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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鬼缔     大炎不良人txt下载     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六章 许睿慈的好奇

    许睿慈,在西征军当中职位不高,虽然他的年龄也不大,才二十七岁,在这个年纪就当上百夫长了,说出来其实也是一件很光荣的事情,但是,许睿慈却不愿意多说。

    为何?

    百夫长是百夫长,可是,确实管理后勤保障的百夫长,跟前线打仗,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拿命拼回来的百夫长是不一样的,虽然都是百夫长,但是含金量却不同。

    当然了,也不是许睿慈本身本事不济,而是因为他的身份有些不一样,倒不是他的来头有多大,说大也不算大,说小却也不算小,他老子是户部侍郎之一,虽然是才提拔上去没多久的那种,但是,怎么说也是一方大员不是嘛。

    许睿慈是长安许氏家族一脉的,不过,跟许凯歌不是一脉,虽然彼此都姓许,但是,老祖宗不一样。

    在十几年前,长安一共有三个许氏家族,其中,最受瞩目的还是许淳那一脉了,而其他两个许氏家族就混的不咋地,朝中为官的,职位不高不低,属于晋升无望,下放又不可能的那种,从商的,也是属于不大不小,不高不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存在,类似于这样的家族,在长安不敢说比比皆是,但是,大多数人都是这样的。

    十五年前,玄武叛乱发生之后,许淳叛乱被诛杀,随着而来的就是诛九族,这可把这两家给吓了半死,以前,许淳还是大将军的时候,他们都以姓许而为荣,可是,在出了事儿之后,他们都恨不得给自己改个姓,姓啥都行,就是不能姓许。

    皇帝一道旨意下来,要么官运鸿通,扶摇直上九万里,要么就是人头滚滚,鲜血直流,当年因为玄武叛乱这件事,不少人可是到了大霉了,这两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许氏家族,也有不少人被牵连进去,反正你们都姓许,是不是跟许淳一个许,重要吗?

    不重要,反正抓到人了就是功绩,人一抓,酷刑一上,再加上三堂会审,不信你不摁手印。

    不过,这样的事情也不能做的太多了,有个那么几个就可以了,毕竟,刑部也好,大理寺也罢,亦或者是不良人,都会反复核查的,一两个人这样的人出现,上面的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到了,可是,你高得多了,不出事儿还好,一旦出了事儿,那就是人人都有责任的,毕竟,官场上混的,又有几个不是老油条了。

    在玄武叛乱发生之后的几年里,这两支许氏家族可是过的战战兢兢,夹起尾巴做人,可是,自从元符七年开始,这两支许氏家族不是道是苦尽甘来,还是老祖宗显灵了,不管是从政,还是从商,都做的很不错,有些眼看着晋升无望的人,也因为某些原因,开始得到了晋升。

    许凯歌那一脉是如此,许睿慈这一脉也是如此,虽然两家都算是后起之秀,但是,要说发展的好的,还是许凯歌那一脉,许凯歌的老子可是在兵部混的,还有一个大伯,是在工部混的,相对而言,许睿慈这一脉就差了点儿,真正算得上是个人物的,也就只有他老爹了。

    官员给自家子孙谋福利的事情,无论在哪个朝代,都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上一次,秦嘉涆带兵西征的时候,队伍里就有三千各种大臣家的子弟,俗称子弟兵。

    一场大仗打的赢与否,除了靠前线的将士拼命之外,还要看后勤方面是否充裕了,为什么很多边关将领明知道那些子弟兵啥也不是,可是,还是喜欢他们进入军队呢?甚至还心甘情愿的把功劳分给他们一半?

    理由很简单,只要有了这些子弟兵在,在军队当中,虽然只有这么几个人,可是,在他们的背后却站着很多人,朝堂上大臣们之间,不可能是一团和气的,虽然表面上是这样,但是,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文官和武将的矛盾,文官和文官之间的矛盾,武将和武将之间的矛盾,阵营和阵营之间的矛盾,派系和派系之间的矛盾,等等乱七八糟的很多很多。

    在朝堂上,只要有人说话,那肯定有反驳的,不管你说什么,都会遭到反驳,这是常态,也是历代皇帝都愿意看到的,这种相互制衡,相互掣肘,相互斗争的情况,就是皇帝故意为之的,而这就是所谓的驭人之术,帝王之术。

    可是,一旦要打仗,那就意味着功劳,有了功劳就意味着利益,而想要获得利益,他们这些老的自然不可能去争,但是小辈可以啊,让他们去争。

    那些统军将领之所以喜欢这些子弟兵去军队,又厌恶他们去军队,前者是因为只要这些子弟兵去了,那他是,要军饷给军饷,要兵给兵,要装备给装备,总而言之,就是一句话,他要什么,朝廷就会给什么,前提是你要打赢。

    至于后者,那自然不用多说了,都是一群纨绔子弟,平日里,不是欺男霸女,就是附庸风雅,亦或者留宿青楼,倚红偎翠的,这样一群纨绔能做成什

    么事儿?放在军队当中,就是一群害虫。

    当然了,也不是所有纨绔就一无是处,既然他们家中的长辈敢把他们塞到军队当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至于这个真才实学有多少,那就因人而异了。

    秦嘉涆那一次西征,虽然说主要原因是这三千纨绔子弟的瞎搞,率先跑路,导致兵败,但是,这也不能全怪他们,毕竟,说到底,他们就是一群菜鸟,能做什么呢?

    上一次兵败之后,可是让一个朝廷当中,大部分的官员都气得吐血,跳起脚来骂娘,打了败仗是一回事儿,儿子死了才是关键,而最重要的是,他们赔了。

    真以为那些待在后方的大臣,他们选择支持军队作战,仅仅只是为了给晚辈谋福利,想多了,没有点儿真金白银的利益,他们怎么可能下注呢。

    打赢了,那自然什么都好说,权、名、利都有了,赚的盆满钵满,唯一的区别就是赚多赚少的问题,那打输了,自然啥都没有了,虽然损失不小,但是,要说多大也没多大。

    这一次西征,虽然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可是,有了前车之鉴,很多人还是没有下注,一方面是西域一口气歼灭了大炎二十万大军,着实把这群老不死的震慑到了,另一方面着实殷元魁这个大元帅的领兵能力如何,他们也不是清楚。

    上一次都赔了,如果这次再打输了,那就真的输的裤衩子都没有了,都是老银币了,他们在没有看到利益之前,是不会轻易下注的,至于说把家中晚辈送到西征军去的,有肯定是有,但是,相对于上一次一口气去了三千多人,这一次就少了很多了。

    上一次死了三千多人,已经让这群老银币心疼死了,虽然这些子弟兵不是家中的嫡长子,甚至不是他们的亲儿子,可是,再怎么说,都是有一定出息的,一下子说死就死了,怎么可能不心疼了,尽管他们家中不止这一个孩子,可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心疼还是会很心疼的。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炎武帝在说起上一次西征失败的时候,就提到了子弟兵这件事,当时,龙颜大怒,没有几个大臣敢这么干,而且炎武帝把练兵和挑选将领的权利给了殷元魁,殷元魁跟秦嘉涆不一样,秦嘉涆常年驻守西北,这地方苦哈哈的,自然是想要捞实惠了,可是,殷元魁呢?

    殷元魁的部队在东方,不管是海洲也好,还是扬州和苏州也罢,都是富饶之地,啥都不缺,除了要战功之外,他啥也不要,尤其是在海洲沦陷,镇海军叛变之后,他就更需要战功了。

    西征打赢了,那自然一切好说,啥罪名都不是问题,可是,一旦打输了,那就是大家一起玩完了,对于一个犹如到了穷途末路人而言,谁敢去他嘴里抢东西,那就是找死。

    结合这些原因,使得朝中很多老银币都没有派遣自己家族当中的弟子加入西征军。

    军队当中没有子弟兵在,和谐是很和谐了,但是,问题也随之出现了,殷元魁在西征之后,进展神速,连下六国,可是,为何在打下康国之后,就无法继续西进了呢?

    除了将士伤亡很大,又遭遇到了西域联军的强烈反抗之后,最重要的问题,就是后方出了问题。

    前往不要太高看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员,如果他们有利益在其中,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帮忙,可是,既然他们没有利益在里面,那想要他们如此帮忙,那就别想了。

    不帮忙的还算好的,有些人却在背后使绊子,虽然说两国交战是国家大事,可是,真正把其当成国家大事来看待的人,却并不是很多,大多数人都是盯着眼前的那些利益的。

    在殷元魁进展顺利的时候,后方却开始消极怠工了,粮草、军饷、军备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不是缺斤短两,就是送不上去,反正是他们也做事儿,却也不出力,你还没办法说道理去。

    房子墨作为一军都蔚,为何管的是后勤?

    就是因为他爷爷是房巨鹿,他又在户部混过,有他在,很多事情还是好办的多,只是,相对而言而已。

    许睿慈为何也是管着后方,而不是到前线作战呢?

    一来,他的身份和房子墨差不多,虽然比房子墨低了几个档次,可是,怎么说,他也有个在户部当侍郎的老爹不是嘛。

    二来,许睿慈是家中独子,就这么一个宝贝儿子,自然不希望他上前线冲锋陷阵了,要不是他为了当上户部侍郎,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交易,他才不会把儿子送到战场去呢。

    有了这两个原因,许睿慈为何在后方担任一个百夫长也就可以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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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对于许一凡这个人,许睿慈不是第一次听说过。

    在两年多以前,许一凡初到东海城的时候,因为乐萱郡主失踪这件事,许一凡的所作所为,就已经在长安传开了,后来,许一凡的百货楼、四季楼的出现,更是让东海城在短时间内,成为了大炎王朝时尚的标杆,对于长安这些子弟来说,这些新鲜事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

    再后来,许一凡帮助海洲刺史崔东海解决了炼铁的事情,虽然提到许一凡的人不多,可是,只要不是那么傻乎乎的官员,都知道这里面有个叫许一凡的人出了大力气。

    当然,最引起轰动的,还的是许一凡的身份被曝光,他是叛将许淳的儿子这件事,在当时的长安,可是引起了很大的轩然大-波的,只是,这件事很快就别人刻意的淡化了,而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炎武帝。

    这些事情,还只是许睿慈在长安的时候听到的,而到了西征之后,关于许一凡的事情,那就更多了,别的不说,就炎军作战时候,使用的箭矢,就是许一凡弄出来。

    在以往的作战当中,箭矢这东西可是能省则省的存在,而这一次却不同,炎军在作战的时候,完全是豪横啊,直接用箭雨洗地,那场面,别说亲眼看到了,就是想一想就让人精神一振,身心摇曳。

    除了箭矢,还有将士们配备的新一代的炎刀,还有那支重甲兵。

    要知道,秦嘉涆西征兵败,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西域出现了重甲兵,而炎军这边也有了,而且就重甲的质量上,要比西域的好一些,也正是因为如此,炎军可以跟西域联军的重甲兵争锋,哪怕在人数上不占据优势,可是,在铠甲的质量上,却要占据一定优势的。

    千万别小看了这点儿优势,在战场上,可是能救很多人性命的。

    不管是箭矢,还是炎刀,亦或者是重甲,这些东西,都给炎军的西征带来了很大的便利,而制造出来这些东西的许一凡,自然也就被人熟知了。

    今年,新年还没有过完,西征军就收到了旨意,要空降一个参军过来,没有几个人是愿意的,但是,得知来的人居然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许一凡之后,那态度就好了很多。

    在正月还没有过完的时候,殷元魁等人就经常询问,许一凡到哪了,尤其是到了最近这段时间,更是天天问起,只是,这段时间没有过问罢了。

    倒不是殷元魁他们把许一凡给遗忘了,主要是康城出现了瘟疫,他现在头疼的很勒。

    在西征军当中,高级将领当中,人们常常拿许凯歌开玩笑,问他们是不是一家人,一个许啊,而在后勤这一块,许睿慈也是经常被调侃,两个人对此也是十分无奈。

    许睿慈想过很多跟许一凡见面的场景,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看到许一凡。

    许一凡的年龄比他想象的要小很多,人也比他想象的要帅气很多,同时也狠辣很多,同时,许一凡身上的神秘也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

    一个没有太多实权的参将而已,至于招来这么多高手的袭杀嘛,如果说大元帅殷元魁有这个待遇,还说的过去,可是,放在许一凡身上,就太不说过去了。

    尤其是在他亲自去查看了死灰营的人弄出来的三个大坑之后,他更是震惊无比,这小子身上到底藏着多少秘密。

    从看到许一凡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在打量,在审视这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年轻人,从他对自己的态度,对下属的关心,还有对死去的护卫的态度,都让许睿慈看不懂,而且感到震惊。

    许一凡对待许睿慈的态度如何,没有什么可指摘的,再怎么说,许一凡也是皇帝亲封的参将,是他的上级,虽然年龄小点儿,资历差点儿之外,也没什么好说的。

    许一凡对下属的关心,却让许睿慈感到很震惊,也很感动,尤其是在他亲自给俞蝶做手术,还帮助其他人缝合伤口的时候,他就觉得,这样一个人不当兵可惜了。

    可是,在看到许一凡对待那些死去的护卫们的时候,许一凡的态度太过于冷淡了,从他回来到现在,许一凡只是过去看了一眼而已,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说,这让他心里很不舒服,非常的不舒服,这些人可都是为了你而死的,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只是,这样的话,他也只能在心底说说而已,更多的还是好奇许一凡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对许一凡了解的不多,与其自己去想,还不如开口去问呢。

    可是,面对许睿慈的问题,却没有人给出答案,姜三甲没有,宁致远也没有,除了老和尚法海,说了一句许一凡有佛心,也有佛性之外,就没有别的评价了,这让许睿慈就更加的好奇了。

    而这种好奇,随着一支千人小队风尘仆仆赶来之后,就愈发的浓郁起来!

第三百七十七章 修行暴露

    这支队伍人数不算多,也就一千人而已,但是,这一千人给人的感觉像是一万人一般,身上那股萧杀之气,无比的浓郁,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当然了,这只是错觉,所谓的血腥味只是因为他们刚刚从前线上下来。

    带队之人不是别人,正是秦之豹。

    秦之豹来到岩门镇之后,直接翻身下马,瞥了一眼许睿慈,就直接看向了姜三甲和宁致远,锐利的目光在这一老一少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之后,又看向了枯井不波的老和尚法海,然后,手握马鞭重重的一抱拳,道:“西征军都蔚秦之豹。”

    姜三甲抬起头,瞥了一眼秦之豹,微微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没有太多的反应,宁致远则抱拳道:“儒家宁致远,见过都蔚大人。”

    老和尚则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

    对于这三人的平淡反应,秦之豹微微眯了眯眼睛,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而是转过头看向许睿慈问道:“情况如何?”

    从军之人,往往都是豪爽之人,直来直去,不过,这只是一般的将士,到他们爬到一定的位置之后,该有的城府还是有的,虽然不像朝中的那些文官那般心机如海,但是,也不是什么情绪都直接表现在脸上的。

    如果单从两个人的身份背景来说,现在的秦之豹和许睿慈,后者说话的分量要比前者大,而且是大很多,一个败军之将的儿子,戴罪之身,不被砍头就是一种恩宠了,但是,要论职位的话,还是前者说的算。

    秦之豹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在这次西征当中,他虽然只是都蔚,可是,在冲锋陷阵的时候,秦之豹的战功不比童真和许凯歌小多少,甚至犹有过之。

    许睿慈不是那种眼高于顶的稀烂货,虽然他身上也有很多京城子弟该有的缺点,但是,无论是在做人上,还是在做事儿上,还是很不错的,不然,他也不会从一个普通士卒,成为一个百夫长,据说他马上就要升职为校尉了。

    听到秦之豹的问话,许睿慈不敢怠慢,连忙把这边的情况事无巨细的跟秦之豹汇报了一番,听得秦之豹一阵的皱眉不语。

    其实,在来之前,秦之豹就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只是,当时只是听到了斥候的简单汇报而已,了解的并不全面,现在听到许睿慈的详细汇报之后,秦之豹才知道,就在昨晚,就在距离康城不到百里的地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之豹的内心是震惊的,也是疑惑的。

    震惊和疑惑来自两方面,一个是,在距离康城如此之近,甚至可以说是炎军大本营不远的地方,居然存在这么一支三百人的刺客队伍,而他们事先却没有发现,这不得不让人细思极恐啊,如果这群人针对的不是许一凡,而是炎军,就这三百人的破坏力,不亚于一支三千人的队伍,问题是,他们是怎么躲过炎军犹如梳子一般的搜查的。

    另一个,自然就是许一凡他们这支二十余人的小队的战斗力了。

    以少胜多的事情,在战场上出现过,而且次数不少,在外人看来,以少胜多的战役多么的了不起,多么的神秘,其实,在他们这些武将看来,事实并没有多新奇,多么的了不起。

    所谓的以少胜多,往往不是正面的作战,尤其是在双方实力悬殊的情况下,正面作战往往就是鸡蛋碰石头,纯粹是找死,以少胜多的战役,往往就是分化切割,逐个击破,以绝对的优势吃掉对方一股股小队伍,然后不断扩大这个战果,从而削弱对方的优势,从而使得双方的差距没有那么大而已。

    当然了,不管前期怎么做,到了最后,往往决一胜负的,还是彼此之间的一场刀剑相向的大决战,赢了,自然就是以少胜多,缔造一个传奇,输了,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以少胜多这种作战方式,听起来很了不起,但是,在真正的战场上,往往是很少去用的,除非是一些特殊的情况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以少胜多的,敌人又不是傻子。

    许一凡这支队伍的人数不多,而且都不是军武中人,许一凡他们队伍当中有什么人,在许一凡他们过了玉门关之后,就已经知道了,在这二十余人当中,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军人,可是,也就是这样,他们却打赢了这场莫名其妙,又处心积虑的战役,虽然代价很惨重。

    听完了许睿慈的汇报之后,秦之豹没有评价什么,他现在只担心两件事。

    第一,许一凡一行人的情况如何,死了的人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可活下来的人能不能活下去,这才是他关心的问题,其中,他最关心的还是许一凡个人的安危,虽然许睿慈说许一凡的伤势不算严重,可是,秦之豹还是很担心。

    这种担心不单单是许一凡个人的安危,还有事后该怎么跟许一凡交代的问题。

    单单从职位

    而言,许一凡是参将,比他都蔚的官职要高一级,但是,参将往往是没有实权的,就权利而言,秦之豹是在许一凡之上,他无需如何交代,可是,许一凡毕竟是上级,在他的地盘上出事儿了,还死了这么多人,没有一个合理的交代,是说不过去的。

    更重要的是,许一凡是皇帝钦点的参将,那可是携带者尚方宝剑的存在,许一凡出事儿了,皇帝知道了,肯定是需要交代的。

    第二件事,自然是那群刺客的来历、身份以及目的了。

    在炎军的大后方,出现这样一支队伍,其危害有多大,不用多说,更何况,他们出现的时间,恰好是康城那边爆发瘟疫没多久的时候,这二者之间是不是存在着什么联系,也未曾可知。

    当许一凡他们一行人在这边遇袭的事情,被传到康城大本营的时候,殷元魁在内的所有人,都是震惊的,同时也是愤怒的,如果不是康城那边现在情况很麻烦,事情太多,来的就不是秦之豹这一个都蔚那么简单了。

    当然了,宁致远他们可能不知道的是,就在秦之豹来这之前,已经撒出去数千人,开始以岩门镇为中心,开始寻找那群刺客的踪迹了,至于其结果如何,暂时还不清楚,但是,肯定会死很多很多人。

    问清楚了昨晚发生的详细情况之后,秦之豹就把许睿慈给打发走了。

    许睿慈本来的职责就是负责后勤方面的事情,开年之后,朝廷的很多物资都陆陆续续送上来了,解决了很多问题,但是,现如今康城出现了瘟疫,需要的物资已经从之前的粮草,变成了药品,这些东西很重要,非常重要,需要有人时刻盯着,许睿慈作为后方负责的将领之一,必须严格掌控,尤其是在出了这档子事儿之后,更是需要小心谨慎。

    许睿慈巴不得早点离开呢,尽管他对许一凡很好奇,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更不是主动凑上去的时候,谁知道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少年,醒来之后会怎么样,能躲自然躲起来了。

    在许睿慈离开之后,秦之豹再次来到宁致远他们面前,客套寒暄了起来。

    其实,双方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姜三甲不愿意搭理他,只是坐在那发呆,偶尔会跟老和尚法海聊上几句,跟秦之豹聊天的,自然只有宁致远了。

    一个读书人,一个武将,看似没有什么可聊的,其实,他们之间还是有共同话题的,秦之豹虽然是武将,却也从小熟读圣贤书,其中兵法最多,而宁致远的学问自然无需多说,再加上两个人的年龄差距不大,聊的东西自然也就很多了。

    秦之豹问的是昨晚许一凡他们遇袭的情况,而宁致远问的,则是康城瘟疫的情况。

    两边的情况都不算好,许一凡这边不用多说,一切都一目了然,死了不少人,而活下来的几乎各个带伤;康城那边的情况,也是不容乐观,瘟疫一旦爆发,不死很多人是不可能。

    随着现在天气越来越热,瘟疫的传播也越来越快,死的人也越来越多,凡是受了伤的将士,不管是重伤还是轻伤,最容易感染的就是他们了,其次就是那些负责照顾他们,和他们有密切接触的人,然后就是那些体质差的将士了。

    在古代,对待瘟疫,其实并没有多好的办法,虽然暂时瘟疫还没有席卷整个炎军,但是,已经有超过三分之一的军队受到了影响,短暂的隔离,汤药救治,如果这些都不行的话,那也只能选择最残忍的手段了,杀了那些感染者。

    暂时,康城那边还没有走到这一步,但是,根据秦之豹讲述,已经快了,毕竟,再这样继续下去,不杀人是不可能的,只是,一想到杀的不是敌人,而是自己人,秦之豹就无比的难受。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话是这样说没错,可是,从西征开始到现在,死的人还少吗?这些活下来的人,哪个不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他们没有倒在敌人的刀下,却即将要倒在自己的刀下,想想就觉得悲哀,可是,为了整个大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说起这个时候,秦之豹是叹息复叹息,而宁致远也沉默不语,没有说什么。

    这一路走来,从东海城来到这里,一路上的所见所闻,很多东西都超过宁致远在书本上看到的,也经历了很多他之前陪着先生游历遇到的事情了,对待瘟疫,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尽管他是修行者,在面对这种灾祸,他也是束手无策。

    修行者看似高高在上,其实,在很多时候,他们也是普通人,救治一个人两个人很容易,可是,要救治成百上千人,甚至是上万人,那是很困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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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之豹来的时候,恰好是快中午时分,在了解完情况之后,已经到了正午时分。

    埋锅造饭,准备午饭,自

    然是秦之豹的人去做了,而趁着这个时间,秦之豹去看了因为受伤而昏睡的人,沙起、钱义、谷歌已经醒过来了,三个人受伤不轻,虽然醒了,伤势没有什么大碍,只是,暂时无法自由行动。

    武夫也好,修行者也罢,在受伤之后,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都需要静养。

    梦倾城的伤势不重,都是些皮外伤和内伤,之所以睡过去,是因为太累了,昨晚她杀的人可不少,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每一次出剑杀人,都是一种很费神费力的事情,只是,她并没有睡多久,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就醒了,醒了之后,就去了许一凡的帐篷,查看许一凡的情况。

    在午膳之后,真正还昏迷不醒的,只有许一凡和俞蝶了,俞蝶是受伤太严重的缘故,很多人都以为她扛不过来,毕竟,伤势太重了,可是,在许一凡的一番捣鼓之后,已经一只脚踏进阎王殿的俞蝶,又被拉回来,情况没有太大的转变,但是,已经趋于稳定了,看情况是死不了。

    许一凡为何没醒,很多人都不清楚,他伤势不轻,但是,跟俞蝶他们比起来,算是轻的了,有古沫汐和梦倾城她们在,这些伤势很好处理的,期间,宁致远和姜三甲这两个修行者也都去看了许一凡,确定他没有什么危险,只是,他们在走出许一凡帐篷的时候,脸色都有些凝重。

    姜三甲还好,表情变化不大,但是,宁致远的表情却无比的凝重,无比的怪异。

    “姜老,公子他......”

    说到这,宁致远看向姜三甲,犹豫一下,继续说道:“什么时候成为修行者了?”

    姜三甲斜撇了一眼宁致远,没有说话,只是皱了皱眉头。

    宁致远没有得到回答,也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与其说许一凡什么时候成为修行者了,还不如说,他怎么可能是修行者。

    在给许一凡查看情况的时候,起初是没有发现什么异样情况的,许一凡还是许一凡,和以前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可是,在刚才给许一凡把脉的时候,宁致远却感受到,在许一凡的体内有一股真气在流转,虽然很微弱,却无比的强劲,这股真气不是武夫的气机流转,而是修行者独有的真气。

    虽然,修行的体系不同,所修习的典籍、功法不同,体内的气机流转也不同,但是,修行者体内的真气还是和别人不一样的,这一点儿是很容易判断出来的。

    许一凡的资质简直是没的说,嗯,就是字面意思,没的说。

    他不适合习武,根骨不行,资质也不行,也不适合修行,至少不适合儒家体系的修行法门,这一点儿,在兴安城的时候,许一凡受伤之后,宁致远亲自查看过,那个时候,他并没有发现许一凡体内有真气的存在。

    如果许一凡有习武资质的话,就现在许一凡身边聚集的人,哪个不是高手,只要许一凡稍微有点习武的资质,那肯定有人主动去传授他武艺的,可是,许一凡没有。

    如果许一凡有修行资质的话,宁致远也早就看出来了,肯定也会教授许一凡修行的,然而,许一凡也没有。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习武,也没有修行资质的人,他的体内却有真气流转,而且那股真气的强劲程度,远远超乎宁致远的想象,这就很奇怪了。

    对于许一凡,宁致远不敢说朝夕相处,知根知底,但是,许一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他也是很清楚的,根本没有发现许一凡会修行。

    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当中的无师自通?

    想到这儿,宁致远哑然失笑,摇摇头,修行也好,习武也罢,就算一个人天资再好,没有领路人,也是不成的,更何况是许一凡这种明明就是废柴的人,怎么可能会修行呢?而且还是无师自通呢。

    宁致远想不通,但是,姜三甲却想得通。

    许一凡会修行的事情,姜三甲其实是知道的,不过,他知道的时间也不长,是在年前的时候,他有一次无意间看到的,那个时候,他的心中也是无比震惊的,更让他震惊的不是许一凡可以修行的事情,而是许一凡修行的功法。

    许一凡修行的功法,不是现在儒释道这些体系的功法,而是一种他只见过一次的功法,而这本功法已经消失很多很多年了,而当年修行这种功法的人,也早已经死去,至于那本功法秘籍,也早已经不知去向了,可是,许一凡却会了,这让如何的不震惊呢。

    只是,在震惊之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那个人。

    没错,正是他的师弟,孙曦圣,那个瞎了眼睛,一辈子看似都碌碌无为的老头子,估计也只有他,才能找到并且得到那本功法。

    想到这儿,姜三甲抬起头,看着头顶的烈日,喃喃道:“师弟啊,你给师兄出了一个天大的难题哟!”

第三百七十八章 魔兵血芒

    在距离岩门镇大概一百五十里的地方,站着两个人,正是鲜于亦苓和那位不知道姓名的老者。

    “师叔,我们就这么走了?”鲜于亦苓问道。

    “不然,你还想怎么样?”老者反问道。

    “把他带回去我们北蛮啊。”鲜于亦苓说道。

    “你带的走吗?他会跟你走吗?”

    鲜于亦苓沉默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呼之欲出,她带不走许一凡,也不可能带走,对方更不可能跟她走。

    昨晚那一战,他们是旁观者,但是,却不是唯一的旁观者,因为在距离他们不远的地方,还有一老一少两个人,正是之前许一凡在灵洲城遇到的灵宝道人和他的小师弟陆沉。

    都是一大一小,老的带着小的,彼此也都发现了彼此的踪迹,只是,谁也没有理会谁。

    在爆炸声响起之后没多久,有人找到了他们,是姜三甲和老和尚法海。

    姜三甲看到老人和鲜于亦苓之后,只说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看够了没有?”

    第二句是:“想打架,就出手,不想打就滚。”

    这是鲜于亦苓第一次看到自己以往敬重的师叔,有人敢这么跟他说话,也是第一次看到脾气一向不怎么好的师叔,居然在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平平无奇,而且那双眼睛无比色眯眯的老人面前妥协了。

    老人沉默良久,最后是叹息一声,做了一个祭祀体系当中很常见的礼仪之后,就带着鲜于亦苓离开了。

    在他们离开的时候,鲜于亦苓看到,那个老头子带着老和尚,又找到了那对道人,而那对道人也没有说什么,打了一个道门稽首,转身消失在夜幕当中。

    这让鲜于亦苓无比的震惊,也无比的好奇。

    “师叔,那个人到底是谁啊?”鲜于亦苓问道。

    老人沉默良久,看向岩门镇的方向,眼睛微微眯起,隔了好半天,才说道:“天下十二甲,他独占三甲。”

    “啊?!”

    鲜于亦苓先是一愣,随即惊呼出声道:“天下十二甲真的存在吗?他们不都是早就死了吗?”

    “呵呵!谁告诉你,他们死了?千年王八万年龟,他们可是比乌龟活得要悠久哦。”

    老人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奇怪,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嫉妒,亦或者是憎恨,鲜于亦苓这个晚辈,很难猜测到,不过,有一点儿鲜于亦苓很肯定,不管是她这个师叔,还是那个道人,对姜三甲都很忌惮,无比的忌惮,而知道这个就足够了。

    就在鲜于亦苓愣神笑话这句话的时候,老人开口了。

    “你去一趟海外,带上这个。”

    老人说话间,从怀里掏出一个甲片,甲片平平无奇,就是寻常卜卦用的乌龟壳,只是,有所不同的是,老人手里的这片甲片不是黑色的,而是白色的。

    “我去找谁?”

    “去了你就知道了。”

    “那我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把这个交给对方,他自然会明白。”

    “那我......”

    鲜于亦苓还想问什么,却被老人打断道:“去吧,做完这件事,你就回北蛮。”

    “那师叔你呢?”鲜于亦苓先是点点头,随后问道。

    “我要去一趟长安。”

    “啊?!”

    鲜于亦苓再次震惊起来,她没想到老人会这么做。

    “去吧!”

    老人没有解释什么,只是挥挥手,把鲜于亦苓到嘴边的话堵了回去。

    鲜于亦苓深深地看了一眼老人,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问,策马离开了,而老人在看到鲜于亦苓走远之后,他这才转过头,看向岩门镇的方向,喃喃道:“姜三甲,呵呵!你这是在下注吗?还是说,你还要走当年的那条路?”

    周围除了风沙的声音,没有人回答他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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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一凡是在下午,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醒过来的。

    醒来的时候,帐篷内除了他自己,空无一人,对此,许一凡并不觉得奇怪,他挣扎着从爬起来,一阵的龇牙咧嘴。

    疼痛感席卷全身,挑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使得坐起身来的许一凡,倒吸了好几口的凉气。

    坐起身之后,许一凡检查了一下身体的情况,伤口已经被清理包扎好了,伤口包扎的很好,敷上了不知道是什么的药膏,清清凉凉的,很舒服,也不知道是古沫汐帮忙处理的,还是梦倾城,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

    身上的伤口不小,大大小小几十处,但是,致命伤不多,没办法,当他选择跟那三十余人玩命的时候,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想到昨晚那最后一场厮杀的时候,许一凡的表情很复杂,也很怪异,更多的还是欣喜,因为在那一战当中,不知道是因为身陷绝境,把潜力逼出

    来了,还是因为所谓的机缘到了,在那一战当中,他第一次掌控了体内的真气,以真气为砥柱,却以剑客的身份,杀了很多人。

    在那一战当中,他确定了一件事,他真的是一名修行者,这是让许一凡欣喜若狂的一件事,不过,代价太大了一些。

    除了知晓了他是一名修行者之外,他还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他手中的兵器血芒,真的是一把神兵,或者说,是一把魔兵,在厮杀的时候,他整个人都处于高度紧张,极度亢奋的情况下,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手中的长剑血芒,居然有一个特性,那就是吞噬鲜血。

    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到杀死最后一个人结束,血芒吞噬了不少人鲜血,当他杀死最后一个人的时候,他本人身上沾染了不少鲜血,可是,血芒的剑身上,却纤尘不染,没有一丝一毫的鲜血,其剑身的血色,妖艳无比。

    不过,在确定血芒是一把神兵的时候,许一凡却感受到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准确来说,是一件让他提心吊胆的事情,那就是,这把魔兵似乎有自己的意识,不但有自己的意识,而且它还能影响许一凡的意识。

    嗜血,暴虐!

    在许一凡厮杀的时候,许一凡脑海当中只有一个想法,杀!

    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不管站在他对面的敌人是谁,皆要杀之。

    当许一凡杀完所有人的时候,那股强烈的杀意,不但没有衰退,反而愈发的强烈起来,如果不是许一凡知道身边的那四个人是自己人的话,估计,他们也会倒在血泊当中。

    这件事的发现,冲淡了许一凡确定自己是修行者的喜悦。

    这是许一凡第一次使用此剑杀人,血芒给他的感觉并不是很好,虽然它坚韧无比,锋利无比,是一把不可多得的神兵,可是,也是一把让人陷入癫狂的兵刃,一把犹如死物的兵器,却可以影响一个人的神志,说出来很可笑,然而,它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事实,这让许一凡很恐惧。

    没错,就是恐惧,没有人天生是嗜血的,哪怕是许一凡,他也不例外,然而,血芒却仿佛天生嗜血,这不是魔兵是什么?

    想到这一幕,许一凡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放置在他身边的血芒。

    拿起来,拔剑出鞘,一片血红,剑还是那把剑,跟之前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把剑的剑身,似乎妖艳了几分,不知道是真的因为嗜血太多,变得妖艳了,还是许一凡的错觉。

    盯着这把剑看了很久,那种嗜血的冲动并没有出现,就跟之前许一凡练剑的时候一样,它就是一个死物,就是一把剑,跟普通的剑没有区别。

    “难道是我的错觉?”

    手指轻轻抚摸着剑身,许一凡喃喃自语起来。

    “嘶!”

    就在许一凡怀疑之前经历的一切都是他错觉的时候,他的手指被剑身划破了,鲜血瞬间涌了出来,只是,下一秒,这些鲜血就被吞噬的一干二净。

    看着略显苍白的伤口,许一凡眯起了眼睛,再去看剑身,发现它还是和之前一样,又似乎有些不一样,只是究竟哪里不一样,许一凡也说不上来。

    血芒这把剑,是许一凡在兴安城的时候,从刺杀自己的刺客手里得到的,刺客叫夜枭,小宗师境界,这个许一凡早已经知道了。

    夜枭在袭杀自己成功之后,就逃走了,只是,没能逃出不良人的围捕,他死了,临死前选择了自爆,除了一地的残肢断骸,剩下的只有这把兵器血芒了。

    从拿到这把兵器之后,许一凡都不怎么重视,只是偶尔兴起之后,拿出来耍一耍,这把剑来历不详,名字不详,铸造者也不详,在神兵榜和皕兵榜上,都没有查到类似的剑,似乎它就是一把无名之剑一般,然而,跟着许一凡的众人,在看到这把剑的时候,对它的评价都很高,说这是一把绝世好剑,然而,它好在哪里,妙在何处,各有各的说辞。

    许一凡感觉这把剑,似乎天生就是给自己锻造的,这种感觉不止一次的出现过,在昨晚的厮杀当中,最为明显,然而,它真的适合自己吗?

    许一凡不确定,不敢确定,也不愿意去确定。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就在许一凡盯着血芒愣神的时候,梦倾城进来了。

    闻听声音,许一凡回过神来,推剑入鞘,将血芒丢到了一边,露出一个灿烂而虚弱的笑容,说道:“感觉好多了,就是有点儿疼。”

    “疼就对了,身上那么多伤口,怎么可能不疼呢?”梦倾城笑着说道。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一凡发现梦倾城似乎变了很多,又仿佛没有改变,总而言之,梦倾城给他的感觉有些奇怪,尤其是梦倾城看向自己的眼神,就很复杂和奇怪。

    “干嘛这么看着我?”许一凡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下意识的问道。

    梦倾城走到许一凡面前蹲下,凝视着许一凡的眼睛,似乎想要确定什么一般。

    梦倾城的年龄不大,正是十六七岁的少女,含苞待放的年龄,两个人靠的如此

    之近,对方脸上的汗毛都清晰可见,许一凡可以清晰的闻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香水味,还有呼吸之间散发出来的热气,这让许一凡很不适应。

    如果许一凡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岁的少年,这样的相处方式,不感觉有什么,可是,许一凡不是普通的少年啊,被一个绝美的女子如此看着,面临有些心慌,有些尴尬,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那张白皙的脸上,慢慢爬上了一抹红晕,像是一个害羞的小姑娘,样子格外的有趣和可爱。

    许一凡的表情变化,自然逃不过梦倾城的眼睛,她到不觉得害羞,在看了一会儿之后,梦倾城主动退后两步,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这个不是武夫的小家伙,居然杀了那么多的武夫,真是让我很惊讶啊,告诉师姐,你是怎么做到的?”

    听到梦倾城这么说,许一凡不知道为何,心中有些失落,但是,他还是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道:“我也不知道啊,就是提着剑一顿乱砍呗,人们常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我这算不算乱剑砍死老师傅啊?”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梦倾城听完,愣了愣,随即咯咯的笑了起来,把许一凡笑的更加的脸红了。

    许一凡没有说话,他在厮杀的时候,真的就是一顿乱砍,虽然他跟着盖剑练剑了一年多,可是,除了握剑之外,盖剑没有教授他什么剑招,而在来康城的路上,梦倾城虽然教过许一凡几招,但是,在厮杀的时候,许一凡根本就没有用上,或者说,是不是用上了,他也不知道,反正就是一通瞎砍呗。

    梦倾城自然也知道许一凡没有说谎,因为在许一凡昏睡的时候,那些刺客的尸体,都被秦之豹的人找到了,并且带回来了,梦倾城是剑修,不用问,看一眼尸体上的伤口,就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

    这些尸体,少有全乎的,那样子简直就是惨不忍睹,就伤口而言,许一凡的出剑,简直没有任何章法可言,正是把剑当成菜刀用,就是一通瞎砍,可是,他居然真的把这些人给砍死了,梦倾城在看到的时候,也是好一阵的无语。

    其实,不止是梦倾城无语,其他人看到这一幕也是很无语,秦之豹作为军人,对于这种情况,一点儿都不意外,毕竟,战场杀敌,是论生死的,而不是决胜负的,自然是怎么杀死对方重要了,出现这样的情况,很正常,不过,一般出现这种情况,都是用刀造成的,可是,许一凡却是用剑做到的,这让秦之豹也有些无语了。

    “小师弟啊,你出师了啊,能把剑当成刀来用,可以啊,那我以后是叫你剑修,还是称呼你刀客啊?”梦倾城打趣道。

    许一凡摸了摸鼻子,没有去接话,而是问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问题不大,就是受伤不轻,需要修养一段时间。”梦倾城也不在跟许一凡开玩笑,一脸凝重的说道。

    听到这儿,许一凡松了口气,在给谷歌他们处理伤口的时候,许一凡就已经知道,他们的伤势不算太严重。

    “俞蝶怎么样了?醒了没有?”许一凡又问道。

    梦倾城闻言,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一眼这个小师弟,摇摇头,说道:“没有,还昏迷着,不过情况还算稳定,应该死不了。”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其实,梦倾城很奇怪,也很好奇,在他们这支队伍当中,有一个人始终都是那么格格不入的,不管是在许府,还算在这里,她总是被忽略的那个,也是最不合群的那个。

    没错,正是俞蝶。

    俞蝶的来历,梦倾城自然知道,不但她知道,身边人都知道,俞蝶曾经是许一凡的敌人,是一个对身边人下狠手,对自己也下狠手的女子,可是,这样一个女子,却始终跟在许一凡身边,这让很多人都不解。

    不管是许一凡对待俞蝶,还是俞蝶对待许一凡,关系很奇怪,彼此似乎都在无视对方,但是,这种无视只是态度上的无视,而行动上却没有。

    最让梦倾城感到不可思议的是,当许一凡遇到危险的时候,那个哑女俞蝶,为了驰援,既然不惜代价的拼杀,而许一凡在回来之后,更是不遗余力的救她,而现在,许一凡醒来之后,第一件事问的就是她,这让梦倾城感到疑惑和不解。

    不过,好奇归好奇,梦倾城不是那种八卦的女子,她沉默了一下,说道:“炎军那边来人了。”

    “又有谁来了?该不会是殷元魁来了吧?”许一凡半开玩笑的说道。

    梦倾城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别太高看自己了,你以为你是谁啊,一个小小的参将,值得人家大元帅亲自来啊。”

    “那来的是谁啊?”许一凡好奇的问道。

    “西征军都蔚,秦之豹。”

    “哦,是他啊。”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梦倾城好奇的问道:“你认识他?”

    许一凡摇摇头,道:“不认识,但是听说过,将门之后,很不错的一个年轻人。”

    “呵呵!”

    听到许一凡这么评价秦之豹,梦倾城顿时笑了起来。

第三百七十九章 佛珠

    既然醒了,许一凡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帐篷里,在梦倾城这个小师姐的帮助下,许一凡简单的洗漱一番,就走出了帐篷。

    此时,夕阳已经落山,原本洁白无瑕的云彩,变成了火烧云,红彤彤的,就像西方战场上的鲜血一般,妖艳无比。

    帐篷外有几个火堆,其中一个火堆旁坐着几个人,在外面,还有不少身穿甲胄,手握枪矛的士兵站岗,还没有抵达军营,就率先感受到了军营当中那种特有的萧杀气氛。

    许一凡径直朝宁致远他们走去。

    在许一凡出来的时候,秦之豹他们已经站起来了,当许一凡走到他们面前的时候,秦之豹先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许一凡,随后抱拳道:“西征军都蔚秦之豹,见过参将大人。”

    秦之豹在打量许一凡,许一凡也在打量着他,在秦之豹开口之后,许一凡也开口道:“秦都蔚客气了,坐下说。”

    没有趾高气昂,没有颐气指使,更没有指责什么,只是简单的笑了笑,就坐了下来。

    对于秦之豹这个人,许一凡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或者说,对于西征军高级将领,许一凡在来的路上,都有过详细的了解。

    大元帅殷元魁自然不用多说,五位大将军之一,领兵打仗的本领自然不用多说,而为人处世这方面,也无需多说什么,能爬到大将军这个位置,如果没有点儿手段和城府,那是不可能的。

    秦之豹是镇西大将军的三儿子,就领兵打仗的本领来说,不是他们老秦家最出色的,但是,绝对是最稳健的。

    武将也分为猛将和儒将两种,猛将自然是那种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万人敌,这种人,打仗很厉害,冲锋陷阵,攻城略地是一把好手,但是,在计谋上,可能就稍逊一筹了,在西征军当中,像童真和许凯歌就是这类人。

    当然了,能够做到副将、偏将这个位置的人,怎么可能只是那种只知道杀人的蠢货,不过,武将嘛,也有实战型和理论型的,猛将属于前者。

    儒家则不同,他们领兵打仗的本事有,但是,更多的还是计谋上很出色,这样的人,不是那种将门出身,就是兵家弟子。

    这种人喜欢计谋,不管是阳谋还是阴谋,都喜欢,也很擅长,不过,真正能做到儒将这个程度的,其实,也没有几个,现在的秦之豹,也只能算大半个而已。

    秦嘉涆这个人,别看在上次兵败之后,朝廷对他无比的憎恨和唾弃,但是,这个人却非常的不简单,一个能够在西北镇守十余载,始终守住国门,寸土不丢的人,岂会那么简单。

    在秦嘉涆兵败之后,朝廷当中为其说话的人,可不在少数,这些人当中,可是有不少人的晚辈死在了那场战役当中的。

    秦嘉涆的五个儿子,每个人都不同,擅长的东西也不一样,大儿子秦之尽,力拔山兮气盖世,可以举起大鼎的存在,是猛将当中的悍将,悍将当中的猛将,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秦之尽杀的人,比大部分将领都多,可惜,他早早地战死沙场。

    秦嘉涆给五个儿子取得名字,也很有意思,除了小儿子之外,剩余四个儿子的名字加起来,只有一句话,尽忠报国,老大秦之尽,老二秦之忠,老三秦之豹,老四秦之国,至于小儿子,叫秦炎。

    千万别小看秦炎这个名字,在大炎王朝的统治之下的这些年里当中,名字当中带着炎字的少之又少,倒不是说名字当中不能带炎,朝廷对此没有什么限制,但是,毕竟是皇权时代,很多人都下意识的避免这种情况。

    不单单是炎字,像历代皇帝的名字,他们也会选择避免,不管是表示对皇权的敬畏也好,还是溜须拍马也罢,名字当中带炎字,或者跟当朝皇帝名字一样的字,都会被改掉。

    秦炎这个名字,不是秦嘉涆取的,而是秦炎出生的时候,炎武帝亲自给取的,而能够让皇帝取名字的,那可是莫大的荣耀,由此可见,炎武帝对秦嘉涆这个大将军多么的看重。

    当然了,不单单是秦嘉涆如此,其他的几个大将军也是如此,炎武帝都很看重。

    老二秦之忠,擅长计谋,尤其是阳谋这方面,深的秦嘉涆的精髓,之前在西征的时候,连下两国,秦之忠的计谋取到了很大的效果,可惜,这样的一位大将,最终也随父战死沙场,非常的可惜。

    秦之豹在秦嘉涆身边待的时间并不长,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了长安,在纵横书院求学,师从兵家,本身也是一名骁勇善战的猛将,而在计谋上,不输于他二哥。

    至于老四秦之国,作战勇猛,也擅长用兵,别看他年龄小,心狠且心黑,最擅长的就是用奇,这次随军出征,虽然秦之国的职位不高,可是,他的战功却不低。

    除了小儿子秦炎之外,秦嘉涆的这几个儿子,各个都是人中龙凤,而眼前这秦之豹,算是其中极为出色的一个。

    秦之豹虽然是戴罪之身,但是,在西征军当中,没有人敢小看他,在攻打白莲佛国的时候,就是他把四弟送到了白莲佛国都城,作为内应,在炎军攻打都城的时候,里应外合,从而一举击破。

    要知道,在秦嘉涆死后,老秦家剩下的人不多,而进入都城当内应,这可是有

    一个技术活儿,也是一个危险系数很高的活儿,搞不好就死了,完全可以派别人去,可是,最先提出让秦之国去的,就是秦之豹。

    殷元魁起初是不同意的,其他人也不同意,作为武将,不管秦嘉涆当初为何兵败,对于一个誓死不降的武将,敬重是肯定的,而对其后代子孙的照拂也是必然的,可是,秦之豹还是坚持如此,而秦之国也坚持要去,最终,殷元魁在这兄弟二人的强烈要求下,还是答应了。

    在坐下之后,秦之豹率先对许一凡的遭遇,表示歉意和自责,说了不少抱歉的话,总而言之,就是把一切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

    虽然说的都是一些场面话、客套话,许一凡却不觉得有什么,一个将门之后,而且在父亲备受唾弃的情况下,还能在西征军当中站稳脚跟,并且发挥出巨大作用的人,肯定有几把刷子的。

    对于秦之豹的话,许一凡自然也是笑着表示没什么。

    在场面话说完之后,许一凡和秦之豹就对昨晚发生的事情,展开了商议。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商议的,事实就摆在面前,而作为罪魁祸首的法海,此刻就坐在二人面前,很多事情,只要问问法海就知道了。

    说实话,对于法海留在这里,许一凡很好奇,也很疑惑,而秦之豹也是如此。

    “大师,你能否告诉我,到底是谁要杀我?”许一凡直白无误的问道。

    法海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双手合十道:“是贫僧的意思。”

    “嗯?”

    法海的这个回答,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但是,在知道法海是白莲佛国白莲寺的主持之后,也就不意外了,但是,事实真的是这样的吗?许一凡不这么认为。

    “那大师为何要杀我呢?我们有仇?”许一凡问道。

    “无仇!”

    “那就是有怨咯。”

    “也无怨!”

    “既然无仇无怨,那大师为何要杀我?”许一凡眯着眼睛问道。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不可说也!”法海平心静气的说道。

    许一凡再次眯起眼睛,没有急着开口,而是就那么看着法海,而法海双手合十,平心静气的看着许一凡。

    其实,这个答案并没有出乎许一凡的预料,法海作为一个灭国的主持,想复仇那是很正常的事情,毕竟,能够成为一国国寺的主持,肯定是佛法高深,对佛的信仰也是极深的,只是,许一凡想不明白的,法海放着西征军那么多人不去杀,偏偏跑来杀自己。

    如果说,许一凡一开始就在西征军当中,杀了西域人,杀了白莲佛国的人,那法海找人来杀自己,无可厚非,可是,许一凡才来这里,而且还不是他自己愿意来的,法海跑来杀自己,到底为何呢?

    在这背后,肯定有人指使,可是,到底是谁呢?

    “那究竟是何人想要杀我呢?”许一凡问道。

    “贫僧不知。”

    “我尼玛......”

    听到这个答案,饶是脾气一向很好的许一凡,也忍不住爆了粗口。

    法海没有什么表情,而是补充道:“贫僧真的不知,出家人不打诳语,有人给了我一封信,我是按照信中所言行动的。”

    “信?在哪?”

    法海也没有扭捏,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许一凡。

    许一凡接过之后并没有急着打开,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法海,然后,从打开信看了起来。

    信上的内容很简单,就是让法海找人做掉许一凡,至于原因,说的不是很清楚,只是说许一凡对西征军很重要,对西域,对佛门是个很大的威胁。

    信上没有署名,自然看不出什么东西来。

    许一凡看完信之后,抬起头,看着法海问道:“就单凭一封信,你就带人来杀我,如此儿戏?”

    许一凡确实想不通,法海不管境界如何,再怎么说,也是白莲寺的主持,这样一个人,在西域的地位是很高的,而能够命令他做事儿的人,少之又少,而且能够依靠一封信就让他做事儿的,更是屈指可数。

    法海闻言之后,又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说道:“还有此物。”

    许一凡定睛看去,发现那是一串佛珠,佛珠很普通,就是寺庙内和尚手上常见的佛珠,但是,这串佛珠却有一百零八颗,佛珠的材质也极为罕见,是菩提子制成的。

    佛珠看起来不起眼,可是,却很有年头了,显然是古物,大有来历。

    佛珠在佛门当中很常见,几乎可以说是人手一串,但是,佛珠珠子的数量和材质都是有讲究的。

    佛珠分七等,每一等的数量都不一样,一等佛珠一共有一千零八十颗组成,不过,这种佛珠太长了,携带起来十分的不方便,极少看到,哪怕是在西域,也很少看到有人佩戴这种佛珠,也极少有人有这个资格佩戴,这种佛珠一般是给那些大德高僧和潜修者佩戴的。

    说的直白一点儿,这种佛珠是专门给佛门修行有成就的人佩戴的。

    据说,在佛门当中,除了佛祖之外,也只有佛子和几位菩

    萨,还有一些潜修者才有资格佩戴。

    之前,姜三甲无意间说起过,在佛门的南陀山就供奉着两串佛珠,一串有三千六百颗,是佛祖成佛之后,佩戴的佛珠,象征三千六百个小世界,还有一串是一千零八十颗,是佛祖在没有成佛之前,长期佩戴的,其材质是用菩提子制成的,至于这两串佛珠到底是真是假,无人得知,反正佛门自己是这么说的。

    二等佛珠就是一百零八颗,这种佛珠一般是修佛有重大成就者才能佩戴,在世俗当中,极少看到,不过,也有人佩戴,只是材质很一般。

    三等佛珠是五十四颗,这种佛珠在西域不常见,却也不少见,像一般被南陀山亲自册封的寺庙的主持,都可以佩戴这种佛珠。

    四等佛珠是四十二颗,一般是给各大大型寺庙的主持才能佩戴。

    五等佛珠是三十六颗,佩戴这种佛珠的人,往往不是修禅的和尚,而是武僧。

    剩下的两等佛珠分别是二十一颗和十四颗,这两种是最常见的,不管是寺庙的和尚,还是一般的信徒,都可以佩戴,而材质也是千奇百怪。

    眼前,法海手里拿着的这串佛珠,显然很不简单。

    一百零八颗,这是连法海这种被南陀山册封过的白莲寺主持都没有资格佩戴的佛珠,其次,它的材质居然是用菩提子制成的,而能够用菩提子做佛珠的人,在佛门的地位之高,超乎想象。

    “难道是佛门的金刚或者是菩萨想要杀我?”许一凡接过佛珠,一边摩挲着,一边问道。

    “贫僧不知!”法海说道。

    宁致远看了一会儿,却摇摇头,说道:“应该不是。”

    “嗯?何以见得?”许一凡问道。

    “一来,如果是菩萨或者是金刚要出手的话,他们不会假借他人之手,而是会亲自动手,亦或者是派遣门内的弟子前来。”

    “二来,他们没有理由杀你。”

    听到宁致远的解释,许一凡下意识的点点头,确实如此,如果真的是菩萨或者金刚想要弄死他,那太简单了,完全可以自己亲自动手,能够成为菩萨或者金刚的人,其修为肯定不俗,杀他这样一个小垃圾,那太简单了,放个屁都能把许一凡给崩死。

    另外,许一凡跟佛门无冤无仇的,佛门没有理由杀他,就算他是叛将许淳的儿子,那也只是世俗王朝的事情,跟佛门没有太大关系。

    就在许一凡想着这串佛珠是怎么回事儿的时候,法海再次开口道:“这串佛珠,来自中原。”

    “嗯?!”

    此话一出,许一凡猛地抬起头,看向法海,似乎在确定他是不是在说真话。

    法海还是老样子,面无表情,看着许一凡缓缓地说道:“这封信,还有这串佛珠,是一个中原人交给我的,听他的口音,应该是长安人士。”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此起彼伏,众人闻言,面面相觑起来。

    信也好,佛珠也罢,都是一个中原人送来的,而送信之人的口音还是长安口音,那答案自然不言而喻了,长安有人想要杀死许一凡,而这个人是谁,不得而知,但是,肯定是对许一凡很重视,也很仇恨的那个人,那么这个人是谁呢?

    许一凡没来由的想起了一件事,或者说一个人。

    其实,这件事对于许一凡来说,是一件小事儿,已经被他遗忘的一件事,就是他去往兴安城的路上,遭遇的那场袭杀。

    那件事之后虽然解决了,但是,有个人却一直没有出现,他的身份一直都没有查清楚,就是俞蝶等人口中的少爷。

    这个少爷是谁,姓甚名谁,许一凡始终不知道,一来是他查不到,二来是有人不想让他查下去,这件事就那么不了了之,后来,那个人再也没有出现,也没有出手,许一凡也很忙碌,也就把这件事抛之脑后了。

    原本是一件被遗忘的事情,此刻,许一凡却突然想起来了。

    “难道是他?”许一凡眯起眼睛喃喃道。

    “谁?”

    众人闻言,异口同声的问道。

    许一凡摇摇头,没有说话,而是紧蹙着眉头,他在思考一件事。

    那个少爷到底是谁,身份地位肯定不简单,背景很深,能量很大,至少现在的许一凡还接触不到,可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何要针对自己呢?难道是因为齐若兮她们的事情?

    许一凡感觉不像,这一次,许一凡遭遇的袭杀,可谓是必死之局,如果不是有死灰营的人,许一凡真的要凉凉了,哪怕有姜三甲这个糟老头子在,许一凡也很难活下来,这完全是出了必杀之心,可是,许一凡自认什么都没做啊,最少,他没有得罪京城的人。

    如果说有的话,倒是有一个,那就是李嗣源。

    起初,许一凡也曾经怀疑过,那个少爷就是李嗣源,可是,后来再跟李嗣源的一番接触之后,许一凡发现不是他,再说了,李嗣源都失踪一年多了,也不可能是他。

    许一凡想不通,盯着那串佛珠陷入了沉思当中,其他人也面面相觑,没有开口说话。

第三百八十章 严峻的疫情

    西域有佛,有寺庙,中原有寺庙,却无佛,寺庙易见,真佛难寻。

    在岩门镇这个原属于西域的疆域上,遭遇到了和尚的袭杀,这件事奇怪也不奇怪,对于每一个失去家园的人来说,任何的外来者都是入侵者,复仇是必然的,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下达这个袭杀命令的人,却不是西域人,而是中原人。

    西域是否真的有真佛,暂且不知,但是,中原肯定是没有,而能拥有并且佩戴二等佛珠的人,除了南陀山的人之外,在南陀山之外,几乎不可能存在,在中原更是不可能。

    根据法海自己说,这次袭杀许一凡的三百人当中,大部分都是佛门信徒,而且是狂热的佛门信徒,不然,他们也不敢,更不会在这个距离三十万大军如此之近的地方动手,不管行动成功与否,他们都很难脱身,就算能脱身,估计也是极少数人。

    剩下的一部分人,有来自北蛮的,也有来自南夷的,这些人据说也是佛门信徒,但是,是不是真的,这个时候很难说,因为他们已经死了。

    被袭杀的人满头雾水,负责袭杀的人,也满腹疑惑。

    夜幕降临,昏黄的火光照映在每个人的脸上,一股诡异而凝重的气氛在众人之间蔓延着。

    许一凡拿着佛珠看了很久,想了很久,也没有相处过所以然,于是,他选择了放弃,而是开始思考其他的事情来,因为眼下还有一个更重要,更棘手的问题需要处理。

    瘟疫!

    原本许一凡这边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死了这么多人,西征军来的人应该不止这点人才对,来的人应该不单单有秦之豹一个人才对,而之所以来的只有秦之豹,那是因为康城的瘟疫情况比许一凡想象的还要严重很多。

    西北寒苦,很多长期生活,或者就是本地的将士,他们对这边的气候环境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对于那些从中原还要其他地方抽调上来的将士,那就很难熬了。

    出征之前的三十万大军,他们被殷元魁操练了大半年,基本上已经适应了西北这边恶劣的环境,但是,这三十万大军,现如今剩下的也就二十来万而已,剩下的人都战死沙场了,而新补充上来的兵源,不管是作战能力,还是适应能力,和前面这些将士比起来,差了很多。

    打仗的时候,根本没有时间操练这些将士,而在去年冬天的时候,尽管双方暂时停战了,可是,这边天寒地冻的,想要操练将士,更是不太可能,虽然殷元魁选择了这么做,却也收效甚微。

    尽管在双方作战的时候,殷元魁采取的是老卒带新兵,可是,新兵毕竟是新兵,在战场厮杀的时候,还是因为各种原因,或恐惧,或害怕,或者其他的原因,出现了不少的伤亡。

    当然了,这也是很正常的情况,长期作战,并且经验丰富的老卒有,但是不可能那么多,到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管你老卒新兵,一个不小心就死翘翘了,而新兵没有太多丰富的经验,死的往往是最快的,也是最多的。

    死人不可怕,可怕是很多人在受伤之后,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死在了病痛当中,尤其是在瘟-疫-爆-发之后,这种情况加剧的厉害。

    真正让秦之豹他们这些将领担忧的,除了瘟疫带来的伤亡之外,更重要的是军心。

    在这小半个月的时间里,因为瘟疫而死去的将士,比过去三个月战死的将士还多,军营当中,每天都是痛苦的哀嚎,随时随地都有人死去,然后被抬出去,就地掩埋。

    往往最让人害怕和恐惧的,不是战场上的厮杀,而是那种未知的恐惧,尤其是那些好不容易活着走下沙场的负伤战士,在瘟疫到来之前,他们是最先感染,也是最先倒下的一批人,也是最先死去的一批人,这种强烈的心理落差,岂能让人不感到恐惧呢。

    不单单他们感到恐惧,对于那些没有负伤的人来说,也有很大的威慑,尤其是那些即将走上沙场的人来说,更是如此。

    军营当中,最可怕不是战败,也不是伤亡过高,而是军心涣散,一旦军心涣散,那不管这支军队之前打过多少胜仗,人数如何多,都会顷刻之间化为乌有。

    “从五天前开始,已经有人趁着守卫松懈,开始潜逃了。”秦之豹一脸无奈的说道。

    “有多少?”许一凡问道。

    “起初,只是极个别受伤的将士,逃跑之后,很快就被发现了,人被抓回来了,被当众斩首了。”

    闻听此言,许一凡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对于逃兵,不管在哪个军队,被抓回来之后,都是一样的下场,如果在正常情况下,杀几个逃兵,肯定能够震慑那些有此类心理的人,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估计只杀个别人,恐怕很难震慑他人。

    果然,秦之豹接着说道:“在连续斩首了几人之后,虽然暂时压制住了所有人,

    也加强了守卫,可是,这种情况只维持了不到一天,就又有人逃跑,人数还不少。”

    “有多少?”许一凡再次问道。

    秦之豹抬起头,有些尴尬的说道:“三十多人。”

    许一凡闻言,顿时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三十多人的叛逃,对于一个拥有近三十万大军的军队来说,简直是沧海一粟,九牛一毛,看似不多,但是,千万不要小看了这三十人的叛逃,正所谓,千里长提溃于蚁穴,这三十人的叛逃已经在这支军队当中打开了一个突破口,他们只是一个开端而已,而且是在上面刚刚斩首示众之后,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这对于军心来说,是极其危险的事情。

    “前天,叛逃了三十人,抓回来了二十三人,剩下的七人在逃跑的路上,因为伤势过重,死在了路上。”

    “昨天,叛逃了二十七人,抓回来了十二人,有五人在逃跑的路上病死了,还有十人持刀反抗,被当场斩杀了。”

    “至于今天,呵呵......”

    说到这,秦之豹摇头苦笑起来,他昨晚在接到斥候的禀告之后,就带着三千人离开了军营,除了现在许一凡他们看到的一千人之外,剩余的两千人一方面是联合后方的守军,以岩门镇为范围展开了搜捕工作。

    这群人不单单是为了抓捕那些逃跑的刺客,更重要的是提前设卡,准备拦截那些想发设法逃出军营的逃兵。

    “军心不稳啊。”许一凡喃喃道。

    秦之豹看向许一凡,点点头,又摇摇头,满脸的无奈,最终只发出了一声长叹。

    “唉......”

    “这件事,有多少人知道?”许一凡问道。

    “起初逃跑的人,在被抓回来之后,全军都知道了,他们被斩首示众,算是把这件事压下去了,可是,后面这几天,有人逃跑的事情,知道的人很少。”

    “那些人没有被斩首?”梦倾城插话道。

    秦之豹摇摇头,说道:“没有,人太多了,全都关押起来了,而且都是一群十来岁的小娃娃,年龄跟你差不多,唉......”

    梦倾城张了张嘴,想说小怎么了,只要叛逃,那就斩了呗,不管是在军队,还是在她老家剑洲,如果出现这样的事情,那这些叛逃的人,没有别的下场,都是斩首示众,但是,她看了看秦之豹和许一凡那凝重的脸色,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

    其实,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已经不是斩首不斩首的问题了,而是何时控制瘟疫的问题,只要瘟疫的问题一天不解决,那军心就一天不稳,军心不稳,那逃跑的人就会越来越多。

    别看现在逃跑的人,加起来也不过区区不到一百人,可是,照这样下去,逃跑的人越来越多,很容易发展到一个不可控的地步,最重要的是,秦之豹说现在逃跑的人,都是那些后来补充进来的兵员,都是上过一两次战场的年轻将士,如果这种情况不加以控制的话,那逃跑的人,可就不止这些新兵了,很可能一些老卒也会逃跑。

    老卒和新兵是不一样的,他们在军队的时间长,而且上过战场,不管是对军营的了解,还是人性来说,都会无比的狠辣和狡猾,一旦老卒出现叛逃,那就会波及整个军队,而这才是最致命的。

    杀人只是手段,解除病根才是关键,而病根所在,不在于将士的逃跑,而在于瘟疫何时得以控制和扑灭,只要瘟疫被搞定了,那自然就无人会逃跑了,就算有,也只是极少数的。

    说到底,还是如何解决瘟疫的事情。

    许一凡在沉吟片刻之后,看向秦之豹问道:“现在感染瘟疫的人有多少?”

    “很多。”

    闻听此言,许一凡顿时皱起了眉头,问道:“很多是多少?”

    “应该有上千人吧。”秦之豹不太确定的说道。

    “你们难道没有统计吗?”许一凡神色不悦的问道。

    秦之豹看了一眼许一凡,苦笑着说道:“瘟疫如何爆发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们也不清楚,你也知道,现在我们正在跟西域联军作战,每天伤亡将士很多,每天都在死人,再加上天气回暖,这里条件很差,伤口溃烂很正常,根本无法统计,等到瘟疫大面积爆发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可是,那时候想要再去统计,已经晚了。”

    说到这,秦之豹叹息一声,继续说道:“瘟疫这东西,一旦爆发,会死多少人,说实话我们心里也没底,尽管我们把阵亡的将士的遗体进行了掩埋,把那些感染瘟疫的人单独关押,可是......”

    秦之豹没有再说什么了,但是,其中的情况,不用秦之豹细说,许一凡也知道。

    在这个医疗条件奇差的时代,解决瘟疫的最好办法,就是把那些感染瘟疫的人进行

    屠杀,然后掩埋,但是,瘟疫从感染到爆发,是有一个过程的,现在他们关押的都是已经爆发的,可是,还有很多感染了,却没有爆发的,如果直接简单粗暴的进行屠杀,那到底要杀多少人,才能控制瘟疫,谁心里都没有数。

    就算按照这个办法做了,瘟疫得到了控制,那这支三十万的军队,到时候还能剩下多少,还有多少作战力,还有多少军心,谁知道呢?

    这样一支没有了军心,又没有多少作战力的军队,就算人数再多,在面对西域联军的时候,他们能战胜吗?

    答案不好说,但是,肯定不会是什么好的结果。

    秦之豹见许一凡沉默不语,转过头看向宁致远,恭声问道:“宁先生,听闻你师从荀老,可有良策?”

    宁致远虽然一直在白鹿书院,在官场和军队没有什么名声,但是,宁致远的老师荀德华则不同,荀德华可是跟宰相徐肱一个辈分的人,当年荀德华在朝为官的时候,那也是一个风云人物,其为官如何,秦之豹不做评价,但是,荀德华的医术,可是很有名的,尤其是他那八十一金针,可是赫赫有名的存在,而宁致远作为他的大弟子,应该也学会一二了,所以秦之豹抱以希冀的目光看向宁致远。

    被秦之豹这么一问,宁致远却很为难,先生的八十一金针他学会了,这是没错的,治疗一般的疑难杂症,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是,要说起瘟疫,宁致远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他可以用八十一金针救治个别人,但是,对于现如今不知道感染了多少瘟疫的炎军来说,治疗好极个别的人,是没有多大意义的。

    宁致远在秦之豹那希冀的眼神当中,缓缓地摇摇头,说道:“都蔚大人,在下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唉......”

    尽管知道是这个结果,秦之豹还是忍不住叹息一声,其实,他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只是随口一问,荀德华的八十一金针虽然很厉害,但是,在军队当中的军医,他们的技术也不俗,那么多军医在一起都没有商量出更好的办法,更何况是宁致远呢。

    想到最后,秦之豹把目光投向姜三甲。

    虽然许一凡这一队人当中,许一凡是领头人,但是,要说深藏不露的,还是这个姜三甲,他的身手如何,修为如何,秦之豹不得而知,但是,能够把白莲寺主持法海治的服服帖帖,就很能说明问题,而且姜三甲的年龄也不小了,怎么看,都应该有几把刷子的。

    只是,不等秦之豹开口,姜三甲就直接说道:“别问我,这方面我不懂,也不会,就是个门外汉。”

    闻听此言,秦之豹好不失望,但是,他还是不死心的问道:“姜老真的没有一点儿办法吗?”

    姜三甲懒得废话,直接摇摇头。

    看到姜三甲这个样子,秦之豹又是一声叹息,不再多问什么了。

    秦之豹也看出来了,在许一凡这群人当中,除了许一凡、宁致远和梦倾城之外,其余的人其实对炎军的死活,根本不太关心,宁致远是读书人,关心炎军那是肯定的,而梦倾城之所以关心,也是因为许一凡是她的小师弟,小师弟关心她才关心的,剩下的谷歌等人,跟梦倾城是差不多的想法。

    至于说姜三甲、法海、古沫汐这几个人,虽然他们都是修行者,但是,除了看不清深浅的姜三甲之外,剩下的两个人都是大炎王朝的敌人,他们不在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不错了,还指望他们出手救人,想都别想。

    宁致远没有办法,而梦倾城他们只是粗鄙的武夫,虽然境界高,但是,在瘟疫面前,再高的境界也是没用的,这让秦之豹到最后,不得不把目光投向许一凡。

    虽然之前没有见过许一凡,但是,有关许一凡的事情,他还是知道很多的,尤其是在这次西征战役打响之后,许一凡这个名字经常出现在他们这些中高级将领耳边,毕竟,箭矢也好,重甲也罢,亦或者是炎刀,都让那些将士们喜欢的不得了。

    尽管,他知道许一凡的身份敏感和特殊,但是,能够被炎武帝钦点为西征军参军的人,肯定是有两把刷子的,他希望在这个少年身上看到希望,也希望这个少年能给西征军带来的奇迹,哪怕他知道,这个希望和奇迹是不可能出现的,或者说是微乎其微的,但是,他还是希冀着。

    瘟疫、逃兵、战争,这三个因素加起来,秦之豹的内心是担忧的,他担心他们这三十万将士,会走上他父亲的老路,将士们辛辛苦苦,拼死拼活打下来的疆土,别倒是疆土没有守住,他们这些人也要死在这里。

    死,秦之豹不怕,作为将士,马革裹尸是他们的宿命,可是,这种憋屈的死法,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也是西征军全体将士不愿意看到的,他们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意窝窝囊囊的死在病床上,而且还是以那种无比凄惨的方式死去。

第三百八十一章 抵达康城

    许一凡的沉默,使得原本就压抑的气氛,再次变得压抑起来。

    直到晚饭做好,送到众人面前的时候,这种压抑至极的气氛才稍微有所缓和,不过,吃饭的时候,众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一顿还算丰盛的晚饭,吃的没滋没味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儿,只是都不好言说罢了。

    吃完饭之后,许一凡随便的擦了擦嘴,看向众人说道:“老头儿、点点,还有沫汐姑娘,你们留下照顾伤员,我和宁师兄跟着秦都蔚先去经营看看情况。”

    听到许一凡这么安排,姜三甲是无所谓的,古沫汐也无所谓,虽然她很想去炎军的军营看看,但是,她也知道,以她的身份,就算许一凡同意,秦之豹也不可能同意,梦倾城虽然想跟着许一凡去,但是,她毕竟是江湖人,又是一个女孩子,去一群大老爷们儿的军营,肯定有很多不方便。

    三个人纷纷答应,宁致远自然也没有什么意见,至于法海,他肯定不可能去军营的,这家伙如果去了军营,估计会被人直接乱刀砍死在军营当中。

    别看现在秦之豹对法海的出现熟视无睹,但是,这不代表他不憎恨这些西域的和尚,要知道,不管是这次西征,还是上次西征,炎军之所以损失惨重,就是因为这些秃驴在的缘故,如果可能,秦之豹绝对是第一个抽刀砍死法海的那个人,秦之豹都如此,更别提其他人了。

    “何时出发?”秦之豹对于许一凡这个安排,也没有什么意见,开口问道。

    “现在。”许一凡站起身说道。

    “嗯?”

    ∑(っ°Д°;)っ

    众人闻言,顿时一愣,就连秦之豹也是一脸诧异的看着许一凡,犹豫一下,下意识的问道:“你的伤势?”

    许一凡摆摆手,说道:“伤势无碍,就这样决定了。”

    说完,也不等众人再说什么,许一凡转身已经进入了帐篷。

    没多久,许一凡就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番,然后,带着死灰营的四个人出现在众人的面前。

    没有多余的寒暄,也没有过多的叮嘱,姜三甲他们留在这里,该做什么,需要做什么,其实不用许一凡去哔哔,这些人都是老司机了,该做什么,他们心里都有逼数的,轮不到许一凡来指手画脚的。

    骑上一匹高头骏马,许一凡挥起马鞭,拍打在马屁-股上,马匹疾驰而去,宁致远和秦之豹紧随其后,而在其身后,还有八百士卒。

    来的时候,秦之豹带了一千人,走的时候,留下了两百人,一方面是负责照顾姜三甲他们,为他们提供一切需要的东西,另一方面,自然是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尤其是法海和古沫汐,虽然许一凡不在意他们的身份,但是,炎军不可能不在意。

    骏马疾驰在荒野当中,耳边除了侵骨的寒风,也只是马匹那粗重的呼吸声,没人知道许一凡为何如此着急赶往军营,也没人知道,许一凡到底有无办法解决瘟疫的事情,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是,至少许一凡的态度,多多少少让秦之豹还有随行的士兵,看到了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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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一凡他们这一路高强度急行军,戌时出发,寅时就抵达了康城外。

    从岩门镇,直线距离是八十余里,但是,在赶路的时候,真正的距离肯定不止八十多里,又是在晚上急行军,那距离就要更远了,可是,许一凡他们还是在五个时辰内,从岩门镇赶到了康城。

    五个时辰,行军百余里,看似很容易,其实,很不容易,如果许一凡他们骑乘的不是军马,而且沿途不停的换马的话,是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儿。

    饶是如此,出发的时候,八百多人,真正跟着许一凡抵达康城的,也只有不到百余人而已,而且一个个累的都摇摇欲坠了。

    一路上,许一凡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在抵达康城之后,守城的士兵看到是秦之豹回来之后,简单的询问一番,就让许一凡他们进入了康城。

    秦之豹回来了,许一凡来了,殷元魁他们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纷纷出来迎接许一凡。

    倒不是说许一凡这个人有多了不起,而是因为许一凡是携带圣旨而来的,给予这样的重视,是丝毫不为过的,哪怕在不怎么遵守规矩的武将,在皇权面前,也要规规矩矩。

    殷元魁走在最前面,看到风尘仆仆的许一凡之后,快步上前,一把拉住许一凡胳膊,大笑道:“你小子终于来了,之前,朝中来旨意,说要来个参将,我还以为是谁呢,没想到是你小子,哈哈!”

    在场的众人,除了殷元魁见过许一凡之外,其他人都没有看到过许一凡,许一凡没来之前,他们都很好奇许一凡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少年,可是,在看到许一凡之后,不免有些失望。

    十五六岁的

    年纪,长着一张比女人还漂亮的脸蛋,尤其是那双让无数少女怀春的桃花眸子,让在场的这些武将们很不舒服,武人嘛,往往都喜欢那些长得壮硕的男人,相貌嘛,自然是越粗矿也好,像许一凡这样,瘦不拉几的样子,风一吹能倒的货色,看着就让人揪心。

    绣花枕头!

    这是所有人在看到许一凡本人之后,第一印象。

    面对许一凡的熟络,许一凡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笑着说道:“见过殷大将军。”

    许一凡现在很难受,高强度行军,不但对马匹的伤害极大,对人伤害更大,更何况,许一凡前不久还负伤了,这一路赶来,许一凡真的累的够呛,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寒暄。

    殷元魁一眼就看出了许一凡的不适,也没有过多的寒暄,一把扶着许一凡,走进了军账当中。

    夜晚,外面的温度很低,虽然不至于到了滴水成冰的地步,但是,真的很冷,然而,军账内却无比的温暖,甚至还有些燥热。

    进入军账之后,许一凡顾不得其他,直接一屁-股坐在一张椅子上,整个人像是脱了水的鱼儿一般,半死不活的,那坐姿也好,还是仪态也罢,看的在场的武将一阵的皱眉。

    许一凡只是瞥了众人一眼,就没有在去关注他们,自顾自的脱掉鞋子,抖落靴子里的沙土,原本应该是白色的袜子,早已经乌黑一片,一股脚臭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如此嚣张的做派,更是让这些武将们一阵的不舒服,其中就有人不高兴了,童真刚要站出来斥责许一凡目无军纪,只是,才有动作,就被人给拦住了,拦着童真的是许凯歌。

    “拦我作甚?”童真闷声闷气的说道。

    许凯歌也不说话,而是朝殷元魁那边努努嘴,示意童真自己去看。

    童真先是不解,下意识的看向大元帅殷元魁,发现殷元魁正在跟秦之豹说着什么,两个人小声的耳语,但是,二人的目光时不时的看向许一凡,很显然他们在说许一凡,而殷元魁的看向许一凡的眼神,越来越奇怪,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凝重。

    许一凡可以这么放肆,那是因为他有官职在身,而且身上还有圣旨在,没人敢指摘什么,而宁致远就不同了,他进来之后,就站在了一旁,让人自动给忽略掉了。

    殷元魁在跟秦之豹耳语一番之后,点点头,转过身,走到许一凡身边,亲自给许一凡倒了一杯茶,递给许一凡,笑着说道:“公子此番辛苦了。”

    许一凡接过茶碗,一饮而尽,放下茶碗,淡淡的说道:“将军们辛苦了,我只是来混日子的,不同太把我当回事儿。”

    原本看着许一凡不顺眼的将领,听到许一凡这么说,顿时面面相觑,他们都不是蠢人,许一凡从一介布衣,一跃而上,成为了一个从五品的参将,这本身就很奇怪,更何况,许一凡还是叛将许淳的儿子,这就更奇怪了。

    更让他们惊奇的是,许一凡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是纨绔当中的纨绔,这样的纨绔,在军中不多见,但是,在京城这些地方,遍地都是,可是,就算那些老子是三公九卿,六部尚书的儿子,到了军营当中,也不敢如此放肆,许一凡却敢这么做,不但这样做了,而且还做的如此自然。

    如果说许一凡是仗着手里的那道圣旨的话,那就是太可笑了。

    圣旨在手,相当于有尚方宝剑在手,让人畏惧三分,这不假,可是,真想要借着圣旨狐假虎威,那就太小看这些武将了,在军中,军纪才是第一,军令大如山,圣旨都得靠边站,只要你敢违抗军令,别说你一个叛将的儿子了,就算是皇亲国戚,砍了就砍了。

    殷元魁闻言,却笑了笑,径直坐下,没有再说什么,似乎想看看许一凡接下来想干什么。

    殷元魁这种态度,更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也更加的疑惑起来。

    喝了一碗热茶,烤了一会儿火,要死不活的许一凡恢复了几分生气,他抬起头,目光在众多将领脸上一扫而过,这些人,他都不认识,或者说,认识却不熟。

    这些人的相关情报,许一凡都有,而且掌握了不少,画像也有,不过,真人还是第一次看到。

    目光扫过众人之后,许一凡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随手扔在桌子上,这把众人看的,眼皮子一阵狂跳。

    那东西,他们不但认识,而且还十分眼熟,没错,正是圣旨。

    此刻在军账当中的将领,有几个没见过圣旨的?又有几个手里没有个一两道圣旨的,圣旨这东西,看起来就是一个物件,华而不实的东西,擦屁-股都多余,但是,不得不承认,有圣旨在手的人,那是一份荣耀,哪个不是毕恭毕敬的把它好好收起来,供奉起来的。

    像那些文官,凡是接到的圣旨,都会放在一个专门的房间,供奉起来,每天打扫一遍,不让其落下一点儿灰尘,武将们虽然不会这么做,但是,也都是小心翼翼的呵护着,

    可是,像许一凡这样,像丢垃圾一般把圣旨拿出来的,他绝对是第一个。

    看到这一幕的众人,眼皮子一阵狂跳,所有人先是看了一眼圣旨,然后看向殷元魁,发现殷元魁正在低头喝茶,仿佛没有看到这一幕一般,于是,所有人都看向了监军李承政,还有不良人库吉。

    李承政眯起眼睛,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的看着许一凡,不知道在想什么,而库吉则低着头,看着地面,似乎地上有什么很新奇的东西一般。

    这三人的反应和态度,再次让众多将领面面相觑,疑窦丛生起来,他们想不通这个年轻人接下来打算做什么。

    许一凡在环顾一周之后,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叫许一凡,可能你们很多人听说过我,也知道,我就是一个商人,没有读过书,也没当过兵,就是一普通人,这次接到圣旨,让我来西征军当官,说实话,我是极度不愿意来的。”

    此话一出,众人再次面面相觑起来。

    许一凡却继续说道:“你们也知道,东海城是什么地方,而这里是什么地方,没得比,也没法比,但是,圣旨来了,我不得不来,我来呢,也不是为了跟在场的各位抢夺功劳什么的,反正我也没想当官。”

    “来的路上,我就想好了,参将嘛,说的好听点儿,是个将军,说的难听点儿,就是丫的一小瘪三,没什么可以张扬的,你们打你们的仗,我看我的戏,等仗打完了,你们加官进爵,我呢回我的东海城,继续做我的生意,就这么简单。”

    许一凡的话虽然很糙,真假难辨,但是,让在场的人不得不信,毕竟,相对于商人而言,参军真的没什么意思,商人的地位虽然低下,但是,当兵的又能好到哪里去,吃苦不说,还有拼命,而商人多舒服啊,想吃什么吃什么,想玩什么玩什么,潇洒无比,这样的日子,谁愿意当兵呢?

    “但是,我毕竟是大炎人,也想做点儿什么,至少,为那些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将士们做点儿什么,所以去年我让人送来了你们需要的东西,当然了,我不是彰显自己的功劳,我是一个商人,商人嘛,你们都知道,追逐利益的人罢了,你们得到了粮草被服,我得到了金银珠宝,各取所需,没什么可说道。”

    “在来的路上,我以为炎军应该很好,毕竟,能接连打下这么多胜仗的军队,肯定不简单,然而,等到了地方之后,我才发现,我错了,太让我失望了。”

    “你们可能也听说了,就在昨晚,在距离康城不到百里的地方,我被人袭杀了,呵呵...我命大,没死成,可能你们当中的某些人很失望吧?”

    “嘶......”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是一变,一脸震惊和诧异的看向许一凡,然后又彼此对视一眼,都想要说些什么,可谁也没有说话。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毕竟,我是一个商人,可是,后勤的重要,我想在座的各位,都比我了解,作为一个军队的大后方,居然隐藏着一支三百人的队伍,而且都是高武,你们难道不觉得奇怪吗?”

    众人闻言,纷纷点头,这件事确实奇怪,甚至可以说是不可思议,如果只是出现三百人的流寇,那还好说,毕竟,这是原本书属于他国疆土的,无家可归的人多了去了,有流寇很正常,可是,出现三百人的高武,还有修行者,这本身就不正常。

    “我这次来,带的人不多,也就二十余人,行踪虽然谈不上多保密,但是,也不会太张扬,在其他地方还好说,可是,在进入了这里,应该是属于你们炎军的地盘吧,我在别的地方没有遇袭,偏偏在这里遇袭,这很难不让我怀疑,在你们当中是不是有人想置我于死地啊?”许一凡淡淡的说道。

    “你有何证据?”童真再也忍不住了,开口质问道。

    对于眼前这小子,童真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很不顺眼,如果不是看在许一凡之前给炎军提供的那些东西的情分上,他就翻脸了,自己可是一刀一刀杀出来,才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许一凡算老几,论年龄,他都可以当许一凡老子了,论职位,他是副将,手握实权,许一凡只是一个参将而已,啥也不是,论资历,许一凡更是啥也不是,凭什么在这儿听他哔哔哔的。

    如果不是因为许一凡怀揣圣旨,又有殷元魁在旁的默许,童真早就开始骂娘了,之前,许一凡说的那些,他听听也就罢了,可是,现在,许一凡居然开始他们当中有人有问题,孰能忍士不可忍。

    “没有!”面对童真的质问,许一凡十分光棍的说道。

    “没有证据,你凭什么这么说?”

    说完这句话,童真更是上前一步说道:“若你今天不拿出点儿证据来,小心我军法从事,动摇军心,按律当斩!”

    童真居高临下的看着许一凡,许一凡则仰视着童真,他笑了,笑的很开心,笑的很讽刺。

    “哈哈.......”

第三百八十二章 军令状

    “你笑什么?”童真皱眉不悦道。

    其他人也一脸狐疑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笑着摇摇头,不再去看童真,而是看着眼前的那堆火,淡淡的说道:“你以为我是来兴师问罪的?”

    “呵呵!你有那个本事吗?”童真不屑道。

    确实,就许一凡这个参将的身份,确实没有这个资格兴师问罪。

    许一凡想了想,摇摇头,随手拿起桌子上的圣旨,放在手里把玩着,喃喃道:“似乎是没有。”

    童真瞥了一眼许一凡,目光看向许一凡手里的圣旨,眼皮子抖了抖,说实话,许一凡作为参将,确实没有资格兴师问罪,但是,他有圣旨在手,如果许一凡真的以此上纲上线的话,多多少少还是有资格的,不过,也仅限于有而已。

    童真是不屑,但是,其他人却不会这么看待这件事,因为他们发现,那明晃晃的圣旨上,有很多乌黑色的斑点,对于跟死亡打交道的武将来说,那乌黑色的斑点儿是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了,那是鲜血干涸之后的痕迹。

    圣旨上带血,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啊,更何况,昨晚岩门镇的情况,他们都已经知晓了,死了那么多人,许一凡的队伍,除了主要的几个人,剩余的人几乎都死了,是个人都要生气的,他们理解许一凡的心情。

    但是,理解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容忍又是一回事儿了,在后勤工作没做好,他们有责任,许一凡一行人损失惨重,他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就因为如此,就怀疑他们当中的某个人,这就过分了。

    许一凡把玩了一会儿圣旨,随手把圣旨丢在了桌子上,抬头看向众人,喃喃道:“我来这里,不是来找事儿的。”

    童真闻言,率先撇撇嘴,嗤笑一声,其他人的表情也不算好,显然,他们是不相信许一凡初来乍到,搞这么一出不是来找事儿的。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不打算深究这件事,我之所以连夜赶到康城,是为了另外一件事。”

    “何事儿?”童真问道。

    “指挥权!”

    “什么?”

    “卧-槽!”

    “尼玛!”

    “失心疯吧!”

    “......”

    随着许一凡一句话的落下,刚才还安静的现场,顿时炸开锅了,童真他们的震惊和愤怒,不用多说,就连殷元魁这个大将军,也诧异的抬起头看向许一凡,而秦之豹更是张大了嘴巴,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许一凡。

    “你算老几啊,小小从五品的参将,也想要指挥权,你脑袋被门夹了吧。”童真直接开口骂道。

    “就是啊,你来,我们迎接你,那是给你面子,你还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别以为你有圣旨在手,我们就怕你了,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道理,你小子难道没听说过吗?”

    “.......”

    这一次开口的不单单是童真,其他的将领也纷纷开口说话了,而在场唯一没有说话的,只有寥寥数人,一个是大元帅殷元魁,一个是秦之豹,还有一个人则是不良人库吉。

    面对群情激奋的众人,许一凡至少笑而不语,仿佛对于他们的咒骂、指责不放在心上一般。

    “够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殷元魁,这个时候终于开口说话了,而他一说话,刚才还乌泱泱乱做一团的众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殷元魁,看他怎么做。

    殷元魁的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都一一扫过,最后,落在许一凡的脸上,开口道:“许参将,本帅知道,你是皇帝钦点的,可是,军中不是商场,岂能儿戏,指挥权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拥有的,你是参将,该行使什么权利,我都会给予你的,但是,这军队的指挥权......”

    然而,不等殷元魁说完,许一凡就打断了他的话,直接说道:“一个月!”

    “嗯?”

    ∑(っ°Д°;)っ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不明白许一凡说一个月是什么意思。

    许一凡主动解释道:“我只要一个月的指挥权,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军中我说了算,一个月之后,指挥权还是你这个大元帅的。”

    殷元魁闻言,紧蹙着眉头,一脸疑惑和不解的看着许一凡,问道:“你要一个月的指挥权做什么?”

    “瘟疫!”许一凡淡淡的说道。

    “什么?”

    ∑(っ°Д°;)っ

    众人又是一愣,殷元魁的眉头再次紧蹙,看着许一凡问道:“你能根除瘟疫?”

    “不能。”许一凡摇摇头。

    “既然不能,那你想要怎么做?”

    “我可以让人少死几个。”许一凡道。

    “呵呵……你以为你是谁啊,军医都没能做到的事情,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做到?”童真直接反问道。

    “就是啊,军医都做不到的事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做到?”

    其他人也是纷纷

    反驳起来,殷元魁没有说话,而是盯着许一凡的眼睛,似乎想看出这个少年,到底想干什么。

    相对于其他人,殷元魁想的就更多一些。

    军中发生瘟疫的事情,许一凡知道不出奇,毕竟,秦之豹已经告诉了许一凡,甚至殷元魁觉得,许一凡可能知道的更早一些,毕竟,许一凡跟不良人的关系,他至今都没有看懂。

    许一凡能否控制住瘟疫,殷元魁不知道,不过,看这小子成竹在胸的样子,应该是有一定把握的,正所谓,军中无戏言,如果许一凡敢拿这件事胡说,哪怕许一凡怀揣着圣旨,他也可以砍了许一凡的脑袋,炎武帝知道了也不会说什么。

    殷元魁真正担忧的不是许一凡能否控制瘟疫这件事,而是许一凡索要兵权这件事本身。

    兵权,是仅次于皇权的存在,谁掌握了兵权,就拥有了绝对的实力,把兵权交出来,那可是很忌讳的事情。

    西征军三十万将士的兵权,那可是炎武帝亲手交付到他手里的,没有皇帝的旨意,他是不能,也不敢把兵权交给别人。

    首先,兵权的交接,看似简单,实则是很繁琐,手续很多,尤其是在打仗期间,临阵换将这可是兵家大忌。

    其次,许一凡的身份问题,许一凡是叛将许淳的儿子,单单就这一个身份,就让殷元魁不敢把兵权交给许一凡,谁知道这小子如果只是为了兵权,拿瘟疫说事儿,那把兵权交给许一凡,许一凡趁机谋反了,那该怎么办?事后,这个责任谁来承担。

    最后,则是桌子上的那道圣旨了。

    西征军连下六国的时候,炎武帝没有排遣参将过来,偏偏在两军对垒,僵持不下的时候,排遣了参将,这其中是不是蕴含了皇帝的某些旨意。

    炎武帝是不是趁机换掉自己这个大元帅,还是说炎武帝又有其他的想法。

    如果是以往,殷元魁肯定不会这么想,可是,在海洲沦陷,镇海军叛变,现在西征不利,陷入泥潭,再加上现如今,瘟疫横行,军心产生动摇的时候,许一凡携带圣旨而来,而且一来就要指挥权,这就让殷元魁不得不多想了。

    殷元魁虽然是西征大元帅,可是,他毕竟是戴罪之身,打赢了自然是有功无过,之前的事情一笔勾销,可是,万一打输了,那就是数罪并罚的结果了。

    就目前的战果来看,殷元魁是有功无过的,可是,现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比从前了,三十万大军陷入康城这个泥潭不说,还爆发了瘟疫,一旦瘟疫失控,那出现的后果就是不堪设想的。

    瘟疫一旦失控,三十万大军肯定会溃散,而如此一来,之前他们拿无数将士鲜血和性命换来的疆土,肯定会丢失,如此一来,不管殷元魁之前如何的战功显赫,劳苦功高,在这个时候,都会成为过错,成为罪责。

    军账内的这些中高层的将领,除了打仗厉害之外,也都是心思活络之人,除了极个别的,比如童真,大部分人都是想到了这一点儿。

    似乎是看出了殷元魁的那些心思,许一凡笑着说道:“我要的是指挥权,而不是兵权,这一个月的时间里,如何排兵布阵,如何跟西域人作战,我不懂,也不管,仗该如何打,就如何打。”

    “那你想要什么?”殷元魁问道。

    “我要军队当中的指挥权,说的直白一点儿,就是除了打仗以外的事情,其他的事情都得听我的。”

    说到这,许一凡似乎想起了什么,补充道:“哦,对了,具体的军务方面的事情,我不会插手,但是,我有权插手。”

    “这......”

    此话一出,众人又面面相觑起来。

    许一凡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要分权,以前,整个西征军都是殷元魁一个人说了算,不管是打仗,还是详细的军务,都是殷元魁一个人说了算,但是,现如今,兵权还是掌握在殷元魁手里,但是,其他的权利,却掌握在许一凡手里,如此一来,这局势就很微妙了。

    在所有人看来,只要兵权掌握在自己手里,那自然一切都好说,他们不怕许一凡炸刺,可是,让这小子掌握了军政大权,这也让他们心里很不舒服,或者很不愿意,如果许一凡真的能控制瘟疫,这样做,事急从权,无可厚非,可是,如果这小子不能控制,那出了这样的事情,那该怎么向朝廷交代。

    许一凡这样做,是因为他是皇帝钦点的人,有圣旨做护身符,可是,他们没有啊,万一事情搞砸了,上面追究下来,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责罚,之前拼了老命积攒下来的功劳,肯定会被抵消,而能不能功过相抵,那很难说。

    “你真的能控制瘟疫的扩散?”殷元魁在沉吟良久之后,问道。

    其他人纷纷看向许一凡,殷元魁这个问题,直指问题的核心,如果许一凡有把握,并且能做到,那把军政大权暂时交给这小子,也未尝不可,但是,如果他没有把握,那就不用谈了。

    许一凡知道在场的人都在想什么,他直接说道:“绝对的把握我没有......”

    “那你在这儿扯什么蛋啊?”童真再次跳出来说道

    许一凡看了童真一眼,没有理会他,而是继续说道:“彻底根除瘟疫的把握我没有,但是,我有绝对的把握不让瘟疫继续扩散,同时,也不会在让炎军当中出现逃兵的事情发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纷纷看向秦之豹,那眼神,恨不得把秦之豹给吃了,就连殷元魁也下意识的转过头,看向秦之豹。

    军中出现逃兵的事情,这本身就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上面如果不追究,那自然好说,可是,一旦追究下来,那也很让人头疼,往大了说,是治军不严,玩忽职守,往小了说,就是在场的各位,没有统兵的本事。

    如果只是出现极个别的逃兵,那倒是无所谓,可是,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前前后后的逃兵加起来,已经快超过两百人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儿啊。

    大前天,逃跑了三十人,前天逃跑了二十七人,昨天一下子跑了八十多人,虽然人都抓回来了,可是,照这样的事态发展下去,接下来的逃兵只会越来越多,说不定,就他们现在说话的功夫,就又有人逃跑了。

    现在,他们还能捂着盖着,可是,一旦出现大量的逃兵之后,他们怎么遮盖下去?

    逃兵逃跑是一个很大的麻烦,还有一个更大的麻烦出现了,这些逃跑的,大部分都是那些年轻的,只上过一两次战场,就负伤下来的的新兵,其中有不少人感染了瘟疫,他们逃跑了,肯定有人需要去抓捕他们,而抓捕他们的时候,双方多多少少肯定出现矛盾和冲突。

    瘟疫的传播本来就快,如此一来,很多负责去抓捕他们的士卒也感染上了瘟疫,这近一步的加大了瘟疫的扩散程度,这才是让他们感到头疼的事情。

    现在,许一凡语气笃定的说,他可以杜绝逃兵的事情再次发生,不管是不是夸大其词,似乎都可以冒险试一试,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殷元魁身上,看看这个大元帅怎么做决定。

    说实话,对于在场的武将来说,他们也不希望看到有人继续死亡,尤其是这种窝囊的死法,对于那些逃兵,他们也能理解,除了斩杀了一部分人之外,大部分人都还活着,毕竟,他们还年轻,他们还小,害怕是正常的,他们都是从那个年龄段走过来的人,同情和理解是肯定的。

    殷元魁并没有立即给出答案,而是沉吟起来。

    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过去之后,殷元魁终于开口了。

    “指挥权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必须要做到你所说的,我们以一个月为期限,立下军令状,若你能做到,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哪怕你要我们在场的所有人的功劳,我都可以给你。”

    “可以!”许一凡想也没想的答应道。

    只是,许一凡答应的爽快,却让本来已经下定决心的殷元魁又踌躇起来,他越来越感觉许一凡这小子不靠。

    其实,不单单殷元魁这么感觉,其他人也有类似的感觉。

    “若你做不到呢?”殷元魁没有说话,童真却再次开口了。

    其他人虽然没有说话,却都看着许一凡,意思很明显,若你小子做到了,殷元魁承诺给他的东西,肯定能兑现,但是,许一凡若做不到呢,不可能没有惩罚吧?

    许一凡抬起头,扫视一圈,把每个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然后,笑着说道:“既然诸位已经承认了我这个参将的身份,那我就和在场的诸位一样,都是军人,既然是军人,那就按照军中的规矩来。”

    童真闻言,顿时眯起了眼睛,有些意外,有些诧异的看着许一凡,说道:“小子,你可知道,在军中立下军令状,完不成是什么后果?”

    “知道,完不成当众斩杀!”许一凡淡淡的说道。

    “既然你知道,还敢立下军令状吗?”童真又问道。

    许一凡笑了笑,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摆摆手,一直被人忽略的宁致远,此时走上前来,拿出笔墨纸砚,摊平了放在桌子上,许一凡直接提笔开始写军令状,写完之后,许一凡直接摁下了一个手印,然后,把军令状推到殷元魁面前,笑着问道:“军令状我写了,也签了,不知道你们敢不敢签字啊?”

    原本是激将许一凡的,现在反而是许一凡反将一军,这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些为难起来,纷纷看向殷元魁,毕竟,军中还是殷元魁说了算。

    殷元魁看了一遍军令状,确定许一凡没有玩什么文字游戏,点点头,拿起毛笔,准备签字。

    只是,在签字的时候,殷元魁看着许一凡说道:“军中无戏言,你可想好了?”

    “当然,签不签啊?我的大将军!”许一凡一脸促狭的看着殷元魁。

    再好的脾气,也会被许一凡惹恼的,殷元魁就是如此,看到许一凡这个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拿起毛笔唰唰唰签上了直接的名字,然后,也摁下了一个手印,其他将领见状,彼此对视一眼之后,也纷纷提笔签名,摁下手印。

    就这样,许一凡来到康城军营的一个时辰之后,就立下了一张为期一个月的军令状,这是炎军有史以来,最荒唐,最好笑的一次军令状。

第三百八十三章 糟糕至极的现状

    立下军令状之后,许一凡又问了在场众人几个问题,让许一凡一场的恼火,甚至是愤怒,但是,他却什么都没说,在房子墨的安排下,他跟宁致远还有死灰营几个人离开军账,去安排好的房间休息去了。

    安排的房间,距离元帅府不远,穿过一条街就到了,房间不小,按照中原的院子规格,这算是一个二进出的院子,至于环境嘛,那就呵呵了。

    房间内的基本家具都在,但是,一些值钱的东西,几乎都看不到了,当然了,也不可能看到,千万不要低估了当兵的素质,但是,也别太高看他们当兵的素质。

    对于住的地方,许一凡是无所谓的,他又不是来享福的,只要能住就可以了。

    虽然房间的环境跟许府无法相提并论,但是,至少该有的东西都有了,这算是一种变相的示好吧。

    今天晚上的这一出,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包括宁致远,在回来的路上,宁致远一直盯着许一凡,多次欲言又止,可始终没有说出什么来,对此,许一凡是看在眼里的,只是他权当没看到。

    房子墨年龄不算大,在众多武将当中,他的年龄算是最年轻的那一拨了,在军账的时候,唯一没有说话,没有表态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房子墨,一个就是库吉了。

    库吉不表态,这不奇怪,他是不良人,虽然不良人在民间和江湖上威名赫赫,但是,在朝中,不良人也不是多么的让人畏惧的存在,越是那种官职高的人,对不良人的畏惧就越小。

    这种情况很正常,一来,他们的官职决定了他们手里的权利,越是位高权重的人,知道的事情越多,掌握的权利越多,很少有人能够轻易扳倒他们,哪怕是不良人也不行,唯一能够扳倒他们的,也只有高坐龙椅的那位了,然而,只要这些人做的不是太过分,就算是皇帝也不会轻易去动他们的。

    二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在这个尊卑有别,阶级无比分明的时代,不良人这种机构,终究是不太拿的上台面的存在,他们对不良人的畏惧肯定有的,但是,不良人也要受到他们的掣肘,平衡,往往是每个皇帝最想要的结果,一旦失去平衡,往往都会灾难性的后果。

    有了这个两个前提,虽然库吉的身份不低,但是,在军营当中,他始终是处在权利的外面,不良人的权利固然很大,毕竟是直属于皇帝的权力机构,但是,越是这样,在很多事情上,他们越是不能插手,尤其是兵权上。

    房子墨不表态,是他的身份不适合表态,虽然他只是一个都蔚,就职位高低来说,他的职位和许一凡差不多,不过,就实权而言,他要比许一凡高半级。

    房子墨虽然是个都蔚,可是,他负责的整个西征军的后勤,可以说,除了领兵打仗之外,房子墨的权利是最大的,每个将领需要什么,都需要得到他的同意才行。

    其次,房子墨是房巨鹿的孙子,别看房巨鹿很多年不上朝,但是,论起在军中的影响力和威慑力,当朝宰相徐肱都比不了,包括几位大将军,唯一能够跟房巨鹿相媲美的,估计也只有当年的镇国大将军许淳了。

    许淳不在了,可是,房巨鹿还活着,这个老人平时不说话,可是,只要他一开口说话,朝堂之上那些平日里沉默寡言的武将们,肯定是第一个附和的,甚至还有不少文官也会附和。

    房子墨如果在刚才明显表态的话,不管他是赞同,还是反对,那些中高层的将领,有一大半会站在他那边的,这就是一种官场的潜规则。

    房子墨不表态,其实就是最大的表态,而这也是房子墨在领着许一凡来到住处之后,许一凡拉着对方闲聊的关键所在。

    在一个不知道是正厅,还是偏厅的房间里,两个人相对而坐,许一凡开口问道:“房都蔚,说说瘟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小很多的年轻人,房子墨的眼神是有些怪异的,也是复杂的,但是,他还是开口说话了。

    “瘟疫具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也不清楚,毕竟,你也知道,打仗嘛,肯定会死人,尤其是在这里,从开春之后,双方就展开了新一轮的交战,每天都在死人,少的时候,一天伤亡几十人,多的时候,一天伤亡数百上千人,军队的条件你也知道,就那样,很多人没有死在沙场上,而是死在了病榻上,对此,我们也没有办法。”

    说到这,房子墨叹息一声,然后继续说道:“西北这边的气候很恶劣,热的时候热的要死,冷的时候冷的要死,尤其是在这个冷热交替的季节,这种情况更加的明显了,很多伤兵就是这样死去的,白天还好好的,可是,过了一晚上之后,就有人死了,打仗的时候,忙碌的不行,根本没时间去管这些人,等到发现的时候,他们已经死了,我想可能就是死的人太多了,瘟疫才爆发的。”

    对于房子墨这个猜测,许一凡点点头

    房子墨不是在跟许一凡诉苦,就算诉苦也轮不到他,他说的都是实情,战争往往都是残酷的,血腥的,直接死在了战场还好说,一了百了,可是,像这种没有死在战场上,反而受伤的,那才是最折磨人的,医疗条件差,环境又恶劣,经常缺医少药的,很多人都是在极度的病痛当中丧生了。

    大战起,众人都在忙着排兵布阵,哪有时间管这些伤兵啊,人死了,大不了就是放在哪,或者抬出去而已,根本没有时间去处理,在这个忽冷忽热的天气下,细菌的滋生和繁衍是很快的,一个两个还好说,可是,尸体一多,又不处理,想不爆发瘟疫都难,而房子墨他们这些人,又缺乏相关的医学知识,瘟疫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又是如何爆发的,他们也说不清楚。

    “死了多少人?”许一凡问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

    从许一凡接到情报到现在,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到底死了多少人,许一凡只有一个大概的推测,人数肯定不少,不然,以许一凡这个初来乍到的毛头小子,就刚才那番完全可以称之为胡闹的举动,居然还是得到了同意来看,死的人绝对超出了许一凡的预料。

    房子墨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苦笑着说道:“我告诉你,你别散播出去,不然......”

    只是,不等房子墨说完,许一凡就摆摆手说道:“道理我懂,军心嘛!”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房子墨也不在吞吞吐吐,直接说道:“在这个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因感染瘟疫而死的人,已经有五千多人了。”

    “嘶.....”

    饶是猜到了这个结果,许一凡还是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半个多月的时间,就死了五千多人,平均一天差不多有三百人死亡,这可是一个很严峻的问题啊,这场瘟疫可是很凶猛的啊。

    “怎么会死这么多?”许一凡紧蹙着眉头问道。

    房子墨苦笑着说道:“这五千多人,也不全是因为瘟疫而死的,有的是伤势太重死了,有的是伤口溃烂,没有扛过去,就那么死了,还有的是因为冷热交替的缘故死去的,但是,大部分人还是因为感染了瘟疫而死的,至于他们当中到底有多少人感染了瘟疫,我也说不清楚。”

    许一凡点点头,确实,这种事情没办法说清楚,每天都在打仗,每天都在死人,这些死去的人,到底是因为什么而死的,谁也说不清楚,毕竟,这里没有现在那种医疗仪器来检测。

    “这些死去的将士的尸体都是怎么处理的?”许一凡问道。

    “起初,就是单独停放在几个单独的营房内,我们没能把他们活着带回去,至少也要把他们的尸体带回去,这是我们炎军的传统,不管战况如何,将士们的遗骸都要带回去。”房子墨表情肃穆的说道。

    许一凡闻言,再次点点头,这件事许一凡听说过,他很理解,也很敬佩这种做法,而这也是许一凡为什么在知道瘟-疫-爆-发之后,立即赶往这里的原因之一了。

    大炎王朝统治中原近千年,从大炎王朝发起之初开始,每次打仗,不管胜败如何,炎军将士的尸体都会被带回来,哪怕是抢也要抢回来,为此,有无数的将士因此而丧命,但是,这种在看很多人看来是没有意义的举动,却备受军中将士的喜欢。

    马革裹尸,将士还乡,这是炎高祖当年在世的时候,亲自订立下来的规矩,近千年来,都没有改变过,也无人敢改变,包括历任登基的皇帝。

    殷元魁率领西征军再次西征的时候,为何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攻下了让镇西大将军秦嘉涆折戟沉沙的白莲佛国,就是因为包括秦嘉涆在内的二十万将士的尸首的头颅,被堆放在两国边境,筑成了京观。

    二十万颗头颅筑成的京观,那场面是何其的壮观和凄凉,而这也是为何,殷元魁在拿下白莲佛国的时候,下令屠城的原因所在。

    “这么说,瘟疫就是从那些停放尸骸的营房爆发的咯?”许一凡问道。

    房子墨点点头,说道:“是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房子墨的表情是很悲切的,他没办法不悲切啊,人死了死了,还出了这样的事情。

    “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当我察觉到的时候,瘟疫已经开始散播了,而源头也很找,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也没有办法,只要就地掩埋,可是......”

    后面的话,不用说,许一凡也知道了,瘟疫产生的时候,没有人重视,等到发现的时候,瘟疫已经开始爆发了,而一旦爆发开始,在想阻止就很难了。

    这些作为瘟疫源头的尸体虽然被掩埋了,可是,还有不少人已经感染了瘟疫,每天都有人倒下,因为没有防护意思,一传十,十传百,这种传播速度是极其恐怖的,尤其是那些受伤的将士,他们就是瘟疫传播的最

    佳选择。

    “现在有多少人感染瘟疫了?”许一凡又问道。

    “很多。”

    “很多是多少?”

    “就是很多,我也说不清楚,现在基本可以确定的时候,凡是受伤的将士,基本上都感染了,其中还包括那些军医,还有负责运输伤兵和尸体的将士,这种态势已经蔓延到了正常将士身上了。”

    西征军的疫情比许一凡想象的还要严重的多,如果再不加以控制的话,那这支军队就完了,或者说,他们现在已经走到了悬崖边上了。

    “那些逃跑的将士是怎么回事儿?”许一凡又问道。

    房子墨闻言,顿时苦笑连连,无奈的说道:“瘟疫这种东西的恐怖,是个人都知道,我们这些在沙场上拼死拼活的人都害怕,更何况这些初次上沙场的新兵蛋-子呢,害怕是肯定的,更何况,每天都在死人,他们就更加的害怕了,逃跑是必然的,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逃跑了多少人?应该不止两百人吧?”

    房子墨深深地看了一眼许一凡,点点头,说道:“不止,其实,逃跑的人有两千人左右。”

    “这么多?”

    许一凡眉头紧锁,逃兵很多,这是可以预见的,已经有了开端,后面的人只会越来越多,但是,他没想到有这么多人逃跑,死了五千人,逃跑了两千人,还有很多躺在病榻上等死的人,这些人加起来就超过一万人了。

    一万人对于三十万的大军来说,不算多,但是,也绝对不少,更是不容忽视的存在,事态严峻啊。

    “抓回来多少?”

    “差不多有八百多人吧。”

    “嗯?怎么这么少?”

    许一凡紧蹙的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房子墨脸上的苦笑愈发的浓郁起来,他看着许一凡,摇头无奈道;“军队当中,最看不起的就是逃兵了,往往被发现之后,他们是很难活着回来的,大部分不是被当场斩杀,就是被打死,能活着回来的,大部分都是官职比较高的,而且这些人都是伤兵,能活着回来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

    许一凡闻言,点点头,每个行业都有没有行业的潜规则,而军队当中的规矩不多,却也不少,像这种逃跑的将士,他们在决定逃跑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在沉吟片刻之后,许一凡又问道:“药材还有多少?”

    听许一凡问起这个,房子墨那张俊俏的脸,瞬间就扭曲成了苦瓜脸。

    “现在最缺的就是药材了,什么药材都缺。”

    许一凡闻言,心再次沉了下去,军队当中已经没有药材了,估计这才是瘟疫继续蔓延,得不到控制的最重要的原因了。

    没有药,感染者太多,源头太多,防护意识几乎没有,医疗条件太差,怎么看,这都是一个死局啊。

    看到许一凡这个样子,房子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刚才在军账当中,许一凡提出要指挥权,那些将领们固然不高兴,但是,在许一凡提出立下军令状的时候,这些人都纷纷签字了,为何?

    当然是需要有个人在这个时候,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了,许一凡是炎武帝钦点的人,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别看这些武将五大三粗,好像是一群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他们一旦动起脑筋来,跟朝堂上那些文官,也是不逞多让的。

    “此事,殷元帅因上报给朝廷了,想必朝廷已经开始筹措和运输药材过来了。”房子墨看着许一凡愁眉苦脸的样子,还是忍不住安慰道。

    只是,这种安慰还不如不安慰了,从长安到康城,中间隔着十万八千里,以朝堂上那些官员的尿性,等到药物筹措起来,不知道要多久,而送到这里,更是不知道要多久了,估计等药材送过来的时候,这支三十万的大军早就凉凉了。

    面对房子墨的安慰,许一凡只是笑了笑,没有多少什么,接下来,许一凡又问了房子墨很多关于军营和瘟疫的情况,越是询问,许一凡的心越是冰凉,一切都超出了他的预料,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的多。

    不管是感染的人数,还是因为感染死去的人数,亦或者逃跑的人数,都是一个庞大的数字,之所以现在外面那些将士还如此稳健,只是因为殷元魁他们在拼命的捂着,可是,捂又能捂多久呢?

    迟早是要暴露出来的,而且一旦暴露出来,那就是这支军队军心溃散的时候,就目前的形态而言,许一凡相信,这个时间已经不远了,很可能会很快到来,留给许一凡的时间不多了,之前,他还夸下海口一个月,现在看来,他根本没有一个月的时间去处理这件事。

    想到这儿,许一凡就一阵的头大,同时,也感受到了殷元魁等人在内的阴险,真他娘的是一群不要脸的贱-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 伤兵营内的生与死

    房子墨在跟许一凡交谈了大半个时辰之后,就起身告辞离开了,只留下愁眉不展的许一凡,还坐在原地发愁。

    现如今的西征军,面临着好几个问题。

    第一,自然是瘟疫,这个无需多说;

    第二,就是军心,现在西征军的军心看似稳健,但是,那只是表象而已,军中出现瘟疫,还有大量的逃兵这件事,不管殷元魁他们捂,都是捂不住的,对于新兵还好说,可是,对于那些老兵油子来说,估计心中已经有了小算盘,只是这些问题,还没有彻底爆发出来而已。

    第三,后勤问题,粮草方面是足够充裕的,就目前康城的粮草储备,足够他们再支撑一年多,可是,除了粮草,在军需、药材、医疗方面是捉襟见肘的,而且这个问题,一时半会儿还无法解决。

    第四,就是战事的情况了,炎军这边闹瘟疫,西域联军那边也是如此,但是,西域联军的瘟疫已经逐渐被控制下来了,可炎军这边还算一团糟,此消彼长,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西域联军虽然暂时没有发起进攻,主要是两方面原因。

    其一,西域联军虽然暂时也控制了瘟疫的传播,但是,伤亡肯定也不小,至于他们用的什么手段,暂时不得而知,不过,想来办法应该很粗暴,杀人而已!

    其二,康城被炎军占据之后,不但没有遭到大面积的破坏,反而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被炎军不断的加固,可以说是一个很难攻克的军事要塞了,在这个时代,想要攻下一座城池,往往是需要付出血的代价的,用人命去填补的,西域联军人数虽然占据优势,但是,再不值钱的命也是命啊,他们肯定不想靠血腥的攻城战拿下康城。

    兵法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现在康城的情况,对于西域联军来说,是一个绝佳的优势,他们在等,等康城瘟疫的彻底爆发,到了那个时候,不用他们去攻打,炎军肯定是自成溃军,这可比攻城要好的多得多,代价也小的多得多。

    这些情况还是摆在台面上的问题,还有一些上不了台面的问题。

    第一,燕王府从西征军西征开始,就出现了消极怠工的情况,这本身就很不正常。

    第二,袭杀许一凡的那群刺客,虽然是西域方面的人,可是,命令却是从中原传来的,这也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第三,朝廷的态度问题,殷元魁连下六国,取得了空前的胜利,对于很多人来说,这个胜利已经足够了,不管被灭掉的六国,在如何的贫瘠,毕竟是王国,灭国之后,缴获的财富可是很多的,已经有不少人吃撑着了,他们已经心满意足了,打算撤兵了。

    就许一凡在到康城之前,得到的最新情报,朝堂上已经就撤不撤兵的问题,展开了争论,而且这种争论愈演愈烈,估计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也很头疼,更何况,现在瘟疫的爆发,估计撤兵的可能性会很大。

    当然了,还有很多很多乱七八糟的问题,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但是非常棘手,也非常恶心人的问题,这些都让许一凡头疼,但是,最让许一凡头疼的,还是瘟疫。

    在许一凡和宁致远去军账谈事儿的时候,死灰营的四个人就被许一凡安排去休息了。

    此时,天已经大亮了,许一凡尽管身心异常的疲惫,可是,他却丝毫没有睡觉的欲望。

    在太阳升起,第一缕眼光透过窗户撒进房间的时候,许一凡已经写好了几分密信。

    写好密信之后,他叫来了死灰营的四个人,他把手里的四封密信分别交给四个人,让他们拿着西征军的腰牌,即刻启程,离开康城,去往不同的方向。

    在交代他们任务的时候,许一凡没有多余的废话,不惜一切代价,把手里的密信交给对方,就算是死,也要赶到,而且必须是两天之内赶到。

    对于许一凡的命令,四个人没有丝毫的犹豫,拿着密信转身就离开了。

    在把身边最后一道屏障指派出去之后,他现在身边唯一的屏障,也就只有宁致远了。

    在四人离开之后,有士兵送来了早餐。

    早餐很简单,就是稀饭和馒头,还有几碟咸菜,在军营当中,伙食也就这个样子了,稀饭很粘稠,馒头又大又白,一看就是上好的白面做成的,而咸菜虽然简单,可是味道很好。

    许一凡却吃的寡淡无味,倒不是他吃不习惯,而是吃不下,全军的伙食肯定没有许一凡这么好,这是肯定的,估计那些将士们,吃的很糟糕,对此,许一凡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去问什么,与君共苦的想法是好的,许一凡却不打算这么做,没必要,也不合适。

    草草的吃完早餐之后,许一凡就带着宁致远离开了住房,找到了房子墨,让他带领着自己在军营当中转悠起来。

    康城不小,比东海城大多了,这里毕竟是康国的国都,曾经的繁荣早已经不见了,有的只有萧杀的气息,走在大街上,随处可见身披甲胄的士兵。

    许一凡没有去城头的意思,而是让房子墨带着他去往了伤兵居住的营房。

    对于许一凡这个要求,房子墨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让他感到意外的时候,在去往营房的路上,许一凡掏出了一样东西,让房子墨很是奇怪。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东西,东西是布料做成的,布片的两边有两根绳子,刚好挂在耳朵上。

    没错,这玩意儿就是口罩,只是相对于现代的口罩,许一凡制造出来的口罩就简单的多了,就是用一种常见的布料,内外三层缝合起来的简易口罩,戴上之后,感觉很不舒服,也很不自在,呼吸也不算太顺畅,但是,这些都是小问题。

    房子墨看到许一凡戴好之后,又教了宁致远如何佩戴之后,房子墨也有样学样的佩戴上,只是佩戴好口罩之后,他就好奇的问道:“许参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

    许一凡看了一眼房子墨,淡淡的说道:“晚点儿你就知道了。”

    看到许一凡没有解释的打算,房子墨也没有多问,三个人就直接去往了营房。

    营房并没有设立在城中心,而是在城郊,距离城门不算远,可是,距离城中就有些距离了,还没有靠近,老远就看到,在营房的周围,有数千名士兵守卫着,不但有身披甲胄的士兵把手,在营房的附近,还设置了很多御敌的屏障,这些屏障不单单是对外人的,更重要是对待里面人的。

    还没有靠近营房,就听到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呻-吟声、咒骂声、哭泣声,整个营房就像是一个菜市场一般,无比的喧嚣和嘈杂。

    一阵清风吹过,一股刺鼻难闻的味道随风而来,血腥味、腐臭味、汗臭味......纠结在一起,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味道的味道,刺-激着,挑动着三个人的嗅觉神经。

    许一凡他们刚靠近营房,就有几名将士做出了反应,手握长矛,一脸警惕的看着这三个戴着口罩的男子。

    其中一个明显是头领的男子,上前一步,呵斥道:“什么人?”

    “是我!”

    房子墨上前一步,掏出自己的腰牌,对方看了一眼腰牌,又看了看房子墨,然后点点头,脸色缓和下来,笑着说道:“原来是都蔚大人啊。”

    虽然是在跟房子墨说话,但是,眼睛却看向了许一凡和宁致远,那眼神当中带着疑惑、不解、警惕、怀疑......各种眼神不一而足,显然,他很好奇许一凡和宁致远的身份。

    “这是新来的参将许一凡许大人。”房子墨解释道。

    闻听此言,男子点点头,连忙抱拳拱手见礼道:“见过参将大人。”

    态度和语气很恭敬,但是,眼神却不怎么恭敬,以他的眼光自然看的出来,许一凡是个年龄不大的半大小子,对于西征军要来一个参将的事情,他也是听说过的,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还是疑惑,他想不通,朝廷为何派遣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来军中,想必又是来捞军功的。

    不管心中怎么想,男子还是表现的很恭敬的样子。

    对于男子的见礼,许一凡只是点点头,他可没有礼贤下士的打算,而且这里是军中,都是一群糙老爷们儿,礼贤下士这一套在军中根本不吃香。

    “昨晚可有人逃跑?”房子墨问道。

    男子闻言,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的看向许一凡,显然,他有些忌讳,不太想说。

    “但说无妨。”房子墨直接说道。

    男人见状,这才松了口气,连忙说道:“有,前前后后有三百余人逃跑。”

    “都抓回来没有?”

    “带回来了一百余人,剩下的没能活着回来。”

    房子墨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对于这种情况,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而男子在说这话的时候,眼角余光一直盯着许一凡看,他在观察这个新上任的参将。

    不过,让男子感到失望的是,许一凡听到之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开口指责,也没有表露出厌恶的表情,在许一凡的脸上,他没有看到如何的表情,这让男子愣了愣。

    在了解了一些情况之后,三个人就进入了营房,男子回到了原来的岗位站定,只是,他还侧着头,看着许一凡一行三人的背影,眼神当中流露出深深地疑惑和不解。

    “他叫郁德辉,是一名万夫长,作战很勇猛,杀敌无数,算是一名悍将了。”房子墨解释道。

    许一凡闻言,转过头,看了一眼正在偷看自己的男子,笑着点点头,然后回过头,说道:“一个万夫长来看守营房,好大的手笔啊。”

    许一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哀乐来,房子墨苦笑着解释道:“逃兵太多了,再加上瘟疫这件事还掩盖着,没办法的事情。”

    对此,许一凡点点头,不置可否。

    没有走进营房的时候,就听到了各种凄厉的惨叫声,而走进来之后,这种声响更大的剧烈,吵得人耳朵嗡

    嗡作响,有一种眩晕的感觉。

    营房很大,但是,现场的环境真的不敢恭维,浑浊不堪的水流随处可见,泥泞而肮脏,简直连乞丐都不如,而在那些都称不上是床的床榻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很多人,断手的,断腿的,毁容的,各种伤势的都有。

    这些伤兵的年龄普遍不大,最大的也就三十出头,最小的也就十几岁,比许一凡大不了多少,稚嫩而青涩的脸庞,在病痛的折磨下,早已经扭曲,变得狰狞无比。

    其实,真正嚎叫的都是一些受伤比较轻的伤兵,而那些真正受伤颇重的伤兵,反而十分的安静,他们就像是死人一般,静静的,默默地躺在那里,双眼无神的看着头顶的那一片区域,如果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眼睛时不时的眨动一下,许一凡都怀疑他们已经死了。

    现场有很多人在忙碌,大多数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人,还有一些身体有残疾的人,他们就是军医,正在忙碌于众人中间,对于许一凡他们的到来,根本没有在意。

    就在许一凡他们进来的时候,有人抬着一个鲜血淋漓,不停哀嚎的士兵走了进来。

    士兵很年轻,年龄估计最多也就十八岁,无比的稚嫩,身上还披着甲胄,不过是那种最简单的布甲而已,少年的左手没有,一条腿也在淌血,其原本就黝黑的脸庞,因为失血过多,变得无比的白皙。

    士兵被抬进来之后,随便找了个空地就放下了,然后,一个腿脚有点跛的男人走了过去。

    蹲下身,简单而粗暴的撕掉手臂和腿上的衣服,简单的查看一番之后,直接用一根还带着鲜血的布条-子,绑缚在士兵的手腕部位,布条绑缚的很紧,已经陷入肉体内了。

    原本还在淌血的伤口,随着军医的处理,鲜血瞬间止住了,没有消毒,没有杀菌,只见军医把一团糊糊状,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的东西,直接敷在了伤口上。

    刚才还只是哼哼的士兵,猛地挣扎起来了,显然,这玩意儿对伤口的刺-激很大。

    军医却只是瞥了士兵一眼,就继续去处理他腿上的伤口。

    相对于手上的伤口,其腿上的伤口就严重的多,也复杂的多。

    伤口在脚踝,当把裤子撕开之后,士兵的脚踝肿的跟大腿差不多粗细,脚上的鞋子,早已经破烂不堪了,军医直接用刀隔开,随着鞋子的脱落,就可以看到,士兵的脚掌上全都是水泡,大多数都已经破了,伤口已经溃烂,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军医看了一下,直接让人打来一盆清水,随手抓起一把盐巴,丢进清水里,然后就把士兵的脚摁进了水盆当中。

    “啊......”

    凄厉而撕心裂肺的惨叫声,骤然响起,直接把周围的哀嚎声掩盖过去了,士兵更是猛地坐起身来,被身后的两个士兵给死死地摁住,士兵在不停的挣扎,只是,挣扎没多久,他就昏死过去了,那是痛昏过去的。

    一盆清澈的清水,瞬间变得浑浊不堪,军医使劲了搓洗一番,让其伤口全都暴露出来了。

    把脚从水盆里捞起来,然后,拿出一把小刀,戳在肿块最大的地方。

    “噗!”

    随着小刀刺破皮肤,一道犹如放屁,或者说气球漏气的声音响起,紧接着就是一股恶臭袭来。

    伴随着军医手中小刀的划动,一股粘稠至极的浓水迸射出来,就像是开了闸的水龙头一般,那浓水很多,很恶心,但是,肿块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下去。

    等了大概半盏茶的工夫,没有浓水流淌了,至于丝丝缕缕,半红半黄不知道是血水还是浓水的东西流淌出来,而军医却拿起另外一把小刀,把伤口扩大,开始剐蹭起来。

    距离不远的许一凡,可以清晰的听到,刀刃挂在骨头上的咔咔声,别说看了,就是听着这声音,就让人浑身不自在,而原本昏过去的士兵,又醒了过来,而他这个时候,已经不在哀嚎了,因为他已经喊不出来了,只是不停的挣扎着,与其说是挣扎,不如说是抽搐。

    一下,两下,三下......伴随着军医的动作,有不少烂肉被直接剔除出来,原本肿大的脚踝,瞬间变得瘦骨嶙峋起来。

    在刮掉烂肉之后,军医又用盐水清洗了一下伤口,然后,又直接敷上一团糊糊状的东西,随后,在扯了一块布料缠上,这就算是治疗完毕了。

    简单、粗暴、血腥、变态,看的宁致远眼皮子一阵狂跳。

    军医在处理完这些之后,直接起身,去处理下一个伤兵了,至于那个伤兵,此刻就那么直挺挺的躺在那里,眼睛一动不动,身体偶尔抽搐几下,走近之后,可以看到少年的眼角有两行泪水滑落。

    宁致远刚想走过去看看情况,却见那个伤兵剧烈的抽搐几下,然后,就颓然不动了,他死了,活活疼死的。

    对于少年的死,军医只是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就冷冷的说道:“抬出去,埋掉!”

第三百八十五章 防疫开始

    伤兵从进来到死亡,前前后后也就一炷香左右的时间。

    这种程度的伤势,如果放在现在,那都不算事儿,可是,在这个缺医少药的时代,想不死都难,少年还好一些,是疼死的,而更多的人,则是在简单处理之后,死于并发症,那才叫痛苦呢。

    消毒、杀菌、麻药,在这里统统没有,一切都靠病人自己硬扛,至于说同情,在这个营房内,比少年严重的太多太多了,就在少年被抬进来没多久,又送来了两个。

    其中一个,双手没有了,一套腿上还插着一支箭矢,鲜血从门外一直滴落到门内,还每等军医过去查看,他就已经死了。

    另外一个,情况看起来没有那么凄惨,但是,他半边脸没有了,不是被砍伤的,而是被什么东西咬掉的,在这里不可能出现大型的野兽,就算有,也成为了改善士兵伙食的食物了,这明显是人咬的。

    在给他治疗的时候,这名士兵始终紧闭着嘴巴,死活不松口,最后还是军医使用巧劲,一巴掌把他拍晕过去,才把他的嘴唇撬开,然后,从他嘴里取出一个耳朵,还有一个眼珠子和三根手指,至于这些东西是他自己的,还是敌人,已经不得而知了。

    士兵的伤势不算严重,但是,处理起来却无比的麻烦,那参差不齐的伤口内,可以看到森森白骨,而想要缝合,都很困难,至于说清理,还是老办法,清水里加盐,然后,就那么抹上去,这简直比杀人还要痛苦。

    但是,和前面两个士兵比起来,这个士兵虽然也在盐水的刺-激下,醒了过来,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哀嚎一声,就那么静静的,死死地,盯着军医在他脸上忙忙碌碌,仿佛那身体不是他自己的一般。

    这个少年是三个人当中,年纪最大的,但是,也才二十出头而已。

    饶是见过了很多血腥场面的宁致远,在看到这一幕之后,也忍不住撇过头去,他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个士兵的,能够让他做到这一步,也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让他可以承受如此之大的痛苦的。

    许一凡站在原地,就那么看着,既没有上前帮忙,也没有掉头就走,一直观察着许一凡的房子墨,却明显感受到了许一凡情绪的变化,在这个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少年身上,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散发出来。

    这种气势他并不陌生,反而无比的熟悉,那是军中老卒,在经历了无数次死亡,一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幸存下来之后,才有的眼神和气势,冰冷而冷漠。

    在这里看了一会儿之后,三个人继续朝里面走去。

    刚才他们看到的只是最外面的营房而已,这里算是急诊科,而到了里面,情况更加的凄惨,在很多只是由门板搭建起来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个缺胳膊少腿,全身包裹的像个粽子的伤员,有些人正在无意识的哼哼着,而大部分都是静默不语的。

    如果说沙场是绞肉机的话,那么,这里就是人间地狱了,目光所及,看到的都是让人极度不适的场景。

    穿过这些重伤区之后,许一凡他们来到了最里面。

    相对于外面,最里面的营房更大,守卫的士兵更多,军医也最多,但是,不管是守卫的士兵,还是军医,亦或者是营房里面的伤兵,都是寂静无声的。

    这种死一般的寂静,才是最让人感到最难受的,也是最恐惧的。

    三步一哨,穿过重重守卫之后,许一凡他们终于看到了营房里面的情况。

    漆黑、幽暗、潮湿,散发着各种难闻的气味,血腥味、汗臭味、屎尿味、腐臭味......多种气味混合在一起,饶是戴着口罩的许一凡,闻着也极度的不舒服。

    营房很大,可是,里面的人数也很多,这里没有单独的病床,有的只有牢笼,那种木刺都没有剃干净的木头组成的,每一个牢笼都很大,里面却满满当当的挤满了人,在这里面,别说走动了,就是活动一下都难。

    牢房许一凡见的多了,不管是府衙的大牢,还是不良人的死牢,跟这里比起来,都是小儿科,就算是关押俘虏的牢房,可能都比这里好的多。

    许一凡他们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任何的注意,他们看向许一凡等人的目光,只有一个词可以形容,绝望!

    那是对生的绝望,对死的绝望,因为绝望,所以他们寂静无声,因为绝望,所以他们只是木然的看着许一凡他们,因为绝望,所以他们不声不响,因为绝望......

    这里是伤兵的营房,也是牢房,凡是关押在这里的人,都是瘟疫的感染者,他们的命运如何,其实已经可以遇见了,除了死,还是死,就算侥幸活下来了,估计也是一具行尸走肉。

    许一凡看了一会儿,从头走到尾,然后又从尾走到头,他大致的估计了一下,关押在这里的,最起码有数千人,甚至更多。

    同情吗?

    怜悯吗?

    愤怒吗?

    可能都有吧,但是更多的还是平静,是的,没错,就是平静,不知道是被这里的绝望的情绪感染,还是被他们的处境所触动,许一凡走了一趟,看了一路之后,心中唯一留下的只有平静了。

    没有说什么,许一凡只是站在门口,冲着所有人深深

    鞠了一躬,九十度弯腰,然后,他转身离开。

    没有反应,什么动静都没有,那些还有一口气的人,只是木然的看着大踏步离开的许一凡。

    希望?!

    呵呵!从他们被赶到这里来,他们就已经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鞠躬?

    这种他们第一次看到的礼仪,并没有给他们带来多大的触动,有的只有更深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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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伤兵营房,站在外面。

    此时,外面骄阳高照,灼热的气温已经上来了,许一凡抬起头,看着天上的太阳,眯起那双让女人都要嫉妒几分的桃花眸子。

    许一凡看了很久,也沉默了很久,最终,许一凡低下头,摘下口罩,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转过头,看着已经浮现出绝望神色的房子墨,声音不大,语气却无比笃定且冰冷的说道:“给我调集三万军队。”

    “你要做什么?”

    房子墨闻言,先是一愣,随即脸色大变的看向许一凡,说道:“不可啊,万万不可啊!”

    房子墨以为许一凡调集三万大军,是为了屠杀营房内的那些人,这种手段,他知道,不但他知道,殷元魁也知道,可是,他们去也迟迟未用。

    为何?

    因为他们都是将士啊,都是自己的兄弟、亲人、袍泽和孩子啊,只要有一线希望,他们都不愿意对自己人痛下杀手。

    屠杀感染者,这往往是最后一步棋了,虽然炎军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机了,可是,还没有危机到这种地步。

    宁致远也想到了这一层,他上前一步,跟房子墨站在一起,表情凝重的说道:“公子,此事不可为啊。”

    许一凡看了看房子墨,又看了看宁致远,他笑了起来。

    “哈哈......”

    许一凡不笑还好,这一笑更让两个人心里没底了,他们愈发的觉得,许一凡这是失心疯了,要搞大屠杀。

    然而,许一凡在笑了一会儿之后,摇摇头,说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如果要屠杀他们的话,你们早就做了,何必等到现在呢。”

    “那你要三万人是......”房子墨试探性的问道。

    “做什么,等下你就知道了,你负责把人给我带过来。”

    “这......”

    房子墨犹豫不决,沉吟好一会儿才说道:“调动如此之多的军队,需要元帅的手令才可以,我无权调配。”

    闻听此言,许一凡眯起眼睛,上前一步,跟房子墨面对面的站定,眼睛凝视着房子墨的眼睛。

    好看的桃花眸子,此刻,却并不显得好看,反而给人一种冰冷到了极致的震慑感。

    许一凡盯着房子墨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道:“我知道你是谁,也知道你老子,你爷爷是谁,我相信你有这个权利,如果你不想里面的那些人都死掉的话,不想更多的人死掉的话,现在,马上,立刻,给我调集三万人过来。”

    房子墨的脸色,因为许一凡的一番话,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诚然,调动三万人的军队,确实是需要殷元魁这个大元帅的手令,但是,房子墨也有这个权利调动,只是,调动之后呢?许一凡到底想要干嘛,出了事儿谁负责?

    房子墨不得不考虑这些问题,但是,在许一凡那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房子墨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好,我这就去请示大元帅。”

    许一凡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房子墨也没有废话,招手叫来了两个副都蔚陪着许一凡,而他则直奔大元帅的府邸而去。

    房子墨走了,许一凡没有多看一眼,直接带着三个人,开始四处查看情况。

    营房周围,空荡荡的,有一个差不多一里的真空地带,在这里,除了守卫还是守卫,而去守卫的人数相较于城头上,丝毫不逊色。

    在巡查的路上,宁致远一言不发,他很多次都欲言又止,始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因为他也不知道许一凡接下来要做什么。

    许一凡巡查的很快,但是,却无比的仔细,对于那些上前寒暄客套的人,许一凡视而不见,冰冷到了极致的眼神,让很多有小心思的人,都望而却步。

    从清晨一直巡查到了晌午时分,许一凡也只巡查了不到三分之一而已。

    午饭许一凡没有去食堂吃,而是让人送来了一点儿干粮,边走边吃。

    到了下午时分,午时刚过,未时刚到的时候,房子墨带着两个人找到了许一凡。

    “这位是窦......”

    看到许一凡之后,房子墨就开口准备介绍身边的两个人,但是,却被许一凡打断了。

    “三万人调动了?”

    “啊?哦,调动了,大元帅同意了,这是手令。”

    说着话,房子墨就拿出一份手令递给许一凡,然而,许一凡只是瞥了一眼,就不再去看,而是说道:“跟我来。”

    说着话,也不顾其他人的脸色,径直朝一个方向走去。

    许一凡去往的方向,是通往后勤的方向,距离康城越来越远,而且越来越荒凉。

    在走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之后,这里距离康城差不多有五里。

    许一凡站在一块高台上,伸出手,对房子墨几个人说道:“我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在这里,给我建造出一个镇子来,记住,只有一个晚上,如果明天早上,我看不到镇子的话,直接军法从事,这是图纸。”

    说完,也不管房子墨在内的几个人的表情,许一凡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图纸,递给房子墨。

    房子墨下意识的接过图纸,看了一眼,图纸画的很简单,却十分的清晰,就是常见的那种工棚,有所不同的是,每个工棚都不大,跟科举的时候,考生考试的房间差不多,而且每个工棚之间,都相隔差不多一米的距离。

    方才,听到许一凡要在一夜之间,建造出一个城镇来,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但是,看到图纸之后,他们发现这个任务似乎挺简单的。

    “没问题......”

    房子墨刚承诺完,就听到许一凡说道:“我要三万工棚,必须按照我的图纸去建造,如果我发现有任何一个不一样的,就地斩首。”

    “三万,是不是有点多了?”房子墨下意识的说道。

    不但房子墨觉得多,跟着他一起来的两个人不是将军就是校尉,总而言之,肯定是中层将领的两人,都面露难色。

    “多?你觉得很多吗?我还觉得少了呢。”

    许一凡看着房子墨,直言不讳的说道:“我告诉你,这样的工棚,我至少需要十万个,甚至更多,我不管你们怎么办,总之,明天我看不到这三万工棚,少一个,我就砍一个人的脑袋。”

    “你......”

    房子墨表情一下子就阴沉下来了,许一凡太过分了。

    然而,许一凡却仿佛没有看到房子墨的表情一般,直接拿出圣旨,淡淡的说道:“先斩后奏,皇权特许,另外,我还有将令在手,杀个把人,有什么问题?”

    房子墨不说话,其他人也不说话了,但是,脸色都出奇一致的难看。

    许一凡却不管他们脸色难不难看,抬起头,看了看天色,说道:“开始吧,记住,必须严格的按照我的规定去做。”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转过头对宁致远说道:“宁师兄,你负责监督他们,记住之前我跟你说的话,如果他们敢消极怠工,就地格杀,你应该清楚,这些东西的重要性。”

    “我明白!”宁致远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说完这些之后,许一凡一把搂过房子墨的肩膀,走到一边,又从怀里拿出一份清单,递给房子墨,说道:“我要在明天早晨,看到这些东西,数量不限,越多越好。”

    艾叶、苍术、丁香、檀香、藿香、雄黄、雌黄、大黄、茵陈、石灰、羚羊角、丹砂......

    许一凡递过去的那份清单上,足足有三页之多,大部分的东西,都是一些常见的东西,比如艾叶,比如石灰,这些东西在康城都随处可见,弄起来不难,但是,许一凡要的量却极大极多。

    房子墨是负责后勤的,这些东西,许一凡要找起来很难,但是,对于房子墨来说,这些都不是什么难事儿。

    看完了清单之后,房子墨下意识的点点头,说道:“没问题,东西不难找,就是数量上......”

    不等房子墨说完,许一凡就直接说道:“这个没得商量,康城没有,就去其他地方找,三十万大军,还有那么多的徭役,我就不相信,凑不到这些东西。”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房子墨除了苦笑还是苦笑。

    就在房子墨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之后,许一凡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清单递给房子墨,说道:“刚才那些东西,并不是很着急,但是,这些东西,我希望在晚上的时候可以看到。”

    房子墨扫了一眼清单,顿时一张脸都苦了下来,清单上的东西不难找,甚至比刚才的那些东西还容易找到,酒、盐、醋、茶叶,还有油。

    这些东西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很常见,比如伙房内,这些东西都是必备的,好找是好找,可是,许一凡要的数量,却异常的庞大,就算是把整个炎军的物资集中起来,都不够,这就让房子墨为难了,其中最为难的,还是酒和茶叶两种。

    这两种东西,军队当中肯定有,但是,都掌握在那些将领手里,想要把这些东西弄出来,那可是要得罪人的。

    房子墨刚露出为难的表情,许一凡就直接说道:“你是负责后勤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偷也好,骗也罢,抢也好,总而言之,我要看到这些东西,房都蔚,我相信你能帮到的。”

    房子墨的脸色更加的无奈了,也更加的苦逼了,可是,这还没完,许一凡又拿出一张清单,递到脸皮抽搐的房子墨手里,说道:“我需要人,大量的人,可以是将士,也可以是徭役,就算是俘虏也可以,总而言之,只要是个人,我都要,给我一个地方,把这些人集中起来,然后把这些东西给我送来,越快越好。”

    说完这些,许一凡转身离开了,只留下欲哭无泪的房子墨。

第三百八十六章 各怀心思

    “房都蔚,你看,这......”

    在许一凡离开之后,两位跟着房子墨一起过来的男子,满脸不悦和不忿的走到房子墨身边,手里拿着图纸,看着许一凡远去的背影,欲言又止。

    那位姓窦的将领,叫窦斌蔚,是一名校尉,主要就是负责军中后勤调配的任务,归房子墨直接指挥,另一名叫雷同,也是一名校尉,不过,雷同的职权要比窦斌蔚低一级,两个人属于一正一副的关系。

    军中的校尉和一般的校尉,是有很大区别的,在西征军当中,统帅全军的自然是西征大元帅殷元魁了,其次就是两名副将童真和许凯歌,副将往往都是两个,又被称之为左右将军,然后就是都蔚了,都蔚分为三种,大都尉,左都蔚,右都蔚,而大都蔚又被称之为提都,地位仅次于副将。

    在都蔚之下,就是各种杂号将军了,比如什么游击、破虏将军之类的,然后就是校尉,在之后就是万夫长、千户长、百夫长之类的。

    不过,在这些等级当中,归不同人管辖的校尉,跟的人不同,做的事儿不同,他们的职位、权利、地位也不同,像直接听令于副将的校尉,他们往往都是能够单独领兵五千人以上,最高多达三万,单独进行作战,地位等同于杂号将军,甚至还要略高一等。

    像一般的杂号将军麾下的校尉,那地位就低下很多了,这种人校尉的地位,大多数都是一些千户长什么的,总而言之,虽然大家都是校尉,但是,地位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

    后勤对于一个军队而言,是仅次于沙场作战的,房子墨虽然是一名都蔚,但是,军中几乎所有的军需调动,都需要经过他,没有他的同意,一针一线都拿不到,其权利之大,可想而知,而他手底下的校尉的权利,也可想而知。

    在这三十万的西征军当中,房子墨负责后勤,他有一支五万人的军队可以任由其指挥,不过,仅限于物质运输,而在其麾下有三大校尉,除了在后方的许睿慈之外,剩下的两位都在这儿了。

    许睿慈、窦斌蔚、雷同三个人,除了许睿慈是京城的官宦子弟之外,窦斌蔚和雷同,都是在军队摸爬滚打多年,一步一步爬上来的。

    在许一凡没来之前,他们的地位和身份是很高的,谁看到他们都要给个笑脸,哪怕是那些官职比他们高一级的杂号将军,看到他们都要奉承一番,可是,今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个新来的参将却丝毫不给他们名字,那说出来的话,是何其的霸道,听着就让人不舒服。

    如果不是有房子墨在身边,其又是皇帝钦点的参将的话,估计这二人当场就翻脸了,现在许一凡走了,他们自然要问问自己的长官,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了。

    房子墨手里拿着一沓清单,闻听窦斌蔚的话,他收回视线,瞥了一眼窦斌蔚手里的图纸,眯了眯眼睛,面无表情的说道:“听参将大人的,他让他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别动那些小心思,他是真的敢杀人的。”

    “这......”

    窦斌蔚和雷同闻言之后,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但是,最后还是重重一抱拳,说了一声喏,转身就带人去干活儿了。

    房子墨虽然也属于子弟兵当中的一员,也算是纨绔子弟,但是,他的身份背景使其跟大部分的纨绔子弟都不一样,受到了教育不同,接触的人也不同,看待问题的角度自然也不同了。

    许一凡昨晚夜行百里,赶到康城,没有休息,也没有客套含蓄,上来就烧了一把火,一阵连消带打的王八拳之后,直接把所有人打蒙了,看似是许一凡在军账当中,当中中高层将领的面立下了军令状,还不如说,是他逼着所有人跟他立下军令状。

    这种极其霸道的做事方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至少,房子墨就做不到,或者说,如果他不依靠爷爷还有父亲的影响力的话,根本不可能做到,也不敢这样做,然而,许一凡却做到了。

    许一凡一行人在岩门镇的遭遇,房子墨自然听说了,其中细节了解的非常详细,毕竟,他是管着后勤的,在军队的大后方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不可能不知道,许一凡不追究还好,一旦深入追究下来,他这个后勤都蔚肯定是要承担罪责的。

    二十余人对战三百人,不但打赢了,而且几乎全歼了敌人,这种战绩,如果放在沙场上,没有什么可说道的,可是,在了解了这三百人的战力和实力之后,就不得不深思起来了。

    尤其是许一凡五个人最后血战那三十余人的情况,具体的情况他不知道,可是,从后来那些人的尸体的情况可以看得出来,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少年,杀起人来,不比那些沙场的将领差多少。

    许一凡能杀人,也敢杀人,更是携带着圣旨和满腔怒火而来,如此一来,别说房子墨这个都蔚了,就算是大元帅和两位副将,都要暂避锋芒。

    房子墨的职责不单单是给全军将士分配粮草、军需,发放饷银的事情,全军的

    伤亡、战损,还有死亡将士的安排,伤员的安排,这些事情他都要管,也必须管,一旦出了事儿,首当其冲就是他了。

    西征军内出现瘟疫这么大的事情,他的罪责是最大的,一旦处理不好,那么房子墨这次西征,一路上立下的所有功劳,都会化为乌有,如果仅仅是功劳没有了,可能不算什么,怕就怕瘟疫控制不住,朝廷追究下来,那他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当然了,朝廷追究下来的时候,受到责罚和牵连的肯定不止他一个,而他家族的能量,肯定能够保卫周全的,但是,如此一来,他这次西征还要什么效果。

    没错,房子墨是有一个好爷爷,一个好老子,他出了事儿,家里人肯定会给他擦屁-股的,然而,擦屁-股的代价是什么,作为从小就在各种大臣当中长大的房子墨而言,他是很清楚的。

    瘟疫出现之后,殷元魁他们担心的是军心问题,而他担心的,则是责任的问题,要说着急,房子墨才是最着急的,只是,对于如何应对瘟疫,他也是瞎子摸象,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现如今,许一凡既然主动揽下这件事,他是高兴至极的,不管许一凡提出如何过分的要求,他都会答应的。

    对于许一凡为何在看完伤兵的营房之后,就提出调集三万军队,建造工棚这件事,他看不太懂,可是,他还是这么做了,而对于他现在手里握着的这一沓清单,其中大部分东西,他是知道干嘛的。

    比如许一凡要的艾叶、雄黄之类的东西,都是针对瘟疫,在瘟-疫-爆-发之后,已经有军医提出来了,而他也准备了不少,再比如许一凡要的盐巴、酒之类的东西,他也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还有很多东西他也不清楚做什么,尤其是其中一项要大量的布匹这件事,最让他搞不懂了。

    术业有专攻,房子墨自己是搞不懂,但是,他很清楚,许一凡既然要了,肯定有用,至于怎么用,如何去用,他好奇却不多问,准备就是了。

    想到这些,房子墨就转身去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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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一时间,在殷元魁的元帅府内,很多人也是一头雾水的。

    从昨晚许一凡抵达康城开始,许一凡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从看到许一凡开始,许一凡的操作就让他们看不懂。

    许一凡遭遇袭杀,这是在场所有人的一根刺,也是悬在所有人头上的一把刀,皇帝钦点的人,在距离康城如此之近的地方,遭遇了袭杀,而他们事先却毫不知情,这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到了军账之后,许一凡先是掏出圣旨,然后又拿这件事说事,更是直接指出,在他们当中有人想要谋害他,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可是,这种人人都有怀疑的情况下,谁能证明这件事不是自己做的,谁又敢证明,这件事跟他们西征军无关呢?

    战事僵持不下,本来就已经引起了朝廷的不满,然后又爆发了瘟疫,更会引起朝廷的强烈不满,而在这个时候,皇帝钦点的人,又遭遇了袭杀,朝中的那些大臣知道,会怎么想?炎武帝知道之后,又会怎么想?

    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话是这么说,可是,他们作为手握兵权的武将,真的敢无视吗?真的不在意朝中官员的看法吗?

    好,就算他们不在意朝中官员的看法,那皇帝的看法呢?

    在整个西征军当中,上到大元帅殷元魁,下到普通士卒,可是有不少人是戴罪之身的,殷元魁不用多说,作为大将军,其统领的镇海军,居然在他离开军营之后,没多久就叛变了,这让别人怎么看他,又该如何想他?

    跟着殷元魁一起来的镇海军,他们又会被其他人怎么看待?要知道,在之前的几次大战当中,跟着殷元魁一起来的五万镇海军,往往是冲在最前面的,也是伤亡最惨重的,为何?

    答案不言而喻!

    除了殷元魁和他的镇海军之外,还有都蔚秦之豹,他老子是镇西大将军秦嘉涆,西征兵败,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这可是要抄家灭族的大罪,他如果不能在这次西征当中有所建树,如何给秦家正名?

    除了秦之豹和秦之国这两兄弟之外,西征军当中还有不少中低层将领,都是原属于镇西军,他们也算是戴罪之身的,连坐虽然在大炎王朝不多见,可是,不代表没有。

    至于说其他的将领,他们每个人心中也都哟自己的小算盘。

    童真的老子是兵部尚书,才提上去没多久,位置没有坐稳,如果他这个当儿子的不能做出一份漂亮的成绩来,他老子那个兵部尚书的位置能不能坐稳,能不能坐长久,很难说,如果不是炎武帝要再次西征,兵部尚书的位置可轮不到他老子的。

    许凯歌更不用说了,他这一脉的许家,这些年,在京城的位置是上不上,下不下的,虽然老子升官了,可是,他的境地和童真一样,甚至相较于在

    京城经营多年,根基深厚的童家而言,许凯歌所在的许家,就要薄弱很多,危险很多。

    在众多将领当中,最轻松的就是房子墨和监军李承政了,如果是在之前,这二人的功劳之大,回到京城之后,那肯定是扶摇直上的,李承政如何,暂时不好说,但是,房子墨肯定会高升的,可是,现如今出了这么多事儿,房子墨和李承政能轻松吗?

    当然不能,他们不但不是最轻松的,反而是承受压力最大的。

    打仗打赢了,自然是好事儿,可是,为官者,谁心里没有一点儿小九九,这些高级将领尚且如此,那那些依附他们的中低层将领,只会更加的不堪起来。

    许一凡能够一来就拿到指挥权,是意料之外的事情,却又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因为许一凡手里的底牌太多了。

    第一,许一凡是炎武帝钦点的,职位虽然不高,却怀揣着尚方宝剑,放在平时,自然可以无视他,现在却不行。

    第二,西征军之前屡战屡胜,除了他们这些人指挥得当,将士们作战勇猛之外,在军备上可是需要好好感谢许一凡,箭矢、炎刀、重甲,还有之前的粮草和被服,这可都是大功劳。

    第三,许一凡遇袭这件事。

    第四,自然就是瘟疫发生之后,到现在,他们并没有抑制住瘟疫的传播,打仗他们是专业的,可是,在防疫这件事上,他们真的是门外汉。

    除此之外,许一凡还有其他其他的一些底牌,比如跟着许一凡身边的宁致远,那可是跟宰相徐肱一个时代的大儒荀德华的弟子,比如跟在许一凡身边的四个死灰营的战士,他们可是携带着所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武器,还有更多其他的东西,这让他们不得不谨慎对待许一凡。

    昨晚的那场莫名其妙的博弈,看似谁也没有赢,但是,真实的情况是如此吗?

    显然不是,看看从许一凡开始下令做事开始,全军上下的态度就知道了。

    “大元帅,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啊?”童真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童真年龄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了,快四十的人了,脾气却异常的火爆,说话也是快人快语的,不然他也不可能是先锋营的主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看向殷元魁,在这些人当中,唯一和许一凡打过交道的,也只有殷元魁了。

    殷元魁此刻也紧蹙着眉头,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许一凡到底想要做什么,从许一凡要的东西来看,他确实是为了控制瘟疫在做事儿,可是,他做事的方式方法,跟所有人都不同,至少,他们搞不懂,许一凡动用三万人建造工棚是怎么回事儿。

    见殷元魁不说话,童真也不好再问,他看了一眼许凯歌。

    许凯歌见状,也开口了。

    “他真的能控制瘟疫吗?”

    许凯歌算是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他们之所以放纵许一凡胡来,最重要的就是想要知道这个结果,如果许一凡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可以控制瘟疫的话,那自然什么都好说,怕就怕这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是在纸上谈兵,是在瞎搞,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坏菜了。

    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这句话在江湖上,在军队当中,是经常听到的一句话,但是,这只是针对那些普通的士卒和低级将领而言,等到了他们这个位置之后,有福同享那是肯定的,但是,有难能否同当,那就不一定了。

    看到所有人都看向自己,殷元魁想了想,反问道:“你们能控制瘟疫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如果他们能,还会把指挥权交给许一凡嘛,肯定不会。

    对于许一凡,他们是抱着很大希望的,可是,也充满担忧的,这种矛盾的心理,每个人都有,而且只多不少,包括他大元帅殷元魁,然而,他们毕竟不是专业的,可是,许一凡貌似是专业的。

    真正让殷元魁下定决心,跟许一凡签下军令状的,其实是秦之豹说的一件小事儿,就是许一凡给俞蝶做的那次外科手术。

    一个能把濒临死亡的人,从阎王殿拉回来,这份本身,在场的所有人可是做不到的,送人去阎王殿,他们是专业的,而且是职业的,可是,救人这件事,那就呵呵了。

    殷元魁虽然跟许一凡接触的不多,但是,许一凡在东海城做的那些事情,有些事情殷元魁是看不上的,比如从商,可是,有些事情,殷元魁是很佩服这小子的,比如说制造箭矢的机器,比如最新一款的炎刀,还有让他们无比头痛的重甲,这小子都能搞出来,总是给人带来惊喜和意外,殷元魁下意识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见众人沉默不语,殷元魁再次说道:“先看看再说,如果他可以控制,那自然最好,如果不可以,那只能......”

    殷元魁没有说下去了,但是,意思众人都明白,如果瘟疫失控,那只能弃车保帅了,屠杀感染者了。

第三百八十七章 铁血手腕

    殷元魁和房子墨他们这些将领在想什么,许一凡不关心,也不好奇,因为他心里清楚他们在想什么。

    不管是寄希望于他也好,还是幸灾乐祸也好,亦或者是作壁上观,都很正常,许一凡不在乎,只要他们能满足自己需要的一切东西,那就足够了。

    在这个时候,许一凡不担心这些人出来搞事情,因为他们不敢,但是,一旦许一凡做出成绩了,那一切就很难说了,不过,这都是后话。

    房子墨他们都不明白许一凡为什么不立即着手瘟疫的事情,反而让他们在偏僻的地方建立工棚,其实,原因很简单,在看到现在的伤兵营的情况之后,想要依靠老办法控制瘟疫,那是不可能的。

    把感染者关押并且囚禁起来,看似是一个不错的办法,短期内有效,控制了源头,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瘟疫的传播,这也是为什么瘟疫从爆发到现在,瘟疫还没有大面积传播的原因之一了,可是,从长远来看,这种办法是极其愚蠢的选择。

    那么多感染者关押在一起,不但不能控制瘟疫,反而会加重瘟疫,暂时是没事儿,因为瘟疫从感染到爆发,需要一个时间,一旦他们爆发出来,就那犹如地狱的牢房内,那上万人大部分都会死,而且死的很凄惨,能活下来几个,那真的是未知数。

    等到瘟疫彻底爆发之后,别说那上万人的感染者会死,那些负责看守他们的士卒也会死,而距离他们不远的那些伤兵,更是首当其冲。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就殷元魁他们之前的做法,关押的都是症状比较严重的感染者,而其他一些感染了,暂时还没有出现症状的感染者,肯定还有,估计还不少,他们现在在哪?在做什么?接触了哪些人?这些都不知道。

    许一凡建立工棚,其实就是一个简陋至极的医院,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对于那些被关押的感染者,许一凡是很同情和怜悯他们,但是,在没有做好前期的准备之前,把他们放出来,无疑是放出一颗颗炸弹。

    可能,就在许一凡忙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死去了,可是,许一凡能做什么,他只能看着。

    在安排了窦斌蔚他们建立工棚之后,许一凡又回到了伤兵营,直接找到了负责守卫他们的将领,提出了两个要求。

    第一,把所有的军医,凡是不忙的军医,全部召集起来,他要培训。

    第二,伤兵营的人,不管是正常病死的,还是感染而死的尸体,一律不许再继续掩埋,而是拉到一个距离康城很远的地方,进行焚烧。

    对于第一个要求,自然是没有什么阻拦,可是,在第二件事上,却遭到了几乎所有人的反对,对于他们而言,死者为大,人死之后,入土为安这是规矩也是传统。

    普通老百姓死了,还讲究土葬呢,更何况是这些在战场上拼死拼活的将士了,如果不是瘟疫的出现,他们是绝对不允许把袍泽的遗体埋葬在这个异国他乡的地方的,现如今,许一凡要求焚烧他们的尸体,这更是引发了众怒。

    就地掩埋,至少还有了全乎的尸体,有个坟堆可以留个念想,可是,火花之后,他们还能留下什么?除了一把灰之外,什么都没有留下。

    对待那些不服从命令的将士,他们可以毫不犹豫的就地斩首,对于那些逃兵,他们可以随意凌-辱打杀,可是,对于焚烧袍泽尸体的事情,他们却不愿意做,不想做。

    对于这些人的愤怒,许一凡没有解释什么,他也不想解释什么,直接找到了督战队的人,要来了五千士兵,命令就一个,凡是从伤兵营抬出来的尸体,一律火花,若有不从者,就地格杀。

    本来就愤怒的众人,在听到这么命令之后,更加的愤怒了,就算是杀起自己人来,都丝毫不手软的督战队,也不理解许一凡为何这么,更不满许一凡这样做。

    只是,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当许一凡找到了殷元魁,把其中的缘由诉说一遍之后,殷元魁盯着许一凡看了很久,最终,他还是点头同意了,并且站出来亲自下达了这个命令。

    这件‘小’事儿,就这样被镇压下来了,但是,几乎所有人都对这个新来的参将,产生了不满,产生了怨怼。

    就在这道命令下达没多久,还未等到天黑,就有几个将士没有焚烧尸体,想要偷偷掩埋,被督战队的人发现了,他们在犹豫一番之后,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阻拦,可是,这件事却被许一凡知道了。

    从进入军营到现在,一直都是拿就地斩首吓唬人的许一凡,这一次真的动怒了,当许一凡动怒的时候,他的手段之凌厉,手腕之铁血,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许一凡没有去找殷元魁,也没有直接去问责督战队的人,而是直接去了军营当中的死牢,从死牢当中,挑选出来了五百死囚。

    军营也是有死牢的,平时,死牢内关押的都是一些犯过错的囚犯,大多数都是一些军纪败坏的士卒,但是,到了战时,死牢内关押的不是逃兵,就是滥杀无辜,或者是违抗军令之徒,这些人很清楚他们的下场,除了死还是死,没有多余的选择。

    许一凡到了死牢之后,挑选的这五百死囚,都是那种随时都可能被处死的人,许一凡把他们挑选出来,只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如果可以活下去,谁又想死呢?

    在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许一凡就下达了一个命令,或者说是一个承诺,那就是让他们负责去监督尸体火花这件事,一经发现有人消极怠工,或者阳奉阴违,就地处死,不用汇报,不管对方的官职如何,皆可斩杀。

    如果这件事百分百的完成了,那么,他们不但死罪全免,还可以官复原职,但是,如果出现了一点点纰漏,在场的五百人,全部斩首,反正死牢里的死囚多的是,想要活命的人也多的是。

    虽然对于焚烧昔日袍泽的尸体,让他们很不舒服,但是,死人跟活人比起来,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为了活下去,他们可不管什么死者为大的说法。

    这五百人被放出来之后,许一凡给他们配备了最好的武器装备,铠甲、炎刀、弓弩,凡是可以用到的武器,许一凡全都给他们配备上去了,这五百人装备之精良,丝毫不属于炎军当中的精锐部队。

    对于许一凡这个操作,殷元魁没有说话,其他人也没有说话,至于其效果,非常好。

    把这群随时可能被砍头的家伙放出来之后,那简直就是放出了五百头饿狼,那种连死都不怕的气势,可是震慑到了所有人。

    在当天晚上,就有十余人被当场斩杀,除了负责运送焚烧尸体的士卒之外,还有多名督战队的士卒,也被当场格杀。

    这种铁血的手腕,在很大程度上震慑了很多人,却也有一些人看到袍泽被杀,选择了反抗,出现了一场不大不小的内讧,不过,这场内讧随着许一凡带着三千蚁军,手持长矛,拉紧弓弦,箭矢对准他们的时候,他们选择了妥协。

    在许一凡来到康城的第二天晚上,许一凡从死牢内放出了一千五百人,又从蚁军当中挑选出来了五千人,更是从俘虏营当中,挑选除了三千人。

    这近一万人临时组建的队伍,却被许一凡用到了各种不同的地方。

    五百死囚去负责监督尸体火花的事情,五百死囚和两千蚁军,被许一凡丢给了宁致远,负责监督窦斌蔚他们修建工棚的进度。

    铁血到变态的手段,被许一凡在短短几个时辰之内,给玩出了新高度。

    在解决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之后,房子墨也把许一凡急需的东西给送来了,其中送来最多的就是布匹了。

    虽说西北苦寒,很多人都是衣不蔽体的存在,可是,在连续灭掉六国之后,缴获的物资当中,最多的不是金银财宝,而是这些不值钱的布匹。

    布匹送来之后,许一凡把三千俘虏,还有数千名徭役,聚集在一起,只让他们做一件事,把这些完好无缺的布匹,全都裁剪成巴掌大小的布片,而负责看守他们的,是五百死囚和剩下的三千蚁军,这三千五百人主要负责看守的就是那三千俘虏,几乎是一人盯一个,只要他们不老实,就地斩杀,没有商量的余地。

    当房子墨看到这些人在做的事情之后,他立即知道许一凡要做什么了,他要做口罩。

    布匹很多,一只口罩需要三层大小一样的布匹缝合起来,让房子墨感到惊奇的是,许一凡在要布匹的同时,还要了大量的木炭,而这些木炭不是用来烤火的,而是全都被缝合进了口罩当中。

    许一凡对这近万人做口罩的人要求是,一夜之间,至少弄出来五万只口罩,当然了,这个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

    许一凡在安排完这些事情之后,就把全军的军医召集起来,足足有数千人,在这数千人当中,真正的军医其实只占据了一小部分,大部分都是许一凡从三十万大军当中,一一挑选出来的。

    很多人在当兵之前,都是从事着一些营生的,其中就有不少从事郎中大夫这个职业的,而许一凡的要求就是,凡是懂医药的人,全都被挑出来了。

    把这些人召集起来之后,许一凡开始对他们进行培训。

    防疫培训,首先就是从个人卫生开始,对他们的培训,许一凡可是一点儿都不温柔,跟他在培训言午堂弟子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这些人被召集起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在一个大院子里,数千人,不管老少,进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把身上还的衣服全部扒光,然后排队进去洗澡,而

    洗澡水也不是一般的开水,而是用艾叶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熬制的出来的药水洗澡,他们不但要洗澡,而且还有人给他们搓澡,至于搓澡的力度,从第一个进去之后,就发出杀猪一般的哀嚎声,就可想而知了。

    洗完澡之后,他们都换上了崭新的衣服,这些衣服是最新一批送到的服装,至于他们原来的衣服,全都被焚烧掉了,而私人物品也被收缴上去,可以说,这数千人除了他们自己的身体之外,身上没有一样东西原本是属于他们的。

    洗完澡之后,就是剪头发,许一凡可不管他们愿意不愿意,所有人的头发全都给剪了,不是没有人反对,毕竟,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岂能有失。

    不过,在那明晃晃的屠刀面前,他们选择了妥协,他们虽然见惯了生死,不代表他们敢无视生死,于是,这支数千人的军医队,全都成为了寸头。

    在处理完这些事情之后,许一凡要求所有人必须佩戴口罩,在给病人治病的时候,必须事先洗手等等‘小’事儿,然后就是各种防疫的注意事项。

    对于这些要求,许一凡不是要求,而是命令,你可以不懂,可以不解,可以不明白,甚至可以有意见,但是,这些东西全都保留,说什么就做什么,没有商量可言。

    如果是在外面,想要做到这一点儿,千难万难,但是,在军队当中,想要做到这些,那就容易的多了,尽管在这个时代,军队将士的作战能力、素质、文化都参差不齐,但是,有一条他们做的很好,那就是服从命令。

    如果是培训普通人,想要在一个晚上的数个时辰之内,就掌握这些东西,那肯定是不现实的,也不可能的,但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医学上的东西,最起码,他们分得清药材,而这就足够了。

    许一凡不需要他们懂太多,只要照着他提出的要求去做就可以了。

    这一晚,康城灯火通明,这一晚,无数人无法睡眠,这一晚,有不少人死在了自己人的屠刀之下,这一晚,又有不少感染者死去,也是在这一晚,杀了不少逃兵。

    这是许一凡来到康城的第二个晚上,也是防疫战役打响的第一枪。

    对于许一凡的各种操作,殷元魁在内的所有人,都是抱着冷眼旁观的态度的,其中,有不少人是有意见的,高级将领倒是没有多少意见,但是,那些中低层将领,意见可就大了。

    焚烧将士遗体,格杀办事不利的将士,放出那么多的死囚和俘虏,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让他们无比的愤怒,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就有不下于上百人被斩杀了,这些被斩杀的人,有不少人是军中老卒,都是从死人堆里一次次爬出来的,他们没有倒在沙场上,反而死在了自己人的刀下,他们如何不愤怒。

    为此,不少人去到了元帅府,讨要一个说法,但是,没有说法,高级将领集体失声了。

    其实,到了这个时候,许一凡要做什么,他们或多或少都看出来一些。

    焚烧尸体,看似是很无情的做法,却也是最好的做法,随着瘟疫出现的时间越多越长,天气越来越热,这些尸体就是瘟疫的最大来源,就地掩埋确实是一个不错办法,但是,想要彻底根除这个源头,焚烧是最好的选择。

    格杀办事不力的将士,那更不用说了,非常时期,使用非常手段,没有比杀人更能震慑人心的了,无情,铁血,变态,这是大多数人对这个新任参将的最大印象。

    殷元魁他们很清楚,如果不格杀这些办事不力的将士的话,那焚烧尸体就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一具尸体的丢失,就是一场灾难,很可能让更多的人感染,相对于大部分的利益,牺牲一小部分人的利益,还是可以接受的。

    至于说放出那些死囚和俘虏,那更不用说了,死囚死囚,本来就是要死的人了,军队当中,军纪严明,铁血无情,想要活着,就必须抓紧唯一一根救命稻草,其他人可能会徇私舞弊,看在彼此的袍泽之情上,通融很多事情,但是,对于死囚而言,他们没有选择,一旦他们通融了,那死的就是他们,如此一来,他们绝对是最凶狠,最不讲情面的一群人了。

    西征军一路打过来,抓到的俘虏不少,与其把他们关着,浪费粮食,还有防止他们闹事作乱,还不如给他们找点儿事儿做,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对于许一凡这一系列,看似杂乱无章的操作,却又环环相扣的做法,殷元魁等人都是看在眼里的,他们都很清楚,许一凡虽然不是军人,却比军人更像军人。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善不当差,这句话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而是无数前辈用鲜血证明的规律。

    这一晚,很多人看着已经一天两夜没合眼的许一凡,都感叹了一句话:“不愧是大将军许淳的儿子,虎父无犬子啊。”

第三百八十八章 矛盾

    原本略显死寂的康城,因为许一凡的到来,顿时变得无比的喧嚣,不单单是康城,周边几个城池,都因为许一凡开始行动之后,变得鸡飞狗跳起来。

    四月一号!

    许一凡又是一整晚没有休息,自从他拿到指挥权之后,一刻都没有闲着,在他看过军营之后,一道道命令都随即传达下去,最开始的时候,只有房子墨跟着许一凡,到了后来,殷元魁把自己的亲兵派遣到许一凡身边,因此,给许一凡省去了很多麻烦。

    康城出现了如此之大的变故,将士们不可能看不到,之前殷元魁他们拼命捂着的瘟疫的事情,也随着许一凡大刀阔斧的行动,已经捂不住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城中闹瘟疫的事情,一传十,十传百,很快,整个西征军都知道这件事了,于是,一个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结果,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

    军心不稳!

    对于这群从长安出发,来到西北这个苦寒之地,从西洲一路打到康城的将士们来说,死亡并不可怕,既然当了兵,就是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吃的就是刀尖舔血的饭,大不了就是一死,很多人都抱着,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的想法。

    然而,沙场的真刀真枪他们不害怕,可是,他们却害怕瘟疫啊,就像很多人不怕大型的猛兽,却害怕老鼠蟑螂这些小东西一样。

    瘟疫,在这个时代其实并不陌生,一般灾难之后,瘟疫肯定会接憧而至,每年,因为灾难,爆发的瘟疫,死伤的人是不计其数的,甚至在这支军队当中,就有不少人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毕竟,当兵的大多数都是穷苦人家,但凡有点儿活路,他们也不会选择入伍。

    瘟疫的消息传播出来之后,炎军顿时出现了军心不稳的情况,大多数人都是半信半疑,惶惶不安的,但是,有些老兵油子,或者说是老卒吧,他们可是很清楚,打仗出现瘟疫,那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了,有不少老卒,都开始想着怎么保命。

    逃跑肯定是不可能的,至少,现在是不可能的,就昨天一天,就杀了数百人,这些人的脑袋就悬挂在军营当中,对于这些人,他们可不陌生,反而十分的熟悉。

    越是当兵越久的人,越是知道逃兵意味着什么。

    恐惧是必然的!

    元帅府!

    殷元魁他们几个,脸色凝重且阴沉的坐在那里,目光都落在那个一脸疲惫,双眼充血,四仰八叉半躺半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怀疑、不解、好奇、佩服、埋怨、愤怒、怨怼......各种情绪不一而足。

    单单从许一凡这段时间做的这些事情,他们不得不佩服这个可以跟他们儿子,甚至是孙子差不多的少年,可是,从现在军中情况来说,许一凡又无比的埋怨,甚至是憎恨这个少年。

    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战争之道干变万化,所谓军心,常常也不是那么简单的可以把握,但若是真要量化归纳,其实也有不少的东西,有着足够的普适性。

    从古至今,大军作战,真正让军队崩溃的从来就不是实体上的打击,一个人的意识为千万人的意志所裹挟,自己怎么想,从来就不是重点,真正决定胜负的,往往是每一个人对整个团体的看法,若能综合归纳,再取其中一个平均值,便是这支军队的强弱。

    严格的训练、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强悍的体魄,有着不能后退的理由,严苛的军规,令行禁止的每一次操练。这所有的东西走到最后,其实都是在人的心中加上一份砝码!

    炎军为何在对外作战的时候,能够做到胜多败少呢?就是因为在所有将士的心中,炎军是不可战胜的,偶尔的一两次失败,不但不会让他们萌生退意,反而会让他们越战越勇。

    远的不说,北蛮很强大吧,可是,在十六年前,炎武帝御驾亲征的时候,差一点儿就灭掉了北蛮,难道北蛮不强大吗?

    当然不是,从北蛮秋季就开始叩关来看,镇北军每年的伤亡战损的比例来说,可谓是全军当中最多,最高的存在,就算炎武帝御驾亲征,在前期和后期的战役当中,炎军也打了不少败仗,可是,笑到最后的,还是炎军,为何?

    就因为炎军的心中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他们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军队,是天下第一强军,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如果说十六年前,对北蛮作战太远的话,再说说之前的秦嘉涆的第一次西征,虽然二十万大军全军覆没了,可是,大炎王朝退缩了吗?

    并没有,不但没有退缩,反而第一时间组建了新的西征军,奔赴西北作战,他们不但报仇了,而且还打下了更多的疆土,再一次证明了炎军的强大。

    可是,这样一支强大的军队,却在瘟疫这件事面前,显得那么的脆弱。

    两军作战,军心最为重要,殷元魁他们为何在

    瘟-疫-爆-发的时候,拼命的捂着,就是担心军心不稳,可是,现在好了,瘟疫能不能控制暂且不说,军心不稳倒是真的出现了。

    如果一个人害怕,那无所谓,一个人相对于三十万人来说,简直就是九牛一毛,沧海一粟,可是,一千人,一万人,甚至十万人呢?

    如果他们都感到害怕,感到恐惧的话,那这支军队的军心何在?士气何在?

    这个时候,别说跟西域联军作战了,就是很多防守工作,估计都要大打折扣了,幸亏是西域联军那边也爆发了瘟疫,暂时无暇攻城,如果西域联军那边没有出现瘟疫的话,就现在炎军的状态,能不能挡住他们的攻势还不一定。

    其实,瘟疫这件事捂不住的结果,殷元魁他们已经预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来的会这么快,真正泄露这件事的,其实不是他们这些将领,也不是许一凡,而是敌军的探子。

    康城虽然是军事要塞,没有多少百姓,但是,要说一个都没有,那真的不可能,不说那些被俘虏的敌军,单单只说徭役,他们的人数可不比将士少多少,虽然大部分都不在康城,可是,留在康城的人徭役真的不少,而在这些徭役当中,不可能没有敌军的探子,甚至在炎军当中,也有敌军的探子。

    千万不要低估任何一个对手,之前,瘟疫虽然出现了,却没有大面积爆发,殷元魁等人又做出了严密的防护措施,那些敌军的探子只是察觉到了炎军的异常,可是,到底是哪里出现异常,他们并不清楚,然而,随着许一凡的行动,虽然瘟疫的事情还不确定,可是,从房子墨他们大量征集的那些东西来看,这都是用来防止瘟疫的东西,再结合西域联军那边都出现了问题,更不用说炎军这边了。

    既然有了猜测,那自然是散播消息,让炎军乱起来,而事实也确实如此,就在今天早晨,已经有不少中低层将领,或直接,或间接的过来打探消息了,对此,殷元魁等人自然是三缄其口了。

    这件事,许一凡起初是不知道的,但是,也听到了一些风声,只是,他太忙了,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在熬了一夜,培训完那些军医队之后,许一凡刚刚走出来,就被秦之豹叫到了元帅府。

    许一凡来了之后,殷元魁先是过问了瘟疫相关的事情,又问了效果和准备如何之后,给予了很大的肯定和赞扬,然后...然后就沉默下来了。

    军心不稳,现在只是初现端倪而已,并不算严重,虽然他们已经下达了禁止讨论和传播这件事的军令,可是,效果嘛,那就不用说了,收效甚微。

    当然了,对付军心不稳这件事,处理办法不是没有,常见的就是下达封口令,然后就是抓几个散播传言的人,杀鸡儆猴,其次就是否认加上各种许诺和解释。

    只是,这些办法也只能缓解一时而已,并不能长久持续下去,虽然这是军队,军纪严明,可是,他们也是人啊,而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三十万人,人不是动物,是会思考,是会判断的,他们越是这样,下面的猜测就越多,时间越久,效果越差。

    怎么办?

    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殷元魁之所以把许一凡找来,一来是许一凡之前展现出来的手段,得到大部分人的认可,许一凡有资格和他们平起平坐,二来,这件事说到底,还是许一凡搞出来的,既然是许一凡搞出来的,肯定需要许一凡来解决,至少,也需要他来承担一部分责任,毕竟他有尚方宝剑在手,权力越大,责任越大,他们怎么可能放过许一凡。

    “许参将,现如今,康城内流言四起,你可有良策?”殷元魁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许一凡。

    只是,许一凡的表现让所有人都紧蹙眉头,十分的无奈,先不说许一凡那毫无坐姿可言的仪态,就说现在,许一凡从进来开始,就叫人送来了早餐,一阵风卷残涌之后,只剩下一片的狼藉,而吃饱喝足之后,他更是躺在那里不动,打着哈欠,眯着眼睛,似乎随时都可能睡着一般。

    可能是听到了殷元魁的问话,也可能是感受到了众人那火-辣辣的目光,许一凡睁开眼睛,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视一圈,淡淡的说道:“军权大师,我不熟,问我作甚?”

    众人满怀希望的等了半天,原以为,许一凡既然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来,肯定事先预料到这种情况,毕竟,从许一凡做的那些事儿来看,这个少年绝对不是泛泛之辈,心思活络,头脑清晰,应该有相对应的应对这件事的办法,然而,现在听到这个极其不负责任的回答,众人先是一愣,继而就是愤怒了。

    第一个跳出来指责许一凡的还是童真。

    “许参将,你这话就不妥了吧,你是皇帝钦点的参将,官职不在我等之下,又有圣旨在手,现如今又有指挥权,军心不稳,许参将可是要担负问责的啊。”

    “是啊,许参将,本来这件事处理的好好的,没有多少人知道,你一来,就搞得满城风雨的,许参将不给出一些意见,恐怕说不过去吧?”

    许凯歌也开口了,虽然,他和许一凡都姓许,就许一凡做的那些事上,他很佩服,但是,许一凡毕竟是一个外来者,现在出现这样的情况,他自然是要跟童真站在一起了。

    “就是啊,许参将,我等看你成竹在胸的模样,应该早有良策吧。”一个中级将领说道。

    “对啊,领兵打仗,我们这些大老粗在行,但是,在军心这件事上,还是你们这些读书人在行。”又有人说道。

    许一凡是读书人吗?

    显然不是,但是,许一凡喜欢身穿儒衫,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又是一个负笈游学的学子打扮,身边又跟着宁致远这个儒家弟子,自然有人认为他也是读书人了。

    “该不会是许参将看不起我等,心中有良策,不远告诉我等,怕我们抢了你的功劳吧。”有人毫不客气的质问道。

    “许参将,你看你一来,就要指挥权,我们也给你了,从昨天到现在,你要什么,我们给你什么,你杀了那么多人,我们不说什么,你把死囚放出来,我们也不说什么,甚至你把俘虏放出来,我们也不说什么,毕竟,非常时期嘛,可是,现在除了问题,你总不能一推二五六吧?”

    “.......”

    许一凡只说了一句,然后,原本沉默的众人,纷纷开始围攻许一凡起来,不管是虚心请教的,还是咄咄逼人的,甚至是厉声质问的,不一而足,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许一凡。

    倒不是他们心中真的没有收拢军心的手段和办法,而是因为从许一凡来到康城开始,他们就感受到了威胁,不单单是威信上的威胁,还有职位上的威胁,更有权利的威胁。

    要知道,就在昨晚,有一个校尉被当场斩杀了,还有两个千夫长和三百百夫长,也被格杀了,这些人都都是老卒,而且还是他们这些将领的麾下,就这样说斩杀就斩杀了,他们的面子上可过不去。

    在斩杀那个校尉,还有两个千夫长的时候,在场可是有人去找许一凡求过情的,但是,回应他们的只有一个字:斩!

    这种说一不二的做法,固然在一定程度上震慑了所有人,可是,也在很大程度上威胁到了所有人,现在,瘟疫还没有得到控制,防疫才开始,许一凡就杀了一个校尉和两个千夫长,那如果防疫取到了一定的成绩,在遇到问题的时候,他会杀谁?

    杂号将军吗?还是在场这些将领?

    别说许一凡这个才来没几天的外人了,就算是殷元魁这个大元帅在这样决定的时候,也要三思而行啊,毕竟,现在是战时,打仗还需要靠他们,如果殷元魁也像许一凡这样,说杀谁就杀谁,那估计还没有开始打仗,军心就不稳了。

    拖许一凡下水,这是一个原因,把许一凡架在火上烤又是一个原因了,虽然,玩政治手段,他们比不上那些专门玩笔杆子的文人,可是,也不逞多让,尤其是在军中,如果他们不配合的话,那许一凡想要在军中做事儿,那就难上加难了,甚至可能出现寸步难行的情况。

    他们是没有解决瘟疫的办法,但是,许一凡就一定有吗?

    说实话,许一凡也没有,他现在做的,也只是按照脑海当中的记忆去做而已,至于能做到什么程度,能否控制并且根除瘟疫,他自己也不知道。

    就算许一凡有,能做到,靠他一个人行吗?

    当然不行,许一凡在西征军当中毫无根基,虽然有着皇帝钦点的名头,可是,这又能如何,在军中,将士们只认虎符和将令,不让其他的。

    别的不说,就拿许一凡现在做的这些事情,如果没有房子墨的大力支持,没有其他将领的默许,别说做事儿了,人都找不到一个。

    想做事儿不难,难的是把事情做好,而这些人,可能在防疫问题上,是个门外汉,可是,如果没有他们的配合,甚至是暗中阻拦或者下绊子的话,许一凡做的事情肯定会大打折扣的,而效果也是不尽如人意的。

    现在这个情况,其实不意外,究其原因,还是因为许一凡从进入康城到现在,表现的太强势了,强势固然有强势的好处,比如杀人,比如放出死囚,比如做事的效率很高,可是,强势也有强势的坏处,就像现在这样,他成为了众矢之的,站在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不出事儿还好,一旦出事儿,许一凡就是首当其冲的那个。

    矛盾,在许一凡进入军营,索要指挥权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而现在只不过是把这种矛盾从桌子底下,摆到了台面上而已。

    许一凡进入康城也就一天两夜而已,第一次内讧,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展开了。

第三百八十九章 派系林立

    许一凡神情疲惫的看着眼前的众人,他们在说什么,许一凡听不太清楚,只看到他们嘴唇上下翻动,尽管听不清楚,可是,许一凡也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西征军三十万将士,高级将领包括许一凡在内,一共有九人,但是,坐在这里的却只有八人,大元帅殷元魁,左右副将童真和许凯歌,左右都蔚秦之豹和房子墨,监军李承政,还有不良人库吉,至于大都蔚汤芮,从许一凡来到西征军到现在,始终都没有看到他。

    其实,高级将领除了这九人之外,还有多名参将,他们也始终没有出现。

    抛开那些没有出现的将领,眼前的这八人,哦,不,把许一凡除外只有七人,却分成了三个阵营。

    许凯歌、童真为一派,他们激进派,二人都是副将,又都是先锋营的将领,打仗是一把好手,背景也不差,他们的目的也很纯粹,就是为了打仗而打仗。

    不管是许凯歌的老子,还是童真的老子,都是在秦嘉涆西征失败之后,在炎武帝一怒之下,杀了很多人,追究了很多人罪责之后,爬上去的,他们来到西征军,就是为了军功,为了帮助他们老子把屁-股下的位置坐稳,攻略下的城池越多,占领的地盘越多,他们的功劳越大,而他们老子屁-股下的位置越稳健。

    虽然这二人在领兵打仗上意见不合,甚至有时候会站在彼此的对立面,但是,就私人感情来说,关系一直都不错,远超其他人。

    秦之豹是保守派,虽然秦之豹打仗也很激进,但是,相对于童真他们,秦之豹就谨慎很多了,因为上一次西征军的兵败,让他格外的谨慎。

    秦之豹是戴罪之身,他的目的很简单,一个是替父兄报仇雪恨,另一个就是重振秦家威严,这种人,打仗不要命,但是,在处理事情上,却无比的小心,不允许自己犯错,哪怕是再小的错误也不允许,因为他很清楚,只要犯错,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很可能都会前功尽弃。

    如果严格来说,秦之豹属于激进派当中的保守派,跟童真他们不是一路人。

    当然了,秦之豹这个阵营的人,不单单是秦之豹一个人,还有大元帅殷元魁,也算是这一派的人,毕竟,他们都属于戴罪之身。

    最后一派自然就是以房子墨为首的中立派。

    房子墨、李承政、库吉,他们都属于这个阵营的人,房子墨也好,李承政也罢,要身份有身份,要背景有背景,要能力也有能力,来军队当中,算是镀金,打赢了,他们的履历上会多出浓墨重彩的一笔,打败了,他们的责任也不大,回到京城之后,该升官升官,该封爵封爵,影响不大。

    别看只有七个人,却分成了三个阵营,而那些中低层的将领,也因为他们自然而然的站队,分属于不同的阵营。

    如果根据他们的身世来划分的话,又可以分为文官派,武将派和二代派,童真和许凯歌属于文官派,秦之豹这个名将之后,还有殷元魁这个大将军属于武将派,至于房子墨他们自然就属于二代派。

    这种阵营的划分和形成,其实很正常,不管是在朝堂之上,还是在军队当中,都很常见的,毕竟,为官者都是有所求的,尤其是这种把脑袋拴在裤腰带上的官员,他们所求的东西,无非就是一样东西,军功!

    许一凡没来之前,他们之间的利益划分是什么样的,不得而知,但是,从他们和谐的气氛来看,彼此之间应该达成了默契,利益分配的很清楚,可是,在许一凡来了之后,这种三足鼎立的局势,就被打破了。

    众所周知,三角形是最稳健的东西了,他们虽然阵营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同,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达成默契,然而,许一凡这个皇帝钦点的参将来了之后,这种平衡迅速被打破了,尤其是在许一凡一来就以极度强势的态度要走了指挥权之后,这种平衡彻底被打破了。

    古人云,无规矩不成方圆,人活一世,不管是为官,还是为将,亦或者是为君者,他们都活在规矩当中,不管是明文规定的规矩,还是那些彼此心知肚明的潜规则,它们都是规矩,规矩是用来遵守的,不是用来打破的,而许一凡却打破了规矩,而这就是最大的不守规矩,对于这样的人,没有人喜欢,于是,就出现了眼前这种群起而攻之的场面。

    最先发难的是童真他们,许一凡没来之前,他们彼此之间很和谐,权利也好,地位也罢,都是很高的,哪怕是殷元魁这个大元帅,对他们也是颇为倚重的,而现在来,许一凡一上来就打脸,而且还是打的啪啪响,他们能忍吗?

    能忍,也可以忍,但是,现在不想忍了。

    对于童真他们而言,自然是想这场仗打的越久越好,战果越大越好,因为只有打仗,只有不停的死人,他们才能获取更多的军功。

    圈子不同,接触的东西不同,他们追求的东西

    也不同。

    在这次西征之前,童真的童家也好,还是许凯歌所在的许家也罢,都是那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上又上不去,退又舍不得的存在,算是朝中处于中层的官员,而现在,他们家族好不容易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摇摇晃晃的挤进了上层的圈子,他们怎么可能轻易放弃,轻易退缩?

    童真他们是为了自己,也为了家族,而秦之豹和殷元魁也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家族,但是,跟童真他们不同的是,之前连下六国的功劳,已经很大了,完全可以把他们之前的罪责一笔勾销,保住他们之前拥有的东西了,而这就已经足够了。

    秦之豹只想为秦家正名,殷元魁只想为自己正名,为十万镇海军正名,证明他们是忠于大炎,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这就足够了。

    三十万西征军在拿下康国之后,真的没有能力继续西征吗?

    当然不是,虽然前期在连下六国的时候,战损极大,可是,三十万的西征军,建制还在,兵员也没有减少太多,在年后,更是得到了大批的物资支援,再加上他们灭国之后的掠夺,足够他们再拿下几国了,可是,殷元魁没有这么做。

    一来,西域联军不在退缩,而是开始激烈的反抗,继续西征,肯定要付出更大,更多的代价;

    二来,如果是玉门关是中原的门户的话,那么,康城就是西域的门户,虽然玉门关和康城之间,还隔着多个洲,但是,如果双方真的爆发出国战的话,两者中间的这片地带,就是他们交锋的战场。

    这就像是,如果西域联军举行东征,大炎王朝可以容忍丢掉西洲、沙洲这些州郡,毕竟,这些地方都是贫瘠之地,但是,西域联军想要跨过玉门关,那是痴心妄想,而西域这边也是如此。

    三来,自然是为官者,为将者的修为了,这种修为不是修行者的修为,而是官场上的修为。

    秦嘉涆作为镇守西北十余载的老将,举兵二十万,也才拿下两国半的疆土,最后兵败,全军覆没,而殷元魁这个比秦嘉涆年轻很多,战绩‘平平’的大将军,却在短短数月之内,连下六国,功劳何其之大。

    本来秦嘉涆的兵败,导致二十万将士全军覆没,就已经备受朝廷诟病了,说什么都有,殷元魁又连下六国,这种强烈的对比和反差,就更让已经阵亡的秦嘉涆,还有那二十万将士,遭到了更严重的非议和诟病。

    如此一来,把秦嘉涆这个老将置于何地,把那阵亡的二十万将士置于何地,把在这片土地浴血奋战的将士、百姓置于何地。

    四来,圣心难测。

    大炎王朝五个大将军,现如今,五去其二,只剩下三个大将军了,这就意味着空出了两个大将军的位置。

    镇国大将军这个职位空悬十余年,有人想要摘取这个位置,可是,却始终没有如愿,虽然朝中大臣也多次上奏,推荐镇国大将军的人选,却都被炎武帝搁浅,压下来,却无人敢置噱什么,为何?

    因为镇国大将军这个位置,可以空悬,可以不常设,在很多时候,镇国大将军更像是一个象征性的官位,有他没他,都不会给京城带来多大的影响。

    但是,镇西大将军这个位置可不一样了,历任镇西大将军,他们都是朝中重臣,手握重兵,二十万的镇西军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的,坐上这个位置,其话语权之重,要比朝中的大部分大臣都要重,皇帝也要无比的重视。

    如果是之前,镇西大将军这个位置,可以从镇西军当中挑选,也可以从朝中的武将当中挑选,可是,现在不同往里,殷元魁这个镇海大将军的身份是名不副实的。

    海洲沦陷,五万镇海军叛变,除了跟着殷元魁西征的五万镇海军之外,他没有其他的兵权了。

    西征打输了,殷元魁的下场不用多说,可是,打赢了,自然是罪责全免,功过相抵,既然海洲沦陷了,没有了镇海军,自然也就没有了镇海大将军,那么,该如何赏赐殷元魁?

    其实,这个赏赐很简单,就是平调,从镇海大将军,摇身一变成为镇西大将军,位置没变,待遇没变,但是,真的没变吗?

    自然变了!

    镇海军统辖三洲之地,手里有十万大军,历代镇海军的编制都是如此,只有十万,可是,镇西大将军呢?

    其统辖范围,虽然也是三洲之地,可是,手里却有二十万大军,而且这个编制还不是固定的,镇西军最少的时候,也有十二万的编制,最多的时候,可以高达五十万的编制,兵权之重,可想而知。

    更何况,镇西大将军的统辖三洲之地,那是在以前,如果现在西征军他们守住了眼前的战果,其统辖疆土就大大扩张,六国之地,按照中原大洲的划分,最起码可以分为三个大洲,如此一来,那就是六洲之地。

    藩王的疆域才多

    大?

    一般的藩王,其辖区也就一洲之地而已,一些有突出贡献,跟当朝皇帝关系亲密的,有两洲或者三洲之地,但是,就算关系再好,也不会超过三洲这个数目。

    唯一超过这个数目的,也只有在大炎王朝开国初期的时候,论功行赏,封了很多本姓王和异姓王,其中有寥寥数人,他们的疆域超过了这个数目,但是,也没有超过五洲之地。

    如果殷元魁成为了镇西大将军,那他虽然是平调,没有封王,可是,这就是封王,无冕之王,这种情况,朝廷的大臣会愿意吗?炎武帝会愿意吗?

    当然不会!

    这还是说殷元魁连下六国之后的情况,如果殷元魁继续西征,再拿下几个王国,版图再次扩大之后,那镇西大将军的疆域就更大了。

    功高震主,赏无可赏,封无可封,那就离死不远了。

    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最是无情帝王家,这些话可不是说说而已,如果真的到了这一天,殷元魁会死,而且死的很惨,至于其罪名嘛,那就很多,通敌、叛国、谋逆......

    随便拿一个出来,殷元魁想不死都难,而且就算殷元魁没有这个想法,可是,等他做到镇西大将军这个位置之后,没有想法也会变得有想法了,就算他没有,不代表他麾下的人没有。

    野心这种东西,往往都是随着人的地位不断拔高,从而不断扩大的,就算殷元魁真的是忠于大炎,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可是,在其麾下的裹挟之下,推动之下,他想怎么样已经不是他说了算的。

    这种情况,许一凡也经历过,就像当初海洲沦陷之后,许一凡的处境一般无二,不是他怎么想,就可以怎么样的,而是其身边的怎么想,他跟着怎么样。

    这些东西,其实都是显而易见的东西,可能很多人不会去细想,但是,如果细想之后,就会发现,殷元魁现在已经到了进退两难,骑虎难下的境地了。

    在来康城的路上,许一凡曾经不止一次的想过,现如今,三十万西征军陷入康城这个沼泽当中,很可能是殷元魁故意为之的。

    打肯定是要打,但是,不是进攻的打,而是防守的打,至于撤兵,那更不可能了,只要殷元魁选择撤兵,西域联军会不会奋起反抗,从而夺回失地,这个暂且不好说,但是,关于殷元魁一行人的赏罚肯定会下来的。

    运气好,殷元魁是功过相抵,让其带兵东征,收复海洲,然后继续当他的镇海大将军,运气不好,加官进爵,留手京城,成为每天上朝的武将之一。

    这两种结果,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还有更不好的结果,那就是遭到朝中大臣的各种弹劾,而其名目肯定很多,比如战损太大,比如中饱私囊,跟商人一起发国难财,等等乱七八糟的名目,再加上他本身就有罪在身,惩罚肯定不会,但是,剥夺他的兵权,那是肯定的。

    一个武将,没有了兵权,就像是老虎没有了牙齿,构不成威胁,那他还有什么?还剩下什么?

    什么都没有,最后的下场无非就是混吃等死,但是,真的有那么容易吗?

    当然不会,京城居,大不易,就官场上的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蝇营狗苟,狗屁倒灶的事情很多,随便一个小错误,就会被无限放大,降职,罚奉,要不了多久,要么就是主动辞官,要么就是被动辞官,运气更不好的,那就是随便找个罪名,丢进大牢,稀里糊涂的被弄死了。

    如果殷元魁还是那个手握十万镇海军的大将军,自然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可是,没有兵权的他,啥也不是,被大臣们弄死了,炎武帝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多说什么,大不了是在其死后,掬一把辛酸泪而已。

    历朝历代,哪个皇帝在位的时候,不死几个忠臣,肱股之臣?

    能够爬到大将军这个位置的殷元魁,不可能想不到这些,而在场的这些人,也不可能没有自己的小心思。

    就拿童真和许凯歌两个人来说,在西征军当中,他们是仅次于大元帅的人,如果殷元魁倒下了,两个人是最有希望上位的,不管是童真上位,还是许凯歌上位,其家族都是获利极大的,以两个人的私交,再加上两个本来就差不多的家族交情,都可以互帮互助。

    秦之豹自然也有想法,老秦家在西北这边,镇守了多年,他难道不想恢复老秦家的名誉吗?当然想!

    房子墨有想法吗?

    当然也有,不单单房子墨有,将军李承政估计也有,能够被丢到西征军当中当监军的皇室子弟,如果不是跟炎武帝一条心的,那他也不可能来此。

    就算他们没有,那他们麾下的那些将领呢?他们背后的那些人呢?

    在利益面前,没有可以阻挡他们的,而这就是现如今西征军的现状!

第三百九十章 许一凡跟西征军的博弈

    其实,西征军当中,派系、阵营之多,远远不止这些。

    上一次的西征军二十万大军,大部分都是镇西军,但是,这一次西征军的三十万大军,将士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殷元魁的镇海军,秦之豹麾下的镇西军,房子墨、李承政所在的京城军,还有童真、许凯歌麾下的地方军,而在这些人之外,还有大大小小的各大山头、阵营、派系,简而言之,现在的西征军就是一锅大杂烩。

    虽然现如今的西征军有三十万将士,但是,前前后后死了不少人,补充了不少兵员,此次西征,前前后后西征军投入了近五十万的将士,其派系之多,肯定不止许一凡看到的那么少。

    本来这种派系林立的情况,殷元魁他们处置的非常好,小矛盾、小摩擦肯定有,但是,大的矛盾肯定没有,然而,许一凡来了之后,一顿王八拳打下去,这种本来就很薄弱的平衡,瞬间瓦解了。

    其实,现在众多将领的心态是很复杂的,也是很矛盾的,他们既希望许一凡能够控制并且根除瘟疫,又不希望许一凡做到这一点儿。

    如果许一凡做到了,就西征军的建制肯定得以保全,这对武将来说,自然是好事儿,他们应该感谢许一凡,可是,如此一来,矛盾也出现了。

    瘟疫如何出现的,他们不清楚,瘟-疫-爆-发之后,他们处置不当,造成了重大的伤亡,这于情于理都是罪责,再加上,许一凡是外来者,在成为参将之前,他就是一个商人,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这让他们怎么想。

    一个不懂军事的商人,却解决了天天跟将士待在一起,都无法解决的事情,是不是显得他们很无能?

    一个乳臭未干,还是叛将之子的人,却手握重权,是不是很可笑?

    最重要的是,许一凡是炎武帝钦点的人,不管许一凡怎么想,在外人看来,他就是皇帝的人,他们这些拼死拼活,血战沙场的人,拿命换来的功劳,却比不上一个啥也不是的小子,是不是证明了他们的平庸?

    现在,许一凡面临的是三种情况,三种态度。

    以童真为首的口诛笔伐,成为众矢之的;以李承政为首的作壁上观;以殷元魁为首的左右为难,不管是哪一种,都对许一凡很不利。

    所谓的流言四起,军心不稳,那只是一个借口罢了,真以为这些屡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不死的,没有办法收复军心?

    开什么玩笑呢?

    如果连基本的军心都掌控不了,他们还如何成为一代将领,他们之所以这么做,有两个目的。

    第一,拖许一凡下水,给许一凡增加压力,有罪大家一起扛,谁也别想跑,如果许一凡扛不住,那你就可以滚蛋了。

    第二,逼迫许一凡拿出防疫的手段,虽然他们不知道许一凡做的那些事,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从他有条不紊,井井有条的处理瘟疫这件事来看,许一凡肯定有办法控制瘟疫的,这可是大功劳,怎么可能让许一凡一个人独占?

    如果许一凡不愿意拿出来跟大家分享,那结果也很明显,接下来,许一凡在军中肯定是寸步难行,真以为这些武将是那么好说话的。

    在别的地盘不好说,但是,在军营当中,许一凡想要做事儿,做成事儿,没有他们的协助和配合,想都别想。

    至于说瘟疫的防治,那就更简单了,当真以为他们没有任何办法控制吗?

    现在,瘟疫的感染者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万把人而已,大不了一杀了之,反正打仗嘛,哪有不死人的,把感染者屠杀了,尸体焚烧也好,就地掩埋也罢,源头就给掐断了,至于说怎么给其他的将士交代,那也很好解释,通敌、叛国、逃兵、违抗军令......

    总而言之,军队当中杀人,需要理由吗?

    需要,也不需要,需要是给上面的人一个交代,不需要是因为怎么说,是他们的权利和自由,反正人死了,理由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牺牲一小部分的人,来保全绝大多数人的利益,这笔买卖怎么看都很划算!

    当然了,如果真的可以不用杀人,就可以救治所有人,那自然是最好的,而现在,他们要的就是这个办法。

    争吵、指责还在继续,只是,随着许一凡的沉默,这种声音越来越小,所有人都看着这个少年,看他怎么选择。

    都是千年的老狐狸了,或许,在许一凡没来之前,他们不重视,看轻了这个少年,但是,就这两夜一天,许一凡做的那些事儿,他们就看的出来,许一凡绝对不是泛泛之辈,这个少年的心智、城府、心机、手腕,都不逊色他们。

    蠢货可能上位,但是,绝对待不长久的,在场的人又有几个是蠢货呢?

    渐渐地,房间内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看着许一凡,想看看他怎么说,或者说,他怎么选择,而这也决定了,许一凡接下来在军中的处境。

    等到没有人再说话了,许一凡这才睁开眼睛,目光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开

    口说话了。

    “我知道诸位是什么意思,觉得我是陛下钦点的参将,是皇帝的人,如果你们这么想,那就错了。”

    许一凡的话很直白,甚至可以说无比的露骨,饶是这些五大三粗的武将,一时之间也被许一凡的话给弄得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许参将,你是陛下钦点的人,这没什么好说的,毕竟,你是怀揣圣旨的人,你说什么都对。”有人开口说话了。

    许一凡看了这个人一眼,是一个杂号将军,好像姓梅,至于叫什么,许一凡一时半会儿没有想起来,但是,许一凡知道,他是地方派的代表之一,是去年才进入西征军的。

    那时候,殷元魁他们已经连下六国了,大功劳肯定没有他的份儿,这段时间,他虽然也有一些功劳,但是,都是不痛不痒的功劳,没什么可说的。

    军功没有捞到多少,却碰上了瘟疫,这下好了,军功不大,罪责却不小,这段时间,逃跑的逃兵当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率属于地方军的,而许一凡昨天可是杀了不少逃兵的,这其中的恩怨,可想而知。

    在场的这些军中大佬他不敢得罪,但是,许一凡这个外来者,简直就是软柿子,他怎么可能不揉捏一番呢?

    “呵呵!”

    听到对方这么说,许一凡直接笑了,一边笑一边摇头,说道:“如果梅将军真的要这么想的话,我无话可说。”

    说完,许一凡也不去看梅将军那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我的事情,在场的人应该都很清楚,在成为参将之前,我就是一个商人,接到这份圣旨的时候,我人还在东海城,那个时候,海洲已经沦陷了,我完全可以不来的。”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微微一变,纷纷下意识的看向殷元魁,只是,殷元魁没有什么表情变化。

    在西征军当中,有两个禁忌,一个是海洲沦陷,镇海军叛变这件事,另外一件事,就是秦嘉涆西征兵败的事情。

    前者自然不用多说,殷元魁是西征军的最高统帅,海洲的沦陷和镇海军的叛变,就是殷元魁履历上的污点,能不提最好别提,不然......

    后者更不用多说了,他们现在在西北作战,很多事情都需要仰仗西北这边人的协助,没有他们的协助,他们别说打胜仗了,就是打仗都是问题。

    他们也知道,许一凡说的没错,海洲沦陷之后,它就成为了无法之地,许一凡待在东海城内,确实可以不接圣旨,也没人能把他怎么样,就算要怎么样,那也是等海洲被收复之后的事情了。

    “但是,我还是来了,虽然我是个孤儿,可是,我比较是大炎人,既然是大炎人,肯定要做点儿什么。”许一凡继续说道。

    众人闻言,表情不一,有不屑,有鄙夷,有冷笑,有佩服,但是,更多的还是不置可否,这种话,他们听的多了,而见得多了,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这种话,哄哄那些普通将士还可以,在他们面前说这样的话,那简直就是个笑话。

    众人的反应,许一凡都看在眼中,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也不以为意,继续说道:“可能,你们很多人觉得我是在说大话,在说空话,在说废话,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子,说这么好听做什么,我说的对吗?”

    众人沉默不语。

    “呵呵!”

    许一凡笑了笑,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一边踱步,一边说道:“其实,我也觉得我这话说的很大,说的很空,说的很苍白无力,但是,我还是说了,为何?因为我没来之前,我已经为西征军做了很多。”

    “可能你们不相信,觉得我在忽悠你们,那我就说一说好了,去年冬天,你们缺乏冬衣,后勤的粮草也送不上来,眼看着就要出现重大的伤亡,可是,你们却突然之间,多了很多冬衣粮草,哪来的?”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有些人是真的不知道,而有些人则是知道一些内情,顿时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你们应该都知道,去年有一支商队冒着巨大的危险,来到康城,跟你们大元帅做了一笔生意,没错,那支商队就是我的人,你们麾下将士过冬的衣服,都是我提供的,因此,你们少死了多少人,诸位心里应该有数吧?”

    沉默,还是沉默。

    “你们在场的人,应该有西北本地人吧?”

    不等众人回答,许一凡继续说道:“我相信肯定有,不但有,而且还不少。”

    在场有不少中层将领都面面相觑,欲言又止,他们就是西北本地人。

    “既然有,那你们肯定也知道另外一件事,或者说听说过,为了支持你们西征,西北三洲的百姓,是无条件的支持你们的,为了给你们运送物资,有多少人累死在路上,又有多少人把自己仅剩的那点儿过冬的口粮和被服,送给了你们?”

    “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很多,你们很多人心里都有数,在西北这个苦寒之地,中原的冬天都很难熬,更何况这里了,可是,去年冬天

    ,西北的百姓死了多少,你们知道吗?”

    许一凡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一扫过,笑着说道:“可能有些人知道,可能有些人不知道,少死了十几万人,那你们知道,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吗?”

    随着许一凡这个问题提出来,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去年,我听说有人在西北送粮食,冬衣,从而少死了很多人,难道是......”

    不等这个将领说完,许一凡就笑着点点头,说道:“没错,还是我。”

    “这怎么可能?”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说大话谁不会啊?”

    “就是啊,我还说是我派送的呢。”

    “......”

    轻飘飘的一句话,却像是一道惊雷一般,响彻在众人的脑海里,有不少人纷纷开口反驳起来。

    许一凡依旧保持着微笑,也不解释,就那么看着他们,似乎是不屑于解释,而似乎是被人戳穿之后,不好意思解释。

    眼看着众人再次争吵起来,有人说话了,是房子墨。

    “这件事是真的。”

    “嗯?!”

    ∑(っ°Д°;)っ

    众人傻眼了,他们停下争执,纷纷看向房子墨,想听房子墨怎么说。

    房子墨虽然是都蔚,而且还是负责后勤的,但是,他的话很多人还是相信的。

    “这件事在去年的时候,我就有所耳闻,毕竟,大军的后方是我们的命脉和根基,一举一动我都必须了解,再加上,还有那么多本地的徭役过来,我很快就知道了,也查清楚了,确实是有人在给他们派送粮食冬衣,而派送之人,就是当初来康城跟我们做生意的那群人商人。”

    “嘶......”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相信了,却又不太愿意相信,有人刚想反驳,又有人开口说话了。

    “此事是真的,监军大人,大元帅,还是朝廷那边都知道。”

    说话的是不良人库吉,虽然库吉在众将领议事的时候,基本不说话,但是,他说的话,却分量很重,不良人的情报机构,是很庞大的,西征军之所以屡战屡胜,不良人情报的准确性取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如果只是房子墨一个人这么说,他们还半信半疑,可是,库吉都说了,而且监军李承政,还有大元帅殷元魁在众人看向他们的时候,他们都点头了,那这件事就毫无疑问是真的了。

    虽然相信这件事是真的,可是,众人一时半会儿还是难以接受的,毕竟,许一凡还是太年轻了,而且这些事儿是在他没有来康城之前,就已经做完了,这让众人心里极度的不舒服,也极度的疑惑和好奇。

    看到众人这幅表情,许一凡却又开口说道:“我说这些,不是跟各位表功劳,只是想告诉诸位,我许一凡不是那种喜欢说空话,说大话的人,我是真的想做点儿什么。”

    “在场的都是军中将领,军队当中的条件如何,你们最清楚,虽说慈不掌兵,打仗嘛,肯定是要死人的,可是,如果能够少死人,我相信你们在场的诸位,都不想多死人吧,你们也不想用将士的鲜血和尸骨去染红和铺平你们的官帽子吧?”

    这话一出,众人连忙摇头,废话,许一凡这话说的很大,完全是站在了道德的制高点,如果有人敢在这件事上反驳许一凡,那他就是真的蠢了,而他们蠢吗?显然不蠢。

    “瘟疫是如何爆发的,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不去问,因为没有意义,可是,瘟疫什么时候能控制下来,什么时候可以根除掉,这才是重点,我在得到康城出现瘟疫之后,就昼夜兼程赶往康城,就是想少死几个人,可是,在来的路上,我遭遇了不下于十次袭杀,而岩门镇那次,是最严重的一次,我出发的时候,只带了二十余人,而现在活下来的,也只有十来人而已,先不说那三百人的刺客是怎么在你们眼皮子下聚集起来,单单只说我遇袭这件事,来的时候,我就说过了,有人不想我来,不想我来插手瘟疫的事情,你们觉得我是在找茬儿,那么,今天我可以告诉你们,这件事是真的,在你们当中,确实有人不想我来,至于原因嘛,你们心里应该清楚。”

    众人的脸色再次变幻起来,彼此对视,仿佛都在审视着身边的人,想要确定是不是身边人在搞鬼。

    许一凡却不管这些,继续说道:“这个人,或者说,这伙人是谁,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你们也看到了,瘟疫从开始到现在,已经感染了很多人,也死了很多人,每时每刻都在死人,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候,就有人死去,而这些人,有的是跟你们同生共死的袍泽,有的是你们的父亲、兄弟、子侄,不管他们是谁,阿他们都是你们的兵,看着他们陆续的死去,你们忍心吗?你们的良心安宁吗?”

    众人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反驳许一凡,或者说,他们已经或多或少的站在了许一凡这边。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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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是天才少年许一凡死于极夜之时,却意外的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起初只为苟活,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历史的洪流下又岂能独善其身?修行、探案、抄书背诗、撩妹养鱼、领兵打仗......唱彻良人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大炎不良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炎不良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