切,根本让其反应不过来,没有人问她的意见,也没有人在乎她的意见,她现在就相当于是一味药,一味救命药。

    许一凡的情况其实已经很糟糕了,脸色苍白的犹如一张白纸,呼吸很微弱,胸口的起伏也很微弱,完全是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是,在觉有情的鲜血注入到许一凡身体之后,许一凡的身体开始出现了细微的颤抖。

    茅一山根本没有理会其他,他开始快速的行动起来。

    伤口早已经清理完毕,接下来就是内科手术,排出淤血,之前为了延缓许一凡流血的速度,茅一山都不敢排出淤血,而现在,有了血源,他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去做手术了。

    排出淤血,检查伤口,清理、缝合,然后再清理,再缝合,接着敷上药膏。

    处理好第一处伤口,他就接着处理第二处伤口,接着,又开始处理第三处伤口。

    一切进行的非常的迅速,而许一凡的情况也逐渐被稳定下来,伤口在缝合之后,终于不再出血了,而有了觉有情这个血袋之后,许一凡的情况也越来越好。

    苍白如纸的脸色,终于有了一丝红晕,而这抹红晕正在缓慢的扩大着,很显然,手术很成功,许一凡可以活下来了。

    只是,许一凡是被救活了,另一个人却快要死了。

    尽管茅一山的动作很快,但是,鲜血的流动速度,还是比他的动作更快,就在茅一山做手术的时候,大量的鲜血快速的从觉有情体内流逝。

    觉有情被挂在架子上,整个人根本无法动弹,起初,她只是感觉胳膊有些刺痛,然后就是有点麻木,接着就是感觉到了寒冷,她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生命正在从她体内一点一滴的流逝着。

    觉有情觉得自己快要死,这种感觉,随着血液的不断流逝,越来越强烈起来,她感到头晕目眩,感到恶心,胃部一阵的翻涌,她很想开口呼救,可是,当她张开嘴唇的时候,喉咙里发出的确实一声声毫无意义的呻-吟声。

    觉有情的视线逐渐变得模糊,她开始出现幻觉,她看到了那只雪白的小骆驼,也看到了早已经模糊的爹娘的脸,还看到了离她而去的哥哥,还有不告而别的爷爷和弟弟。

    除了亲人之外,当初小镇的那些的邻居的面孔,也逐一浮现出来,她还看到了那个身穿白色袈裟的小和尚,更看到了这段时间,她一路东行,遇到的所有人的面孔,本应该模糊不清的面孔,在这一刻,却变得无比清晰起来。

    最后,她看到了一个身穿白袍,腰杆笔直,站在城头的少年的侧脸。

    觉有情快要睡着了,可是,她却在心中默默地告诫自己,她不能睡,她还没有找到爷爷和弟弟呢,还没有去好好看看中原的繁华呢,她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去做呢,所以她不能睡,也不能死。

    于是,她睁开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了那个躺在床榻上,几乎全身赤-裸的少年,他是那么的俊美,又是那么的虚弱,虚弱的就像是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骆驼一般。

    “吧嗒!”

    不知道什么时候,泪水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滴落下去,正好落在了许一凡的眼眶上!

    “爷爷......”

    一声近乎于嘶哑的声音,从觉有情的喉咙里迸了出来,然后,脑袋一歪,就垂下了脑袋。

    “茅先生,她快不行!”汤芮时刻关注着觉有情的情况,看到这一幕,他连忙说道。

    此时,茅一山刚好处理完许一凡的所有伤口,听到汤芮的话,他猛地抬起头,看到脸色不比许一凡强多少的觉有情,连忙站起身,血淋淋的手一拍脑门,连忙说道:“快,快把她放下来,她可不能死,千万不能死啊。”

    汤芮没有说什么,立即把觉有情从架子上放下来,而茅一山在看了许一凡的情况之后,确定暂时不用输血之后,顾不得许一凡了,他连忙走到觉有情身边,再次用压脉带绑住觉有情的胳膊,让血液不在继续外流,然后把针头拔出来,又用棉球摁住伤口。

    “帮忙摁住伤口,千万别松手。”

    说完这句话,茅一山又冲着身后喊道:“弄张床进来。”

    话音刚落,外面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没多久,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接着,一张简易的床铺就被搬了进来,放在了许一凡床榻旁边。

    “把她放在床上,小心点儿。”

    就这样,觉有情被放在了床上,而茅一山开始检查觉有情的情况,他动作十分轻柔,对待觉有情就像对待一个瓷娃娃一般,要有多小心,就有多小心。

    在检查一番之后,茅一山发现,觉有情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失血过多,暂时昏过去了,在知道这个情况之后,茅一山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她没事儿,就是有些虚,让人弄点大补的汤药喂服下去,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汤芮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他在深深地看了一眼觉有情,确定觉有情没事儿之后,这才看向许一凡,小心翼翼的问道:“他没事儿吧?”

    “性命无碍,多亏找到她了啊!”

    茅一山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了同样很虚弱的觉有情。

    “那他何时能醒过来?”汤芮又问道。

    茅一山却摇摇头,表情凝重的说道:“这个说不好,先生受伤太重了,很多伤都伤及到内脏了,又流了那么多血,一时半会儿肯定醒不过来。”

    “啊?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汤芮闻言,一张脸顿时变成了苦瓜脸。

    “怎么了?”茅一山闻言,随口问道。

    “天已经亮了,敌军开始攻城了,许将军不在,这......”

    “哼!”

    不等汤芮说完,茅一山就重重的冷哼一声,随即愤怒的说道:“难道西征军就无人了嘛,难道离开了我家先生,你们就不打仗了?先生可是第一次带兵,你们岂能这样,真是太过分了,我都不知道先生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来这里。”

    面对茅一山的质问,汤芮无言以对,不知道该说什么。

    让许一凡这个从未带过兵的人固守城墙,确实是西征军做的不对,但是,要固守城墙的是许一凡,哪怕是大元帅殷元魁都不好改变什么。

    汤芮之所以会问这么问,不是说西征军无人了,真的需要许一凡不可,只是,现在固守城头的炮灰营,他们只认许一凡,不认其他人,想要他们服从命令,还真的许一凡不可。

    在昨晚,殷元魁不是没想过让其他人接替许一凡的职位,他起初让秦之豹去,可是,却遭到了炮灰营整体将士的反对和抗-议。

    秦之豹不行,殷元魁只好让童真去,而结果也是一样的,相对于秦之豹的温和,童真就暴戾的多,双方在城头上发生了激烈的矛盾,差一点儿就打起来了,引起兵变,还是汤芮亲自出现,这才暂时解决了危机,但是,童真也灰溜溜的下来了。

    换将不成,殷元魁就想着,是不是把炮灰营的将士撤下来,让其他的顶上去,可是,依旧遭到了炮灰军的强烈反对,他们既不换将,也不撤退,就固守在城头之上,他们在等,等许一凡出现,等许一凡再次站在城墙之上。

    任何一支军队,都需要军魂,而许一凡就是他们的军魂,对于炮灰营的将士而言,他们不为炎武帝而战,也不为朝廷而战,甚至他们都不为自己而战,他们只为了许一凡而战,许一凡就是他们的信仰,这种信仰是许一凡用实际行动,用鲜血,用性命换来的,无人可以取代,跟无人可以替代。

    茅一山见汤芮不说话,他也不好继续发作,又检查了一下许一凡的伤势之后,他开始洗手,一边洗手一边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只想说,你的担心是多余的,你出去告诉炮灰营,先生还活着,而且马上就要苏醒过来了,告诉他们,让他们坚守城墙,不得后退一步。”

    “这......恐怕不妥吧!”汤芮犹豫一下,开口说道。

    茅一山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先生统兵之才,是无人可以超越的,你就这样告诉他们,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的。”

    “可是......”

    汤芮还想说些什么,茅一山却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城墙不会丢的,只要还有一兵一卒,城墙就不会丢。”

    茅一山说的无比的笃定,让人无法反驳,更是不容置疑,汤芮盯着茅一山深深地看了几眼,最终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

    说完,汤芮就走出了军账。

    汤芮之所以答应下来,是因为他在茅一山的眼中看到了自信,那是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自信,这种自信他无法理解,却很有说服力。

    许一凡和所有人都不一样,而他的学生也跟所有人都不一样,这一点,从许一凡进入康城开始,就展现的淋漓尽致。

    汤芮刚走出军账,一大群人都围了

    过来,七嘴八舌的问许一凡怎么样了,在得知许一凡性命无碍,只是昏迷不醒之后,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付出了这么大的人力物力,终于还是保住他的性命,这不得不说,许一凡是命不该绝啊。

    在众人为许一凡活下来而庆幸的时候,汤芮把殷元魁拉到了一边,把茅一山的话说给了殷元魁听。

    原本,汤芮以为殷元魁会反对这么做的,但是,殷元魁在沉吟片刻之后,却点点头,说道:“就这样做吧。”

    说完,殷元魁朝身后喊道:“童真!”

    “末将在!”

    “你带着你的人,给我顶上去,墙头上的一切指挥,听从朱炎和罗老二的,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用什么代价,在许参将没有醒来之前,城头绝不能丢,否则军法从事!”

    “放心吧大元帅,城在人在,若是城头丢失,末将提头来见!”

    “嗯,去吧!”

    “喏!”

    童真转身离开了,而殷元魁又转过头对汤芮说道:“你也跟着去看看,避免不必要的矛盾发生。”

    “是!”

    汤芮应承一声,也跟着离开了,殷元魁却看着军账,紧蹙着眉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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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太阳的升起,新一天的攻城战再次打响。

    在过去的两天时间里,许一凡率领着炮灰营,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敌军的冲锋,给敌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而炮灰营这边也损失惨重,但是,城头已在。

    恶头陀死在了城头上,许一凡也因此身负重伤,差一点儿也战死了,许一凡的倒下,对炮灰营的士气的打击不可谓不大,而申屠侯那边显然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于是,在太阳升起之后,他在没有看到那个白袍小将之后,第一时间下令攻城。

    虽然,昨天的战役当中,西域联军依旧损失惨重,最终也没能拿下城头,还损失了恶头陀这样一个高武的存在,但是,效果不是没有的,炮灰营终于快要坚持不住了,尤其是在白袍小将倒下之后,胜利的天平已经彻底的倒向了申屠侯,此时不攻城,更待何时。

    今日的冲锋,相对于昨天,更加的凶猛起来,攻城没多久,就有人成功的冲上了城墙,虽然很快被杀退下来,但是,这已经是胜利的曙光所在了。

    攻城一个时辰之后,炮灰营仅剩的一万多人,只剩下九千余人。

    巳时,炮灰营仅剩七千人!

    午时,炮灰营仅剩五千人!

    未时,炮灰营仅剩三千人!

    申时,炮灰营仅剩一千余人!

    酉时,炮灰营仅剩五百人,万夫长朱炎战死,罗老二身负重伤,跌境不止,其麾下的所有高武、修行者,都已经战死当场,童真更是身负重伤,他带上来的五万余人,也所剩不多了,整个城墙上,伤兵加起来,也就不到一万人了,可是,城墙依旧还在。

    每个人都很累,每个人都杀红眼了,城头一次次丢失,又一次次的被夺了回来,敌军一次次的杀了上来,又一次次被杀了回去,一道城墙,却葬送了无数将士,不管是城墙下,还是城墙上,尸横遍野,死人比活人要多的多,而申屠侯根本没有鸣金收兵的打算。

    夕阳落山,天色渐暗,敌军却如潮水一般的涌上城头,仅剩下的这一万来人,已经连刀都握不住了,可是,他们依旧如钉子一般,死死地钉在了城墙上。

    敌军又一次冲上了城头,城头逐渐开始失守,眼看着,城头就要丢失,而这个时候,有四个身穿粗布麻衣,背着银色箱子的人,默默地走上了城头。

    他们是许一凡身边的护卫,从许一凡来到康城,就寸步不离的守护着许一凡,现如今,许一凡倒下了,炮灰营的所有人都坚信许一凡会再次来到城头的,可是,从黎明到黄昏,再到夜幕降临,他还是没有出现,不过,许一凡虽然没有出现,可是,他的贴身护卫出现了。

    这四个人登上城头之后,那枯寂的眼神,却骤然变得光彩夺目起来,也变得兴奋起来,仿佛他们即将要去完成什么神圣的使命一般。

    四个人,三男一女,年纪最大的人,缺了一条胳膊,如果赤莲和樊祁在此的话,一定能认出他来,他正是阎老鬼,被墨白砍掉了一支胳膊,然后被丢给了许一凡。

    阎老鬼登上城头之后,缓缓的走向已经失去墙垛的城头,眼神炙热,转过头,对身后的三个人说道:“安寿山上见!”

    “安寿山上见!”三人回道。

    阎老鬼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走到了众人面前,发声大笑,一边笑,一边吼道:“长安阎博瞻,三岁习武,十八岁成为小宗师,三十五岁成为大宗师,一生杀人无数,罪恶滔天。”

    在城墙上所有人,不管是炮灰营的将士,还是童真的西征军,亦或者是西域联军的敌军,在所有人或震惊,或诧异,或疑惑的目光当中,阎博瞻从城头一路冲杀过去,仅靠着一只手,一路横推,根本无视周围的一切攻击,把刚刚丢失的城头,再次抢夺回来。

    然后,他在敌军最多的地方停下,发出了他此生最后一次怒吼。

    “我生有余罪,死有余辜,死灰营,听我怒吼!圣火永垂不朽!”

    吼完这句话,阎博瞻从城头上一跃而下。

    “轰!”

    在这已经漆黑一片的黑夜当中,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城墙都剧烈颤抖的爆炸声当中,城墙下骤然亮起了一道夺目的亮光。

    “海洲雷浮!”

    “汴洲刘项禹!”

    “嘉洲焦木兰!”

    “生有余罪,死有余辜,死灰营,听我怒吼!圣火永垂不朽!”

    在阎博瞻一跃而下之后,剩下的三个人,也从不同的地方,从城头上一跃而下。

    这一日,康城城墙上爆炸不绝于耳,怒吼响彻云霄,而许一凡麾下的第一强军死灰营,正式登上历史舞台,从此成为整个天下,终生都挥之不去的阴影。

第四百四十章 击杀申屠侯

    天已经彻底的黑下来了,连续多日的鏖战,康城的第一道城墙,早已经破败的不成样子,随时都可能发生倒塌的情况,然而,它依旧矗立在两军之间。

    童真单手持刀,身体摇摇欲坠,仅剩两根手指的手掌,扶着城墙,看着漆黑的夜空,一双大眼血红一片,紧抿着嘴唇。

    作为军中的老将,他自己都以为,今晚城墙肯定守不住了,战死是必然的事情,然而,他活下来了,城头上仅剩的一万余人活下来了,因为有人替他们去死了。

    那四个人,童真见过,而且很熟悉,从许一凡来到康城,他们就寸步不离的跟随在许一凡身侧,无论多么危险的情况,他们始终不离许一凡左右,这四个人是高武,童真知道,但是,战争打到这个份儿上,单个的高武或者修行者,能够带来的影响,是极其有限的。

    高武再能打,修行者在如何的花里胡哨,在面对海量的敌军的时候,他们能造成的杀伤力终究是有限的,这一点儿,从罗老二负责的炮灰营的高武和修行者就可以看得出来。

    炮灰营的高武和修行者,其实是不少的,囚犯有一万八千人,高武的人数足足有近千人,可是,从昨天开始,一直到今天,有很多人都死在了乱军当中,到了今天下午,战死的高武更是呈现几何倍的增加,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这些人,以命相搏的话,他们根本不可能坚持到现在。

    炮灰营的高武,除了罗老二和少数的几个人之外,剩余的高武,全都战死在城头和城墙之下了,可是,这依旧没能抵挡住敌军的进攻,但是,现在,敌军的进攻却停止了。

    阎博瞻等人的以死证道,方式没有出乎童真等人的预料,但是,其造成的杀伤力和影响力,是超乎他的预料的。

    虽然是晚上,看不太清楚具体的情况,但是,阎博瞻一个人,就杀死杀伤数千名敌军,大部分人都是尸骨无存的,其杀伤力只恐怖,超乎他们的想象。

    是武夫的自爆吗?

    是也不是,武夫自爆造成的杀伤力,童真是很清楚的,一般武夫的自爆,最多能杀死几十上百人而已,境界越高,修为越高深的人,造成的杀伤力越大,但是,这些都是在敌我双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可是,像这种一人就杀死数千人的情况,真的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一切的秘密都来自于他们身后背负的箱子,那才是终极武器。

    站在城头上,看着远离城头数百米,既不上前,也不后退的敌军,童真没来由的想起了许一凡刚来康城的情形。

    在许一凡来康城之前,他曾经在距离康城几十里的地方,遭遇了一次实力悬殊的袭杀,很多人都以为许一凡会在那次袭杀当中遇害,可是,他没有,他活下来了,不但活下来了,而且还活的很好,这让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也曾讨论过这件事,不过,秦之豹说的不多,只是提到许一凡身边有很多高境界的武夫和修行者,还有就是许一凡手上有秘密武器,只是,这个秘密武器是什么,秦之豹也说不清楚。

    现如今,这个秘密武器曝光了,就曝光在众目睽睽之下,可是,依旧没人看得出,这秘密武器到底是什么。

    死灰营,童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番号,他从军多年,不敢说对大炎王朝所有部队的番号都了若指掌,却也差不多,从来没有听说过死灰营,很显然,他们不属于大炎王朝的军队。

    安寿山在哪?圣火又是什么?为何他们在临死前,会那么的狂热?

    看着城头上,那面被焦木兰以蛮力插在城头上,猎猎作响的灰色旗帜,童真陷入了沉思。

    旗帜已在,人却不在了,这突然出现的死灰营,却只有寥寥四人而已,可是,他们给众人带来的震撼,不亚于四万人。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之后,敌军开始疯狂的后撤,远离了城头,进攻停止了,双方隔着数百米,展开了对峙,所有人都盯着那面在火光照耀下,猎猎作响,却屹立不倒的灰色旗帜,恐惧,从每个人的眼神当中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来。

    没有人欢呼,没有人说话,除了偶尔有呻-吟声响起之外,战场上一片寂静。

    “唰......”

    就在童真盯着旗帜,冥思苦想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甲胄碰撞,脚步挪动的声音,这让童真很疑惑,也很不满,就在他准备转过头训斥一番的时候,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将军!”

    “将军!”

    “将军!”

    “......”

    一个穿着白色铠甲,佝偻着身体的男人,被一男一女两个人费力搀扶着,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费很大力气,粗重的呼吸声,甲胄相互碰撞的声音,在这个寂静无声的现场,显得格外的响亮,格外的刺耳。

    所有看到这个看起来异常虚弱,随时都可能倒下的男人,都下意识的让开一条道路,握紧了手里的武器,挺直了腰杆,眼神炙热的看着他,他们看待男人的眼神,像是看待一个巨人一般。

    一步!

    两步!

    三步!

    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一凡,他被茅一山

    和觉有情搀扶着,艰难的迈动着脚步,缓缓的走上城头。

    许一凡在走上城头之后,看了一眼童真,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就把目光投向那面灰色的战旗,微微停顿了片刻,就继续超前走去。

    在快靠近城头的时候,男人突然站定,深呼吸一口气,然后推开了身边的两人,身体踉跄了一下,茅一山和觉有情见状,就要上前去搀扶,却被他用凌厉的眼神给制止了。

    看似即将倒下的许一凡,却硬生生依靠着超强的意志力,稳住了身形,他原本佝偻的身体,缓缓挺直,然后,一步步超前走去,与其说他在走,不如说他在挪动。

    许一凡每一步走的都很慢,步距也很小,走的摇摇晃晃,却异常的坚定,很多人看到这一幕,都不约而同红了眼睛,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什么来。

    常言道,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后面还有一句,只是未到伤心时,此时此刻,在这群面对死亡,都未曾流过泪的将士们,在这一刻,泪如雨下,无声且无息。

    早已不复之前洁白的白色铠甲,在火光的照耀下,却显得异常的明亮。

    当许一凡花费了很大的力气,倔强的走到了城墙边,居高临下的出现在城头上的时候,距离城墙不过数百米的敌军内部出现了骚动。

    几乎是同一时刻,敌我双方的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个白袍小将身上。

    许一凡走到城墙边,目光冷漠的看向敌军,然后,他缓缓地拔出了腰间的佩刀,高高举起,声音低沉而沙哑的喊道:“炎军威武!”

    寂静无声的城墙上,随着许一凡这一道声音的响起,顿时爆发出高亢的怒吼。

    “将军威武!”

    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没有什么战斗能力,全靠一口气硬撑着的童真,默默地走到身边,站在其身侧,四个万夫长仅剩下的罗老二,也出现在许一凡身侧,而在其身侧,还有闻讯赶来的西征军的各大中高层将领,都纷纷出现在许一凡的身侧,以许一凡为首,嘶吼出炎军自成立以来,就存在的口号!

    “炎军威武!”

    “皇帝威武!”

    “炎军威武!”

    “万岁,万岁,万万岁!”

    越来越多的将士,紧握着手中的刀剑,出现在残破不堪的城头上,歇斯底里的嘶吼着。

    “战!”

    “战!战!战!”

    仅仅万人的队伍,却爆发出了数万人,甚至数十万人的怒吼,这把对面的敌军,吓的不由自主的开始后退。

    距离城头不过五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辆房楼,敌军大将申屠侯,站在房楼的顶层,他眯着眼睛,和许一凡对视着。

    “取我弓箭来!”申屠侯在沉默良久之后,突然吼道!

    两名士卒抬着一把大弓,来到申屠侯的身边,申屠侯看也没看,一把拿过大弓,抓起一根箭矢,直接弯弓搭箭,箭尖直指城头上的许一凡,表情狰狞而扭曲。

    “砰!”

    拉弓如满月,当弓弦被拉到极致的时候,他松开了手里的箭矢。

    “咻!”

    箭矢犹如出膛的子弹一般,笔直的朝许一凡疾射而去。

    原本,申屠侯以为许一凡会躲,可是,许一凡没有,他就那么站在原地,许一凡非但没有躲,反而冲着他笑了起来,似乎是在嘲笑他,又仿佛是在讥讽他。

    箭矢距离许一凡越来越近了,眼看着就要射中许一凡的时候,却被人拦下了。

    出手的是汤芮,当箭矢射出的时候,汤芮直接出现了在许一凡的面前,他并没有空手去接箭矢,他跟申屠侯一样,也弯弓搭箭,射出了一支箭矢。

    两根势大力沉的箭矢,在空中相遇,箭尖撞击箭尖,然后炸裂,两根箭矢在空中成为一团齑粉,最终坠落下去。

    申屠侯也没指望这一箭可以取到效果,他只是想让那个白袍小将退后一步而已,然而,他失败了。

    “砰!”

    就在申屠侯敢准备下达命令的时候,一声响亮的声音响起,这声音不是弓弦拉动的声音,也不是器械发射的声音,而是一种从未听到过的声音,它骤然响起。

    “咚!”

    在康城城头的某个位置,有火光闪动,紧接着是一阵白雾浮现,而与此同时,一个不知道什么样式的东西,笔直的飞向了房楼,瞬间集中了申屠侯的眉心。

    刚刚放下弓箭,举起右手,准备下达命令,嘴巴微张的申屠侯,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在其身边亲卫惊恐的眼神当中,笔直的朝后倒去,最终重重的摔倒在房楼的夹板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申屠侯的亲兵给吓了一大跳,也把西域联军给吓了一大跳,更把此刻站在城头上的殷元魁等人给吓了一大跳。

    眼看着刚刚还弯弓搭箭的申屠侯,此刻就像是什么疾病发作一般,就那么直挺挺的倒下了,难道是怒火攻心,晕倒了吗?

    就在众人都诧异和疑惑申屠侯这是怎么了的时候,房楼上的亲兵,在申屠侯倒下的那一刻,第一时间回

    过神来,跑去查看申屠侯的情况。

    只见,在申屠侯的眉心中间,多了一个窟窿,就像是一颗超大号的朱砂痣一般,鲜血顺着窟窿咕咕的往外流,而申屠侯依旧保持着生前的样子,表情狰狞而扭曲,嘴巴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此刻他的嘴巴里,除了鲜血还是鲜血。

    申屠侯死了,被什么利器击穿了眉心,直接一击毙命,当场身亡,鲜血很快在甲板上形成了一个血滩,顺着甲板的缝隙朝下滴落下去。

    “申屠将军死了!申屠将军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声声嘶力竭的嘶吼声,突然从房楼上响起,紧接着,就是一阵急促的擂鼓声,这是鸣金收兵的信号!

    西域联军懵了,彻底的懵了,他们刚刚还看到申屠侯在那秀操作,没想到,下一秒,他就挂了,本来就一直疲惫、恐惧到极致的西域联军,瞬间乱了起来,他们开始疯狂的后撤,你推我搡,前赴后继,不约而同的朝后退去。

    不但西域联军那边的人懵逼了,许一凡他们这边的人也懵逼了,尤其是像童真这样的大将,更是一脸的懵逼表情,如果不是看着犹如丧家之犬一般疯狂后撤的敌军,他真的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耶!”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城头上活下来的众将士,顿时发出了海啸一般的呐喊声、欢呼声,原本跌落到谷底的士气,瞬间高涨起来,如果这个时候,敌军再次攻城,能不能守住城墙不好说,但他们肯定会战死到最后一刻!

    对于己方将士的欢呼,殷元魁等人没有在意,他们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许一凡,因为他们紧挨着许一凡,很明显的看到,在申屠侯倒下之前的时候,许一凡突然扬起左手,做了一个谁都没有看懂的手势,然后,就是一身闷响,接着,申屠侯就倒下了。

    这让他们不得不把申屠侯的死,联想到许一凡身上,他们可不相信什么申屠侯杀人太多,遭了天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在场的这些将领,估计没几个不遭到天谴的。

    面对众人投来的疑惑和好奇的目光,许一凡并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转过头,对殷元魁说道:“大帅,此时不出击,更待何时啊?”

    “嗯?”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就明白许一凡是什么意思了。

    申屠侯作为攻城战役的主将,其重要性和影响力,在敌军当中是可想而知的,现如今,申屠侯死了,正是敌军军心大乱,士气低落的时候,正是派兵追击,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也是西征军反击的最佳时刻。

    在想通了这件事之后,不少将领纷纷开口了。

    “大帅,给末将五万兵马出城杀敌。”童真抱拳说道。

    “大帅,给末将三万兵马,定能大败敌军!”秦之豹也抱拳说道。

    “大帅,给末将一万兵马,末将去追!”房子墨此时也开口了。

    “大帅......”

    除了这些高级将领之外,很多中层将领也纷纷请-命,带兵去追,而殷元魁在沉吟片刻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许一凡,然后,开口了。

    “秦之豹!”

    “末将在!”

    “本帅命你带八万大军,出城追击八十里,天亮之前回城!”

    “末将领命!”

    秦之豹重重的一抱拳,转身就离开了城墙。

    “童真!”

    “末将在!”

    “本帅命你带人撤下城头,去城内休息!”

    “大帅,这......”

    “这是命令!”

    “是,末将领命!”

    “房子墨!”

    “末将在!”

    “本帅命你带人接替童副将的位置,驻守城头。”

    “末将......”

    “大帅且慢!”

    就在房子墨话还没说完的时候,许一凡却开口了。

    “许参将有何意见?”殷元魁在许一凡开口的时候,第一时间看向许一凡,露出灿烂的笑容问道。

    许一凡看着摇摇欲坠的城墙,摇头说道:“第一道城墙已经失去了防守的价值,继续防守下去,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没有任何意义,直接让房都蔚带人驻守第二道城墙吧。”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都一脸不解的看着许一凡,之前可是许一凡要死守第一道城墙的,现在敌军都撤了,为何要放弃呢?

    许一凡笑着解释道:“我等的东西,已经送回来了,目的已经达到了,这就够了。”

    虽然解释的不是很详细,但是,殷元魁在听完之后,眯了眯眼睛,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问道:“你有把握吗?”

    许一凡看着殷元魁,笑而不语,只是点点头。

    殷元魁见状,也不在多说什么,而是转过头,对房子墨说道:“房子墨。”

    “末将在。”

    “你带人驻守第二道城墙,不得有误。”

    “末将领命!”

第四百四十一章 蜕变

    在西域联军撤退之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开启的康城城门,终于打开了。

    随着城门的打开,西征军都蔚秦之豹,大都蔚汤芮二人提兵八万,骑着军马,从城门一跃而出,在明月的映照下,朝着败退的敌军追击而去。

    西征军从长安出发,来到西北之后,一路上攻城拔寨,所向披靡,在拿下康城之后,就止步不前,从进攻变成了防守,从去年年底,一直到现在,西征军打仗打的不可谓不憋屈,尤其是在这二十余天的鏖战当中,更是被打的窝火,现如今,终于轮到他们进攻了,那气势不可谓不强盛。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秦之豹那边的战果如何,暂且不知,不过,不用想也知道,西域联军在申屠侯这个叛徒死了之后,军心大乱,士气低落到了谷底,溃败是肯定的。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胜负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一旦军心涣散,那这支军队,不管之前有多强的战斗力,此时,都已经十去七八,等待他们的往往都是一面倒的屠杀,结果早已经注定,只是杀多杀少的问题而已。

    士气高涨,军心稳健,对于西征军来说,固然是好事儿,可是,就算眼前胜利了,那也是惨胜。

    三万九千的炮灰营,再加上后面的一万囚犯,总计四万九千人,在经过三天的鏖战、血战、死战之后,近五万人的军队,现如今活下来的不到一千人,其死伤不可谓不惨烈,代价不可谓不大。

    炮灰营成功的完成了许一凡给他们的任务,只是,炮灰营已经没有太大的作战能力了,不可能继续作战了,他们已经被带下城头,进行休整和治疗。

    炮灰营死伤惨重,童真统辖的军队,也损失惨重,五万人的军队,在一天时间,打的就剩下一万三千多人,其战力也大大的减弱,很多编制都被打没了,需要休整和整编。

    短短三天时间,西征军这边就战死了近八万余人,而西域联军那边的战损是西征军这边的数倍不止,其战争的规模之大,战况只惨烈程度,远超之前的任何一场战役,而这三天的鏖战,更是在后来的史书当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更是被兵家达成了经典战例,载入兵书之中,而参与这场守城之战的炮灰营,更是青史留名。

    既然第一道城墙没有防守的必要了,那趁着西域联军溃败的时间,殷元魁安排人迅速打扫战场,尽可能的把战死的袍泽的遗体找出来,送下城头。

    其实,这个任务是很难完成的,因为大部分炮灰营的将士,他们的遗体都是残缺不全的,而更多都是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想要把他们找出来,不太现实。

    不过,找不全也要找,能找到多少就找到多少。

    在众人忙碌的时候,许一凡始终站立在城头之上,茅一山和觉有情站在其身边,搀扶着他,直到所有镇守城头的将士都撤下去之后,许一凡才再次昏迷过去。

    许一凡是在阎博瞻他们战死的时候,被强烈的爆炸声给惊醒的,他醒了之后,第一时间就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根本不听茅一山等人的劝阻,执意要穿上战袍,登上城头。

    起初,觉有情等人十分不理解许一凡为何要这么做,觉得许一凡上不上城头,效果都是差不多的,而事实却证明,他们都想错了,许一凡的出现,其带来的影响是超乎想象的。

    海量的西域联军虽然被阎博瞻等人的战死给震慑到了,但是,距离他们完全崩溃,还差了一点儿,而许一凡的出现,在这个临界线上,又加了一个砝码,而当众杀死申屠侯,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使得已经濒临崩溃的敌军,彻底的崩溃了。

    对于许一凡是如何杀死申屠侯的,很多人都很好奇,尤其是殷元魁他们这些高级将领,但是,许一凡却根本没有解释的打算,甚至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道,到底是哪位壮士击杀了申屠侯。

    大炎王朝的第一次西征,最终以全军覆没而告终,这成为了所有西北人心中的一根刺,也成为了朝廷心中的一根刺,尽管朝廷当中有不少官员,在唾弃、咒骂秦嘉涆,但是,在唾弃和咒骂之余,他们也不得不承认,秦嘉涆是大炎王朝的骄傲,宁死不降,不愧是大炎男儿。

    要知道,秦嘉涆在被安德烈率兵围困在白莲佛国城墙之下的时候,曾经开出了非常优厚的待遇,只要秦嘉涆投降,他会成为西域的第十九位大将军,成为可以跟安德烈平起平坐的存在,但是,秦嘉涆没有投降,而是选择了战死。

    不但秦嘉涆战死沙场,他的儿子,他麾下的袍泽,哪怕是那些导致西征军大败的子弟兵,几乎都选择了战死,他们用鲜血谱写了一首悲怆的战歌,也用鲜血和性命告诉西北百姓,告诉朝廷,炎军可以被打败,但是,绝对不会投降。

    他们是可敬的,也是可佩

    的,但是,终究有人选择了投降,而这个人就是申屠侯。

    当然了,当初选择投降的人不止申屠侯一个人,只是,这些人,在投降西域之后,前前后后都被杀死了,他们不是被西域人杀死的,而是被炎人杀死的,而杀死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不良人安插在西域当中的探子。

    为了杀死这些人叛徒,不良人损失惨重,单单暴露出来的探子,就多达数百人,而这些人可是不良人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出来的,其中有不少人,是祖孙三代都是探子的。

    他们在西域扎根多年,生活方式和西域人没有什么区别,可是,当他们接到命令之后,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去执行命令。

    跟着申屠侯投降的人不少,可是,在接二连三的刺杀,还有跟殷元魁的连番交战之后,这些人也战死的差不多了。

    虽然,其他的叛徒被杀死的差不多了,可是,作为叛徒之首的申屠侯,却一直还活着,不是没有不良人选择去刺杀他,而是刺杀失败了。

    在刺杀申屠侯的这些不良人当中,光一品和二品境界的高武,就多达十余人,却都失败了,除此之外,还有多名小宗师境界的高武,进行刺杀的时候,也失败了,至于他们的结局,可想而知。

    对于炎军来说,尤其是西征军当中的镇西军来说,申屠侯就是他们的耻辱,无人不想亲手杀了他,可是,却一直没能成功。

    在这次攻城大战当中,申屠侯展现出来的军事才能,确实让人惊艳,也让人喟叹,因为申屠侯一个人,西征军多死了很多人,尤其是在那些攻城器械的出现之后,西征军的损伤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这让西征军更是对这个叛将,恨之入骨,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生吞活剥了他。

    现在,申屠侯死了,他死在了许一凡手上,虽然,申屠侯不是许一凡亲手杀死的,但是,所有人都知道,申屠侯的死肯定是许一凡指挥的。

    事实也确实如此!

    杀死申屠侯的不是弓箭,也不是其他的器械,更不是天谴,而是步枪。

    许一凡从很早之前,就执着于枪械的研究和制造,可惜,这个时代的工业发展几乎为零,想要制造成枪械来,无比的困难,不管是弹药,还是枪械本身,在制造的时候,就困难重重,许一凡在离开东海城之前,枪械的制造还是停滞不前。

    不过,饶是如此,第一支枪械还是被制造出来了,虽然它的样貌、杀伤力、稳定性,都不能称之为枪,可是,它还是被制造出来了,并且首次亮相,就立了一大功,成功的击杀了申屠侯。

    只是,这支枪在使用了一次之后,就彻底的报废了,枪支在射出一枚子弹之后,就彻底的散架,沦为一顿零件,而使用它的人,也成为了残疾,被第一时间送出了康城。

    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寥寥数人而已,除了许一凡之外,只有茅一山、库吉和殷元魁,外加一个外人觉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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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夜过去了。

    秦之豹和汤芮带着八万西征军,追杀敌军一百二十余里,杀敌无数,如果不是在晚上,再加上又遇到了安德烈的部队的话,这个距离还会增加不少。

    秦之豹他们在遇到安德烈的大部队之后,双方展开了一场厮杀,互有损伤,不过,整体而言,还是西征军这边占据了优势,双方在厮杀一番之后,安德烈亲自断后,把溃散的敌军聚拢,继续后撤,相对于之前无序而混乱的撤退,这一次,西域联军撤退就显得井井有条起来。

    秦之豹这一次占了大便宜,他本想继续追击的,却被汤芮拦住了,汤芮作为军中老将,深刻知道,战机已经过去了就算继续追击,对敌军的造成的伤亡也是有限的,如果继续追击,很可能会遭遇敌军的埋伏,从而造成西征军大规模的伤亡。

    于是,汤芮选择了撤退,重新返回了康城。

    这一场追杀,战果是斐然的,具体杀敌多少,已经无法统计了,但是,负责去追杀敌军的将士,回来的时候,马匹上挂满了敌军的头颅,而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明。

    事实也证明殷元魁是有先见之明的,同时,也证明汤芮确实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将。

    安德烈在负责阻击秦之豹他们的时候,在距离他们不过十里的地方,康德带着十万大军,设下了一个巨大的埋伏圈,只要秦之豹带兵追击而来,那秦之豹这支人数八万人的军队,会被瞬间包围,然后被康德、安德烈围而歼之,那西征军之前好不容易换来的优势,会瞬间荡然无存。

    不过,这个可怕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当秦之豹回到康城,听到斥候的汇报之后,他也是感到一阵的后怕,。幸亏当时他听从了汤芮的意见,没有继续深

    入追击。

    而秦之豹不知道的,在西域联军溃败之后,一直位于敌军后方的中军大营法阿,连夜拔营,带着八万大军,朝着康德他们靠近,如果秦之豹继续追击,不但他这八万人有去无回,很可能城门大开的康城,还会被敌军趁机攻破。

    战争就是这样的,一切都瞬息万变,前一刻可能是优势,下一刻可能就会变成劣势,而前一刻还是溃军的敌人,可能下一刻就变成凶猛的战士。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如今,最重要的一件事,还是许一凡的安危问题。

    许一凡的伤势本来就很重,虽然有茅一山竭尽全力的救助,许一凡活下来了,可是,他才苏醒过来,就再次下床行动,虽然没有亲自作战,可是,他那些原本缝合的伤口,再一次迸裂,伤势再一次的加重起来。

    从军账到城头,许一凡完全是被茅一山和觉有情搀扶着过去的,而后来,许一凡独自行走的时候,完全是靠着惊人的意志力走过去的,看似只是短短的一小段路,却给许一凡的身体带来了重大的创伤。

    许一凡在城头上再次昏迷倒下之后,第一时间被抬回了军账,重新检查缝合伤口,又再次输血,可是,饶是如此,许一凡还是陷入了昏迷不醒的情况下。

    许一凡不但昏迷不醒,伤势加重,最可怕的是,他出现了高烧不退的情况,各种降温的方法都试过了,却收效甚微,廉嘉庆和葛明德这些太医,面对这种情况,更是束手无策,这把刚刚打了一场打胜仗的西征军,带来了一抹挥之不去的阴影。

    在这个紧要的关头,茅一山把所有人都赶出了军账,只留下了觉有情这个移动的血库在军账内。

    在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之后,茅一山从随身携爱的书箱内,拿出一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剂,茅一山拿的很小心,用的也很小心,当他把药剂注射到许一凡体内的时候,许一凡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整个人的体温不但没有降下来,反而持续升高,一度达到了四十多度,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支烧熟的皮皮虾一般。

    这一幕把觉有情吓的惊声尖叫起来,当场就昏过去了。

    不过,在茅一山在给许一凡注射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药剂之后,许一凡的体温在一路飙升之后,没多久,就开始迅速的回落,体温逐渐变得正常起来,只是,许一凡的身体出现了诡异的变化。

    原本只是普通人的许一凡,在体温恢复正常之后,体内出现了一股无比强大的真气,这股真气十分的暴戾,在许一凡的体内横冲直撞,不断的破坏着许一凡的身体,堪称毁灭性的破坏,而原本无事的许一凡,也在这一刻,迅速的进入了濒死的状态。

    在这个时候,茅一山开始拿出八十一根金针,开始在许一凡身上的各个窍穴开始施针,其手法和荀德华在兴安城救助许一凡的时候一模一样。

    许一凡体内的真气无比的暴戾,它们不是一体的,而是分为了两部分,一红一黑,而许一凡的身体,也出现了很多看不懂的纹路,这些纹路,有的是红色的,有的是黑色的,它们相互纠缠在一起,它们并不是和谐相处的,而是把许一凡的身体,当成一个战场,双方以许一凡的身体为载体,开始了厮杀。

    茅一山在施针的时候,并不是阻拦它们厮杀,而是引导它们厮杀。

    起初,并没有太大的效果,可是,随着许一凡身上的金针越来越多,两种颜色迥异的真气,在金针的引导之下,从暴戾逐渐变得温顺起来,它们不在厮杀,而是开始各自占据许一凡身体的一部分,开始修缮许一凡的身体。

    茅一山在施完八十一针之后,直接吐血昏迷了过去,整个军账内寂静无声。

    此时,许一凡的身体就像一只濒临破碎的瓷娃娃一般,本来伤势就重,在被刚才那么一番折腾下来,裂纹更是被扩大了无数倍,眼看着就要彻底的碎掉,却在两股真气的修缮之下,裂纹开始缓慢的愈合起来,而许一凡也彻底的陷入了昏睡当中。

    修缮是无声无息的,没人知道许一凡现在是一种什么状态,就连许一凡本身都不知道,他此时已经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权,任由这两股真气,在他体内‘为非作歹’!

    蜕变随着修缮的深入,悄无声息的进行着。

    许一凡身上的伤口,尤其是那些小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的愈合着,而那些大伤口,也缓慢的愈合着,除了伤口在愈合之外,许一凡身上之前留下的很多伤疤,逐渐被抹平,消失不见,就像是有人拿着熨斗,在其皮肤上熨烫过一般。

    原本粗糙的皮肤,逐渐变得光滑起来,而随着蜕变的不断什么,从毛孔当中,有大量黑色的污渍被排挤出来,而原本血腥味和药味十足的军账,瞬间变得恶臭无比。

第四百四十二章 胜利背后的危机

    殷元魁并没有待在元帅府,而是在许一凡军账旁边搭建了一个军账,处理一切军政大事。

    虽然,这段时间,西征军损失惨重,但是,他们还是守住了康城,杀敌无数,虽然眼下第一道城墙已经失去了其防守的价值,可是,第二道城墙已经建造起来了,康城还是康城,真正的成为了一个军事要塞。

    在炮灰营和敌军交战的这三天时间里,殷元魁已经让汤芮安排众多徭役有序的撤退,现如今,已经有三分之一的离开了康城,朝着他们的大后方撤去。

    昨晚,许一凡再次登上城头,于两军阵前,击杀叛将申屠侯,大大的打击了敌军的军心和士气,导致敌军溃败,虽然,最后被安德烈和康德收拢了大部分的溃军,逐渐稳定了军心,但是,敌军短时间内肯定不会继续攻城,毕竟,一支军队军心溃散,想要重新稳健军心,是需要时间的,也需要一定手腕的。

    话本当中说什么稳健军心,就是要以铁血的手腕,杀一儆百,以此来稳健军心,这种说法没有错,却也不全对。

    放在平时,这种杀鸡儆猴的办法,确实不错,可以在极大的程度上震慑众将士,也可以急速的稳健军心,然而,当一支军队的士气被打垮,成为溃兵,成为逃兵的时候,再以杀戮稳健军心,效果有,却不大,如果一味的如此去做,很可能适得其反,造成另外一个极端,那就是兵变。

    统兵最可怕不是兵败,而是兵变,个别人的兵变,造成的影响有限,可是,一旦大规模的兵变,其造成的影响是很大的,很容易把一整支军队给弄垮,而在这个时候,稳健军心就需要一定的手腕了。

    杀鸡儆猴是肯定要采用的,但是,在杀戮之外,还需要大量的奖赏,俗话说,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恩威并施,杀一批人,奖赏一批人,再打压一批人,分而治之,才能更好的掌控一支军队。

    当然,这种办法只是暂时的,想要让一支军队重新恢复士气,没有什么比打一场胜仗,而且是漂亮的胜仗更具有说服力的了,但是,眼下,西征军想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了解中原人作战方式的申屠侯已经死了,其他仅剩的从镇西军投降过来的人,也不堪大用,而且这些人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申屠侯在的时候,因为需要用到他,所以跟着他一起投降的人,得到了重用,而现在,申屠侯死了,也就没有人可以庇护他们了,更重要的是,这一次西域联军在申屠侯的统领下,死伤惨重,远远的超出了西域联军统兵大帅的预计。

    死了这么多人,难道不需要有人在承担罪责吗?

    虽然可以把大部分的罪责推到死人申屠侯身上,可是,活着的人难道就不用承担了吗?

    当然不是,而跟着申屠侯的这些人,就是最好的替罪羊,他们本来就是投降者,始终都被西域人看不起,毕竟,叛徒无论在哪个国家,都会被人瞧不起的,之前有申屠侯在,那自然没什么,现如今,申屠侯死了,那他们也该死了。

    恰好,这个时候,西域联军需要重新整军,又需要杀鸡儆猴,鼓舞士气,而这些人就成为了很好的牺牲品,于是,在,这些人就死了。

    杀了这些降将,还有一些该死之人之后,西域联军暂时稳固下来了,但是,也正如殷元魁他们猜测的那般,西域联军短时间不可能继续攻城。

    西域联军的动向没有出乎殷元魁的预料,不过,他也没有闲着,虽然,攻城战暂时告一段落了,但是,西域联军这次吃了这么大的亏,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估计,等到下一次敌军攻城的时候,其威势和力度,肯定远超之前,到了那个时候,康城危夷。

    虽然,康城有新建造的第二道城墙,但是,平心而论,新建造的城墙,肯定没有老城墙那么稳固,在加上敌军有了之前的攻城经验,他们不可能不进步的,也不可能在像之前那样,一味的猛攻。

    想要守住康城,肯定会付出代价的,而且代价会比之前更加的惨烈,西征军剩下的将士已经不多了,满打满算,也就还有十七万人左右,其中还有数万的伤兵,单单只靠这么点儿人,想要守住康城,还有防止其他城池趁机作乱,可谓是捉襟见肘。

    在这次大胜之下,其实还有很多坏消息传到了殷元魁这里。

    第一,西域联军这次攻城,损失了十余万人,比西征军要多很多,但是,法阿和尚却在昨晚,又从后方调来了二十万大军,这些兵源不但填补了之前的战损,还略有盈余,可是,西征军这边,可没多少后续兵源了。

    第二,西征军后方的反叛势力越来越多,虽然每一支反叛军队人数都不多,可是,势力太多,想要剿灭就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这段时间,许睿慈更是带着人,四处灭火,长期以往下去,西征军会真的变成孤军的。

    第三,北方边境的局势,愈发的胶着起来,虽然嘉州城依在,可是,其战况的惨烈程度,丝毫不亚于康城这边,而南方的局势,虽然不如北方和西方,可是,却不逞多让,朝廷的压力很大。

    第四,不良将秦惠,带兵去了东方,虽然在短时间内拿下了建州和汀州,但是,却在收复福州和泉州的时候,遭遇到了很大的抵抗,据传,福州也出现了一个少年将领,姓李名璇玑。

    此人的年龄和许一凡差不多,而其军事才能,更是跟许一凡不相上下,他依靠着福州和泉州的大军,跟秦惠的大军展开了对峙,战况也比较胶着。

    第五,不管是朝廷,还是殷元魁,都不想看到的一个结果出现了。

    半个月之前,炎武帝亲自下旨,让燕王李刚进京面圣,却被燕王以身体不适,病重给婉拒了,并且还把前去宣旨的公公给扣押下去了。

    此事一出,朝野震荡,引起了一片哗然,很显然,燕王要反。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燕王拒旨不遵,虽然有违君臣之礼,但是,他并没有直接起兵造反,至少,最后那层窗户纸还没有捅破,而真正让殷元魁感到极度不安的,还是燕王开始调兵遣将了。

    在西征军忙着跟西域联军打仗的时候,燕王已经聚集了十五万的大军,迅速占领了紧邻着北蛮和西域的庭洲,还有他的封地凉州,在西洲边境,跟西征军后方的军队,展开了对峙,虽然没有开战,但是,可能下一秒就可能开战。

    表面上,燕王没有反,可是,他的行动已经告诉所有人,他燕王李刚打算反了,西北三洲,捎带一个庭洲,有二分之一落在了燕王手里,彻底堵死了西征军的后援,让西征军逐渐成为了一支孤军。

    眼下,西征军有两个选择,要么撤兵,放弃之前打下的所有疆土,回到西洲城,依托西洲城跟西域联军进行对峙和作战,顺便防备燕王的军队造反;要么就是继续坚守康城,与西域联军正面硬刚,至于燕王的十五万大军,交由朝廷去处置。

    这两个选择,无论哪一种,都让殷元魁一时之间无法抉择。

    撤兵退守西洲城,固然可以保存西征军现有的实力,但是,之前西征军几十万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土地,就彻底的丢失了,而且,就算退守西洲城,面对西域联军的几十万大军,再加上燕王的十五万大军,就西征军目前这十七万将士,能否守住西洲和沙洲,还很难说,甚至能不能守住玉门关,都有很大的问题。

    继续死守康城,跟西域联军正面硬刚,虽然可以拖住西域联军前进的步伐,可是,后方怎么办?

    依靠西洲和沙洲的守备军,是很难挡住燕王的十五万大军的,就算朝廷派人来解决这件事,也是需要时间的,而西征军已经没有时间了。

    更重要的是,燕王会不会趁着西征军跟西域联军硬刚的时候,背后搞偷袭,趁机拿下西洲和沙洲,直接奔向玉门关,趁着西征军还没有后撤,朝廷兵马未到之前,趁机拿下玉门关,兵峰直指中原呢?

    如果这个结果出现的话,那西征军继续死守康城,还有什么意义。

    大炎王朝人才不少,武将也不少,可是,现如今,能用的武将基本都用上了,北方有镇北大将军夏侯拓大将军,南方有武英叡大将军,东方有不良将秦惠,西北有殷元魁这个大将军,可是,此次之外,朝廷已经没有其他的大将军了。

    当然了,大炎王朝还有几名大将没有拿出来,三大不良将还有两位,另外就是仆射房巨鹿还没有出现,可是,这三人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是不能动用的。

    房巨鹿年事已高,其在军中的威望是很大的,可是,让这样以为八十多高龄的老人,披甲上阵,这不合适,如果真的让房巨鹿也披甲上阵的话,那真的是大炎王朝无人可用了。

    至于说剩下的两位不良将,一个负责镇守京城,一个负责镇守京城以外的地方,稳固大局,如果让他们出面,那京城和其他地方的局面,谁来把控?

    除了这三位大将之外,朝廷当中的其他武将,不是不能用,而是不堪大用,一来,他们资历太浅,不足以服众;二来,他们的统兵才能如何,尚未可知,虽然个个都能说会道的,看似很牛皮,可是,万一是一个纸上谈兵的绣花枕头呢,一旦用错了人,不但不能把局势变得更好,反而会让局势变得更糟糕。

    殷元魁虽然常年驻守东海,可是,对于朝堂之上的事情,他也是很清楚,如果说,在这个时候,还有谁可以用,而且可以大用的话,那只有一个人。

    罪民李建泽,昔日的二皇子,也是后来的秦王。

    在当今圣上炎武帝这一代人当中,论文采,论气度,汉王李建业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李建业在世的时候,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都对其赞赏有加,只

    可惜,当年在玄武叛乱之后,汉王自刎与皇城之上。

    但是,要论起领兵打仗,而且敢跟五位大将军并驾齐驱,敢跟镇国大将军许淳,正面硬刚的,只有秦王李建泽。

    李建泽从小就是在军营长大的,虽然也依照祖制去往纵横书院求学,但是,他学的确实兵家之法,从纵横书院出来之后,他更是直接去往了北方,给当年的许淳担任副将,而在许淳卸任之后,夏侯拓执掌镇北军之后,他已经是副将,其在军中的威望是很高的。

    后来,李建泽回到京城,更是掌管了京城的数十万大军,负责镇守整个京城,如果不是许淳回到京城,被封为镇国大将军的话,李建泽的威望还要更上一层楼。

    要知道,皇帝在年轻的时候,要跟兄弟斗,要跟父皇斗,在登基之后,他要跟臣子斗,继续跟兄弟斗,还要跟儿子斗,一般他们是不会让哪个儿子掌管兵权的,可是,李建泽却掌管了兵权,而且还是京城的兵权,由此可见,先帝对李建泽何等的看重。

    十五年前,玄武叛乱发生之后,作为三大领头人之一,汉王李建业兵败自刎,这不用多说,而镇国大将军在乱军当中,被就地诛杀,也不用多说,唯一活下来的只有李建泽。

    按理说,既然选择了叛乱,李建泽应该被诛杀才对,可是,并没有,当时炎武帝要诛杀李建泽的时候,站出来给其求情的大臣很多,其中有不少老臣,更是选择了死谏,撞死在金銮殿上,就是为了保全李建泽的性命。

    真正让炎武帝不敢杀李建泽的,主要还是因为当时的镇北军大将军夏侯拓,还有镇南大将军武英叡,分别上奏,为其求情,恳请炎武帝留李建泽一命。

    文人求情不可怕,大不了,他们就是以死相谏而已,可是,武将求情就不一样了,说是求情,不如说是威胁,要知道,当时的镇北军,可是刚刚打了大胜仗的,兵威正盛的时候,如果炎武帝不给对方面子,那会出现什么后果,可想而知。

    当然了,除了这些原因之外,还有一些其他的原因,导致炎武帝留了李建泽一命,只是把其贬为庶民,发配去守皇陵而已。

    当初,炎武帝不是没有想过要把李建泽发配到其他地方,可是,到底发配到哪里呢?

    北方肯定不行,一旦李建泽去了北方,那无疑是放虎归山,南方也不行,理由也是类似的,至于说西北,地方倒是不错,可是,万一他选择投敌该怎么办呢?而东方,炎武帝根本就没有考虑过。

    最终,思来想去,还是把李建泽留在身边,他亲自盯着比较妥当,也由此可见,李建泽在大炎王朝的影响力是何等的可怕,哪怕是贵为天子的炎武帝,也对其十分的忌惮。

    殷元魁思来想去,在这个时候,能够站出来掌控大局的,也只有这个李建泽了,但是,炎武帝会不会用,敢不敢用他,如何用他,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

    最重要的是,李建泽会不会听从炎武帝的命令,又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李建泽可是曾经反叛过的,如果让他重新掌管兵权,那对炎武帝的威胁是巨大的。

    当然了,这些事情暂时都不是殷元魁可以操心的,他现在主要操心两件事,一件事是西征军该何去何从的问题,另一件事就是许一凡现在怎么样了。

    西征军该何去何从,这不是他一个人可以决定的,暂时多想无益,而许一凡怎么样了,才是眼前最关键的问题。

    通过这段时间,跟许一凡的相处,殷元魁已经看出了许一凡的不凡之处,他知道许一凡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也是一个能做大事儿的人,其不可能对眼前的各种情况不知情,或许,他有什么好的办法可以解决这个问题,这也说不定呢。

    当然,如果只是许一凡这段时间表现的出来的各种才能,他最多是欣赏并且重用许一凡罢了,真正让殷元魁如此重视许一凡的,还是之前他跟汤芮的一场谈话。

    在那场谈话当中,汤芮提出了对许一凡身份的重新猜测,抛开许一凡是叛将许淳之子的猜测不去说,单单从炎武帝对许一凡的暧昧的态度,还有不良人对许一凡的态度,甚至方士对许一凡的态度,都可以看出,许一凡的身份绝对不是一个叛将之子那么简单。

    大炎王朝周遭已经狼烟四起了,可炎武帝却在这个时候,还让人不遗余力的去寻找大皇子,这本身就很奇怪,这让人很容易把大皇子和许一凡联系到一起来。

    殷元魁身处高位,知道的隐秘很多,而想到的事情也很多,他不得不小心谨慎。

    抛开这些猜测不去说,单单就说许一凡这段时间,在康城的所作所为,都必须让他严肃对待许一凡,要知道,现在的许一凡已经跟之前的许一凡不一样了,他在西征军当中的威望,可是隐隐的要超过他这个大元帅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罪人李建泽

    京城!

    在距离长安城大约六十里的地方,有一座大山,名曰西山,又被称之为炎山,其属于秦巴山脉的一个分支,整个炎山是历代皇帝的陵寝所在,大炎王朝自建国一来,近百位皇帝的陵墓都修建与此。

    炎朝皇陵南依炎山的层恋叠嶂之中,山林葱郁;北临逶迤曲转、似银蛇横卧的渭水之滨。高大的封冢在巍巍峰峦环抱之中与炎山浑然一体,景色优美,环境独秀,陵墓规模宏大,气势雄伟。

    只是,这种优美的景色,常人是很难看到,或者说他们很难近距离的看到。

    炎山的名字很多,在大炎王朝的时候,它被称之为炎山,在前朝大秦王朝的时候,它被称之为秦山,在之前,每个朝代的国号不同,名字也不同,但是,不管它改了多少次名字,有一个名字始终不变,那就是西山。

    在炎山附近,常年有一支人数大概在两万人左右的军队驻守,专门负责保卫皇陵,而负责驻守这里的将士,和其他的将士有所不同,他们大多数都是子承父业,一代又一代的传承下来,因此,这支人数始终保持在两万人左右的军队,又被称之为守陵军。

    炎朝皇陵除了有守陵军常年驻守之外,还有一批特殊的人,他们待遇极好,收入不菲,名曰守凌人。

    守凌人这个职业,不是皇家独有,在各个地方,其实都存在,大到藩王陵寝,小到家族陵墓,都有守凌人存在,不过,皇家的守凌人无论从地位,还是待遇,都要远超守凌人。

    想要成为皇家的守凌人,也并非易事,每一个守凌人都必须家世清白,而且大多数都是忠臣之后,他们跟守陵军一样,都是子承父业,一代又一代人,世世代代的守卫着皇陵。

    当然了,真正负责看守皇陵的,其实不是这些人,而是皇室成员。

    一个王朝,随着建立的时间越长,其成员就会愈发的庞大起来,大多数人都过着猪一般的生活,躺在祖宗的福荫簿上混吃等死,一辈子注定一事无成,浑浑噩噩的出生,又浑浑噩噩的过完一辈子,最后又浑浑噩噩的死去,这是他们的幸运,也是他们的不幸。

    每个新帝登基,就意味着上一任皇帝的驾崩,而新帝的登基,往往都会推翻一些东西,杀掉一些人,这其中就包括一些皇室成员,但是,作为荣登大宝的皇帝,对待皇室成员,也不能说杀就杀,除非是犯了那种不可饶恕的罪过,才会被砍头。

    一般情况下,这些犯了过错,或者跟新帝不对付的人,要么被流放到一些蛮瘴之地,要么被永久的圈禁在京城的某个宅子里面,要么就是被发配到皇陵,充当守凌人。

    在这些惩罚当中,很多人宁愿被流放,被圈禁,甚至自-杀,他们都不愿意沦为守凌人,因为守凌人的生活根本不是人过的。

    古人讲究生前生后事,尤其是帝王,更是无比的注重这件事,虽然他们死了,可是,他们在死后依旧要享受生前的规格,换句话说,他们生前是皇帝,接受百官的跪拜,死后依旧要享受这些。

    其他的守凌人,他们的工作无非就是守卫、修葺、祭奠、接待陵墓晚辈之类的工作,而作为皇室的守凌人,这些事情他们也要做,而且要做的非常好,但是,这并不是他们每天工作的重点,他们每天工作的重点,是上朝。

    什么意思?

    其实,解释起来也很简单,他们每天需要按照朝廷的规格,按照先帝在世的时候的规矩,每天上早朝,学着朝中大臣的样子,跪拜、奏事、跪安、处置一些根本不存在的政务,总而言之,他们的任务就是必须要假装先帝还在,一切按照其生前的样式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是不是觉得就这儿?

    貌似很简单嘛,其实不然,皇陵当中,是寂静无声的,死寂是这里的主旋律,一年四季都很难听到活人的声音,一天两天还好说,时间长了,他们很容易出现幻觉,甚至自己都开始相信,先帝还活着。

    男的需要上朝,而女的则需要负责先帝的生活起居,一日三餐必不可少,每隔一段时间,还要唱歌、跳舞等等。

    如果是放在其他地方,这样的举动不觉得有什么,可是,在皇陵之中出现这一幕,给人的感觉除了恐惧,还是恐惧。

    在这里,太监、宫女,也有不少,甚至还有一些妃子,他们有的是在先帝驾崩之后,自愿来这里守凌,继续服侍先帝的,有的则是犯了错,被丢到这里来的,一旦来了这里,在想出去,几乎是不可能的。

    很多人来到这里之后,往往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疯掉,会选择自-杀,而能坚持下来的人,大多数也沦为了一具行尸走肉,跟活死人无异,也因此他们除了守凌人这个称呼之外,还有一个称呼,活死人!

    顺子,是一名太监,今年

    已经六十多岁了,花白的头发,犹如鸡皮一般的脸庞,门牙也掉了几颗,走路喜欢垫着脚,佝偻着身子,踏地无声,看人喜欢眯着眼睛,脸上带着笑意,给人的感觉不像一个活人,反而像是一只鬼。

    顺子在很小的时候,就进宫当了太监,在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他就陪伴在其身边,成为了贴身太监,他本名叫什么,早已经不得而知了,只知道他姓桂,其还在皇宫当差的时候,人们喜欢称呼他为桂公公。

    可以这么说,顺子是陪着先帝一起长大的,而当今的皇帝陛下,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先帝在世的时候,顺子在皇宫内地位很高,哪怕是现如今的大内太监洪公公,看到他都要停下来点头致意,顺子没有亲人,哪怕是远亲也没有,他的一生都围着先帝。

    十六年前,先帝突然驾崩,作为服侍了先帝一辈子的顺子,本可以退隐,去往皇室给他们这些老宦官安排的小院子安度晚年,但是,顺子没有,他自愿成为了守凌人,跟着先帝的遗体,一起来到了皇陵,继续服侍先帝。

    对于一个太监而言,权势、地位、名声、金钱,都不重要,太监终究是太监,哪怕是成为了地位最高的太监,他终究还是一个太监,默默无名是他的宿命。

    刚来皇陵的第一年,顺子也感到空虚、感到寂寞,毕竟,皇宫虽然很大,可人也不少,无论走到哪里,都能看到人,哪怕不说话,也能感受到人气,可是,在这里,却什么都感受不到,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死亡的气息。

    不过,对于一个当了一辈子太监的顺子来说,这种空虚和寂寞,还是可以忍受的,或者说,他早已经习惯了。

    元符初年,顺子带着大批太监、宫女来到了皇陵,短短的数月时间,近千人的队伍,就只剩下三分之二不到,很多人不是疯了,就是死了。

    这些死了的人,直接被丢出去,被守陵军带走,随意的丢在乱坟岗,沦为了野兽的晚餐,至于那些疯了的人,下场也很凄惨,他们不可能出去,往往会关在一个狭小、幽暗的房间内,一天只有一顿饭,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饿死,然后,也被丢出皇陵。

    元符二年,初冬的时候,皇陵来了一个人,一个曾经无比尊贵,无比显赫的人,秦王李建泽,不过,来到这里的李建泽,已经不是什么秦王,更不是什么皇室宗亲了,他只是一个庶人,一个罪人而已。

    顺子清楚的记得李建泽来皇陵时候的情景。

    那是冬天,天气异常的寒冷,虽然没有下雪,却比下雪还能,寒风凌厉,异常的刺骨,寻常人穿四五件衣服都感到冷,而李建泽却只传了薄薄的两件衣服,一件脏兮兮的里衣,还有一件更加脏乱不堪的外衣。

    披头散发,满脸胡子,原本白皙的肌肤,变得蜡黄无比,整个人也消瘦无比,双手双脚戴着沉重的镣铐,每走一步,都需要花费极大的力气,伴随着每一次抬脚,都会响起一连串金属碰撞的声音,整个人看起来无比的狼狈。

    负责押解李建泽的是几名御前侍卫,他们面无表情,眼神冷漠,面对行动迟缓的李建泽,他们并没有打骂,只是冷冷的看着他,而看待他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一个死人一般。

    确实,一个没有了亲王头衔,也没有了显赫的身世,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的罪人,虽然没有死,却生不如死,尤其是到了皇陵,沦为了守凌人,也离死不远了。

    顺子是皇陵的负责人,他在前一天就得知了这件事,于是,早早的在路口迎接,来的人只有他一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双手叠放在腹部,垫着脚尖,佝偻着身子,站在那里静静的等待着。

    在皇陵初见李建泽的时候,顺子差一点儿都认不出李建泽来,先帝在世的时候,李建泽可是军中宿将,人长得很俊美,眉眼像先帝,长相却随其母亲,是难得的美男子,可是,那时的李建泽跟路边的乞丐,没有什么两样。

    顺子没能在第一时间认出李建泽,李建泽却第一时间认出了顺子,见面之后,率先喊了一声桂公公。

    顺子下意识的应了一声,然后,看向李建泽,他有些诧异,又有些疑惑,因为眼前的李建泽跟他之前见到的很多犯过错的皇室成员不一样,很不一样。

    最是无情帝王家,每个皇帝在世的时候,都会杀人,这其中有文官,有武将,有忠臣,有奸臣,也有妃子、太监、宫女,当然,也少不了皇室成员。

    皇室成员是什么德性,顺子见得多了,听得多了,自然也知道的一清二楚,每当大祸临头的时候,这些人往往要有多窝囊就有多窝囊,要有多怂就有多怂,可是,这些东西和情绪,在李建泽身上完全感受不到。

    尽管李建泽很邋遢,模样无比凄惨,可是,他那双跟先帝很像的眼眸,却无比的明亮,怎么都隐

    藏不住,这完全不是一个罪人应该拥有的眼眸。

    御前侍卫在看到顺子之后,就把李建泽交给了顺子,然后,转身就走,李建泽却在这些人走的时候,还转过身对他们道了一声谢,只是,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罢了。

    就这样,李建泽于元符二年,初冬时节,以一个罪人的身份,进入了皇陵,迎接他的只有一个老太监顺子。

    俗话说,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此话一点不假。

    这个世界上,最无情,最势力的人,其实不是市井百姓,甚至不是官场,而是皇宫。

    没错,就是那个人人羡慕无比的皇宫,在偌大的皇宫内,什么都有,唯独没有人情味,不管是皇帝,还是后宫的众多嫔妃,包括那些常年生活在皇宫内的太监、宫女,都没有多少人情味。

    翻脸不认人是皇帝的特权,但是,也不是他独有的特权,看似一团和谐的后宫,其实,往往不和谐,妃子与妃子斗,太监跟太监斗,宫女也跟宫女斗,斗赢了,可能生活的更好,而斗输了,往往下场凄惨无比,至于说雪中送炭,那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落井下石,那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在皇宫内,很多被宠溺一时的妃子,在被冷落,或者跌落凡尘之后,她们的下场往往连太监和宫女都不如,属于那种谁都可以上来踩一脚的狗屎,越是曾经得势之人,跌落之后,境地越是凄惨。

    李建泽来到皇陵的时候,情况也差不多,那些以前看到李建泽要有多谄媚就有多谄媚的太监宫女,再次看到李建泽的时候,一个个都变成了恶虎,开始疯狂的欺负、蹂-躏、践踏这个昔日的亲王。

    面对这些人的欺辱,李建泽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愤怒,他只是默默的承受着,而顺子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帮助他,他只是冷眼旁观罢了,既不落井下石,也不雪中送炭。

    人就是这样,欺软怕硬是本性,尤其是这些当了一辈子奴才的人,在这方面表现的尤其突出,如果你在被他们欺辱的时候,选择反抗的话,只有一个结果,不是见好就收,只会换来更大的欺辱,直到你彻底的臣服为止。

    李建泽既没有反抗,也没有臣服,他就像是一个不倒翁一般,任由这些人欺辱,这使得这些小人,逐渐丧失了兴趣,而李建泽的日子也慢慢变得好过起来。

    一来,他们是觉得欺负一个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人,没什么意思,二来,长时间幽闭而枯燥单调的生活,时时刻刻都在折磨着他们,摧残着他们的精神,时间长了,这种欺辱他人的乐趣,早已经变得寡淡无味。

    一年,两年,三年......

    转眼之间,十五年过去了,顺子越来越老了,整个人身上都透着腐朽的气息,而李建泽的年龄也越拉越大了,但是,这十五年的生不如死的囚禁生活,并没有改变他多少,他还是他,还是那个不卑不亢的李建泽。

    当初,欺辱他的那些人,有一大半都死了,尸体都没有一个全乎的,而活下来的为数不多的一些人,也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可能下一刻就会倒下。

    在这十五年的时间里,始终跟李建泽走的比较近的,也只有顺子了,不管是李建泽初来这里的时候,还是十五年之后的时候,他对待李建泽依旧是老样子,不远不近,既保持着尊敬,也从不逾越规矩,虽然是在皇陵,可是,他们的关系很像很多年前,在皇宫时候那样,不远不近。

    李建泽每天要做的事情不多,除了常规的上朝之外,他喜欢下棋,也喜欢喝茶,更喜欢看书,就像他小时候那样。

    起初,李建泽是自己跟自己下棋,自己给自己泡茶喝,后来,他开始跟顺子对弈。

    顺子虽然是个太监,却也是一个识文断字,熟读圣贤书的人,在琴棋书画、诗词歌赋上的也很有研究,虽然称不上大师,造诣却也不低,两个人在棋盘上,经常杀的你来我往,为原本枯燥的日子,带来了为数不多的乐趣。

    这一日,李建泽又和顺子,坐在凉亭当中对弈。

    棋盘就在石桌上,他们自己刻画出来的,棋子也只是随处可见的石头而已,在石桌上,还有一套茶具,茶具的品相不错,只是,里面的茶叶却十分的劣质。

    棋局正酣,已经到了中盘,双方都下的很认真,其实,大可不必如此,彼此对弈了十几年,对彼此的套路早已经了若指掌了,下也下不出什么花儿来,但是,两个人还是乐此不疲的下着。

    “啪!”

    随着一颗棋子的落下,顺子看了一眼棋盘,然后,抬起头,浑浊的眼睛看向李建泽,缓缓地说道:“你快离开这里了。”

    李建泽闻言,微微一笑,丢到手里的棋子,看了一眼老太监顺子,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还早。”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人间不值得

    见李建泽没有继续对弈的打算,顺子就开始有条不紊的开始收拢棋子,黑白两色的棋子,被分别放入各自的棋盒。

    “十五年了,你还没有放下吗?”顺子一边收拾棋盘,一边问道。

    “放下?十五年前,我就已经放下了。”李建泽淡淡的说道。

    “既然放下了,为何还要如此执着?”

    “执着的不是我,而是他。”

    “唉......”

    闻听此言,顺子摇摇头,叹息一声,不知道为谁而叹息。

    顺子在收拾完棋盘,又沉默良久之后,开口问道:“你打算何时出去?”

    如果有外人在场的话,肯定会被顺子这句话给吓一大跳的,他问的是李建泽打算何时出去,而不是能不能出去,这就让人费解,也细思极恐起来。

    要知道,一入皇陵就意味着这个人已经死了,想出去,基本不可能。

    当然,也有例外,比如那些因为犯了错,却又备受皇帝宠幸的太监,他们在被发配到皇陵之后,待上一段时间,可能几个月,可能几年,当皇帝再次想起他们的时候,就会被召回去,继续回到皇帝身边服侍。

    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很多人在被发配到这里之后,根本坚持不到那个时候,不是疯了,就是死了,根本等不到皇帝的召回。

    顺子有这个机会回去,可是,他选择了不回去,而很多人想回去,却回不去,至于说像李建泽这样的人,基本上一辈子都不可能回去了。

    像李建泽这样的人,他死了,也不可能进入皇陵的,运气好点儿的,会有一个墓穴埋葬,运气不好的,跟那些太监宫女的下场没什么区别,乱坟岗是他们唯一的归宿。

    但是,李建泽跟别人不一样,他从来到这里开始,似乎就知道,总有一天他会出去的,之前,顺子觉得不可能,可是,在最近几年当中,他明显的感觉到很多地方的不同寻常,他也慢慢相信李建泽会出去的,而且肯定能出去。

    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是,从七年前开始,很少来皇陵的炎武帝,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这里一趟,炎武帝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在这个凉亭坐着,而坐在炎武帝对面的,就是李建泽。

    两个人相对而坐,却很少言语,除了静-坐之外,就是对弈一局。

    对弈的结果,自然是李建泽输了,但是,炎武帝赢得也不轻松。

    七年前,炎武帝来了一次,是在初春的时候,二人对弈一局。

    六年前,炎武帝又来了一次,依旧是对弈一局。

    五年前,依旧如此。

    四年前,炎武帝来了两次,一次是开年之后没多久,一次是在那年夏天。

    三年前,炎武帝来了三次。

    两年前,炎武帝来了四次。

    去年,炎武帝只来了三次。

    至于今年,炎武帝一次都没有来。

    炎武帝每次来,都是微服而来,身边除了几个贴身护卫和一个太监之外,别无他人,而每次来,炎武帝都是坐在这个凉亭当中,二人就着这简易的棋盘,下上一局棋,然后就离开。

    没人知道炎武帝为何要这么做,也没人清楚,炎武帝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作为旁观者之一的顺子却知道,炎武帝对李建泽没有杀心,或者有,可能隐藏的极好,而李建泽却没有,也可能有,也隐藏的极好,总而言之,这对亲兄弟,关系很微妙,也很奇特。

    皇陵虽然能进不能出,但是,对于外面的消息,还是能够知道一二的,毕竟,任何地方都没有不透风的墙。

    顺子作为一个在皇宫生活了大半辈子的人,对于帝王心术他还是很了解的,他知道李建泽快要出去了,从炎武帝这些年来皇陵的次数,对待李建泽的态度,就可以看出一二来。

    顺子都能看出来,作为当事人的李建泽不可能看不出来,只是,李建泽到现在都没能出去,而这其中是有原因的。

    第一,炎武帝很纠结,纠结要不要放李建泽出去。

    第二,就算炎武帝想放李建泽出去,朝中的大臣是否愿意,是否同意,也很关键。

    第三,李建泽自己想不想出去。

    对于前面两个问题,顺子无从得知,也不需要知道,但是,第三个原因,他却很清楚,李建泽可以出去,可是,他现在不想出去,他还在等待,还在蛰伏。

    “我在等一个人。”李建泽沉默片刻,突然说道。

    “何人?”

    “我也不知道。”

    “他很重要?”

    “很重要。”

    “等得到吗?”

    “不知道。”

    “如果等到了呢?”

    “那我就该出去了。”

    “怎么才算等到?”

    “他什么时候来京城了,我就什么时候出去了。”

    “这样啊。”

    “嗯,就是这样。”

    随着这番对话结束之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建泽转过头,看向顺子,问道:“你想不想出去?”

    “我?”

    顺子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哑然失笑道:“我一个行将就木的阉人,出去又能做些什么呢?我服侍了先帝一辈子,先帝是个喜欢热闹的人,若我也走了,那先帝岂不

    是很寂寞,不出去了。”

    李建泽盯着顺子看了好一会儿,又问道:“真的不想出去了?”

    顺子看着李建泽,笑了笑,摇摇头,语气平缓的说道:“不了,这里挺好的。”

    李建泽默然,这里好吗?

    当然不好,生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活死人,一年四季难得见到几个活人,好又能好到哪里去,这些年,如果不是这个老太监,李建泽自己都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去,当然了,顺子也是一样,因为有李建泽在,他才能熬了一年又一年。

    顺子在收拾好一切之后,缓缓地站起身,看着李建泽,突然说道:“高祖建立炎朝不易,若能守住,最好还是守住,不要让它残破的太厉害。”

    说完这句话,老太监垫着脚,佝偻着身子,转身离开了。

    看着老太监那形单孤影的背影,李建泽微微眯起眼睛,眼眸当中有寒光一闪而逝,然后,他喃喃道:“你个阉人都懂,作为高祖的后人岂能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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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

    御书房!

    小朝会已经结束了,炎武帝把贴身太监也给赶了出去,他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后面,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奏章,却无动于衷。

    在书案上,有几本奏章是摊开的,这些奏章都是边关将领送来的奏报,北方的夏侯拓,南方的武英叡,东方的秦惠,当然,还有西北的殷元魁。

    但是,这些奏章都只是放在了一边,在书案最中间的位置,放置着两本奏章。

    一本是来自西北康城的密折,里面的内容是西征军参将许一凡,以蚁军和死囚组建了一支炮灰营,负责镇守城墙的密折。

    另外一本是来自朝堂之上的奏章,奏章的内容很简单,重新启用罪人李建泽,让其担任大将,奔赴西北削藩,而这份薄薄的奏章上,却有数十名官员的签名,这是联-名-上-书。

    大炎王朝现如今的局势,非常的不妙,随着狼烟四起,确实需要一名大将出来主持局面,而在这些武将当中,能够担当此任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其中呼声最高的,还是他二哥李建泽。

    能不能用,敢不敢用,如何去用,这是摆在炎武帝面前的三个问题。

    重新启用李建泽,那就意味着,要让这个曾经想要推翻自己的兄弟重新掌握兵权,而这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给对方,他能这么做吗?他敢这么做吗?

    十五年前的那场叛乱,死了很多人,若是让李建泽重新掌握兵权,万一,他再次叛乱,又要死多少人,在五位大将军,已去其二之后,还有谁能制衡重握兵权的李建泽呢。

    作为亲兄弟,没人比炎武帝更了解李建泽,单从军事才能而言,无人能出其右,而论城府和心机,李建泽也不比炎武帝逊色多少,一个沦为罪人的人,却依旧对大炎王朝的事情了若指掌,一般人岂能做到?

    当然,制衡李建泽的人也不是没有,比如不良人,比如老泰山房巨鹿,然而,在这份重新启用李建泽的奏章当中,就有房巨鹿的名字,这让炎武帝很愤怒,也很无奈。

    “二哥啊二哥,下棋朕终究不如你啊,难怪父皇当年如此看重你。”

    不知道过了多久,炎武帝那低沉的声音,缓缓的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响起。

    只是,在这句话落下之后,炎武帝又开口了。

    “你当真以为朕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你在等,朕也等,朕倒要看看,到底谁率先等到,哼,有人想要你出来,你却不想出来,好啊,既然你不想出来,那就别出来好了,朕倒要看看,你还能等多久。”

    炎武帝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无比的狰狞,也无比的扭曲,跟他之前温文尔雅的形象,大相径庭,只是,没人能看到这一幕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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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星楼!

    常年不变的一幕一如既往的存在,那个头戴斗笠,黑纱遮面的人背对着众人,盘坐在楼顶。

    宰相在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并没有直接去衙门当值,而是拎着一壶酒,慢悠悠的来到了摘星楼。

    “喝点儿?”徐肱老大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看着那道背影问道。

    那人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摇摇头。

    “这可是来自百货楼的酒水,真的不来点儿?”徐肱还是不死心的问道。

    那人还是摇摇头。

    虽然早就知道是这个结果,徐肱还是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嘟囔道:“这是无趣,你不喝,我喝,羡慕死你。”

    “呵呵......”

    嗤笑声响起,让本来心情不错的徐肱,顿时郁闷不已。

    “我说你天天坐在这儿,都看什么呢?”徐肱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看人间。”

    “看出什么来了?”

    “人间不值得!”

    “......”

    徐肱闻言,翻了个白眼,如果这话是一个怀才不遇的落魄书生说,还情有可原,可是,这话从对方嘴里说出来,说不尽的讽刺和可笑。

    徐肱不说话,那人却开口问道:“朝中无事了?居然有心思跑到我这儿来喝酒?”

    “事儿每天都有,只要你想做,就有做不完的事情,眼不见为净,这不跑到你这儿来清净清净。”

    “又遇到烦心事儿了?”

    “嗯呐。”

    “何事儿?”

    “北方、南方、东方,还有西北方,大事小事儿一大堆,都让我心烦,你指的哪一件?”

    “那看你想说哪一件了。”

    “呵呵......”

    听到那人这么说,徐肱撇撇嘴,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说道:“战事也就是战事,打的无非就是银钱,死的无非是人罢了,谈不上多么的糟心。”

    “哦,那就是朝中的事儿了。”

    “是啊,终于有人安耐不住,开始上书陛下启用那个人了。”

    “李建泽?”

    “除了他还能有谁啊。”

    说起这件事,说起这个人,徐肱瞬间觉得手里的酒水不香了,苦着一张脸,唉声叹气起来。

    “都有谁啊?”那人问道。

    徐肱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放下酒杯,看着那人的背影,没好气的说道:“上书的人都有谁,你不比我更清楚?”

    那人没有反驳这句话,而是问道:“你同意了?”

    徐肱却摇摇头,说道:“我同不同意重要吗?这件事主要还要看陛下同不同意啊,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听命行事即可。”

    “呵呵......徐大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谦虚了?”那人讥讽道。

    徐肱翻了个白眼,幽幽的说道:“有些事儿,能做不能说,有些事儿,能说不能做,有些事儿,既不能说,也不能做,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老而不死是为贼,你还赖着不死,到底图什么啊?”

    “呵呵......”

    对于那人的耻笑,徐肱丝毫不以为然,而是反问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这么多年都不死,我-干嘛要死啊,你问我图什么,我也想问你图什么呢?”

    “我什么都不图。”

    “那你怎么不去死呢?”

    “这不是在等你嘛。”

    徐肱顿时语塞,瞬间不想说话了,这人忒不会聊天了,聊着聊着就把天聊死了,不过,徐肱早已经习惯了。

    “燕王真的要反?”徐肱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边慢慢抿着,一边问道。

    “你觉得呢?”那人反问道。

    “我要是知道,我还问你作甚。”

    “他不敢。”

    “哦?为何?”

    “因为他会死。”

    “那他为何......”

    “人到高位,身不由己,有些事儿,不是你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他不想反,也不敢反,却不得不反。”

    “你的意思是,有人在逼他反?”

    那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沉默就意味着默认。

    “谁?”

    “你猜。”

    “......”

    徐肱又无话可说了,他狠狠地瞪了一眼那人的背影,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像一脚把那家伙踹下去,可惜,没有如果,这把徐肱郁闷的又狠狠地灌了一大口酒。

    其实,有些事儿,徐肱心里很清楚,之所以问,只是想验证一下而已。

    燕王李刚想不想反,敢不敢反,徐肱再清楚不过了,李刚没有那个想法,也没有那个胆子,如果他真的有的话,在先帝驾崩之后,登上皇位的就不是现如今的炎武帝了,而是燕王本人了。

    燕王的口碑是极好的,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凉州,一直都很好,总的来说,李刚没有野心,也不敢有野心,小心翼翼的这么多年,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儿子都死了好几个,好不容易活到现在,却不得不去做他不愿意做,却又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能逼着燕王反的人,整个大炎王朝屈指可数,皇宫内的那位算一个,皇陵的那位算一个,老泰山房巨鹿算一个,眼前这个背对众人看人间的老不死算一个,而他徐肱,勉勉强强也算一个,不,是半个。

    除了这几个人之外,谁能逼反燕王呢?

    至于是这几个人当中的哪一个,徐肱心里清楚,也很明白,只是,有些事儿,可以知道,却不能付之于口。

    “西征军的三十万将士......”

    “孤军!”不等徐肱说完,那人就开口说道。

    “弃子?”徐肱紧蹙着眉头问道。

    那人却摇摇头,说道:“谁是弃子还不一定呢。”

    “你看好他?”

    “有人看好他。”

    “陛下?”

    “或许吧。”

    徐肱不在询问什么了,而是端着酒杯,自饮自斟起来,其始终紧蹙着眉头,细细的咀嚼着那人的话。

    “你该走了。”等到徐肱喝完一壶酒之后,那人开口说道。

    “这就不耐烦了?”徐肱撇嘴道。

    “作为一个宰相,既然想当好缝补匠,就不能闲着,你说呢?”

    “呵呵......”

    徐肱闻言,更加了无奈了,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拎着空酒壶,转身下楼,一边走一边叹息道:“人间不值得啊!”

    “呵......”嗤笑声响起。

第四百四十五章 原来他是修行者

    康城!

    殷元魁在处理完军政大事之后,就起身走出军账,去往许一凡的军账,想要看看情况。

    只是,刚靠近军账,他就闻到了一股恶臭袭来,这让殷元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倒不是他不适应这种气味,而是这股味道是从许一凡所在的军账传来的。

    军队的生活环境不要抱有太高的幻想,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都是糙汉子,上阵杀敌他们在行,让他们去打扫卫生,说实话,有些勉为其难了。

    虽然许一凡在来到康城之后,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就环境卫生而言,有了很大的改善,只是,这种好的环境也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尤其是在西域联军正式开始攻城之后,之前好不容易改善的环境,瞬间恢复到以前的模样,甚至更加的恶劣起来。

    当然了,这也怪不得他们,时刻都面临着生死,谁还有心思去管卫生啊,就算想管,也没有那个精力去管,可是,许一凡的军账是临时搭建的,如果是传来血腥味,或者是药味,那殷元魁丝毫不感到奇怪,但是,传来如此浓郁的恶臭,这让殷元魁倍感诧异。

    没有多想什么,殷元魁来到了军账前,看着负责守卫的两位亲兵,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其中一名亲兵连忙说道:“回大帅,具体的我们也不清楚,自从茅先生把我们赶出来之后,没多久,就有恶臭传出来了。”

    “茅先生呢?”

    殷元魁微皱的眉头愈发的紧蹙起来。

    “还没有出来呢?”

    “里面可有动静?”

    亲兵摇头道:“没有。”

    殷元魁又皱了皱眉头,不在去看亲兵,而是看向军账内,似乎是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只是,很快,他的脸色就微微一变,来不及多想什么,他直接掀开帘子,走了进去,然后,他就看到了让他大吃一惊的场面。

    许一凡依旧躺在床榻上,而茅一山则软绵绵的倒在地上,地面上殷红的血迹,显然是昏过去了,至于觉有情也软绵绵的倒在地上,不过,看其呼吸平缓,应该没有什么大碍。

    殷元魁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刺客,有人趁机进入军账,对许一凡进行了刺杀,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这个猜测。

    首先,他的军账就在许一凡军账附近,如果有什么动静的话,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其次,负责守卫军账的是他的亲兵,这些亲兵跟了他很多年,而且各个都身手不凡,如果有人进入军账的话,他们不可能丝毫没有察觉。

    另外,他在靠近床榻,检查了一下茅一山的情况之后,发现茅一山之后脱力而已,并没有遇刺,很显然,军帐内并没有刺客进入。

    殷元魁刚才之所以着急进来,是因为他感受到军帐内有真气运转,其真气的运转速度,超乎他的想象。

    起初,他以为是茅一山在运用真气帮许一凡治疗,但是,进来之后,他发现不是这样的,这股真气来源于许一凡自身,而此时此刻,许一凡的样子格外的奇特。

    原本干净的床榻,此刻变得浑浊不堪,目之所及,看到的都是一种粘稠到极致的黑色污渍,既不是固体,也不是液体,而是处于两者之间的存在,至于许一凡本人,其整个人都被一层类似于泥浆的东西给包裹住了。

    这些泥浆很多,味道也很恶臭,在殷元魁进来的这段时间,这些泥浆还在源源不断的往外冒,显然,这些类似于泥浆的东西,就是从许一凡体内排挤出来的。

    “这是怎么回事儿?这股真气又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殷元魁下意识的喃喃自语起来。

    许一凡现在的情况很特殊,殷元魁不敢贸然去动许一凡,他思来想去,只好把因心力交瘁而昏迷的茅一山叫醒。

    茅一山被叫醒之后,第一时间看向床榻,在看到许一凡的模样之后,他先是一愣,随即眯起了眼睛,陷入了沉思。

    “茅先生,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啊?”殷元魁看着茅一山的问道。

    “没什么,正常情况而已。”茅一山闻言,随口说道。

    “正常......”

    殷元魁看了看茅一山,又看了看许一凡,心中愈发的疑惑起来,说实话,他真的没有看出哪里正常了。

    先不说许一凡身上的‘泥浆’,单单只说此刻从许一凡体内传出来的真气,就已经让殷元魁大吃一惊了。

    许一凡不是武夫,也不是修行者,殷元魁是知道的,也是很清楚的,可也正因为知道这一点儿,他才感到疑惑和不解,一个普通人,体内怎么可能有如此高深的真气呢?

    要知道,不管是武夫也好,还是修行者也罢,之所以他们很稀有,一方面是门槛很高,天赋、悟性、传承、机遇,这些东西缺一不可;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一旦他们成为武夫或者修行者,在很大程度上,跟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不管是武夫也好,还是修行者也罢,他们往往都有自己的秘籍可以修习,武夫重在打熬

    体魄,但是,人体终究是有极限的,而如果一味靠蛮力去打熬体魄,往往会死人的,轻则也会沦为废人,而想要继续突破自身,那就需要其他的东西辅助,比如功法,借助外力来改变自身,修行者亦是如此。

    成为武夫或者修行者之后,他们体内就会有内力运转的路线,武夫是内力,而修行者是真气,体系不同,修习的功法不同,内力或真气的运转路线也有所差异。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拳术大师,他们走的都是刚猛路线,武器就是他们的双手,双手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而这些人,修习的内功心法,其内力运转的路线,大多都集中在双臂之上的,同样的道理,擅长的领域不同,内力运转的路线的重心都不同。

    普通人可以成为武夫,也可以成为修行者,但是,这主要是在他们小时候,就展现出来了,而等人到了一定的岁月,普通人是无法成为武夫或者修行者的,而这中间是有一个分界线的,这个分界线就是年龄,十岁!

    如果十岁之前,就开始修行,那么不管他们是成为武夫,还是修行者,都是注定的事情,可是,如果过了十岁之后,在想修行,哪怕你天赋再好,悟性再高,也成不了武夫,更成不了修行者,除非是遇到莫大的机缘。

    至于像小说话本当中所描绘的,一个人遭遇绝境,遇到一个世外高人,而高人命不久矣,于是把一身功法传给一个普通人,那简直就是扯淡,荒缪至极。

    不管是武夫,还是修行者,坚韧的体魄是他们异于常人的必要先决条件,其体魄的坚韧都要远超普通人,只有体魄打熬的足够好,足够结实,他们才能继续登高,至于说像话本小说当中那样,直接传功给对方,可以是可以,只是,这样做的结果,传功的人会死,而接受传功的人也会死。

    因为他的体魄不够坚韧,也不够结实,根本承载不了对方的内力或真气,普通人的筋脉,是比这些人的筋脉要窄小,要脆弱,要少的多的,而武夫和修行者打熬体魄,除了让体魄变得更加的坚韧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拓宽筋脉,和挖掘原本堵塞的筋脉。

    疏通的筋脉越多,筋脉越宽,他们的境界越高,体内的内力和真气才能更多,不同境界的人,体内容纳的内力和真气是不一样的,根据每个人的天赋不同,体质不同,都有所差异。

    普通人在没有进行体魄的打熬和筋脉的拓宽和挖掘的情况下,被灌输内力或真气,那等待他们的只有死亡,彼之蜜糖,吾之砒-霜,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除了不能直接给普通人灌输内力和真气之外,不同体系的人,也不能交叉灌输,除非对方有一定的基础才可以,饶是如此,在传功的过程当中,传功者的修为损耗的非常大的,而被传功者,他们能吸纳和承受的修为,也是十分有限的,一次传功下来,最多能得三成就了不起了,大多数都只能得到一成,而剩余的九成,都在传功的时候丢失殆尽了。

    如果传功的办法真的可行的话,那天底下的武夫和修行者,就会出现一个很可怕的结果,那就是一代比一代人的修为更加的高深,到了最后,就是强者林立,而弱者无法生存,到了那个时候,谁还愿意辛辛苦苦的修行登高啊,直接找人传功不就得了?

    另外,强者太多,往往就会爆发矛盾,而境界越高,他们造成的破坏力就越强,低境界的人,还有普通百姓,在这些人面前,那就是真正的蝼蚁了,随便一巴掌就能拍死一大片。

    一旦出现这种情况,只会出现一个结果,那就是这个世界的人,到最后只有这些强者,而没有普通人,更没有弱者,如此一来,那辛辛苦苦的修行,还有什么意思?

    许一凡是一个普通人,而且早就过了可以修行习武的年龄了,可是,却在这个时候,其体内突然出现如此强大而诡异的真气,殷元魁除了疑惑和不解之外,更多的还是好奇和惶恐。

    “他体内的真气是怎么回事儿?哪来的?”殷元魁愣了半天,才问道。

    “什么哪来的,本来就有。”茅一山淡淡的说道。

    “什么?”

    殷元魁心中顿时一惊,继续问道:“他什么时候成为修行者了?之前怎么没有看出来呢?”

    茅一山瞥了殷元魁一眼,解释道:“先生一直都是修行者。”

    “啊?”

    殷元魁彻底的懵了,他没办法不懵啊,殷元魁也是修行者,境界还不低,儒家四品君子境,而且他还是儒武双修,如此高境界的他,跟许一凡相处了这么久,都没能看出许一凡是修行者,而才刚刚踏入八品修身境初期的茅一山,他又是怎么看出来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是如何看出来的?”殷元魁下意识的问道。

    茅一山却摇摇头,说道:“我也是再来康城之前,才知道的。”

    “谁告诉你的?”

    “荀德华荀老。”

    “嗯?怎么会是他?”

    殷元魁又愣住了,别人不清楚荀德华,殷元魁却很清楚,荀德华是儒家弟子不假,不管是治国,还是育人,荀德华都是当之无愧

    的大儒,可是,荀德华虽然是儒家子弟,却不是修行者,不是他不想修行,而是不愿意修行。

    那么,荀德华又是怎么看出许一凡是修行者的身份呢?

    似乎是看出了殷元魁的疑惑,茅一山就解释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先生是修行者的事情,我知道的不多,而先生自己也不清楚。”

    凌乱了,殷元魁彻底的凌乱了,看着眼前的许一凡,殷元魁感觉整个人都懵了。

    “那他是什么体系的修行者?”殷元魁问道。

    “不知。”

    “不知?”殷元魁转过头,诧异的看着茅一山。

    茅一山则解释道:“我真的不知道。”

    “荀老没有告诉你吗?”

    “没有。”

    “那你怎么没问?”

    “先生的事情,学生无需知道太多。”

    “.......”

    殷元魁不说话了,他是真的无语了。

    既然从茅一山这里得不到答案,那他只好亲自去查看一番,于是,他靠近床榻,伸出手,打算去查探一下虚实,看看许一凡到底是什么体系的修行者。

    “不可!”

    “嗯?”

    “啊!”

    茅一山看到殷元魁的动作,立即出声阻拦,只可惜,他还是晚了一步,殷元魁的手已经碰到许一凡的手了,下一秒,殷元魁就像是触电一般,整个人的身体颤抖了一下,然后就松开了搭在许一凡手上的手指,一脸震惊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体内原本温顺的真气,在殷元魁试图靠近的时候,瞬间变得异常的暴戾起来,幸亏茅一山提醒的及时,不然,殷元魁就要吃大亏,饶是如此,殷元魁在收回手的时候,也感到整只手臂都没有知觉了。

    说没有知觉也不恰当,在他刚刚触摸到许一凡身体的时候,他就感受到一股极度阴寒,又极度炙热的真气,开始攻击自己,让他瞬间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如果只是一冷一热两种感受,倒不至于让殷元魁大惊失色,真正让他感到大惊失色的,还是因为许一凡体内的真气不是一股,而是两股,其除了暴戾之外,居然还能吞噬靠近他的真气,就殷元魁刚刚靠近的那一下,殷元魁释放出来的真气,就迅速的被对方给吞噬殆尽,而且这两股真气仿佛有生命一般,想要顺着殷元魁的手指,朝他身体上蔓延看来,显然是把殷元魁当成养分了。

    天下各种体系的修行者,殷元魁不敢说全部见识过,大部分他还是见识过,儒家不用说,佛门也不用说,至于南夷的巫蛊、北蛮的祭祀,他都见识过,甚至道教和方士的手段,他也见识过,都没有这种可以吞噬他人真气的效果,此真气太过于霸道,也太过于危险了。

    “大帅,忘了告诉你了,荀老在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曾经嘱咐过我,当先生体内的真气复苏之后,有修为的人不可靠近他,不然结果很危险的。”茅一山开口道。

    “为何?”

    “荀老没说。”

    “......”

    殷元魁又无语了,他看了看许一凡,又看了看茅一山,然后,看了看他那到现在还忽冷忽热的手臂,紧蹙着眉头,眯着眼睛问道:“那现在怎么办,总不能让他一直这个样子吧。”

    “普通人可以。”茅一山又说道。

    “普通人?”

    “嘤......”

    就在这个时候,惊吓过度而昏迷的觉有情,这个时候苏醒过来,睁开一双好看的眸子,一脸迷惑又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觉有情醒来的动静,瞬间被殷元魁察觉到,他看向觉有情,然后,又看向茅一山,问道:“让她来?”

    “可以。”

    “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不知道。”

    “这种情况还要持续多久?”

    “不知道。”

    “那接下来,我们能做什么?”

    “等!”

    “......”

    殷元魁彻底的无语了,如果不是想到茅一山是许一凡的学生的话,他真的想一巴掌拍死这个少年,真的太气人了,问啥啥也不知道,要你何用!

    不过,殷元魁的养气功夫极好,他深呼吸一口气,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然后对茅一山说道:“我会让人十二个时辰,严密看守这里的,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你们的。”

    “多想大帅!”茅一山连忙抱拳说道。

    殷元魁深深地看了一眼茅一山,转身离开了。

    殷元魁在走出军账之后,第一时间调来了亲卫,下了一个死命令,让他们严密守护许一凡的军账,任何人不得进入,包括军中的各位将军。

    同一时间,茅一山也走出了军账,让亲卫弄来了很多洗漱的东西,其中最多的就是清水,许一凡现在的样子,确实该涮一涮了,不然,这股恶臭不知道很浓郁到什么程度呢。

第四百四十六章 僵局

    战役暂告一段落之后,最重要的是打扫战场。

    因为申屠侯的阵亡,西域联军后退了两百里,暂时不会继续攻城作战,这让西征军有了难得的休息的机会,也马不停蹄的开始打扫战场。

    申屠侯死的很突然,而秦之豹他们杀出去又恰到时机,敌军在溃逃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来不及带走,只能丢弃在原地,尤其是之前申屠侯的指挥大营,更是白送给了西征军,秦之豹和汤芮在追杀西域联军一百多里之后,回来的路上就开始打扫战场。

    自古以来,打扫战场,收获战果是胜利者的专利。

    之前,虽然敌军的粮库和众多的攻城器械被八佰勇士烧毁,付之一炬了,但是,粮库在军队当中不可能只有一处,攻城器械被烧毁了,也可以制造新的,而这些东西,敌军在溃败的时候,没能及时带走,自然就落在了西征军手里。

    大量的粮草、军备、器械,当然,还有不少的俘虏,纷纷被带回了康城。

    就打扫战场这件事而言,西征军早已经有了丰富的经验,他们打扫之后,那真的是寸草不生,毛都没有给敌军留下一根,这么说也不对,他们还是留下了一样东西给敌军,那就是敌人的首级。

    秦之豹他们在打扫完战场之后,在原西域联军大营所在的位置,留下了八座京观,京观自然是用敌军的首级组成的,所有人的首级,都是面朝西方,样式格外的恐怖。

    这一次,缴获的物资不可谓不丰富,单单粮草就足够西征军数月使用的,这还是其中一座最大的粮库被焚烧之后的结果,而军备更是缴获不少,刀枪剑戟,斧钺钩叉,布甲、轻甲、重甲更是一大堆,而新建造的攻城器械,大部分都没有完工,能带走的就带走,带不走的就地烧毁,原本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敌军大营,彻底沦为一片白地。

    当然,带回去最多的还是俘虏,俘虏虽然不算多,却也不算少,足足有六万多人。

    按照秦之豹和一些中低层将领的想法,是直接把这六万多人就地斩杀,筑成京观好了,但是,却被汤芮拒绝了,他下令把这些人全都带回了康城。

    在见识过炮灰营的战力之后,汤芮等人已经开始无比的重视,这些俘虏的作用了,如果是在以前,这六万人杀了也就杀了,可是,现如今的西征军,战损颇大,尤其是在兵员的伤亡上,更是超乎想象,在没有后续兵源的补充情况下,一切能够用来补充兵力,用来作战的人,都是很宝贵的。

    虽然说,打仗打的是银钱,打的是计谋,但是,追根到底,打到最后打的还是人,没有人上阵作战,在多的银钱,在好的计谋,都是空中楼阁,属于无根之木,无源之水,都是扯淡的存在。

    西域联军那边损失巨大,西征军这边也不好受,高级将领当中,许凯歌、童真身负重伤,许一凡至今没有苏醒,中级将领当中,战死、重伤的人更是不少,至于低级将领,那更不用说了,凡是上了城头的,大部分都没能活着走下来。

    在打扫完敌军大营之后,殷元魁又让人第一时间打扫城墙下战场,与其说是打扫,其实就是掩埋尸体。

    将近一个月的攻守战役,双方隔着一道城墙,死了很多人,随着天气越来越热,尸体都出现了腐烂,有了上一次惨重瘟疫的教训,殷元魁他们不可能继续放任这些尸体自由腐烂而不去管。

    为了防止新一轮瘟疫的出现,处理这些尸体的时候,依旧选择的时候火葬,而非土葬,双方加起来战死的十数万将士的遗体,能分拣出来就分拣出来,实在分拣不出来了,就直接进行焚烧。

    在处理完尸体之后,殷元魁又让人把之前已经填平的壕沟,重新挖掘出来,这一次,壕沟挖的更长,更宽,更深,壕沟内布置的武器也更多,更复杂。

    虽然第一道城墙注定要放弃,但是,他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任由敌军下一次舒舒服服的攻城。

    在大战暂时落幕的这段时间里,殷元魁很忙,确实很忙。

    打扫战场、处理尸体、挖掘壕沟、治疗伤兵、整顿大军、撤离徭役......这些事情很多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亲自指挥。

    可能是因为西域联军再次大败,原本活跃在康城后方的各种叛军,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虽然偶尔也有一些叛军跳出来袭击西征军,也给西征军造成了一定的伤亡,但是,他们造成的破坏,终究是有限的,而且这些人跳出来之后,就迅速的被剿灭,犹如大浪撞击礁石,除了溅起一朵朵浪花之外,也没有带来更大的影响。

    在处理康城事宜的时候,殷元魁召集了中高层将领开了一场议事,其议事的主题,就一件事,到底是继续死守康城,还是退守西洲城。

    之前,殷元魁选择死守康城,是因为康城一旦丢失,那之前打下的疆土,全都会丢失

    ,数十万将士用鲜血换来的战果,就付之东流了,不想守也得守,可是,现如今情况却不一样了。

    康城守住了,虽然守的很凄惨,可是,终究是守住了,然而,新的难题又摆在了他们面前,西域联军这一次攻打康城,遭遇了如此之大的损失,短时间内肯定不会再次攻城,但是,小动作肯定是有的,比如继续派遣小股部队,进入西征军的后方搞破坏,让后勤部队疲于奔命。

    除了这件事之外,主要还是燕王李刚的十五万大军,在短时间内占据了凉州和庭洲,切断了西征军一半的补给线,而且他随时都可能从背后被西征军来一下子,现如今的西征军面临的是腹背受敌的情况,如果不想办法,做些事情的话,那这支仅剩十余万人的西征军,可就真的成了孤军了。

    面对这种情况,是守是退,就很重要了。

    这一次,他们侥幸守住了康城,那下一次呢?他们能守住吗?

    这一次,攻城战役是叛将申屠侯全权指挥的,安德烈和康德这两位成名已久的大将军都没有出现,而作为西域联军总指挥的法阿和尚,至今都没有露面,一旦他们出现在战场之上,说实话,殷元魁真的没有多少信心能够守住康城。

    从目前的局势来看,康城已经继续死守下去的必要了,可是,就这么把康城让出去,送给敌人,说实话西征军的将领都不愿意。

    “大帅,我建议还是继续死守康城,如果这个时候撤退,那我们之前的死守,还有什么意义呢?”童真开口说道。

    在这场守城之战当中,损失最重的还是童真所率领的军队,整整近十万大军,一场大战下来,只剩下三分之一左右,而且伤兵众多,让他在这个时候撤兵,真的很难,因此,对于童真的建议,没人感到意外。

    “童将军此言差矣,之前我们死守,是因为保证打下的疆土不丢失,毕竟我们后方有朝廷作为支援,可是,现如今,燕王那边蠢蠢欲动,我们的补给线被拦腰切断了,若我们继续死守的话,就会成为孤军的,到了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都会战死在这里的。”房子墨反驳道。

    “哼!怕死就直说,说那么冠冕堂皇做什么,要撤你们撤,反正我不撤。”童真直接怼道。

    “我以为,康城我们还是应该死守的,至于燕王那边,我想西洲和沙洲应该可以周旋一二,朝廷也肯定会做出相对应的措施的。”秦之豹沉吟片刻开口道。

    “呵呵......”

    秦之豹话音刚落,童真就嗤笑起来,开口道:“周旋?此次西征,西洲、沙洲的军队,几乎被我们抽调一空了,现在,两洲加起来,能凑齐十万人就不错了,拿什么周旋?”

    说到这,童真停顿一下,继续说道:“至于说朝廷,你又不是没在京城待过,朝中的那些大臣,他们做事是什么样子的,你难道不清楚,等他们出手做事儿,黄花菜都凉了,估计等朝廷的人来了,西北三洲外加一个庭洲,都是燕王的了,哼!”

    童真的话说的很糙,但是,话糙理不糙。

    自从西征军再次西征开始,除了殷元魁从京城带来的三十万将士之外,西北三洲本地的大军,也被抽调了一大半,虽然不像童真说的那样,现如今的西洲和沙洲是空壳子,但是,也差不多,就现在西洲和沙洲能集结起来的军队,差不多能有十万,可是,这十万人的战斗力如何,在场的所有人心里都是很清楚的。

    燕王的大军虽然只有十五万,可是,燕王在凉州经营多年,他的十五万大军,其战力是完全能够跟西征军匹敌的存在,在兵力上,西洲和沙洲不占优势,在战斗力上,他们也不占据优势,想打赢燕王很难,而能否拦住燕王,也不一定。

    至于说朝廷那边,说实话,在场的都是西征军的中心力量,大炎王朝现在面临着什么样的情况,他们心里很清楚,北边在跟北蛮作战,南边在跟南唐作战,东边的海洲、福州、泉州等地,也都沦陷了,虽然有不良将秦惠去东边灭火了,可是,战况也不容乐观。

    狼烟四起,朝廷现如今能调动的军队,说实话真的不多,就算能调动一支兵力不少的大军,可都是一些地方军,他们军事素质,还有作战能力,众人也都是清楚的。

    再加上,朝廷官员的做事效率,以及地方官员的做事效率,众人也非常清楚,等他们把一切安排妥当了,那真的是黄花菜都凉了。

    “童将军所言在理,可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情况,继续死守康城,除了徒增伤亡,没有任何意义啊。”房子墨说道。

    “有意义。”

    这个时候,重伤初愈的许凯歌,开口说话了,所有人瞬间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之前伤势太重,如果因为有许一凡之前组建的军医队的全力救治的话,许凯歌就要凉凉了,此刻

    ,许凯歌整个人的状态很差,脸色苍白,精神萎靡,整个看起来虚弱无比,不过,能够活下来,那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有何意义?”房子墨问道。

    “玉门关是我大炎的门户和屏障所在,而康城是西域的门户和屏障所在,想必大家都清楚。”

    众人闻言,点点头,这是常识,没人不清楚的。

    “之前,我们死守康城,只为了保全打下的疆域不丢,而现在,我们死守康城,是为了阻拦西域联军东行的脚步,也是为了给朝廷争取时间。”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皱起了眉头,殷元魁眼神微动,看着许凯歌说道:“详细说说你的看法。”

    “诸位,你们有没有想过,燕王此时屯兵十五万,占据了庭洲和凉州,却始终未曾和我们开战,这是为何?”

    众人面面相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毕竟,这个问题不好回答,虽然燕王现如今占据了凉州和庭洲,但是,他并没有直接造反,凉州本来就是他的藩地,而庭洲不大,又紧挨着北蛮,经常被北蛮掳掠,当地的百姓很少,占据与否问题不大。

    眼下的情况是,燕王并没有直接造反,他只是在亮肌肉而已,反与不反,还在两可之间,但是,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至于说燕王为何要这样做,那就不得而知了。

    见没人说话,许凯歌就继续说道:“燕王为何如此做,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不得不防到是真的,如果我们这个时候撤退了,康城这个重要的军事要塞丢失不说,之前我们打下的疆土,也会很快丢失,这是其一。”

    “其二,如果燕王真的要反,你们觉得他会让我们退守西洲城吗?可能我们还没有退到西洲,估计西洲就沦陷了,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在失去了康城这个重要的城池之后,又无法退守西洲城,那我们可就真的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了。”

    听到许凯歌这么说,众人想了想,纷纷点头。

    确实,眼下西征军面临的局势就是如此,死守康城,西征军成为了孤军,虽然补给箱被切断了一半,但是,至少还有补给线,可是,一旦西征军选择撤退,一直在跟西洲对峙的燕王的十五万大军,很可能会趁机占据西洲城,而如此一来,西北三洲外加一个庭洲,就会彻底的落入燕王手里。

    但是,这还不是最严重的问题,最严重的问题是,万一燕王的造反,跟西域有直接的关系的话,那无论是对西征军而言,还是对朝廷来说,可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说的再直白一点儿,如果燕王造反,是为了跟西域联军里应外合的话,西征军这么一撤退,丢失的就不单单是已经被打下的康城在内的六国土地,还会丢失西北三洲之地,而到时候,西域联军和燕王的军队汇合,其兵峰会直指玉门关的。

    一旦出现这个情况,那西征军不但会全军覆没,很可能玉门关也会丢失,一旦玉门关丢失了,那中原还有什么能阻挡西域联军前进步伐的?

    另外,一旦玉门关丢失了,那北蛮和南唐,会像现在这样,跟炎军打的有来有回吗?

    肯定不会,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任由西域联军一路东行的,他们肯定会不惜代价的和炎军交战,如此一来,炎朝的疆土就会不断丢失,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所在。

    想到这一点儿,众将领的脸色都很难看起来,按照许凯歌的说法,他们这支不到二十万的西征军,只能死守康城,任由燕王在背后搞东搞西了,这想想就让人感到憋屈。

    “许副将所言在理,可是,就算我们西征军死守康城,又能守多久,就算守住了,燕王那边真的会无动于衷吗?”房子墨问道。

    许凯歌却摇摇头,说道:“我个人建议,我们不能继续死守康城,而是应该主动出击。”

    “哦?许副将此言何意?”

    “趁着现在西域联军正在整顿大军,我们主动出击,跟西域联军打一场硬仗,能打赢自然最好,就算打输了也无妨,我们可以继续退守康城。”

    “然后呢?”

    “在我们主动出击的时候,派人去试探燕王,看看他怎么做,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燕王在等西域联军拿下康城,在其没有拿下康城之前,应该不会用兵的,而这就是我们的机会所在。”许凯歌说道。

    众人闻言,沉默下来,开始思索着许凯歌这个办法,是否有效。

    这场议事,召开的时间很久,却始终没有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法来,童真等人是想继续坚守康城的,但是,也有不少人想要退守西洲城的,丢失的土地可以再抢回来,可是,要是这支军队死完了,那一切都成为空谈了。

    是继续死守,还是退守西洲城,人数都差不多,僵持不下,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来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策略

    “启禀大帅,茅一山求见。”

    “嗯?”

    正在商议着西征军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守卫进来禀告,众人顿时一愣。

    茅一山才来西征军没多久,属于寂寂无名之辈,无官也无职,但是,他是许一凡的学生,有这个身份就足够了,更何况,茅一山在医术上成就斐然,让很多人记住了这个和许一凡差不多的年轻人。

    “请他进来。”殷元魁想也没想的说道。

    “是。”

    守卫在应承一声之后,就转身出去了,而很快,茅一山就走了进来。

    “茅一山见过大帅,见过诸位将军。”茅一山抱拳恭声道。

    “无需多礼,茅先生此来何意啊?是不是许将军醒了?”殷元魁问道。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茅一山,说实话,他们也很期待许一凡能够早日苏醒,许一凡已经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自己在军事方面的才能,或许,这个少年能够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局也说不定呢。

    然而,在众人殷切的目光注视下,茅一山缓缓地摇摇头,说道:“回大帅的话,先生还未苏醒。”

    “唉......”

    闻听此言,军帐内顿时嘘声一片,显然,他们对这个结果很失望。

    殷元魁倒是没有太多的意外表情,而是看着茅一山问道:“那茅先生此次前来,是......”

    茅一山没有直接回答殷元魁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诸位将军是否在商议西征军该何去何从的事情?”

    “嗯?”

    众人闻言,又是一愣,但是,都下意识的点点头,而殷元魁也直接说道:“正是,茅先生有何指教?”

    茅一山却摇摇头,说道:“大帅言重了,在下可没有那个本事干涉军政大事,我只是来传达先生的意思。”

    “嗯?”

    众人再次一愣,先是疑惑,随即,就喜上眉梢,纷纷看向茅一山,无比期待茅一山接下来的话。

    “哦,许将军是什么意思?难道他有良策?”殷元魁也连忙问道。

    “是不是良策,在下不知,不过,我在看过之后,觉得先生的策略,应该能够解西征军的燃眉之急。”

    茅一山在说完这番话之后,直接从袖中取出一份类似于奏折的本子,双手拿着,递给了殷元魁。

    殷元魁也没有避讳众人,直接接过本子,开始翻阅起来。

    本子不大,内容却很多,足足有几十页,而开头的第一句,就让殷元魁下意识的睁大了眼睛。

    “康城之危,寻常破解之法,很难奏效,唯一的办法就是死战,寻找机会,击杀申屠侯,使其军心大乱,敌军可退,康城之危暂解,然,西征军之危,不在西域联军,而在燕王.......”

    这份奏折应该是许一凡在很早之前就写下了,只是,一直没有拿出来,而奏折当中,许一凡详细的剖析了西征军面临的各种危机。

    第一,西征军主要的危机,也是眼前的危机,在于西域联军。

    叛将申屠侯、伏虎大将军安德烈,降龙大将军康德,还有坐镇中军的法阿和尚,是西征军主要的对手,但是,从四月底,西域联军攻城开始,坐镇指挥的不是安德烈等人,而是申屠侯,这就说明,想要解除康城城破的危机,关键在于申屠侯。

    申屠侯作为降将,他想要在西域立足,就必须做出相对应的功绩出来,而拿下康城,就是他最重要的功绩,如果能拿下康城,那申屠侯在西域的地位,肯定会极高,也会得到重用,从而保证他的荣华富贵。

    若是拿不下康城,那申屠侯在西域是毫无立足之地的,所以申屠侯在攻城的时候,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申屠侯越是急于拿下康城,西征军越是不能慌乱,只要稳扎稳打即可。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只要申屠侯着急了,那西征军就占据了优势和主动权,而想要申屠侯急躁起来,需要做到以下几点。

    首先,要给西域联军造成极大的伤亡,杀敌在其次,给其制造伤亡才是重点。

    然后,要让申屠侯觉得,只要再加把劲,就能拿下康城,让其不断投入兵力,以此来消耗申屠侯的军队,使其陷入沼泽当中,无法脱身。

    其次,让潜伏在敌国的探子,不断的散播申屠侯是诈降的消息,让其军心出现动荡。

    最后,断掉申屠侯一切退路,让其无路可退,只有这样,申屠侯才会不断进攻,彻底的把西域联军陷在康城之战当中。

    只要做到了以上这四点,申屠侯就算是想退,也无路可退,除了跟西征军死磕之外,别无他法。

    想要做到这四点,关键在于康城的第一道城墙,绝对不能丢失,哪怕是付出多大的代价,都不能丢失,而这就是许一凡为何在第二道城墙建成之后,还要

    死守第一道城墙的重要原因之一了。

    许一凡看似跟童真赌气,以对赌的方式,亲自死守城头,是直接把申屠侯逼急眼的重要原因,除了第一天,许一凡利用松油石和面粉,大规模的杀伤敌人之外,最重要的是当天晚上,许一凡派了八百人夜袭敌军大营,彻底把申屠侯逼得无路可退,从而不惜代价的攻城。

    很显然,许一凡成功的做到了,从第二天申屠侯亲自披甲上阵,就可以看的出来。

    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管西域联军那边愿不愿意,想不想,他们都必须加大攻城的力度,而申屠侯作战不利,虽然他们想要把申屠侯换下来,这个时候也没办法换下来,而这才是许一凡想要的。

    想要解决西征军眼下的困境,击杀申屠侯就是重中之重了,依靠刺杀和偷袭,肯定不会奏效的,就算成功了,敌军的军心也不会溃散,如果这样做的话,可能正是法阿和尚等人最想看到的。

    想要打退敌军,依靠普通的兵力交战,肯定是不行的,或者说是不够的,而两军阵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杀死申屠侯才是上上之选,只要申屠侯死了,那他所统领的十余万大军,会瞬间溃败,如此一来,西征军才能以最快的办法解决眼下的困境。

    军心溃散,想要在短时间凝聚、稳健下来,是需要时间的,而西征军最缺的就是时间。

    第二,在西域联军溃败之后,眼下的危机暂时解除了,可西征军真正的危机不在康城这边,而是在后方。

    从殷元魁带领西征军开始西征之后,燕王的态度就很暧昧,预防其趁机作乱,是西征军首要的任务。

    西征军要是不想步秦嘉涆的前尘的话,应该趁着西域联军暂退的时候,把重心放在燕王那边。

    在西域联军没有拿下康城之前,燕王是不敢公开作乱的,在这个时候,西征军应该做的,就是要保住西洲、沙洲两洲之地,确保西征军有退路。

    然,西征军一旦撤兵,退守西洲城,燕王肯定会阻拦,因此,西征军不能撤,至少,不能大规模的撤退,而这个时候,就需要有人去主持大局了,而主持大局的人选,正是西洲刺史封智鑫,还有沙洲刺史蒙楠。

    西征军毕竟不是镇西军,对西北三洲的了解肯定没有这二人了解的多,想要应对燕王有可能趁机作乱,这二人很关键。

    在奏折当中,许一凡提出了一个建议。

    让封智鑫和蒙楠,召集西洲和沙洲的地方军,不管兵力多寡,不管战斗力如何,让他们聚集起来,开赴西凉两洲边境,跟燕王的大军展开对峙。

    燕王的优势在于他在凉州经营多年,势力庞大,兵力强盛,但是,劣势在于,他的兵马大部分都是出自西北三洲,而不管是燕王的军队,还是封智鑫二人组建的军队,他们都是西北三洲的人,不到万不得已,他们不会轻易开战的,就算燕王想开战,下面的将领和士卒,也不愿意同室操戈的,而这就是西征军的优势所在。

    在确保康城依在的情况下,让燕王不敢轻易用兵才是上上之选,以此来确保西征军不会彻底的沦为孤军。

    当然,想要燕王不用兵,单单依靠军队对峙是不行的,还需要在人心上做手脚。

    关于这件事,许一凡也在奏折当中,详细的列举了几个办法。

    首先,以大义说服燕王的军队,毕竟,不管是西征军也好,还是封智鑫的地方军也罢,他们都是炎朝的军队,代表的是整个大炎王朝,就大义而言,西征军是占据优势的,可以以此让燕王师出无名。

    其次,以人情为重点,开始游说燕王的军队,都是西北三洲的百姓,都是西北三洲的将士,彼此之间,都是很熟悉的,知根知底的存在,让封智鑫他们以忠孝仁义为切入点,进行游说,从而使得燕王大军,军心动荡。

    然后,给两支军队树立一个共同的敌人,而这个敌人不用刻意去营造,西域联军就是现成的敌人,如果燕王的军队是中原人的话,这个效果可能不大,但是,对于常年,世世代代跟西域作战的西北三洲的人来说,西域这个敌人出现之后,往往会让他们同仇敌忾。

    最后,就是动用一系列上不了台面的手段了,比如让探子、谍子,在西洲、沙洲,包括燕王所在的凉州和庭洲,散播燕王遭到了西域人的胁迫,不得不选择投敌,在散播这个消息的时候,一定不能把燕王说心有反意,而是要把包装成一个被害者,被胁迫的人,让众人明白并且理解,燕王为何要如此做。

    至于燕王被胁迫的理由也很找,就是燕王的儿子李嗣源,燕王只有李嗣源这么一个儿子,李嗣源失踪一年多了,他是被西域人带走了,燕王为了保全儿子的性命,不得不这么做,一切都情有可原。

    如此一来,燕王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让其没有任何作乱的理由,更没有任何同室操戈的借口,同时,又把燕王架在火上烤。

    只

    要做到了这些,燕王的处境就很难受了,起兵作乱,无论是大义,还是人情,亦或者是其他方面,他都没有借口,都没有理由,而任何的起义,都是需要借口和理由的,没有了这些东西,燕王想作乱,也无从下手。

    尤其是在最后一件事上,把燕王包装成一个为了儿子,不得不选择这么做的角色,可以迫使燕王大力配合西征军,如果燕王作乱,那就是不仁不义,会沦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如果他任由西征军单独对抗西域联军,那他就是不顾子女死活,无情无义之人。

    不管是哪种情况,燕王都只有一个选择,那就是配合西征军,而且是不遗余力的配合西征军,至于说燕王为何选择这么做,真正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而许一凡已经给他编造了一个很好的理由,而且是无力反驳的理由,看似燕王有很多选择,实际上,他已经没得选,只有配合西征军这一条路可以选。

    如此一来,西征军现如今面临的困境,就会迎刃而解,而且不但解决了西征军可能沦为孤军的困境,还让西征军在兵力上得到了很大的补充,使得兵力大损的西征军,兵力不减反增。

    什么叫兵不血刃,这才是真正的兵不血刃,许一凡提出的这个策略,不但彻底而有效的解决了众人的困局,而且还把西北三洲彻底凝聚在一起,根本不需要朝廷派一兵一卒,就凭空多出十五万的兵马。

    “妙!此计甚妙!”

    殷元魁在看完奏折之后,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椅子上,大声赞叹着。

    其他将领虽然不知道许一凡的这份奏折上写了什么,但是,从殷元魁的表情和反应来看,许一凡肯定提出了一个非常好的建议。

    殷元魁在看完手里的奏折之后,直接把其递给了汤芮,让他翻阅,而他在看到众人都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的时候,殷元魁就笑着解释道:“许将军提出了一条策略,诸位一同参详一二,说说你们的看法。”

    说完,也不等众人说什么殷元魁就大致的把这件事说了一遍,众人听完之后,一个个眼神放光,不是击掌而叹,就是抚须而笑。

    很显然,许一凡的这个策略,很符合他们的想法。

    如果只是跟西域联军作战,那无非就是打呗,正所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一切靠拳头和实力说话,谁拳头大,那就是谁的在理,但是,面对燕王的十五万大军,是能不打最好还是不打,毕竟,这十五万人都是炎人,都是自己人,自己人跟自己人打仗,不但面子上说不过去,心里也很不舒服。

    最重要的是,在场的众人都不是蠢货,根据许一凡提出的这个策略,他们还想到了更多的东西。

    一旦后方稳定了,那西征军完全可以以西北三洲为依托,在以康城为中心,跟西域联军展开真正的对决,康城能不能守住,暂且不说,就算暂时守不住,丢了也无妨,日后在打回来就是了。

    只要保存了西征军的整体实力,那对于西域联军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威胁,没有了康城,西征军还有西洲城,就算西北三洲丢失了,也没关系,还有玉门关,只要玉门关不丢,之前丢失的土地,完全可以再拿回来。

    最关键的是,西域联军想要拿下康城,收复之前丢失的国土,他们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而且想要拿下西北三洲,其付出的代价更是巨大的,西域能不能承受这个代价,尚未可知,就算他们能够承受这个代价,拿下了康城,也拿下了西北三洲,他们还是没法入驻中原。

    如此一来,西域付出如此大代价的意义何在?

    要知道,西域联军之所以称之为联军,就是因为他们是由很多王国组成的,虽然,他们听命于佛门,可是,任何事情都是需要利益的,当代价大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肯定会有人退缩的,而一旦有人退缩,肯定不是一个两个那么简单的。

    在退一万步来说,想要入侵中原的,可不止西域一家,北方的北蛮,南方的南唐,都是虎视眈眈的,就算西域联军在付出沉重代价,拿下了玉门关,他们还剩下多少实力去跟北蛮和南唐争锋?

    为他人做嫁衣的事情,只要西域人不蠢,他们都不会去做的,如果西域真的这么做了,那北蛮和南唐的人,肯定会拍手称快,高兴的不得了的。

    另外,大炎王朝又不是一个腐朽的王朝,他们会坐视不管,任由西域一路横推,不断东征吗?

    显然不会的!

    这说的还是西北这边的局势,再往大了说,只要西征军成功的抵御了西域联军,让他们止步不前,那么,北蛮和南唐,肯定不会一味的猛攻猛打,肯定也会选择保存实力的,毕竟,谁都不想给他人做嫁衣,如此一来,局势又恢复到以前,几国之间相互对峙,一切又恢复如初。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基于许一凡的这个策略,能够成功并且最大化的完成,才能解决这个困局,如果失败了,那一切都是扯淡的。

第四百四十八章 殷元魁的大将之才

    许一凡提出的策略是极好的,但是,这也只是一个大致的方向,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完善,毕竟,许一凡在写这份策略的时候,西域联军还没有退兵。

    对于许一凡的策略,众人自然是一致通过了,接下来就是商量细节的问题了。

    根据许一凡策略当中提出的,在西域联军撤兵之后,西征军不但要整军,还要分兵,把西征军一分为二,一部分继续固守康城,一部分随着众多徭役,退往西洲城,配合并且协助西洲和沙洲两位刺史,以最短、最快的速度,把这两洲的地方军给组建起来,跟燕王的军队展开对峙。

    对付燕王的事情,封智鑫和蒙楠是主力,恰好封智鑫还在康城,也参与了这次议事,明白了大致的方向,具体怎么去做,也就变得简单起来。

    殷元魁在与众人商量一番之后,就决定让汤芮和库吉跟着封智鑫回到西洲城,从事这项工作。

    汤芮是军中老将了,又在西北生活了大半辈子,对西北三洲的情况比在场的大多数人都清楚,让他去协助封智鑫他们,是最佳的选择。

    库吉是不良人,又是七十二司之一,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事情,需要他去做,肯定会做的很好,很出色的。

    至于负责镇守康城的将领,殷元魁决定自己亲自来,他毕竟是西征军的大帅,如果他这个时候退到了西洲城,那康城这边的军心,肯定会乱,士气也会低落下来,所以他不能退。

    殷元魁留下来,秦之豹自然也要留下来,房子墨则需要居中调度西洲城和康城之间的一切后勤事务。

    许凯歌和童真这两位副将,都身受重伤,虽然伤势初愈,还可以继续作战,但是,他们还是不适合都留在这里。

    许一凡的策略是西征军兵分两路,但是,殷元魁却做出了改动,他决定兵分三路,除了固守康城,还有跟燕王的军队进行对峙之外,他决定把许凯歌派往北宛国,以最短的时间,把北宛国拿下,然后驻守在那儿。

    北宛国的地理位置很特殊,北宛国的国土面积不大,也就比庭洲稍微大一点儿,土地也很贫瘠,人口也不多,但是,它却位于大炎、北蛮、西域之间,紧挨着燕王的凉州。

    说起北宛国就不得不说这个王国的特殊性了,北宛国在很早之前,是隶属于大炎王朝的,不过,在很多年前,差不多是七百多年前,北宛国脱离了大炎王朝,成为了西域诸国的一员。

    但是,北宛国在成为西域诸国之后,也没有消停多久,在五百多年前,它又成为了北蛮的藩属国。

    如果说西北三洲的苦寒,贫瘠的话,那北宛国就更加的贫瘠和苦寒了,凡是拥有它的国家,都很头疼,占领这个地方之后,别说收取赋税了,不赔钱就已经相当不容易了。

    在大炎王朝拥有北宛国的时候,西北三洲的赋税,有三成用在了北宛国,可是,依旧没有改变北宛国多少,所以在北宛国被西域占领之后,大炎王朝也没有派人去抢夺回来,因为北宛国就是一个赔钱货,甚至连鸡肋都算不上。

    西域在占领北宛国之初,他们是很开心的,因为这样一来,他们距离中原,就更近一步了。

    可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西域在占领北宛国没多久,他们就发现,北宛国是真的穷,从上到下穷的叮当乱响,他们占领的不是一只肥羊,而是一块烫手山芋。

    就这样,西域也想把这块烫手山芋丢出去,而恰好那个时候,北蛮来了,他们占领了北宛国,而结果也是差不多的情况。

    在经历了三国的占领和抛弃之后,北宛国就成为了一个独立的王国,属于三不管地带,大炎王朝不管,西域也不管,北蛮更是嫌弃的不得了,可以说,北宛国是一个很尴尬,又很特殊的地方。

    殷元魁让许凯歌带兵攻下北宛国,其目的不是占有它,而是为了隔断燕王跟西域的联系,不管燕王跟西域有没有联系,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如果西域联军对于康城久攻不下的话,他们肯定会想其他的办法,而北宛国可能就是最大的突破口,所以在这个时候,以前人人嫌弃的北宛国,在这个时候,就成为了兵家必争之地。

    只要占据了北宛国,西征军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而许一凡提出的兵不血刃拿下燕王十五万大军的办法,就增加了一份砝码。

    一旦汤芮他们带领西、沙两洲的地方军,跟燕王对峙,在加上许凯歌占领北宛国,隔断了燕王跟西域的联系,那燕王的就处于三面环敌,困守凉州和庭洲的局面了。

    如果形成了这个局面,那燕王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按照许一凡策略上说的那样,乖乖地配合西征军,另一个就是投奔北蛮。

    对于第二种选择,看似是一个选择,其实,很难成功。

    一来,北蛮现在正在嘉洲一带跟镇北军血战,根本没有时间搭理燕王;

    二来,就算北蛮分兵,从庭

    洲进入西北,那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北蛮来的人少了不行,不够西征军塞牙缝的,人多了,也不行,会影响嘉洲的战局;

    三来,燕王如果投奔北蛮,那就是叛国,一旦如此,他麾下的十五万将士,有多少人愿意跟着他,那就未曾可知了,就算十五万人都跟着燕王走了,在北蛮那边,这十五万人肯定也是炮灰一般的存在,不要以为北蛮会多么优待这些人。

    如果许一凡的策略是在人心上做手脚的话,那么殷元魁就是在局势上下功夫,由此可见,殷元魁这个大将军,也并非浪得虚名。

    除此之外,殷元魁还给童真下达了一个任务。

    童真的任务就是在康城之后,西洲城之外的这片土地上征兵,这么做,既是让西域联军那边的奇兵无法继续破坏西征军的后方,另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补充兵力,另外就是把当地的百姓,进行迁徙,迁徙到西北三洲去。

    开疆拓土,不单单是为了扩大地盘,最主要的还是为了人口,人口往往象征着劳动力、战斗力、财力,对于老百姓而言,谁当皇帝,他们不操心,只要能活下去,跟着谁混不是混啊。

    最重要的是,殷元魁是做了最坏打算的,如果康城守不住,之前几十万将士用鲜血换来的土地丢失了,那也不能让这片土地完好无损的回到西域人手里。

    西域不是以教义统治诸国嘛,而教义统治就需要信徒,信徒就意味着人口,土地还给你,人口我带走,没有了人口,看你拿着这些土地有什么用。

    你可以继续从西域内迁徙人口过来,可是,这是需要大量时间的,也需要大量人力物力财力的,没有几年时间,是不可能完成的,而在这个时间里,这些土地还是不是归西域管辖,还真的不一定。

    好一个釜底抽薪,殷元魁这是直接把康城在内的六国,彻底的变成了一座座空城,这才是真正的杀人不见血。

    不过,想要做到这些,也并非易事,迁徙人口也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但是,西征军有一个很好的优势,那就是喜土地掌握在他们手里,兵权也掌握在他们手里,文的说不通,那就用武力说话,在死亡面前,屈服是很容易的,而殷元魁让脾气火爆,行事荤素不忌的童真去做这件事,是很好的选择。

    在商议好这些事情之后,众人就开始忙碌起来,趁着西域联军还没有卷土重来,难得的休息的时间,尽可能的做好这些事情。

    等到议事结束之后,众人才缓缓地回过神,品出一些东西来。

    对于殷元魁下达的那些命令,他们不感到意外,不但不觉得意外,反而觉得理所当然,如果殷元魁没有这几把刷子的话,那他就不配成大将军,也不配成为西征军的大帅,但是,让他们感到意外的,还是许一凡。

    许一凡的那份策略,是在西域联军还没有撤兵之前,就已经写好的,虽然,在这个时候拿出来,其中有很多地方需要改动,可是,能够在很多事情没有发生之前,就想到这一步,并且做出相对已的策略,这实属不易。

    之前,众人还不明白,许一凡为什么要死守第一道城墙,现在也逐渐明白过来了。

    许一凡虽然不是从军队当中一路摸爬滚打的将领,可是,他在军事上才能,丝毫不比他们这些军中老将差多少。

    一场攻守之战,不但守住了,还打赢了,顺便还宰了申屠侯这个叛将,这本身就很了不起,另外,在许一凡带人守城的那几天,许一凡对战术的运用,可是让这些将领有了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管是各种守城器械的运用,还是各种军备武器的使用,甚至他连死人都用上,这可是在历史上前所未有的成就,尤其是夜袭敌军大营的举措,更是让所有人备受震撼。

    真正让他们佩服的,还是许一凡在人心一事上的造诣,守城三日,负责死守城头的,是四万九千的杂牌军,无论从军事素质,还是作战力而言,他们都比不上正规军,可是,也正是这支杂牌军,他们在这三天时间内,爆发出来的战斗力,是无比惊人的。

    这近五万人的杂牌军,从被拉上城头开始,除了一开始有人畏惧不前,临阵退缩之外,后面的人,除了存活下来的人,剩余的人都战死在了城头上。

    近五万的炮灰营,活下来的也就千余人,可是,这支以往被所有人看不起的人,现如今却赢得了整个西征军的尊敬和崇拜,而这种荣誉,不是谁给予,或者施舍给他们的,而是他们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

    没人觉得他们是罪人,也没人觉得他们是该死之人,人们只觉得他们是英雄,每个人都是英雄,当兵打仗,图的不就是一个名嘛,现如今,他们已经有了!

    除此之外,许一凡在这段时间,展现出来的东西,还有很多。

    从许一凡来到康城,就有海量的物资被送到了康城,其中一部分是朝廷送来的,但是,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中原人送来的,这些物

    资,可不是买来的,而是被人馈赠来的。

    从两个月之前,玉门关内,各个大洲,越是靠近玉门关的大洲,无偿赠送这些东西的人越多,而负责这件事的来了,也让很多人都没有想到,他们不是朝廷的官员,也不是无处不在的不良人,更不是许一凡的人,而是从镇西军当中退下来的老卒。

    镇西军虽然大部分的兵源都来自于西北三洲,但是,玉门关内的将士也是不少的,每年因为各种原因,退下去的老卒,更是不少,这些人在离开镇西军之后,单个看起来不起眼,可是,当他们汇集起来的时候,其造成的影响力是无比惊人的。

    根据库吉之前无意间透露的信息,他们得知,这些站出来的老卒,是许一凡在从东海城出发的时候,一路西行的时候,一个一个找过去的,虽然他没有亲自出面,但是,负责出面的人,不是不良人,就是各地的官员。

    如果没有这些垂垂老矣的老卒的鼎力支持,别说现如今固守康城了,就是之前的瘟疫,能否在如此之短的时间内得到控制和根治,那真的不好说了。

    众将领纷纷想起,在防疫战打响的时候,曾经有无数的商队,携带着海量的物资和药品,从玉门关而来,起初,他们以为是朝廷的补给,又以为是许一凡个人的准备,现在,他们才知道,这些物资和药品,是中原人馈赠而来的。

    在这件事上,许一凡从来没有说什么,可是,他却告诉了所有人,不单单是西征军,更是告诉了西北三洲的百姓一件事,中原人没有忘记他们。

    而且,他们最近还知道了一件事,许一凡在来到康城之后,就开始在西北三洲征兵,其到底征集到了多少兵马,没有人说得清楚,但是,在燕王拿出十五万大军,准备占领西洲的时候,有一支三万人的军队,第一时间跟他们展开了对峙,而统领这支三万人军队的人是宁致远。

    许一凡是西征军的参将,现如今看来,他更像是一个缝补匠,以他自己的方式和手段,不断的缝补着西北三洲之地,这些事情,怎么能不然他们佩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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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距离许一凡昏迷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五天时间,他依旧没有醒来。

    许一凡所在的军账,能够自由进入其中的,自由茅一山和觉有情。

    许一凡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有几个人知晓,他们只知道许一凡受伤很重,虽然活下来了,可是,却一直昏迷不醒,至于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没人说的清楚。

    觉有情这段时间,一直待在军账当中,专门负责照顾许一凡。

    觉有情作为一个俘虏,却成为了整个西征军当中特殊的存在,在许一凡第一次昏迷的时候,她的特殊在于她拥有跟许一凡一样的血型,现如今,她的特殊在于她是一个普通人,又是一个女人,可以很好的照顾许一凡。

    在照顾许一凡期间,觉有情对许一凡愈发的好奇起来,而知道许一凡的事情也越来越多。

    虽然,觉有情不是中原人,可是,她也知道,许一凡作为一个叛将之子,却能够在以军功说话的西征军,获得如此的尊重的是很不容易的。

    在没有正式接触许一凡之前,觉有情眼中的许一凡是冷漠的,是霸道的,是高高在上的,可是,当她正式接触许一凡的时候,她又发现,许一凡是脆弱的,是稚嫩的,也是需要呵护的,他就像一只刚刚出生的小骆驼一般,需要有人照顾。

    不知道许一凡身上是不是有一股魔力,让很多人认识他的人,在跟其相处久了之后,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他。

    小时候,在安民镇的时候是如此,离开安民镇,去往东海城之后,还是如此,现如今,到了康城,来到军营之后,亦是如此,好像他每到一个地方,身边都会聚拢很多人,这种魔力正是让人说不清道不明。

    此时,待在军账内的觉有情就是如此。

    她按照惯例,在帮许一凡清洗完身体之后,就静静地坐在床榻边,一手托腮,愣愣的看着许一凡。

    现在的许一凡,身体上已经没有黑色污渍的渗出了,在经过觉有情的不断清洗之后,许一凡整个人变得愈发的完美起来,皮肤白皙,吹弹可破,整个人就像一件艺术品一般,让人不敢也不远轻易出触摸他。

    其身上原本纵横交错的伤疤,在这段时间,居然奇迹般的消失了,而其体内的两股真气,也再次消失无踪,许一凡又变成了一个普通人,仿佛之前出现在他身上的奇异事情,根本没有发生过一般。

    觉有情在想许一凡什么时候能醒过来,茅一山也在想许一凡什么时候醒过来,殷元魁这些将领也在想,西征军当中不少士卒也在想,可是,此时此刻的许一凡,就像是一个贪睡的孩子一般,就是赖着不醒,让人无比的焦急,又无比的无奈。

第四百四十九章 西域联军大营

    距离康城大约两百里的西域联军大营。

    一间朴实无华的帐篷,位于大营中心,看似平平无奇,然而,出入其中的人物,却都是名震西域一方的大人物。

    帐篷内并无桌椅,只有几个蒲团,在军账最中间的墙上,悬挂着一张做工无比精细的地图,地图上详细的描绘出了西域诸国的地形地貌。

    单单就这份地图,就价值连城,因为它太过于详细了,而这张地图的出现,是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财力,足足用了几十年,才逐一描绘出来的,法阿就是其中的推动者和执行者之一。

    这幅地图,原本是法阿祖上,在诚心礼佛之后,开始周游西域诸国,一路走,一路画,靠着几代人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到了法阿这一代,地图已经完成大半了,但是,法阿在接手之后,还是用了数年时间,把地图上详细描绘出来的地方,都亲自走了一趟,又把地图上没有详细描绘出来的地方,也走了一遍,这才又有了现如今的这张地图。

    在这张地图上,除了有西域诸国之外,还有大炎王朝的地形地貌,其中,最详细的是西北三洲,越是往东,描绘的越是简单,尽管如此,这张地图还是一件不可多得的东西,越是领军打仗之人,越是清楚其价值所在。

    在军账中间,摆放着一张沙盘,沙盘上详细的堆砌出了以康城为中心,数百里的地形地貌。

    此刻,军账内站着三个人,居中的是一个留着光头的青年男子,其光头上有九个戒疤,虽然他并没有身穿僧衣,可是,其身上却散发着佛性的光辉,让人不敢轻易忽视他的存在,在其手腕上,戴着一串佛珠,佛珠有五十四颗,虽然佛珠看起来朴实无华,可是,敢公然佩戴五十四颗佛珠的和尚,其地位之崇高,可想而知。

    法阿看起来,只是一个青年男子的样貌,也就三十多岁,但是,他的真实年龄,却比实际年龄要大两轮不止。

    此刻,法阿正站在地图和沙盘之间,一只手捻动着佛珠,一只手在地图上移动着,目光落在哪里,他的手就挪到哪里,其眉头时而紧蹙,时而舒展,似乎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

    军账内还有两个人,准确来说,是三个人,除了两位受封于南陀山的两位大将军之外,在军账的角落,还坐着一个人。

    此人蓄长发,一头乌黑的长发,被一根簪子随意的挽起来,看起来很有几分中原文人的风流和不羁,像是儒生,但是,此人却身穿僧衣,僧衣的颜色是红白相间,这在西域当中,可是僭越之举,被人发现之后,往往都会被打死的,然而,此刻此人就穿着这样一件僧衣。

    男子的年龄不大,也就四十出头的样子,长得十分的俊朗,虽然上了一定的年纪,可也是一个美男子,其年龄不但没有破坏这份俊美,反而使其显得愈发的有魅力起来。

    男子蓄长发,穿僧衣,手里还拿着一串佛珠,是一百零八颗的佛珠,比法阿和尚拿的佛珠还要高一个档次,佛珠的材质很好,洁白无瑕,貌似是某种很名贵的玉石制成的,但是,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佛珠不是用玉制成的,而是用骨头制成的,其不是兽骨,而是人骨。

    另外,该男子穿的却穿着道教的道履,仿佛是个道士,看起来不伦不类。

    男子姓释,名天龙。

    不说男子的长相如何俊美,也不说他打扮如何僭越,单单这个姓氏,就格外的不同,在中原姓释,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可是,在西域,却没有敢姓释,因为这是佛祖的法号,只要是佛门信徒,哪怕不是佛门信徒,也不会以释为姓。

    避讳,不单单在中原有之,在其他国度也有之,然而,这个亦儒亦道亦佛的男子,偏偏没有这个避讳。

    安德烈是典型的西域人,一头犹如狮子一般蓬松的头发,随意的披散在肩头,头发呈现金黄色,打着卷儿,如果许一凡在此看到的话,可能会问一句:“敢问阁下可是金毛狮王谢逊?”

    没错,安德烈不但人长得五大三粗,身高马大,其长相也很显然,两道犹如利剑一般的眉毛,镌刻在其额头,高挺犹如鹰钩一般的鼻子,让人过目不忘,犹如铜铃一般的大眼睛,深陷在眼眶当中,一脸的络腮胡子,更是让人知道什么叫西域人的粗矿了。

    黝黑的肌肤,虬实的肌肉,无不在告诉所有人,这个人不要招惹,他很猛的!

    相对于那犹如蓄势待发的雄狮的安德烈,年龄颇大的康德,就显得格外的不起眼。

    半黑半白的头发,被随意的挽成了一个结,康德长得很普通,长相不出众,身材也不出众,不高不矮,不胖不瘦,唯一引人瞩目的,还是他那齐胸的雪白胡须。

    上了年纪的人,其实都差不多,花白的头发,松弛的皮肤,没有几颗牙齿的嘴唇,浑浊不堪的眼眸,不管是中原人,还是西域人,亦或者其他地方的老人,大抵都是如此,康德

    也没有例外。

    不过,相对于一般的老人而言,康德的皮肤虽然松弛,却不会给人一种垂垂老矣的感觉,其牙齿整齐而洁白,那双眼睛虽然也很浑浊,看人的时候,往往喜欢眯着眼睛,但是,时不时的却有精光闪过,显然,这个已经八十多岁的老人,不像看起来的那么不堪一击。

    法阿的目光,主要集中在康城,看着颜色呈现红色的康城,法阿微微皱着眉头。

    “唉......”

    沉默良久之后,法阿没来由的叹了口气,这让安德烈和康德下意识的对视一眼,然后,又看向法阿。

    “终究是棋差一招啊,申屠侯还是不堪大用。”法阿喃喃自语道。

    对于法阿的自言自语,安德烈和康德都没有接话,没法接话。

    虽然,接受申屠侯投降的是安德烈,但是,真正想要大用,并且重用申屠侯的还是法阿。

    对待降将,无论在哪个国家,其实都是差不多,看不起对方那是肯定的,就算嘴上不说什么,心底里肯定是不屑的,申屠侯固然是一个不错的将领,但是,他却不入安德烈的法眼,在安德烈的心中,真正能被其视为对手,整个大炎王朝,也就那么屈指可数的几个人。

    已经阵亡的秦嘉涆算一个,曾经多次打败,还差点杀死他的许淳算一个,现如今,连下六国的殷元魁,也勉强算一个,至于其他人,虽然不错,却也就那样。

    至于说申屠侯,安德烈并不喜欢这个人,相对于申屠侯,安德烈更在意汤芮,那个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披甲上阵的老人,汤芮的重要性可比申屠侯重要的多。

    起初,法阿重用申屠侯,安德烈不是没有意见,只是,这次西域联军的主帅不是他,而是法阿,意见可以有,但是,需要保留。

    申屠侯在被法阿重用的之初,表现的也确实不错,在他负责调兵遣将,排兵布阵的时候,还是很有章法的,尤其是那些对于西域人来说,比较熟悉又比较陌生的攻城器械的出现,是很大的一份礼物,也是很大的一份功劳。

    无论是攻城器械,还是守城器械,西域人不是没有,也不是不会,只是,不管他们怎么学习,怎么模仿,怎么制造,都会比中原人差一点儿,也正因为差了这一点儿,导致其威力大打折扣,而申屠侯来了之后,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这可能就是法阿重用的申屠侯的原因之一了。

    抛开器械上的完善不去说,在之前的多日的攻城战役当中,申屠侯兵法和战术的运用还是很不错的,也给西征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当然了,西域联军这边也死了不少人,只是,相对于以往而言,西域联军这次死的人要比预计的少的多的多。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要不了多久,申屠侯就可以一举拿下康城,从而收复丢失的疆土,数十万西域联军,可以从康城一路打到西洲,可是,结果却往往出乎众人的预料。

    眼看着就要被拿下的康城,却在最后的三天时间,出现了重大的变故,守城的将领换人了,而守城的将士也换人了,其战术和兵法的运用也出现了极大的改变。

    临阵换将可是兵家大忌,然而,西征军那边不但换了将领,连士卒都换了,这让始终都在密切关注着战场的安德烈,感到很疑惑,也很不安。

    果然,从那个白袍小将出现在城头开始,西域联军的进攻就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短短三天时间,西域联军的战损就是之前的总和还多,这无疑是给了西域联军当头一棒。

    在申屠侯的大营被炎军夜袭之后,安德烈就要求法阿换掉申屠侯,他亲自上阵指挥,只是,法阿没有同意安德烈的请求,依旧让申屠侯负责指挥。

    攻城的第二天,恶头陀战死城头,而敌军将领也因此倒下,原本,这是一举拿下康城的最好时机,却终究还是没能实现。

    当死灰营四人先后出现,以自身为炮弹,大规模的杀伤西域联军的时候,安德烈就知道,当天不可能拿下康城,但是,让安德烈没想到的是,敌军的将领居然再次出现了,恶头陀居然没有杀死他,这太让安德烈失望了,不过,这个结果他也能勉强接受,毕竟,个人武力与大军而言,终究还是太渺小了。

    真正让安德烈没想到的是,申屠侯居然死了,而且就死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两军阵前,他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申屠侯到底是怎么死的。

    如果说,敌军当中出现高境界的武夫,或者高境界的修行者,当众刺杀申屠侯,导致申屠侯陨落,那他还可以接受,可是,这些人并没有出现,而申屠侯毫无征兆的就死了,如果不是在事后,他亲自去看过,并且亲自检查过申屠侯的尸体,他甚至都怀疑,申屠侯是不是诈降,是故意这么做,是自-杀的。

    然而,结果并非如此,申屠侯确实是被人杀死的,以一种极度诡异的方式杀死的,这让安德烈心中

    的不安感,愈发的强烈起来。

    申屠侯死了,安德烈他们最不想看到,也未曾预料到的情况,就在那个时候出现了,军心溃散,从而导致大军溃败,而西征军更是趁机出城追杀,使得西域联军连续多天,付出了很大代价,才取得的优势,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安德烈感到极度的憋屈,极度的愤怒,当他带着人,遭遇了秦之豹带领的西征军的时候,他真的很想把这支西征军留下,但是,他知道,他留不住,军心已散,想要留住地方,很难很难!

    西域联军兵败,把所有责任都归结在申屠侯身上,也说不过去,毕竟,申屠侯在之前的攻城战役当中,所作所为还是可圈可点的,没有什么可以指摘的,如果让安德烈,或者康德去指挥,估计也只能做到申屠侯那个地步,可是,要说不怪申屠侯,那也不可能,如果不是申屠侯,西域联军也不可能兵败,最终无奈撤兵。

    当然,如果真的要怪的话,还是要怪法阿了,毕竟,是他不肯换下申屠侯的,可是,这种话,心中想想就可以了,是万万不能说出来的。

    法阿在感叹了一句之后,也没有指望安德烈和康德说什么,他不是那种需要人去安慰的人。

    转过身,目光落在沙盘上,看着康城的城墙,法阿缓缓道:“终究还是小觑了许一凡啊。”

    敌军的白袍小将的身份,随着战事告一段落,他们已经弄清楚了,是许一凡。

    此前,他们猜测过白袍小将的身份,安德烈认为是西征军年轻一代将领当中的秦之豹或者房子墨,秦之豹是镇西大将军秦嘉涆之子,都说虎父无犬子,作为名将之后,秦之豹能做到这些,安德烈觉得很正常,而房子墨也是相同的道理。

    康德却认为,白袍小将是汤芮,因为这种大军压境,却依旧稳扎稳打的手段,没有一定的经验,是很难做到的,而在西征军当中,有如此丰富经验,如此胸襟气度的人,除了汤芮也就只有殷元魁了。

    可是,当白袍小将的身份曝光之后,他们才知道,原来他们都猜错了,那个人既不是秦之豹或者房子墨,也不是汤芮,而是一个初来康城不到两个月的许一凡。

    西域的消息并不闭塞,关于许一凡的情报,他们还是知道不少的,之前,许一凡在岩门镇遭遇的那场袭杀,他们也是知情的,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是,跟他们也有很大的关系,因为当初做出这个决定的人,是释天龙。

    三百人去围杀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安德烈等人都觉得释天龙是小题大做了,纯属胡闹,而袭杀的结果,也显而易见,失败了。

    不过,袭杀失败之后,安德烈等人虽然很惊讶,却也可以接受,但是,还是没有如何重视许一凡,可是,现如今,他们不得不重视起来,因为这个少年成长的速度太快了,崛起的速度也太快了。

    殷元魁都没能弄死申屠侯,他却当着所有人的面给弄死了,想想就觉得不可思议。

    在感叹了这句话之后,法阿收起了他那复杂的情绪,而是沉声说道:“康城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拿不下了,虽然康城的城墙已经可有可无了,可是,在第一道城墙之后,还有一道城墙,既然有第二道城墙,也可能会有第三道,第四道,这样下去,对我军不利,我们必须另想他法。”

    安德烈和康德闻言,点点头,说道:“大帅所言极是。”

    “殷元魁的西征军处境不佳,大炎王朝没有多少精力去支援他们,如果殷元魁不想西征军全军覆没,他们应该会退守西洲城。”

    “大帅的意思是......”安德烈看了看沙盘,然后看向法阿问道。

    “一味的猛攻,伤亡太大,我们需要保存实力,但是,也不能什么都不做。”

    说到这,法阿抬起头,看向安德烈说道:“命令全军,向前推进一百里,跟西征军展开对峙,本座要耗死他。”

    “是!”安德烈抱拳道。

    “燕王李刚起兵了,这对我们来说是个好机会,立即派人,绕过康城,去往凉州,见一见李刚,看看能否合作。”

    “好!”

    “北宛国。”

    就在法阿下达这两道命令之后,一直没有开口的释天龙突然开口道。

    安德烈和康德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的看向释天龙,而法阿却紧蹙起了眉头,转过头,看向地图,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是想到了,于是,他转过头,对康德说道:“给你三万,不,五万兵马,即刻启程,奔赴北宛国,以最短的时间拿下北宛国。”

    “是。”康德抱拳道。

    在这道命令下达之后,法阿再次盯着地图,喃喃道:“大炎有高人啊。”

    “呵......”

    释天龙闻言,却笑了笑,不知道是嗤笑,还是什么意思。

第四百五十章 释天龙、无名楼、安寿碑

    安德烈和康德接到命令之后,就离开了军账,军帐内只剩下法阿和释天龙两个人了。

    “师兄,接下来该如何?”在安德烈和康德走后,法阿走到释天龙对面坐下,开口问道。

    “按照既定计划行事即可。”释天龙淡淡的说道。

    “可如此一来,伤亡惨重啊。”法阿紧蹙着眉头说道。

    “中原有句话,一将功成万骨枯,想要做大事,不付出代价怎么可能呢?”

    “道理我知道,可就是...就是...唉......”

    法阿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到了最后,他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长长的叹息一声。

    师兄,这个亦儒亦道亦佛的男人,居然是法阿的师兄,这是谁都没有想到的,别说西征军不知道了,就是在西域联军内部,知道这件事的人也屈指可数。

    许一凡之前一直猜测,在西域联军内有高人坐镇,他这个猜测是对的,只是,许一凡认为这个高人应该是坐镇整个西域联军的法阿和尚,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真正的高人不是法阿,而是眼前的释天龙。

    释天龙在西域联军的身份很特殊,他无官无职,却可以自由出入西域联军大营的任何地方,每一次法阿他们的军事议事,他都在场,只是,从不发表言论,很容易让人忽视他的存在。

    释天龙的法号是什么,无人可知,他是否是来自南陀山,也无人知晓,甚至他原本是西域诸国哪个王国的人,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在法阿担任西域联军统帅的时候,随着法阿一起出现的。

    三年以前,东海城发生的黑木崖大战,当时跟着断龙阁的人一起出现的达摩院,就是此人的手笔,不过,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很多人都以为是法阿和尚的手笔,其实不是。

    之前,秦嘉涆在率兵西征,遭遇的重甲兵,也是此人一手缔造出来的,那支重甲兵曾经是漠如国国王的卫队,在法阿离开南陀山,回到漠如国,担任阿法寺主持的之后,漠如国国王就把军政大权交给了法阿和尚。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法阿从整个漠如国的军队当中,挑选出来了三万将士,进行了秘密训练,三万人最后出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有一万人左右。

    重甲,也是在法阿担任阿法寺的十年时间里,举一国之力,耗费了无数的财力、人力,倾力打造出来的,很多人都以为,重甲和重甲兵是法阿和尚弄出来的,其实不是,重甲的打造是释天龙亲自负责的,而重甲兵也是他亲自负责训练的,只不过,他一直隐藏在幕后,无人知晓罢了。

    在秦嘉涆率兵攻打白莲佛国的时候,这支重甲兵首次亮相,就取得了惊人的成绩,歼敌二十万,虽然说全部的功劳都算在重甲兵身上有些过分了,但是,重甲兵在对阵秦嘉涆的二十万大军的时候,取到的作用是至关重要的。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西域诸国才意识到重甲的重要性,于是,很多王国都纷纷去往漠如国,找到法阿想要培养一支属于自己的重甲兵。

    对于这件事,法阿和尚没有拒绝,他不但没有拒绝,反而无比的欢迎,只是,在答应这些人的要求的同时,他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重甲兵的训练,需要他的人亲自负责,从士卒的选拔,到训练,再到真正出战,都需要他的人说了算。

    对此,诸国之人虽然心有不满,却也没有说什么,毕竟,重甲兵的威力,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过的。

    重甲兵的士卒好训练,也容易成型,但是,重甲的锻造却很难,而法阿和尚也很直接,想要重甲可以,拿东西来换,法阿不要金银财宝,也不要其他的东西,他只要铁和工匠。

    虽然法阿的这个要求很奇怪,但是,他们还是选择以物换物,西域王国众多,哪个王国没有点儿家底啊,铁这种东西虽然珍贵,但是,也要看用在什么地方,用铁换来一支重甲兵,他们还是很愿意的。

    就这样,漠如国在极短的时间内,得到了大量的铁和工匠,而重甲从之前的限产,开始大规模的批量生产,虽然还没有做到所有的王国都有重甲兵,但是,西域几个中大型的王国,都已经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重甲兵,根据王国的大小和实力不同,重甲兵的数量和质量也有所不同。

    在殷元魁带着西征军不断西征的时候,在运用了许一凡提供的军备三件套之后,一路可谓是所向披靡,让西域大军不断后退,国土不断丧失,而这个时候,一些针对性的军备武器,也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了。

    比如之前,许一凡看到的西域联军攻城时候,其发射的箭矢,就是根据许一凡的弩箭演变而成的,给西征军带来了极大的伤亡,而这也是出自释天龙的手笔。

    漠如国国王杜克背后有法阿和尚的影子,而法阿和尚的背后又有释天龙这个影子,那么,释天龙的背后又有谁的影子呢?

    大炎王朝有不良人,北蛮有乌鸦栏子

    ,南唐有黑龙台,而西域有达摩院。

    西域的达摩院,是一个很特殊,也很特别的机构,它不隶属于任何一个王国,但是,在任何一个王国都有他们的身影,达摩院的人跟不良人很像,不良人隶属于皇帝,而他们隶属于南陀山。

    不良人有三大不良将,七十二司,达摩院有一正三副四位院长,还有十八位长老,虽然在人数上,没有不良人多,可是,在质量上,跟不良人不相上下,而释天龙的背后就是达摩院,而他本人则是三位副院长之一,而这也是为何释天龙能够做成这些事情。

    “听说,佛子离开了南陀山,要去中原?”在沉默一会儿之后,法阿突然问道。

    “嗯。”释天龙淡淡的应了一声。

    “佛子此去,是何缘由?”法阿又问道。

    释天龙瞥了法阿一眼,反问道:“你打仗是为何?”

    “自然是收复失地,逐鹿中原,弘扬佛法。”

    “佛子此去,就是如此。”

    “单凭他一个人?”法阿皱眉道。

    “一人足以。”

    闻听此言,法阿紧蹙起了眉头,一脸不解和怀疑的看着释天龙。

    “佛子来自中原,理当去往中原,佛法止步西域太久了,需要有人去弘扬。”释天龙知道法阿在想什么,就解释了一句。

    “能成吗?”

    “你觉得呢?”释天龙反问道。

    法阿不说话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虽然也在南陀山修行过,可是,佛子他也只见过三次而已,一次是佛子初到南陀山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襁褓当中的婴儿,第二次是在他离开南陀山的时候,第三次,则是之前佛子在西域诸国讲经的时候,在漠如国见过一次。

    前两次,他们并无交流,第三次虽然有所交流,却也聊的不多,单单从佛法而言,佛子的悟性极好,天赋极高,就对佛法的领悟而言,已经在他之上了。

    “佛子现在在哪?”法阿又问道。

    “中原。”

    “啊?”

    法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一惊,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释天龙。

    释天龙却没有什么表情,他还是那么的轻描淡写,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欲灭西征军,必先除掉许一凡,他不死,西征军会是一个很大的麻烦,也是一个很大的变数。”释天龙看着法阿缓缓地说道。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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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海城!

    海洲的沦陷也好,还是方士的出世也罢,亦或者是许一凡的离开,都没有给这种繁华的城池带来太大的改变。

    东海城依旧是东海城,该开门做生意的,依旧是开门营业,该登高作赋,依旧放声高歌,挥洒笔墨,该流连花丛的,依旧是醉卧美人膝,醉生梦死。

    百货楼也好,四季楼也罢,亦或者是起点书院,它们出现的时候,都引起了很多人的关注和重视,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关注也慢慢的变得平淡起来。

    百货楼的商品彻底的融入到了百姓的生活当中,他们不再像初次看到百货楼的商品那样,一惊一乍,现如今的他们,把百货楼当成了茶馆酒肆一般的休闲场所,不管是有钱,还是没钱,闲暇之余都可以去百货楼转转,就算买不起,看一看,过过眼瘾也是不错的选择。

    之前,只能在一些高档场所才能看到的达官显贵,在百货楼经常看到。

    以往,在寻常百姓的心中,那些高高在上的达官显贵,应该是很奢靡,一掷千金的人,可是,在百货楼这里,他们却发现,其实这些人和他们没什么不一样的,买东西也会讨价还价,为了一点儿小钱,也会和伙计争论不休,就像他们在菜市场买菜一般,为了一文钱而斤斤计较。

    当然了,一掷千金的人还是有,却不像想象当中那么频繁,真正的东海城人,很少一掷千金的,反而是那些从外地,慕名而来的人,喜欢一掷千金。

    他们有钱没钱,是不是殷实富贵之家不好说,但是,豪气是真的豪气,只是,在东海城人看来,这就是一群从乡下来的土豹子,其行为幼稚可笑的厉害。

    之前的东海城,除了有钱,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说道的地方,这里既没有书院,也没有名刹道观,更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黑木崖了,然而,现如今的东海城,值得说道的地方很多,比如包罗万象的百货楼,比如饕鬄必去的四季楼,还有读书人,无论富贵还是贫贱都可以去的起点书院,这些地方都值得一去,也值得一说。

    在许一凡离开东海城之后,没多久,在起点书院内,修建了一座高楼,楼层很高,远远地超过了起点书院的主建筑。

    这是起点书院的藏书楼,楼层高达百丈,整体分为三层。

    第一层是各种蒙学书籍和各种杂书,这些书籍都是市面非常常见,价格也很便宜的儒家典籍,当然,还有很多杂书,这里所谓的杂书,就是字面意思,就是杂书,书籍的质地、品相、文采有好有坏,大部分的作者,都是寂寂无名之辈,书的内容也是乱七八糟的,志怪小说、神仙鬼怪、野史传说,甚至还有各种艳情话本也有不少,总而言之,凡是市面上出现的,而且值得学习的,都能在这一层找到。

    第二层,放置的各种儒家圣贤的书籍,不同于第一层的驳杂,第二层书籍的作者,往往都是各大书院有名的人物,都曾经在历史上留下过足迹,他们的书籍,根本讲述的内容不同,逐一进行了分类。

    第三层,则是各种史记,从第一个王朝武朝开始,一直到大炎王朝,凡是正规记载历史的典籍,都能在这里找到。

    藏书楼无名,其大门之上,悬挂着一块匾额,但是,匾额上却无字,不过,却有不少印章,其中一方印章就是大儒荀德华本人留下的,因其无名,所以在藏书楼建成之后,人们又称之为无名楼。

    无名楼藏书无比的丰富,其中一部分是从市面上购买而来的,有的是荀德华,还有书院的学生,以自身的人脉关系,从各个渠道弄来的,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海州很多书香门第,捐赠而来的。

    因其藏书丰富,虽然在质量上无法跟其他大洲的书院媲美,可是,单单从数量上,还是有的一拼的,也正因如此,前往无名楼看书的人很多,无名楼始终灯火通明,又被人称之为一灯楼,取自千年暗室,一灯即明的意思。

    无名楼是完全对外开放的,进入无名楼的人,不论身份高低贵贱,只要你想去,皆可入楼。

    无名楼没有什么规矩,但是,也有几条不成文的规矩,藏书楼的一切藏书,均不可外带,也不外借,但是,可以抄写带走;不得损坏书籍,每损失一本,罚款十倍;若是心中所得,心有所悟,可以在藏书楼内留下墨宝,但是,留下之后,这些东西就归无名楼所有。

    规矩不多,也不大,每个人都可以遵守,也正因如此,前来看书的人络绎不绝,在楼中留下墨宝之人,更是不计其数,但是,真正能登堂入室,值得珍藏的墨宝还是少之又少。

    在无名楼的大门两边,镌刻了一副对联: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对联遒劲有力,一看就是书法大家题字,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起点书院的院长荀德华,只是,这对联却是出自许一凡之口。

    此时,大炎王朝边境战事不断,狼烟四起,而起点书院却并未受到多少影响,进入书院的学子,都在埋头读书,为接下来的一场盛会做准备。

    就在十余天前,京城长安传来消息,今年朝廷要举行秋闱,凡是读书人,皆可入京参考,这份告示,由礼部拟定,炎武帝口述,短短十余天时间,贴满了大炎王朝三十六洲,哪怕是想海洲、福州这些已经沦陷的大洲,也有告示出现。

    于是,很多读书人,都开始为即将到来的秋闱做准备,而海洲的读书人,也纷纷来到东海城,进入起点书院,不管是临阵磨枪,还是用心苦读,一场声势浩大的备考大会,在起点书院迅速点燃。

    秋闱的时间定下了,在十月中旬,而现在才五月份,距离秋闱还有差不多五个月的时间,而东海城距离长安不远不近,两个月的时间,完全可以赶到,在剩下的两个多月的时间,完全可以再苦读一番。

    就在无数读书人,为即将到来的秋闱做准备,埋头苦读的时候,在距离东海城不远的一座岛屿上,竖起了一块巨大的石碑。

    石碑很高,用水泥浇筑而成,石碑表面异常的光滑,在石碑的顶端,有一团火焰,昼夜不熄的燃烧着。

    没人知道这块石碑是做什么的,也没人知道那团火焰代表着什么,但是,那些有幸登上岛屿的人,却知道这块石碑意味着什么。

    岛屿名曰安寿岛,石碑立于安寿岛的安寿山之巅,从山巅到山脚,有一条花费了无数人力建造而成的台阶,台阶不多,也就九十九级而已,但是,这些台阶都被打磨的异常的整齐、光滑,在安寿山附近,有重兵把守。

    石碑在竖起的当天,上面就已经出现了文字,那是一个个人名:项咏歌、韩懋、朱立夫。

    这三人是跟着许一凡从东海城出发,去往康城的路上,在岩门镇牺牲的死灰营的三名战士。

    前几日,石碑之上,又多了四个名字:阎博瞻、雷浮、刘项禹、焦木兰,他们于康城城墙战死。

    这次跟着许一凡离开的七名死灰营战士,在短短数月时间,先后战死,他们并没有辱没死灰营的番号。

    安寿岛,安寿山,安寿碑,是许一凡这辆战车上所有人,最终的归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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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天才少年许一凡死于极夜之时,却意外的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起初只为苟活,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历史的洪流下又岂能独善其身?修行、探案、抄书背诗、撩妹养鱼、领兵打仗......唱彻良人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大炎不良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炎不良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