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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缔     大炎不良人txt下载     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零六章 作壁上观

    自从牛痘开始接种之后,许一凡就开始变得沉寂起来,不管是军中事务,还是后勤事务,无论大小,他一概不管,这让原本打算借此说事儿的人,都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特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临时医院还在,不但依旧存在着,而且还扩大的无数倍,二十天的时间,不算感染部,单单一个伤兵部就多达十万左右的工棚,工棚不大,也就只够居住一人,就建材来说,费不了多少,就是比较麻烦而已。

    这种费时费力的工棚建造,初期并没有显现出多大的成效,但是,随着两军对垒,开始交战之后,伤员骤然增多,而这个时候,这种规划完全的临时医院,就体现出它的好处来了,至少,不会让人感到很繁乱,也不会出现多名伤兵挤在一起,甚至没有地方停放的问题,更不会出现伤兵伤口-交叉感染的情况。

    单单就这一个小小的措施,就在很大程度上挽救了不少伤兵的性命。

    当然了,这个临时搭建的伤兵医院,给整个西征军带来的好处,还远远不止这些,只有殷元魁他们这些中高层将领,看出了其中的意义,而这也是为什么,在许一凡正式接手瘟疫防疫工作之后,他们没有选择插手,而是选择配合的原因之一了。

    在许一凡接手西征军内务指挥权的时候,全军上下几乎都被许一凡折腾了一遍。

    军营的重新搭建和规划,之前,军营是按照军队番号进行划分的,一个军营的人几乎都挤在一个营房内,人数多的,也就多分几个营房,一个营房最起码要住四五十人,这还是情况比较宽松的,情况恶劣的时候,一个营房挤上六七十人,甚至百余人,也不是没有。

    不要指望营房的条件有多好,就是那种最常见的大通铺,被褥脏的都看不清楚本来的颜色,而房间的味道、气味,要有多恶劣就有多恶劣,总而言之,这些营房比猪圈强不了多少。

    许一凡在接手指挥权之后,重新把军营进行了重建和划分,一个营房最多只能住二十四人,十二张双层架子床。

    除了对营房的人数有规定之外,对营房的卫生,许一凡无比的重视,重视到了苛刻的地步,被褥、衣服全都换了一茬,而要求也变得严格无比,被褥每天必须叠放整齐,洗漱用品必须摆放整齐,衣服每日必须清洗,个人卫生更是被要求到了一个严格的地步。

    这些要求看似很无理,也没有什么卵用,很多人在刚开始的时候,都感到极度的不适应,但是,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慢慢的也就习惯了。

    当一件事成为一个习惯之后,那很多东西就会潜移默化的出现改变,最起码,这群人的精神面貌改变了不少,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而营房的卫生和环境也大大的提高起来。

    以前,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没有哪个将领愿意去士卒的营房,可是,自从许一凡提出了这个硬核的要求之后,将领去到营房的时候,都一副活见鬼的表情。

    在四月三号的时候,阎小艺再次带着一支商队,来到了康城,这次送来的东西,不是粮草被服,而是清一色的生活用品,也就是香皂、肥皂之类的小东西。

    还是老样子,双方做买卖,殷元魁买下了这些东西,然后再发放到每一个将士的手里。

    别的不说,单单香皂和肥皂这两样东西,在这段时间消耗是非常巨大的,许一凡的这种行为,大有以权谋私的嫌疑,但是,对于此事,没有人说什么。

    除了军营和卫生方面的事情之外,从后勤的各种物资,到伙房的伙食,许一凡都进行了一系列的要求,很多要求让人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却行之有效,至少,众多将士明显在这方面感受到了变化,虽然每一个变化看起来都不大,很容易让人忽略,可是,把所有变化都加起来之后,那这个变化就让人动容不已。

    许一凡领兵打仗的本事如何,殷元魁他们不知道,不清楚,但是,就内勤这方面,整个西征军当中,可以说除了汤芮这个老将之外,没有人能做的比许一凡好。

    上到整个军队的所有物资动向,小到伙房的饭菜,甚至连将士们上厕所的地方,都有了详细的规定。

    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许一凡认识了不少中低层将领,他并没有事必躬亲,在做事儿之前,他找房子墨要了一份将士的名单,然后,找库吉谈了几次话,接着,他就给每一个将领安排了任务。

    所有任务,你可以不明白,可以不理解,什么可以不懂,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让你怎么做就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什么时间完成,只要在规定的时间内,达到要求就可以了。

    完成了,自然有奖赏,完不成,自然无需多说,军纪摆在那儿,是打军棍,还是降职,亦或者是砍头,那就不是许一凡操心的事情了,反正有李承政这个监军在,还有不良人配合。

    这些事情,前期做起来很麻烦,推进的也很困难,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多做几次习惯之后,一切就变得不那么难了。

    在这段时间里,许一凡做事的风格,让殷元魁他们这些军中宿将,都暗暗点头,手段之果决,做事之雷厉风行,办事之井井有条,环环相扣,都让人拍手称快。

    和大部分的将领一样,许一凡在把任务安排下去之后,只看结果,不看过程,完成就是完成了,没完成就是没完成,没完成该受到怎么样的处罚,就怎么处罚,谁来求情都没用,谁的面子都不给,铁血无情。

    在这段时间里,许一凡责骂最多的,不是别人,而是一直跟着他跑前跑后的房子墨,还有跟着凑热闹的秦之豹,按理说,他们的官职相仿,可是,这两个人在把事情办砸了之后,许一凡是一点儿情面都不留,当着很多将士的面,把他们给训的体无完肤。

    许一凡的这种举动,让人在感到好笑的同时,也不由得对这个新来的参将佩服无比,秦之豹和房子墨可不是谁想训就能训的,也不是谁想训就敢训的,一个是大将军之后,一个是仆射的孙子,放在哪里都是需要高高捧着的存在,可是,在许一凡面前,是一点儿面子都没有。

    最初被训的时候,这两个人一度想要撂挑子,还是殷元魁从中周旋调和,他们才继续跟着许一凡做事儿,原本应该是水火不相容的三个人,到了最后,不但没有彻底的翻脸,反而成为了好朋友,这又是奇事一件。

    不是所有豪门子弟,都是纨绔子弟,凡是这种出身豪门,而且父辈都很厉害的人物,他们的家教和修养,都比普通人高出一大截,而且他们接受和学习新鲜事物的能力,也要超出普通人一大截。

    许一凡这种强制性的规定,起初,很多人都接受不了,感觉很不适应,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当他们弄清楚许一凡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好处在哪里的时候,他们就迅速的融入其中,并且展开了学习。

    许一凡处理这些的办法,其实非常的简单粗暴,如果放在其他的地方,不说官场了,就是随便一个地方,都很难推行下去,但是,这里是军队,军队最重要的是什么?

    服从!无条件的服从!

    这也是为什么,哪怕很多人都不明白,不理解许一凡让他们做的事情,可是,他们还是按照要求去做的原因,如果发生瘟疫的不是军队,而是京城,或者其他的城池,那许一凡这一套就失灵了。

    在解决瘟疫这件事的时候,许一凡顺手帮房子墨和秦之豹解决了不少军队当中沉疴的问题。

    不过,这一切的一切,随着牛痘的接种开始之后,许一凡就全都撒手不管了,除了每天例行去几趟感染部之外,许一凡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自己的府邸当中,对于军队当中所有的事情,他都不插手,也不去管了,这让殷元魁他们这些老将,都啧啧称奇。

    权利,是一种很极有诱惑性的东西,掌握的权利越大,受到的诱惑就越大,而欲望和野心也会随之膨胀,尤其是一个人骤然掌握大权之后,很难轻易放下,像许一凡这种说放就放,毫不拖泥带水的放手,别说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了,就是很多在官场沉浮很多人的官油子都很难办到。

    一个人想要获得权利,非常不容易,可是,让一个人放弃手上的权利,就更不容易了。

    在校武场的事情结束之后,殷元魁他们还在想着,该怎么把许一凡手里的指挥权收回来,想着是不是拿军令状,还有朝廷制度,军队制度来说事。

    可是,他们想多了,许一凡并没有让他们感到为难,主动放弃了一切权利,除了感染部之外。

    瘟疫的事情,其实到了这里就已经告一段落了,但是,关于感染部的事情,至今还是一个谜团,除了殷元魁几个人去过一次感染部,知道里面的情况之外,其他人都是不知情的。

    在进入感染部之前,殷元魁他们是震惊的,是好奇的。

    震惊的是许一凡真的在一个月的期限内,成功的解决了瘟疫的事情,好奇的是,许一凡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因为这种震惊和好奇,他们对感染部更加的在意起来,然而,当他们走进感染部之后,却倍感意外。

    感染部和他们看到的伤兵部,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而看到的区别,也就是床铺与床铺之间,距离更远了,在这里做事儿的人,防护的越来越严密了,而这里的感染者,情绪也比之前的欢快了很多。

    如果要说震惊和意外的话,那只有一件事震惊了他们这些高层将领。

    在感染部的中心,有一个类似于祠堂的房子,房子很大,里面放满了东西,这些东西不是药材,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一个个崭新的盒子,盒子不大,也就梳妆盒大小,但是,它们代表的意义却格外的沉重。

    这些都是骨灰盒,清一色的骨灰盒,没有墓碑,没有牌位,只有一个个冷冰冰,看起来还无比粗糙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放置的是他们的

    骨灰。

    盒子虽然粗糙,但是,盒子上的内容却无比的重要,姓名、年龄、籍贯、职位、军功,出生年月日,死亡年月日,这些都在上面雕刻的清清楚楚。

    这些雕刻的文字,不是草草了事的雕刻,而是一笔一划,认认真真雕刻完成的,而雕刻这些文字的,一部分是曾经的感染者,一部分是死囚,还有一部分则是服役的徭役。

    整个房间内,摆放了差不多七万多个骨灰盒,除了因为感染瘟疫而死亡,尸体被火花的之外,剩下的两万多,是在这段时间战死的将士。

    对于尸体被火花这件事,现如今,已经被人接受了,其实,不管他们接受不接受,在瘟疫没有彻底解决之前,人只要死了,尸体都不可能存放或者掩埋的。

    没有什么比这些骨灰盒更让人吃惊,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神激荡,更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眼眶湿润的了。

    整个感染部的气氛,并没有殷元魁他们想象的那么低沉,这里的气氛不但不低沉,反而很热闹,很多人都有事情做,不管是感染者,还是负责照顾他们的人,都有事情需要去做,包括这间不是祠堂的祠堂,也每天有人专门来打扫,而且打扫的是一尘不染。

    进入感染部之后,殷元魁他们才知道,原来因为瘟疫而死亡的人数,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更加没有想到的是,在这里还有近两万人的重症感染者,大多数人瘟疫被治愈了,但是,其他的病症却还没有治愈,很多人就算被治愈了,侥幸活下来了,也成为了残废。

    断手的,断脚的,瞎眼的,缺失耳朵的,在这里屡见不鲜,这种人就算活下来了,他们也成为了废人,与其这样活着,还不如干净的死去,每逢大战之后,会有不少人选择自-杀,因为他们找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但是,在这里没有,尽管每个人都被病痛折磨,可是,他们依旧选择坚强的活着。

    每年,朝廷都会为了如何处理退伍的老卒而苦恼,对于那些战死的将士,处理起来很方便,无非就是给一笔抚恤银子罢了,可是,对于这些伤残人士,该如何处置,就大为头疼了,饷银肯定不会再有了,而抚恤银子也不可能有了,除了一笔少的可怜的安家费之外,他们似乎没有剩下什么。

    离开了军队,其实大部分人,都很难存活下去,有亲人的还好一些,最起码有人照顾,可是,没有亲人的,别说生活了,就是生存都困难。

    对于这些人,朝廷不想管,一旦管了,那就意味着大量银子的流逝,这些昔日的袍泽想管,却也是有心无力。

    在看完了感染部的情况之后,殷元魁沉默了,所有人都沉默了,连一直以来跟许一凡不对付的童真,也选择了沉默,把事情做到了这一步,不管是他们之前想到的,还是没想到的,许一凡都做了,而且做的滴水不漏,他们能说什么,也没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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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葛明德一行人的到来,给军心稳健,士气高涨的西征军,再加了一份士气。

    接风宴办的很风光,来的人很多,许一凡也被邀请参加了宴席,其实,许一凡是不想去的,但是,自从他交了指挥权之后,跟一众将领的关系也拉近了很多。

    在问题没有解决之前,许一凡可以保持着绝对的强势,可以用大义来压人,可以谁的面子都不给,但是,现在问题解决了,如果许一凡继续这么做的话,那他不是傻,就是蠢了。

    对于葛明德一行人这么‘快’赶到康城,目的是什么,许一凡心里很清楚,对于功劳这件事,许一凡看的很淡,不是特别的在乎,但是,要说真的一点儿都不在乎,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在宴席正式开始之前,殷元魁、汤芮还有李承政找到了许一凡,询问过这件事该怎么向朝廷上奏,许一凡把姿态放在的很低,把殷元魁在内的一众将领捧的很高,而奏折如何写,那自然不用多说了。

    群策群力嘛,花花轿子众人抬,本来还有些其他想法的人,看到许一凡这个态度之后,顿时就大为佩服和赞叹,还有一些不好意思和尴尬,对于众人的心理,许一凡心中是有数的。

    至于许一凡为何这么做,理由也很简单,防疫这么大的事情,光靠许一凡一个人是不可能完成的,如果没有殷元魁他们这些将领的配合和协助的话,许一凡是不可能完成的,什么东西不可能一个人独占,不然,是要犯众怒的,最重要的一点儿,许一凡还不确定京城的那位,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态度。

    在一切没有明朗之前,许一凡不想太冒头。

    至于葛明德一行人的到来,随着许一凡在表明自己的态度之后,这件事就不用他来操心了,这是殷元魁他们跟这群太医之间的博弈了,而许一凡可以作壁上观,隔岸观火,不得不说,许一凡虽然没有当官,却深的官场精髓。

第四百零七章 太医院

    月凉如水,灯火通明。

    如果没有战争的话,西北的夜晚是很美的,繁星点点,抬头仰望天空,会有一种手可摘星辰的错觉,而且这里的月亮,似乎要比其他地方的月亮更大,更圆一些。

    抛开昼夜温差,粗粝的风沙,还有贫瘠的土地不去说,这里确实是一个好去处,至少,在前世的时候,这样的地方绝对是去旅游的好去处。

    当然,不管它如何的美丽,如何的诱人,终究不适合长期观看,而在这片土地上,隐藏着无数的威胁,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不知道浸染了多少人的鲜血,西域人的,中原人的,武夫的,修行者的,不管是谁,当他在这片土地抛洒热血之后,留下的也只是一个名字而已,甚至很多人连名字都没有留下,比如那些士卒。

    今晚的元帅府格外的热闹,觥筹交错,推杯换盏,似乎这里不是战争的前线,而是中原某地一般,静静的坐在角落的许一凡,低头吃菜,闷头喝酒,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繁华的东海城一般。

    当然了,这只是错觉。

    军队当中的饭菜,不要想着有多好吃,但是,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难吃,在这里,新鲜的蔬果瓜菜是很稀缺的东西,反而肉食在这里很常见,烤全羊,烤骆驼,在这里是最常见的食物了。

    新鲜蔬菜也不是,这一次,朝廷也好,各个商队也罢,都送来了不少蔬菜,不过,这些东西大部分是看不到的,也吃不到的,因为它们全都被送入了感染部和伤兵部。

    如果说西征军哪里的伙食最好,以前肯定是将领的伙食,但是,现如今,伙食做好的绝对是临时医院,新鲜的蔬菜,不常见的瓜果,是那里的主食,反而像常见的肉食,在临时医院不常见,而这也是许一凡的硬核要求。

    不过,今天的宴席上,还是出现了不少新鲜的蔬菜,这对于前来参加宴席的将领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儿,肉食众人吃的不多,反而都冲着蔬菜去了,反观那些从京城而来的太医们,他们对这些蔬菜不屑一顾,反而对这边的肉食很感兴趣。

    人,就是这样,越是常见的东西,越是不觉得珍贵,对于这些长期生活在京城的太医们而言,什么山珍海味,什么新鲜蔬菜,只要他们想吃,绝对能吃得到,不但吃得到,还吃的很反胃。

    军队和土匪,有时候其实没有什么区别,都是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讲究的就是一个豪气干云,区别在于管理的松散程度,还有他们效忠的人不一样罢了。

    今晚的主角,肯定不是许一凡,而是葛明德一行人。

    坐在前面的一行人,都是官场的老狐狸了,喝酒吃肉,聊天扯淡,都是一把好手,推杯换盏之间,就能聊得十分的开怀。

    如果是在京城,像这样的场合,肯定有舞姬来舞上一曲,但是,在这里,别说舞姬了,女人都很难看到,之前倒是有不少女俘虏,可是,随着许一凡的一番骚操作之后,这些算是将领们私人财产的女人,也都被征用了,现在别说让她们跳舞了,就是让她们出来露个面都不容易。

    对于这件事,不是没有人没有意见,毕竟,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打仗就是各种操练,闲的蛋疼无比,偶尔有个女人出来,那可是很新奇的东西,也算是闲暇之余的消遣了,可是,这种消遣现如今也没有了。

    临时医院现在可是整个西征军最想去的地方,一来,临时医院的伙食最好,二来,临时医院女人很多,高的矮的,胖的瘦的,美得丑的,中原人,西域人,在这里都能看到,那么多女人当中,总有一款你喜欢的。

    尤其是在许一凡根据现有的衣服款式,为了方便做事儿,对衣服进行一番改造之后,把这些女人的身材都凸显的淋漓尽致,看着就十分养眼,只要看到这些女人,仿佛伤口也不疼了。

    美,很美,非常美,看得人蠢蠢欲动,欲-火焚身,只是,没有人敢动手罢了,至于美在什么地方,其实他们也说不上来,只是觉得美,而这就是制服的诱惑。

    对于这些女人将来该怎么安排,许一凡还没有想好,但是,从目前来说,双方相处的还算不错,这些女人为了活下去,或者说为了更好的活下去,所谓的尊严,所谓的架子,还有仇恨,都在这段时间暂时放下了,她们很忙,真的很忙,忙碌在众多伤兵中间。

    女人是一个很奇怪的动物。

    当她们在安稳的时候,会仇恨一切外来者,会看不起比她们阶级低的人,可是,当她们身陷囹圄的时候,她们最害怕的也是这些人,而当她们和这些人相处一段时间之后,又会怜悯和同情这些人。

    奇怪吗?

    确实奇怪!

    可笑吗?

    好像很可笑,又好像没有什么可笑的,爱恨情仇就像人性的善恶一样,没有那么泾渭分明。

    伤兵们感谢这些女人的照顾,让他们在这个异国他乡,有了一种家的感觉,尽管这种感觉很怪异,

    可是,有总比没有强;女人们也很感谢这些伤兵,正因为他们的负伤,她们才有事情可做,才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才有继续生存下去的价值。

    但是,要说她们彻底的放下了心中的仇恨,那是不可能的,在这近一个月的时间内,伤兵营也好,还是感染部也罢,其实都发生过,有人趁着照顾他们的时候,痛下杀手,为了就是报仇。

    他们可能杀了她的父亲,杀了她的丈夫,杀了她的儿子,但是,这种骚动往往很快就被镇压下去了,至于这些作乱的女人,下场也没有什么可说道的,无非就是一个死而已,至于是一刀了断,还是生不如死,那就不得而知了,许一凡并不关心这些,也关心不过来。

    今天晚上,宴席上还是有几十名长相出众的女子,穿梭在宴席上。

    这些女子大部分都是豪门望族之后,只是,国破家亡之后,她们就像是风中的柳絮一般,随风飘扬,穿着不算多么华丽的衣服,穿梭的人群当中,给这场没有什么雅致可言的宴会,凭空增加了几分雅致。

    许一凡的位置不高不低,就在主桌旁边,跟他坐在一起的,都是一些中层将领,秦之豹、汤芮还有库吉也在这里。

    本来,许一凡应该坐在主桌的,但是,他拒绝了,而此刻坐在主桌上的,除了殷元魁、房子墨、许凯歌、童真、李承政这些高级将领之外,就是从京城来的葛明德他们了。

    京城来的这群人,除了为首的葛明德之外,还有三个人,廉嘉庆、葛仁、姚康宁。

    葛明德虽然是这群人的领头人,但是,真正拿主意的,还是廉嘉庆。

    廉嘉庆的年龄不算大,却也不小了,已经五十三了,不过,看起来却像是才刚刚四十岁的年龄,此刻,正在跟殷元魁推杯换盏在。

    许一凡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偶尔会转头看向主桌那边,眼神微微闪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知道那家伙是谁不?”秦之豹坐在许一凡身边,看到许一凡第三次看向廉嘉庆,就开口问道。

    许一凡认识的朝廷的人并不多,抛开齐若兮这个乐萱郡主,还有李嗣源这个世子殿下之外,最大的官,也只有殷元魁这个大将军,还有就是海洲刺史崔东海了,至于其他的官员,许一凡认识的不多,而京城的官员,听说过的不少,认识的却没有几个。

    听到秦之豹的问话,许一凡笑着摇摇头,表示他不认识。

    “太医院副院使廉嘉庆。”秦之豹笑着解释道。

    “副院使?”

    许一凡皱了皱眉头,又转过头深深地看了一眼廉嘉庆。

    对于那个座位紧挨着殷元魁的男人,许一凡知道他的身份不低,官职很高,毕竟,能够跟殷元魁同桌喝酒的人,职位肯定不低,但是,他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有几分仙风道骨,世外高人的家伙,居然会是副院使。

    “几品?”许一凡收回视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随口问道。

    “正三品!”

    “......”

    许一凡一愣,猛地转过头,看向秦之豹,发现这家伙正一脸促狭的看着自己,仿佛就是想看许一凡的笑话一般。

    根据许一凡对大炎王朝官职的了解,太医院的院使也才正四品而已,而这个廉嘉庆只是一个副院使,居然官拜正三品,太不可思议了。

    “嘿嘿.......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样?”秦之豹幸灾乐祸的问道。

    许一凡翻了个白眼,没有说话。

    汤芮看了一眼许一凡,笑着解释道:“太医院的官职其实是很模糊的,在大炎王朝开国初期,对太医院的官职并没有详细规定,之前,太医院最高的官职,也只是正四品而已,只是,从五百多年前,太医院的官职进行了详细的划分,你之前看到的,应该是很早之前的官职划分了。”

    “哦?汤老详细说说。”许一凡被汤芮的话勾起了好奇心,下意识的问道。

    “太医院的官职,一共分为十八品,大致分为九品,一个品级又分为正品和从品,这就跟其他官职是一样的。”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这个很好理解,皇权时代,不管什么官职,文官也好,武将也罢,都是分为九品,十八级的。

    “以前,太医院最大的官,就是院使,正四品,不过,现在太医院最大的官是太医,正一品,负责统领整个太医院,而院使是从二品的,副院使正三品,院使整个职位,在太医院官职品级明确之后,算是升官了。”汤芮继续解释道。

    看到许一凡一脸好奇和疑惑的看着自己,汤芮也就打开了话匣子,详细的跟许一凡解释了一下太医院的官职等级。

    九品十八级,是官场最浅显的认知,总领太医院的是太医,正一品,负责整个太医院的调度和管理,太医下面是饮膳太医,负责皇室的日常膳食,从一品,再往下就是正奉上太医,专门给皇

    室成员看病的,不过,正奉上太医一般只给少数的几个人看病,比如皇帝、皇后,太后这少数的几个人。

    正奉上太医之后,才是院使、副院使,左右院判,在之后是内医正,御医,像院使和院判,一般是不负责看病的,他们只负责太医院内部的事务,而看病一般是正奉上太医,还有内医正、御医,而百姓常说的御医,就是这三种,内医正从四品,而御医正五品。

    不同的官职,不同的地位,看病的对象也不同,这些都是有严格要求的,除非遇到特殊情况,不然是不能轻易逾越的,而像军队当中的军医,一般是正六品的医官,正七品的医师,还有从七品的医员,至于我们口中的医生,在太医院当中,官职是很低的,从八品而已,还没有医女的官职高。

    军队当中的军医也有御医,不过,人数不多,最多不会超过三人,他们一般是负责整个军医的管理和调配问题,当然,也会给人治病,而治病的对象,都是高级将领。

    西征军当中就有三名御医,不过,很悲剧的是,这三个御医,一个在西征的路上意外的被杀死了,剩下的两个,一个感染瘟疫死了,还有一个也感染了瘟疫,不过并没有死,但是,在许一凡接手的时候,这家伙没等到牛痘,就挂了。

    “那太医院有女太医吗?”许一凡听完之后,好奇的问道。

    汤芮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许一凡,点点头,说道:“有。”

    “哦,详细说说。”

    “女太医只有八个品级,如果严格来说,其实只有七个品级。”

    “嗯?”

    “是这样的......”

    女太医只有八个品级,正一品大长今,从二品银医女、杏医女,从三品丹医女,从四品青医女,正六品御医女,正七品内医女,正八品医女,还有无品无级的实习医女和使唤医女,不过,最后这两个其实也算是有品级的,一个正九品,一个从九品,但是,这种官职跟没有,没有什么区别。

    在女太医当中,除了正一品的大长今可以给皇帝看病之外,其他的女太医,都没有资格接触皇帝,她们只能为后宫女性看病,根据品级不同,看病的对象也不同,这一点儿跟男太医是一样的。

    总而言之,之所以有女太医,也是基于皇帝的后宫太大,女眷太多,人们常说的后宫佳丽三千,其实,指的不是皇帝的嫔妃,还包括皇宫内的宫女。

    “原来如此!”

    许一凡听完之后,不由得点点头。

    秦之豹看着许一凡,笑了笑,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什么廉嘉庆为何能跟大元帅同桌而坐了吧。”

    许一凡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廉嘉庆,点点头,然后回过头,看向秦之豹,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你跟我提起他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他。”

    “嘿嘿...你不认识他,但是,他认识你啊。”

    “嗯?”

    许一凡愈发的疑惑起来,一脸茫然的看着秦之豹。

    “知道吗,这家伙是儒家弟子,也曾经在纵横书院求学过。”

    “然后呢?”许一凡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他是齐贤博,齐驸马的师弟。”

    许一凡闻言,又是一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廉嘉庆原本是正统的儒家子弟,而且文采斐然,不比齐驸马差多少,但是,他并没有从政,而是弃文从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秦之豹神秘兮兮的说道。

    “为什么?”许一凡下意识的问道。

    “嘿嘿,还能为什么,为了女人呗!”

    许一凡眯了眯眼睛,随即,想到了一件事,猛地瞪大眼睛,看向廉嘉庆说道:“你说的女人,难道是.....”

    不等许一凡说完,秦之豹就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怀亦公主。”

    “想不想听听这其中的故事?”秦之豹看着许一凡,一脸贼兮兮的问道。

    说不好奇,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许一凡跟齐若兮是朋友,事关齐若兮老娘,他怎么可能不好奇,只是,好奇是好奇,可看到秦之豹那贱兮兮的样子,许一凡又开始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于是,他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说道:“爱说不说,不说拉倒。”

    原本还想许一凡提问,他好来回答,从而进行装逼的秦之豹,顿时吃瘪不已,悻悻的摸了摸鼻子,最后,叹了口气,说道:“唉......你这样就没意思了啊。”

    许一凡斜撇了秦之豹一眼,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的喝酒,这更让秦之豹感到兴致索然,而汤芮看到这一幕,笑了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有意思,很有意思。

    见许一凡真的不打算提问,秦之豹也不是那种憋得住的人,闷闷的喝了一杯酒之后,就开始讲述他知道的事情。

第四百零八章 突如其来的恩怨纠葛

    一切还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二十多年前,先帝还健在,而炎武帝还只是皇子,而怀亦公主李钰凝也才十多岁。

    大炎王朝以武立国,以儒治国,对于儒家十分的推崇,每一代皇室成员,都要进入纵横书院求学,大部分都是男子,但是,也有少部分女子也会进入纵横书院求学。

    李钰凝是长公主,先帝对其格外的宠溺,不单单是先帝,当时先帝的皇后对这个大女儿也格外的宠溺,而李钰凝从小的天赋就极好,人长得也漂亮,才情俱佳,是京城当时有名的才女。

    不过,女子再如何的有才,终究是女子,政权方面的事情,跟她们无关,这是时代的悲哀,也是她们的悲哀。

    当时,在京城,有一个豪门大族,就是廉家,廉家既从政,又从商,还从军,可以说,无论是政界,还是军界,亦或者是商界,廉家都是有一定成就的。

    廉家前前后后出过两个宰相,六个尚书,还有多个六部侍郎,最巅峰的时候,三代人同朝为官,可见廉家的实力之雄厚,而在军界,虽然廉家没有出过大将军,但是,将军出过不少,而且都是有职有权的正牌将军,而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牌将军,在军界的影响力是很大的,至于商界,虽然跟那些世家无法匹敌,但是,廉家跟他们的关系都极好。

    只是,任何一个家族,尤其是大家族,往往都逃不过盛极必衰的结局,而廉家也是如此。

    五百年前,因为九子夺嫡事件,廉家虽然是中立派,但是,也暗中下注过,在事后,新任皇帝登基之后,也遭到了清算,只是清算的不过分而已。

    当时,廉家的几个重要的官员,先后或主动致仕,或被动致仕,亦或者是被外放做官,总而言之,当时的廉家,在政界上遭到了很大的打击,不过,相对于当时不可一世的翁家来说,廉家的下场已经算是极好的了。

    没有哪个皇帝,愿意看到哪个家族,在政商军三界都拥有很重的话语权,而廉家做到了,接着那件事,除了政界受到了一定的打击之外,在军界也不例外,只是,相对于政界的温和,军界就不同,有不少实权将军被降职,或者丢到了偏远的地区镇守。

    打击最小的还是廉家在商界的影响力,不过,政商往往是不分家的,廉家又不是专门从事商界的,廉家之所以在商界有很高的地位,主要还是基于他们在政界和军界的影响力,而这种影响力减弱之后,自然而然在商界的影响力也大幅度降低了。

    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廉家都变得无比低调起来,之后的近三百年的时间,廉家都没有重回巅峰,不是不能,而是不想,枪打出头鸟的道理,廉家很懂。

    本来,如果廉家一直这样低调下去,也没有什么,可是,一百多年前,皇宫内发生了一件秘闻,牵扯和涉及了很多人,其中就有廉家,具体是什么事儿,暂且不知,只知道是跟后宫的一位娘娘有关。

    这件事发生之后,朝堂迎来了一次巨大的动荡,有不少人丢了乌纱帽,甚至掉了脑袋,而他们的罪名跟这件事无关,而是其他的一些事情,比如渎职,比如贪腐,都是一些诸如此类,不痛不痒的问题,但是,也正是因为这些事,很多人倒霉了。

    原本低调无比的廉家,再一次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已经积蓄多年,完全可以重回巅峰的廉家,在这次变故当中,遭到了致命的打击,廉家在军界的人,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清除干净,而在政界上,一些关键位置的人,或被调离,或被外放,而廉家在政界的影响力,更是一落千丈。

    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的,廉家在政界和军界相继出事儿之后,其在商界也遭到了各大世家的围攻,损失惨重。

    那一次变故,让廉家辛辛苦苦积攒了三百多年的底蕴,彻底的伤筋动骨了,而为何会这样,没有人说的清楚。

    正所谓人走茶凉,廉家在繁荣的时候,哪怕是他刻意低调的时候,锦上添花的人络绎不绝,可是,当廉家跌入谷底的时候,别说雪中送炭了,有不少人趁机落井下石。

    就这样,廉家在京城的地位和影响力一落千丈。

    有传闻说,廉家之所以会遭此横祸,是触及到了皇帝的逆鳞,也有人说,是因为廉家手伸的太长,触及到了不良人的逆鳞,更有人说,廉家之所以倒霉,是因为他们得罪了房家,至于真相究竟如何,已经淹没在历史的尘埃当中。

    京城家族的起起落落,其实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只要家族没有彻底覆灭,只要有人在,完全可以重回巅峰,然而,廉家却没能再次站起来,至少,在炎武帝登基之前,廉家是没能站起来。

    可能是两次致命的打击,把廉家的心气给打没了,也可能是家中的传承出现了重大的问题,在一百多年出事儿之后,廉家后面的几任家主,别说崛

    起了,守成都不足,一代不如一代,直到到了廉嘉庆父亲那一辈,才算是略有起色。

    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廉家在出事儿之后,原本人丁兴旺的廉家,人丁开始凋零,廉嘉庆的太爷爷有五子三女,可是,到了他爷爷那一辈,加起来也只有七子五女而已,而到了他父亲那一辈,居然只有三子两女而已,而且这些人的寿命普遍不长,最高的也只活了四十五岁而已。

    人丁凋零,传承方面自然也就出现了问题,青黄不接是很正常的事情,上几代人,都没有做出什么成就,可是,到了廉嘉庆父亲那一辈,他父亲终于做到了兵部侍郎的位置。

    可惜的是,在十五年前,玄武叛乱的时候,负责留守后方的,正是廉嘉庆的父亲,而因为玄武叛乱,廉嘉庆直接被下了昭狱,进去没多久,就死在了昭狱里面,而廉嘉庆的兄长,更是被吓得半死,炎武帝还没有回来,他就直接把自己吓成了植物人,到如今,还躺在床上,而廉嘉庆的弟弟,当时年幼,啥也不懂,至于廉嘉庆本人,因为跟着炎武帝去了北蛮,又是儒家子弟,才逃过一劫。

    按照廉嘉庆父亲的安排,廉嘉庆应该是进入纵横书院求学,出来之后,考取功名,从而做官,可是,一切都因为一个女人的出现,而发生了改变。

    当年,李钰凝去往纵横书院求学的时候,恰好遇到了齐贤博和廉嘉庆两个人。

    齐贤博当时已经成名已久,在纵横书院备受尊崇,而廉嘉庆也不逊色,无论在长相、才华、文采等方面,两个人都不相上下,当时,廉嘉庆有一个优势,那就是他比齐贤博年龄要小一些。

    李钰凝进入纵横书院之后,虽然年纪尚小,可是,已经出落的亭亭玉立,受到了很多男子的爱慕和追求,爱慕的人很多,可是,敢于追求的人,还是少数,毕竟,李钰凝可是长公主,而且是备受宠溺的公主。

    不知道是出于胜负心,还是出于为了家族的考虑,齐贤博和廉嘉庆同时对李钰凝展开了追求,原本在纵横书院就备受关注的两个人,又因为这件事愈发的备受瞩目起来。

    起初,李钰凝跟廉嘉庆走的比较近,毕竟,廉嘉庆可是出身豪门,无论是官场的眼界,还是人情世故,都无比的圆润,最重要的是,廉嘉庆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出现这个结果,也不奇怪。

    反观齐贤博,他就属于那种死读圣贤书的那种人,智商很高,情商却很低。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李钰凝最终会选择廉嘉庆的时候,结果却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李钰凝选择了齐贤博,并没有选择廉嘉庆,至于为何会出现这个变故,说法很多。

    有人说,是先帝干预了这件事,也有人说,是齐家在背后出力,造成了这个结果,更有人认为,廉嘉庆接近李钰凝,目的不单纯,这是李钰凝自己的决定,总而言之,众说纷纭,而结果就是,齐贤博离开了纵横书院,成为了驸马,娶了长公主。

    廉嘉庆追求李钰凝,目的肯定不单纯,尤其是廉家当时的情况,确实需要一个外力来协助,当时,廉嘉庆失败了。

    可能是心灰意冷,可能是自感前途渺茫,也可能是其他的原因,廉嘉庆弃文从医,开始学习医术。

    有些人,从出生就是被嫉妒的存在,廉嘉庆在文才方面,本来就有极高的天赋,毕竟,能够跟一代大儒齐博贤齐名的人,岂是简单的人物。

    就在所有人都为廉嘉庆弃文从医的决定,而扼腕叹息的时候,廉嘉庆却在医道上,展现出更加惊人的天赋,短短数年时间,廉嘉庆在太医院就名声鹊起,声名大噪,成为了最年轻的御医。

    在先帝宾天,炎武帝登基,开始御驾亲征的时候,廉嘉庆就跟谁大军出征,伴随皇帝左右,功劳不小,虽然后来出现了玄武叛乱的事情,廉家受到了牵连,但是,也只是牵连了廉嘉庆的父亲一个人而已,而廉嘉庆本人不但没有受到牵连,反而得到了重用。

    后来的十余年时间里,廉嘉庆从正五品的御医,一路做到了正三品的副院使位置,可谓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曾经在纵横书院闻名遐迩的两个人,齐贤博和廉嘉庆,都放弃了儒道,可是,在放弃儒道之后,齐贤博寂寂无名,彻底的被淹没了,每当人们提起齐贤博的时候,说的最多的,还是他这个驸马爷的身份,娶了大炎王朝的长公主,而说起廉嘉庆的时候,那就是一段传奇了。

    廉家也因为廉嘉庆一个人,再次崛起。

    廉嘉庆的大姐,嫁给了炎武帝堂弟的儿子,虽然不是正妃,却也是侧妃,而他妹妹,嫁给了燕王的大儿子,虽然也不是正妻,但是,关系是有了。

    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廉嘉庆娶的正妻是房巨鹿的侄女,虽然血缘有点远,但是,严格来说,廉嘉庆是房子墨的姑父,而廉嘉庆的弟弟,现如今在翰林院

    当官,官职虽然不大,可是,权利却不小。

    单单从廉嘉庆个人的奋斗史来说,他的成就早已经超过了齐贤博,这听得许一凡啧啧称奇。

    “听说了嘛,太医院的院使,据说要退了,最有可能接替他位置的,就是廉嘉庆。”秦之豹在说完这段秘闻之后,又神秘兮兮的说道。

    许一凡一挑眉头,神色古怪的看着秦之豹,看了好半天,才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嘿嘿......你忘了,我在这次参军之前,一直都待在京城,你说我怎么知道的?”秦之豹反问道。

    许一凡闻言,顿时恍然大悟,他把这茬儿给忘记了。

    秦之豹在秦嘉涆战死之前,是作为质子的存在,生活在京城的,知道这些传闻,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许一凡不以为然的问道。

    “谁说跟你没有关系?关系大了。”秦之豹接话道。

    “啥关系?难不成,我们还有恩怨不成?”

    许一凡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的是,秦之豹居然点点头,这让许一凡大为意外。

    “你忘记你的身份了?”秦之豹看到许一凡一脸不解的表情,就开口提醒道。

    “身份?什么身份?”

    只是,话才出口,许一凡就知道秦之豹说的身份是什么意思了,他是许淳的儿子,而这就是他的身份,只是,没人当他的面提起,而许一凡也不看重这个身份,没怎么放在心上,可是,经过秦之豹这么一说,许一凡似乎想到了什么。

    看到许一凡那变化不定的样子,秦之豹就笑着解释道:“看来你也想到了,没错,当年因为你爹,廉嘉庆的老爹被下了昭狱,据说进了昭狱,就被施以酷刑,没扛过去,死在了昭狱里面,而他大哥,更是被你爹的兵给活活吓成了傻子,沦为了一个废人,你作为他的儿子,你说你们之间有没有关系?”

    “卧-槽!这也能扯上?”

    闻听此言,许一凡不由得吐槽一声。

    如果按照秦之豹这么去算的话,许一凡确实跟廉嘉庆有关系,有矛盾,不对,是有恩怨,而且是生死大仇。

    本来没有多想的许一凡,在知道这些之后,瞬间感到了蛋疼,不单单是蛋疼,还有些荒缪感,正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太扯淡了。

    想到这儿,许一凡就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廉嘉庆,而廉嘉庆也恰好看向许一凡他们这一桌。

    廉嘉庆在看到许一凡的目光之后,笑着点点头,微微扬了扬手里的酒杯,算是打过招呼了,这看的许一凡一阵的牙疼,而更让许一凡感到牙疼加头疼的,还是秦之豹接下来的一句话。

    “是不是觉得他那样子人畜无害啊,呵呵...我告诉你,这家伙就是一个笑面虎,看到谁,不管官职高低,都是这副表情,而且他对谁越是客气,那就意味着这个人要倒霉了,我刚才看到他跟你敬酒了,嘿嘿...你要倒霉了,他盯上你了!”

    “......”

    此话一出,许一凡瞬间感觉,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呼啸而过,郁闷无比,他直接端起酒杯,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嘿嘿......”

    看到许一凡郁闷的表情,秦之豹不但不担心,反而有种幸灾乐祸的感觉,嘿嘿的笑了起来,这更让许一凡郁闷了。

    从接到圣旨,再到来到康城,许一凡就知道,肯定会跟人发生摩擦,冲突和争斗,起初,许一凡觉得这个争斗会从西征军内部开始,毕竟,许一凡在来到康城之后,表现的太过于强势了,虽然那是形势所迫,可是,许一凡表现的太过于优异了,这就很容易遭人嫉恨的。

    瘟疫得到控制之后,许一凡果断的放权,就是不想被人记恨,也不想跟人发生冲突,而事实也确实按照许一凡预想的那样走下去了,可是,他千算万算,怎么都没有算到,西征军内部的人没有惦记上自己,却被这群冲过来抢功劳的人给惦记上了,这太扯淡了。

    如果领头的是葛明德,许一凡还不在乎,毕竟,葛明德的年纪摆在那里,晋升是不太可能了,功劳要的再多也没用,就算对方真的想要,大不了分一部分功劳给他们就是了,反正许一凡也不是特别在意这些,可是,现在看来,领头的不是葛明德,而是廉嘉庆,那问题就来了。

    如果许一凡和廉嘉庆没有恩怨还好说,无非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可是,两个人有恩怨,而且还是生死大仇,就算许一凡不想惹事,估计也会有麻烦找上门来的。

    就在许一凡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提前开溜的时候,却看到廉嘉庆端着酒杯站起身,径直朝许一凡他们这一桌走了过来,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第四百零九章 宴席上的初次交锋

    “殷将军,这位就是我们的大功臣许一凡许参将吧,真是年轻有为啊。”廉嘉庆端着酒杯,径直走到许一凡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许一凡,笑吟吟的开口道。

    “哈哈......这次瘟疫能够如此快速被遏制住,全仰仗了许参将,陛下真是慧眼识人,我等望尘不及耶。”殷元魁站在一旁,笑呵呵的夸赞道。

    “殷将军所言极是,陛下的眼光一向很好的,这是国之幸,臣之幸,民之幸也!”廉嘉庆也笑着附和道。

    “二位大人所言极是......”

    其他的人听到这二人的对话,也都纷纷附和起来,这让站起来的许一凡,一阵的翻白眼。

    这种冠冕堂皇的话,越是在这种公开的场合,越是要说,不然,怎么能彰显他们作为肱股之臣的身份呢?

    一件事办的漂亮了,拿在台面上说的,第一个要夸赞的就是皇帝,然后就是上级,接着是同僚,最后才是自己,而一件事办砸了,那拿到台面上说的,天时、地利、人和,这些都是借口,推卸责任,反正自己尽力了,只是时运不济罢了。

    诸如此类的话,太常见了,而也太正常了,比如说西征军爆发瘟疫,那是上天的预警,是天灾,非人力可以抗衡,而现在瘟疫控制住了,天灾依旧是天灾,只不过人定胜天而已,而能够做到这一成就的,自然是当今陛下雄才伟略,德治仁厚,是上天选中的人,反正第一个夸的肯定是皇帝,而且必须夸,还要夸的自然,夸的流畅,夸得不露痕迹。

    在说完这些之后,廉嘉庆这才看向许一凡,一副长辈看待晚辈的慈祥眼神,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许一凡之后,这才笑着开口道:“我代表太医院,拜谢许参将,请满饮此杯。”

    说完,也不等许一凡说话,廉嘉庆直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还把杯子倒过来,杯子已空。

    廉嘉庆这个做法,看似没有什么问题,然而,在场的人,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或者身处高位的人,看到这一幕之后,都纷纷露出诧异、狐疑,还有不解的眼神来。

    如果说,廉嘉庆如此给殷元魁,甚至李承政如此敬酒,那肯定毫无问题,一个是三军大元帅,又是大将军,官拜一品,当得起廉嘉庆如此敬酒,另一个是皇室成员,尊卑有别,也当得起,可是,廉嘉庆如此敬许一凡,又算是哪门子事儿啊?

    就官职来说,廉嘉庆是太医院副院使,正三品。

    许一凡呢?

    虽然,许一凡是炎武帝钦点的参将,可是,也才是正五品的官职而已,还是武将,自古武将都要比文官低半阶,许一凡那正五品的官职,相当于文官从五品的官职,廉嘉庆和许一凡之间,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儿,两品四级呢。

    就年龄而言,廉嘉庆多大?许一凡多大?

    廉嘉庆的年龄跟许一凡父辈差不多,甚至和其爷爷一辈也不为过,毕竟,这个时代的人结婚都比较早。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这是最起码的道理,哪有长辈给晚辈敬酒的道理?

    就资历而言,在场在座的一干人,排在许一凡前面的人大有人在,抛开殷元魁、李承政不去说,像从军几十年的老卒汤芮,房巨鹿的孙子房子墨,秦嘉涆的儿子秦之豹,童真、许凯歌这些人,都要排在许一凡前面,包括那些杂号将军,还有一些年岁颇长的校尉,都可以排在许一凡前面。

    论功劳,在场的哪个人不比许一凡的功劳大啊?

    总而言之,无论是从官职,还是从年龄,还是从资历,亦或者是功劳来算,许一凡都当不起廉嘉庆的敬酒。

    要知道,今晚这场接风宴,从开始到现在,真正被廉嘉庆敬过酒的,也只有寥寥三人而已,一个是大元帅殷元魁,一个是监军李承政,还有一个就是葛明德,其他人,像房子墨、许凯歌还有童真,都没有资格被敬酒,廉嘉庆这样做,看似是在捧许一凡,其实是在打脸,打西征军将领的脸。

    在看到廉嘉庆给许一凡敬酒之后,童真的脸色瞬间难看起来,许凯歌的脸色虽然不怎么难看,却不怎么好看,不单单他们,那些杂号将军、有资格坐在前面的将领,脸色都不算好看。

    房子墨没有什么表情,他只是站在殷元魁身侧,端着酒杯,饶有兴趣的看着许一凡,同样作态的,还有葛明德、汤芮和秦之豹。

    原本无比和谐的宴席,随着廉嘉庆这个看似无意的举动,瞬间变得怪异起来,变得不和谐起来,很多人都看着许一凡,想看看他如何应对。

    如果许一凡直接端起杯子,满饮此杯,那就是目中无人,妄自尊大,虽然明面上无可指摘,可是,肯定会让其他人多想。

    如果许一凡不给面子,借口不喝酒,那就是不给廉嘉庆面子,你许一凡是皇帝钦点的,人家廉嘉庆也是皇帝钦点的,半斤八两,你不给廉嘉庆面子,就是不给皇帝面子,咋滴,你许一凡侥幸控制了瘟疫,就可以如此的目

    中无人了吗?

    总而言之,不管这杯酒,许一凡喝还是不喝,都很难受,此时此刻的许一凡是被架在火上烤啊。

    众人都看着许一凡,而许一凡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连忙端起酒杯,表情无比郑重的说道:“廉大人厚爱了,也错爱了,末将万万当不起,这次能够做成此事,全都仰仗各位大人,还有诸位将军,我们真正要感谢的,还是那些死去的将士,是他们用生命换来了安宁,这杯酒,应当敬那些罹难的将士。”

    说完这番话,就看到许一凡双手持杯,把酒水倒在了地上,其动作无比的缓慢,表情无比的郑重,也无比的悲怆,让人无可指摘。

    这一下,轮到廉嘉庆愣了愣,他没想到,许一凡会如此做。

    刚才还脸色难看的众人,在听到许一凡这番话,还有他这番举动之后,脸色顿时缓和了不少,带兵打仗的,往往最看重的就是这些了,尤其是对罹难的袍泽。

    面对廉嘉庆的夸赞,许一凡非但没有大大方方的承认这份功劳,反而把自己摆在很低的位置,更是把大部分的功劳归功在那些死去的将士身上,这顿时获得了不少人的好感。

    人活一世,无非就是图个身前生后之名嘛,你这位从京城而来的大臣不给,那我许一凡给。

    廉嘉庆愣了一下,但是,毕竟是从京城来的,脸上错愕的表情一闪而逝,笑容愈发的灿烂起来,连连点头说道:“许参将说的在理,这杯酒确实应该敬这些罹难的将士。”

    说完这句话,廉嘉庆倒了第二杯酒,又看向许一凡说道:“这一杯......”

    然而,不等廉嘉庆说完,许一凡就抢着说道:“这一杯,应当敬那些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若不是他们,岂能有我们的今天。”

    说完,许一凡又把第二杯酒倒在了地上。

    廉嘉庆眯了眯眼睛,笑了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喝完之后,笑着说道:“许参将所言极是,应当如此。”

    连喝两杯,又倒了第三杯酒,廉嘉庆看着许一凡,笑着问道:“那这一杯,又有什么说法?”

    许一凡一脸严肃和敬畏的说道:“这一杯,当敬皇帝陛下,廉大人以为然?”

    说着话的话,许一凡面朝东方,高举手中酒杯,那样子要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看的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一脸恭敬的表情,仿佛远在京城的炎武帝,就在眼前一般。

    “然!”

    廉嘉庆点点头,也跟着许一凡一样,高举酒杯,冲着东方,作揖到底,然后满饮一杯酒。

    等廉嘉庆喝完这杯酒之后,许一凡从侍女手里接过酒杯,给廉嘉庆倒了一杯酒,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冲着廉嘉庆,笑着说道:“末将许一凡,携西征军全体将士,敬廉大人一杯。”

    说完,也不等廉嘉庆说什么,许一凡就一饮而尽,然后,把酒杯冲向廉嘉庆,一脸真诚的看着廉嘉庆。

    好嘛,初次交锋,许一凡三言两语下来,就把双方的位置倒转过来了,这让廉嘉庆心中大凛,看向许一凡的眼神,愈发的和善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灿烂起来,只是,这种笑容面对的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而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女,怎么看都有些让人感到别扭。

    廉嘉庆笑着点点头,并没有急着喝酒,而是环顾一周,朗声道:“诸位。”

    “唰......”

    在场所有人都下意识的站起身,看向廉嘉庆。

    “廉某初来乍到,敬诸位将士一杯。”

    说完,廉嘉庆满饮一杯酒,其他人也纷纷跟着举杯饮酒。

    在喝完这杯酒之后,看到许一凡又要给自己倒酒,廉嘉庆眼皮剧烈的挑动几下,连忙说道:“许参将真是年轻有为啊,不愧是昔日大将军之子,后生可畏啊。”

    说完,他就伸出手,拍了拍许一凡的肩膀。

    此话一出,众人的脸色又是一变,看了一眼廉嘉庆,又纷纷看向许一凡,神色复杂,眼神玩味。

    许一凡的身份,其实,大多数人都知道,叛将许淳之子,只是,这种事知道就可以了,没人当面说出来,哪怕是许一凡初来康城,以绝对强势的态度,跟众人博弈的时候,也没有人把这件事摆在台面上,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可是,今天,在这个宴席上,却有人公然把这件事从桌子底下,放在了桌子上,那就有意思了,而且是很有意思。

    众人很想看看许一凡会如何应对,到底是替父辩驳呢,还是斥责许淳呢?

    如果是替父辩驳,那许一凡就是不忠,不忠于朝廷,不忠于皇帝,心生怨怼,其心可诛;

    如果是斥责许淳,那许一凡就是不孝,大炎王朝无比重视孝道,一个不孝之人,还能指望他忠诚吗?其子当诛!

    然而,让众人感到意外的是,许一凡并没有廉嘉庆这句话,而脸色大变,他既没有辩驳,也没有

    斥责,而是笑了笑,说道:“长辈之功过是非,作为晚辈的,无权置噱,至于廉大人所的后生可畏,末将更是愧不敢当,领兵打仗,我是个门外汉,而具体的军务,末将更是一窍不通,小子此次来康城,主要是承蒙皇帝厚爱,承蒙诸位将军的抬爱,今天能坐在这里,小子就无比汗颜了,更是无颜当得起年轻有为四个字啊,还请廉大人不可再言,不然,小子可就要躲在桌子底下不敢见人了。”

    “哈哈......”

    此话一出,众人先是一愣,随即哄堂大笑,都觉得许一凡说的有趣,而廉嘉庆一双眼眸眯成一道缝,沉吟片刻,撒然一笑,点点头,又摇摇头,不知道是赞同了许一凡的话,还是不赞同许一凡的话。

    看到廉嘉庆不说话了,气氛有些尴尬,殷元魁也不可能再坐视不理,笑着转移话题道:“今日是给廉大人,葛大人的接风宴,我们只喝酒,不谈其他,来来来,举杯共饮此杯。”

    殷元魁的一句话,立即得到了所有人的响应,纷纷举起酒杯,大口喝酒,而廉嘉庆又喝了一杯酒之后,就没有继续在这边逗留,而是跟着殷元魁他们回到了主桌,只是,在临走前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

    许一凡今天的表现,大大的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尤其是看到,许一凡今日表现的像个谦谦君子,家中晚辈一样,把自己姿态摆的如此之低的时候,都有些大跌眼镜的感觉。

    看着坐下,一边吃菜,一边喝酒,偶尔和身边的汤芮,还有秦之豹说说笑笑的许一凡,众人的眼神都很复杂,这让他们没来由的想起,许一凡初到康城的时候,身上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嚣张。

    说实话,他们很难把眼前这个少年,跟前段时间,敢当众立下军令状,又要和众将领赌命,做事的时候,更是杀伐果断的那个许参将,重合到一起。

    这些大大小小的将领,感到意外,感到吃惊,而廉嘉庆更是感到意外和吃惊,不单单是他,就连葛明德这个老狐狸,也时不时的看向许一凡。

    葛明德既在军队当中待过,又在京城待了大半辈子,服侍过两代帝王,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嚣张的,跋扈的,不可一世的,目中无人的,城府极深的,心机深沉的,两面三刀的......很多很多的年轻人,他都见过,可是,像许一凡这样的年轻人,他不是第一次见,也不是最后一次见,但是,类似的人他见得少之又少。

    在觥筹交错之间,葛明德看着犹如一个普通人的许一凡,让他没来由的感到有些熟悉,他在这个少年身上,仿佛看到了某个人的影子,只是,这个人是谁,年纪大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了。

    像谁呢?

    曾经的常胜将军许淳吗?

    有点像,却又不太像,就许一凡之前做的事,在葛明德看来,确实很像许淳,因为在他眼中,许淳就是一柄剑,一柄无鞘的利剑,一般人很难驾驭,唯一能握住这把剑的,也只有先帝一人而已,而当今的皇帝,是无法驾驭这把剑的,所以才有了玄武叛乱。

    葛明德在听到许一凡在康城做的那些事儿之后,他觉得许一凡在某些方面,确实很像许淳,可是,要说真的有多像,倒也没有多少。

    除了许淳,还像谁呢?

    葛明德紧蹙着眉头思索着,猛然间,他的脸色微微变了变,因为他想到了一个人,而许一凡很像这个人,而他就是当今的圣上炎武帝!

    不过,现在的许一凡不像现在的炎武帝,而是像年轻时候,还是皇子的炎武帝。

    这种不卑不亢,不骄不躁,不矜不伐的态度,真的和年轻时候的炎武帝太像了。

    想到这儿,葛明德再次看向许一凡,发现许一凡也刚好看向他,于是,他冲着许一凡善意一笑,而那个少年,先是愣了一下,也跟着善意一笑。

    像,真的像,非常的像,这让葛明德的内心开始波涛汹涌起来。

    作为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葛明德知道了太多的秘密,也看到了太多的起起落落,在端起酒杯喝酒的时候,让他没来由的想起,之前炎武帝突然下达的一道圣旨,一道寻找大皇子的圣旨,这二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会吗?应该不会吧,肯定不会,绝对不会的!

    葛明德抿了一口酒,压下了心中的某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是,当他放下酒杯之后,又下意识的看向许一凡,从他这个位置,恰好看到的是许一凡的侧脸。

    葛明德不得不承认,这个少年生的一副好皮囊,放在军队当中,就是一颗又大又亮的夜明珠,显得格格不入,看到这个侧脸,葛明德没来由又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守了十五年皇陵,该死却一直不肯死的人,一个成为禁忌的人,李承泽。

    他和他会不会有什么关系呢?

    这场宴席,到了后面的时候,葛明德所有的心思都放在那个少年身上,心事重重啊!

第四百一十章 西域有高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席终将落下帷幕。

    廉嘉庆和许一凡的一次交锋结束之后,也就意味着这场宴席即将告一段落,许一凡吃的也差不多了,就起身告辞。

    说实话,像这种宴席,饭菜虽然看着不错,但是,却没有什么滋味,尤其是身边还坐着一些有敌意的人,饭菜吃的更没有滋味可言了。

    宴席上的交锋,许一凡并没有放在心上,所有的事情,到了最后,无非就是八个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仅此而已。

    战功固然重要,许一凡却并不如何看重,倒不是他有多么的清高,而是因为许一凡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身就很不正常。

    小小年纪,骤得高位,这可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从圣旨下达的那一刻开始,就有无数人盯着许一凡,许一凡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小心,再小心,一步走错,那将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这次来到康城,许一凡之所以以无比强势的态度,插手瘟疫的事情,不是他对大炎王朝有多么强的归属感,而是因为许一凡知道,瘟疫这种东西,如果控制不好,那会死很多人的,不单单是中原人,西域人也是如此。

    每一场大型瘟疫的爆发和蔓延,往往不会局限在一洲一国,而是整个天下,瘟疫可没有什么国土之分,管你是大炎人,还是西域人,只要碰到它了,很可能都会死。

    其实,真正让许一凡下定决心,来插手这件事的,还是因为一件小事儿,正是他从玉门关出发的时候,遇到了那些运送物资的徭役。

    一路走来,西北的贫瘠比许一凡想象的还要严重,想想玉门关以内的人,再看看玉门关以外的人,简直是一个在天堂,一个在地狱。

    许一凡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好人,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旅客,冷眼看世界罢了,可是,从安民镇离开之后,许一凡遇到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儿,心中的某些看法-正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没有人能够一成不变,许一凡也做不到。

    西域和大炎的战争,胜负如何,许一凡其实并不怎么关心。

    赢了固然可喜,疆土扩大了,人口增多了,国力富强了,可是,这跟许一凡又有什么关系呢?

    输了也无所谓,无非就是死了很多人,消耗了国力,损失了不少东西罢了,这些都该死朝廷头疼的事情,跟许一凡也没有什么关系。

    但是,在没有关系,有时候,看到有些事情,终究还是忍不住去管一管,这跟信仰无关,也跟性格无关,所作所为不过是求一个心安罢了。

    这段时间,许一凡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乱世已起,这是肯定的事情,现在大炎王朝面临的问题,不单单是北蛮、西域和南夷三国的压力,还有修行势力的入世,方士、道教都蹦出来了,海洲沦陷了,福州也差不多沦陷了,虽然福州还没有完全脱离朝廷,但是,也差不多了。

    现如今的大炎王朝是出于一个四面楚歌,四面环敌的境地,大炎王朝能不能应对过来,尚未可知,但是,从前年开始,已经有不少之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快速的崛起。

    远的不说,只说西征军,整个西征军当中,除了殷元魁、汤芮、李承政这些成名已久的人物之外,剩下的将领,完全都是后起之秀。

    沙场猛将童真,具有儒将潜质的许凯歌、秦之豹,还有看似没有什么功绩的房子墨,他们的年龄普遍不大,在这次西征当中,都迅速的崛起和成长。

    除了他们之外,西征军还有不少优秀的将领,在这次西征当中,所作所为都是可圈可点的,而除了西征军,像是镇北军,镇南军当中,都出现了很多类似的将领,这些将领在此之前,或是小有名气,或是寂寂无名,可是,伴随着战争的打响,这些人犹如雨后的春笋一般,迅速的冒头,这就像是一个丰收的大年份一样,这正常吗?

    其实是不正常的,盛世出圣人,乱世出枭雄,这些已经开始崭露头角的将领,很多都有具备成为一代枭雄的潜质。

    大炎王朝在这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出现了如此之多的人才,同样的,在北蛮、西域、南夷,都纷纷涌现了一大堆的人才,用百姓的话来说,这是一个大年份。

    乱世虽然已起,可是,仿佛一切都在可控的范围内,至少,目前是这样的,然而,许一凡却不这么认为,根据许一凡的经验来看,大炎王朝的国祚明显没有断绝,现如今的大炎王朝不像之前的那些王朝那样,皇帝昏聩,奸臣当道,积弊沉疴,漏洞百出,当然了,积弊和漏洞肯定是有的,可是,还远远没有到国破家亡的地步。

    如果按照中国历史上的王朝分析,大炎王朝至少还要三百年的国祚,然而,就是这样,乱世还是来了,让人感到无比的诧异和不解。

    许一凡想起来方士方承运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大劫将

    至。”

    大劫将至,到底什么是大劫呢?

    各大修行势力的出世,使得整个本来就逐渐趋向混乱的乱世,愈发的混乱起来,而在这个时候,许一凡能做什么?

    似乎,他什么都做不了,但是,他还是选择做了很多事情,至少,他在东海城的时候,做了不少事情。

    瘟疫的问题解决了,许一凡再次选择作壁上观,他试图跳出棋盘,去看清楚局势,然而,这个选择似乎很难。

    现在,西域联军有五十万大军,陈兵康城之外,而西征军这边,满打满算也才二十万出头的将士,虽然可以依城而守,但是,守不守得住,能守多久,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对于西征军的未来,许一凡是抱着悲观态度的,倒不是因为西域联军有五十万大军,而是因为,许一凡根据目前掌握的情报,敏锐的嗅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东西。

    伏虎大将军安德烈,放在平时,绝对是一军的统帅,可是,现在他却只是先遣部队的统领而已,安德烈统兵的能力如何,不用过分的去探查,根据之前的战役,就可见一二,可以说,安德烈的能力不比殷元魁差多少。

    除了安德烈之外,还有降龙大将军康德,也参与了这场战役,同样的,康德也只是给人打下手而已。

    如果说安德烈是新起之秀的话,那么康德就是军中宿将,一个能以八千人对战三万人,不但活下来了,还打赢了,这本身就是本事和能力的凸显,这样的人,哪怕是放在人才济济的大炎王朝,也找不出来几个。

    关于康德的情报,其实并不多,大多数的情报,都是在几十年前的东西了,因为康德自从被册封为降龙大将军之后,就极少亲自带病作战,而随着其年龄越大,露面的次数越少,可越是这样,越是不能小觑这个老人。

    现如今,西域还活着的十八位大将军,只有七人而已,这一次,一口气出动了两位,这还是探子探查到的,至于还没有大将军参与其中,还尚未可知。

    即便没有,就目前的局势,对西征军是极为不利的。

    还有一个可能被所有人忽略的问题,那就是这次西域联军的作战方式,出现了重大的变化。

    如果说,镇西大将军秦嘉涆负责西征的时候,西域的重甲兵出现,是一个意外的话,那么,这一次,西域联军来势汹汹,他们不像以前一样,只是盲目的进攻,而是采取了很多战术,还有各种器械的运用。

    在很多人的印象里,西域贫瘠,算是一群原始人,无论是在粮草被服,还是在盐铁方面,都无比的稀缺,然而,一个能够制造出重甲兵,一个能够在不到一年时间里,制造出不少大型攻城器械的军队,他们真的如此的不堪吗?

    西域出现了高人,这是许一凡在初次听到西域出现重甲兵的时候,率先想到的,要知道,中原疆土广袤,幅员辽阔,人口众多,能工巧匠更是数不胜数,中原人都没有制造出重甲来,西域这个一直被压着打的国度,却率先制造出重甲来,这是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大炎王朝又不是清朝,并没有闭关锁国,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偏偏就出现了这样的情况,这无疑说明了一个问题,西域出现了一个极其优秀的人物。

    除了重甲,还有对方在控制瘟疫的问题上,还有现如今攻城器械的出现,这都说明了一件事,西域人在战争当中,不断的学习,飞速的成长和进步着,从而快速的拉近他们跟大炎王朝的差距,而这如果说,西域当中没有一个重要人物的话,打死许一凡都不相信。

    说完西域联军,再看看炎军,之前连下六国的伟大功绩,已经让很多人心满意足,沾沾自喜起来,而许一凡提供的军备三件套,展现出了极大的威力,让他们充满了迷之自信,觉得炎军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存在。

    然而,真相真的是如此吗?

    不,情况恰恰相反,从十二号开始,西域联军尝试性的攻城之后,许一凡就发现了问题。

    虽然,许一凡没有亲自上城墙,去观看这三天的战役情况,但是,他当时在临时医院,查看那些被抬下来的伤兵的时候,就看出一些端倪来了。

    第一,西域联军的箭矢,出现了不小的变化。

    可能是受到许一凡制造的箭矢的影响,西域联军的箭矢也出现的变化,箭杆用的是西域这边特有的胡杨木制成的,这种树木,不管是在硬度上,还是在韧度上,都比他们之前用的箭杆强很多,很难损坏。

    箭头也出现了变化,箭头虽然还是扁平的棱形,可是,在箭头上居然出现了放血槽,还有倒钩,这让许一凡很意外,在之前三天的交战当中,有不少炎军将士,在这种箭矢上吃了不少亏。

    箭头上出现放血槽,还有倒钩,最先这么做的是许一凡,当然了,许一凡不是第一个

    这么尝试的,在此之前,也有工匠尝试过,只是不知道为何,没有被采用,而许一凡做出来的箭矢,是他为了自保而设计的,在给西征军提供的箭矢当中,并没有这样的设计。

    炎军没有采用,西征军却采用了,虽然和许一凡弩箭的样式有一定的区别,但是,可以看出,对方就是根据许一凡的弩箭,进行了改造,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第二,西域的战刀,也出现了改变。

    在此之前,西域的战刀和北蛮的弯刀很类似,整个刀身呈现一个弧度,跟笔直一线的炎刀,有很大的区别,可是,这次出现的战刀,虽然也是弯刀,可是,它的样式却跟许一凡的军刀有点像。

    说直白一点儿,就是跟尼泊尔军刀很类似,尼泊尔军刀的杀伤力和破坏力有多大,没有人比许一凡更清楚,这种战刀对士卒的伤害很大,伤口往往很大,也很难愈合,基本挨上一刀,不死也会丧失战斗力。

    单单从战刀而言,西域联军的战刀要比以前强上很多。

    第三,重甲升级了。

    在之前三天的尝试性进攻的时候,安德烈并没有直接派出重甲兵正面作战,可是,为了沿河攻城军的时候,重甲兵是出现过的,重甲的样式还是和之前一样,但是,无论是硬度,还是抗击度,都比之前强上不少,至少,炎军的箭矢很难一箭射穿甲胄。

    抛开这三样东西不说,单单就安德烈之前拿出来的那些攻城器械,就够炎军喝一壶的了。

    人数上,西征军不占优势;装备上,西域联军虽然要比西征军差一些,但是,也差不了多少;优秀将领上,西域联军跟西征军是旗鼓相当,甚至还要强上一线的,这些可都是对西征军极度不利的消息,然而,殷元魁他们仿佛没有看出来一般,这让许一凡很无语,也很无奈。

    在攻城初期的时候,许一凡虽然没有参与其中,但是,他也知道会议的内容,大部分人无一例外,都在唾弃、咒骂叛将申屠侯,但是,在守城方面上,他们却自信无比,这种态度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根据情报显示,这次主持西域联军的是法阿和尚,据说这个人的年龄并不算大,但是,许一凡一直在怀疑,西域联军真正的统帅是不是找个法阿和尚。

    法阿和尚,许一凡不认识,但是,看过他的画像,许一凡很肯定,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但是,从西域联军改变的军备三件套来看,对方很明显是抄袭了自己的东西,这让许一凡心中很不安。

    要知道,许一凡从安民镇出来之后,两年多的时间里,一直都待在东海城,虽然之前也离开过东海城,去往其他洲,但是,时间都不长,而在这两年时间里,许一凡除了在初到东海城的时候,在黑木崖见到过西域的和尚之外,其他的时候,根本没有接触过和尚,而不管是弩箭,还是军刀,亦或者是重甲,这些东西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接触到的,可偏偏西域人接触到了,并且还根据这些,进行了改造和量产,这很不对劲。

    出现这种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许一凡身边出现了叛徒,可是,许一凡思来想去,这么多天过去了,他至今都没有想到这个叛徒是谁。

    从东海城到西域,可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在这个交通不发达的时代,从东海城走到西域,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很难做到。

    就算对方在很早之前,就掌握了军备三件套的秘密,想要传递回去,并且进行量产,是需要很长时间,不是许一凡小看他们,就西域联军现在用的这些东西,没有个三五年,而是很难量产的,不可能在短短一年时间内,就制造出来这么多,达到全军标配的地步。

    如果排除了身边出现叛徒的可能性的话,那只有一个可能,西域当中,有人掌握了超过这个时代的技术,只有这个解释,才符合逻辑。

    因为重甲的首次出现,是在两年前,秦嘉涆带兵西征的时候,那个时候,许一凡才到东海城没多久,百货楼才刚刚建立,炼铁厂都没有出现,至于重甲,许一凡更没有去想,而西域那边却已经出现了。

    这说明什么?

    说明西域在很早之前,就制造出重甲,并且进行了量产,训练出来了一支重甲兵,而这件事,大炎王朝居然毫不知情,如果大炎王朝知情的话,秦嘉涆的二十万大军就不会全军覆没了。

    如果按照这个时间线来算的话,那现在许一凡看到的这些军备武器,就跟他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而如此一来,许一凡就更加的不安起来,这让他开始怀疑,在西域是不是有一个和他一样,生而知之的人,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就有意思了。

    当然了,这些都是许一凡的个人猜测,很多东西都做不得准,但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西域存在一个掌握了超越这个时代东西的人,如果不把这个人找出来,那接下来的局势,恐怕会很不妙。

第四百一十一章 洞察观火的大都蔚

    宴席还没有完全结束,许一凡就率先离开了,而大都蔚汤芮也紧随其后离开了,跟着汤芮一起离开的,还有秦之豹。

    在整个西北的军队当中,汤芮是一个很特殊的人物,虽然他只是一个都蔚,可是,论资历,论军功,论威信,没人比得过这个老人。

    秦嘉涆还在世的时候,对汤芮极其倚重,在镇西军当中,一向都是秦嘉涆主外,汤芮主内,带兵打仗的事情,秦嘉涆说了算,而军中大小事务,则是汤芮说了算,整个镇西军却无人觉得不妥。

    秦嘉涆跟汤芮的关系,就像是刘备和诸葛亮的关系,当然了,秦嘉涆不是刘备,汤芮也不是诸葛亮,但是,没人觉得这个一年四季都穿着粗布麻衣,腰间别着一根旱烟袋的老人,是一个谁都可以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哪怕是作为三军统帅的殷元魁,在来到西洲城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去拜访了这位老人。

    整个军队的人,都很尊重汤芮,可是,要说汤芮有什么出奇的地方,还真说不上来,说领兵打仗吧,汤芮除了在年轻的时候,上阵厮杀过之外,之后的无数年里,他再也没有披甲上阵过,说他有人格魅力吧,汤芮长得也不帅,为人也很低调,放在人堆当中,属于那种很不起眼的存在。

    如果非要找出一个可以值得说道的优点的话,那就是,汤芮在从军三十余载,凡是他处理的事情,都是有根有据,井井有条,不会出现任何一点纰漏,也挑不出任何一点儿毛病。

    这个优点看似没什么,可是,要知道,镇西军固定的编制是二十万大军,最高的时候,可以达到五十万,而汤芮负责管理和处理整个镇西军的大小事务,不但没有出现纰漏,反而还无比的顺畅,做到了人人都满意和信服的程度,这就很了不起了。

    二十万大军,又不是二十头猪,说管理好就能管理好的,就算是二十头猪,想要管理的井井有条,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汤芮的住宅没有在元帅府附近,而是居住在军营当中,他没有居住在营房内,反而是住在帐篷内,看似很奇怪,却也不奇怪,因为这是汤芮的习惯。

    不管是在镇西军的时候,还是现在在西征军的时候,亦或者是以前,只要随军出征,他住的地方,往往都是紧挨着军营和军械库的帐篷内。

    对于汤芮为何要这么做,没人知道,以前还有人问,可是,汤芮从来没有回答过,久而久之,将士们也都习惯了,懒得去问,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离开元帅府,回到军账,汤芮习惯性的席地而坐,掏出旱烟袋,点了一窝旱烟,有一搭没一搭的抽着旱烟,而跟着汤芮一起来的秦之豹,则像个下人一样,忙着生火烧水泡茶。

    秦之豹的先生很多,尤其是他在京城生活的那些年里,秦之豹去过纵横书院,摆在儒家一位兵家先生门下,离开纵横书院之后,他又去过国子监学习,又多了几个法家先生门下,从国子监出来之后,秦之豹又进入过翰林院学习,又多了几位先生,但是,秦之豹的第一位先生,或者说师父,不是他父亲秦嘉涆,而是眼前这个犹如老农一般,抽着旱烟袋的汤芮。

    秦嘉涆有五子,而真正被汤芮看中和看重的,只有秦之豹一个人而已。

    当年,在许淳卸任镇西大将军,担任镇南大将军,秦嘉涆晋升为镇西大将军之后,朝廷需要秦嘉涆送一个儿子去往长安,按理说,送往长安的儿子,不是嫡子,就是庶子,可是,真正去往长安的,确实当时只有八岁的秦之豹,而且他是汤芮亲自挑选出来的。

    水开了,开始泡茶,率先递给汤芮一杯,然后,秦之豹坐下,自己也拿起一杯茶,慢慢的品呷起来。

    汤芮和大部分的将领一样,会喝酒,也爱喝酒,但是,相对于酒水而言,他更喜欢喝茶,这一点儿,在军队当中算是异类了,而秦之豹因为常年生活在京城,喝茶的次数要多过喝酒的次数。

    在西北,茶叶可是很稀罕的东西,其实,不单单是西北,对于很多百姓来说,茶叶都是奢侈品,因为朝廷除了对盐铁管制极严之外,对茶叶管制的也很难,茶树在西北这个贫瘠的土地,更是无法存活,所以想要喝茶,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是,汤芮却从不缺茶叶,而且还是上好的茶叶。

    第一个给汤芮寄茶叶的,不是别人,正是许淳,第二个是秦嘉涆,第三个才是秦之豹,秦之豹在京城生活的那些年,每年送往老家,最多的就是茶叶了。

    “看出什么了没有?”汤芮看着正悠然自得品茶的秦之豹,吐出一口烟雾,开口问道。

    “嗯?”

    秦之豹微微一愣,下意识的问道:“看出什么?是许一凡,还是廉嘉庆?”

    汤芮瞥了秦之豹一眼,没有说话,而是放下烟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秦之豹见状,瞬间明悟过来,放下茶杯,笑着说道:“葛明德前来,我不觉得奇怪,我很奇怪的是,为何陛下会把廉嘉庆派过来。”

    “有什么好奇怪的?廉嘉庆是副院使,西征军出现了瘟疫,他不来谁来?

    ”汤芮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响起。

    秦之豹却摇摇头,分析道:“汤叔,你看啊,葛明德是辅佐过两位帝王的太医了,虽然官职不高,可是,深受两代帝王的重用,他虽然不是院使,却不比院使的地位低,西征军出现了瘟疫,陛下派葛明德前来,就足够彰显他的重视了,为何还要派廉嘉庆这个副院使呢?”

    “更重要的是,廉嘉庆是副院使,虽然在官职上比葛明德要高,可是,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葛明德,可是,这次朝廷派来的人,却以廉嘉庆为首,这就很不合情理了。”

    听完秦之豹的分析,汤芮满意的点点头,吐出一口呛人的烟雾,缓缓地开口道:“那你觉得,陛下把这二人派来,是何用意啊?”

    秦之豹想了想,说道:“如果单从医术而言,葛明德要高于廉嘉庆,可是,要从权利地位来说,廉嘉庆要高于葛明德,我感觉,陛下把二人都派到康城来,不完全是冲着瘟疫来的,汤叔,你觉得呢?”

    “咚咚咚。”

    汤芮磕了磕烟袋,然后放下烟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微微皱了皱眉头,说道:“水太沸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这毛躁的性格,还是改不掉啊。”

    闻听此言,秦之豹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没有辩驳什么。

    放下茶杯,汤芮看了一眼秦之豹,缓缓地说道:“你想的没错,陛下把葛明德和廉嘉庆同时派来,确实不单单是为了瘟疫而来的。”

    “那他们为何而来?”秦之豹下意识的问道。

    “你觉得呢?”汤芮不答反问道。

    秦之豹一愣,随即,他想到了刚才宴席上的一幕,猛地睁大了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汤芮,不确定道:“难不成,他们是为了那小子来的?”

    说完之后,不等汤芮回答,秦之豹就继续说道:“这怎么可能?!”

    “呵呵!有什么不可能的。”

    汤芮随口答了一句,秦之豹一脸不解的看向汤芮,静等下文,可是,汤芮却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你觉得,葛明德和廉嘉庆两个人,谁更受陛下重视?”

    “嗯?”

    秦之豹又是一愣,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这个问题是问别人,还真不好说,可是,秦之豹毕竟是在京城生活了很多年,对于京城大大小小势力,还是很清楚的,他想了想,说道:“葛明德是两朝元老,不管是先帝,还是当今圣上,都很重视他,而廉嘉庆则是后起之秀,虽然此人在医术上,极有成就,也极有天赋,可是,单单从情理而言,还是葛明德更胜一筹。”

    汤芮听完,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小看廉嘉庆了,也高看葛明德了。”汤芮幽幽的说道。

    “什么意思?”

    “廉嘉庆备受重用,不单单是因为他医术好,天赋高,更重要的是他曾经在沙场上救过陛下的性命。”

    “啊?还有这种事儿?”

    秦之豹震惊不已。

    “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年,陛下御驾亲征,把北蛮打的落花流水,却也遭到了刺杀,而当时负责救人的,就是廉嘉庆,只是,当时的廉嘉庆还是一个无名之人,而且陛下遇刺,这件事不是什么好听的事儿,知道的人不多罢了。”

    听到汤芮这么说,秦之豹一脸诧异的看着的看着汤芮,他很想问汤芮是怎么知道的,但是,他张了张嘴,并没有询问,因为他知道,就算问,也不会有答案的。

    “不然,你以为为何在出现玄武叛乱之后,廉家只有廉嘉庆的老子一个人受到牵连,而廉嘉庆不但没有影响,反而晋升了?”

    “原来是这样啊。”秦之豹若有所思的说道。

    汤芮却摇摇头,说道:“救命之恩不算什么,毕竟,当初陛下受的伤并不重,随便一个御医都能救治,陛下重用廉嘉庆是有别的原因的。”

    “什么原因?”秦之豹下意识的问道。

    汤芮看着秦之豹,沉默良久,才说道:“原因你之前不是说过了吗?”

    “嗯?”

    秦之豹又是一愣,随即,他想起了方才在宴席上,他对许一凡说的一番话,是关于廉嘉庆和齐贤博,还有怀亦公主李钰凝之间的恩怨情仇。

    想到这儿,秦之豹顿时恍然大悟。

    “当年的玄武叛乱,差一点儿就皇位易主了,而作为长公主,却选择两不相帮,作壁上观,如果你是陛下,你会怎么想?”

    答案不言而喻,肯定会很愤怒,炎武帝和李钰凝之间肯定会产生嫌隙。

    “齐贤博作为一代大儒,却始终没有一官半职,虽说是因为他是驸马爷的缘故,可是,在大炎王朝的历史上,驸马爷入朝为官的例子又不是没有,可是,你看看齐贤博,如此有才华的大儒,却始终不用,将其束之高阁,任由其蒙尘,为何啊?”

    不等秦之豹给出答案,汤芮就自己给出了答案:“就是因为他齐贤

    博是长公主的男人。”

    “齐贤博、长公主,还有廉嘉庆,他们三个人之间的纠葛,整个京城又有几个人不知道的,廉嘉庆的医术到底有多高,在我看来,其实也没有多高,至少没有葛明德高,在太医院内,比他医术高超的人,大有人在,不要小看了那些太医,人才哪里都有。”

    听到这,秦之豹已经明白其中的关系了,他接话道:“汤叔,你的意思是,陛下重用廉嘉庆,不仅仅是因为他医术高明,还有救命之恩的缘故,而是因为他跟长公主还有驸马爷之间的恩怨。”

    汤芮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这种事很正常,炎武帝和长公主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外人很难看清楚,也很难说清楚,不过,这对姐弟之间,肯定是有嫌隙的,尤其是在玄武叛乱的事情之后。

    不用齐贤博,反而重用廉嘉庆,不但重用,而且屡次晋升,对于外人来说,无非就是羡慕嫉妒而已,可是,这对于李钰凝来说,这可是很恶心人的做法,尤其是对齐贤博这个驸马爷来说,看着就糟心的很。

    试想一下,自己昔日的情敌,不但没有被打垮,反而蒸蒸日上,成为陛下眼前的红人,而反观自己,除了每天待在家里苦读圣贤书,也就是下下棋,弄弄花而已,如果没有一定修养的人,估计心中早已经失衡了。

    类似的手段,历代皇帝经常用,尤其是针对一些大臣,更是如此,比如那些专门挑皇帝毛病的人,皇帝不好对付他们,那自然要扶持一个人,或者一群人来对付他们,让他没时间,也没有精力找自己的麻烦,而这就是所谓的平衡之术。

    “可是,这跟廉嘉庆被派到我们这儿,又有什么关系呢?”秦之豹又问道。

    汤芮看着秦之豹,问道:“廉嘉庆是谁的人?”

    “陛下的人啊。”

    “葛明德又是谁的人?”

    “当然也是陛下的人啊。”秦之豹下意识的说道。

    “哦?是吗?”汤芮饱含深意的问道。

    “难道不是吗?”秦之豹反问道。

    “呵呵......”

    汤芮笑了笑,说道:“廉嘉庆是陛下的人,这是肯定的,至于葛明德嘛,呵呵...那就不好说了。”

    “什么意思?”

    “你知道葛明德当初是被谁提拔的吗?”汤芮又转移话题问道。

    “这...我上哪知道去啊。”秦之豹有些无语的说道。

    葛明德的年龄比汤芮大不了多少,葛明德崛起的时候,秦之豹还没有出生,这都是老黄历了,他怎么可能知道,不是什么事情,都会记录在册的,就算记录了,如果不是专门去探究,也不会知道的。

    汤芮又笑了笑,再次拿起旱烟袋,又烧了一窝旱烟,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一边抽,一边说道:“葛明德曾经是燕王的伴读,不过,只陪读了两年,就离开了燕王,进入了太医院,葛明德第一次出现在众人的视野当中,是燕王点了此人的名字。”

    “啊?!”

    秦之豹闻言,顿时大吃一惊,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葛明德居然跟燕王有联系。

    “你知道,葛明德他们在抵达西洲城之后,见过谁吗?”汤芮又问了一件事。

    “谁啊?难不成是燕王?”秦之豹下意识的说道。

    汤芮看着秦之豹,笑而不语,答案不言而喻。

    “这...这...”

    秦之豹半天说不出话来,而汤芮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把秦之豹震惊的无以复加。

    “燕王已有反意,你觉得陛下在这个时候,把葛明德和廉嘉庆这两个人派到我们这儿来,是为什么啊?”

    “难道是......”

    秦之豹没有把话说完,而是一脸震惊的看着汤芮。

    汤芮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淡淡的说道:“以我看,陛下派他们二人一起前来,目的有三。”

    “其一,自然是来解决瘟疫的事情,不过,这件事已经被那小子解决了,用不上他们了。”

    “其二,陛下是在试探燕王,进行一次确定,如果燕王真的有异心的话,朝廷也会有相对的安排,如果没有,那自然最好。”

    说完这两点之后,汤芮就不说话,秦之豹听完之后,不由得点点头,按照汤芮刚才说的来分析的话,这两个目的呼之欲出。

    “那第三个目的呢?”秦之豹沉吟良久之后,才发现汤芮只说了两个,还有一个目的没说,于是,就问道。

    “你刚才不是说了嘛。”汤芮淡淡的说道。

    “你是说,第三个目的是为了许一凡?怎么可能?有这个必要吗?”

    秦之豹紧蹙着眉头,显然,他还是不能理解这其中的关键。

    汤芮瞥了一眼秦之豹,吐出一口烟雾,喃喃道:“好好想想!”

    秦之豹闻言,苦着一张脸,开始思索这其中的关联。

第四百一十二章 一席老人言

    说起许一凡,秦之豹对其观感很复杂。

    秦之豹是在岩门镇正式接触许一凡的,在那个黑夜与黎明并存的傍晚,他看到了那个少年,初次看到许一凡的时候,他的第一感觉是稚嫩和俊美。

    其实,这是大多数人看到许一凡之后的第一观感,年龄上的稚嫩,皮囊上的俊美,很容易让人轻视他,却又无法忽视他的奇怪感觉。

    然而,秦之豹在知道了那一晚发生的事情,还有不远处停放的尸体的时候,在看向那个少年,感受到的不是愤怒,也不是淡然,而是冷漠。

    单薄的身体,虚弱的神情,看似摇摇欲坠,却又屹立不倒,他给秦之豹的感觉,很像一个人,而这个人就是父亲秦嘉涆。

    作为大将军的秦嘉涆,戎马一生,负伤无数,一次次跌倒,却又一次次爬起来,最终站在了权利的巅峰,从最开始不忍杀人,更不忍袍泽的牺牲,到最后的平淡和漠然,年龄越大,官职越高,生死就看的更淡。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或者说,有的选择的话,没人愿意血战沙场,不管是多么的无情的人,在看到鲜血的流逝,生命的逝去,都会本能的感到心悸,然而,秦之豹在那个少年身上并没有看到。

    他们一行二十余人,最终活下来的,只有那寥寥数人而已,可是,不管境地再如何的危险,死的人再多,似乎只要那个少年在,他们就不会溃散,秦之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一个将领该有的气质。

    从岩门镇到康城,近一个月的时间相处下来,秦之豹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那个少年了。

    面对军中的将领,他可以赌命,不但他自己要赌,还逼着所有人陪着他赌;面对这些不服从指挥的人,他毫无顾忌,说杀就杀,没有任何的情面可言;面对那些伤兵,那些感染者,他却无比的怜悯,他看待他们的眼神,就像是看待亲人一般,那么的温柔,那么的心疼,仿佛那些伤痛不是在他们身上,而是在他身上一样。

    随着相处的时间越久,他给秦之豹的感觉越是复杂,或者说矛盾,有时候,秦之豹感觉那个少年,看待身边人,看点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局外人一般,那么的冷静,那么的睿智,或者说,那么的无情,仿佛身边发生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一般。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秦之豹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个感觉,而且秦之豹相信,有这种感觉的,不单单是他,估计很多人都有类似的感觉。

    武将世家出身,又在京城这个繁华与肮脏的地方生活过,秦之豹自认为有一定的眼界,可是,对于许一凡,他真的很难去形容,这种感觉,就像他和汤芮在一起的时候一样。

    就某些方面而言,许一凡真的和汤芮很像,观其为人处世,仿佛就是一个少年版的汤芮,有时候,秦之豹隐隐的有一种错觉,他觉得许一凡才是汤芮的弟子,而他才是个外人。

    对于许一凡的来历和身份,秦之豹其实是很好奇的。

    许一凡是叛将许淳的儿子,这一点儿,不管许一凡承不承认,都是被人认可的事情,当然,他也从来没有辩驳过。

    无论在哪个朝代,无论在位的皇帝是谁,都不缺乏叛逆之人,而这些人的下场,往往都极其悲惨,哪怕是大柱国许淳,他在选择谋逆之后,下场也极其的悲惨。

    其本人被诛,夷九族,尸体悬挂于城门之上,另外还牵连了很多人,其下场之悲惨,不足道也,秦之豹一直很疑惑,许淳为何会谋逆?

    这个问题,他一共问过两个人,一个是他父亲秦嘉涆,一个就是师父汤芮,然而,这两个人都没有回答他,唯一的回应,只有一声耐人寻味的叹息而已。

    许淳谋逆的原因不得而知,可是,当许一凡这个叛将之子出现之后,无论是朝臣,还是皇帝,他们的态度都无比的耐人寻味,尤其是不良人的选择,更是让秦之豹深感不解。

    西征军出发的时候,海洲已经沦陷,等到殷元魁连下六国,西征军止步于康城之后,炎武帝派人前来,对于这个做法,秦之豹不感到意外。

    说是派遣一个参将,还不如说派了一个督军前来,炎武帝派遣任何人,秦之豹都不感到意外,唯独派遣许一凡前来,他无比的意外。

    明知道海洲的沦陷,跟许一凡有关系,还重用他;明知道他是叛将之子,还下达圣旨;明知道他跟很多势力牵扯不清,依旧派他前来,怎么看,怎么想,都觉得怪异和荒诞。

    皇帝钦点的正五品参将,不良人提司,叛将之子,随便一个身份,都是让人为之敬畏的存在,可是,这样一个人,却是一个只有十五岁的少年,不良人想做什么,当今皇帝又想做什么,现如今,派遣了两位大臣前来,又是为了什么,这个少年身上,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秦之豹并没有在许一凡身上感觉到有什么奇特的地方,虽然他对许一凡的感观很复杂,可是,许一凡又不是第一个给他这种感觉的人,他眼前就坐着以为同样给他如此观感的人,秦之豹想了很久,还是没能想出,汤芮说的第三个目的是什么。

    “汤叔......”

    不知

    道过了多久,秦之豹抬起头,看向汤芮,希望汤芮可以给他答案。

    然而,汤芮只是看了一眼秦之豹,失望的摇摇头,叹息一声,说道:“你难道还没有看出来吗?”

    “嗯?”

    秦之豹一愣,下意识的问道:“看出什么来?”

    “他已经在无形当中,取得了这支军队的指挥权。”汤芮缓缓地说道。

    “指挥权?他不是移交了吗?”秦之豹下意识的反驳道。

    “呵呵......真的如此吗?”汤芮笑着反问道。

    秦之豹不说话了,而是紧蹙着眉头,认真的思索着这件事,思索着汤芮这句话的含义。

    可能是怕秦之豹想不透彻,汤芮提醒道:“这支西征军,有一半人是镇西军,剩下的一部分,都是一些老卒,镇西军之前是你老秦家的,可是,在你爹成为大将军之前,镇西军姓许,不姓秦。”

    说完这句话,汤芮就不再说什么了,而是自顾自的在那抽着旱烟,而秦之豹闻言之后,先是一愣,随即猛地一惊。

    汤芮说的没错,殷元魁率领的三十万将士,除了五万镇海军之外,剩下的二十五万人,都是从各地抽调上来的,至于是如何抽调的,其中有什么规律,真的没人关注过,也没有人在意过,可是,现在听到汤芮这么一说,再回想自己在西征军待得这段时间,秦之豹猛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京城出发的三十万将士,除了殷元魁的五万镇海军,童真、许凯歌、房子墨等将领所直属的将士之外,最少有十五万左右的将士,都是各地军中的老卒。

    西征军从开赴西北,战争打响之后,伤亡最多的,不是这十五万老卒,而是殷元魁在内的这些将领的班底,毕竟,想要拿更多的军功,不死人是不可能的。

    西征军从去年六月份开始作战,一直到现在,三十万西征军,再加上十万的镇西军,拢共四十万的大军,在这近一年的战争当中,军队损失其实已经过半了,只是,在后面又陆陆续续的不断补充兵源,才维持在三十万左右的水准。

    在这三十万大军当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甚至二分之一的人,曾经在许淳麾下当过兵,这个问题,在之前没有发现,现在仔细去想,这个细节太可怕了。

    按理来说,炎军只有一个姓,那就是姓李,当然了,这是摆在桌面上的,但是,真的是这样吗?

    当然不是,镇西军姓秦,镇北军姓夏侯,镇南军姓武,镇海军姓殷,只有京城附近的军队,才真正的姓李,至于各个地方的地方军,他们姓什么,真的很难说。

    如果这么去算的话,就会发现一个新的问题,那就是,这五支军队当中,有四支军队它以前是姓许的。

    在夏侯拓之前,镇北大将军是许淳,在秦嘉涆之前,镇西大将军也是许淳,在武英叡之前,镇南军大将军还是许淳,而在许淳成为镇国大将军之后,京城军队统领者是许淳。

    可以说,整个大炎王朝,最强大的五支军队,除了殷元魁的镇海军之外,剩余四支军队的将士,都算是许淳的兵,这个细节,可是细思极恐啊。

    当然,这个说辞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成为了过去式,现如今,镇北军姓夏侯,镇南军姓武,至于镇西军,目前它还姓秦。

    可是,这一切都随着许一凡的出现,又出现了改变,至少,出现了不确定性。

    要知道,许一凡这一次可是解决了瘟疫,拯救了整个西征军全体将士的性命,虽然这个说法有些夸大其词了,但是,实际情况也相差不多。

    在这短短的二十多天的时间里,许一凡雷厉风行,赏罚分明的做事风格,可是深入人心,虽然,在牛痘被弄出来之后,许一凡第一时间移交了指挥权,但是,这种烙印真的被抹掉了吗?

    显然没有,自从许一凡在校武场擂鼓聚将之后,到今天,四天过去了,虽然许一凡除了去感染部之外,就是待在自己的府邸里,可是,每天还是有无数人去找许一凡,询问事情怎么处理,怎么安排,这种看似很正常的事情,其实是很不正常的。

    如果不是汤芮说破这件事,秦之豹都没有意识到,或者说,他意识到了,但是没有太在意,没有深思。

    一直抽着旱烟,透过烟雾看着秦之豹的汤芮,在看到秦之豹那越来越凝重的脸色,他就知道,秦之豹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是不是觉得后怕啊?”汤芮问道。

    秦之豹没有说话,但是,他无比严肃的点点头,这件事不能深思,深思之后,就是细思极恐。

    沉默了一会儿,秦之豹抬起头,看向隐藏在烟雾当中的汤芮,开口问道:“汤叔,你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汤芮没有否认,而是点点头,说道:“从知道新任的参将是他之后,我就猜到了。”

    “既然如此,那你......”

    秦之豹没有说下去了,但是,意思很明显,你既然猜到了,也看到了,更加验证了,为何不告诉殷元帅呢?

    “你是想说,我为何不把这件事告诉殷元魁对吗?”

    汤芮却直接开口问了出来。

    秦之豹看着汤芮,表情复杂,但是,还是点点头。

    “呵呵...你还是太嫩了,在这方面,你别说不如他了,连童真那个大老粗都不如,看来,你之前在京城的那些年,算是白待了。”汤芮教训道。

    对于汤芮的教训,秦之豹没有反驳,而是想到了什么,他再次诧异的看向汤芮,问道:“难道...难道...难道殷元帅他们知道?”

    “呵呵...想明白了?看来,还不算蠢。”

    又骂了秦之豹一句之后,汤芮磕了磕烟袋,缓缓地解释道:“你真的以为殷元魁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群粗鄙的匹夫?”

    “如果你这样想,那你将来是要吃大亏的,而且很可能还会送命的,能做到大将军,将军位置的人,哪个不是枭雄啊,不够聪明的话,他们早就死在了沙场上,化为一捧黄土了。”

    “既然他们看出来了,那为何还放任不管?”秦之豹不解的问道。

    “管?怎么管?拿什么去管?他们倒是想管,能管吗?敢管吗?”汤芮反问道。

    “什么意思?”

    “这支西征军的所有调配,都不是通过兵部,而是由陛下和不良帅决断的,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作为统帅的殷元魁,他岂会看不出来?”

    “在这些将领当中,除了你,又有几个是普通人了?以他们在京城的人脉关系,他们会不知道这件事?就算他们看不出来,难道他们家中的长辈难道看不出来?”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从他来到西征军,房子墨都无比的配合他,要知道,房子墨可是房巨鹿房仆射的孙子,名门之后,他为何要如此配合,甚至不惜被许一凡当众责难都不反击,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唉......”

    说到这,汤芮深深的叹了口气,一脸无奈的看着秦之豹,幽幽的说道:“那小子在训斥房子墨的时候,你估计和那些士卒一样,心里在偷着乐吧,哼!就这么点儿出息,还想继承你爹的大将军的位置,做梦呢。”

    这一次,秦之豹是真的被吓得汗流浃背起来,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这些看似很寻常的细节,他之前没有在意,现在,通过汤芮这么一说,他这才反应过来,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啊。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之后,秦之豹声音沙哑的问道:“这么说,眼下的这一切,都是陛下刻意安排的?”

    “不然呢?”汤芮斜瞥了秦之豹一眼,反问道。

    “为什么啊?他明明是叛将之子,陛下为何......”

    秦之豹说到这,突然止住了话头,虽然房间内只有他跟汤芮两个人,但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出来的,不然,会招来祸事的。

    “刚还说你不算蠢,现在看来,你真的是蠢到家。”

    汤芮又骂了秦之豹一句,然后才说道:“谁告诉你,许一凡是许淳的儿子了?你有什么凭证能证明这件事,就因为他们都姓许?”

    “啊?!”

    秦之豹好不容易平复下去的心绪,再次被汤芮的这句话,给震惊的无以复加。

    “这...这还需要什么凭证吗?外面不都在传,难道这还有假不成?”秦之豹反问道。

    “啪!”

    汤芮突然伸出手,在秦之豹的脑袋上扇了一巴掌,没好气的骂道:“愚蠢,愚不可及。”

    这一巴掌把秦之豹打的一阵的无语和龇牙咧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挨打了,除了那个暴躁的老爹经常打他之外,也就汤芮偶尔会打他,不过,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没想到,今天居然又挨打了。

    汤芮在打完秦之豹之后,解释道:“许大将军已经去世很多年了,至于当年的真相,已经无人知晓,而这个许一凡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不是一两个人就能说清楚的,仅仅凭着几句谣言,你就断定,他是许大将军的儿子,是不是太儿戏了一些?”

    “那为何他不辩驳呢?”秦之豹讷讷的问了一句。

    汤芮闻言,翻了个白眼,伸出手又想打人,吓得秦之豹连忙往后躲,而汤芮并没有打下去,而是狠狠地瞪了秦之豹一眼,说道:“这种事怎么辩驳?只会越描越黑,在这种事上,你要学学人家。”

    秦之豹撇撇嘴,有些不以为然,但是,在看到汤芮那凌厉的眼神之后,他还是乖乖地点点头。

    “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秦之豹又问道。

    “什么也不用做,看着就是了。”

    “啊?”

    秦之豹闻言,顿时愣住了,他以为汤芮今晚跟自己说了这么一大堆,肯定是有什么安排,可是,汤芮仿佛只是告诉他这件事,然后趁机教训自己一番而已,这让秦之豹十分的无语。

    “有些时候,不做比做什么更重要,这个道理,你往后就会明白了。”

    汤芮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又点燃了一窝旱烟,开始吧嗒吧嗒的抽了起来,却不在言语了,而秦之豹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第四百一十三章 内议

    在距离元帅府不远的地方,有一处府邸,府邸很大,三进三出,以前是康国某位一品大臣的府邸,在康国覆灭之后,府邸自然就成为了无主之物,而廉嘉庆他们就被安排在这儿下榻。

    一场接风宴结束之后,双方算是主宾尽欢的情况,廉嘉庆等人都喝了不少酒,却并没有喝醉,一来,军中禁止饮酒,哪怕是将军也不例外,偶尔开席喝酒,也不可能尽兴,倒不是舍不得酒水,而是现在是在作战期间,二来,廉嘉庆等人长期居住在京城,喝惯了京城的美酒佳酿,初次喝到西域这边的美酒,多多少少还是不太适应的,不敢贪杯。

    廉嘉庆等人没有喝醉,但是,今日参加宴席的一众将领,却有不少人喝多了,原因也很简单,自从冬季过后,战事再起,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喝酒了,之前还能偷偷摸摸的喝,可是,自从许一凡来了之后,把全城的酒水都被搜罗一空,想喝都没得喝,今天这场接风宴上的酒水,还是许一凡之前专门留下的,不过,经过今晚,也被他们造的差不多了。

    回到府邸之后,在主院内的书房内,此刻正坐着五个人,他们分别是太医院副院使廉嘉庆,老太医葛明德,还有两名御医葛仁和姚康宁,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年龄大约在二十四五,长相十分俊朗的年轻男子。

    葛仁和姚康宁的官职都不高,却也不低,正五品御医,算是这支太医队当中,官职仅次于廉嘉庆和葛明德的重要成员。

    葛仁年纪已经不小了,今年三十有六,是葛明德的三儿子,葛明德有八个老婆,这些女人一共给他生了六子七女,单单就开枝散叶这方面来说,葛明德还是很给力的。

    虽然有五个儿子,可是,现如今还在世的,也只有三个儿子而已,大儿子在很早之前,进入军队,担任军医,不幸被杀,四儿子在三岁的时候,不幸患病夭折了,至于七个女儿,现如今在世的,也只有四个而已,剩余的三个,不是夭折,就是早早去世。

    可是,尽管如此,葛家的人丁还是无比的兴旺,葛家现如今是五世同堂,葛明德八十多岁的老母还在世,而大孙子也早早的娶妻生子,现如今,重孙已经出世了,可谓是阖家团团。

    葛家,以前在京城只属于一个小家族而已,家族中人世代从医,口碑和声望都极好,而葛明德的医术更是无比的高明,当年在太医院的时候,葛明德也是风云人物。

    也正是因为葛明德承蒙皇恩,从而葛家在京城一飞冲天,和其他有着类似境遇的家族不同,葛家不管是在没有飞黄腾达之前,还是在发达了以后,从事的职业从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老子是学医的,儿子还是学医的,至于孙子也是学医的。

    他们不担任文官,也不成为武将,一门心思全都在医术之上,哪怕是葛家这些男人娶的女子,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族的女子,都是一些平民百姓的女子而已,这让不少人对葛家啧啧称奇。

    其实,像葛明德这样的人,只要他想当官,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只要他有想法,绝对可以轻易实现的,而给家中晚辈娶亲,皇宫贵族的女子不奢望,但是,想要娶一些豪门大族的女子,还是很容易的,在葛明德被先帝重用的时候,就有不少人想要把族中女子嫁给葛明德,或者他那几个儿子,但是,都被葛明德婉拒了,这又是奇事一桩。

    葛家在外人的眼中,从上到下,从老到少,都透着一股子执拗感,对于葛家人来说,仿佛除了医术之外,没有什么能够吸引他们。

    别看葛仁才三十多岁,可是,他从小就跟着葛明德在药铺内打滚,医术方面,不管是理论知识,还是实践经验,都是非常丰富的,在葛明德逐渐老迈之后,很多时候,都是葛仁代替葛明德出诊的。

    姚康宁,姚家跟葛家差不多,都是世代从医,不过,相对于葛家因为葛明德一人而突然崛起,姚家的传承就久远的多了,姚家从姚康宁这一代,往上数十余代人,都是从医之人,其中官职做的最高的,是姚康宁的太爷爷,做到了从一品的饮膳太医。

    如果说葛家是特立独行,眼中只有皇室,一条道走到黑的话,那么姚家就更加的低调了,家中弟子,每一代只有一人进入太医院,不会出现有二人同朝为官的情况,至于家中的其他子弟,不是开药铺给人看病抓药,就是务农,而务农不是种植庄稼,而是种植草药。

    姚家每一个进入太医院的族人,都是那一代当中天赋、悟性、心性等各方面都最为出彩的一个,至于为何姚家只送一个族人进入太医院,真相不得而知,据说是姚家先祖在世的时候,立下的家规。

    虽然姚家每一代都只有一人进入太医院,可是,别因此小看了姚家,在太医院当中,很多人在看到姚家人的时候,都会无比的客气,而在民间,姚家的口碑更是极好。

    整个京城,百分之八十的药铺都是姚家人开

    的,不单单是京城,在中原各地,很多地方都能看到姚家人的身影,据说朝廷的很多珍贵药草,都是姚家人培育、种植、搜罗的,由此可见,姚家在京城的地位。

    这支太医队,大致可以分为三个派系,一个是葛明德、葛仁父子二人为首的派系,一个是以廉嘉庆为首的皇室派系,最后一个就是以姚康宁为首的中立派,或者说学术派。

    派系这种东西,在哪里都有,在哪里都存在,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军队当中,都是如此,而炎武帝派遣这支太医队的时候,很明显是花了心思的。

    至于最后那个年轻人,他不是太医院的人,其真实身份不得而知,哪怕是廉嘉庆和葛明德都不清楚他的身份,只知道这个人复姓慕容,单名睢。

    慕容濉无官无职,可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敢忽视他的存在,因为他是炎武帝钦点的人,手中握着尚方宝剑的人物,这样的人物,哪怕是无官无职,也不敢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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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邸,安排其他人休息之后,这五人聚到了一起,展开了一场商议。

    “葛老,根据殷元帅所说,康城的瘟疫已经被解决了,这件事,你怎么看?”廉嘉庆喝着醒酒茶,开口问道。

    虽然,这次太医队的领头人是廉嘉庆,那只是针对外人而言的,在太医队内部商量事宜的时候,廉嘉庆还是摆出了一个晚辈的姿态。

    “瘟疫之事,事关重大,殷元魁虽然是三军统帅,在这件事上应该不敢作假。”葛明德同样喝着醒酒茶,缓缓地说道。

    其他人闻言,纷纷点头。

    葛明德说的没错,瘟疫这种事,不是什么小事儿,一个处理不好,就会造成很大的影响,死很多人的,而根据他们一路上获得的情报,还有今日抵达康城之后,所见所闻的一切,都说明瘟疫确实解决了。

    “葛老所言极是,想必殷元帅不会在这等事情上,欺上瞒下,不过,我很好奇的是,他们到底是用何种办法,解决瘟疫的,瘟疫可不是什么小病小灾,说解决就能轻易解决的。”

    廉嘉庆的话说出了在场人的心声,说实话,相对于瘟疫被解决这件事本身,他们更好奇殷元魁他们是如何解决瘟疫的。

    对于他们而言,有人先他们一步解决了瘟疫,这不是什么坏事,不但不是坏事儿,反而是好事儿,因为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操心什么,也不用承担什么罪责了,可是,在放松的同时,更多的还是好奇。

    瘟疫这种东西,自古有之,而每一次爆发,都会造成很大的影响和危害。

    一百八十年前,福州有台风袭来,从而造成洪涝灾害,导致福州一洲之地,有近半数的建筑房屋倒塌,百姓死伤无数,有很多人流离失所,庄稼颗粒无收。

    因为洪涝灾害,出现了很多灾民,这些人从福州一路北上,途径近十余洲,奔赴长安,一路上有不少人饿死、病死,影响很大,而在福州附近的三洲,泉州、温州、建州,都受到了极大的影响,虽然这三洲的百姓起初没有受到太大的洪涝影响,但是,却遭受到了灾民的冲击,从而引发了一系列的矛盾。

    洪涝之后,就是大旱,很多因为洪涝而死去的人的尸体,在洪水褪去之后,被太阳暴晒,短短几天时间,就迅速的腐烂,从而引发了瘟疫,而这场瘟疫传播的速度极快,尤其是在灾民不断北上的时候,更是从福州带到了其他地方。

    因为福州位于东南角,距离京城十分的遥远,当朝廷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而那个时候,洪水早已经退去,而瘟疫也早已经爆发,等到朝廷组建人手去救治的时候,为时已晚。

    那一场瘟疫,从洪涝灾害开始,到彻底控制下来,足足消耗了大炎王朝五年的赋税,而死亡的人数,更是高达二十多万,至于而二十万人的死难者当中,有多少人是因为洪涝灾害,或者其他原因死亡的,不得而知,但是,直接或者间接导致这么多人死亡的,还是瘟疫。

    在控制瘟疫的中后期,朝廷不得不下旨,在沔洲组建了一座城池,专门用来拦截和圈禁这些人灾民的,因为朝廷知道的时间太晚了,瘟疫扩散的太快了,想要从根儿上解决,已经不太现实了,只能采取最粗暴的办法解决,那就是屠杀。

    这是距离这一次瘟疫出现最近的一次瘟疫事故了,而在此之前,还有很多次类似的事故,瘟疫一旦出现,轻则危机一州之地,重则连累多个大洲,而每一次控制瘟疫,到了最后,往往都是屠杀,在此期间,死亡的人数,从来都没有低于六位数,由此可见,瘟疫的可怕性。

    可是,这一次,康城爆发瘟疫,当朝廷得知这件事之后,第一感觉就是西征军完了,那三十万将士,还有数十

    万的徭役,甚至西北三洲的百姓都完了,在廉嘉庆他们出发的时候,很多朝臣已经做了最坏了打算。

    然而,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瘟疫居然没有蔓延开来,甚至都没有离开康城,这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可思议,而最不可思议的,还是廉嘉庆他们这些太医们。

    越是从医者,越是清楚瘟疫的可怕性,康城的瘟疫能够被控制,甚至解决掉,可以说是奇迹,或者说是神迹。

    如果做成这件事的,是太医院的那些老太医们,他们还可以接受,哪怕是殷元魁他们做到这一点儿,他们也勉强可以接受,可是,做到这一切的居然是许一凡,叛将之子,他们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质疑和好奇,是他们所有人的心声。

    听到廉嘉庆的问话,葛明德放下茶杯,看着廉嘉庆,问道:“廉大人,今日我们抵达康城,你们发现什么没有?”

    “嗯?”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个人都愣了一下,不明白葛明德为何突然这么问。

    对于他们而言,军队还能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一群大字不识几个,出口成脏的糙汉子,脏乱差是每一个军队的特征,或者说是特色。

    廉嘉庆也看着葛明德,微微眯起眼睛,他不是雏鸟,自然知道,葛明德既然这么问,肯定有他这么问的道理,于是,他就问道:“葛老有何发现?”

    “呵呵......发现确实有,而且还不少。”葛明德笑呵呵的说道。

    “哦?说说看。”

    “廉大人,你我之前都在军队当中待过,军队当中是什么样子的,你我都很清楚,乱糟糟、臭烘烘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你们有没有发现,康城的军队和军营和其他的军队,很不一样,很干净,很整洁,也很有秩序。”

    闻听此言,廉嘉庆几人都挑了挑眉头,回想了一下白天来到康城之后,他们随处走走的时候,看到的一幕幕,初看的时候,没觉得有什么,将士还是将士,穿的也就那样,整个康城除了萧杀之气之外,没有其他的感觉。

    然而,现在去回想一番,却感受到其中不一样的地方。

    第一,将士们虽然穿着很朴素,甚至可以说很差,毕竟,作为一线作战部队,随时都可能命丧沙场,在穿着方面,不可能太讲究,既没那个精力去讲究,也没有那个条件去讲究,这在任何一个一线部队都是一样的。

    可是,康城的将士却又有些不一样,他们的衣服虽然很一般,却十分的干净整洁,至少,不像其他军队的将士那般,衣服脏的都看不清楚颜色。

    第二,康城的军营很多,虽然看起来很拥挤,可是,如果仔细去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军营彼此之间,距离是等同的,而每一个军营的将士,居住的人数都是差不多的,这也跟其他的军队不一样。

    第三,在康城转悠的时候,除了军营很多之外,他们还看到了一些特殊的房间,比如公共厕所,比如公共浴池,比如公共洗衣房,这些东西,在其他军队是不可能存在和出现的,而这里却都有。

    第四,不管是康城的将士,还是那些徭役,甚至是俘虏,他们的精神面貌根本不像一个身处困境的人该有的样子,要知道,康城现在可以在安德烈的二十万大军对峙,又刚刚爆发了瘟疫,这正是一支军队军心不稳,士气低落的时期,然而,在这些人身上,却完全看不到低落和颓废的情绪。

    第五,井井有条的秩序,不管是将领,还是士卒,甚至是那些徭役和俘虏,他们看到的每一个人,似乎都有事情做,看不到一个闲散人员,这在军队当中,其实是很少见的。

    在最初看到这一切的时候,他们感触最深,想的最多的,还是殷元魁这个大将军名不虚传,大将军不愧是大将军,治军很有一套,然而,现在坐下来仔细想想,却发现这些异于其他人的情况,根本不是一般将领能做到的。

    葛明德环顾一周,在看到众人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之后,他这才缓缓开口道:“炎军是什么样子的,西征军又是什么样子的,我们心里都很清楚,西征军在出征前,我们可曾经看到过的,之前的西征军和现在的西征军,可是有很大的改变的,虽然说,这是经历了战火的洗礼,可是,如果只是因为这个,恐怕不太好解释吧。”

    廉嘉庆闻言,皱了皱眉头,看向葛明德,问道:“葛老,你的意思是,西征军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跟殷元帅关系不大,跟瘟疫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把自己看到的说出来了而已,其他的你们自己去想。”葛明德却笑着说道,根本不给出答案。

    老狐狸!

    这是在场几个人第一时间想到的一个词,果然,能够活这么大年纪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的货色。

第四百一十四章 暗涌再起

    之所以宴席结束之后,廉嘉庆还把众人聚在一起,主要是为了一件事。

    功劳!

    众人都是太医,想要获得功绩,其实是很难的,他们不像文官和武将那样,用文章策略或者是军功说话,他们想要晋升,唯一的途径就是靠资历,而所谓的资历,追根到底无非就一个字,熬!

    当然,除了熬资历之外,还有一个途径,那就是运气,什么运气呢?

    太医是做什么的?

    似乎问了一句废话,医生的职责自然是救死扶伤了,有病痛需要治疗的时候,才能凸显他们的价值,往往皇室成员身体出现问题的时候,他们的运气就来了,机会也来了,只是,这个运气往往是两面性的。

    运气好,自然是手到擒来,迅速解决,大功一件,赏赐、晋升都是基操;运气不好,那下场也很干脆,不是被砍头,就是被下狱,没什么道理可言的。

    除了这个契机之外,还有两个契机,是所有太医晋升的捷径,一个是类似于瘟疫这样的天灾人祸,一个就是随军出征,担任一名军医。

    前者,好不好解决,能不能解决,解决的程度如何,这往往很考验一个人,也是一个机会和危机并存的情况。

    至于军医,其实,凡是在太医院的人,都不愿意,更不想博得这个机会,很多担任军医的,往往都是晋升无望,放手一搏的人,或者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人,这种人在军队当中,很受重视,也很不受重视,能治好人,医术好,自然受到重视,反之,则不受重视,而他们想要出人头地,其实也很难,就算能做到,晋升的空间的也有限。

    毕竟,像葛明德、廉嘉庆这样的存在,终究还是极少数的。

    现如今,有一个机会摆在他们面前,那就是这次瘟疫的战果,这可是一块大蛋糕啊,不说得到所有,只要得到一部分,那他们的履历上,就会多出浓墨重彩的一笔,而且只要弄清楚了他们是如何控制和解决瘟疫的,总结经验,找到相对应的办法,那他们可就有可能青史留名了。

    为官者,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亦或者他们这些太医,没不想青史留名呢?

    只是,想法是好的,可是,想要做到却不容易,因为看到这其中关键的人,大有人在,比如今晚同桌饮酒的那些大老粗们,他们何尝看不出来呢。

    廉嘉庆原本的打算是跟葛明德联合起来,太医队拧成一股绳,从西征军手里抢一部分功劳过来,当然了,说抢有些难听了,应该是拿,是分,毕竟,医术上,他们才是专业的。

    可是,该如何抢,该如何拿,该如何分,廉嘉庆一个人说了不算,也不太敢这么做,毕竟,他们面对的不是京城的那些官员,而是一群手握兵权的匹夫。

    能好好说话,那自然最好,可是,如果不能好好说话,那吃亏的肯定是他们了,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最能言善辩的文人,面对武将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他们这群太医呢。

    哪怕廉嘉庆是皇帝身边的红人,可是,他再如何的受宠,终究也只是一个宠臣而已,如果让炎武帝在他和边关大将之间做一个抉择,炎武帝肯定选择后者,其实,根本不用想,就知道答案的。

    廉嘉庆做不好这件事,但是,不代表没人做不到,比如眼前这个葛明德,他就能做到。

    一来,葛明德是两朝元老,资历摆在哪儿,他的话还是很有分量的。

    二来,葛明德以前是军医,跟军中将领的关系都是不错的,他说话,还是有人愿意听的,这个优势是廉嘉庆不具备的。

    他想要分一杯羹,自然需要葛明德的帮助,能够把葛明德拉下水,那自然最好,如果不能,那把葛仁拉下水也是极好的,可是,他才试探了两句,对方就开始摆明自己的态度,这就让廉嘉庆尴尬了。

    葛明德为何要提出西征军和别的军队不一样,当然不是纯粹因为好奇而提出的,而是在告诉廉嘉庆,他不打算掺合这件事,至少,在瘟疫被解决的真相没有弄清楚之前,他不会参与。

    对于葛明德的态度,廉嘉庆虽然有些意外,却也没有太意外,对于这种黄土埋到脖子的人,除非是有很大的利益摆在他们面前,不然,他们是不会轻易出手的,也不会轻易表态的,一切的决定还来源于,利益够不够大,出手值不值得的问题。

    想通了这个之后,廉嘉庆就不好再说什么了,而这场所谓的内议,也到此结束了。

    一行人赶到康城,舟车劳顿,人困马乏的,又喝了不少酒,再加上天色也不早了,于是,又闲扯了几句,就各自离开了。

    葛明德带着儿子葛仁离开了,姚康宁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一样的低调,一样的不起眼,默默地离开,而慕容濉也没有逗留,他的心思似乎不在这件事上。

    等到众人都各自离开之后,廉嘉庆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小,却很空旷,除了基础的家具之

    外,没有多余的东西,凡是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搬空了,整个房间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廉嘉庆脱掉鞋袜,坐在床榻上,眼睛看着桌子上的油灯,眼睛微微眯起,脸色十分的难看。

    今晚的经历,对他而言,可算不上多么的顺心。

    他们一行人的到来,虽然得到了殷元魁在内一众将领的热烈欢迎,可是,这种欢迎完全是出于公式化的,在这群人的心中,是不欢迎他们的,至于理由,再浅显不过了。

    在宴席上的时候,双方虽然相谈甚欢,可是,每当廉嘉庆提到瘟疫和功劳的事情上的时候,殷元魁等人都会岔开话题,根本不愿意多谈,不用想也知道,殷元魁他们不想把功劳分给他们。

    这种态度很正常,争斗在哪里都有,朝臣和朝臣之间,朝臣和皇帝之间,文官和武将之间,武将和武将之间,京官和地方官之间,都是有矛盾和冲突的,谁愿意把自己手里的蛋糕平白无故的分给别人啊,换做廉嘉庆,他也不愿意。

    当然了,这个结果,在他决定来康城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了,算不得意外,真正的意外,还是另外两件事上。

    其一,他在宴席上见到了许一凡,那个传说当中叛将许淳的儿子,年龄不大,本身不小,为人也不怎么样,至少,在廉嘉庆看来是不怎么样。

    可能是先入为主的缘故,觉得许一凡是许淳的儿子,他在听到这个少年名字的时候,就很不爽,而见面之后,就更加的不爽了,尤其是方才在宴席上,两个人那场交锋,他居然败下阵来,那就更不爽了。

    在廉嘉庆看来,许一凡很可恶,就像他父亲许淳一样的可恶。

    其二,自然是葛明德的态度,还有西征军一众将领对许一凡的态度。

    葛明德的态度没有什么意外的,可是,西征军一众将领对许一凡的态度,就让廉嘉庆很是不安。

    廉嘉庆之所以在得知瘟疫被解决之后,就急匆匆的赶来康城,除了是为了功劳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他得到情报,说许一凡跟西征军将领的关系很不融洽,准确来说,是水火不相容的境地。

    可是,等他到了康城,却发现原本是最大漏洞,最容易做文章的地方,却在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被缝合起来了,这让他很疑惑,也很不解。

    宴席上,他主动挑拨许一凡和众将领的关系,起初,效果是有的,看那些将领的神色都可见一斑,可是,远看着就可以挑拨成功的时候,那小子居然三言两语就把一众将领拉到他的战线上,这让廉嘉庆郁闷无比。

    挑拨不成,他又直接点明了许一凡是叛将许淳儿子的身份,原本他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效果是有,可是,却不大,不但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还被一众人给看轻了,这就有点儿得不偿失了。

    真正让廉嘉庆脸色难看的,还是从京城出发前,炎武帝曾经召见过他,对他说了两句话,或者说是两件事。

    “此去康城,替朕好好看一看西征军,看一看葛明德!”

    “到了康城之后,替朕好好看一看朕亲自挑选的参将!”

    这两句话,让廉嘉庆想了一路,一直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不过,在过了玉门关之后,炎武帝的第一句话,他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派遣葛明德到康城,肯定不止是为了解决瘟疫的,还有其他的目的,而这个目的不在西征军上,而是在葛明德身上,这个猜想,在西洲城的时候,得到了印证。

    在从西洲城出发的时候,他已经写好密折,让人送回京城了,密折上都是这一路上,他对葛明德的所见所闻,事无巨细,全都赋予纸上,至于炎武帝看到之后,会怎么想,会怎么做,那就是皇帝的事情了,作为臣子的,做好分内之事就够了。

    至于第二句话,廉嘉庆至今都没有想明白,尤其是在今天和许一凡正式接触之后,他还是没有想明白,炎武帝让他好好看一看许一凡,到底看什么呢?

    好像没什么可看的,许一凡参将的官职,是炎武帝钦点的,而许一凡的身份,也是众人皆知的,至于说这次瘟疫得到解决的事情,也是近期才出现的,炎武帝不可能提前预料到,那他想要自己看什么呢?

    廉嘉庆看许一凡不爽是真实的情况,他跟许淳有深仇大恨,也是事实,但是,在没有弄清楚炎武帝这句话的意思之前,他可不敢把私怨贸然的爆发出来。

    廉嘉庆是个很聪明的人,不然,他也坐不到现在的位置,可也正是因为聪明,他才需要小心翼翼的做事,越是靠近皇权,他越是清楚皇权的可怕性。

    从他接触皇权的这些年里,亲眼目睹了多少人,因为理解错了皇帝的意思,丢官罢爵都是轻的,人头落地那是常有的事儿,他不想自己也沦落到这个下场。

    坐在床边,廉嘉庆想了很久,还是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他最终决定,暂时还不能贸然行动,一切再看看,看

    看再说,至于看什么,看完之后做什么,他还没有想好。

    有了这个决定之后,廉嘉庆终于安心下来,宽衣解带,开始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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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帅府!

    在宴席结束之后,所有人都离开了,而殷元魁并没有立即休息,而是去了书房。

    殷元魁和其他武将不同的是,其他武将喜欢兵器甲胄,或者金银财宝,亦或者是美色,而他则喜欢看书,尤其是兵书和史书,无论走到哪里,他都喜欢带上一些书籍,对待兵书,殷元魁极其看重,看的比老婆儿子都重要,因此,有人称呼殷元魁为儒将。

    对于儒将这个称呼,殷元魁从来不承认,甚至是排斥的,他不认为自己是儒将,因为他统兵的手段,其实是很粗暴的,至少,在统领西征军的时候,他的手段是很激进的。

    历史上的儒将,大多都比较仁慈,当然,这里说的仁慈,只是相对而言的,可殷元魁却不是,白莲佛国被灭国之后,他就下达的屠城令,这可不是一个儒家做的出来的事情。

    殷元魁的书房不算大,但是书籍却不少,这些书,除了一小部分是他从海州带到京城,又从京城带到康城的之外,剩余的书籍,都是他在连下六国的时候,一路上缴获、搜刮的。

    以往这个时候,殷元魁都喜欢坐在书房,喝着酒,看看兵书,但是,今天晚上却没有,因为书房内多了一个人。

    此刻,已经是深夜时分,出现在书房的人,不是别人,正是连廉嘉庆都不知道是何身份的慕容濉。

    “阁下找本帅何事?”

    看着隔着一条书案,坐在自己对面的慕容濉,殷元魁开门见山的问道。

    对于廉嘉庆一行人的到来,殷元魁重视,但是也没有特别的重视,廉嘉庆的那点儿心思,他岂能看不出来,对于这种靠着阿谀奉承上位的人,殷元魁是看不上的,不单单他看不上,很多官员都看不上,尤其是武将。

    廉嘉庆是太医队的头领,他看不上廉嘉庆,自然也看不上跟着他们来的那些太医了,哪怕是葛明德,他也不怎么看的上,不过,相对于廉嘉庆,殷元魁对葛明德还是很客气的,毕竟,葛明德是从军医走到现在这个位置的,怎么说也是从军队出来的人,既然在军队待过,那怎么都算得上是袍泽。

    对于太医队的人员情况,殷元魁早就心中有数,不管是廉嘉庆也好,还是葛明德也罢,他都没有放在心上,唯一让他感兴趣的,其实是眼前这个无官无职,又不是太医的慕容濉。

    无官无职,往往都是最关键的人物,而这样的人,往往都是皇帝的人,或者是不良人,不过,似乎这二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区别。

    “有人让我给大元帅送一样东西。”

    慕容濉说完之后,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放在书案上,推到殷元魁面前。

    殷元魁瞥了一样信封,空白的,没有任何字迹,不知道是何人所写,殷元魁只是瞥了一眼,微微眯了眯眼睛,就把视线投向慕容濉。

    “何人所托?”

    “大元帅看完信,自然知晓。”

    “哦?信上说了什么?”殷元魁饶有兴趣的问道。

    慕容濉笑了笑,摇摇头,说道:“在下不知。”

    “究竟是不知啊,还是不能说啊?”殷元魁身体微微前倾,咄咄逼人的问道。

    对于殷元魁这极具侵略性的姿态,慕容濉却不为所动,只是淡定的摇摇头,说道:“不知!”

    听到这个回答,殷元魁盯着慕容濉看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伸出手,拿起信封,当着慕容濉的面拆开信封,抽出一张纸,只是,他只看了一眼,就细眯起眼睛。

    信封没有密封,而信纸只有一张,但是,信纸上并没有一个字,空空如也,不过,在信的右下角,却有一个印章,这个印章殷元魁很熟悉,却也很陌生,因为这个这个印章他一共只见过三次。

    一次是在十六年前,先帝宾天的时候,一次是在十五年前,玄武叛乱发生之前的时候,最后一次,则是在两年多以前,某个人进入东海城的时候。

    盯着信纸,准确来书,盯着那个印章看了好半天之后,殷元魁才放下信纸,抬起头,看向慕容濉,语气低沉的说道:“我知道了。”

    慕容濉似乎就为了等殷元魁这句话,在殷元魁说出这句话之后,慕容濉就站起身,说道:“那就好,当我没来过。”

    “当然!”殷元魁点点头。

    慕容濉点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书房,就像他悄无声息的来一般,又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没有引起任何的人注意,而殷元魁却坐在椅子上,紧蹙着眉头,神色凝重,似乎在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

    这一晚,大元帅府书房,灯火长明到天明!

第四百一十五章 润物细无声

    廉嘉庆一行人的到来,并没有给许一凡的生活多大的影响。

    许一凡的生活越来越低调起来,之前,他还经常去往感染部,但是,自从廉嘉庆等人来了之后,许一凡就很少再去感染部。

    其实,去与不去已经不重要了,瘟疫的已经被有效的控制和解决了,全军已经陆陆续续的接种了牛痘,不可能再感染天花了,没有了载体,瘟疫自然也就土崩瓦解了,至于那些还生活在感染部的将士,也陆陆续续的康复,离开了感染部。

    之前被许一凡组建起来的军医队,大部分人都离开了感染部,去往伤兵营做事儿,而留在感染部的,主要还是许一凡自己培养的医疗队。

    言午堂经过两年多的发展,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规模,除了天骄五营的学生之外,许一凡还培养了很多其他方面的人才,比如医疗。

    具体如何给病人治病,给病人做手术,许一凡其实并不擅长,但是,当他来到康城之后,还是亲手做过几例手术的,其中震惊所有人的,就是内科手术了。

    这次内科手术,如果放在现在,算不上多么难得手术,就是切除阑尾炎而已,但是,放在这个时代,那就比较牛皮了,倒不是手术有多复杂,而是手术之后,很容易引起伤口感染和并发症,从而造成伤员死亡。

    手术很成功,伤兵康复的也不错,这里面除了许一凡本人的大胆,还有各种准备措施比较完善之外,最重要的,还是许一凡运气不错。

    伤兵不是普通士卒,而是一个百夫长,算是一个底层将领,但是,他确实斥候军的百夫长,那他的地位就不能简单的认为是底层将领了,而是中层将领。

    作为士卒,他们本身的身体素质就比一般人强很多,尤其是像斥候这种特殊的部队,身体素质更是要比一般士卒强不少,如果是一般人接受这种手术,估计不死也要丢半条命,而这也是手术成功的原因之一。

    除了这次内科手术之外,许一凡还做了几次外科手术,都非常的成功,这给很多观摩的军医们,带来了很大的震撼,但是,他们也看的出来,许一凡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医生,勉强算合格而已,可是,许一凡提出的很多手术,都让人耳目一新,在这群人当中,接受并且学习和成长最快的,还是许一凡带来的五十人的医疗小队了。

    在东海城的时候,许一凡教授他们的更多的还是理论上的知识,当然了,许一凡知道的也不多,更多的还是结合这个时代的医术,再加上他之前的所听听看到的东西,糅合在一起,进行教授,而现在,这支医疗小队在这里得到了很多的实践机会。

    刚开始的时候,自然是手忙脚乱的一番,还有不少伤兵因为他们的手术,或者疏忽而丧命了,但是,也正是因为这种血淋淋的教训,使得他们快速的总结出了更多的经验。

    他们的医术对比军医如何,是高是低,暂且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比许一凡这个半桶水都不如的,要强上很多,到了后面,许一凡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授他们的了,唯一能教授的,大多数都是一些理论上的,想法上的,细节上的东西而已。

    可以说,许一凡的出现,给这个时代的医生推开了一扇崭新的大门,只是,进入这扇大门的还是极少数人。

    瘟疫的事情彻底的解决了,而伤兵营也好,还是感染部也罢,都按照预料的那般,在逐渐减少,这里面已经没有许一凡什么事儿了,而许一凡也不想多管闲事,于是,就彻底的闲了下来。

    从二十四号开始,许一凡的行踪就变得飘忽不定起来,他不是去伙房待着,就是跑到徭役堆里待着,甚至有时候会去俘虏营里转转,而许一凡唯独没有去的地方,那就是城墙上。

    对于许一凡这种万事不上心,万事都不管的做法,让童真等将领一时之间,还很不适应。

    说句实话,自从许一凡来到康城,拿到指挥权之后,除了军政大事之外,其他的事情上,他们都不用操心,只要按照许一凡说的去准备,去做就可以了,省心又省力,而在这些人当中,受益最多的,还是汤芮和房子墨这两个负责后勤和具体军务的人了。

    等到许一凡啥也不管之后,他们顿时感觉压力倍增,不过,相对于之前的费时费力,经过许一凡这么一弄之后,很多之前无比堵塞的地方,变得十分的通畅起来,而他们也在学习和模仿许一凡的做事规律,如此一来,虽然没有许一凡做的那么好,但是,跟他们之前比,效率上确实提高了不少。

    很多人都以为,许一凡在解决了瘟疫之后,肯定会去看一看,管一管军事上的事情,比如去城墙上看看,或者去军营当中转转,亦或者在军事会议上发言,然而,这些事情许一凡都没做。

    许一凡现在的样子,就像是那些高官子弟一般,来军队当中,就是来玩儿的,来镀金的,只看不说,这让一众将领,还有廉嘉庆他们都面面相觑起来。

    当然了,许一凡也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他还是做了不少事情的,比如,自从许一凡去了伙房之后,全军的伙食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虽然食材还是以前的那些食材,但是,在做法上明显不同,每天都有些新花样,味道也比之前好了不少。

    除了伙食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改善之后,将士们的在穿着上,也得到了一定的改善。

    之前,俘虏营有不少俘虏,其中大部分都是女子,在防疫的时候,这些女子不管是主动的,还是被动的,都被许一凡丢到临时医院,充当着护士的职务,专门照顾伤兵,但是,随着瘟疫得到解决,临时医院已经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可是,没有事情做,她们就得回到俘虏营,然而,许一凡并没有让她们回到俘虏营。

    在防疫初期的时候,许一凡临时组建了一个口罩厂,在防疫结束之后,这个口罩厂并没有解散,而是被许一凡改成了被服厂,之前的那些工人,还有无事可做的女人,都被许一凡丢到了被服厂来。

    她们的工作也很简单,就是做衣服、洗衣服、缝补衣服。

    布料这种东西,以前很缺,但是,在连下六国之后,这些东西多的不要不要的,在康城,还有其他的城池,这些东西是很不值钱的,而许一凡却把这些东西都集中起来,然后,拿出图纸,让这些人根据图纸,开始做衣服,也算是给他们找到事情做了。

    做的衣服自然不是战衣,而是内衣,对于行军打仗的将士而言,身上的衣服也就那么几件,早就破损的不成样子了,尤其是内衣,不但破,而且还很脏,长此以往,很容易生病的。

    女人嘛,在某些方面要比男人强上很多,至少在女红方面,军队的这些糙汉子是学不来的。

    随着被服厂的成立,每天都有大量的衣服赶制出来,而每天都有将士拿到了新衣服。

    兵以得民为先安民乃能御悔!

    军心、民心,看似很难驾驭,也很难控制,很多人在谈起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往往都畏之如虎,其实,想要驾驭它们,方法也很简单。

    百姓忙忙碌碌一辈子,所图的事情不过区区四件事,吃穿住行而已,百姓是如此,将士也是如此,只要吃得饱饭,穿的暖衣服,有地方居住,有地方可去,那就是最幸福的事情了,许一凡看似什么都没做,其实,他做了很多,不但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伙食,还改善了将士们的衣服,也帮他们解决了住宿的问题,尽管这些都是暂时的,可至少让这近三十万的将士,得到了满足感。

    当然了,许一凡做的还不止这些,解决了生活上需求,还要解决他们生理上和精神上的需求。

    康城是有青楼的,在炎军来之前,它本身就存在,而在炎军来之后,它依旧存在,只不过,民营的青楼变成了军方经营的青楼罢了。

    康城的青楼一共有三个,规模最大,生意最好的自然是潇湘馆,是的,没错,在康城也有潇湘馆,而且还是跟着西征军一起来的。

    其次,就是原本就存在的青楼,红花廊,最后一个是怡红院。

    三大青楼当中,做的最好的,女子最漂亮,服务最周到的,自然是潇湘馆,当然,价格也是最贵的,只是,相对于中原腹地的昂贵,康城的潇湘馆就便宜很多了,而潇湘馆内的女子,各个都来历不凡,不是王妃,就是公主,亦或者是郡主之类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舞文弄墨信手拈来,歌舞更是不在话下。

    红花廊的女子,大部分本身就是妓-女,而这些女子当中,西域人和中原人是对半开的,甚至中原女子还要多一些,价格算是中等水平。

    至于说怡红院,就不怎么上档次了,女子不少,但是,无论从质量上,还是其他方面,都不上档次,价格自然也最便宜,其中大部分都是炎军沿途抓获的俘虏了。

    很多人在看到许一凡把俘虏营的女子放出来之后,都以为许一凡会把青楼给关闭了,如果许一凡要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可以的,别人也无法指摘,但是,肯定会引起很多人不满的,不但将士们不满,估计那些青楼女子也会不满。

    二十多万人,都是精壮的小伙子,正是火力旺盛的时候,过的也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仗又打了这么久,如果不让他们时不时的发泄一下,是容易出问题的。

    军妓这种职业,在哪个朝代都存在,而且是必须存在的。

    许一凡的做法,再一次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许一凡并没有关闭这些青楼,不但没有关闭,反而还很赞同,只不过,他提出了一些要求,比如一个士卒,一个月只能来一次,比如安排了专门的大夫给这些青楼女子看病等等。

    看似是很无理的做法,却取得了很大的效果。

    俗话说得好,想要成为好兄弟,需要做到四件事:一起扛过枪,一起同过窗,一起嫖过娼,一起分过赃,对于这些始终处于生死一线的将士而言,一起同窗和一起分赃,估计做不到,但是剩下的两件事,是完全可以做到的,而能做到这两件事,

    往往都是可以生死相托的好兄弟。

    生理上的问题,许一凡也算是踩在前人的肩膀上,给西征军给解决了,而剩下的就是精神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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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九号。

    在廉嘉庆他们来康城的第五天,在军队当中浪了五天的许一凡,终于出现了,而且还去了元帅府。

    殷元魁在正厅接待了许一凡,一同在场的,还有童真等将领,还有廉嘉庆这些京城来的太医。

    看着主动上门的许一凡,殷元魁心中有意外,有疑惑,更多的还是好奇,许一凡这段时间,在康城的所作所为,他们这些人都是看在眼里的,现在,许一凡主动出现,肯定是有事儿的。

    “呵呵...许参将,好多天不见你人,你怎么比我这个大元帅还忙啊?哈哈......”坐在首位的殷元魁,看到落座的许一凡,笑着打趣道。

    “大元帅统领三军,公务繁忙,处理的都是军国大事,末将只是一个小小的参将而已,怎么能跟大元帅比呢?”许一凡不卑不亢的回道。

    这明显带着恭维的话,殷元魁听完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在意。

    “这几天,你都在忙什么呢?好几次商量军政大事,都找不到你人,这可不行啊,再怎么说,你也是参将啊,出谋划策,可是参将的职责所在啊。”殷元魁又笑着说道。

    “也没忙什么,就是去伙房转转,顺便去俘虏厂看看,在跟那些徭役们聊聊天而已,至于大元帅说的军政大事,末将之前只是一介商人,像军政大事,末将也不懂,就不指手画脚,画蛇添足了,有诸位将军在,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

    “哦?哈哈.......”

    殷元魁闻言,顿时大笑起来,笑完之后,又说道:“许参将谦虚了,你在康城所做的一切,我们可都是看在眼里的,了不起,相当的了不起,很多事情比我们这些大老粗做的漂亮的多,不亏是读过书的人,做事就是不一样。”

    “大元帅所言极是。”

    “......”

    听到殷元魁这么说,其他一众将领也是纷纷附和起来,这倒不是阿谀奉承,而是真的觉得许一凡这小子做的不错。

    别的不说,就拿伙食和被服这两件事来说,这两样东西的改变,可是得到了全体将士的一致赞同和认可的,同样的事情,不是没有人想到,只是,想到是一回事儿,想不想做,愿不愿意做,做不做得成,很难预料,毕竟,这种事做好了还好说,做不好可是要挨骂的,完全是出力不讨好的行为,没人愿意做。

    许一凡不但做了,而且还做的很好,做的很自然,那就更加的了不起了。

    西征军的处境其实并不算好,之前的瘟疫,现如今的两军对垒,在军心和士气上,都遭到了极大的影响,虽然许一凡在解决了瘟疫之后,通过一次擂鼓聚将,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再加上其他将领通过各自的手段的操作,军心和士气得到了很大的提高,但是,要说一下子把军心和士气提高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那是痴人说梦了。

    这段时间,许一凡做的这些事情,虽然看起来都是小事儿而已,可是,对军心和士气的影响,不可谓不大,这种影响可比站在点将台上,说一些大而空的话要管用的多。

    在这件事上,殷元魁他们确实要好好感谢许一凡,不过,这些事他们心里知道就可以了,并没有说出来,有些话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直到这个时候,他们算是真正的接纳了许一凡,而许一凡也真正的融入了西征军当中。

    从许一凡抵达康城开始算起,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的时间而已,而能够在一个月的时间,做到这一步,被全军将士认可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少,而许一凡就是其中一个。

    “许参将,你今日来肯定是有事儿吧,说说你的事儿,又想做什么啊?”殷元魁笑呵呵的看着许一凡,开口问道。

    众人也纷纷看向许一凡,露出好奇的表情,对于眼前这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少年,再也没有人敢小瞧他。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儿,这不月底了嘛,我想邀请诸位晚上一起到校武场看戏。”许一凡摸了摸鼻子说道。

    “看戏?”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起来,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众人不说话,许一凡就解释道:“这几天,我闲来无事,找到了几个草台班子,看过他们的表演,觉得还不错,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搞一个篝火晚会,让将士们一起来看看,顺便鼓舞一下士气。”

    此话一出,众人再一次面面相觑,没人附和,也没人反对,纷纷下意识的看向殷元魁,想听听殷元魁是怎么想的。

    许一凡也没有再说什么,也看向了殷元魁,静等下文。

第四百一十六章 再次交锋

    古代的夜生活是什么样子的?

    很多人感觉皇权时代的夜生活,应该是这样的:妓-院里灯红酒绿,吟诗作赋调情;门店里叫买叫卖谋生;酒肆、饭店里哥们兄弟饮酒;赌坊里有五喝六赢钱;寺庙里安然打坐诵经;茶楼里品茶大侃学问;当然也有文人墨客在家码字的。

    不管在哪个时代,人都可以大致分为穷人和富人。

    富人的夜生活可能是这样的:白天耍得不尽兴,晚上会继续接着。美酒佳肴,再有美女相伴,音乐相随,三五基友,吟诗作赋,世界上所有美好的事物,尽情享受。因为商业的发达,夜市更是发财的好机会,摆摊的、开店的、卖艺的、算命的,正是招揽顾客的好时机。有时晚上挣的比白天还多,因为很多富人白天要工作,晚上是出来消费的。宋朝虽然没有出租车,但却有租驴的。玩累了,可以租一头驴骑着回家。

    至于人穷志不短的穷人,夜生活应该是这样的:孙敬正在“头悬梁”,苏秦正在“锥刺骨”,匡衡正是“凿壁偷光”,江泌正在“映月苦读”,韩愈正在焚膏继晷,车胤则抓了几只萤火虫作为照明材料,还有的穷书生,跑到寺庙里“借光”。他们现在虽然穷困,但都想通过读书增长学问,以博功名。当别人都睡了时候,当别人正在浪费青春的时候,夜晚正是他们发奋的时间。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更看好美好的未来。

    然而,真实的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在皇权时代,夜生活其实是很枯燥的,也是很乏味单调的,究其原因,主要还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宵禁!

    历朝历代,不管是哪个姓氏的皇帝,都会实施宵禁,而所谓的宵禁,就是到了晚上,某一个时间段之后,所有人都不能出来,人家不让你玩。

    不过,每个朝代,制度不同,皇帝的性格不同,宵禁的时间也不同,可以这么说,在皇权时代,皇帝不但可以管理空间,还可以管理时间,他让你玩,你才能玩,人家不让你玩,你就没得玩。

    大炎王朝在建国初期,宵禁是无比严苛的,一更天就实施宵禁,一更天就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从七点开始,宵禁就开始了,任何人都不得出门,更不能营业,违令者,是要受到处罚的,稍有不慎,就会被当场格杀,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当然了,也有一些特殊的行业,是可以在晚上营业的,而这些特殊的行业,不用说也知道,没错,就是青楼,不过,想要晚上到青楼玩可以,但是,进去就不到第二天宵禁解除之前,是不能出来的,当然,你也可以在宵禁之前就出来,但是,这是不太现实的。

    宵禁的目的是为了防备盗贼,也防备流民趁夜色聚众暴乱,或者防备敌方派间谍出没。因为在夜间,毕竟不好管理,许多突发事件的发生,都是发生在夜间。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宵禁的时间逐渐变得宽松,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从最早的一更天,调整到三更天(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为三更天),而宵禁结束,是五更三刻(凌晨三点到五点为五更天,差不多是四点半左右)。

    只是,宵禁对于普通百姓的影响不大,因为他们的时间安排,是无比的规律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白天干了一天活,可盼到了晚上休息,不睡觉第二天是没有精神的。

    尤其是穷人,吃不饱穿不暖的,哪有心情去娱乐。更有甚者,为了生存,既便是晚上,还要加班劳作,女人会为孩子和丈夫缝补衣服,针线活是她们的日常选项。而纺纱的女人,有的趁着月色还在纺线,以贴补家用。也有的利用夜间洗衣服,“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忙完了后,他们最惬意的夜生活,可能就是过夫妻生活。食色性也,吃不好,可以通过性-生-活玩好。

    随着大炎王朝的国泰民安,宵禁也变得可有可无起来,虽然依旧有巡逻队照常巡夜,管理却没有那么严苛,京城长安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一些远离京城的城池呢。

    像许一凡之前生活的东海城,基本上就没有宵禁一说,一天到晚人们该干嘛干嘛,不过,一遇到大的变故,官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宵禁,还有就是关闭城门。

    不过,这说的只是中原城池的夜生活,而在军队当中,根本没有身份夜生活可言。

    白天,这些将士们不是负责镇守城墙,就是被各种操练,而操练的力度很大,往往是把人折腾的精疲力尽,因为不把他们体内的洪荒之力通过这种方式发泄、消耗掉,是很容易出事儿的。

    白天累的要死要活的,到了晚上,哪有时间和精力去往,再说了,军营当中也没什么可玩的,不许饮酒,不许赌博,更不许聚众闹事,当然,也更不许嫖妓,这些东西被禁止之后,就算他们想玩,也没得玩。

    当然,康城有青楼,想喝酒了,或者想赌博了,亦或者想要解决一下生理问题了,只能去这个地方,但是,去是可以去,也只能在不当值的时候去

    ,至于代价嘛,也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承受的。

    可以说,军队当中根本没有夜生活可言,而军队当中,宵禁是无比严苛的,到了时间,你不去睡觉,在外面瞎溜达,那就是作死,也是找死,一旦被发现了,轻则被打军棍,重则直接砍了脑袋。

    军队当中,可以休闲娱乐的地方不多,至于说看戏,那更是很奢侈的东西,不说那些底层的士卒了,就是在座的这些将领,一年也难得看到几回。

    当听到许一凡说要让他们晚上到校武场看戏的时候,很多人都是很吃惊的,当然,更多的还是欣喜,毕竟,军队的生活真的太枯燥了。

    所有人都看着殷元魁,想听听这位大元帅是怎么想的,想去肯定是想去,但是,如果殷元魁不发话的话,他们再想去也去不了。

    “好啊,晚上去看看,好久没看戏了。”殷元魁在沉默良久之后,缓缓地开口道。

    “那好,既如此,那我就去安排了。”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就站起身,准备告辞离开。

    “且慢!”

    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廉嘉庆突然开口了。

    “嗯?”

    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一瞬间,集中在廉嘉庆身上,不约而同的微微皱了皱眉头。

    自从廉嘉庆一行人来到康城之后,很多人对于这群太医,是很不爽的,因为他们自从来了之后,根本什么都没做,每天除了在军营当中四处溜达之外,就是找人问东问西的,或者是在瞎鸡儿指挥。

    如果是好好说话,该配合的肯定配合,可是,对于这群长期生活在京城,天子脚下的人来说,对待将士就像是对待奴仆一般,是个人看着就不爽。

    如果说这种颐指气使的态度,还勉强可以容忍的话,那他们想要争夺功劳的事情,就让很多人不爽了,要是你很早之前,就到康城来了,哪怕不做事儿,那功劳自然会分一部分给你们的,可是,你却在一切都尘埃落定,所有事情都忙着收尾的时候,跑过来指手画脚,还要抢功劳,这就让人很不爽了。

    太医队的这些人,其他几个人还好说,葛明德父子,还要姚康宁等人,虽然也是在瞎转悠,可是,他们去的最多的,还是临时医院,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却也没有添乱,还是让人比较满意的,可是,廉嘉庆就不同了。

    临时医院他去过两次,可是,每次去都只在里面待了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表情是各种的嫌弃、不爽、厌恶,这大大的刺-激了很多人,更重要的是,这家伙每天去的最多的,还是殷元魁那儿,除此之外,就是其他高级将领那里,至于去做什么,那自然不言而喻了。

    吃相太难看了,而且不是一点点的难看,而是非常的难看,不但对许一凡之前做的那些事情,进行了大肆的抨击和指责,更是批评的体无完肤。

    除了走上层路线,说许一凡的不是之外,他更是把他带来的那些太医们,丢到了临时医院,强行接手了军医队的工作,这波操作可是让那些军医队很不爽了。

    这些事儿,许一凡知道,因为有不少人找过他,只是,许一凡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他只是把自己的那支医疗小队给撤走了,就在昨天,这支五十人的医疗小队,已经离开康城了,至于他们去了哪里,没人知道。

    许一凡也看向廉嘉庆,笑着问道:“廉大人有什么吩咐?”

    “哼!胡闹,简直就是胡闹,这里是军队,事关国本,岂能容许你再次胡作非为,你看看你这些天做的事情,有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朝廷放在眼里,有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啊?!”

    廉嘉庆根本不去看其他人的脸色,看着许一凡就是一番严厉的质问。

    不愧是在京城混的人,一开口就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给你扣上一顶大帽子再说,让人无法反驳和指摘。

    许一凡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反问道:“廉大人言重了,末将不知道做了什么,让廉大人如此气恼?”

    “哼!”

    又是一声冷哼,廉嘉庆直接站起身来,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许一凡说道:“身为参将,不识军务,不理军务,这是渎职,玩忽职守,按律当斩!”

    许一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廉嘉庆。

    廉嘉庆似乎根本没有打算放过许一凡,继续说道:“这是其一,其二,身为陛下钦点的正五品参将,不是去伙房跟一群伙夫混在一起,就是跟俘虏混迹在一起,还跟那些徭役胡闹,这是一个参将该做的事情吗?嗯?!”

    “其三,现如今,西征军面临大军围城,不思军务也就罢了,居然在这个时候,还要看戏,我问你,你到底是来打仗的,还是来玩乐的?”

    一口气说出许一凡的三大罪状,字字珠玑,句句诛心,帽子一顶比一顶大,让

    人很难辩驳。

    廉嘉庆在说完之后,转身再次坐下,端起茶杯,慢悠悠的品茶,眼角余光斜撇着许一凡,他很想看看,这个少年该如何应对,如何反驳。

    其他将领本来是站在许一凡这边的,在廉嘉庆说完之后,想要帮着辩驳一二,但是,在思考一番之后,却选择了沉默,毕竟,廉嘉庆说的这些事情,可大可小,如果真的上纲上线的话,那许一凡的罪责就大了,虽然不至于砍头,但是,参将这个官职肯定是保不住的,如果他们在这个时候,还帮着许一凡说话的话,那就是把自己也拖下水了,明哲保身才是最佳的选择。

    秦之豹原本是想开口帮着辩驳,却被汤芮的一个眼神制止了,显然,汤芮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让秦之豹牵扯进去。

    说的直白一点儿,现在是许一凡跟廉嘉庆之间的博弈,而这两个人对于西征军而言,其实都算是外人,一个是皇帝钦点的参将,一个是皇帝钦点的太医,都是皇帝的人,他们开始撕逼,看热闹就可以了,插足其中,那就是脑子有病了。

    廉嘉庆不去理会其他将领在想什么,而许一凡也没有理会他们,在看到廉嘉庆坐下喝茶之后,许一凡这才笑着问道:“廉大人说完了?”

    “嗯。”

    廉嘉庆淡淡的嗯了一声,他倒要看看,许一凡有几斤几两。

    就在所有人以为许一凡会辩驳的时候,却听到许一凡淡淡的道:“廉大人说得好,说的也对,许某确实不通军务,也不擅长军务,我就是一个商人而已,如果廉大人觉得我做不好,那罢了我参将的官职就是,刚好我也可以离开康城,回东海城了。”

    “......”

    一语言罢,全场寂静,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然后下意识的看向廉嘉庆。

    许一凡的这句话,听起来是没有什么毛病的,可是,仔细去品的话,就会发现,这句话可不简单。

    许一凡擅不擅长军务,在场的人心里都有数,就算他真的像自己说的那样,不擅长军务,那又怎么样,在场的这些将领,哪个没有几把刷子啊,真正的军务大事,根本不用许一凡说什么,他们知道怎么处理,而且像许一凡这种,不擅长军务的人,军队当中又不是没有,不但有,而且还不少。

    像之前秦嘉涆麾下的三千子弟兵,有能耐的人肯定有,但是,毕竟是少数,大多数都是来混日子的,对于这些将领而言,他们不在乎多许一凡一个,也不在乎少许一凡一个,可是,许一凡有没有能力,众人心里都有数。

    再说的直白一点儿,许一凡既然是参将,那他就是军队当中的人,既然是军队当中的人,那他有罪还是无罪,有过还是无过,都是他们这些武将说了算,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外人来置噱了。

    如果廉嘉庆也是武将,或者是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的话,他这样置噱自然没有问题,可他不是啊,他只是一个太医,虽然是官拜正三品,可那又怎么样,什么时候太医可以插手军队的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许一凡这个参将,可不是兵部,或者西征军内部提拔上来的,而是皇帝钦点的,虽然殷元魁有罢免许一凡官职的权利,可是,他能罢免吗?他敢罢免吗?

    当然不能,更不敢了,如果许一凡犯了什么大错,把罢免许一凡的官职,自然无可厚非,也无可挑剔,可是,许一凡做错事情了吗?

    没有,既然没有过错,那凭什么罢免,就廉嘉庆说的这几件事,可大可小,既然是可大可小的事情,那怎么能轻易罢免皇帝钦点的参将呢?

    而这些还不是最关键的,最最关键的是,许一凡能离开康城吗?

    不能,绝对不能,就算是罢免了许一凡的官职,也不能让其离开康城。

    理由也很简单,不管许一凡愿意不愿意,承认不承认,他都是炎武帝的人,都是朝廷的人,如果罢免了许一凡的官职,让许一凡离开了康城,不管原因是什么,理由是什么,在外人看来,这都是西征军在排挤皇帝的人,在排挤朝廷的人,而这个问题才是最要命的。

    西征军居然敢排挤皇帝的人,赶走朝廷的人,你想干什么,是对朝廷不满吗?还是对炎武帝不满啊,你是不是想居高自傲啊,还是说,你有其他的想法啊,这支西征军到底是你殷元魁的兵,还是我炎武帝的兵啊?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就让廉嘉庆骑虎难下了,他这一下得罪的可不单单是许一凡,还有整个西征军的高级将领。

    咋滴,廉嘉庆你是想挑拨我西征军跟朝廷的关系吗?还是说,你另有所图啊,如果是这样的话,其心可诛啊。

    “你...你...”

    原本正在悠闲品茶的廉嘉庆,顿时被搞得不淡定起来,他放下茶杯,伸出手指指着许一凡,却半天说不出话来,他终究还是小看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少年啊。

第四百一十七章 危机重重

    在这个皇权时代,人们最在意的,无非两个字,名与利而已。

    相对于利益,其实,当人走到一定的位置之后,很多利益上的需求就变得不重要了,而名声才是他们最最看重的事情。

    忠孝仁义,忠诚是这个时代所有人都无比重视的事情,对于一个上位者来说,一个人再如何的有能力,在如何的功高盖世,如果连起码的忠诚都没有的话,那这个人就没有继续活下去的理由和价值了。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问题,但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儿的,敢这样做的,其实少之又少,任何一支军队,都会备受瞩目,兵员越多,功劳越大,盯着的人就越多,任何一个小小的纰漏,都可能会死人,而且是死很多人。

    许一凡的回击很犀利,典型的以退为进,他承认自己没有军事才能,对权利、官职、功劳都不在意,好像巴不得上面的罢他的官一样,可是,越是这样,殷元魁他们越是不会这么做。

    忠诚,是将士最宝贵,也最崇高的东西,如果把这个东西丢了,那这支军队就距离溃散不远了。

    原本是许一凡和廉嘉庆两个人的博弈,瞬间被许一凡弄成了,太医院和西征军的博弈,博弈的层面直接上升,这就让廉嘉庆很难受了,不但难受,还很憋屈。

    见廉嘉庆说不出话来,许一凡又开口了,这一次,他不是看向廉嘉庆,而是看向殷元魁。

    “大元帅,要不,把我参加的官职罢免了吧,省的让人看着心里不舒服。”

    “哈哈......”

    从廉嘉庆开口到现在,殷元魁都没有说话,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两个人,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不过,在许一凡主动说话之后,殷元魁哈哈大笑起来。

    “许参将,廉大人初来康城,还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廉大人心直口快,许参将不要放在心上,至于说官职的罢免,我没有这个权利,这需要上书到兵部,得到兵部的同意,还有陛下的御批,方能奏效,许参将不要意气用事。”

    说完这番场面话,殷元魁又说道:“许参将不是说晚上看戏嘛,准备好了吗?如果没有准备好的话,许参将不妨再去看看?”

    殷元魁满脸笑容,说话的语气也不是命令的口吻,还带着一丝征求的意味,这可是给了许一凡很大的面子,也算是表明了态度。

    殷元魁有没有罢免下属将领的权利?

    当然有,别说罢免了,必要的时候,当场诛杀都是在情理之中的事情,至于说什么上书兵部,还有皇帝的御批,这只是平时的方式而已,而这一来一回最起码需要一两个月的时间,在正式的决定没有下来之前,许一凡还是参将,而这不过是殷元魁的说辞而已,既维护了许一凡,又给了廉嘉庆台阶下,算是双方都不得罪。

    许一凡自然听得出殷元魁话里的含义,他也没打算怎么样,因为他很清楚,廉嘉庆是朝廷派来的人,而且是太医院的人,官拜三品,妥妥的朝中大臣,虽然权利不大,但是分量十足,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军方也不愿意跟太医院闹翻了,更何况是为了某个人闹翻,那就更不可能了。

    至于说,借助军方的手,弄死,或者弄残廉嘉庆,那也不可能,在场的这些高级将领,哪个不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啊,怎么可能轻易的给许一凡当屠刀。

    他们现在认可,并且接纳了许一凡是一回事儿,而心甘情愿被许一凡驱使,那又是另外一回事儿,天底下哪有什么都不付出,就能得到回报的好事儿。

    当然了,许一凡也没指望,更没有打算这么做,在听到殷元魁的话之后,笑着一抱拳,说了一声末将告退,就转身离开了,至于脸色铁青的廉嘉庆,许一凡并没有理会。

    对于廉嘉庆,许一凡并不打算理会,在许一凡看来,廉嘉庆就是一条逮人就咬的疯狗,狗咬了你一口,难道你还要咬回去,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一棒子打死,既然许一凡现在没有这个能力一棒子打死他,那就不去理会他,今天把西征军拉下水,把廉嘉庆架在火上烤,效果已经达到了,想必廉嘉庆接下来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挑衅自己了,而如果许一凡在继续下去,那就可能出现意外,也会引起殷元魁等人的反感,如此一来,就得不偿失了。

    这些事情,许一凡心里很清楚,既然殷元魁给双方搭了台阶,那许一凡就借坡下驴好了。

    许一凡走了,现场的气氛不但没有得到缓和,反而变得更加的凝重和怪异起来。

    许一凡跟廉嘉庆的交锋,他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经过这件事,他们对这个少年的认识又多了一层。

    廉嘉庆拿规矩说事儿,许一凡却借势而退,看似是一个主动进攻,一个被动防守,然而,双方的实力却高下立判,其他人没有损失什么,只是廉嘉庆吃了一个闷亏。

    今天问责许一凡不但没有成功,还一下子得罪了殷元魁等人,其实

    ,这也算不上得罪,毕竟,殷元魁他们也不是傻子,自然不可能因为许一凡的一句话,就被挑拨了,可是,要说真的没有一点儿芥蒂,那当然也不可能。

    廉嘉庆来康城的目的,那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无非就是想要捞点功劳,当做政治资本罢了,看在太医院和炎武帝的面子上,给他一点儿也未尝不可。

    其实,今天他们在此商议的事情,除了跟西域联军什么时候再次攻城之外,就是功劳的事情了,本来,殷元魁他们是打算分一部分功劳给太医院的人的,可是,现在这么一闹,那这个决定就有待商榷了。

    俗话说得好,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看看许一凡,再看看廉嘉庆,同样是皇帝选中的人,差距太大了。

    许一凡刚来康城的时候,可是把全军的将领都给得罪了,可是,人,他虽然得罪了,可是,事情却做的非常漂亮,让人无可指摘,而在事情做完之后,不但把手里的权利全都交出来了,还把功劳也让出来了,根治瘟疫的功劳也不小,毫不夸张的说,不比灭掉一个王国的功劳小,如此之大的功劳,许一凡说让出来就让出来,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众多将领在惊讶之余,更多的还是佩服和认同。

    如此一来,之前被许一凡得罪的人,哪怕还心有芥蒂,可是,在这实打实的功劳面前,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如果这个时候,还跳出来搞事情,那就会被人看不起的,也会被人唾弃和鄙夷的。

    再看看廉嘉庆,虽然廉嘉庆来到康城之后,把自己的身份摆的比较低,跟一众将领的关系都处理的很融洽,可是,这种融洽只是表面上的,说白了,就是面子工夫,很多人都清楚,廉嘉庆真正看重的,可能除了殷元魁和李承政这两个人之外,最多再加上一个汤芮,其他的将领没有一个他看得上眼的。

    理由也很简单,像许凯歌、童真、房子墨、秦之豹这些人,严格来说,他们都算是晚辈,既然是晚辈,作为长辈的自然要有长辈的架子了。

    这种虚与委蛇的处事方式,在京城的官场上,可能效果斐然,成效颇佳,可是,在军队当中,在康城,那就另当别论了,相对于这种表面笑嘻嘻,心里MMP的感觉,他们更喜欢直来直去的做事方式,再有城府和心机的武将,他终究还是武将,既然是武将,那自然和文官不同了。

    之前,廉嘉庆在宴席上对许一凡发难也好,还是后面,强行接手临时医院也好,这些他们都在眼里,可以理解,也可以容忍,他们无非就是看戏而已。

    可是,现在当事情牵扯到他们自己之后,那他们就不能再看戏了,也需要下场博弈了。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放在台面下的事情,不适合说出来,殷元魁作为大元帅,自然不可能这么做,在沉默良久之后,殷元魁笑着问道:“马上中午了,今天吃什么啊?”

    “估计是土豆炖肉。”房子墨笑着说道。

    “我觉得可能是西瓜炖肉。”秦之豹反驳道。

    “嗯,我觉得应该是油菜炒肉。”许凯歌也跟着附和起来。

    “我觉得是......”

    原本沉重而尴尬的气氛,随着殷元魁说了一句吃的,顿时开始热闹起来,纷纷猜着中午的伙食是什么。

    以前吧,对于吃的是什么,他们真的不在意,也不重视,无非是伙房有什么,做什么,他们就此什么,可是,自从去了伙房之后,那吃的东西就多了起来。

    许一凡第一次去伙房的时候,就推出了一道黑暗料理,西瓜炖肉,这可把所有人都给震惊到了,或者说是雷到了,而且是雷的外焦里嫩。

    西北这个地方,一般的农作物很难生长,像水稻之类的农作物,根本不可能在这里生长,而农作物只要以高粱、大麦、小麦、黑麦和青稞为主,所以在西北,主食大部分都以面食为主。

    当然了,大米也有,都是朝廷送来的,可是,从朝廷送来的大米,毕竟是太少了,就是送来十万石,也吃不了多久,想要吃大米,其实是很奢侈的。

    西北虽然贫瘠,却又有它独特的农作物,比如土豆,土豆在这里的生长的就很好,味道也很不错,其次就是各种瓜果,尤其是西瓜,在这里更是产量颇多。

    前段时间,许一凡为了弄青霉素,可是让人疯狂的收集、囤积西瓜,西瓜的数量达到了一个惊人的地步,而瘟疫被解决之后,许一凡看着那堆积如山的西瓜,就弄出了西瓜炖肉这个黑暗料理。

    除了西瓜炖肉之外,许一凡之后还弄出了葡萄炒肉,油菜炒肉,玉米炖肉等等稀奇古怪的黑暗料理。

    初次看到这些黑暗料理的时候,很多人第一个想到的,这玩意儿能吃?这尼玛是菜?

    然而,在吃了之后,觉得还不错,比如西瓜炖肉,甜滋滋的,葡萄炒肉,酸酸甜甜的,吃的很有意思,在全军当中,受到了极大的欢迎。

    很多人都觉得这些东西很新奇,很

    好玩,其实,真正的原因,殷元魁他们这些将领心里很清楚,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因为后勤出现的问题。

    一方面,从中原运送粮草,成本很大,人吃马喂的都需要粮草,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在西征军的后方,出现了西域的军队,军队不大,人数也不多,但是,危害却很大,他们绕道到西征军的后方,开始大肆破坏粮草的运输,这给西征军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虽然康城的粮草还很富裕,可是,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康城的粮草肯定会枯竭的,如果后勤又跟不上,西域联军再攻城的话,那西征军的处境就很危险了。

    至于说被服厂的问题,殷元魁他们也清楚,许一凡为何要这么做。

    西征军从出发到现在,虽然被服都更替了,但是,三十万的大军,夏冬季节的衣服再如何更替,也只能做到一个人两套衣服,而且还是外衣,这还是一线将士的待遇,至于负责内勤的将士,大多数人只有一套。

    不是朝廷舍不得,而是这些东西送过来太麻烦,代价也太大,不值得,至于说内衣。

    呵呵!

    在军中都没有内衣外衣一说,有的穿就不错了,有不少从西征一开始就在,而且活下来的将士,内衣早就破烂不堪,很多人都是挂着空档的。

    不要笑,不要以为军武当中的糙老爷们儿,有多高的素质,尤其是在西北这边,这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能把人热死,是能少穿就少穿,而到了晚上,能把人冻死,是能多穿就多穿,在这种情况下,挂空档是最佳的选择。

    不过,许一凡还是在这件事上,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个问题,他完全是就地取材,不依靠朝廷,简单、方便、快捷。

    平时的时候看不出来什么,可是,每当洗澡的时候,就会看到很好笑的一幕,一群光着膀子的糙汉子,下半身穿着各种花里花哨的内-裤,那样子,要多好笑,就要多好笑,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不单单在洗澡的时候,感到好笑,偶尔去青楼的时候,也会出现很多尴尬的场面,那场面,不用详述,想想就知道了。

    这些隐患,殷元魁他们心里很清楚,但是,他们并没有告诉许一凡,可是,许一凡却通过自己的观察,发现了这些问题,也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这些问题,而这才是他们真正认可并且接纳许一凡的原因所在。

    有哪个领导不喜欢这种既有眼力价,又能把事情做好的下属啊,不但他们这些将领喜欢,下面的那些将士也喜欢。

    在聊了一会儿午饭是什么之后,气氛变得活跃很多,殷元魁就顺势提出了另外一件事。

    “闲话就到此为止,下面,我们来说说西域联军的情况。”

    “根据我们最新得到的情报,在昨日,降龙大将军康德,已经亲率十五万大军,跟安德烈汇合了,我想新一轮的攻城,应该就要开始了。”

    此话一出,原本轻松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安德烈在四月十二号,发起了为期三天的攻城战之后,就选择了对峙,这其实是很不正常的,让人有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感觉是雷声大雨点小,可是,很快殷元魁他们就知道安德烈到底在做什么了。

    就在安德烈亲率二十万大军,开始攻城的时候,有一支两万人的轻骑军队,成功的绕过了康城,穿插到了西征军的后方,他们既没有去攻城略地,也没有去一路东行,而是开始骚扰和袭击粮道。

    从十五号开始,西征军的多条运粮道遭到了极大的破坏,除了常规的粮草被服之外,其中损失最大的,还是各种药材,这些药材虽然不名贵,可是,却是战场上的必需品。

    短短的数天时间,就有不少药材被毁于一旦,付之一炬,如果不是许一凡他们已经控制住了瘟疫,并且找到了不少替代品的话,就这个举措,就会让西征军损失惨重。

    除了粮草被服和药材被毁坏之外,最重要的是,在西洲城以西,康城以东,中间的这片区域内,出现了不少敌军,这些敌军不是西域联军正规部队的人,而是当地的百姓、流民、土匪组成的,每一支敌军的规模都不大,战斗力也不高,可是,给后勤部队带来的影响和危害是巨大的。

    城池被破坏了,还能重建,出现了敌军,无非就是剿灭,可是,如此一来,就需要抽调大量的将士去剿灭这些人,而这些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想要剿灭他们,并没有想象当中那么容易。

    廉嘉庆他们不知道的,在他们来到康城的时候,已经有五万军队,被抽调出去,去往后方灭火了,而这这几天,又抽调了差不多一万人左右,而现在的康城,能够作战的部队,其实也就勉强够二十万而已。

    安德烈的二十万大军,再加上康德的十五万大军,加起来就是三十五万大军,对方兵强马壮,而西征军这边,后方战火不断,康城内又非常的空虚,这个时候不攻城,那真的不可能。

第四百一十八章 孤军

    西征军现在面临的危局,远远不止这些。

    四月十三号,也就是安德烈开始攻城的第二天,北蛮二十五万铁骑南下,带队的北蛮老将赫连力阳,两军在嘉州城以北,展开了对峙。

    四月十七号,赫连力阳的二十五的北蛮军,跟夏侯拓的镇北军,展开了厮杀,目前,战况胶着。

    同一时间。

    四月十五号,南夷集结十五万大军,开始在巫州边境,跟武英叡的镇南军,展开了对峙,带兵之人,是南唐的三位大将军之一的姑苏冠。

    十九号,战争打响,双方开始血战,战况胶着。

    北方,南方,西方都有战事发生,而东方也不安宁。

    三月中旬,福州彻底沦陷,只是,朝廷知道福州沦陷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上旬了,而西征军知道这个情报的时候,已经是四月中旬了。

    这些事情加起来,使得原本只处于开端的乱世,彻底的动-乱起来。

    现如今的大炎王朝,不但有外敌入侵,还有内忧需要解决,真可谓是处于一个内忧外患的境地。

    三线作战,是炎武帝亲自下达的旨意,而起因仅仅是两年多以前,在东海城黑木崖发生的一场大宗师的决斗。

    翁浩淼和寇嘉澍的那场生死对决,仅仅是江湖人的个人恩怨而已,可是,那场恩怨,却牵扯出来了很多势力和国家。

    北蛮的乌鸦栏子,西域的达摩院,南唐的黑龙台,还有亦正亦邪的断龙阁,而他们出现的目的,仅仅是为了一部不知道真假的天武宝典。

    对北蛮开战,这并奇怪,因为北蛮每年都要跟大炎王朝开战,厮杀已经是常有的事情了,对南唐的开战,其实,更多时候还是以对峙为主,真正的重心还是西域,也就是西征。

    炎武帝为何要执意西征,原因无人可知,但是,结果却不算好。

    秦嘉涆带兵西征的时候,初期的战果不错,连下两国,取得了辉煌的成就,按理说,如果是为了给西域一个教训的话,这个教训也足够了,可是,秦嘉涆却带兵攻打白莲佛国,最终功亏一篑,不但白莲佛国没有打下来,还葬送了二十万的镇西军,这使得大炎王朝损失惨重。

    在秦嘉涆西征失败之后,炎武帝决定再次西征,如果说上一次西征,是炎武帝的一意孤行的话,那么这一次的西征,是朝廷上下一致的决定,真正想要打这一战的,是那些大臣们。

    西征战果颇丰,成效很大,连下六国,取得了前所未有的成功,然而,也正是这种成功,使得三十多万的西征军,被拖入了泥潭,陷在了西北。

    从去年冬天开始,西征军就面临着各种挑战。

    首先,粮草被服出现短缺,严重的短缺;

    其次,瘟-疫-爆-发,死了数万人,差一点儿让西征军全军覆没。

    然后,在攻与守,守与撤之间,庙堂上,军队中,意见都不统一,致使这三十万的大军,彻底的陷入泥潭。

    最后,就是眼下的局面了,二十万西征军要独自应对西域的三十五万联军,他们没有后援了。

    是的,没有后援,这才是西征军真正棘手的问题所在。

    从安德烈带着二十万大军出现在康城外的时候,北蛮、南唐都相继出兵,镇北军需要支援,镇南军也需要支援,虽然从去年开春之后,大炎王朝就在征兵,但是,真正被送到西征军当中的,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大部分的士卒都被送往了镇北军和镇南军当中。

    不是大炎王朝不想支援西征军,而是因为他们现在没有那个精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支援西征军,西征军这边,至少是打到西域人家里去了,可是,镇北军和镇南军却是在家门口应战,如果他们败了,那后果不堪设想,这其中关键,孰轻孰重自然不言而喻。

    西征军现在能依靠的,只有玉门关以外的西、凉、沙三洲而已,再多也只有他们之前占领的六国土地,但是,想要从这六国土地上征兵,很难,就算征到兵了,能不能用,敢不敢用,如何去用,又是一个很大的难题。

    别看现在安德烈还没有正式开始攻城,西征军现在的危局真的是危局,或者是死局。

    现如今的西征军,需要面临一个抉择,要么依托康城进行死守,要么就是撤军,从康城一路撤到西洲城。

    选择据城死守,那就意味着,他们要用二十万的西征军,迎接对方三十五万大军的正面进攻,西征军是没有后援的,或者说,后援是很少的,而西域联军方面,却有充足的后援。

    现在,安德烈手下已经有了三十五万大军,而在他们的后方,还有法阿和尚手里的十五万大军,在更后方,杜克手里至少还有十万大军,至于还有没有更多的军队,那就不得而知了,有肯定是有,只是有多少,没人说得清楚。

    如果选择据城死守,那将是一场恶战,守不守得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就算守住了,西征军的二十万大军,还能剩下多少,无人可知。

    如果选择后撤,那情况会更惨,只要西征军该撤,那安德烈觉得敢追,而且是追着殷元魁的屁-股后面打,从康城到西洲城,距离可不短啊。

    如此一来,不但之前用十数万将士换来的疆土丢失了不说,剩下的这二十万将士,能有多少活着回到西洲城,那就更无法预料了。

    一旦后撤,那军心肯定动荡,就算军心稳健了,士气必然低落,士气对于一支军队来说,意味着什么,他们很清楚,就算而二十万将士,全部完整的撤回了西洲城,那他们面临的境况,还是和现在一样的,依旧是二十万,哦,不对,回到西洲城之后,西征军应该有三十万左右的军队,三十万对三十五万,或者是三十万对战五十万,亦或者是三十万对战六十万的局面。

    西征军能守住西洲城吗?

    这个答案很难受,在场的将领没人敢保证,哪怕是殷元魁也无法保证。

    看似西征军有两个选择,其实,他们根本没有选择,除了据城死守之外,没有其他的选择。

    当然了,就算是据城死守,也要看西域那边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们如果只是想夺回被占领的国土,那战事到了西洲城,应该就戛然而止了,如果西域不但要夺回丢失的国土,还想要东征的话,那西域联军的脚步,肯定不会止步在西洲城以西的。

    在这些事情之外,还有一件事,始终困扰着西征军所有将领。

    安德烈提兵二十万,为何对康城围而不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只是为了掩护在康城后方的两万轻骑兵,让他们在后方搞破坏的话,那就太没意思了,这两万人的破坏,起初确实给西征军带来了很大的影响和危害,可是,这样的事情,出现一次两次就可以了,西征军不可能放任不管的,肯定会派遣出大量的军队,把这两万已经暴露的轻骑兵给剿灭掉的。

    至于那些其他临时组建的叛军,说实话,殷元魁他们还真没有放在眼里,都是一群乌合之众而已,他们就算搞破坏,也破坏的有限,他们唯一的作用,其实不是破坏,而是拖住西征军更多的将士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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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元帅说的对,安德烈那小子,肯定会近期攻城的,只是,我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攻城,有多少人攻城,这让我们很被动啊。”

    童真在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向不良人库吉,情报这方面,一直都是库吉在负责的。

    库吉见童真看着自己,他想了想,摇摇头,说道:“西域联军内部发生了重大的调整,我们的人接触不到核心,消息无法传递出来,就算传递出来,也没有太大的价值,而且......”

    说到这儿,库吉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段时间里,我们已经损失了数十名谍子,他们是花费了无数心血培养的,现在在西域联军当中,我们的人不多了。”

    众人闻言,纷纷沉默下来,脸色凝重,心情也无比的沉重。

    战事一起,先死谍子,这是规律,没有什么道理可言的,对于谍子,任何国家都存在,像这些身处敌国的谍子,无一例外,都是千里挑一,甚至是万里挑一的优秀人才,为了培养他们,为了把他们钉入敌人内部,往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而每一个谍子的暴露和牺牲,损失都是极为惨重的。

    不良人在西域到底安插了多了谍子,没有人清楚,但是,肯定不少,却也不多,从前年决定西征到现在,不良人到底损失了多少谍子,也没有人知道,肯定不少,而这段时间,又损失了数十名谍子,不可谓损失不惨重啊,也难怪库吉在说起这些的时候,会停顿片刻。

    尽管在场的人都知道,谍子能做的终究有限,真正的胜负,往往都是鲜血杀出来的,可是,有些事情终究只能依靠谍子去完成,他们传递回来的每一份情报,对于军队来说,都是无比珍贵的。

    “根据朝廷传来的情报,北蛮提兵二十五万南下,和夏侯大将军,在嘉州城以北,展开了激烈的厮杀,南唐以出兵十万,双方在巫州,展开了激烈的厮杀,诸位,局势于我们不利啊。”殷元魁语气无比沉重的说道。

    这个消息,不是什么秘密,可能除了廉嘉庆他们这些太医之外,在场的人没有不知道的,但是,知道是一回事儿,此刻从殷元魁说出来,又是一回事儿。

    “大元帅,你就说吧,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童真直接开口问道。

    殷元魁的目光在一众将领的脸上一扫而过,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廉嘉庆和葛明德,收回目光,缓缓地开口道:“现在,我们只有两个选择。”

    “要么据城死守,而结果如何,不得而知,要么是撤离康城,回到我们的大本营西洲城,决战于国门之外,诸位,你们怎么看?”

    “什

    么?撤兵?不可能!坚决不能撤,将士们拼死拼活打下来的疆域,怎么说不要就不要呢,要撤你们撤,反正老子不撤!”

    率先开口的还是童真,听到撤兵两个字,童真直接站起身来,大声的反驳起来。

    “对啊,我也不同意撤兵,为了打下眼下的疆域,我们可是损失了十余万的兄弟,坚决不撤!”许凯歌也开口说道。

    殷元魁的目光在童真和许凯歌的脸上一扫而过,然后,看向秦之豹,问道:“之豹,你觉得呢?”

    秦之豹想也没想的说道:“末将以为,不但不能撤,还应该主动出击。”

    “哦?何以见得?”殷元魁闻言,顿时好奇的问道。

    其他人也纷纷看向秦之豹,想听听这个大将军的儿子,是怎么看待眼下战况的。

    “安德烈是军中宿将,无论统兵才能,还是作战经验,都无比的丰富,而他身边,还有叛将申屠侯和降龙大将军康德,这二人都是悍将,他们明明有着巨大的兵力优势,却迟迟不选择进攻,虽然我不知道他们在图谋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他们肯定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末将以为,与其等着他们攻城,不如率先出兵,主动出击。”

    此话一出,众将领纷纷点头,秦之豹这个分析,确实很有道理,虽然不知道安德烈为何选择围而不攻,但是,对方肯定在酝酿着什么计划,而这个计划肯定需要时间,不管是什么计划,肯定对炎军不利,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让对方称心如意,主动出击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殷元魁听完之后,也是点点头,赞同了秦之豹的说法,不过,他没有立即做出决定,而是看向房子墨,问道:“房都蔚,你怎么看?”

    “末将以为,我们应当据城而战,敌不动我不动,毕竟,我们的后援有限。”

    房子墨的建议没有出乎殷元魁等人的预料,房子墨虽然也是高级将领,但是,真正领兵打仗的不是他,房子墨主要负责的还是后勤问题,而他的出发点,自然也是建立在后勤方面上。

    “这么说,你们都不同意撤兵咯?”殷元魁已经得到了答案,还是开口问道。

    “不撤!”

    “不撤!”

    “......”

    几个人纷纷开口说道。

    其实,这个答案殷元魁是预料到的,因为在场的人都知道,一旦撤兵会面临什么样的后果,一旦撤兵,之前立下的功劳,会瞬间烟消云散,不但没有功劳,还会是过错,他们无法向朝廷交代,更无法跟之前战死的十余万将士交代。

    听到众人那无比笃定的回答之后,殷元魁还是没有做出决定,而是看向廉嘉庆和葛明德,笑着问道:“廉大人,葛大人,你们觉得呢?”

    “啊?我们......”

    廉嘉庆和葛明德以为这没他们什么事儿,没想到,殷元魁居然会主动问起他们来,说实话,对于作战之事,他们都不精通,葛明德稍微好点,毕竟,他在军队待了不少年,廉嘉庆完全就是一窍不通了。

    听到殷元魁这么问,两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廉嘉庆说道:“军政大事,当然是以诸位将军为主了,我等只是太医,无法给予建议,还望大元帅见谅。”

    “哦,这样啊,那好吧!”

    殷元魁闻言之后,有些失望了说了一句,然后,就不在看向二人,而是转过头,对李承政说道:“李将军,你即刻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就说我殷元魁携带三十万西征将士,死守康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是!”

    李承政丝毫没有皇室子弟的架子,在殷元魁发话之后,连忙拱手抱拳,这把廉嘉庆和葛明德看的又是一愣。

    葛明德看着殷元魁若有所思,而廉嘉庆则开始有其他的想法了。

    殷元魁的这个做法,可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预料,西征军固守康城,这他不意外,让他感到意外的是,殷元魁居然要死守康城,城在人在,城破人亡,这可不是什么戏言,一旦这个说法被送往京城,那就意味着,只要西征军还有一个人,就必须待在康城,哪怕是死,也要死在康城。

    对于武将来说,这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反而是一种十分荣耀的事情,可是,廉嘉庆不是武将,不是军人,他只是一个太医,他可不想死在这里。

    想到这儿,廉嘉庆有些后悔,当初在听到瘟疫被解决之后,急匆匆的赶到康城来的决定了。

    那时候,他只是觉得康城很危险,但是,也没有那么危险,然而,到了这里之后,他发现,康城正他娘的危险啊,外面有三十五万敌军不说,居然还没有了后援,如果继续待在康城,那可能是会死的,廉嘉庆思索着,要不要离开康城呢?

    只是,才有这个想法,他就看到殷元魁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廉嘉庆顿时心中一凛,又有了其他的想法。

第四百一十九章 狼烟再起

    这场军政议事,廉嘉庆的心是七上八下的,直到议事结束,他也没有做好决定。

    西征军现在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局,而廉嘉庆同样也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困局,而所谓的困局,其实就一件事,是现在抽身离开,还是留下来再看看。

    如果是一般的官员,在知道康城现在面临的境况之后,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开,而且是越早越好,可是,廉嘉庆想的比较多。

    可以这么说,廉嘉庆一行的太医队,从京城出发,来到康城,一路上舟车劳顿的,却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来,这样一来,回去了就无法交差了。

    作为太医,瘟疫不是太医解决的,而是人家西征军内部解决的,这让炎武帝怎么看廉嘉庆他们这一行人,朝廷的官员又如何看待他们这些太医,虽然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是,之前他们在来康城的路上,走走停停,能拖就拖的行为,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来,他们想做什么。

    如果说,他们帮着西征军解决了瘟疫,那这点儿小过错就不是过错了,可是,他们偏偏什么都没做,这就说不过去了。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倒台,往往都是因为一些小事儿的,廉嘉庆是皇帝身边的人,对皇帝的性情有着一定的了解,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决定来到康城,蹭一蹭功劳的,这样回去也好交差。

    现在来到了康城,屁-股还没有坐热,就打道回府,怎么都说不过去,更加无法跟炎武帝交差了,可是,不走吧,西域联军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攻城了,一旦攻城,可就不是他想走就能走的,万一出个意外,那他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让廉嘉庆感到不安的是,他发现,如果他继续留在康城,他的下场可能不会多好。

    一来,他三番五次的为难许一凡,许一凡看似不温不火,不卑不亢的应对,好像没有脾气一般,可是,在来康城之前,廉嘉庆对许一凡有过一番了解,知道许一凡绝对不是那种任人宰割的软柿子。

    不谈许一凡在安民镇做的那些事儿,单单就说许一凡在东海城做的那些事儿,哪一件仔细想想不是让人后脊背发凉啊,世子殿下李嗣源,不管是京城,还是在燕王府,那都是高高在上的人物,还不是被这小子弄得灰头土脸的,到现在,人都不知所踪,是生是死还不知道,廉嘉庆觉得,李嗣源很可能已经死了,而且是被许一凡给弄死的。

    自从海洲沦陷之后,除了方士之外,能做到悄无声息让一个人失踪的,也只有许一凡了。

    廉嘉庆一直觉得自己很高看许一凡了,可是,到了康城之后,他发现他还是低估了这个少年,不管是从许一凡本人对待他的态度,还是西征军那一众将领对待他的态度,都可以看出,许一凡在西征军是很有地位的。

    看似很正常,其实很不正常,年龄、资历、背景......许一凡都跟其他人无法媲美,而且许一凡来西征军才多久,他就被西征军接纳了,不单单这些将领接纳了他,西征军的将士也接纳并且认可了他,如果没有一定的手段,是不可能做到的,至少,廉嘉庆不觉得自己处在许一凡的位置上,能够做到这一切。

    如果,廉嘉庆选择继续留在康城,他担心,自己迟早会被许一凡给弄死的。

    二来,太医队内部也不安宁,抛开中立的姚康宁不去说,葛明德父子跟他可不是一条心啊,葛明德的身份本来就特殊,而且还跟燕王有关系。

    如果在京城,他可以不理会,也不用在意葛明德,可是,这是在西北,在燕王的地盘上,他怎么可能不在意呢,万一,葛明德真的要跟着燕王搞事情,那他肯定是第一个要被弄死的。

    三来,殷元魁今天的态度很奇怪,明明是军队当中的事情,殷元魁居然会问他这个太医,这很不正常,尤其是最后,殷元魁看向他的眼神,似笑非笑,饱含深意,这让廉嘉庆汗毛倒竖,感觉自己被一条蛇给盯上了,这更是让廉嘉庆心中惶惶不安起来。

    可是,如果现在就离开康城的话,他回去怎么交差呢?

    炎武帝让他好好看一看西征军,看一看葛明德,还有看一看许一凡,这三件事,他到现在都没有看明白,如果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回去了,炎武帝会怎么对待他,说实话廉嘉庆自己心里也没数,俗话说,伴君如伴虎,廉嘉庆可是深有体会。

    抛开炎武帝不说,就朝中的那些大臣,看他不爽的人大有人在,比如御史,比如言官,还有其他一些得罪过的人,他回到朝堂之后,这些人肯定会疯狂的弹劾他的,而这才是最大的危机。

    心中有事,廉嘉庆在离开元帅府之后,就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开始认真思考,反复权衡到底是走是留,只是,还没等他做好决定,新的变故又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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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二十九号。

    午时三刻,正是全军上下吃饭休息的时候,战鼓突然响起,警铃大作,西域联军开始攻城了。

    廉嘉庆以前跟着炎武帝御驾亲征过,在军队待过,当他听到战鼓、号角、铜锣大作的时候,他就知道,打仗了,留给他思考的时间不多了。

    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暂时留在康城,再看看再说,毕竟,双方停战已经有半年有余了,康城被重新修筑了一番,短时间内不可能攻破,而他只要这段时间待在康城,等西征军扛不住的时候,他在离开,这样一来,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回到京城也算有一个交代了。

    对于廉嘉庆怎么去想,没多少人会在意,至少,西征军的将领们不会在意。

    西域联军攻城的时间,选择的非常好,正是吃饭的时间点,当警铃大作的时候,正在吃饭的众将士,直接丢下饭碗,拿起兵器,就匆匆的奔赴城墙之上,原本略显松散和懈怠的军队,瞬间变得忙碌起来。

    各种兵器、守城器械,都在第一时间被送上城墙,虽然这次西域联军攻城很突然,但是,西征军不但不感到意外,反而松了一口气。

    在西域联军集结兵力,来到康城之外的时候,西征军这边就开始做守城的准备了,半个多月过去了,该有的准备,基本上都准备的差不多了,应对起来也不会慌乱。

    战争打响之后,殷元魁第一时间带着一众将领,来到了城墙之上,眺望着城墙下,不远处犹如潮水一般的军队,表情凝重。

    在冷兵器时代,不管是攻城,还是守城,最先开始交锋的,不是蚁军,而是弓箭手。

    箭矢,作为远距离杀伤性武器,在任何一个军队当中,都是极为重要的,之前,殷元魁他们在西征的时候,采用的战术,箭雨洗地,万箭齐发,用浩瀚的箭雨压的对方抬不起头来,然后,让蚁军开始冲锋,负责攻城。

    蚁军,蚁军,蝼蚁一般的军队,他们的作用其实就是送死,用生命去试探、消耗对方的兵力、武器装备,还有守城将士的能力,往往一场攻城战打下来,伤亡最惨重的就是蚁军了,十不存一是很正常的情况。

    这种打法,在之前的无数次战役当中,取得了很大的效果,但是,双方的位置却发生了变化,之前,西征军是进攻方,而西域是防守方,进攻方往往掌握着主动权,所以这种作战方式很有效,然而,现在,西征军是防守方,而西域联军则是进攻方,主动权在对方手里,如此一来,西征军就陷入了被动。

    殷元魁站在城墙上,看着双方的弓箭手互射箭矢,紧蹙着眉头,表情无比的凝重和难看。

    战争是让人进步最快的捷径,这句话一点儿都没错。

    这次负责攻城的将领,不是伏虎大将军安德烈,也不是降龙大将军康德,而是昔日镇西军的副将,现如今西域联军的副将申屠侯。

    申屠侯高坐马背,身披甲胄,指挥着西域联军的攻城,申屠侯采用的作战方式,几乎跟西征军如出一辙,先用箭雨洗地,然后,让成千上万的蚁军,扛着轻梯,在箭雨的泼洒当中,开始前进。

    跟之前西域联军的作战方式不同的是,这一次,申屠侯从攻城开始,就派出了重甲兵,他们手持一面大盾牌,排出三个队列,走在最前面。

    弓箭不是步枪,可以一直射击,每一个弓箭手在射完一箭之后,都有一个真空期,虽然西征军这边,有两队弓箭手交叉射箭,可是,这中间还是存在一个空白期。

    每当西征军这边射箭的时候,西域的重甲兵就会停下,然后高举盾牌,迎接箭雨。

    起初,所有人都以为重甲兵手里的盾牌,防护效果一般,可是,在第一轮箭雨之后,他们就发现,这些盾牌相较于西域之前的盾牌,要大,要厚的多,一般的箭矢很难一下子击穿,就算射在了盾牌上,大多数不是直接坠落,就是钉在了盾牌上,而对持盾之人,以及他们身后的人,没有造成多大的伤害。

    重甲兵前进的速度并不快,西征军这边射箭,他们就停下,西征军弯弓搭箭的时候,他们就快速前进,短短一炷香时间,他们就推进了两百多米。

    此时,他们距离城墙只有三百米左右,而这群重甲兵不在选择前进,而是呈现一个阶梯状,第一排的蹲下,盾牌落地,第二排的人半蹲着,把他们的盾牌架在第一排士卒的盾牌之上,第三排的人直直的站着,然后把盾牌落在第二排士卒的盾牌之上,就这样,他们临时搭建出来了一个盾牌大阵。

    在他们的身后,则是被他们掩护着来的弓箭手,这些弓箭手的身体被重甲兵的盾牌给遮挡着,而他们则在后方,弯弓搭箭,开始泼洒箭雨。

    这些弓箭手,也跟重甲兵一样,呈现三个队列,相互交叉射箭

    ,中间的间隔非常短,至少,比西征军这边短了不少。

    刚才还占据着居高临下优势的西征军,在这一刻,优势荡然无存。

    单单从弓箭本身来说,西征军的弓箭的射程要超越西域联军的,双方的差距还是不小的,足足有五十米的差距,而是,这五十米的差距,被申屠侯选择这种方式,得到了弥补。

    申屠侯用重甲兵,掩护着弓箭手,向前推进了一百米,彻底把双方的优势拉平。

    城墙上下,箭矢如雨,你来我往,好不壮观,而伴随着箭雨的泼洒,双方的将士,都开始出现大面积的伤亡。

    西征军居高临下,又有城墙作为掩体,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伤亡,但是,西域联军那边,也有盾牌作为掩体,西征军的这个优势,也被拉平了。

    当然了,如果长此以往下去,占据优势的还是西征军,毕竟,盾牌再如何的大,在如何的坚固,它毕竟不是城墙,迟早会有被射穿的时候,也有哪些盾牌兵体力不支的时候。

    然而,这么明显的破绽,对方会看不到,会想不到吗?

    当然不会,重甲兵在掩护着弓箭手前进的同时,还掩护了大量的蚁军,在双方弓箭手互射的时候,这些蚁军开始冲锋。

    在康城外,本来是没有壕沟的,因为壕沟的作用,往往是用来流放水源的,不过,西北缺水,自然不可能像中原的城池那般,搞什么护城河了,而壕沟的另外一个作用,就是抵御外敌进攻的,而康城的西城门,是面对西域的,都是自己人,用不着防御。

    不过,在西征军拿下康城之后,殷元魁就让人挖掘了长达两千多米,宽二十余米,深三米的壕沟,用于抵御西域联军而用,只是,在这半个多月的对峙期间,殷元魁又重新让人挖掘了壕沟,长达达到了三千多米,宽度也达到了三十多米,而深度也高达五米,在壕沟的底部,更是放置了各种尖锐的木桩。

    对付壕沟的办法其实很简单,要么填平,要么搭建木梯。

    在战时,填平壕沟那自然不可能了,就算你想填平,对方也不会给你机会,而且壕沟挖起来费劲,需要大量的人力,而填平它同样如此,也需要大量的人力,作战的时候,对方怎么可能任由你这么做呢?

    因此,想要通过壕沟,只能搭建木梯,而这种木梯也很简单,就是攻城的时候,搭靠在城墙上的轻梯。

    在双方箭雨互射的时候,大量的蚁军,扛着轻梯就冲向壕沟。

    为了阻止蚁军的前进,城墙上的弓箭手,把重心转移到了这些蚁军身上,于是,西域联军的弓箭手顿时压力大减,可是,蚁军却伤亡惨重,很多人跑着跑着,就被一箭射死,倒地不起。

    这些人可能没有当场丧命,但是,他们很快就死了,被后面的自己人给踩死的,在战场上,没有人会管其他人的生死,没有那个时间,也没有那个精力,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前进,前进,再前进。

    什么叫刀割韭菜,眼下这种情况就是刀割韭菜,大量的蚁军,前赴后继,扛着轻梯不断的前进,不断的靠近壕沟,每一轮箭雨落下之后,就有成片成片的蚁军倒下。

    战争才开始,就彰显出了它的残酷、血腥和无情,而这只是战场上很小的一副画卷而已。

    除了盾牌兵、弓箭手和蚁军之外,在西征军弓箭手射不到的地方,出现了大量的投石车。

    一块块犹如磨盘大的石头,在好几人的艰难搬动下,被放到了投石车的篮筐内,伴随着令旗的挥下,随着一声沉闷的敲击声,这些在西域最常见不过的大石头,一飞而起,快速的朝康城抛射而来。

    这些石头,有的砸在了城墙上,轰然炸裂,溅起满地的碎石,有的直接落在了城墙上,砸死一片的将士,有的则直接飞过城墙,落在了城内,刹那间,就有房屋被砸出一个大洞,也有不幸的将士,被从天而降的大石头活活砸死。

    这些石头,就像是炮弹一般,其带来的破坏力和杀伤力是惊人的。

    同一时间,在城内的城墙下,也树立起了一家家投石车,同样是磨盘大的石头,被放入篮筐,随着负责投石车将领的一声大喝,这些石头一飞而起,跃过高高的城墙,朝着敌军抛射而去。

    最先遭殃的还是冲在最前面的蚁军,然后就是盾牌军,之后就是西域联军后方的大军。

    随着石头的不断抛起又落下,无数人成为了烂泥,西域联军那边的投石车也有不少被损坏。

    刚刚还稳如泰山的盾牌兵,顷刻之间出现了大量的伤亡,完整的防御圈,出现了缺口,这些身披重甲,手持大盾的盾牌兵直接倒下,而在他们身后的弓箭手,更是无从幸免。

    第一次登上城墙的许一凡,看着这一幕,紧抿着嘴唇,面无表情。

第四百二十章 个人之于沙场

    许一凡来康城已经整整一个月了,这还是他第一次登上城墙,也是他在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亲眼看到冷兵器时代的大规模战役。

    在这里,没有道德可言,而毫无人性可说,人命在这里是那么的不值钱,就许一凡登上城墙的这半个时辰内,双方就损失了数千人,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弓箭手、盾牌兵、蚁军,投石车陆续出现,箭雨如云,满天的石头飞舞,一个个士卒冲上去,然后又倒下,前面的人倒下了,后面的人替补上去,循环往复,萧杀之气,直冲云霄。

    战争打响已经半个多时辰了,总体而言,还是西征军占据了优势,毕竟,守城终究还是有很大优势的,到目前为止,蚁军还没能靠近壕沟。

    宁致远站在许一凡身边,看着眼前的一幕,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倒不是他害怕了,而是因为他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战役的现场。

    宁致远苦读圣贤书多年,兵书自然也没少看,可是,书本上记载的战争,往往都是一个个文字,还有一个个冰冷的数字而已,看不出战争的残酷来,可是,在这里,在城墙上,他是亲眼看到了这一幕。

    原本干燥的空气,随着战争的爆发,散发着一股浓郁到让人作呕的血腥味,冲杀声、怒吼声、哀嚎声、弓箭拉动的声响、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石头飞舞的声音......这些声音不绝于耳,每一道声音的响起,都让人感到一阵的牙酸和心惊肉跳。

    直到这个时候,宁致远才明白,为何先生荀德华在说起战争之道的时候,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只有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才会明白战争的可怕,文人骚客的诗词歌赋,都无法真正的描绘出战争的惨烈,因为他们当中,很少有人亲眼看到过战争,所谓的诗词,也不过是凭空想象的而已。

    文武相轻,互看两相厌,不是没有缘由的。

    相对于宁致远内心的震撼,许一凡则表现的平淡的多,虽然他在看到眼下的这一幕之后,也备受震撼,但是,跟他以前看到的、经历过的战争来说,这还不是最惨烈的。

    在热武器时代,胜负的关键,往往不是看兵力多寡,而是看武器装备如何,当然了,这也不是绝对的,只是说,好的武器装备可以占据很大的优势,但是,操纵武器的是人,如果人不行,就算给他再好的武器,也没什么卵用,这一点儿,可以看看抗战时期的,某些拥有美式装备的军队,未战先撤,在人数上,在武器上都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又能如何?

    就眼下这种作战方式,只要拿出几挺重机枪,那就是一面倒的屠杀,不过,可惜的是,枪支还没有制造出来。

    “这要死多少人啊?”宁致远看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着许一凡的侧脸问道。

    “很多!”许一凡淡淡的说道。

    “很多?”

    “对,很多!”

    许一凡说完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宁致远,补充道:“最少要死上万人,甚至十数万人。”

    “唉......”

    宁致远闻言,欲言又止,想说什么,可是,他发现到最后,什么都说不出来,最终最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战争从来都是残酷的,也是邪恶的,所谓的正义,都不过是托词罢了,战争没有正义可言。”许一凡又喃喃的说道。

    宁致远略显差异的看向许一凡,沉吟片刻之后,问道:“康城...守得住吗?”

    许一凡想也没想的说道:“不知道。”

    “嗯?”

    许一凡看着宁致远,缓缓地解释道:“康城守不守得住,要看那些将领,也要看这些将士,如果他们决心死守,寸步不退的话,那康城应该能守住,但是......”

    说到这,许一凡止住了话头,但是,他要表达的意思,宁致远明白了。

    就算西征军全军上下,决心死守,能守住康城的希望不算大,更何况,就算守住了,而二十多万的将士,还能剩下多多呢?

    最重要的一个问题,还是军心,当战争打到一定程度之后,军心很容易动摇,只要有人想逃,并且付诸行动的话,那溃散是肯定的事情。

    “我们能做些什么呢?”宁致远又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语气无比冰冷的说道:“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宁致远闻言,神色黯然,沉吟片刻,他开口说道:“至少也应该做点儿什么吧?”

    许一凡深深的看了一眼宁致远,反问道:“你想做什么?你能做什么?”

    “我是修行者,至少可以......”

    “呵呵......”

    然而,不等宁致远说完,许一凡就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这让宁致远很是不满。

    “看看那边,你再说话。”

    许一凡伸出手,指向城墙下的一处地方,宁致远顺着许一凡手指的方向看去,瞳孔猛地收缩起来。

    伴随着战争的白热化,面对西域联军的汹涌的攻势,西征军这边给予了强势的反击,西域联军这边蚁军死伤无数,而好不容易推到城墙下的盾牌兵和弓箭手,在投石车和床弩的攻击下,也伤亡惨重,导致他们不得不开始回撤。

    尽管,他们在出现伤亡的时候,第一时间得到命令后撤,可是,还是有至少三分之一的人,战死在沙场上。

    蚁军的伤亡是最大的,除了几次,西域联军的投石车的石头砸在了城墙上,砸死了不少弓箭手,引发了一阵骚乱,使得箭雨暂时减弱,蚁军抓住机会,冲到了壕沟边,架起了轻梯之外,大部分的蚁军都没能或者冲到壕沟边。

    即便是这些冲到壕沟边,架起云梯的蚁军,也很快被恢复秩序的弓箭手,迅速的射杀在壕沟之上。

    战争开始到现在,负责拼杀的还是普通士卒,像武夫和修行者都没有出现。

    西域联军的进攻,出现了很大的阻力,申屠侯似乎很不满现在这种局势,于是,在盾牌兵撤回来之后,出现了一支人数大约在三百人左右的和尚,他们身穿粗布麻衣,表情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面对城墙上疾射而来的箭矢,他们轻易就躲过了,显然,这是一群武夫,或者是修行者。

    这三百人出现之后,他们二十人为一队,分成了十五队,一手扛起轻梯,一手拿着盾牌,裹挟在蚁军当中,开始冲锋。

    城墙上的指挥者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情况,第一时间开始针对这些人,而箭雨一下子激增起来,蚁军的伤亡大幅度增加。

    可是,不管箭雨如何猛烈,身边的蚁军不断的倒下,而这三百来人,却步履如飞,快速而稳健的朝壕沟靠近。

    眼看着,这些人即将要抵达壕沟了,城墙上的箭雨一下子变得稀疏起来,但是,真正的杀机,此时才刚刚开始。

    “咻......”

    城墙上箭雨稀疏了,城墙下的人,前进的更快了,但是,接下来,伴随着一声声箭矢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这些没有出现多大伤亡的武夫,开始出现伤亡了。

    只见,一支箭矢疾射而出,笔直的射中了冲在最前面的那个和尚。

    在箭矢疾射而来的时候,他下意识的举起手里的盾牌,像之前应对箭雨的时候一样,然而,这一箭疾射而去之后,径直穿透了对方手里的盾牌,箭尖直接射中了对方的眉心,箭矢大半个箭身都射入其体内。

    “咚!”

    和尚眉心中箭之后,又前冲了几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这一箭,似乎就像是一个信号一般,在这一箭之后,又有数千箭矢,直接射向这群人。

    这些箭矢相较于之前,势大力沉,每一箭都能轻易的射穿对方手里的盾牌,很显然,这不是普通弓箭手可以射击能做到的。

    “这是?”宁致远看着这些箭矢,下意识的问道。

    “床弩,守城的床弩,这种箭矢是专门用来针对步卒的,也可以用来针对武夫,还有修行者,哪怕是重甲兵,在这种床弩的攻击下,不死也会重伤。”许一凡解释道。

    “那那一箭呢?好像不是床弩射击出来的吧?”宁致远指着一根疾射而出的箭矢问道。

    “那是长弓射击出来的重箭,射箭之人是武夫,这是军队专门训练出来的武夫弓箭手,针对的就是敌军的武夫。”

    “这样啊!”

    军队当中有武夫,有修行者,宁致远是知道的,就西征军的那些将领,除了极个别的之外,大部分都是武夫,境界还不低,只是,像武夫和修行者这种士卒,平时是很难看到的,但是,只要敌军当中出现了武夫或者修行者,他们就会出现。

    不单单炎军当中有这样特殊的士卒,其他国家的军队当中也有,比如眼下那三百和尚,就是西域当中的苦行僧,他们不算正宗的和尚,而是狂热的信徒,而苦行是他们对佛表达崇敬的方式,同时,也是用来砥砺武道的方式。

    这些人,平时都是行走在朝圣的路上,日子过的十分的贫苦,但是,他们的信仰无比的坚定,而每当战事发生的时候,他们就会加入军队,随军出征。

    箭矢还在疾射,而这群苦行僧也开始反击,他们丢掉了手里的盾牌,拔出了佩戴的僧刀,开始劈砍疾射而来的箭矢,并且加快了前进的步伐。

    面对床弩和武夫弓箭手的攻击,有不少境界低的苦行僧,陆陆续续的倒下,十五支队伍,转眼之间,就剩下十支不到,但是,他们距离壕沟越来越近。

    五十米。

    三十米。

    十米。

    一米。

    在付出了上百人的伤亡之后,剩下不足百人的苦行僧,终于看着轻梯抵达了壕沟,抵达壕沟之后,他们第一时间把轻梯搭在了壕沟之上,紧接着,纷纷手握僧刀,踩着轻梯,冲过壕沟,从地上随手抓起箭矢,钉入城墙,踩着箭矢,向城墙上冲去。

    有的在搭建轻梯的

    时候,被当场射死,有的在过壕沟的时候,被射下轻梯,掉落壕沟,瞬间殒命,有的是在攀登城墙的时候,被瞬间射杀。

    这群人虽然不足百人了,可是,他们却在短时间内,把大部分的火力都吸引到他们身上,给身后的蚁军,换来了宝贵的时间。

    五十人!

    三十人!

    十五人!

    十人!

    三百人的队伍,到了最后,只剩下十人而已,而且各个带伤,但是,他们还是冲上了城头,只是,他们才刚刚冒头,就被无数的枪矛,瞬间给捅成了马蜂窝,千疮百孔的尸体,软绵绵的从城头上掉落下去,溅起一地的灰尘。

    宁致远看的很清楚,最后冲过壕沟,抵达城墙下的五十人,大部分都是武夫,而且是高武,最低的境界就是五品武夫,而最高的几个,是一品到二品的武夫,还有几名七品的修行者。

    但是,这些人无一例外,都死了,杀死他们的不是武夫或者修行者,而是普通的士卒。

    在大军面前,个人武力显得微不足道,在箭雨和枪矛之下,这些人其实和普通人也什么区别,他们也会受伤,也会死。

    直到看到了这一幕,宁致远才明白许一凡为何发笑,也为何要让自己看看再说了。

    宁致远的境界确实比这些人要高很多,可是,那又如何,如果是他处在这种情况下,他的下场不比这些人强多少,而炎军这边有武夫、修行者,西域联军自然也有,能够对付武夫和修行者的,只有武夫和修行者,可是,这些人一旦出现在战场上,会瞬间成为众矢之的。

    双拳难敌四手,宁致远想要依仗自己的修为,去为西征军做些什么,想法是好的,但是,也是幼稚的,他如果真的这么去做,不但帮不到西征军,反而会害了西征军。

    当然了,这三百苦行僧的死亡,不是没有给西征军带来影响。

    第一,他们成功的靠近了壕沟,并且搭建了轻梯,渡过了壕沟。

    第二,他们在过了壕沟之后,虽然处于绝对的劣势,还是成功的杀死了不少城墙上的守军,尤其是最后几个高武和修行者,他们在冲上墙头的时候,短短几个呼吸之间,就杀死了上百人,如果不是同样是武夫和修行者出现,以伤换命,压住他们,然后被普通士卒给围殴致死,他们的破坏力还会增加。

    宁致远看到这里之后,他以为申屠侯会继续派遣出苦行僧作战,然而,他发现,申屠侯并没有这么做,申屠侯在派出那三百苦行僧之后,又派出了大量了蚁军,至于苦行僧,却一个都没有。

    “这是怎么回事儿?”宁致远下意识的问道。

    许一凡瞥了一眼,淡淡的解释道:“苦行僧的出现,算是一支奇兵,打了西征军一个措手不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如果再用,那这些苦行僧和蚁军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宁致远闻言,想了想,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点点头,说道:“原来如此。”

    申屠侯的目的很简单,西征军这边的防守太厉害了,蚁军根本靠不近壕沟,更别说搭建轻梯了,如果继续派出大量的蚁军,除了徒增伤亡之外,没有太大的效果,蚁军的命虽然不值钱,可也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挥霍啊。

    派出三百人的苦行僧,就是以三百人为代价,也为诱饵,靠近壕沟,搭建轻梯,同时,吸引西征军的火力,给后面的蚁军减轻压力。

    很显然,申屠侯的计划成功了,云梯确实搭建上了,但是,却也遭到了西征军这边更加猛烈的反击,随着壕沟上搭建了五条轻梯,后面又陆陆续续加了几条轻梯,可是,这些蚁军就是冲不过壕沟,就算冲过去了,还不等他们进攻,就被城墙上的守军被弄死了。

    许一凡说的没错,这三百苦行僧,就是一支奇兵,而且只能用一次,如果他继续用的话,首先被针对的就是这些苦行僧了,现在战争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有到让武夫和修行者直接参加战斗的地步,如果这个时候就把武夫和修行者派出去,那西征军这边肯定也会派出对应的人去应对。

    到了这个时候,战场就会分为两部分,一部分是普通士卒的对决,一部分则是这些高武的之间的对决,然而,真正影响战局走向的,还是普通士卒,如此一来,高武之间的对决,就变得毫无意义了,与其这样,还不如不拿出来,等到必要的时候,再拿出来用。

    在战场上,不管你是高境界的武夫也好,还是高境界的修行者也罢,对战局的影响,终究是不大的,除非对方是军队当中的重要人物,才能取得很大的影响。

    还是那句话,个人武力,在战场上有存在的必要,也有一定的影响,但是,他们的影响和作用,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大,所以在作战期间,对于如何运用这些武夫和修行者,也是很考验一个将领水平。

    从这方面来看,申屠侯能够成为镇西军的副将,现如今,又成为安德烈的副将,就领兵水平来说,确实不俗。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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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天才少年许一凡死于极夜之时,却意外的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起初只为苟活,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历史的洪流下又岂能独善其身?修行、探案、抄书背诗、撩妹养鱼、领兵打仗......唱彻良人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大炎不良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炎不良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