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UU小说武侠修真大炎不良人TXT下载大炎不良人章节列表全文阅读

大炎不良人全文阅读

作者:鬼缔     大炎不良人txt下载     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六十一章 小道士陆沉

    灵隐观位于北斗山之巅,山不高,山势在灵洲众多大小山峰当中,也不算出彩,但是,如果你在灵隐观过夜的话,你会发现,在北斗山之巅看星星是最明亮的,也许这就是灵隐观选择在此处建造道观的原因吧!

    少年和老人来到道观已经三天了,起初,少年还不愿意上山,一来是爬山真的很累,二来北斗山听起来很牛皮,但是,北斗山以前不叫北斗山,至于它原本叫什么,人们已经记不大清楚了,之所以会叫北斗山,主要还是因为有座道观在山上,久而久之,上山烧香的人,也就把这座山称之为北斗山了,因为北斗山不起眼,在少年看来,这个道观肯定很寒酸,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灵隐观很旧,虽然经过了仔细的修缮,但是,那种经过岁月摧残的古旧,还是隐藏不住,也修缮不了的。

    道观很陈旧,而道观内的道人也很老了,灵隐道人的年纪,不用问,单从他那比雪还白的须发,还有眉毛来看,就知道,他没有八十岁,也有七十岁了。

    这几天,少年在道观内无所事事,除了吃之外,就是在道观四处闲逛,而大师兄和灵隐道人对此也不阻拦。

    起初,觉得灵隐观就那样,跟他去过的其他道观比起来,真的不咋地,可是,随着他在灵隐观转悠的时间久了,就慢慢的发现,灵隐观和其他的道观相比起来,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至于哪里不一样,少年也说不出来。

    少年姓陆,单名一个沉字,他出生于大炎,生活在南夷,成长却是在海外,至于他父母是谁,陆沉自己也不清楚,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父母就离他而去,而少年被一个老瞎子,从大炎带到了南夷生活。

    只是,想要在南夷生活很不容易,南夷和大炎每年都会发生战事,虽然都是小规模的摩擦,可是,两国边境却十分的危险,陆沉倒不是不像深入南夷去生活,可是,实力不允许啊。

    就这样,一老一少两个人,就在南夷和大炎的边境,艰难的生活着,直到几年前,老瞎子死了,却又有人来了,而这个人正是他的大师兄。

    老人姓什么,他不知道,老人找到陆沉的时候,他刚安葬完老瞎子,老人自称是老瞎子的大师兄,他叫灵宝真人,至于他找到陆沉的原因也很简单,就是代师收徒而已。

    灵宝道人在跟陆沉见面之后,就直白无误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他是修行者,也就是常人眼中的神仙,他可以带领陆沉踏上修行的道路,但是,陆沉必须便在道教门下。

    对于一个生活都成问题,吃了上顿没下顿的陆沉而言,只要能吃饱饭,或者说,只要不至于饿死,那修行也好,还是做其他的事情也罢,他都是无所谓的。

    陆沉也识字,也喜欢看书,更喜欢听说,识文断字的本事,是老瞎子传授他的,虽然老瞎子瞎了眼睛,可是,学问却不简单,教授一个孩子识文断字,还是很简单的。

    在这些年里,陆沉很喜欢跟着商人到处跑,倒不是他喜欢赚钱,而是想跟着他们,听他们说一些江湖里的故事,反正又不收钱,权当故事来听了,至于这些人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那都无所谓了。

    这个世界有修行者的时候,陆沉自然知道,虽然他没见过修行者,嗯,好吧,其实大多数人都没见过修行者,就算见到了,也不会在意的,在陆沉看来,修行者就是老神仙了,可以腾云驾雾,翻山倒海,最起码,也可以御剑飞行,所以当陆沉认了这个自己找上门的大师兄之后,陆沉是很窃喜的,认为从此以后,吃喝就不用愁了。

    可惜,陆沉的这种想法,很快就被现实给打醒了,他自从跟着灵宝道人之后,虽然吃的不用愁,可是,想要顿顿吃饱,吃好,那还是不太现实的。

    灵宝道人先是带着陆沉,从南夷一路向东而去,最终来到了东海之边,随后,他们就驾驶着一条小船出海。

    在这个时候,陆沉还是很兴奋的,尤其是当他看到大海的时候,就格外的兴奋,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看到大海,可惜,这种兴奋劲并没有持续多久,另外一个问题,就开始折磨他了。

    陆沉晕船,而且晕的特别厉害,自从上船开始,他就开始呕吐,整个人就像是脱了水的鱼儿一把。

    小船在海上航行了多久,最终通往了什么地方,陆沉早已经记不清了,在那段时间里,他整个人都是迷迷糊糊的,等小船再次靠岸的时候,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新的大陆上。

    在这里,人们的打扮和中原人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这些人更黑一些,更健硕一些,穿的更清凉一些,另外,在中原极少看到的道士,在这里随处可见,而道观更是鳞次栉比。

    上了岸之后,陆沉就跟着大师兄,去往了一座高山,高山高耸入云,壁立千仞,紧邻着大海,而灵宝道人告诉他,这里就是东海之滨了。

    山很高,也很陡峭,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都很困难,初次登山的陆沉,足足用了三天时间,才抵达山巅。

    原本,陆沉以为,这座山这么高,山巅的风景肯定很好,建设的也很美好,然而,等他真正的到了山巅之后,却大失所望,在高山之巅上,除了一座破旧不堪的道观之外,就没有其他的建筑了。

    道观真的很破旧,相对于现在看到的灵隐观来说,还要破旧,还要古老,灵隐观破旧归破旧,却经常修缮,然而,陆沉当时看到的那座道观,除了破之外,就是旧了。

    道观无名,而道观的人也不多,陆沉在哪里修行了几年,拢共看到的活人,也就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没有看到大海之前,陆沉很渴望看到大海,而等看到大海之后,陆沉却发现自己晕海,没有爬山东山之前,陆沉也很期待和好奇东山之巅的情况,可是,等他爬上去之后,才发现,娘希匹的,他居然恐高。

    在东山待着的那几年,他每一天都过的心惊胆战的,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从山巅掉下去了,如果从东山上掉下去,那结果不用想了,肯定死翘翘。

    唯一让陆沉感到可以慰藉一下他那颗受伤的心的,只有东山之巅上的两个同龄人。

    其中一个少年,长得很俊美,甚至可以说漂亮,陆沉在没有遇到少年之前,他对自己的俊朗,还是十分有自信的,可是,在看到少年之后,他就有些自惭形秽了,不过,没事儿,这种强烈的落差感,他从另外一个人身上找到了,因为对方是个胖子。

    少年姓李,名璇玑,是他的小师兄,在他没有拜入道门之前,李璇玑就是关门弟子,而现如今,他成为了关门弟子。

    李璇玑不但人长得漂亮,修行的天赋也极好,在他下山之前,李璇玑已经是七品龙门境巅峰了,半只脚已经踏入观海境,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必李璇玑也已经破境成功,成功跻身观海境了吧。

    另外一个胖子,姓唐,没错,那个胖子少年就是唐万三,曾经和许一凡见过面,还同行了一段路程。

    起初,陆沉以为唐万三也是道门中人,可是,后来他才知道,唐万三不算是严格意义上的道门中人,只是他的身份很特殊,可以在道门当中任意行走。

    李璇玑对这个小师弟很好,经常教授他一些道门的修行法门,可惜,陆沉似乎是一个反应很迟钝的人,在东山待了好几年,也才勉勉强强,一路上跌跌撞撞的踏上了修行者的道路,现如今的他,也才是八品感应境中期,其实力相当于五品武夫,只是,自己知道自己的本事儿。

    就陆沉的底子和实力,别说跟五品的打架打不赢了,甚至,他连六品武夫都不一定打得过,而且陆沉的胆子比较小,能好好说说的,绝对不动手,就算动手,那也是跑路。

    在东山上,三个少年当中,唐万三的年龄最大,却修为最为稀烂,比之陆沉还不如,李璇玑则傲视他们二人,独占鳌头,总而言之,陆沉在东山的这些年,始终处于一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存在,对此,陆沉也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他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然而,陆沉真的是一个天赋极差,悟性极差的稀烂货吗?

    其实不是的,陆沉的天赋很好,悟性也很好,只是,他入门的比较晚,再加上,他无比的懒惰,属于那种能坐着绝对不站着,能躺着绝对不坐着的存在,对此,不管是大师兄也好,还是小师兄也罢,都没有说什么。

    唐万三跟陆沉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就在陆沉进入东山修行的几个月之后,唐万三就离开了东山,据说是去中原做事儿去了,没有了唐万三这个垫脚石存在,天天跟妖孽李璇玑待在一起,他就更提不起任何修行的欲望了。

    可能是因为陆沉太懒惰了,以至于一向好说话的大师兄,也看不下去了,就在两年前,他被迫离开了东山,再次坐船,离开了东海之滨,回到了陆地。

    当年,他是怎么一路迷迷糊糊抵达东海之滨的,回去的时候,也是如何迷迷糊糊的睡回去的,虽然他已经是修行者了,可是,恐高和晕船的毛病,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跟着大师兄回到陆地之后,就开始了游历。

    在他们下山的时候,小师兄给了陆沉不少银子,告诉他,出门在外,放开了吃,放开了玩儿,而陆沉也确实如此做了,刚开始的,顿顿大鱼大肉,吃的满嘴流油,可是,这样的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小师兄给他的银子就花的差不多了,直到这个时候,陆沉才意识到,不能这样继续下去了,于是,他开始精打细算的过日子。

    只是,钱这种东西,如果不去赚的话,只会越花越少,因为它们又不会相亲相爱生下小银子,尽管陆沉每天想着该如何省钱,可是,三个月只会,他还是没钱了。

    至于说大师兄,那就更不用说了,身无长物,陆沉看到灵宝道人的时候,他穿的什么衣服,几年之后,还是什么衣服,唯一不同的是,衣服浆洗的白了一些,补丁多了一些,就像是东山之巅的无名道观一般,一样的破旧和寒酸。

    不过,有大师兄在身边,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在他们没钱吃饭的时候,他们可以去蹭饭啊,因为大师兄认识的人很多,几乎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大师兄都能遇到熟人,而这些熟人自然也不是什么外人,都是那些大小道观的道人了。

    在这些道观吃住是没有问题的,不过,时间不能太差,短则一两日,多则也不能超过十天,毕竟,每天白吃白喝的也不是个事儿,更何况,陆沉还是处于长身体的时候,饭量很大,吃的又多,面对道观内其他道童鄙夷的眼神,陆沉也觉得不好意思,知道自己吃的有些多了。

    在这一年多一来,陆沉跟着大师兄,几乎把大炎很多地方的道观都走遍了,北方的,南方的,东方的,现在就剩下西方了,于是,在年前,大师兄就带着陆沉从北方来到了西方,最终,在前不久,他们抵挡了灵洲城,而他们抵达灵洲城的时间,跟许一凡他们抵达灵洲城的时间,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

    在龙门客栈看到的那个少年,他不认识,但是,对方的名字他听说过,毕竟,现在的百货楼已经在大炎王朝四处开花了,他想不知道都难,对于这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年,他很好奇,也很羡慕,甚至还有一丝丝的嫉妒。

    本来,这种嫉妒并不强烈,可是,在看到许一凡本人之后,这种嫉妒的情绪就猛烈的很多,可能是因为他长得比自己好看,跟小师兄李璇玑不相上下,也可能是对方穿着不凡,身边还跟着那么多人,前呼后拥的,也可能是龙门客栈掌柜的女儿,在看到许一凡之后,就‘移情别恋’的缘故,总而言之,他就是不喜欢许一凡。

    有些人的喜欢,总是没有任何道理和根据所言,喜欢就是喜欢,正所谓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而有些人的憎恶,也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言的,可能双方一见面,就不喜欢对方,而陆沉对待许一凡的感觉就是后者,至于许一凡如何看待他,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晚膳之后,在其他道人选择做功课的时候,陆沉却走出了道观,坐在道观的门槛上,看着黑漆漆的夜幕,还有不远处的灵洲城。

    灵洲城很大,也很繁华,哪怕是到了晚上,也是灯火通明的,只是,相对于中原腹地的城池来说,灵洲城的繁华还是差了很多。

    当然了,陆沉看的更多的,还是头顶上的繁星,从这里仰起头看去,天上的北斗七星显得格外的明亮,每每看到北斗星的时候,陆沉的心就会变得无比的祥和,这比他念道什么清心诀都要管用。

    就在陆沉半坐半靠在灵隐观门口看繁星,胡思乱想的时候,在道观内,观主的房间内,灵宝道人和灵隐道人展开了一番对话。

    “他就是我们要找的那个人?”灵隐道人问道。

    灵宝道人点点头,没有说话。

    “确定吗?这些年,我们找到的孩子不计其数,他只是其中一个罢了。”灵隐道人又说道。

    显然,灵隐道人对于这件事还是不太相信。

    灵宝道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我见到那个少年了,他也看到了。”

    “如何?”灵隐道人下意识的问道。

    “不好说啊!”灵宝道人抬起头,看向门外,叹了口气说道。

    灵隐道人闻言,皱了皱眉头,两道长长的白眉毛,开始抖动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两条白蛇在空中舞动一般。

    “既如此,要不直接杀了他,以除后患?”

    灵隐道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可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无比的狠辣,听起来,他不像是个得道高人,反而像是个土匪。

    灵宝道人却摇摇头,深深地看了灵隐道人,说道:“杀不得,也杀不掉,何必多此一举呢,乱世已起,大劫将至,每个人都在下注,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出手,现在,我们不动,其他人也不会动,一旦我们率先动手了,那其他人也会跟着动的,你认为,一旦这个结果出现,我们能护得住他吗?”

    灵隐道人不说话了。

    沉默良久,灵隐道人问道:“那师叔,你这次来,是打算?”

    “我要去一趟西域。”

    “现在?”

    “明日。”

    “去做什么?”

    “我要去看看佛门的佛子。”

    “然后呢?”

    “看完再说。”

    “就这样?”

    “就这样!”

    随着这段对话结束之后,两个老真人就此沉默下来。

第三百六十二章 玉门关外的小事儿

    第二日。

    许一凡一行人早早的起床,在简单的用过早膳之后,一行人就再次启程出发,直奔康城而去。

    同一时间,北斗山上有一老一少两人,缓缓地走出灵隐观,在灵隐道人的目送下下山,二人徒步去往西域。

    从灵洲通往康城的官道,相对于中原某些地方的官道要好走很多,无论是驿站的数量,还是道路的质量,都有很大程度的提升和改良。

    就道路和驿站这件事而言,往往最重视的不是那些位列中枢的朝中大臣,除了极少数的几位大臣之外,其实,很多人对官道和驿站的建立,都是抱着无所谓态度的。

    大部分朝中官员,他们寒窗苦读十余载,一朝高中,从而走上仕途,大多数人从最初怀揣理想,想要做一番大事业的心态,逐渐被生活磨去棱角,变得碌碌无为,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某一个衙门,或者在某一个位置打转,这些人,可能是因为家世不够,也可能是人际关系不好,亦或者是能力不够,在常年累月当中,当初的那点儿书生气,早已经被官场的磕磕碰碰给磨砺的无比的圆润了。

    儒家讲究中庸之道,只是,圣人提出的中庸之道是指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但是,很多人却觉得,所谓的中庸就是什么也不做,讲究一个无为而治,那什么又是无为而治呢?在他们看来,就是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常言道,说多错多,做多罪多,无为就是大有所为,而这就是他们心中的中庸之道。

    为什么很多朝中官员,尤其是文官,他们终其一生,所处的官职都不算高,无论生前,还是死后,他们都是寂寂无名之辈,除了少数人知道他们之外,没有多少人记得他们,就是因为他们始终坚持的所谓的中庸之道。

    文正,是每一个文官都梦寐以求的谥号,可是,真正能得到这个谥号的人却少之又少,这也跟官员潜移默化的坚持‘中庸’有关。

    当然了,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读书人,或者说所有的官员,都不想做事,不愿意做事,不敢做事,每一个时代,都有不少耿直的读书人,他们自然想做事,愿意做事,也敢做事儿,可是,往往这些人的下场都不算好。

    一来,不管是在长安当官,还是在地方上任职,都讲究一个方式方法,而所谓的方式方法,更多的还是来源于人情世故,很多读书人在初次当官的时候,因为满脑子都是圣人教诲,对于很多人的做法都看不惯。

    有的人会选择无视,有的人会直接当面指出,更有人会直接拿这些事情开刀,如果是前者,那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只要你让对方好过了,对方自然也会让你好过,不敢说有大的作为,至少在表面上的功绩还是有的,至于说有多大,那就看情况了,如果是后两者,那结果往往都不算好,看似是得罪了一个人,其实,往往得罪的是一批人,一个人和一群人的对立起来,下场可想而知,到了那个时候,你别说做事儿了,能不能做官都是个问题。

    二来,想做事儿,愿意做事儿,敢做事儿,这个想法是好的,可是,有没有这个能力做事儿,其实也很重要,有些官员自认为读了几天圣贤书,学了一些书籍上的道德文章,就觉得老子天下第一,眼高于顶,可是,这样的人往往都是眼高手低,纸上谈兵,做不成事儿,也做不好事儿,还可能会坏事儿。

    三来,官场也好,社会也罢,其实都是由一个个圈子组成的,而每个圈子都有圈子的规则,也就是人们潜规则,或者说是为官之道,如果你是一个有能力,又有背景,还愿意做事儿的人,其实还不够,还需要融入一个个圈子当中,而一个圈子的形成,往往都是有很多人存在的,到底是你去改变这个圈子,还是这个圈子去改变你,那就很难说了。

    如果是你改变了这个圈子,能够折服这个圈子的人,那你做起事儿来,自然事半功倍,可是,如果是圈子改变了你,那你还能做什么事儿?

    其实,为官和做商人很相似,讲究的就是一个利益,官场上的人有官场上的利益,可能是名,可能是权,可能是真金白银,然而无论是哪一种,都是利益,当你触动了一小部分的人利益的时候,可能会遇到阻碍,大不了就是碰一鼻子灰罢了,可是,一旦你触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那么不管你是谁,都会很惨,那怕是皇帝,有时候在处理某些事儿的时候,也不可能随心所欲。

    别的不说,单单只说之前西征的事情。

    为何在秦嘉涆带着二十万镇西军西征的时候,会有那么多子弟兵在军队当中,为什么他们会导致一代名将秦嘉涆最终含恨战死沙场?

    在一个和平的年代,想要快速晋升,想要快速的获取政治资本,从快的方式有两个,一个是参加科举,还有一个就是入伍当兵。

    科举这种事情,不是每年都进行的,

    有可能一年两次,春闱和秋闱,也可能三年一次,总而言之,时间不固定,录取的人数也不固定,科举的举行往往是看朝廷对人才的刚需,如果朝廷需要人才,那自然科举举办的次数就多,也频繁,而这个时候,往往录取的人数也比较多。

    但是,科举的进行,往往备受朝廷关注,皇帝都格外的重视,没有点儿真才实学是很难考中的,而一般的官员,他们的孩子都比较多,往往优先考虑的就是嫡长子,或者是在读书方面表现好的孩子,至于其他的庶子,他们该怎么办?

    还有就是,科举的开始,往往都是全国的读书人都来参与的,人数往往很多,而想要在这些人当中脱颖而出,光靠家中长辈的那点儿恩惠和人脉关系,是很难做到的,而且他们就算为了自己的孩子上下打点关系,得到的照顾也是极为有限的,毕竟,每次科举皇帝都会派人监督,并且事后-进行核查的,如果发现有人徇私舞弊,那往往就会让很多人人头落地,为了一点儿小恩小惠,就把自己的前程,甚至身家性命搭上,是不值当的。

    更重要的是,官场的官员那么多,如果帮助了这个人,那其他人你帮不帮?不帮肯定说不过去,帮了却无法向皇帝交代,如此一来,很多人往往都不会选择帮忙。

    再加上,大炎王朝虽然是以武立国,可是,科举制度已经不是一朝一代才形成的,而是经过无数个朝代发展、演变、完善的制度,很难在这上面做手脚,而大炎王朝的历代皇帝,对科考这件事都无比的重视,没有哪个官员敢轻易去触动这份禁地,越是那些身居高位的官员,越是懂得这个道理。

    既如此,那些官员想要走科举这条路,从而给子孙谋福利,可以,但是,能谋求到什么程度,那就不得而知了。

    相对于科举,当兵往往是最好的选择,也是一条扶摇直上的捷径,只要你去了战场,带兵杀了人,做出了一些功绩,只要表现的不是太拉胯,往往都会被赞扬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官员,当他们把官位做到一定程度之后,往往都会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军队当中去磨砺,说是磨砺,其实就是去镀金的。

    大炎王朝王朝每年都会和北蛮、西域、南夷发生摩擦,从而发生一些小规模的战役,而这些战役的胜负,往往都意味着战功,有了战功,就有了政治资本,等他们离开军队,回到长安的时候,等待他们的自然是荣华富贵了。

    为何西北的子弟兵最多?而北方和南方的子弟兵相对要少很多呢?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北方战事频繁,尤其是入秋之后,战事频繁,北蛮每年都会叩关,可是,北方的子弟兵是最少的,原因无他,就是因为北蛮人残暴,跟他们作战,很容易战死,搞不好就被对方给割了脑袋,到最后,战功没有混到,反而葬送了性命,这就不划算了。

    至于说南方,南夷虽然常年和大炎王朝有摩擦,可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属于对峙状态的,南夷人想出来很难,而大炎想要进入南夷,也很困难,至于说战功,肯定也有,可是,往往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功劳而已,如果去的人多了,战功就那么点儿,怎么分,就算有了战功,这点儿战功放在朝堂之上,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相对于北方和南方,西方这边就好很多了。

    一来,西域王国众多,王国有大有小,实力自然也有强有弱,只要操作得当,战功是很好拿的。

    二来,历代的镇西大将军,都很好说话,也很会做人,像秦嘉涆更是其中的佼佼者,而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其实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因为西北寒苦,他们每年都需要朝廷拨下来大量的资源,如果不跟朝中的那些大臣搞好关系,那影响的往往就是几十万的大军。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也莫惹小人,那些官员话语权不重,可是,如果他们真心想要为难你,恶心你,也挺让人难受。

    在历史上,不是没有镇西大将军是刚正不阿的脾气,可是,这样的性格,往往受连累的不止是他一个人,还有他麾下的将士,作为统帅,做到大将军已经是极致了,可是,手底下的那些将士们呢?他们难道不想晋升吗?而他们想要晋升,还需要朝廷那边点头,如果你把朝廷当中的那些官员得罪了,那你镇西军的大小将领,几十年不挪窝也很正常。

    因为双方的这种各取所需,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这也导致很多朝中官员,在需要给子孙谋福利的时候,就会把家族子弟送到西北的镇西军当中,以此来镀金。

    只是,上一次的西征,谁也没想到,历来百战百胜的炎军,居然在西域吃了那么大一个亏,不但二十万将士全军覆没了,连大将军秦嘉涆都死了。

    在那些朝中大臣的眼中,秦嘉涆死了就死了,葬送了二十万的将士,他不死谁死?

    真正让他们感到痛

    心的,还是那三千子弟兵的战死,这些子弟兵,大多数都是纨绔子弟,但是,也有少数一部分是有真才实学的,可是,他们死了,朝廷一下子失去了不少栋梁之材,所以在炎武帝犹豫着要不要继续西征的时候,这些人就联合起来,一起‘逼迫’炎武帝不得不再次西征。

    说完了朝堂之上的这些蝇营狗苟的腌臜事儿,在说说西北这边的官道和驿站。

    在西北这边,官道每年都是要翻修的,而且是不遗余力,尤其是在两次西征前的时候,炎武帝更是下旨要当地的官员,把官道修好,确保粮草物资的运行通畅。

    其次就是驿站,在西北这边,驿站很多,严格按照要求,做到十里一站,常年都有驿卒待在驿站待命,而西北这边驿站的驿卒,全都是从边关退下去的老卒,他们比任何一个人都要清楚驿站对于一个军队的重要性。

    另外,西北这边的驿站往往不是只有一条,除了几个主要的大型驿站之外,还有很多分支驿站,有些驿站,可能很多年都不会用上,但是,朝廷却每年都需要花费大量的银钱去维护他们,为何?

    原因也很简单,当大战爆发之后,敌人往往想到的就是切断补给,另外就是阻止邸报的传送,而如果只有一条驿站的话,当驿站被拿下,被敌军的探子掌控之后,那朝廷就失去了对西北局势的掌控,而这往往都是很致命的。

    这种多条驿站存在的必要性,远的不说,看看现如今已经沦陷的海洲就可知一二了。

    方士出世的时候,能够在极短的时间内拿下海洲,而且朝廷还不知道,甚至周边的几个洲也是在事后才察觉这件事,为何?

    就是因为方士在选择出手的时候,第一时间就占据了驿站,切断了海州官员跟朝廷的联系。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海洲常年没有战事发生的缘故,驿站的存在,形同虚设,他们平时接待的,无非就是一些朝中官员而已,对于战争发生,他们是不会去想,如果海洲都发生战争了,那中原估计也改旗易帜了。

    其实,这种多条驿站并存的情况,不单单在西北是如此,在北方和南方亦是如此,相对于西北的驿站,北方的驿站的数量更是达到了一个夸张的数字,而南方相对要少很多。

    走出灵洲,即将抵达玉门关,许一凡他们一行人走在官道上,可以看到很多正在跟着大部队运送物质的徭役。

    徭役是自古就存在的,无论在哪个朝代,老百姓除了需要每年向朝廷缴纳一定的赋税之外,还要服役,一般人是服兵役,但是,大部分还是服徭役,尤其是战事频发的边关,服徭役的往往都是当地的百姓。

    穿过玉门关之后,大量正在辛苦做事儿的徭役,就浮现在许一凡的眼中。

    现在的中原腹地,已经是春暖花开的季节了,可是,在西北这边,却还是处于冬末,每个人都穿的很厚实,只是,这种厚实往往是在他们休息的时候,才能看到,而在他们干活儿的时候,很多人往往都是穿着单衣在做事儿,更有一些年轻的小伙子,是光着膀子在做事儿的。

    玉门关就像是一道大门,门内门外是两个景象。

    许一凡他们在抵达灵洲的时候,看到的还是繁华和喧嚣,但是,穿过玉门关之后,这里除了苦寒一无所有。

    苦,日子难熬,大多数文人经常以此吟诗作赋,可是,真正体验过这种寒苦,日子难熬的人,其实还是少数的,而真正知道日子难熬的,还是这些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贫瘠土地上的人们。

    为何每当大仗开始的时候,尤其是一个王朝末期的时候,敌军还没有攻破国门,很多中原人就是逃窜,反而是那些世世代代居住在战事频发当地的人却很少有人选择离开呢?

    一切说起来很简单,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谁愿意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呢,而且他们一代代人生活在这里,流下了多少汗水,倾洒了多少鲜血,才得以生存下去,如果他们都选择撤退了,那这片土地谁来守护。

    当年,北蛮入驻中原,建立王朝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其中杀的最多的,就是镇守边关的将士和百姓,而当他们进入中原建立王朝之后,最先优待的也是战死了很多人,土地都被鲜血浸透的地方的人。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或者说,知道之后也只是淡然一笑,没有放在心上的是,前年,秦嘉涆的二十万镇西军全军覆没,其中有超过一大半的将士,都是从玉门关以外的这些州郡征集的士兵,当朝廷决定再次西征的时候,最高兴的不是别人,而是这些百姓,因为他们感觉,朝廷没有忘记他们,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很多人都是心甘情愿来服徭役的。

    想想朝廷当中的蝇营狗苟,在想想这些老百姓的朴素想法,不得不让人喟然长叹,久久无言,陈思良多啊!

第三百六十三章 信天游

    “上一道(那个)坡(了)坡(哎哟哟)。”

    “(哎咳——)下一道(呀)那梁(哟——)。”

    “见不上(的那个)小妹妹(哎哟哟)。”

    “(哎——咳)好(哟噢)稀(依)慌(噢哦哎咳)。”

    “马(了)走(那个)千(了)里(哎哟哟)。”

    “(哎咳——)一(呀)那一道道踪。”

    “人走(哦)(那个)千里(哎哟哟)。”

    “(哎——咳)一道道心(噢哦哎咳)。”

    “人(了)想地(了)方(哎哟哟)。”

    “(哎——咳哎)马想(呀)(那)槽(噢)。”

    “丢不下(那个)亲亲(哎哟哟)。”

    “(哎——(咳噢(哎咳))往家里(那个)跑(噢哦哎咳)。”

    “......”

    许一凡一行人高坐马背,站在一处山丘之上,看着眼前这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粮草大军,耳边响起了那一声声西北特有的歌谣,其歌声豪迈而悠长,铿锵有力,听着就让人得劲,伴随着那一声声哎呦呦声,整支队伍都按照一定的节奏前行着。

    唱歌的是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老人穿着破旧的棉袄,棉袄已经黑乎乎,油腻腻的,还破了不少破洞,从破洞里可以看到棉袄里面的朝麦草。

    老人年龄很大,个头也不高,皮肤黝黑,脸上的皱褶比饺子皮还多,其腰杆也不如何挺拔,还有些驼背,腰间用一根草绳绑缚着,在腰间别着一根旱烟袋,然而,就是这样一位看似很普通的老人,却唱着洪亮的歌声,其嗓门不亚于一个年轻人。、

    在老人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大约八九岁的孩子,孩子手里拿着一根羊鞭,在孩子的身边,还有一黑一白两只小羊羔,而在不远处一处才刚刚冒绿的草丛当中,有几十头颜色不一的羊儿正在悠闲的啃食着绿草,听到老人的歌声之后,这些正在埋头啃食绿草的羊儿,会时不时的抬起头,看一眼老人的方向,嘴里发出咩的羊叫声,似乎是在附和着老人的歌谣。

    孩子的穿着也很破旧,而且极其的不合身,明显大了不止一号那么简单,显然是其家中大人穿过的旧衣服,其皮肤也呈现黝黑色,却有着一口洁白的牙齿,此刻,他正蹲下身,抚摸着身边的小羊羔,满脸笑意。

    许一凡却注意到,在小男孩的腰间,别着一把刀鞘,至于刀鞘,却没有刀,从刀鞘的制式来看,那是炎刀,而是镇西军当中独有的刀鞘制式,看样子,这个小男孩的父亲,或者其他的什么亲人,应该在军中当差。

    对于老人唱响的歌谣,或者说民谣更加的准确一些,许一凡并不陌生,在上辈子的时候,他也曾经听到过,那是陕北的民歌信天游,这种独特的唱法和发音,不是当地人,很难唱出来,就算唱出来,也很难有那种味道,而且很多人也很难欣赏这种民歌。

    听着那相似的唱腔,类似的歌谣,许一凡仿佛回到过去,整个人眯起了眼睛,露出了追忆的神色。

    如果说许一凡是比较淡定的话,那么梦倾城等人则是一脸的诧异,歌谣唱的什么,她们没有怎么听懂,毕竟,老人是用当地的方言唱的,如果不是来过西北的人,确实很难听懂,但是,听不懂归听不懂,却不代表她们不欣赏这种歌谣,不被这种歌声所感染。

    宁致远自从从灵洲城出发之后,就经常一个人发呆,很少开口说话,这段时间,他也不在天天待在车厢内看书了,而是经常一个人骑着马,跟着队伍边走边看,尤其是在看到这些喊着这种号子前行的运送物资的队伍之后,他就愈发的沉默起来。

    老人的歌谣,宁致远也没有听的太懂,但是,这首歌本身就不复杂,前后对照一番,也很理解。

    这一路走来,玉门关外的贫瘠和寒苦,是超出宁致远想象的,生活在这里的人们,完全跟中原腹地的百姓比不了,可是,在这里,一路所见的百姓,却无比的开朗,明明前方就在打仗,他们却笑的无比的开心,甚至偶尔还会开几句玩笑,在他们的身上,看不到贫苦的感觉来。

    当然了,这只是精神上的欢乐。

    一道玉门关就像是一道横亘在天堂和地狱之间的分界线一般,彼此之间,泾渭分明,却各有所乐。

    这一路上,许一凡他们这群穿着华贵的人,走在官道上,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很多人只是在发现他们,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就低头继续做事儿,态度谈不上冷淡,却也不怎么热络,仿佛在他们和许一凡他们之间,有着提到无法逾越的鸿沟一般。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也!”

    这是许一凡在走出玉门关之后,随口说的一句话,对于许一凡而言,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随口之语,却让宁致远感触颇深。

    历朝历代的王权更迭,真正受苦的却是这些最基层的百姓,而真正获益的,却是那些达官显贵,怎么看都不公平,然而,这却是常态,很少有人回去关注这件事,就算有,也很少有人真正的放在心上。

    “安然,他唱的是什么啊?”梦倾城听了一会儿,见老人唱累了,开始休息的时候,开口问道。

    “应该是信天游。”许一凡随口

    说道。

    “你还知道这个?难道你以前来过这里?”

    梦倾城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许一凡还给出了答案,这让她转过头,好奇的看向许一凡。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没来过,不过听过。”

    “哦,这样啊。”

    许一凡很快又补充道:“其实,我也会。”

    “嗯?真的?那你来一个。”

    梦倾城更加的诧异的看着许一凡,就连宁致远和古沫汐也纷纷转过头,看向许一凡。

    许一凡也没有推辞什么,微微抖了抖缰绳,上前一步,然后,气运丹田,开始唱了起来。

    “西北的山(哎嗨嗨哎嗨)山连着沟,

    咱祖祖辈辈在这(哎嗨)在这哒哒价守,

    祖祖辈辈在这哒哒价守。

    西北的那个山来哟山连着沟,

    祖祖辈辈祖祖辈辈在这哒哒价守。

    吼几声信天游解忧愁,

    摔把汗撵着个撵着个日头走。

    西北的男子汉,

    天生的犟死牛,

    为托山川(万呀么)万重秀;

    西北的汉子,

    犟死个牛呀,

    为托山川万重秀呀,

    天塌下来不低头。

    西北的那个山来哟山连着沟,

    好儿郎就出在出在咱这沟里头。

    咽几颗泪珠子攥拳头,

    怎能让满手手满手老茧白白留?

    西北的男子汉,

    天生的犟死牛,

    敢对天地(一呀么)一声吼;

    西北的汉子,

    犟死个牛呀,

    敢对天地一声吼呀

    挺起脊梁朝前走。

    西北的山,西北的沟,

    祖祖辈辈在这哒哒盛不够,

    在这哒哒盛不够。”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之语,没想到,许一凡还真的唱了起来,而且一开口,就让梦倾城大吃一惊,相对于老人的那豪迈而粗矿的歌喉,许一凡的歌声就显得稚嫩了很多,可是,那股信天游的味道,却被许一凡表现的淋漓尽致,仿佛他就是土生土长的西北人。

    不单单是梦倾城大吃一惊,宁致远他们又何尝不是呢,而真正大吃一惊的,其实不是他们这支光鲜亮丽的队伍,而是山坡下面的那支运粮队伍,敢唱完歌谣,蹲下身,抽出旱烟袋,烧了一窝旱烟的老人,听到这突如其来的歌声,也猛地抬起头,朝许一凡这边看来。

    许一凡他们一行人的出现,老人早就发现了,从许一凡等人的穿着,就可以看出,这一行人的身份肯定不简单,老人在这片土地生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有见到过啊,明知道许一凡他们身份不简单,老人也没有过去攀谈的打算,只要他们不破坏这支运粮队伍的完整和完全,他们想看,想听,那就让他们看呗,听呗,反正又不会损失什么。

    可是,在许一凡开唱之后,老人还是第一时间看向了许一凡,倒不是许一凡唱的有多好,单从唱法来说,许一凡的唱法糊弄糊弄不懂行的人可以,但是,在他这种唱了一辈子信天游的老人面前,那简直就是班门弄斧,不过,许一凡歌词当中的那些话,听着确实让人舒心。

    不管这种话语,到底是发自内心的,还是可以奉承的话,听着确实很舒心,很来劲。

    原本已经慢下来的运粮队伍,在听到许一凡的歌声之后,也纷纷抬起头,看向许一凡他们,有诧异,有错愕,有疑惑,有警惕,但却没有谁开口说什么,他们看了几眼许一凡,又看了一眼抽旱烟的老人,见老人没有说话,他们就继续赶路起来,只是,他们的脚步也随着许一凡歌声当中的节奏,缓缓的前行着。

    “阿爷,那个人也会唱信天游耶!”正在抚摸着小羊羔的男孩,抬起头,看向许一凡说道。

    “嗯!”

    老人吐出一口烟雾,淡淡的嗯了一声。

    “不过,唱的不正宗,没有阿爷你唱的好听,可是,他好像是在说我们耶!”小男孩又说道。

    “嗯,是在说我们。”

    “那他们是什么人啊?”

    “大人物。”

    “京城来的吗?”

    “应该是。”

    “那他们是去康城吗?”

    “不知道。”

    “阿爷,你说他们是将军吗?如果是的话,我想跟着他。”

    “跟着他做什么啊?就因为他长得好看?”老人转过头,看向小男孩问道。

    小男孩表情无比认真的说道:“不是哒,如果他是将军的话,我就可以跟着他去杀西蛮子了。”

    说到这,小男孩看向许一凡,喃喃道:“他看起来年龄也不大,这么年轻都能当将军,我想我也可以。”

    小男孩下意识的去抚摸腰间的刀鞘,刀鞘是他父亲留给他的,作为他六岁的生日礼物,那是一把被摩挲的发亮,很多地方还出现破损,甚至还可以在上面看到刀砍斧劈的痕迹,它们就像文字一般,在向看到这把刀的人们

    ,讲述着它曾经的主人,是如何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

    男孩一家人,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里,男孩的父亲是镇西军的一名小卒子,男孩的爷爷也是镇西军的一名小卒子,男孩爷爷的父亲,更是镇西军的一名小卒子,在往上,他们大多数都是镇西军的一员。

    男孩一家,在西北也不是什么豪门大户,他们只是最普通的农民而已,而类似于他们这样的家庭,在西北还有很多,爷爷战死沙场,父亲去了,父亲战死沙场,儿子也上了,他们到底为什么打仗,又为什么前赴后继的去入伍,很难说清楚。

    可能是因为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跟西域人作战,所以他们选择走上了战场,也可能,他们知道,一旦让西域人进入中原,那么他们现在拥有的东西,都会失去,丈夫会被杀死,妻子会被凌-辱,孩子会被他们当成奴隶在驯化,他们的田地、房屋,都会被比他们更贫穷的西域人占据,所以他们选择走了战场,也可能是,他们就是为了单纯的活着,安稳的活着,所以选择了走上了战场。

    男孩的爷爷之所以没有战死沙场,不是因为他懦弱,是逃兵,在西征军当中,就没有逃兵这一说,一旦当了逃兵,不但要命令军队的追捕,也要面临朝廷的海捕文书,更会被家乡的人看不起的,除了隐姓埋名,躲躲藏藏的过一辈子之外,他们终生都要活在阴影当中。

    老人之所以幸存下来,是因为他在成为士兵的时候,曾经因为他曾经是一名斥候,而且是异常优秀的斥候,人们常说斥候的生命周期只有一年不大,可是,老人却当了十余年的斥候,次次都没有死,只是,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在几十年前,老人所在的斥候小队,恰好遇到了西域的斥候,双方展开了厮杀,最终,老人所在的小队获胜了,可是,整整一队人,活下来的却只有老人一个人而已。

    老人成为了残疾,在其胸口,背上有着数道致命的刀疤,这些刀疤并没有因为老人的老去,而逐渐消退,反而愈发的明显和狰狞起来,老人的一只脚已经废了,左脚的五根脚指头全都被齐刷刷的砍掉了,而右脚的五根脚指头,也只剩下两根而已,最要命的,是老人的握刀的右手大拇指没有了。

    这样的伤势,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比致命的,更何况是对一个斥候而言呢。

    老人绝对不是第一个遭受这样重创的士卒,也肯定不是最后一个这样的士卒,他虽然活下来了,却还不如死了。

    对于有些人来说,活着比什么都重要,正所谓是好死不如赖活着,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活着真的是一阵折磨,尤其是那些上过战场,杀过人的将士。

    眼睁睁的看着身边的袍泽一个个的倒下,一个个的离自己而去,在面临绝境的时候,他们把活下去的希望留给最后一个人,这种无声的情谊,是很多人不懂的,也是文人骚客写不出来的。

    当熟悉的人一个个死去,而自己却还活着,活在痛苦的记忆里,那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

    老人在身负重伤,被军医好不容易抢救回来之后,他活下来了,也得到了上级的认同,甚至当时的前任镇西大将军,都知道他的名字,在他昏迷不醒的时候,去看望过他,更是在他伤愈之后,想要让他继续留在军队当中做做后勤,可是,老人拒绝了。

    老人拖着残缺不堪的身体,回到了老家,对于一个那个时候才三十出头的年轻人而言,这样一个鬼样子,还没有娶媳妇,谁愿意嫁给他呢?

    可是,有人愿意,当时村子里的长得最美的姑娘,选择嫁给了他,女人的选择,得到了很多人的赞扬,而女人也把老人照顾的很好,为老人生了三个孩子,而且都是男孩。

    老人的大儿子,在十年前,就战死了沙场了,而二儿子也在次年战死了,他们死的时候,都没有娶妻生子,唯独小儿子娶了媳妇,可是,在两个兄弟都战死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进入了军队,那时候,他才结婚不到三个月。

    一次次的拼杀,一次次的受伤,一次次艰难的活下来,曾经稚嫩的少年,也为人父,为人夫,而伴随着前年西征的开始,同样身为斥候的他,自然而必然的死在了战场了。

    在西征开始之前,男人回了一趟家,面对年仅六岁的儿子,他没有什么礼物送给儿子,毕竟,西北寒苦,能送的东西也不多,而他把自己的刀鞘送给了儿子。

    男人离开家的那天,小男孩抱着刀鞘,追出去老远,冲着男人的背影喊道:“阿爹,今年过年你会回来吗?”

    男人含着眼泪,微笑道:“回,一定回,到时候给你带更多的小羊羔回来。”

    小男孩笑了,而男人也笑了,只是,男人这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了。

    类似的事情,在这片贫瘠而荒凉的土地上,时常发生,中原人又有几个人知道,就算知道了,又有几个人会放在心上,而这里的人们,也没有把这些事情挂在嘴上说道的情况,敢问这里的每家每户,有几个家里没有死过男人的,小男孩的家还算是好的,至少,他爷爷还在,娘亲还在,而很多家庭,他们家的男人死了,就意味着他们这一脉的血脉断绝了。

    苦与不哭,唯有自己知道,信天游,到底是信天,还是信自己,谁说的清楚呢?

第三百六十四章 萧十八

    为什么西北人,在看到从中原来的人,尤其是那些锦衣玉食,一身华丽棉袍的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至于那种好奇和热络,在这里几乎看不到。

    这么多年来,西北死了多少人,中原人可知道?西北绝了多少户,又有几个中原人知道?西北有多少老人没有了儿子,多少女人没有了丈夫,多少男人没有了兄弟,多少孩子没有父亲,又有几个中原人在意过?

    朝廷或许在意,却也没有那么在意,每年,镇西军拿到的军饷,是很多的,可是,大部分拿到军饷的将士,他们自己并没有留下多少,大多数都是送给了那些已经失去家里顶梁柱的家庭,而这些人,又会把大部分银子,以各种方式,送回到了军队,这些事情,又有多少人看到过,听说过,在意过?

    在京城子弟,在长安城内鲜衣怒马的时候,西北人还在为了一口吃的,而拼死拼活;在文人骚客,登高望远,吟诗作赋的时候,西北人正在为一口水源而不断的努力着;在那些达官显贵们,醉卧花丛的时候,西北人正在战场上,奋勇杀敌,血溅黄沙。

    生活在这片土地的人们,他们不为朝廷而战,不为中原而战,他们只为了自己而战,所以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出现了一代又一代的将士,他们无愧于任何人,只是愧对自己的亲人而已。

    没有来过西北的人,很难体会到这里人们的艰辛,也很难懂得,这群明显要啥啥没有的人,居然可以活得那么开心,还能尽情高歌,梦倾城不明白,因为她是剑阁的大小姐,古沫汐不明白,因为她是巫蛊教的圣女,宁致远也不是太明白,因为他是白鹿书院的大师兄,可是,许一凡却明白,姜三甲也明白。

    三千里山河,唱与山鬼听!

    当许一凡开始关注西北战事的时候,他就拿到了很多关于西北这片土地的情报,按照许一凡之前的计划,他是打算先入京,然后在来西北,只是,这个计划因为皇帝的一道圣旨,而出现的改变,但是,这跟许一凡的初衷没有什么区别。

    可能,很多人都不知道是,在年前,阎罗寨送到西北的粮草,要远远超过人们的想象,除了送去康城的一部分之外,在西北的很多无比困苦的地方,那里的人们都多多少少收到了许一凡送来的粮食。

    在去年那个寒冬,许一凡拯救了无数人的性命,虽然,在这个冬天,还是有很多人死去,可是,相对于以往来说,至少死的的人少了很多。

    这件事,许一凡未曾跟任何人提起过,宁致远他们是不知道,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而已,谷歌知道,一方面是因为他是许一凡的贴身护卫,另一方面,是因为他是不良人,西北这边的任何情况,不良人都是知道的。

    一曲略显蹩脚的信天游唱完之后,许一凡翻身下马,牵着马匹,缓缓下山,径直来到已经站起身来的老人面前。

    方才,站得远,许一凡只感觉老人老了,而现在走近之后,许一凡发现老人真的是很老了,许一凡今年十五岁,身高以及快一米六了,按理说,老人应该比他还高一些,可是,并不是这样的,许一凡站在老人面前,两个人差不多一般高,甚至许一凡显得还要高一些。

    “旱烟不错!”许一凡看着老人,目光从其脸上落在其手里握着的旱烟袋上,笑着说道。

    “来一口?”老人先是一愣,随即,就笑着说道。

    说话的时候,老人已经把手里正在燃烧的旱烟袋递给了许一凡。

    许一凡也没有犹豫,直接接过了老人递过来的旱烟袋,放在嘴里,吸了一口。

    “咳咳......”

    “哈哈......”

    许一凡只抽了一口,就忍不住咳嗽起来,而老人见状,也笑了起来,小男孩则一脸鄙夷的看着许一凡。

    许一凡是不抽烟的,不管是这辈子,还是上辈子,都不抽烟,但是,不抽烟不代表他不会,以前,他从国外回到老家的时候,就曾经在村里老人的忽悠下,抽过旱烟,而后来,他在当雇佣兵的时候,也曾经在受伤之后,抽过香烟,会抽,却不爱抽,因为许一凡很清楚,过度的吸食烟草,会对人的大脑产生危害,影响他的判断力。

    在第一口抽完,许一凡剧烈了咳嗽一番之后,他并没有立即把烟袋还给老人,而是直接原地蹲下,最后干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像极了农村的老头抽旱烟的样子。

    许一凡抽的不快,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眼前那支队伍,笑着问道:“这是给康城运粮?”

    老人也蹲下身来,他的身体不允许他长期站立,能坐着自然只好,看到许一凡都坐下了,他也没有犹豫什么,直接也坐在地上,笑着点点头,说道:“是啊,这是第三批军粮了。”

    “运粮很辛苦吧?”许一凡吞吐着烟雾问道。

    老人笑了笑,摇摇头,说道:“走几步路,送点东西而已,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的,真正辛苦的,发生那些在外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他们才是最辛苦的。”

    许一凡点点头,又摇摇头,语气沉重的说道:“都辛苦,都不容易啊。”

    老人撒然一笑,没有附和

    什么,辛苦又如何,不辛苦又如何,日子还得过,仗还要打,都是没法子的事情。

    “阿翁是镇西军老卒?”许一凡转过头,看向老人那双布满老茧,还没有了大拇指的粗糙大手,问道。

    “对啊,我阿爷可厉害了,他曾经是镇西军斥候队的百夫长呢。”

    老人还没有说话,小男孩却抢着说道,而且在说这话的时候,小男孩色彩飞扬,那口洁白的牙齿,无比的雪白,很显然,在小男孩的心目中,百夫长这个官职可是很大的,很厉害的。

    “嗯,确实很厉害。”

    许一凡笑着点点头,这不是他为了逗小男孩开心而去附和他,而是许一凡真的觉得老人很厉害,一个能够成为斥候的人,本身就很厉害,而能够成为斥候军百夫长的人,更是了不起,更何况,眼前这个老斥候还活着,那就更了不起了。

    “那你阿爹呢?”许一凡看向小男孩问道。

    “我阿爹也是斥候军的百夫长,跟我阿爷一样,我大伯和二伯,一个是伍长,一个是校尉,怎么样,厉害吧?”小孩子继续炫耀道。

    许一凡点点头,深以为然的说道:“厉害!很厉害!非常的厉害!”

    听到许一凡这么说,小男孩很开心,只是,很快他就撇了撇嘴,一张黝黑的小脸垮了下来,一边抚摸着小羊羔,一边摩挲着刀鞘,低声道:“可惜,他们都死了,死在了西蛮子手里。”

    “阿爷和娘亲说,他们都是英雄,大英雄,是真的吗?”小男孩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许一凡的眼睛问道。

    许一凡也看着小男孩的眼睛,那是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是那么干净,那么的纯洁,那么的漂亮,比许一凡见过的大多数人的眼眸都要漂亮。

    许一凡没有立即回答小男孩的问题,而是沉默良久之后,才缓缓说道:“你阿爹是大英雄,你两个伯伯也是大英雄,你阿爷也是大英雄,你们西北人个个都是大英雄,大炎王朝有你们,是大炎王朝的荣幸啊。”

    说到这,许一凡伸出手,拍了拍小男孩的肩膀,笑着说道:“将来,你也会成为大英雄的。”

    “嗯!一定会的!我可是有宝刀的呢!”小男孩拍了拍身上的刀鞘,傲然的说道。

    听到小男孩那无比童真的话,许一凡很想夸赞他几句,可是,话到嘴边,许一凡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眼前的小男孩是如此,整个西北又有多少这样的小男孩呢?眼前这个已经垂垂老矣的老人,当年是否也是如此呢?在更早之前,那些战死在西北边境的将士们,他们在小时候,是否也是如此呢?

    答案是肯定的,也是必然的,所以才有无数西北人,成为了将士。

    “哥哥你呢?你是中原人吗?是从京城来的吗?”小男孩好奇的问道。

    “我是中原人,不过,我不是从京城来的,而是从很远很远的东海城来的。”

    “东海城?是不是有大海啊?”

    “有!”

    “大海大不大?”

    “很大。”

    “嗯,有多大呢?”

    “你看到那边的天没有?”许一凡伸出手,指向远处的天空问道。

    “嗯,看到了。”

    “它大不大?”

    “大!”

    “大海就和它一般大,甚至比它还大。”

    “啊?这么大啊!”

    小男孩很显然被震惊到了,张大了嘴巴,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不过,小男孩虽然很震惊,却很快收敛心神,看着许一凡问道:“那你从大海边上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啊?是来游历的吗?”

    说到这,小男孩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宁致远他们一行人。

    许一凡摇摇头,说道:“我是来看你们的。”

    “这样啊。”

    小男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见小男孩不说话了,老人开口问道:“公子一行人来我们这里,到底是做什么的?”

    “我啊?”许一凡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人,又看向西方,喃喃道:“我就是被人赶到这里来,过来混吃等死的,顺便拿你们用鲜血和性命换来的战功,抢功劳来的。”

    老人却摇摇头,看着许一凡的侧脸,语气笃定的说道:“你不像这种人。”

    “那我是什么样的人?”许一凡闻言,哑然失笑,转过头,看向老人问道。

    老人再次摇摇头,不去看许一凡,而是看向已经逐渐走远的队伍,喃喃道:“公子是什么人,老头子不知道,但是,老头子知道,你跟其他的中原人不一样,想必,公子是到西征军当中上任的某位大人物吧。”

    “呵呵!”

    许一凡笑了笑,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一袋旱烟,许一凡终于抽完了,他动作很熟练的把烟袋在地上磕了磕,然后把玩着手里的烟袋,笑着说道:“阿翁能否把这烟袋送给我?”

    “你喜欢这个?”

    许一凡笑了笑,点点头。

    “喜欢就拿去,喏,这是

    烟叶,都是自家弄的,一般般,肯定跟你们中原的烟叶比不了。”

    老人说完话,从腰间掏出一个羊皮口袋,丢给许一凡。

    许一凡笑着接过,然后,看向小男孩,问道:“你想要什么啊?”

    小男孩想了想,说道:“我能跟着你吗?”

    “哦?为什么要跟着我啊?”

    “阿爷说你是镇西军的大官,我跟着你,就能杀西蛮子了,只要杀了西蛮子,我就成为大英雄了。”小男孩无比认真的说道,同时,又用无比希冀的眼神,看着许一凡,生怕许一凡拒绝。

    老人闻言,看着许一凡欲言又止,只是,他还是什么都没说。

    许一凡却盯着小男孩看了很久,然后在小男孩那紧张而期待的眼神当中,缓缓地摇摇头,说道:“不行!”

    “为什么啊?”

    “你还是个孩子。”

    “可你看着也不大啊,也是个孩子啊,你都能去当官,我为什么不能去当个斥候呢?”小男孩反驳道。

    许一凡却笑了笑,说道:“真的不行!”

    “哼!把烟袋还要烟叶还给我。”小男孩气鼓鼓的看着许一凡,最终,赌气道。

    许一凡笑了笑,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从这个孩子身上,看到一点点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孩子该有的童真。

    “我拿别的东西跟你换。”许一凡说道。

    “不稀罕!”

    “真的吗?你看完我交换的东西再说。”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就朝谷歌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什么东西我都不......换!”

    看着靠近的谷歌,小男孩依旧赌气道,只是,当他看到谷歌递过来一把刀的时候,小男孩顿时不说话了,整个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那把刀上。

    “我拿它跟你换,你换不换?”许一凡问道。

    “换...不换呢?”

    小男孩脱口而出就要换,只是,话才说了一半,他就转过头,看向老人,老人只是笑着看着小男孩,没有说话的打算,只是让小男孩自己去决定。

    许一凡伸出手,把小男孩怀里的刀鞘拿过来,把手里的那把最新款炎刀,插入刀鞘,严丝合缝,然后,许一凡把他递给小男孩,说道:“送你了。”

    小男孩下意识的伸出手,接住了刀,而许一凡也在同一时间,从地上站起身,转身离开。

    “喂!”小男孩突然喊道。

    许一凡下意识的转过头,看着小男孩,笑道:“怎么了?反悔了?”

    小男孩摇摇头,说道:“刀算你借我的,等我可以杀西蛮子的时候,我还你。”

    许一凡看着一脸严肃的小男孩,本来想说不用的,但是,他却说道:“好啊,那我们就一言为定。”

    “那你叫什么啊?到时候,我该哪找你?”小男孩又问道。

    “我叫许一凡,至于怎么找我,等你能还我刀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不在继续逗留,翻身上马,疾驰而去,而谷歌等人也纷纷上马,紧随其后。

    “我叫萧十八!”

    就在许一凡他们快速离开的时候,小男孩的声音从身后远远的传来,许一凡并没有回头,只是抬起一只手,挥了挥,说道:“我记住你了。”

    许一凡他们率先离开了,而姜三甲和宁致远却没有立即跟上,而是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对年龄悬殊的一老一少。

    “看懂了吗?”姜三甲转过头,看向宁致远问道。

    宁致远闻言,点点头,随即又摇摇头。

    有些事儿,他看懂了,而有些事儿,他却没有看懂,或者说,懂了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他没有懂。

    “你知道为何那小子,能够如此快速的崛起嘛,甚至连她们都愿意跟在其身侧吗?”姜三甲又问道。

    只是,不等宁致远回答,姜三甲就给出答案,说道:“有些人,天生就是领袖,让人下意识的靠近他,追随他,看到那个孩子了嘛,你信不信,在不久的将来,他肯定会成为一名很出色的少年的。”

    对此,宁致远没有否认,而是点点头,他知道姜三甲说的没错。

    “就让我们拭目以待吧,驾!”

    说完这句话,姜三甲就猛地一挥马鞭,胯下的马匹瞬间冲出去老远。

    宁致远也紧随其后,跟了上去,而在漫天的沙尘当中,只有那一老一少还站在原地,只是,如果宁致远此刻回头的话,会发现原本始终驼着背的老人,在这一刻,悄悄地直起了身子!

    多年以后,在许一凡麾下的斥候军当中,有一个斥候军的百夫长,姓萧,名十八,他的最优秀的斥候,没有之一,哪怕是言午堂出身的学生,在这个叫萧十八的少年面前,都自愧不如,而萧十八从始至终,都是一名百夫长,因为他爷爷是百夫长,他父亲也是百夫长,所以他也要做百夫长,而且只做斥候军的百夫长,但是,他麾下的斥候,却是整个斥候军,无冕的斥候大将军!

第三百六十五章 瘟疫

    在过玉门关之前,许一凡这支队伍还略显轻松惬意,赶路的速度不急不缓,但是,在过了玉门关之后,这支队伍每日的行进速度堪称恐怖,用了不到半荀时间,就从玉门关内抵达了康城地界。

    西域,在中原人的印象里,除了苦寒就是苦寒,好像除此之外,这里没有别的东西了,而真正抵达西域之后,许一凡觉得这里比想象的还要苦寒,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荒凉还是荒凉,几乎看不到商队和百姓,偶尔看到的,除了运粮的队伍之外,也只有军队当中负责后勤工作的卫兵了。

    过了西洲,穿过沙洲之后,看到的地方,大多数都是残破不堪的景象,很多地方都是一片白地,那些原本应该生活着不少百姓的村庄,此刻早已经人去楼空了,大火燃烧之后,倒塌的房屋,漆黑的木梁,破碎的瓦片,它们在默默的告诉着每一个看到它们的人,这是战争造成的后果,偶尔还能看到一些石头上乌黑的血迹,在村庄的枯木之上,还有一排排乌鸦停留,见到有人过来,顿时振翅高飞。

    如果说,玉门关以外,到沙洲城之前,西北是苦寒的话,那么,过了沙洲城,进入西域之后,那就是荒凉,真正的荒凉,目之所及,看到的除了将士就是满眼的黄沙和戈壁。

    此时,许一凡一行人正策马疾驰在称不上官道的道路上,他们现在的装扮很奇特,每个人头上都戴着一定斗笠,在斗笠下的脸上,还覆盖着一层类似口罩的东西,说是口罩,其实就是用布条绑缚在脸上而已,除此之外,许一凡他们的衣服也出现了一些改变。

    宽大的衣袍早已经换下,取而代之是一种袖子和裤腿都很窄小的衣服,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出海打渔的渔民,或者在运河附近拉纤的纤夫,就连他们骑着的马匹,马头上都罩着一个用竹篾编成的笼子。

    之所以这样,主要是因为西北这边风沙很大,经常是黄沙漫天,如果不如此打扮的话,估计走不了多远,衣服内,头发里就全都是沙土了。

    “公子,还有八十里就到康城了。”谷歌骑马和许一凡并行,闷声闷气的说道。

    许一凡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此刻的许一凡,看起来真的很像一个江湖游侠儿,斗笠、面纱、简短的衣服,只是,他那双露在外面的眼睛,此时却充满了担忧。

    许一凡之所以如此着急赶路,倒不是因为他想要快点去军队当中捞军功,也不是因为想早去早回,而是因为,在前不久,许一凡接到了一份新的情报,西征军出事儿了。

    西域联军和西征军,还是以康城以西八十里为缓冲地带,展开了对峙,双方经常发生一系列小规模的厮杀,偶尔西域联军也会尝试着攻城,只是,这种攻城的声势不大,往往就是军队来到康城之下,相互互射一波箭雨,然后在进行一次尝试性的冲锋,如果出现较大的伤亡,对方就撤退了。

    总而言之,现在的康城的战事局势还是比较稳定,而西征军出儿,是因为闹瘟疫了。

    瘟疫,在古代是非常常见,却又无比让人头疼和胆寒的一件事,而瘟疫往往发生的在一些天灾人祸之后,比如某地闹旱灾,或者洪涝之后,亦或者是其他的灾祸,因为灾祸发生之后,往往都会死很多人,有无数人流离失所,背井离乡,而在那种自己随时都可能倒下的情况下,对于已经死去的人,谁还会去搭理。

    如果这些灾祸发生在冬季,那还好说,毕竟天气寒冷,尸体不容易腐-败,可是,一旦灾祸发生在春夏季节,那就一场更大的灾祸了,尤其是在夏天,一个人从死亡到尸体腐-败,往往速度很快,如果不及时处理掩埋的话,那尸体腐-败之后,产生的瘴气和尸气就会迅速扩散。

    瘟疫这种东西,它可不管你是活人还是死人,是有钱人,还是穷人,是当官的,还是普通百姓,只要是它们能生存的地方,它们就会蜂拥而至,而在古代,医学不发呆,卫生条件又极差,人们的防范措施几乎没有,中枪的情况比比皆是,而这就导致瘟疫传播的速度极快。

    一般,在面临这种情况的时候,朝廷往往就是安排人去掩埋或者焚烧尸体,而对于那些已经感染瘟疫,或者疑似感染的人,在没有办法治疗他们的时候,往往就是把他们圈禁起来,不让他们离开,而这样做的结果,只能让瘟疫传播的更快,这些人的下场,除了死也只有等死了。

    这还是有良心的官员,如果遇到一些心狠手辣的官员,还圈禁什么啊,直接就地屠杀,然后杀人焚尸,以一部分的死亡,来换取瘟疫的不再扩散。

    除了因为天灾而产生瘟疫之外,还有一种地方,也很容易产生瘟疫,是的,没错,就是战争。

    众所周知,打仗是要死人的,而在冷兵器时代,大部分的将士在作战的时候,往往都不会当场死亡,他们很多人之所以会死亡,大部分都是因为失血过多,休克性死亡,或者是死

    在了伤口感染的并发症之上。

    在这个时代,军医的水平其实没有多高,外科手术还可以,但是,要说起内科,那完全就是依靠经验了,大多数将士受伤之后,不管是中刀了,还是中箭了,军医的做法都没有太大的区别,拔出箭矢,简单的清理伤口,贴上一副金创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运气好,你能自己扛过去,扛过去了,你就能活下来,扛不过去,那就凉凉了,而且就算扛过去了,多多少少也会留下一些后遗症,影响他们今后的作战能力。

    这还是战事没有进入白热化的时候,对受伤将士的处理办法,可是,一旦战事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受伤的人只会更多,而军医根本忙不过来,大多数士兵还没有等到军医到来,就已经死亡了,而就算等到军医来了,在简单的处理只会,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还是最让人感到窝心的事情,真正的痛苦,往往是在后面,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伤势的手段,往往都会引发伤口感染,而军队对这些受伤将士的安排,大多数都是集中在一起,如果一个人出现感染,那么很快就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第N个感染者。

    千万不要高看了古人的卫生防范意识,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容易滋生出瘟疫来。

    如果说伤口感染,滋生引发瘟疫的一个诱因的话,那么,那些死去的将士的尸体,才是真正导致瘟-疫-爆-发的真正原因。

    死者为大,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尤其是对于出生入死,血战沙场的将士而言,他们谁都不想自己身边的袍泽,被敌人砍了脑袋,很多时候,在战争爆发之后,双发在打了一阵之后,都会暂停战争,开始各自收敛各自战死的将士的尸体,把他们带回去,统一停放,然后把他们想办法送回去安葬。

    在历史上,还经常出现,为了某个将领,或者很多士兵的遗体,而进行谈判交易的情况,用活人来换死人的事情,在历朝历代,都曾经出现过。

    当然了,这只是说一般的战争,像一些灭国战之类的,是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的。

    殷元魁统领的这三十万的西征军,在连下六国之后,战损其实已经比较严重了,伤亡近十万,也就是三分之一左右,去年的时候,很多战死的将士的遗体已经被送回去了,但是,在入冬之后,因为道路难行,很多遗体都还停放在军营当中,在冬天,这本来没有什么问题,而且西北这边的天气变化无常,昼夜温差极大,导致尸体不容易腐-败,可是,这只是相对而言。

    在冬去春来之后,天气回暖,很多尸体已经开始出现腐-败了,尽管殷元魁他们已经安排人把这些战死的袍泽送回去了一部分,可是,只要战争还在继续,那死人就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如此一来,尸体的腐烂,伤兵伤口的感染,再加上卫生条件的恶劣,还有防范措施的不到位,瘟疫就这样滋生,并且迅速爆发起来。

    当然,在这其中有没有敌国探子在其中推波助澜,还尚未可知,但是,瘟疫一旦开始爆发,那对于西征军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

    一旦瘟疫大面积扩散,那最先倒霉的,肯定是那些伤兵,其次就是跟战死将士遗体还有伤兵密切接触的人了,然后就是那些正常士兵了。

    在瘟-疫-爆-发的初期,殷元魁已经察觉到了这个问题的严重性,他开始不断的整治大军,希望可以阻止瘟疫的继续扩散,因为是打仗,后勤物资除了粮草、兵器甲胄之外,送来最多的还是各种草药,而在这段时间,西征军的各种治疗瘟疫的草药,被大量使用。

    除了使用草药之外,殷元魁还下令把那些战死,却没有送走的将士的遗体,就地掩埋,这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瘟疫的扩散,可是,殷元魁这样做的时候,已经晚了,因为瘟疫已经在军队当中开始扩散开来了。

    许一凡在得到这个情报之后,第一时间决定,昼夜兼程,马不停蹄的赶往康城,他们轻装简行,抛弃了一切不必要的东西。

    对于如何治疗瘟疫,许一凡还是有一定经验的,毕竟,许一凡曾经可是毕业于麻省理工的高材生,又当过雇佣兵,对于这种情况,还是知道该怎么应对的,他只是希望,自己去的时候,事情还没有发展的太严重,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伴随着西征军内出现瘟疫这个坏消息,还有一个不知道是好消息还是坏消息的消息,那就是,西域联军那边,也出现了瘟疫,毕竟,老天爷在很多时候,还是很公平的,祂不会因为你是谁,而偏向任何一方。

    只是,西域人在面对瘟疫的时候,表现出来的做法,要比殷元魁好很多,至少,在许一凡看来是这样的。

    西域人信奉佛教,而佛教对于死人,往往不是中原人常用的土葬,或者水葬,而是火葬。

    西域的火葬,北蛮的天-葬,南夷的崖葬,中原的土葬,以及海

    外的水葬,不同的国家,信奉的东西不一样,对待死者的方式都是不同的。

    在西域人看来,人死之后,就是去往了极乐世界,而佛门讲究涅槃重生,而大火就是涅槃的最好方式,当然了,也有人说,西域人之所以选择火葬,是因为他们信佛,在一个人死后,他们对佛到底修到了什么程度,就看他们能不能烧出舍利子了,如果有舍利子,那就说明这个人,是一个虔诚的佛门信徒,他已经得道了,如果没有烧出舍利子,那就说明这个人修行不够,至于这种说法是否准确,那就不得而知了。

    西域联军在爆发瘟疫之后,他们起初也是很慌乱的,绝对这是灾乱,是佛对他们的惩罚,但是,这种慌乱很快就被高层给镇压下去了,有不少佛门弟子,这个时候站出来,说这是佛对众生的考验,希望他们可以浴火重生,于是,就一把火,把这些将士的尸体给烧了。

    在别人看来,至少,在中原人看来,西域联军这样做,是极其不道德的,但是,在许一凡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看来,西域那边有高人存在啊。

    现在,大炎王朝和西域这边,战争因为这场席卷了两边的瘟疫,而暂时告一段落了,都在全身心的抵挡瘟疫的袭击,而接下来,就看谁先成功的瓦解瘟疫,谁最先恢复元气,谁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

    康城!

    此时的康城,气氛无比的压抑,每个人的心情都无比的沉重,因为瘟疫的到来,使得整支大军都处于一种惶惶不安的情绪当中。

    就地掩埋死亡将士的遗体,是一种迫不得已的做法,对于炎人来说,没人愿意事后,埋骨他乡,不能魂归故里,可是,他们已经死了,自然无法反驳,而活着的人,虽然有人不愿意,可是,为了大多数人的利益和安危,也不得不这么做。

    遗体是掩埋了,可是,瘟疫还在扩散当中。

    在这短短的十余天当中,就有不少受伤的将士,感染了瘟疫,很快死去,而有些将士,可能是承受不了伤痛带来的折磨,也可能是因为看到了太多的死人,更可能是因为他们看到了不少袍泽在感染上瘟疫之后,那种生不如死的景象,已经有不少将士选择了自-杀。

    每一个将士,都是殷元魁的心血,每死一个人,都是对炎军实力的一种削弱,可是,他现在却无法阻止这种局面,你可以杀死一个人,决定一个人的生死,可是,你却没办法阻止一个人自己寻死。

    在这几天时间里,感染瘟疫的不单单是这些受伤的将士,还有不少没有受伤的士兵,他们虽然不是主要作战部队,可都是负责后勤的士兵,更重要的是,在感染瘟疫的人群当中,还有不少军医。

    虽然这次西征,殷元魁带了不少军医,可是,在打仗的时候,军医这种人才,可是多多益善啊,每多一个军医,就可以拯救无数将士的生命,而每死一个军医,其带来的影响是很严重的。

    此刻,坐在帅账首位的殷元魁,脸色阴沉似水,表情无比的凝重。

    “禀报大元帅,那些捐躯的将士们的遗骸,已经安葬完毕了。”房子墨说道。

    殷元魁看了房子墨一眼,没有说话。

    “军医那边,已经开始大量熬制汤药了,大部分将士都已经服用,只是......”

    说到这,房子墨的表情也无比的难看。

    “只是什么?”殷元魁问道。

    尽管他心里已经知道了答案,可是,还是问了出来。

    “只是收效甚微,瘟疫还在扩散,今日,又有两名郎中感染了瘟疫。”房子墨紧蹙着眉头说道。

    “新的物资什么时候到?”殷元魁又问道。

    房子墨抿了抿干裂的嘴唇,说道:“至少还需要十天。”

    “十天?怎么这么慢?你知道这十天要死多少人吗?派人去接应,去催,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只给五天,不,三天时间,必须把新的物资给我送来。”殷元魁阴沉沉的说道。

    房子墨闻言,露出了苦涩的表情,新一批的物资的至少还需要半荀时间,而十天时间,是他已经派人去催了,可是,现在殷元魁却要求他三天就把这批物资送到,那真的是要了他的命了。

    当然了,物资也不是三天送不到,可是,那要死很多人的。

    对于房子墨在想什么,殷元魁不关心,他看向童真问道:“西域那边什么情况?”

    “他们也不太好,不过,根据探子来报,西域联军那边,似乎已经控制了瘟疫。”童真说道。

    殷元魁不说话了,他的紧蹙的眉头都挤到一起去了,现如今的情况,对炎军是极为不利的,作为一个统军的将领,他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第三百六十六章 御书房的小朝会

    京城!

    御书房内,炎武帝身穿龙袍,坐在书案后面,手里拿着一份奏折,眉头紧锁,而在书案对面,站着数位大臣,为首的就是宰相徐肱,其次还有六部尚书。

    炎武帝看了一会儿奏折之后,放下奏折,看向面前的朝中大臣,开口道:“朕收到了从康城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邸报,西征军发生瘟疫了,这件事,众爱卿怎么看?”

    康城出现瘟疫的情况,他们都是知道的,毕竟,西北的邸报送来之后,首先就是送到他们手里的,然后才会呈交给炎武帝的,他们自然清楚这件事,所以在炎武帝问询的时候,他们并没有感到意外。

    “启禀陛下,这是天灾,是上苍示警,乃不祥之兆,臣祈求陛下,撤兵吧。”户部尚书屈博裕朗声道。

    炎武帝瞥了一眼屈博裕,皱了皱眉头,然后看向其他人,问道:“其他爱卿怎么看这件事?可有解决的办法?”

    其他几位大人闻言,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没有人说话。

    对于屈博裕为什么这么说,其实,在场的人心里都很清楚。

    十六年前,炎武帝登基,随后就御驾亲征北蛮,虽然把北蛮打的抱头鼠窜,可是,也给朝廷的财政带来了很大的压力,不过,在炎武帝之前的几位帝王,都没有对外作战,休养生息,给大炎王朝积攒了一份不菲的家产,北伐问题不大,虽然北伐最后功亏一篑,大炎王朝并没有占据多少疆土,可是,在这场战争当中,大炎王朝从北蛮掠夺了不少财富,这场战役不但没有亏本,反而还有盈利。

    前年,时隔十余年,炎武帝下旨西征,没想到镇西大将军秦嘉涆兵败,导致二十万将士战死沙场,这给了大炎王朝当头一棒,单单西征这件事,就给大炎王朝的财政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虽然秦嘉涆连下两国,掠夺了不少财富,可是,秦嘉涆拿下的两国,都是贫瘠的王国,财富真的没有多少,跟大军西征的支出对比起来,获利不多,最后兵败,更是让这次西征赔了不少钱。

    虽说不至于伤筋动骨,可是,在事后,为了安抚这些战死将士的家属,朝廷也是出大血了。

    再加上,去年的再次西征,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一次,朝廷可是在各方面都准备的无比的充分,所以才有了殷元魁在短时间内连下六国,可是,这种充分的准备,完全是用银子堆出来的,更何况,在去年的时候,大炎王朝是三线作战,既要跟西域人打,还要跟北蛮和南夷打,支出更是夸张。

    虽然殷元魁在连下六国之后,掠夺了不少财富,可是,跟大炎王朝这两年多的支出比起来,只是填补了一部分漏洞而已,说到底,大炎王朝还是亏了。

    本来,很多人都以为西北战事会很快结束的,没想到,现如今的西征军却陷入了泥泞当中,大军一日不回来,就需要源源不断的砸钱,而作为管理朝廷财政的户部,自然是很担忧的,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在去年殷元魁拿下六国,无力继续西征的时候,屈博裕就开始上奏要求撤兵,如果不考虑其他的利益的话,屈博裕这种建议也无可厚非,毕竟,国库是不能空虚,不然,对于一个王朝来说,是很危险和麻烦的事情。

    现如今,西征军爆发了瘟疫,既是天灾,也是人祸,正是撤兵的好时机,在屈博裕看来,连带康城在内的六国,都是贫瘠苦寒之地,掠夺是可以的,但是,长期占据,对于大炎王朝来说,不但不是好事儿,反而会加重大炎王朝的财政支出,这是得不偿失的事情,与其这样,还不如撤兵好了。

    不过,这种话,他自然不能说的那么直白,需要找一个好一点儿的借口和理由,而瘟疫的爆发,说成是上苍预警,不祥之兆,那在合适不过了。

    对于屈博裕的这点儿小心思,在场的人都知道。

    兵部尚书童贯在沉默一番之后,开口说道:“我不赞同屈大人的撤兵提议,康城在内的六城是前线将士们,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岂可说放弃就放弃,至于说瘟疫,这种事情时有发生,我相信殷元魁大将军能处理好这件事的。”

    童贯是童真的父亲,今年已经六十多岁了,其曾经也是军武当中的一名悍将,能征善战,无论是在领兵作战方面,还是在谋略和治军方面,都是极为出色的,在军武当中摸爬滚打几十年,后来,因为表现优异,就被上一任皇帝召回长安,担任兵部侍郎,而在炎武帝登基之后,他依旧是兵部侍郎。

    在上任兵部尚书因为西征兵败,而被流放之后,他就成功的上位了,童贯之前就在西北待了几十年,也知道西北的情况,他是极力主战的,另外,他还是仆射房巨鹿的学生,于情于理,他当这个兵部尚书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的。

    “我赞同屈大人的撤兵提议。”吏部尚书附和道。

    “我附议!”礼部尚书也说道。

    户部和礼部其实一直都不太赞同作战的,对于吏部来说,他们管着整

    个大炎王朝的官帽子,而打仗就意味着功绩,不管是打赢了,还是打输了,肯定有人需要下去,有人需要上来,不管是上去还是下去,都需要吏部去权衡,去实施,这对于吏部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礼部更不用说了,他们负责整个朝廷的各种礼仪,平时的朝政,一般都没有他们说话的份儿,但是,打仗这件事,毕竟是粗鄙的行为,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反对也很正常。

    “陛下,千万不能撤兵啊,这可是我们用数十万将士的鲜血换来的,万万不能撤。”工部尚书连忙说道。

    “陛下,不能撤!”刑部尚书也说道。

    原本炎武帝是询问众爱卿对瘟疫这件事的看法和解决的办法,没想到,他们却开始转移话题,开始就撤不撤兵这件事,展开了争论。

    对于这种情况,炎武帝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很多时候,不管是在御书房的小朝会,还是在金銮殿上的大朝会上,类似的情况经常出现,明明是在说这件事,可是,到了最后,却扯到另外一件事上,而正事没有解决,反而在一些小事儿上闹得满地鸡毛。

    炎武帝看了六部尚书一眼,最后,看向徐肱问道:“徐爱卿有何看法?可有良策?”

    徐肱闻言之后,直接说道:“军中出现瘟疫,实属正常,现在正是春夏更迭之际,西北战事惨烈,爆发瘟疫是自然之事,殷元魁大将军是一代名将,自有办法应对,陛下请宽心。”

    听到徐肱这么说,炎武帝明显很失望,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有些不满的看着徐肱。

    徐肱看出了炎武帝的不高兴,继续说道:“康城距离长安太过于遥远,我们能做的其实不多,而我们眼下能做的,不是撤兵与否,而是应该调集大量的伤药,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康城,这才是重中之重的事情。”

    “嗯,徐爱卿所言极是。”

    闻听此言,炎武帝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其实,炎武帝和在场的人都知道,康城爆发瘟疫,他们能做的真的不多,一来,康城距离长安遥远,虽然炎武帝知道了这件事,而且还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邸报,可是,从知道这件事到现在,已经过去好几天了,现如今的康城情况如何,他们也不清楚;二来,徐肱说的没错,殷元魁既然能坐上大将军这个位置,肯定不单单是能征善战,肯定在其他方面也极为出彩,不然,他也坐不上大将军的位置,殷元魁肯定有应对瘟疫的方法。

    眼下,朝廷这边能做的,自然就尽可能的给康城提供一切需要的东西,而伤药就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了。

    “既如此,那就征集伤药,越多越好,即刻派人加急送往康城,这件事,户部要协助。”

    “是!”屈博裕应承道。

    “另外,调集郎中、大夫随队去往康城,这件事,吏部负责。”

    “是!”吏部尚书也连忙应承道。

    等到这件事解决完了之后,屈博裕开口道:“那陛下,撤兵之事......”

    然而,不等屈博裕说完,炎武帝就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此事,等康城的事情解决完之后再议。”

    “是!”

    听到炎武帝这么说,屈博裕就不再多说什么了,有些事儿,可以提出来,但是,不能提的太过分了,不然,惹怒了龙颜,那他就没有好果子吃了。

    在说完了这两件事之后,众人就开始讨论商议其他的事情来,其中最重要的事情,一个是北蛮的战事,一个是南夷的战事,毕竟,现如今已经开春了,眼看着就要进入夏季了,北蛮和南夷已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他们必须早做准备。

    除了这两件事之外,还有几件小事儿,一个是海洲沦陷的问题,一个就是福州出现起义军的事情,至于兰州那边的起义军,在一个月之前,就已经被镇南大军给镇压下去了。

    对于海洲和福州的事情,众人也只是稍微的提了一下,没有太过于的在意。

    总而言之,御书房的小朝会,商议的大多数大炎王朝内部的关键事情,很多事情在这里经过一番商议之后,都会拿出一个解决的办法出来,而有了解决的办法,自然有人知道怎么去做了。

    等到这些事情都商议完之后,众人都起身告退,而炎武帝却突然问道:“那小子到哪里了?”

    众人闻言,顿时愣了愣,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炎武帝口中的那小子是谁了,正是新任的镇西军参将许一凡。

    徐肱笑着说道:“昨日来报,他们已经抵达西洲了,想必现在他们已经快抵达康城了。”

    “嗯。”

    炎武帝点点头,随即又问道:“徐爱卿,你说那小子能解决掉康城的事情吗?”

    “呵呵!”

    徐肱笑了笑,说道:“臣不知。”

    “不知?”炎武帝微微眯起眼睛,看着

    徐肱。

    “臣确实不知,不过,想必应该可以,毕竟,他是陛下亲自选的人。”

    “呵!”

    听到徐肱的回答,炎武帝顿时气笑了,果然,能够位列中枢的大臣,就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大臣跟皇帝的关系,既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又是相互博弈的关系,他们在皇帝的面前,是能不沾染上责任,就绝对不会沾染上,就算沾染上了,也尽量的推脱,实在推脱不掉了,那就是责任越小越好。

    “朕听闻,徐爱卿的小女儿,在东海城的时候,跟那小子的关系匪浅,徐爱卿认为,他当你的女婿如何?”炎武帝突然想到一件事,笑着问道。

    徐肱面无表情的说道:“那都是谣言,乐萱郡主对他也颇有好感!”

    “呵呵!”

    炎武帝又笑了,接连两次跟徐肱的交锋,他都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看似丢了面子,炎武帝却也不甚在意,而其他的六部尚书对此也没有太多的表情,因为他们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在跟徐肱开了两句玩笑之后,炎武帝看向西北的方向,喃喃道:“希望那小子不要让朕失望啊!”

    “你们下去吧!”

    徐肱等人施礼告退,而炎武帝在大臣们走后,并没有继续批阅奏章,而是站起身,在御书房开始走动起来。

    “那件事确定了吗?”炎武帝突然问道。

    此时,整个御书房,除了一个老太监之外,并没有第三个人了,而显然炎武帝不是在问老太监,而是另有其人,可是,他在问谁呢?难道是喃喃自语?

    “基本已经确定了,那人去了西域。”有一道沙哑而低沉的声音响起。

    “呵!这些老不死的,就喜欢装神弄鬼,朕倒是要看看,什么千年魔咒,什么万年大劫,朕就不相信,朕的大军抵挡不住他们,哼!”炎武帝表情冷冽的说道。

    没有人说话,似乎刚才那道声音,只是一个错觉罢了。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炎武帝又问道:“那小子此次去往康城,带的东西可不少,那支商队到哪了?”

    “已经进入鄜洲了。”

    “传朕的旨意,确保那批物资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康城。”

    “喏!”

    “朕倒是要看看,你小子到底会给朕怎么样的惊喜,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朕的期望啊!”

    -------------------------------------

    岩门镇!

    在这一天,夜幕降临的十分,一行二十余人,借着夕阳最后的那点儿余晖,抵达了岩门镇,这一行人正是许一凡他们。

    岩门镇已经不属于大炎疆土,而是属于西域的国土,它距离白莲佛国的国都并不远,曾经也是一个繁华的小镇子,只是,现如今的岩门镇,却空无一人。

    现如今,岩门镇自然是属于大炎王朝的疆土了,不过,前方还在打仗,而原先生活在这里的村民,要么在炎军抵达之前,就逃亡了白莲佛国国都,要么是在炎军来临之后,死在了铁骑之下。

    曾经繁华的小镇,现如今只剩下残垣断瓦,沦为了一片废墟。

    小镇的整体建造,保存的还算完好,只是一些比较建筑和房屋,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破损,如果是白天,感觉也就是荒凉了一些,可是,到了晚上,却看不到任何的灯火,偶尔看到的,也只是一些绿色的萤火,那并不是什么好看的萤火虫,而是鬼火,也就是人死之后,尸体腐烂,体内产生的白磷,在遇到高温之后,自然产生的景象,给人一种鬼气森森的感觉。

    许一凡他们抵达小镇之后,并没有太过于深入,只是在镇子口的一间空房子内住下。

    虽然这里现如今已经是大炎王朝的疆土了,但是,从出了西洲之后,抵达康城之前,这一段路都不算太过于安稳。

    炎军果然灭掉了六国,杀死了不少西域人,可是,在这片土地上,还生存着不少西域人,毕竟,炎军也不可能把这片土地上的人都杀完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打下这片土地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然而,也正是因为如此,在镇西军的后方,时常会出现一些叛乱的情况,虽然这种事情很快就会被附近的军队给剿灭、镇压,可是,类似的事情,还是很多,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除了武力镇压之外,并没有太好的办法,至于说招安、安抚、驯化等等这些事情,那都是打完仗之后,文官的事情,对于武将来说,开疆拓土才是他们的专业,至于说治理方面,还是那群拿笔杆子的人擅长。

    许一凡他们这一路走来,就看到了不少炎军镇压,屠杀那些搞事情的人,而在此期间,许一凡他们这一行人,也遭到了炎军将士的盘问,同时,也遭遇到了西域人的刺杀。

    只是,这种刺杀无异于飞蛾扑火,来的人都死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危险降临

    连续赶了一天的路,众人都累的够呛。

    一方面是因为长时间的赶路,不管是人,还是胯下的马匹,都已经到了极致,虽然在这一路上,许一凡亮出身份,得到了炎军马匹的支持,可是,按照许一凡他们这种日行上百里的赶路速度,对马匹的损耗可想而知。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很多人都不适应西域这边的气候,海拔高,经常出现呼吸困难的情况,不过,跟着许一凡来的,除了许一凡本人之外,不是武夫就是修行者,在这方面还可以克服,但是,另外一个问题,就很难克服了,那就是西域这边的气候太过于变化无常了。

    白天赶路的时候,温度高的吓人,虽然这边才入春,可是,却跟夏天没有什么区别,白天的温度至少都有三十多度,而到了晚上,温度又会下降到零下几度,甚至十几度,这一冷一热两种极端的气候,着实把一行人折磨的够呛。

    最要命的,还是这边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大太阳,转眼之间,就乌云密布,狂风肆虐,甚至有的时候,走着走着,老天爷还突然给你来个surprise,不是下一场暴雨,就是给来一场雪,甚至还有可能是冰雹,想想就感到蛋疼,然而,等到暴雨、大雪、冰雹过后,这些本应该留存在地面上的东西,转眼之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个错觉呢。

    总而言之,这种极端的气候,正是让一行人倍感酸爽,好不刺-激。

    在感到岩门镇之后,一行人就各司其职,开始忙碌起来,打扫房间的打扫房间,喂马的喂马,生火做饭的生火做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他们也知道自己需要做什么。

    这一次的急行军,其他人会怎么样,他们不担心,他们唯一担心的就是许一凡的身体能否吃得消,尤其是梦倾城和古沫汐两个人,她们生怕许一凡病倒在半路上,到了那个时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想要救治都很困难,然而,她们的这种担心,并没有出现,许一凡表现的很好。

    这一路上,她们可谓是遇到了各种极端的气候,除了一开始的时候,许一凡明显有些水土不服之外,让人着实担心了一场,但是,他很快就表现出了惊人的适应能力,而且他不但很快适应了这里的各种恶劣的气候,还经常提前预知到了一些极端气候的到来,从而提前做好了准备,这让梦倾城她们愈发的对许一凡好奇起来,就连宁致远也经常用诧异的目光看向许一凡。

    在从西洲城出发的时候,许一凡让人去买了很多乱七八糟,看似没什么卵用的东西,当时,梦倾城她们还吐槽许一凡是不是闲的慌,当时,许一凡并没有解释什么,而到了后面,这些看起来没什么用的东西,却取到了关键性的作用,帮助他们渡过了一次次难题。

    梦倾城和古沫汐一直都在怀疑,许一凡是不是以前来过这边,不然,他为何对这边的事情如此的了解,可是,她们也知道,许一凡没有来过这里,也正因为如此,她们才愈发的好奇起来。

    有着同样疑惑的,还有宁致远等人,如果说,还有谁不好奇,不意外这件事的,那估计只有随遇而安的姜三甲,还有那七个死灰营的人了。

    生火做饭的事情自然有人去做,许一凡在其他人都忙碌的时候,却走出房间,来到镇子外的一个小山丘上,借助着天上的月光,对照着手里的地图,还有一个圆形的小玩意儿,正在查看方向。

    凭借着北极星和地图,辨别方向,这是很多出门在外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许一凡手里拿着的小玩意儿是什么,很多人都很好奇,不过,他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那个圆形的小玩意儿,就是指南针。

    指南针不是许一凡首创的,在这个时代早就有了,只是,相较于许一凡手里的指南针,这个时代的指南针要大上不少,在军队当中,有专门的指南车,很大,需要好几个人时刻负责盯着,为的就是确保军队在陌生的地方作战的时候,不会迷失方向。

    许一凡看了看北极星,又看了看手里粗糙的地图,接着又看了看指南针,修长而纤细的手指,在地图上比划了一番,心中计算出了一个大概的距离。

    从地图上看,从这里到康城,还有六十多里,按照他们现在这个行进速度,明天傍晚,就能赶到康城了,如果不惜马力的情况下,可以更早一些。

    眼看着就要抵达康城了,许一凡不但没有松一口气,反而愈发的警惕起来,因为在这段时间里,许一凡总是感觉在他们的周围,有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他们。

    起初,许一凡以为是不良人,毕竟,许一凡他们这一路上赶来,不良人一直都在暗中护卫着他们,可是,自从进入西洲城之后,这群不良人就没有跟上了,取而代之的是附近的炎军部队,不过,他们也只是稍微的关注了许一凡他们而已,并没有一路跟随,毕竟,他们也有自己的任务需要做。

    伴随着几场刺杀下来,许一凡以为就是这些不甘心的西域人,在暗处盯着自己,在

    他们接连杀死了不少前赴后继来送死的人之后,就很少再有人来了,毕竟,已经死了很多人,知道他们这行人不好惹。

    可是,也正因为如此,一股新的危机又产生了,那就是这些人并没有就此离开,而是开始汇集起来,显然,他们也猜到了,许一凡一行人的身份不简单,不想让许一凡他们赶到康城。

    不过,这种不安的感觉,从下午开始,就逐渐消散了,直到他们赶到岩门镇的时候,这种感觉早已经消失了。

    “难道他们退却了?”

    许一凡看着夜幕当中的繁星,喃喃自语着。

    这个猜测不是没有可能,因为随着他们愈发的靠近康城,出现在周围的军队、将士越来越多,一旦他们贸然行动,就会招惹来大量的士兵围捕,就他们那点儿人,这样做无异于送死。

    但是,他们真的放弃了吗?

    许一凡也不敢确定,他从来不会小看任何一个对手,因为小看对方,就是主动把脖子伸过去让人家砍的愚蠢行为,许一凡可是很惜命的,他可不会做这样的蠢事儿。

    不过,既然这群人消失了,那许一凡也就不再多想什么了,反正,等明天他们就可以进入康城了,到了康城之后,一切都好说了。

    “喂,吃饭了。”

    就在许一凡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人喊他,许一凡回过神来,把地图折好,转身回到了镇子里,准备吃饭。

    -------------------------------------

    同一时间,在镇子的另一边,出现了很多人。

    那是一间很大的院子,应该是之前某个岩门镇豪门大户的住宅,不过,现在早已经人去楼空,而院子已经荒废了,院子里的人很多,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三百来人。

    这群人年龄有老有少,有男有女,穿着也是十分的简单,甚至可以用衣衫褴褛来形容也不为过,但是,他们此刻手里却都握着武器,武器也是五花八门的,有用刀的,有用剑的,也有用枪的,更有用棒子的。

    院子内,人数虽然不少,可是,却寂静无声,既没有亮起火把,也没有人交头接耳,气氛很压抑,也很诡异,很显然,这三百余人不是什么简单的人物,从他们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应该都是武夫,甚至在中间,还有修行者的踪迹。

    此刻,在院子的台阶上,站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老者是一名僧人,穿着破败不堪的袈裟,手里握着一根禅杖,而在其身边站着的是一名少年,少年不是和尚,可是,他手里拿着的确实僧刀,想必,其也是佛门众人,至少也是一个狂热的佛门信徒。

    “那行人的身份已经查清楚了,为首的那个少年叫许一凡,是新任的西征军的参将,是大炎皇帝亲自册封的,我们的任务,就是杀了他,让其无法活着抵达康城。”僧人沉声说道。

    “那群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高手不少,其中还有两名修行者,所以召集你们过来,这一次,可能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会死,如果有想退出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老僧人看着面前的三百余人,发现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没有一个人离开,对于这个结果,僧人很满意,他也清楚,这些人既然来了,就不可能走。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僧人不可能做到在短时间内召集到这么多人前来做事儿,但是,这是在西域,虽然他们脚下的这片土地,暂时被大炎王朝征服了,可是,在他们看来,这片土地,他们迟早是要拿回来的。

    佛门在西域盘桓数千年,对这片土地的人们的影响是很大,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这三百人都是高手,而且是佛门的狂热的信徒,有他们在,别说是留下许一凡了,就是西征军大元帅殷元魁在这里,他也敢试一试。

    “既如此,那就等到夜深之后,开始行动。”

    说完这句话,僧人双手合十,低头念道:“阿弥陀佛,佛会庇护众人。”

    三百余人齐刷刷的双手合十,低头默念。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夜慢慢的深了。

    许一凡他们早已经吃完了一顿味道不怎么样的晚饭,开始各自准备休息了。

    之前赶路的时候,都是死灰营的七人负责轮流守夜,可是,自从过了玉门关之后,这边的气候很恶劣,许一凡又着急赶路,所以守夜的人,也分为两班。

    其他护卫轮流负责守上半夜,死灰营的人负责守下半夜。

    今晚负责守夜的是最早跟着许一凡的护卫,守夜的人一共两人,年龄大的叫祁来,年龄稍微小一点儿叫唐黠,二人的名字有趣,长相也很有趣。

    祁来别看已经三十多岁的人了,却天生一副娃娃脸,个子也不高,也就一米六左右,给人的感

    觉像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但是,他却是三品武夫,一手双刀使得虎虎生风。

    唐黠年纪小一些,也就二十出头,虽然年纪小,可是看起来却比祁来要大很多,二十来岁的人看起来却想四十多岁的人,满脸皱纹,尤其是抬头纹,更是无比的明显,而且其天生一副苦瓜脸,看谁都像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而他的境界和祁来一样,都是三品武夫,使得一手好枪法。

    因为二人的长相,还有那略显奇葩的名字,在跟着许一凡来这里的路上,许一凡经常拿他们开玩笑,祁来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看谁都是笑眯眯的,不管许一凡说什么,他都是笑着点头附和,而唐黠话不多,而且还容易脸红,偶尔也会笑一笑,只是,他不笑难看,笑起来更难看,脸红之后,原本看着像是青苦瓜,瞬间变成的老苦瓜,真的很有趣。

    守夜一般都是两个人,起来年纪大,负责守在房子里面,而唐黠年龄小,加上其使用的武器,不适合在狭小的地方作战,就守在外面。

    守夜的时候,两个人一般不说话,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月上中天的时候,两个人都有些困倦了,虽然是武夫,而且还是高武,适应环境的能力还是很强,但是,武夫也是人,他们也会感到疲惫,更何况是在连续高强度赶路的情况下。

    唐黠坐在院子外面,生了一堆火,身上披了一件厚实的大衣,外面不比里面,很冷的,尤其是在那犹如刀子一般的寒风吹拂下,更是让人背脊发凉。

    唐黠也很累,他的长枪就放置在一旁,在打了一个哈欠之后,唐黠下意识的扯了扯身上的大衣,然后朝不算旺盛的火堆里丢了几根柴火,顺便把火堆拨弄的旺盛一些。

    做完这些之后,唐黠搓了搓手,把手放在火堆上烤了烤,然后使劲的搓了搓脸,让自己变得精神一些。

    “咕咕咕......”

    就在这时,唐黠的肚子叫了起来,他皱了皱眉头,低头摸了摸肚子,肚子有些疼,应该是吃坏了东西,需要去外面解决一下。

    于是,唐黠就站起身,提着长枪走到了房间内,看到正眯着眼睛,看着一本书的祁来,小声说道;“肚子不舒服,我去解决一下,你看着点儿。”

    祁来闻言,先是点点头,随即笑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啊,两个人可以做个伴,嘿嘿......”

    唐黠斜撇了祁来一眼,一言不发,转身就走,对于祁来这样的人,他从来都是懒得废话的。

    走出房间,唐黠提着长枪,走出了院子,左右查看一下,径直走到了对面的院子,随便找了个地方,就把长枪插在地上,然后开始解开裤腰带,然后蹲下。

    “窸窸窣窣......”

    就在唐黠刚刚蹲下,开始用力的时候,他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这让唐黠原本放松的心,顿时提了起来,他抬起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到,这让唐黠有些疑惑。

    盯着那个方向看了一会儿,声音已经消失不见了,也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唐黠就转过头。

    “窸窸窣窣......”

    就在唐黠刚转过头,准备继续的时候,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再次响起,唐黠却没有转头,而是直接站起身,一把把裤子提起来,一只手去系裤腰带,一只手就去拿枪。

    “咻!”

    就在唐黠站起身的那一刹那,有什么东西朝他飞了过去,唐黠敢准备横移两步,只是,他现在的状态很尴尬,裤子还没有提起来,想动也动不了,他只好低头。

    “砰!”

    有东西从唐黠的头顶飞过,而随即,唐黠就感觉后腰一凉,接着,他的脖子就别人勒住了,同时,他的嘴巴也被一直粗糙,而且散发着怪异味道的手给死死捂住了。

    另外,在唐黠的耳边,有热气吹拂,热气当中充满了腥臭的味道,也不知道多久没有刷牙了。

    后腰的冰凉,让唐黠感到生命在流逝,在冰凉之后,就是一股温热,那是鲜血流淌出来了,接着,才是疼痛感袭来,但是,这些都不是唐黠最痛苦的感受,因为他现在已经被人制服,而他的脖子被人死死地勒住,大脑已经缺氧,无法呼吸了。

    那只勒住他脖子的手,就像是一把铁钳子一把,孔武有力,不管他双手如何的挣扎和拍打,都无法挣脱。

    徒劳的挣扎,唐黠的眼下一片漆黑,而意识越来越模糊,挣扎的力气越来越微弱。

    大概是一分钟,也可能是三分钟,也可能更久,唐黠终于不在挣扎了,他的双手颓然而无力的垂下,身体也缓缓的软了下去,他死了。

    在唐黠不在挣扎之后,过了好半天,站在其身后的那个人,才缓缓走了出来,把唐黠的尸体放到在地,而出来的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老和尚,而在其身边,还有那个少年。

第三百六十八章 黑夜袭杀

    “噼哧。”

    忽明忽暗的火堆,时不时会迸发出一串火花,祁来依旧坐在火堆旁,借助着微弱的火光看书。

    书,并不是什么圣贤书,就是一本杂书,书本粗糙,书页的用材也是最普通的那种,手指翻动之间,不但不会感到光滑,反而略显粗糙,这样的书,随便在哪个城池,花上几文钱就能买一本,纯粹属于闲来无事翻看的那种,像一般自诩为读书人的人是不屑,也不愿意去多看一眼的书籍。

    祁来很喜欢看书,年少时,他也想去读书,和别人家的孩子一样,坐在私塾的课堂内,听着里面的教书先生说着那些之乎者也的东西,只是,家庭条件注定他不可能成为读书人。

    书籍,是一种很奢侈的东西,尤其是对于那些贫苦之家来说,虽然现在的大炎王朝,每个城池都有一些书铺,可是,不管什么样的书,卖的都不便宜,越是那种质地好的,用材好的,文章好的书籍,其价格就愈发的昂贵起来,往往一本手就是一个普通人家半个月,甚至一个月的开销,没有几个人舍得花钱去买。

    对于自己不能读书的事情,祁来起初也很怨怼,可是,随着他慢慢长大,这种怨怼慢慢减少,逐渐慢慢消散,尤其是当他提刀入江湖之后,他就更加的明白,这就是命,有些人注定不适合读书。

    祁来读书不多,识字其实也不多,但是,相对于那些纯粹的武夫,他们都已经放弃读书,把希望放在下一代身上,祁来却不一样,他还是坚持去学习读书,倒不是他想把自己读出一个读书人,他只是想多识点儿字,多看几本书,哪怕是杂书也好。

    以前,祁来没有这个机会,现在,他却有了,自从跟着许一凡,给许一凡担任护卫之后,他就得到了识文断字的机会,在担任护卫的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他请教过很多人,其中大部分都是许一凡的学生。

    别看那些少年年龄不大,可是,不管是做事儿,还是做人上,都很老道,当然,有些地方也显得很稚嫩,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很多人在他们这个年龄的时候,比之他们是相去甚远的。

    学会了识字,自然就是看书了,祁来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在识文断字之后,读的都是圣贤书,而祁来却不一样,他喜欢读杂书,看一些江湖故事,山鬼传说的书籍。

    这一路走来,祁来学会了更多的字,这些有些是大师兄宁致远教授的,有些是许一凡讲授的,相对于大师兄宁致远,祁来其实更愿意跟许一凡待在一起,原因无他,就是轻松。

    宁致远尽管表现的很随和,而他本人也确实很随和,可是,他毕竟是常年跟在大儒荀德华身边的人,身上自然而然的有一种威压,这是为人师表的威压,他自己可能都没有发现,这种威压,在让人跟其相处的时候,是倍感压力的。

    许一凡则不同,年龄小,总喜欢带着笑脸看人,说话也随和,性格也很跳脱,对于祁来喜欢看杂书这件事,他不但不觉得他是误入歧途,反而觉得很好,甚至许一凡有时候也会找祁来借书看。

    祁来今晚看的这本杂书,正是一个不知名的文人,写的一个江湖传说,其用词也好,文采也罢,其实都很粗糙。

    故事的内容也很简单,就是讲的一个读书人,寒门弟子,寒窗苦读十余年,头悬梁,锥刺股,先后经过了童试,乡试之后,进京赶考,夜宿荒庙,却遇到了一个武功高强的女侠,二人在荒庙内相遇了。

    一间不大的荒庙,读书人和女侠,却一左一右各自占据一半,看似相安无事,却在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人上门,是女侠的仇家,双方见面之后,二话不说,大大出手,从内打到外,展开了一番巅峰对决。

    结果自然不出预料,自然是女校独战众人,最终打败了众人,同时也身负重伤,在昏迷之前,艰难的走进了荒庙,倒在了读书人面前,于是,一段读书人与江湖女侠的爱情故事就此展开了。

    祁来是看的津津有味,只是,在看到这里的时候,祁来却不怎么期待后面的剧情了,反而感到有些索然无味起来,倒不是类似的套路他看的多了,而是因为在晚饭之后,众人临睡前的时候,许一凡看到祁来拿着这本新买的杂书,就拿过去扫了两眼,就丢给他,直接说出了故事的结局。

    寒门弟子寒窗苦读十余年,独自赴京赶考,夜宿荒庙,不是遇到狐狸精,就是鬼魅之物,亦或者是女侠仙子,总而言之,在这个荒庙内肯定有故事发生,然后,读书人就此和对方结实,展开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在有了爱情之后,双方肯定相互约定,相互承诺,什么待我金榜题名之时,我就会来娶你之类的话,说的无比的情真意切,然后,拿出所有的积蓄赠与读书人,让其上京赶考。

    读书人肯定会高中,但是,在高中之后,肯定不会立即回来,要么是迫不得已,取了高官的女儿,要么是遇到了更好的女子,总而言之,就是读书人已经忘记了当初的承诺,而曾经那个女子

    ,却依旧还是痴痴傻傻的等待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着读书人回来兑现他的承诺。

    直到最后,得知了读书人在京城的一切消息,知道他成为了负心人,那肯定就是由爱生恨,然后,就发生了一系列报复的事情,到最后的结局,要么是女子死在了报复的路上,要么就是报复成功,杀死了男子,而她也殉情而亡。

    许一凡在随口说完这些之后,冲着半信半疑的祁来说道:“这就是写书的套路,都是套路!”

    祁来闻言,无言以对,却不怎么相信,只是,当他守夜的时候,拿起这本书,开始翻阅起来的时候,他发现书中的内容确实和许一凡说的差不多,顿时,就感到索然无味起来。

    在看到读书人因为在女侠昏迷之时,无微不至的照顾对方,等到女侠醒来之后,就以身相许之后,祁来摇摇头,合上了书本,叹息道:“公子诚不欺我,果然都是套路啊。”

    说完这句话,祁来就拿起一根树枝,拨了拨已经暗淡下去的火堆,然后,看向外面,也不知道唐黠回来没有。

    应该是回来了,拉个屎而已,都过去了这么久,也该回来了,只是这小子回来了也不知道告诉他一声,不过,这也正常,唐黠是个话很少的人,除非是有事儿,不然,他一般不开口说话,想必唐黠是方便完之后,就直接回来,在外面守着在。

    可能是看书看累了,也可能是坐久了,祁来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些身体,然后就走出了房间,想去外面跟唐黠唠唠嗑,毕竟,这边的夜晚是真他娘的冷啊,希望唐黠那小子扛得住。

    当祁来走出房间,来到外面的时候,看到有个人背对着自己,坐在火堆边,火堆的火已经很暗淡了,看不太清楚对方的体型,不过,还是看的出来,对方就是唐黠。

    “小唐,冷不?也不知道把火弄大些。”祁来一边说着话,一边朝唐黠走了过去。

    当起来走到唐黠身边的时候,习惯性的伸出手去拍唐黠的肩膀,只是,他的手感拍到唐黠的肩膀,入手是一片冰凉,接着便是一阵刺疼,这让祁来愣了一下,紧接着就是神情大变,连忙后退两步。

    原本端端正正坐在那里的唐黠,缓缓的倒下,露出了他面前那黯淡无光的火堆,唐黠死了,而祁来则抬起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在他的左手上,插着几根细针,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幽幽寒光,而在伤口附近,已经是一片漆黑,显然,这细针上有毒。

    “来人啊!敌袭!”

    祁来来不及想太多,直接大喊起来,与此同时,他从腰间拔出了一边短刀,看了一眼此时已经一片漆黑的左手,眼中闪过一抹厉色,直接挥起短刀,砍掉了左手。

    “咻咻咻。”

    就在祁来无比果决的砍掉自己左手,并且高声示警的时候,原本空无一人的院子里,突然出现了很多人,这些人从四面八方冒了出来,各个都手持利器,眼睛冒着绿光,这是长期在夜间活动的人独有的特征。

    人数不少,就祁来看到的,就不下于百余人,至于还有没有更多的,那就不知道,但是,肯定还有。

    祁来在砍掉左手之后,只是闷哼一声,脸色苍白了几分,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然后,就顾不得包扎伤口,而是单手持刀,看向这群不速之客,眼角余光却看向了倒在火堆旁的唐黠。

    唐黠是三品武夫,三品武夫,无论放在哪里,江湖也好,绿林也罢,都属于高武的存在,都是值得尊重和敬仰的存在,可是,身为三品境界的唐黠,却在极短的时间内,被人杀死,而且还是如此窝囊的死法,临死前都没能发出任何的声响,祁来始终没有察觉到,这就很恐怖。

    更让祁来感到心惊的是,唐黠到底是什么时候被杀死的,是在其出去方便的时候被杀死的,还是在回来之后被杀死的?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说明这群人当中有高手,而且是绝对的高手,能够在无声无息当中杀死一个三品武夫的高手,至少就是小宗师的水准,一品武夫都不可能做到这一点儿。

    这群不速之客并没有给祁来多余思考的时间,他们在出现之后,就直接朝祁来而去,打算在第一时间解决掉祁来。

    既然是袭杀,自然不可能跟你讲究什么江湖规矩,搞什么单打独斗的戏码,祁来已经中毒,虽然他在第一时间,选择异常果决,砍掉了左手,阻止了毒素的蔓延,但是,如此一来,他的实力也大打折扣。

    冲向祁来的是三个人,两人使刀,一人使枪。

    用刀的两个人,年龄、身高、体型都很相似,应该是对亲兄弟,只见他们冲向祁来之后,一人挥刀攻击祁来的上三路,而另一人则攻击祁来的下三路。

    从这二人出手的动作和招式而言,其境界不低,差不多是在四品武夫境界左右,如果是在以前,面对两名四品刀客的袭击,祁来应对起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的他,战斗力

    已经没有三品的水平了,而且失去了一只手,单手作战,面对两人的围攻,本来就很吃亏,更何况,在其二人身后,还有一人呢。

    面对二人如此凌厉的攻势,祁来不退反进,右手持刀,先是用刀尖和攻击他脖颈的刀身撞击一下,然后就抬起一只脚,以脚当做武器,踢在了攻击其双腿那人的刀身上,与此同时,他更是直接举刀朝着半蹲在地上的男子,朝着对方的脑袋就劈砍下去。

    这两名刀客的攻势,瞬间被祁来瓦解了,而祁来那劈砍的一刀,却也没能成功,因为就在祁来瓦解了两名刀客的联手攻击之后,那名持枪男子的攻击也随之而来。

    只见其手持长枪,直接用枪尖挑住了祁来下劈的短刀,两个人硬拼了两记之后,祁来倒退了数步。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秒钟的时间里,看似双方都没有吃亏,祁来挡住了这三人,但是,祁来是有苦自知。

    他以一己之力,应对三人的攻击,其实已经受伤了,虽然他在第一时间拨开了攻击他脖颈那人的刀身,但是,对方还是刺中他了,只是,刺中的不是脖颈,而是左边的肩膀,此时,在他左边肩膀上,已经有鲜血渗出来,而他的右腿也受伤了,用脚去踹对方的刀身,本身就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虽然也避免对方砍断自己双腿的结果,可是,他的右腿还是挨了一刀。

    在跟持枪男子硬拼的时候,他更是受伤不轻,虽然没有外伤,可是,却受了内伤,原本还可以压制的毒素,瞬间迸发出来,使得其体内的一口真气,变得紊乱起来。

    在祁来和这三人交手的时候,其他人也没有闲着。

    只见那百余人,从不同的方向,不约而同,几乎是同时,朝着许一凡他们居住的房间内冲去,显然,他们真正的目标,是许一凡他们。

    “砰!”

    就在祁来倒退数步的时候,一声闷响响起,然后,就看到房间的屋顶,被人掀开,然后,有人持剑,从屋顶杀了出来。

    在其冲出来的那一刻,已经杀死了两名刺客,而在杀死两人之后,这名使剑的护卫,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瞬间和周围的七八人交战到了一起。

    与此同时,原本门窗还算完好的房间,接连发出闷响,刚刚冲进去的刺客,转眼就倒飞出来,进去的还是活蹦乱跳的,而此刻出来的时候,已经倒地不起,一动不动,显然,他们已经死了。

    最先走出来的是持剑而立的梦倾城,她从正门走了出来,而在其身边,已经躺下了五六个人,至于其他提剑破损的门窗后面,也有几人先后出来,正是许一凡的护卫。

    一场突如其来的袭杀,就这样展开了,双方之间没有多余的言语,除了祁来最初的那句高声示警之外,就没有了多余的话。

    在许一凡这支队伍当中的高武,除了梦倾城之外,其他的几个人都没有出现,

    刺客人数很多,祁来看到的有百余人,在刚才这短暂的交手之后,已经有二十余人倒在了血泊当中,但是,这样强有力的反击,不但没有让这群刺客感到害怕,反而使得他们更加的悍不畏死起来。

    梦倾城的出现,并没有给祁来带来多大的希望,虽然他知道梦倾城的境界很高,但是,对方的人数太多了,而且祁来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些事情了,因为他对面的三名刺客,再次行动了。

    只见那两名刀客,再次一上一下的攻击而来,而那名持枪的男子,更是从正面转移到了祁来的身后,三人再次交手起来。

    漆黑的夜晚,不知道什么时候,高悬于空的月亮被乌云阻挡,使得现场变得一片昏暗,只有院中的火堆还散发着微弱的火光,现场一片嘈杂,除了兵器的碰撞声,也只有刀剑入体的生声音,还有痛苦的呻-吟声和闷哼声。

    生与死,往往都在一念之间,面对这种情况的时候,不是你想活就可以活着的,除了拼命之外,别无其他的选择。

    祁来知道自己快坚持不下去了,虽然他应对的三个人,境界都比他低,但是,对方人多,而且配合得当,在几番交手之后,他已经身受重伤,身上出现了多处伤口。

    原本只是失去了手掌的左手,此刻左臂也没有了,而他的胸前和背后,都出现了几道狰狞的伤口,两条腿更是鲜血直流,就连他手里的短刀,也出现了几个豁口。

    丧命是迟早的事情,祁来再一次逼退三人之后,低头看了自己的手里的刀,骂道:“娘的,那书还没看到结局呢,也不知道公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祁来就猛提一口气,朝着三人就直扑而去,完全不顾对方的刀枪,直接一刀砍死其中一名刀客,然后,直接舍弃卡在对方身体内的短刀,用一只手抱住了另外一名刀客,带着对方冲入了一个刺客众多的人群当中。

    “砰!”

    伴随着一声巨响,祁来死了,死无全尸,他选择了自爆。

第三百六十九章 贫僧法海

    武夫自爆,这种同归于尽的手段,是很悲壮,也是很残忍的,最开始出现这种手段,是在战场上。

    天下九大修行体系,武夫是最式微的一脉,自武朝之后,武夫就走向了没落,很多武夫的传承,在漫长的岁月里流失殆尽,但是,说起天下大势,往往绕不开的就是武夫。

    当年,在北蛮入驻中原之后,那时候,中原势弱,不管是前朝的官员,还是江湖人,亦或者是寻常老百姓,都遭到了蛮朝的荼毒,其中,遭受迫害最为严重的就是百姓和江湖中人了。

    前朝的遗老遗少,其实,除了一部分人遭到毒手之外,其他的人活得还算不错,虽然在蛮朝的官员当中,他们是低等的官员,可是,蛮朝在治理天下的时候,他们可是出了不少力气的,自然得到了不少封赏。

    当时,蛮朝建立,中原的百姓可谓是民不聊生,一个村镇,说是十去七八,丝毫不为过,在蛮朝统治时期,天底下的人被分为五等人,一等自然是北蛮的皇室,二等是北蛮的各个部落的首领,三等是西域人,四等是南夷人,而五等才是中原人。

    是的,没错,人口最多的中原人是最低等的人,他们和现在的海角楼弄来的那些奴隶其实是没有什么区别,在蛮朝统治时期,杀死一个中原人,是不用受到任何惩罚的。

    至于江湖,可能现在的人说起江湖,往往都会说炎朝在建立之后,曾经多次马踏江湖,坑杀了无数的江湖高手,但是,炎朝的马踏江湖跟蛮朝比起来,那简直就是小孩子过家家,太小儿科了。

    中原的江湖门派众多,各种豪杰层出不穷,尤其是在战乱年间,各种绿林好汉更是数不胜数,在蛮朝建立之初,中原有很多武林人士,参与了抵挡北蛮大军的壮举,只是,这种个人的抵挡,在浩瀚的军队面前,是那么的不堪一击,他们就像是大海里的一朵浪花一般,没有掀起任何的波澜。

    但是,要说真的一点儿波澜都没有,那自然是不可能的,在蛮朝还没有建立的时候,中原王朝大宗师境界的武夫,在短短的数年时间里,前前后后冒出来了不下于二十余人,其中有大半数,都参与了北蛮的入侵,只是,他们全都战死在乱军当中,成为了敌人赫赫战功的一块瓦片。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些大宗师、小宗师,还有其他的高武,前赴后继,选择了仗剑赴死,他们选择的赴死方士很特别,那就是尽量多的杀人,直到力竭为止,而到了这个时候,他们虽然无力再战,却选择了最决然的方式,选择结束自己的性命,那就是自爆。

    一个穷途末路的大宗师,连一个普通的士兵都不如,可是,他们的自爆却给当时的蛮军带来了很大的伤害,大宗师的杀伤力本来就大,想要杀死大宗师,往往需要多名大宗师联手,而北蛮的大宗师当时确实很多,可是,在面对如此之多的大宗师的阻拦情况下,他们的应对也是捉襟见肘的。

    于是,在当时,蛮军选择了最简单,也粗暴,也是最残忍的方式,去应对这些大宗师,那就是依靠人海战术,就人命去填,如此一来,蛮军固然死伤惨重,当时,死的大多数中原投降的人,中原人打中原人,狗咬狗一嘴毛,他们又不心疼。

    可是,就算是这样,这些高境界的武夫,还是给蛮军造成了极大的伤亡,这也导致,在北蛮正式在中原建立王朝之后,就展开了对江湖人的清洗。

    当时的蛮朝,对中原的统治是,所有中原人,一律不允许携带刀剑,一经发现,当场斩杀,毫无道理可言,不单单是兵器,就算是一般的农具,厨具都管理的十分严苛,在盐铁、茶叶上面,更是管理的无比的严苛,严苛到了变态的程度。

    除了这些之外,当时,在中原的神兵榜上出现的很多神兵,很多都被蛮朝缴获,然后遭到了毁坏,而当时的中原已经没有江湖门派这一说了,只要有,那就是抄家灭门的下场,而很多武林秘籍,都被焚毁了。

    可是,即便是这样,中原还是有很多武夫出现。

    蛮朝是中原占据时间最短的王朝,这跟蛮朝的很多政策有关,除了严重的赋税和等级划分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对百姓的那种漠视有关。

    在蛮朝后期的时候,全国的各种起义层出不穷,而很多起义都是江湖人组织并且发起的,武道一脉,在那个时期,恢复到了一个短暂的辉煌时期,只是,在蛮朝统治的前后时期,武夫死了太多太多了,虽然最后北蛮人被赶出了中原,可是,武夫也事后也经过了一个很漫长的时期,才慢慢恢复起来。

    武夫自爆,就是在那个时期出现的,也正是因为如此,这种自-杀式的手段,太过于血腥和残暴,被历代王朝明令禁止,但是,往往到了一个王朝末期的时候,当王朝军队无法阻止一个新的王朝军队的时候,他们都会组织一批特殊的军队,那就是武夫敢死队。

    武夫敢死队的武夫,大多数都是从军武当中培养出来的,他们的信念就是效忠王朝,而他们存在的目的,就是去送死,不过,虽然武夫制造出来了这样的手段,但

    是,修行者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介入其中。

    武夫的自爆,对普通人和低武的伤害是巨大的,但是,对于那些修为高深的修行者来说,伤害肯定有,但是没有那么大。

    武夫针对普通人,修行者针对武夫,修行者又需要依附普通人,彼此形成了一个循环。

    -------------------------------------

    祁来的自爆,不是许一凡见过的第一人。

    早在两年前的兴安城的时候,就有一个小宗师境界的刺客,在刺杀之后,被追捕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选择了自爆,在那一次自爆当中,其产生的威力,可以说是很大的,而这一次,祁来这个三品武夫的自爆,其效果虽然没有夜枭带来的效果巨大,但是,在他选择自爆之后,也在一瞬间,杀死、杀伤了不下于三十余人。

    许一凡他们这边损失了两个三品武夫,却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给对方造成了近五十多人的伤亡,可以说,这份战绩是显著的,然而,许一凡他们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梦倾城虽然境界高,实力强劲,但是,她造成的伤亡毕竟是有限的,更何况,在这群人当中,也不都是臭鱼烂虾,还是有高手的。

    此刻,梦倾城就跟一个同样使剑的男子,交战在了一起,彼此的境界相仿,都是一品武夫,又都是剑修,一时之间,打的也是旗鼓相当。

    是的,没错,梦倾城已经破境,从二品武夫突破到了一品武夫,这是她在东海城的那一年时间里,破境的,而她现在的境界,已经是半只脚踏入小宗师境界了。

    根据宁致远说,只要再过段时间,机缘到了,梦倾城就会顺利的晋升为小宗师。

    一个一品巅峰的剑修,其战力是相当于半个小宗师的,而现在,梦倾城和那名剑修开始交手之后,彼此之间虽然不相上下,但是,梦倾城在和对方交手的时候,也杀了不少刺客。

    这次跟着许一凡来的护卫,都是精挑细选的,高武不少,其中光三品武夫就要好几人,二品和一品的也有,不过,他们在给对方造成一定的伤亡之后,也遇到了境界相同的对手。

    这场突如其来的袭杀,从之前的群殴,变成的一对一的单打独斗。

    差不多是一炷香的时间,这群刺客就付出了近八十余人的伤亡,他们还是没能冲进房间,但是,许一凡他们这边的情况也不太好,除了祁来和唐黠死了之外,又有两名护卫,在搏斗当中战死了,这使得原本就人单力薄的许一凡他们,更加的危险了。

    在祁来选择自爆之后,谷歌、俞蝶先后出现,但是,他们也被拦下了,之后就是宁致远,他也出手了。

    此刻,正在跟谷歌交手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名剑客,女的却用刀,而且其用的刀,无比的宽大厚重,跟霸刀山庄的刘大彪用的武器有点相似。

    这二人的境界跟谷歌差不多,略逊一筹,但是,两个人的配合却十分的默契,这让谷歌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正在跟俞蝶交手的,是一名头上有结疤的和尚,俞蝶当初咬掉自己的舌头,成为了一个哑巴,而她眼前这个和尚,也是一个哑巴,不但没有了舌头,连牙齿都没有。

    沙起和钱义,也被人针对起来。

    可以说,对手这次来,完全是有备而来的,他们不但在人数上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在高手方面,也占据了很大的优势,最让人感到担忧的,还是他们对许一凡等人的实力有很清晰的认知,不管许一凡他们这边出现什么人,都会有人站出来跟其交手,一时之间很难分出胜负。

    许一凡的护卫都出来了,包括谷歌和俞蝶这两个贴身护卫,而宁致远、梦倾城也出手了,现在还没有出现的,除了许一凡本人之外,只有姜三甲和古沫汐,以及那七名死灰营的战士了。

    -------------------------------------

    在双方打的有来有往的时候,那个杀死唐黠的老和尚,还有那个使用僧刀的少年,缓缓的走了出来。

    与此同时,许一凡在姜三甲和古沫汐的保护下,也从房间内走了出来,两个人隔着正在交手的几个人,展开了对视。

    这群刺客并没有穿夜行衣,也没有用面纱遮面,全都是用真面目示人,所以许一凡在看到他们的时候,就知道,这群人不是中原人,是西域人。

    但是,在前前后后出现的几名高手之后,许一凡却皱起了眉头,因为他发现,这群人当中,不但有西域人,还有北蛮人,显然,北蛮人也参与进来了。

    “贫僧法海,特来送许公子归天!”老和尚出现之后,双手合十,对着许一凡施了一礼。

    “法海?!”

    ∑(っ°Д°;)っ

    听到这个法号,许一凡顿时愣住了,他一脸怪异的看着老和尚,那眼神要有多古怪,就有多古怪。

    “你叫法海?”许一凡开口道。

    “正是贫僧。”

    “那你身边那位,就是许仙咯?”许一凡看着那个手持僧刀的少年问道。

    “他不叫许仙,法号法兰。”老和尚一本正经的说道。

    “卧-槽。”

    许一凡忍不住吐槽一声,然后,看向老和尚问道:“你是为我而来。”

    “阿弥陀佛,正是!”

    “那你能说说为什么吗?”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尼玛!”

    许一凡又咒骂一句,不在理会这个老和尚,而是看向姜三甲,问道:“打得过吗?”

    姜三甲还是那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瞥了一眼老和尚,说道:“应该可以。”

    “.......”

    闻听此言,许一凡满心的卧-槽,但是,他还是说道:“那他交给你了。”

    “好!”

    许一凡说完之后,看向古沫汐,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让她帮忙。

    在许一凡眼神看过来的时候,古沫汐就说道:“那小子交给我了。”

    说完之后,古沫汐就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说道:“记住啊,你欠我一个人情,等打完了这一架,你要请我吃顿好的。”

    “没问题,你想吃什么尽管说,我保证帮助你,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上跑的,只要你要,我都能给你弄出来,但是,前提是你能打赢他。”

    “那就这么说定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古沫汐就不再废话,直接从人群当中走出去,径直朝着那个法号法兰的少年走过去,而在此期间,有几个想要趁机阻拦古沫汐的家伙,想要搞突袭。

    只是,不等他们靠近古沫汐,就倒地不起,浑身抽搐,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声,而在他们的五官当中,有东西正在爬动,显然,这是古沫汐的手段,而这也是许一凡第一次看到传说当中的巫蛊之术,正是大开眼界。

    南夷人,许一凡不是第一次遇到,不管是唐门的唐青竹,还是蜀门的赤莲,她们都有各自的手段,但是,像古沫汐这种,人还没有靠近她,就不知不觉死亡的情况,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在这几个偷袭的人当中,不但有高境界的武夫,还有修行者,只是,他们都倒下了,并没能拦住古沫汐的脚步。

    “蛊巫之术,你是南夷人?”老和尚见到这一幕之后,顿时眯起了眼睛,质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难道因为我是南夷人,你们就放弃吗?”古沫汐笑嘻嘻的问道。

    老和尚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不过,他很快就恢复到之前的样子,变得古井不波,转过头,对身边的少年说道:“小心点儿!”

    少年点点头,提着僧刀就朝古沫汐走去,他也是一名修行者。

    少年是佛门俗家弟子,走的是武僧的体系,佛门的修行体系分为两种,一种是禅师,一种就是武僧,禅师修到最高境界,是可以成为菩萨的,而武僧修行到了极致,是可以成为金刚和罗汉的。

    两个人在相隔十米的地方停下,然后,彼此之间就开始了动作,只见古沫汐取下了腰间的鞭子,而法兰却提着手里的僧刀,两个人选择和武夫一样的方式,开始了近身肉搏。

    单单从力量上而言,法兰还是占据上风的,一来,他是男人,在这方面本来就比女人占据优势,二来,法兰走的是武僧的路子,这一点儿跟武夫很像,很能打,也很抗揍。

    当然了,古沫汐也不是吃素的,她并没有选择和法兰硬刚,而是选择了以柔克刚,有一点儿太极的味道。

    现在,两个人都是试探性的攻击,并没有使出全力,但是,也打的旗鼓相当,十分的热闹。

    老和尚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不在关注他们,而是看向许一凡,准确来说,是看向许一凡身边的姜三甲,其目光的意图很明显。

    许一凡和姜三甲看着正在场中搏斗的古沫汐和法兰,许一凡问道:“怎么样?”

    “两个人的修为差不多,看来这个小和尚在佛门当中的地位也不简单啊。”姜三甲说道。

    许一凡点点头,从他们开始交手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姜三甲在说完这句话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许一凡,又看了看站在许一凡身后的七个死灰营战士问道:“你行不行?”

    许一凡翻了个白眼,看着姜三甲反问道:“你行不行啊?”

    “哈哈......”

    姜三甲闻言,顿时哈哈一笑,不在多说什么,径直朝老和尚而去,临走时说道:“小子,别把自己玩死了。”

    “滚!”

    在姜三甲行动的时候,老和尚也开始行动起来,而此时,许一凡身边,除了七个死灰营的战士,已经没有其他的守卫力量了。

第三百七十章 死灰营初次登场

    这间占地很大的院子,随着双方高武的先后出场,被分割成为了无数的小战场,许一凡这边的几个顶级高武,都先后下场了,而对方这边,老和尚法海,还有小和尚法兰,也都下场作战了。

    高武都下场了,虽然许一凡这边暂时还能和对方打的旗鼓相当,但是,就人数上来说,许一凡这边是不占据优势的。

    随着法海的出现,原本只出现的一百多人,瞬间变成了三百人,很显然,老和尚这是打算狮子搏兔,使用全力,根本不给许一凡翻盘的任何机会啊。

    虽然梦倾城他们杀死、杀伤了不少人,可是,场中现在至少还要一百余人在,他们把许一凡在内的八个人团团围住。

    法海的策略很简单,以高武对高武,哪怕他这边的高武并没有许一凡的多,但是,他人多啊,一个不行就两个,两个不行就三个,反正我就是人多,有本事儿你咬我啊。

    这种方法虽然很恶心人,也很欺负人,但是,却非常的有效,许一凡现在面临的情况就是,八个人单挑对方一百来号人。

    “娘希匹的,这老和尚的心够黑的啊,太看得起小爷了。”

    环顾一周,看了一眼周遭的情况之后,许一凡咧嘴笑了笑。

    许一凡此刻也没有闲着,他从腰间取下了佩剑血芒,缓缓拔剑出鞘,虽然他不是武夫,也不是剑修,可是,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剑术,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半个剑修了吧。

    当然了,许一凡也知道,就他那点儿剑术,对付一两个人还可以,对付这么多人,还是够呛的,不过,不怕,许一凡的底牌很多,比如弓弩。

    就在姜三甲离开许一凡身边之后,剩下的那群人全都迫不及待,一拥而上了,而许一凡这边的应对,也很简单,就是八个人,纷纷拿出弓弩,对着这群人来了一阵箭雨。

    许一凡为了自己的小命,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单单这次出发,许一凡随身携带的弓弩,就足足有六把,而作为他身边最后一道屏障的死灰营,他们手里也携带了大量的弓弩。

    一个人拿两把弓弩,八个人就是十六把,相对于长弓一次只能射一箭,弓弩的优点就凸显出来了,在短短的一瞬间,手-弩就可以射出去好几支弩箭。

    手-弩不但射速快,而且上箭的速度也很快,只要弩箭的数量跟得上,许一凡可以一直射,当然了,这种所谓的一直射的情况,不可能持续多久。

    “咻咻咻。”

    随着许一凡率先动手,剩余的七个人同时动手,朝着人群最密集的地方射箭,一时之间,倒了不少人,有些人毕竟幸运,当场去世,有些人则非常的不幸,被射中之后,并没有当场死亡,当时,他们虽然没有死,可是,也离死不远了。

    在这些弩箭上面,不但有倒钩,还有剧毒,触之既死,所以说,这些倒霉的家伙,还没有靠近许一凡,就已经死去了,而且死亡的样子十分的狰狞和恐怖。

    人毕竟是人,人和动物的最大的区别,就是在于他们会思考。

    当许一凡他们第一波弩箭射出来,给他们造成很大的伤亡之后,这些刺客们就想到了其他的方法应对,那就是仗着自己的武艺高强,开始躲避,同时挥舞着手里的兵器,进行抵挡,这在很大程度上,减少了伤亡。

    除了如此之外,他们还有人拿起已经死去的同伴的尸体当挡箭牌,虽然这样做极其的不人道,但是,在死亡面前,谁还会想那么多呢?

    许一凡也没有傻乎乎的站在原地射箭,他一边射箭,一边带着死灰营的战士,朝着人数最少,防卫最薄弱的方向走去,他必须要突围,留在原地那就是等死。

    弓弩的杀伤力虽然厉害,但是,弩箭是有限的,而且越到最后,弩箭能杀死的人越少,以许一凡的身手,一旦让这些人靠近,那他想不死都难。

    许一凡这边选择突围,而其他人的护卫,包括梦倾城他们看到之后,也第一时间把战场朝这边转移,一边和对手交手,一边帮助许一凡打开突破口。

    其中,就有两名护卫,完全不够对手的纠缠,无视死亡,用身体给许一凡开道。

    在他们的努力下,许一凡成功的突围了,而这两个护卫的下场,不用说也知道,他们死了。

    许一凡这边突围了,刺客们自然不可能就这样放任许一凡离开,开始紧追不舍,哪怕许一凡他们不但的射箭,这群人还是紧追不放,到了后来,他们更是直接躲都不躲,直接朝着许一凡他们扑来。

    如此一来,原本压力就很大的许一凡,顿时压力倍增。

    “咔咔咔!”

    在冲出包围圈之后,许一凡手里的弩箭终于射完了,尽管他不断扣动机括,可是,手-弩传来的,只有咔咔声,再也没有弩箭射出来了。

    许一凡直接丢掉了手-弩,从怀里又掏出了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是各种毒药。

    毒药这种东西,不管对什么人都是有杀伤力的,其中杀伤力最大的,就是普通人

    了,其次是武夫,最后才是修行者,而许一凡随身携带的毒药,都是赤莲帮他弄到的,而这些东西的杀伤力,还是很大的。

    随着这些毒药被丢出去,虽然在短时间内拦住了刺客们追击的脚步,可是,这样下去,迟早也会被他们追上的。

    此时,许一凡已经离开了岩门镇,距离小镇已经跑了差不多三百米了。

    眼看着追兵越来越近,而且人数越来越多,虽然追来的只有百余人,可是,许一凡现在能用到的手段都用上了,在这样下去,许一凡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就在这个时候,许一凡看向死灰营的七个人,没有说话,而他们几乎在同时看向许一凡,然后,一个人老者冲着许一凡笑了笑,说道:“我留下。”

    许一凡点点头,没有说话,转身就走,而其他六个人看了一眼老者,没有说什么告别的话,就那么离开了。

    -------------------------------------

    距离许一凡他们大概一里的地方,有人站在那里。

    那是一名少女,而在少女的身边,还有一个老人。

    少女不是别人,正是鲜于亦苓,小镇内发生的一幕,她早就看到了,或者说,从法海他们还没有行动的时候,她就看到了,但是,她并没有去管这件事,只是当了一个看客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在古沫汐出手的时候,鲜于亦苓就好奇的看着这个跟自己年龄差不多的少女,看了一会儿之后,她说道:“巫蛊教的圣女果然名不虚传,实力不俗,天赋不俗啊,是个劲敌!”

    站在鲜于亦苓身边的老者,闻言之后,点点头,说道:“确实不简单。”

    鲜于亦苓看着的是古沫汐,而老者看向的确实儒家弟子宁致远。

    宁致远也是修行者,而且境界不低,四品不惑境界,而跟其交手的那个人,也是一名修行者,是佛门中人,同样是四品,持戒境界。

    就修为而言,两个人旗鼓相当,但是,就作战经验来说,宁致远还是略逊一筹的。

    这也很正常,毕竟,宁致远一直都跟在荀德华身边,平日的工作主要是治学,而跟人动手的机会不多,更何况,儒家讲究一个君子动口不动手,实战经验欠缺也很正常。

    但是,儒家弟子都有一个很大的优点儿,那就是他们学习能力特别强,不管是在学问上,还是在修行上,其学习能力特别的强劲。

    在交手最开始的,宁致远还显得有些手忙脚乱,但是,在一番交手之后,宁致远就逐渐适应,并且知道该如何和对方过招了。

    随着宁致远的适应,宁致远从原本的处于下风,慢慢打的旗鼓相当,后来又慢慢的占据上风,但是,这种上风的优势,到了一定的程度,也就维持住了,既杀不死对方,对方也打不死自己,而且还无法脱身,算是僵持下去了。

    至于场中两个战力最高的老家伙,姜三甲和法海,除了最开始的时候,各自交手了一招之后,两个人就主动离开了现场,去往了别处交手,而且速度很快,很快就距离这里有好几里远了,哪怕是老者和鲜于亦苓,都没办法看到他们交手的情况。

    但是,从两个人的境界来说,他们的实力真的很强,不管是哪个看着不怎么起眼的老和尚法海,还是吊儿郎当的姜三甲,都是高手中的高手,其修为都很高。

    在许一凡被众人掩护着撤离了战场,突围之后,鲜于亦苓和老者的目光就转移到了许一凡身上。

    “要不要出手?”鲜于亦苓问道。

    老者看了一会儿,摇摇头,说道:“不用。”

    “哦?你这么看好他?”鲜于亦苓转过头,看向老者问道。

    老者却笑着摇摇头,说道:“如果他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了,那他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他的生死就无关紧要了,死了也就死了。”

    鲜于亦苓点点头,认可了老人的说法,然后,又问道:“那如果他是呢?”

    “那我们就更不应该出手了。”

    “为何?”

    “你难道没发现嘛,在这群人当中,不单单有西域人,还是我们北蛮人,这一点儿,那小子早就发现了,如果我们出现,他不但不会感谢我们,反而会更加的防备我们的,而且.....”

    说到这,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那七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鲜于亦苓不解的问道。

    “很危险,极度的危险,可是,他们的境界都不高,看不懂啊。”老人摇摇头,说道。

    对于老人的这种说法,其实,鲜于亦苓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她的感觉并可以老人那么强烈罢了,她更多的还是好奇,在袭杀者都出现之后,许一凡身边的人都各自下场了,包括姜三甲和古沫汐都下场了,可是,那七个人却始终没有出手,他们始终跟在许一凡身边,这让鲜于亦苓

    很好奇。

    就境界而言,在场的众人当中,比这七个人境界高的,有好几个人,他们任何一个人,带着许一凡突围,都比他们带着许一凡突围胜算要大,可是,偏偏是这七个人带着许一凡突围,这就很不正常了。

    另外,这七个人在突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感觉像是一个人一般,不管追杀他们的人多与少,他们总是能够把许一凡保护在中间,不让许一凡受到任何的伤害,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

    “这样下去,他是逃不掉的。”鲜于亦苓看着远处的许一凡一行人说道。

    “那可不一定哦。”老人说道。

    鲜于亦苓闻言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人,没有问什么,而是说道:“炎军应该快发现这边的情况了。”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发现,那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想要等炎军来救援他们,估计要等很久的。”

    “他会怎么应对这件事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

    “砰!”

    就在老者刚说完这句话,一声巨大的声响在荒野当中响起,随着而来的,就是一团巨大的火光亮起,只是,这团火光亮起的时间无比的短暂,很快就熄灭了。

    在火光亮起的瞬间,刚刚还犹如蝗虫一般的刺客们,一瞬间倒下了很多,在现场出现了一个百米的真空地带。

    “咦?”

    老人见状,顿时惊异出声,一脸诧异和疑惑的看向那边。

    鲜于亦苓也是同样的表情,显然,她也被那声巨大的声响给震惊到了,准确来说,是吓到了。

    “那...那是什么?武夫的自爆吗?”鲜于亦苓结结巴巴的问道。

    “不像!”老人在沉吟很久之后,摇头说道。

    “不是自爆,那是什么?”鲜于亦苓追问道。

    老人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

    老者却笑着摇摇头,说道:“如果他连这样的场面都应付不了,那他就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既然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他的生死就无关紧要了,死了也就死了。”

    鲜于亦苓点点头,认可了老人的说法,然后,又问道:“那如果他是呢?”

    “那我们就更不应该出手了。”

    “为何?”

    “你难道没发现嘛,在这群人当中,不单单有西域人,还是我们北蛮人,这一点儿,那小子早就发现了,如果我们出现,他不但不会感谢我们,反而会更加的防备我们的,而且.....”

    说到这,老人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那七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奇怪?哪里奇怪了?”鲜于亦苓不解的问道。

    “很危险,极度的危险,可是,他们的境界都不高,看不懂啊。”老人摇摇头,说道。

    对于老人的这种说法,其实,鲜于亦苓也有同样的感觉,只是,她的感觉并可以老人那么强烈罢了,她更多的还是好奇,在袭杀者都出现之后,许一凡身边的人都各自下场了,包括姜三甲和古沫汐都下场了,可是,那七个人却始终没有出手,他们始终跟在许一凡身边,这让鲜于亦苓很好奇。

    就境界而言,在场的众人当中,比这七个人境界高的,有好几个人,他们任何一个人,带着许一凡突围,都比他们带着许一凡突围胜算要大,可是,偏偏是这七个人带着许一凡突围,这就很不正常了。

    另外,这七个人在突围的时候,表现出来的,感觉像是一个人一般,不管追杀他们的人多与少,他们总是能够把许一凡保护在中间,不让许一凡受到任何的伤害,这是一般人很难做到的。

    “这样下去,他是逃不掉的。”鲜于亦苓看着远处的许一凡一行人说道。

    “那可不一定哦。”老人说道。

    鲜于亦苓闻言之后,转过头,看了一眼老人,没有问什么,而是说道:“炎军应该快发现这边的情况了。”

    老人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发现,那是迟早的事情,但是,想要等炎军来救援他们,估计要等很久的。”

    “他会怎么应对这件事呢?”

    “那就拭目以待吧。”

    “砰!”

    就在老者刚说完这句话,一声巨大的声响在荒野当中响起,随着而来的,就是一团巨大的火光亮起,只是,这团火光亮起的时间无比的短暂,很快就熄灭了。

    在火光亮起的瞬间,刚刚还犹如蝗虫一般的刺客们,一瞬间倒下了很多,在现场出现了一个百米的真空地带。

    “咦?”

    老人见状,顿时惊异出声,一脸诧异和疑惑的看向那边。

    鲜于亦苓也是同样的表情,显然,她也被那声巨大的声响给震惊到了,准确来说,是吓到了。

第三百七十一章 天下十二甲

    西北的天空相较于中原而言,显得要低矮很多,只要稍微一抬头,就能看到蓝天白云,也能看到那璀璨无比的繁星,晴空万里,繁星密布在这里是常态,初次看到,总能给人一种特别的感觉。

    在距离岩门镇三里外的一处山丘下,有两个人相对而立,两人都是老者,只是一个光头,一个有头发,一个全身沐浴在月光当中,一个笼罩在黑暗当中。

    在山丘附近,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沟壑,偶尔有夜风吹过,吹起了一道道风沙,很显然,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战斗。

    这两位老人正是姜三甲和老和尚法海,他们在岩门镇交手一次之后,老和尚就率先离开了战场,一路来到了这里,然后-进行了一场短暂却又无比惊险的交手。

    法海之所以离开岩门镇,一来是想把姜三甲这个他看不清底细的修行者,从许一凡身边引走,给其他人创造机会,二来,高境界修行者之间的对决,往往波及的范围极大,一旦交手,肯定不会估计太大,许一凡人少,可以不用在乎这些,可是,法海的人多,他可不想因为自己,把这些人全部葬送在那里。

    原本应该打生打死的两个人,此刻却只是相对而立,并没有继续交手,至于刚才的交手的结果,到底是谁胜胜负,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无人知道。

    “你到底是谁?”法海一只手紧握着禅杖,一只手负于身后,开口道。

    此时的法海,正背对着月亮,整个人的表情都隐藏还黑暗当中,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很难看清楚他的表情。

    法海的表情无比的凝重,然而更多的还是疑惑和不解,因为在刚才的交手当中,他并没有占到便宜,甚至还吃了不少亏,因为对方的境界要高出他很多,如果不是对方没有杀人的心思的话,那此刻的他估计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姜三甲闻言,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随口道:“你还打不打?不打的话,我就回去了。”

    法海紧蹙的眉头愈发的紧蹙起来,那张饱经沧桑的脸颊,下意识的抽动了几下。

    “你不是中原人。”法海说道。

    “那又如何?”姜三甲淡淡的说道,他这算是承认了。

    “各大修行体系,贫僧都有所涉略,施主的修为,无比独特,敢问施主,来自何方?”法海继续追问道。

    姜三甲有些不耐烦的掏了掏耳朵,显然不想跟着老秃驴废话,只是,不知道为何,他没有转身离去,而是说道:“我来自哪里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杀不了我,也拦不住我。”

    法海闻言,点点头,宣了一句佛号,说道:“阿弥陀佛,贫僧知道,施主的修为在贫僧之上。”

    和尚有时候很招人烦,因为他们很执着,但是,他们有时候也很可爱,因为他们实诚,正所谓,出家人不打诳语,说谎也是犯戒的。

    对于许一凡他们一行人,法海的了解还是很多,就许一凡的二十余人当中,除了眼前这个姜三甲之外,也只有那七品人不人,鬼不鬼的七个人让他有些看不透,除此之外,剩余人的修为、境界,他都是知道的清清楚楚。

    宁致远,儒家修士,四品不惑境界;古沫汐,巫蛊修士,五品预想境界;梦倾城,剑阁剑修,一品武夫;谷歌,不良人出身,二品武夫;俞蝶,身份不详,三品武夫,剩余人的境界,都在一品到四品之间,单从境界高低而言,就许一凡他们这支队伍,放在任何一洲,不敢说横行无忌,但是,也没有人敢轻易招惹他们。

    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既然法海能知道许一凡的身份,还能知道他们一行人的行踪,更知道许一凡来西北的目的,他自然也知道这群人的身手如何了,也正因为如此,他在决定行动的时候,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三百人对二十余人,其中光高武的数量,就是许一凡他们的一倍还多,对于这一场袭杀,他势在必得,这三百人有一大半都是炮灰,都是用来送死的,但是,他不在乎,既然是杀人,那就要有被杀的觉悟。

    其他人死不死,老和尚法海不在乎,只要杀死了那个年轻人,那就够了,哪怕这三百人都死在了这里,这次行动也是值得的。

    法海从来不会低估任何一个对手,哪怕他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在行动开始的时候,他还是选择了偷袭,杀死了落单的唐黠。

    唐黠的境界确实不低,三品武夫,放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一个不会被人忽略的人物,但是,在法海面前,他的三品修为,终究还是不值一提的。

    按照法海的计划,他们在发丝唐黠之后,是想着等待机会,等到祁来犯困的时候,出其不意的杀死他,然后再开始行动,可是,没想到的是,祁来居然从里面出来了,而且发现了唐黠的异常,这就让原本打算偷袭的法海他们,不得不直接出现,选择面对面的硬刚。

    不得不说,许一凡这支队伍,虽然人数不多,可是,就境界、修

    为、杀伤力而言,他们要明显高出同龄人很多,想要拦住他们,是很简单的事情,但是,想要杀死他们,很难,当然,也不是做不到,只是,想要杀死他们当中的任何一个,都要付出很惨重的代价,而这是法海不愿意看到的。

    其实,对于这次任务,法海不觉得那个少年能逃过一劫,尤其是在姜三甲这个明显深藏不露的高手,主动离开许一凡身边之后,法海的把握就更大了。

    在跟姜三甲第一次交手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人的对手,就在他觉得对方会痛下杀手的时候,姜三甲却没有杀他,自己在和对方搏斗的时候,有好几次都露出了破绽,可是,对方却视而不见,没有选择攻击其破绽,好像姜三甲没有打杀他的意思,就是陪着他在这儿玩儿一般。

    “施主不担心他的安危吗?”法海在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开口问道。

    “担心?呵呵......”姜三甲笑了笑,说道:“我有什么好担心的,他死不了。”

    “哦?施主很自信啊。”

    “那小子都有什么手段和底牌,我都不知道,更何况你呢。”

    姜三甲居然当着法海的面,蹲了下来,两个人就像是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在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法海默然,他承认,对于那个叫许一凡的少年,确实让人感到好奇,感到意外,他的身上隐藏着太多的东西,而这些东西,对他,对佛门而言,都不是什么好事儿。

    见姜三甲蹲下身来,法海犹豫一下,也缓缓跪坐下来,把手里的禅杖横放在膝,一边警惕的看着姜三甲,一边听着远处的动静。

    “应该快结束了。”法海说道。

    “嗯。”姜三甲一点儿都不担心,只是点点头,附和了一句。

    法海看了一眼姜三甲,不说话了,既然对方不打算继续打了,那他自然也没理由主动动手,毕竟,一旦动手就意味着,他会死,主动找死的时候,哪怕是和尚的他,也不想这么做。

    “白莲寺的主持,居然沦为了刺客,正是让人唏嘘啊。”姜三甲突然说道。

    “......”

    法海闻言,脸色微微一变,只是,很快他的表情就恢复正常,双手合十道:“都是虚名而已。”

    对于法海的说辞,姜三甲不置可否,自顾自的说道:“不过,想想也是,白莲佛国都灭国了,白莲寺存在也没有什么意义了,我只是很好奇,到底是谁能够命令你,是佛门的某位金刚,还是某位菩萨呢?”

    法海沉默不语,显然,他不打算回答对方这个问题。

    姜三甲也不以为意,抬起头,看着法海,突然说道:“其实,我们见过。”

    “何时?何地?”

    “嗯,我想想啊。”

    姜三甲伸出手挠了挠头,想了想,说道:“大概五十年前吧,我曾经去过白莲佛国,也去过白莲寺,当时,你还是一个扫地的小和尚,跟在老主持身后,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你居然从小和尚成为了主持,真是岁有不饶人啊。”

    法海闻言,表情再一次出现了变化,看向姜三甲的眼神,也变得惊疑不定起来。

    姜三甲说的没错,法海确实是白莲佛国的国寺白莲寺的主持,他在白莲佛国的地位,是常人无法企及的,说他是白莲佛国的无冕之王,也丝毫不为过,只是,在白莲佛国被灭国之后,王国的皇室投降的投降,战死的战死,而大部分都沦为了阶下囚,至于白莲寺的僧人,一部分战死在了守卫国都的防线上,而还有一部分则跟着他离开了国都,沦为了孤魂野鬼。

    白莲寺是佛门亲自册封的寺庙,而类似的寺庙,在西域众多王国当中并不多,加起来,也不会超过双手之数,法海的地位可想而知,白莲寺不单单在白莲佛国影响很大,对周边的几个王国,影响也是很大的。

    当初,秦嘉涆率领的二十万炎军,一路打到白莲佛国的时候,正是眼前这个老和尚,召集了很多佛门信徒,参与了守城之战,不然的话,白莲佛国早就在上一次大炎王朝西征的时候,就被踏平了。

    至于姜三甲说的五十年前的事情,也没有说错,五十多年前,法海还只是一个刚刚入门没几年的小和尚,每天的任务除了诵经念佛之外,特就是打扫庭院了。

    只是,姜三甲突然提起这件事,法海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他是谁,因为每年,或者说每天进入白莲寺的人太多了,其中大部分都是信徒,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记得住,更何况,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就算他想记起来,也很费力的。

    “砰!”

    就在法海还在回想五十年前,他在什么地方见过姜三甲的时候,一道毫无征兆的炸响,从远处响起,听起来就像是晴天霹雳一般,让人震惊不已。

    法海猛地抬起头,朝着炸响的方向看去,眼中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

    看了一会儿,法海转过头,看向姜三甲,问道:“这就是你的底牌?”

    姜三甲正看着刚才亮起亮光的地方,一双眼睛微微眯起,听到法海的问话,他笑了笑,摇摇头,说道:“这不是我的底牌,而是那小子的底牌。”

    说到这,姜三甲收回目光,看向法海说道:“看样子,你的人很厉害,居然逼得那小子把这玩意儿都用上了,看来,他是真的急眼了。”

    “那是何物?应该不是武夫的自爆!”法海问道。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姜三甲摇摇头说道。

    法海深深地看了一眼姜三甲,并没有追问下去。

    接下来,是一阵长久的沉默,谁也没有说话,只是,在这沉默的时间里,又发生了两次爆炸声,声音一次比一次大,而爆炸带来的影响力,也越来越明显,法海有些坐不住了。

    虽然他不知道那接二连三的爆炸是什么东西,但是,听起来跟武夫的自爆很相似,而其造成的危害肯定很大,虽然他在人数上占据优势,可是,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就算他的人侥幸能把许一凡杀死,那他带来的三百人,还有几人能活下来。

    想到这,法海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姜三甲,暗暗摇了摇头。

    姜三甲的出手,他并不意外,而他在带着姜三甲远离战场之后,姜三甲也来了,原本,法海以为姜三甲会以最快的速度跟他决出胜负和生死,然后回去救人,可是,姜三甲并没有这么做,反而在打了一会儿之后,就直接坐下来跟他开始闲聊起来,这份不正常。

    姜三甲这么做,只有两种可能性,一种是他完全不在乎许一凡的生死存亡,第二种是他有决定的自信,相信许一凡能够应付这场袭杀,相对于前者,法海更相信是第二种可能性。

    在第三次爆炸声响起之后,法海就准备站起身,只是他刚有动作,对面的姜三甲就开口了。

    “你最好别动,刚才不杀你,是看在你师父的面子上,如果你现在敢走,你就等着去见你师父吧。”

    姜三甲的语气很随意,就像是说了一句很简单的话语,但是,法海却在那一刹那感到了致命的危机感,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重新坐下,没有离开。

    法海很确定,姜三甲说的这句话肯定不是吓唬他玩儿的,而且对方也有说这话的底气和实力,他虽然不怕死,可是,也不想死,至少现在不想,如果他真的想死的话,当初在殷元魁提兵踏破白莲佛国国门的时候,他就应该战死的,既然当初没有,那现在就更不可能了。

    “你究竟是何人?”法海重新坐下之后,看着姜三甲问道。

    “姜三甲!”

    法海皱起眉头,眯起了眼睛,姜三甲的名字,他自然知道,可是,就算他知道了,也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如果姜三甲不是跟着许一凡一起出现,法海真的都不会在意这个人的存在。

    “宏光那老秃驴什么时候死的?”就在法海在思索着姜三甲这个名字的时候,姜三甲突然开口问道。

    原本没有什么表情的法海,在听到姜三甲那一句老秃驴之后,表情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宏光是法海的师父,是佛门宏字辈,如果是别人骂他一句老秃驴,他是无所谓的,对于这种称呼,他早已经习惯了,在西域不可能出现这样的称呼,但是,在中原,秃驴往往形容的就是和尚。

    都说为尊者讳,不管是何门何派,武夫也好,修行者也罢,对于师承都是极为看重的,而且对于法海来说,师父宏光本来就很重要,尽管他已经圆寂多年了,可是,现如今被人当中面,骂他师父是老秃驴,法海岂能不生气。

    “施主请慎言!”

    “呵!”

    姜三甲冷笑一声,瞥了一眼表情不善的法海,嗤笑道:“怎么,你还想打我?打得过吗?”

    法海不说话了,只是,他放在禅杖上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几分。

    姜三甲对此视而不见,淡淡的说道:“宏光那老秃驴,别的本事没有,但是,在佛法一道上,还算是有些造诣,他那个释甲的名头,也算是面前实至名归了。”

    此话一出,法海猛地睁大眼睛,一脸震惊的看向姜三甲,眼神当中露出了震惊,更多的还是惊疑不定的神色。

    普天之下,庙堂、江湖、武夫、修行者,有什么榜单,而其中有一份榜单囊括了天下所有人,被称之为天下十二甲,释甲就是其中之一,至于这份榜单是何人评测出来的,已经无人可知了,但是,这份榜单的含金量却极高,得到了世俗和修行界的承认。

    天下十二甲,一共十个人,释甲只是其中之一而已,而在这十二甲当中,有人独占三甲,至于这个人是谁,始终无人得知。

    “居然是你!”

    法海在震惊良久之后,突然开口道。

第三百七十二章 猜测

    许一凡此刻的心情很糟糕。

    奔走在西域这片陌生的土地上,遇到了一群莫名其妙的刺客,经历着他这辈子最大的危机,这让许一凡很不爽,原本对佛门还有一点儿好感的他,此刻,那仅存的一点儿好感,随着那个老秃驴和小和尚的出现,顿时烟消云散。

    从安民镇出来到现在,许一凡经历的危机次数不少,还未抵达东海城的时候,许一凡就在悦来客栈经历了一次危机,在其抵达东海城之后,遇到了‘老乡’濮石,差一点儿就凉凉了,之后,为了某些目的,他跟着不良人去了兴安城,差一点儿就死了,哪怕是回到了他的大本营东海城,也差一点儿被人弄死了。

    经历的生死多了,许一凡在保命这方面,也是尽量做到了极致,之前的那些危险,看似很危险,其实,许一凡都不怎么担心,因为他的身边总是有人帮着,而且每次来的敌人,都只是少数人而已,应付起来也不算太难,可是,这一次不一样,来的人太多了。

    一群人单挑一个人,那感觉自然很爽了,可是,当自己被一群人单挑的时候,那感觉就很憋屈了,而许一凡现在的心情就是这样。

    在姜三甲等人被对方故意针对,一时半会儿脱不开身之后,他身边唯一能依靠的,只有这七个,哦,不对,是四个,因为已经有三个人死了,这七个人是被他用特殊手段培养出来的死士。

    这次去往康城,许一凡觉得应该不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他可是携带着圣旨来的,没人敢截杀他,就算有,也都是一些小杂鱼而已,不足为虑,眼看着就要抵达康城了,却没想到,遇到了这样一群人。

    当初,在决定带上死灰营为数不多的几个人的时候,许一凡只是为了以防万一,他担心康城可能会守不住,这七个人是他为了应对最坏的情况的时候的最后准备,可是,人还没有抵达康城,七个人就死了三个,这让许一凡很是恼火,更多的还是愤怒。

    这七个人虽然是死士,可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许一凡辛辛苦苦训练出来的,为了把他们训练成现在这个样子,许一凡可是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和代价,至于如何训练他们的,其中细节就不说了,因为说出来,许一凡就是人人得而诛之的妖孽了。

    每死一个人,都是在割许一凡的肉,许一凡的心是在滴血的,更何况,一下子死了三个,许一凡怎么可能不愤怒呢。

    在突围的路上,弩箭、毒药,各种乱七八糟的手段,都被许一凡用的七七八八了,造成的伤害有,而且还不小,可是,对方的人太多了。

    如果许一凡是一个江湖人,面对这种情况,大不了就是回过头,和对方拼了。

    脑袋掉了,碗大一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句话说起来很有气势,也很能唬人,但是,许一凡不是如此鲁莽的人,打肯定是打不过的,在没有了宁致远等人的帮助之后,他一个啥都不会的人,能打得过谁啊,就他身边的这几个人,虽然能打,可是,也打不了几个。

    任何的阴谋诡计,任何的流氓暗器,在面对绝对的实力的时候,都是不堪一击的,而许一凡现在面对的就是这样的情况。

    不过,这种危险的情况,暂时已经瓦解了。

    很多人在看到死灰营的七个人的时候,都很好奇他们身上背着的箱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东西,许一凡一直没有说,而现在,答案已经出来了。

    没错,就是炸药。

    火药已经被许一凡弄出来了,只是,相对于他曾经用过的那些火药而言,许一凡弄出来的火药,威力小的多的多了,在质量上暂时无法突破,那就在数量上加大,以量变形成质变,而结果也是可喜的,就是代价很大。

    每一个死灰营的战士,携带的炸药都是三十公斤,如果是放在现代,三十公斤的炸药,别说炸死人了,就是炸一栋房子都没有丝毫的问题,但是,许一凡这边却不一样,火药的威力并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大,但是,三十公斤的炸药,还是够那群人喝一壶的。

    在项咏歌留下,选择引燃炸药,自己也选择自爆的时候,其产生的杀伤力,是惊人的,就那么一下子,杀死杀伤了至少有几十人,如果是在战场上,这种威力会更大,不敢说一下子炸死几千人,炸死个几百人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炸药初次登场,就取得了如此大的成就,是可喜的,尤其是在炸药炸死了几个修行者之后,更是让许一凡找到了一条针对修行者的方法,他当初的选择没有错,但是,在高兴之余,更多的还是悲壮。

    这次跟着许一凡出来的七个人,都不是什么好人,如果是不良人已经是渣滓了,那么,这群人就连渣滓都不如,他们曾经犯下的罪行,可谓是罄竹难书,每一个拿出来,就是那种让人

    谈之色变,小儿止啼的存在。

    这七个人在许一凡没有找到崔东海之前,他们就是在等死,哪怕是等死,也是那种宁折不弯的存在,那些对于很多人来说,别说试了,就是听名字就害怕的刑具,他们几乎都尝试过,却依旧硬抗下来了,可见这群人的凶狠程度。

    他们都是那种被囚禁在死牢最底层的存在,当初,许一凡在帮崔东海弄出炼铁厂的时候,所提到的条件,就是把这群人要了过来。

    这群人到了安寿岛之后,在经过一年多的训练之后,从一个凶狠的歹人,成为了现在这种古井不波的存在,至于他们都经历了什么,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们现在心中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许一凡,哪怕是许一凡叫他们去死,他们也会毫不犹豫。

    在接连三次爆炸之后,后面百余人的追兵,已经所剩不多了,前前后后加起来,也就二三十人左右,而且各个带伤,他们的表情和神色都无比的复杂。

    有信念,不怕死,固然很厉害,可是,当他们面对未知的事务的时候,还是会本能感到恐惧,无与伦比的恐惧。

    一声怒吼,一声爆炸,一团火光,顷刻之间,就是几十个人死去,尸骨无存,漫天的血雨、砂砾,还有残肢断骸,肠肠肚肚满天飞,让人瞠目结舌,那种死亡的既视感、窒息感、恐惧感,不由自主的浮上心头。

    不怕死,那也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如果是一对一的单打独斗,或者面对几个人的围攻,那自然是不怕死,结果无非就是到底是杀死对方,还是被对方杀死的问题而已,可是,在面对这种情况下,说不怕死,那真的不可能。

    -------------------------------------

    又跑了一段距离之后,许一凡停了下来,而剩下的四个人也纷纷停了下来。

    追兵还在身后,只是,他们不敢太过于靠近,在见识过死灰营的厉害之后,他们真的不太敢靠近许一凡了,许一凡之所以停下,主要是因为他跑不动了。

    一来,他毕竟不是武夫,虽然每天都坚持锻炼身体,但是,相对于武夫来说,许一凡这种锻炼也就是锻炼而已,字面意思;

    二来,大部分追兵已经惨死当场了,剩下来的刺客不少,却也不多,也就二三十人而已,如果对方是三百人,那许一凡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了,可是,现在就这么点儿人,许一凡自然想要把他们吃掉了。

    许一凡一屁-股坐在山丘上,大口大口的喘息,他现在的样子无比的狼狈,挽好的发髻早已经散乱,而衣服也是脏兮兮的,脸上更是黑一道黄一道的,看起来跟乞丐没有什么区别,而在他手里,现在唯一的兵器,也就是手里的血芒了。

    四个人,分别站在许一凡的四个方位,把许一凡保护在身后,他们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枯寂,只是,相对于以往,他们枯寂的眼神深处,多了几分狂热,那种对死亡的狂热。

    这种眼神,一般人很很难理解,也很难看懂,可能除了知道死灰营是如何创造出来的人之外,很难有人明白,这种眼神代表着什么,那是一种对死亡的渴求,那是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看着距离他们大概两百米远的追兵,许一凡撇嘴笑了笑,咒骂道:“一群死秃驴。”

    这些人在两百米远的地方站定,既不上前,也不后退,就是那么看着许一凡在内的五个人,从刚才的交手情况来说,两百米是一个安全的距离,至少,在他们看来是这样的,一旦超越了这个距离,那么等待他们的可能就是死亡。

    姜三甲这个糟老头子跑哪了去了,许一凡不清楚,但是,他知道,姜三甲肯定是跟那个老秃驴打架去了,至于结果怎么样,许一凡不担心,姜三甲既然敢站出来,那就说明,他有把握战胜对方,姜三甲不需要他去担心。

    至于岩门镇那边的情况如何,许一凡也不怎么担心,不管是宁致远,还是古沫汐、梦倾城,亦或者是其他人,哪个不是高手,哪个不是江湖经验吩咐的‘老人’,至于那些护卫,更是从死人堆你爬出来的存在,也轮不到许一凡去担心,他现在最应该担心的就是自己了。

    之前,许一凡是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而现在,他在想的确实其他的事情。

    这里距离康城不远,随处可见的都是炎军的斥候,打斗刚开始的时候,可能他们没有注意到,但是,许一凡这边在死了三个人之后,弄出来那么大的动静,他们肯定注意到了,不管是出于好奇,还是出于职责所在,他们都会过来查看一番的。

    斥候一旦发现了这边的情况,于情于理,都会带着军队来的,到了那个时候,许一凡肯定是安全的。

    许一凡现在在想

    三个问题。

    第一,这群刺客是谁,他们的目的很清晰,就是弄死自己,那指使这群人的幕后之人是谁?他们为什么要弄死自己。

    第二,这群刺客的构成很复杂,除了大部分都是西域人之外,许一凡还在其中看到了北蛮人和南夷人,西域人想要弄死自己,这个他可以理解,毕竟,他要去的地方是西征军,可是,北蛮人和南夷人的出现,就有些不合时宜了,其中,北蛮还好说,毕竟,西域和北蛮紧挨着,双方很多时候,都存在一些交集,可是,西域跟南夷的交集很少,为何南夷人也参与其中了。

    第三,这群人明显是有备而来的,从人数上,还是高武的数量来说,都准备的极其完备,如果不是许一凡有炸药这幅底牌,就他们这支队伍,想要活下去肯定是痴人说梦,就算能够活下来,那能活下来几个,还真的不好说。

    对自己队伍的情况,如此的了解,一般的细作和探子肯定无法做到的,而且短时间也不可能做到,这就说明,有人告诉了他们许一凡队伍里的情况,这个人是谁,那怀疑就很多了。

    可能是许一凡队伍二十几人当中的某一个,也可能是康城那边的人,因为许一凡要来康城的事情,殷元魁他们肯定知道了,也可能是京城或者是东海城的某个人,总而言之,就是有人出卖了许一凡,不然,法海他们不可能准备的如此充分。

    说实话,许一凡到现在都没有搞懂,法海那群人为何要杀死自己。

    如果说,许一凡是新任的征西大将军,那他们一口气出动这么多的高级武装来对付自己,那情有可原,也解释的通,可是问题是,许一凡不是啊,他只是一个参将,说的直白点,还是参谋人员,属于出谋划策,纸上谈兵的那种。

    类似于这样的人,在每个军队都有,而且还不少,许一凡无论从年龄,还是资历,还是背景而言,他在西征军当中的分量,并没有多么的重要,可以毫不客气的说,西征军有许一凡和没有他,几乎是一样,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许一凡,情况还稍微好一点儿。

    打仗最忌讳的就是纸上谈兵了,如果许一凡是王侯将相的儿子,那他到西征军当中,不管年龄如何,能力如何,都无所谓的,许一凡干许一凡的,西征军做自己的,井水不犯河水,互不干扰,等到有了军功之后,分许一凡一杯羹就是了。

    偏偏许一凡什么都不是,他是炎武帝亲自任命的,皇帝亲自任命的,跟被家里人送到军队捞军功,这是两码事,后者军方的人可以无视他,可是,既然是皇帝任命的,那在一定程度上,代表着皇帝的意思,如何许一凡是那种眼高手低的家伙,在作战上指手画脚的,虽然不会给大军带来多大的影响,但是,影响肯定是有的,万一许一凡还是个二愣子,摆出圣旨,那对一支军队来说,无疑是很具有威胁性的。

    许一凡这个参将的职位,说重要也很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就是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偏偏就是这个鸡肋,却出现了这么的刺客想要弄死他,于情于理都说不通。

    如果是因为年前的时候,许一凡让人给康城送去了物资,那也没有必要,先不说许一凡送去的物资,只是在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西征军的困境,真正解决他们难题的,还是朝廷。

    再说了,那批物资是以商人的名义送出去的,大家做的是买卖,既然是买卖,那就无可厚非了,中原有这样要钱不要命的商人,西域自然也有,为了这个,根本会犯不着。

    抛开这些猜测之后,那剩下的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许一凡这个人,对于某些人来说,已经产生了威胁,而且是很大的威胁,这种威胁究竟是什么,许一凡不知道,可能是商业上的,可能是政治上的,也可能是军事上的,而更可能的,还是身份上的。

    一口气拿出三百余人的势力,一般人很难做到,更何况,还是在距离康城这么近的地方,如果说在这背后,没有中原人参与,打死许一凡都不相信。

    一想到这个,许一凡的心情就更加的糟糕了。

    不过,眼下许一凡该想的不是这些,而是该如何把眼前的这三十余人给解决掉,对付这三十余人,在牺牲一个死灰营的战士,明显是不划算的,而且对方对炸药已经有了防备,使用起来,效果大打折扣,没必要,也不值当。

    许一凡休息了一会儿之后,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推开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提着手里的血芒,抬起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皎洁的月光,然后,看向对面的那三十余人,笑了笑。

    “练了这么长时间的剑,小爷还没有用过,正好拿你们练练手。”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提着剑,就朝那群人冲去,而剩余四个人,也纷纷跟上。

第三百七十三章 生如死灰,听我怒吼!

    明月当空,繁星闪耀,夜凉如水。

    此刻,已经是深夜十分,看着逐渐西斜的月亮,现在应该是寅时左右,恰好是夜晚最黑暗的时候,而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有一个少年执剑而立,在他的身边,站着四个身穿灰衣,沉默不语的人,三男一女。

    在他们的脚下,倒着几十具尸体,遍地的残骸,满地的鲜血,而少年的脚下,正踩着一个圆鼓鼓的头领。

    当宁致远他们赶到这里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少年坐在一堆尸体旁边,正在用布条擦拭着手里的长剑,高悬的月亮,恰好照映在他的后脑勺上,使得他整个人的表情都笼罩在黑暗当中,但是,他那双眼眸,却在黑夜当中熠熠生辉。

    最后追杀许一凡的一行三十余人,全都死了,而且死状极其凄惨,大部分尸体都没有全乎的,不是缺胳膊断腿的,就是肠肠肚肚流了一地,人虽然不多,可是,怎么看就像是人间炼狱,饶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众人,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去打量那个正在优哉游哉擦拭血芒的少年。

    在宁致远他们赶到之前,许一凡带着剩余的四个人,对三十余人发起了冲锋,那是一场生与死的较量,怎么看都像是一场自-杀式的进攻,可是,最后的结果却是,许一凡他们五个人活下来了,而那三十余人死在了这里,没有一个幸免于难的。

    至于许一凡他们到底是如何杀死这三十余人的,没有人知道,许一凡没有说,宁致远等人也没有去问,不是他们不想问,而是不适合去问。

    除了是现在的环境不允许他们去问之外,更重要的是,宁致远他们明显的感觉到,许一凡像是变了一个人,可是,究竟是哪里变了,他们也说不上来,就是感觉许一凡变了。

    那是一种气质上的改变,很难用言语形容,如果说,在海洲沦陷之前,许一凡只是一个商人的话,那在海洲沦陷之后,许一凡就是一个江湖人,而现在,许一凡更像是一名军人,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军人。

    一个人杀过人和没有杀过人,完全是不一样的,至少在气质上,在眼神上是不一样的。

    宁致远走到许一凡身边,先看了一眼许一凡身边的那堆尸体,然后,看向许一凡,发现许一凡的样子很狼狈,身上的衣服破损很多,还有不少血迹,有些地方还可以看到伤口,显然,刚才在这里,发生了一场恶战,许一凡受伤不轻,不过,看许一凡擦剑的动作,就知道他受伤并不是很重,至少,表面上是这样的。

    “没事儿吧?”宁致远问道。

    许一凡正低着头擦拭血芒,闻言之后,抬起头,看向宁致远。

    许一凡抬起头的那一刹那,宁致远的心脏剧烈的跳动了几下,那是一双深邃而冷漠的眼神,好看的桃花眸子,里面却充斥着血丝,看着就让人很不舒服,后脊背发凉。

    “呵呵......”

    许一凡咧嘴一笑,摇摇头,说道:“没事儿啊。”

    随着许一凡的笑容绽开,刚才那股冷漠到了极致的气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仿佛还是曾经那个少年,还是那么的温和,尤其是那嘴雪白的牙齿,让人看着就很舒服,仿佛刚才宁致远看到的一幕都是错觉一般,但是,宁致远很肯定,那绝对不是错觉。

    许一凡刚才的那个眼神,绝对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该有的,更不是一个江湖人能够拥有的,这种眼神,往往只出现在两种人身上。

    一种是常年与人作战的将士,一种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前者是为了活下去,而想要在战场上活下去,就必须杀死对手,而后者可能是为了生存,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想杀人,但是,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有一种对生命的漠视。

    “岩门镇那边情况怎么样了?”许一凡擦拭完血芒之后,将其放回刀鞘,开口问道。

    在月光的照耀下,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把妖艳如血的血芒,其颜色又鲜艳了几分。

    宁致远的表情不算好,紧蹙着眉头说道:“死了不少人,跟着我们一起来的护卫,大部分都死了,梦倾城她们也不同程度的受伤了,至于那群刺客,被杀了一部分,留下来了一部分,逃走了一部分。”

    许一凡闻言,只是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宁致远他们那边的情况,是很危险的,毕竟,高手之间过招,决定生死往往都是一瞬间的事情,能够杀死一部分人,留下一部分人,已经很不容易了,至于逃走的那部分人,应该就是这群刺客当中武力最强大的那些人了。

    对于护卫们的死,许一凡没有表现出什么,江湖人死于江湖,既然他们选择依附许一凡,拿着高额的俸禄,自然要做最危险的事情,付出和回报,在有些时候是成正比的。

    悲伤吗?

    惋惜吗?

    不舍吗?

    这些都是肯定的,前一刻,还活蹦乱跳,一起嘻嘻哈哈,开玩笑的人,下一刻就沦为了一具具冰冷的试探,怎么可能不悲伤,不惋惜呢?

    只是,这样的情况

    ,许一凡不是第一次经历了,当年,他在当雇佣兵的时候,身边死的人还少吗?

    在他做雇佣兵的那几年里,身边的人是换了一茬又一茬,他们也都不想死,当雇佣兵只是想混口饭吃罢了,可是,他们还是死了,对于生死,许一凡看的很开。

    宁致远见许一凡不说话,以为他是在为那些死去的护卫们感到难过,就开口安慰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公子,你不必难过,圣人曰......”

    然而,不等宁致远说完,许一凡却从地上站起身,笑着看向宁致远,说道:“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

    说完,许一凡拍了拍宁致远的肩膀,问道:“梦倾城她们呢?”

    “哦,她们留在了岩门镇,那边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做。”

    许一凡点点头,又问道:“老头儿回来了吗?”

    老头儿,这是许一凡对姜三甲的称呼,对此,姜三甲本人是没有什么意见的,毕竟只是一个称谓而已,叫什么不一样?

    “回来了。”

    说到这,宁致远的表情有些古怪的看了许一凡一眼,然后,继续说道:“不但他回来了,跟着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叫法海的和尚。”

    “嗯?”

    许一凡闻言,顿时一愣,下意识的问道:“老头儿没有直接弄死他?”

    宁致远摇摇头,说道:“没有。”

    “哦。”

    许一凡哦了一声,就眯起眼睛,低下头,陷入了沉思当中。

    “另外,炎军已经来了,就在岩门镇。”

    “来了多少人?”许一凡随口问道。

    “一支百人骑兵。”

    “哦。”

    许一凡再次哦了一声,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尸体堆,愣了愣神,说道:“走吧,回岩门镇。”

    说完这句话,许一凡就率先离开了,死灰营的四个人紧随其后,宁致远深深地看了一眼那堆残缺不全的尸体堆,皱了皱眉头,转身也离开了。

    -------------------------------------

    跑路的时候,察觉不到距离,可是,在回去的时候,许一凡才发现,就这么一追一逃之下,他们居然一口气跑出去了小十里路,看来,人在极度危险的情况下,潜力真是无限的。

    在回去的路上,经过三个大坑的时候,许一凡停了下来。

    这里的土地很贫瘠,也很坚硬,想要在这里挖掘出一个一米深的大坑,是很费劲的,但是,现如今,在许一凡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大约有两米深的大坑。

    坑道里坑坑洼洼的,黑色的泥土,残肢断臂,已经渗入底下的鲜血,还有破损不堪的衣服碎片,当然,最醒目的,还是那只只剩下一小部分的箱子了。

    箱子早已经变形,变得漆黑一片,孤零零的躺在坑道里。

    这是项咏歌引爆炸药弄出来的坑道,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盗匪项咏歌这个人了,唯一剩下的,也只有那个破损不堪的箱子了。

    其实,在几年前,盗匪项咏歌这个人就已经消失在大众的视野当中了。

    海洲是大炎王朝最富饶的几个地方之一了,不过,海洲除了东海城和东海城周边的几个城池比较富有之外,其他地方的人,其实还是过的一般般的。

    在几十年前,海洲有个小村庄,村庄的人不多,都是一群靠海为生的渔民,能生存下去,却生活的不算好,因为依海而居,吃喝方面不用担心什么,只要勤快,肯定是饿不死的,但是,想要过的富裕一些,还是很难的。

    村庄不大,人口加起来,也就几百号人,其中老人、孩子和妇女就占据了一大半人,而项咏歌就是在小村庄出生的。

    在这个时代,百姓不但要交付赋税,还要服役,哪怕是在这个贫苦的小村庄也不例外,而除了这些之外,他们还要防备海盗的袭扰。

    海角楼虽然是海上的霸主,但是,他主要的势力范围,还是在东海城,而远的的地方,则是周边大大小小的岛屿,而在大海山,除了海角楼的人之外,还要大大小小的海盗,他们大多数都是占据一些小型的岛屿,建立根据地,从而形成势力。

    海盗嘛,自然是打家劫舍了,东海城附近他们不敢去,但是,海洲其他的一些靠海的地方,他们还是敢去的,不但敢去,还敢抢劫、杀人。

    每年,都会有海盗冲进村庄奸-淫掳掠,把村庄的人祸害一番,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所有人最黑暗的时候,虽然每当事后,都会有官兵前来围剿,查看情况,可是,海盗以海为生,想要找到他们何其的困难,在搜索一番无果之后,往往就那么不了了之了,不然,还能怎么办?

    海盗来了,又走了,官兵来了,也走了,留下只是一个满目苍夷的小村庄,死了人,丢了东西,可是,生活还是要继续。

    项咏歌从小就经历了不过这样的事情,他的父亲死在了海盗手里,而母亲则死在了官兵手里,而他很小的时

    候,就成为了孤儿,他痛恨海盗,也痛恨官兵,于是,在他十来岁的时候,他独自一个人离开了小村庄,去外面闯荡了。

    在外闯荡的这些年里,他习了武,成为了一名武夫,不但手上功夫了得,脚上功夫也是一流,在学成之后,他回到了老家小村庄。

    只是,当他回来的时候,小村庄早已经物是人非了,大多数人熟悉的人,不是死在了海盗手里,就是死在了别的地方,亦或者是离开了这里,村子里只剩下一些孤寡老人,可是,就算如此,还是经常有海盗来抢掠一番。

    看到昔日的家乡变成这幅模样,项咏歌是气愤的,也是仇恨的,恰好,在他回来的时候,又有海盗来抢掠,而他自然是大开杀戒了。

    原本,他以为只要杀死这些海盗,村庄就平安无事了,然而,他还是太天真了,杀了小的,来的大的,杀了大的来了老的,他一个人又能护住几个人呢?

    于是,在几次三番下来,他被打倒了,也被带入了海盗的老家,按理说,这样一个手上沾染了无数海盗鲜血的家伙,应该会被弄死才对,可是,海盗首领并没有,他看中了项咏歌,让他加入海盗,而条件就是放过村庄的那些孤寡老人,并且承诺,只要他们在,就罩着村庄。

    项咏歌妥协了,也加入了,成为了海盗,既然成为了海盗,那接下来发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合理合法,杀人,抢劫,倚强凌弱,那都是基本操作。

    原本只是一个小海盗,慢慢的就成为了大海岛,随后就招来了官府的剿灭。

    起初的时候,双发还能打的有来有回的,可是,没多久,他们就被不行了,海盗一个接着一个的死去,眼看着就要散伙了,在这个时候,项咏歌发动了内乱,他联合几个海盗,杀死了其他的海盗,然后,项咏歌独自离开了,至于其他人,则选择了投降。

    杀死了这群海盗,项咏歌算是报仇了,只是,仇只报了一半而已,他在离开海上之后,就回到了陆地,开始隐姓埋名的生活,去寻找当年杀害他母亲的人。

    功夫不负有心人,没多久,他就找到了,杀死了这个曾经害死他母亲的人,算是大仇得报了,可是,报完仇之后,他又该何去何从呢?

    当海盗,那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海盗了,而加入官府,那就更不可能了,杀了官府的人,那是要被杀头的,就这样,他开始流窜江湖。

    善与恶,其实没有那么明显,在流窜江湖的那些年里,项咏歌当个好人,救济过一些人,也当过恶人,杀过不少人,其中不乏一些名声口碑都很好的人,善与恶在项咏歌身上很难形容。

    仗着武艺高强,那些年里,项咏歌没少跟官府的人打交道,自然杀了不少人,可能是杀的人太多了,也可能是小时候的环境影响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项咏歌越来越嗜杀,管他好人坏人呢,遇到不顺眼的就杀了呗。

    只是,他这种善恶不分的人,仗着武艺高强随意杀人的家伙,自然被官府通缉了,起初只是衙门的捕快,然后就是守卫军的人,在之后,就是不良人出现了。

    遇到其他人还好说,可是,遇到不良人之后,那他的下场就已经注定了,在逃亡一年多之后,他还是被不良人找到,并且抓获了,这样的人,基本都不用审讯,最直接的结果就是处死,不过,项咏歌杀的人太多了,不良人把他交给了崔东海。

    原本是打算处死项咏歌的,却被许一凡带走了。

    在安寿岛的那段时间里,项咏歌一笔一划写出了这些年,他杀过的所有人,前前后后加起来,他杀的人有数百人之人,可谓是恶贯满盈,人人得而诛之的存在。

    现如今,他死了,连一块完整的尸骨都没有留下,随着他的死,一切因他而造成的罪恶,到了这一刻,也就画上了句号。

    项咏歌如此,剩余两个死去的人亦是如此,哪怕是现在站在许一凡身边的四个人,也是如此,他们每一个人曾经都是罪人,罪无可赦的那种人。

    活着,对于他们而言,是一种极大的奢侈,也是一种折磨,当许一凡让他们去死的时候,他们是兴奋的,是狂热的,正应了项咏歌临死前的那句怒吼。

    生如死灰,以身殉道,听我怒吼!

    对于之前的三次爆炸,宁致远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是,他知道,那三声爆炸肯定是跟着许一凡一起离开的七个人弄出来的,七个人,现如今只剩下四个人了,而剩余的三个人去了哪里,自然不言而喻了。

    宁致远虽然知道那七个平时沉默不语的人,肯定不一般,可是,当看到眼前这个大坑的时候,他还是感受到了深深地震撼,他在来的路上就看到了,久久无言,而在回去的时候,更是久久无言!

    元符十六年,三月二十九,许一凡麾下的死灰营,第一次登上这个历史舞台,他们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世人,他们来了!

    项咏歌、韩懋、朱立夫,是死灰营第一批战死的人,却不是最后一人,但是,他们的名字被刻在了安寿岛的安寿山的石碑上,经久不衰!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惨胜

    战争,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并不陌生,大到两国之战,小到乡下的打架斗殴,都是很常见的事情,哪怕是书院这个地方,说急眼了也会动手。

    既然是战争,就会出现伤亡,常见的就是沙场上的战争了,大到数十万人,甚至上百万人的大混战,小到十几人的遭遇战,不管是大是小,只要打起来了,人命就变得不值钱了,每当大仗发起的时候,人命就像是秋天的稻草一般,成片成片的倒下。

    战场上如此,江湖上也是如此,对于死人这件事,没有多少人感到陌生的,尤其是在西北这个地方,宁致远虽然一辈子都待在书院里,却也不陌生,没吃过猪肉还没有看过猪跑吗?那些圣贤书也不是白读的。

    死人也好,杀人也罢,宁致远都看到过,也经历过,更是亲自动手过,可是,想今天晚上这样,在面对如此劣势的情况下,他们还获胜的情况,着实不多,尤其是在看到那追击许一凡的小二百号人,居然全都葬身其中,这把宁致远给震惊到了。

    杀人很容易,对于常年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有几个手里不沾点血的?而且对于那些高武来说,想杀人真的很简单,不过江湖也好,还是沙场也罢,很少有人是无敌的。

    江湖无敌,那往往都是自诩的,自娱自乐罢了,沙场上无敌,那更是一个笑话,一个人再厉害,放在几十万的军队当中,也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一般十人敌就已经不错了,百人敌就很牛皮了,而所谓的千人敌,万人敌,有吗?

    当然有,对于那些真正的高武来说,千人敌也好,万人敌也罢,真的很容易,可是,在战场上却很少听说,某某一人独战一千人,或者一万人的。

    为何?

    原因很简单,你这边有高武,对方也高武,一个人打不过,那就两个人,三个人,总而言之,单打独斗也好,一拥而上也好,还是车轮战也罢,总有把你打到、累死的时候。

    另外,在战场上,双方的将领都有一个潜规则,那就是普通士卒往往对战的是普通士卒,高武面对的也是高武,修行者面对的也是修行者,很少有人会轻易打破这个潜规则的。

    高武和修行者对一个军队的帮助很大,危害也极大,帮助自然不用多说,有高武坐镇,往往都会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必要的时候,可以让高武去杀出一条血路来,可以对敌军造成极大的危害。

    在回去的路上,宁致远都在有意无意的打量死灰营的四个人。

    说实话,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这几个人身上的气质也好,神态也罢,都和以前没有什么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人数少了几个,他们也受了伤。

    对于这七个明显跟队伍格格不入的人,宁致远真的好奇,不过,他好奇的不是他们人,而是他们身上背着的那个看起来像是读书人负笈游学背的书箱样式的箱子,对于箱子里面的东西,他很想看看。

    项咏歌等人死的时候,场面他没有看到,但是,造成的伤害,宁致远可是看得一清二楚,那追去的二百号人,到了最后,只剩下三十余人而已,看似杀伤力不大,可是,要知道,法海这次召集来的人手,都是有武道修为的人,他们在本质上,就跟普通的士卒有区别。

    如果把这群人组成一支军队的话,那他们绝对是一支强军,就像当年许淳麾下的侠义军一般,八个人杀死两百多人,怎么听都觉得滑稽可笑,不可思议。

    别说八个人了,就是二百人的军队,在面对这二百人的刺客的时候,双方遭遇,最后谁胜胜负很难说,但是,这群刺客的赢面肯定大的多得多。

    许一凡他们的修为境界,宁致远再清楚不过,许一凡就不用说了,纯粹就是个拖油瓶,而剩下的七个人,境界有,手段也有,但是,想要做到这一点儿也很困难,追根到底,许一凡他们能一口气杀死这么多人,还是依仗了外物,而那东西就在这四个人身上背着。

    -------------------------------------

    一路上走走停停,速度并不快。

    倒不是许一凡他们不想快,而是快不起来,一来,这个时间恰好是旭日将出未出的时候,光明与黑暗交替的时候,放眼望去,除了一片漆黑,还是一片漆黑,路难行;二来,不管是许一凡,还是死灰营的四个人,亦或者是宁致远,都多多少少受了伤,有敌人存在的时候,身体紧绷,还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现在敌人倒下,身体放松下来,各种疼痛都涌了上来,根本快不起来。

    在回去的路上,许一凡他们又遇到了谷歌和霸刀山庄的两位前来接应。

    不管是谷歌也好,还是霸刀山庄的沙起和钱义,模样也都很狼狈,甚至可以用凄惨来形容。

    沙起的脸上挨了一刀,伤口倒是不长,但是

    却很深,让这个原本还有几分帅气的小伙子,顿时变得粗矿起来,除了脸上受了伤之外,他的身上也有多处破损的地方,伤口大大小小有好几处,不过都是些皮外伤。

    钱义看起来没有什么事情,至少,脸上没有受伤,但是,从看到他的时候,许一凡就注意到,钱义的左臂是很不自然垂下来的,不知道是胳膊脱臼了,还是断了,许一凡希望是前者,他的衣服也乱七八糟的,伤口比沙起的还多。

    至于谷歌,他是三个人当中最惨的,也是模样作为狼狈的,原本挽着发髻的头发,已经不翼而飞了,一头可能打娘胎出来就没有剪过的长发,现如今变成了齐耳短发了,头发披散下来,标准的五分头,看着像是汉奸一样。

    头发没有了不说,他的一只耳朵也没有了,另外,在他的胸口,左臂,腹部,都有几个伤口,而且伤口很深,谷歌也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

    在看到许一凡的时候,谷歌咧嘴笑了笑,很明显是看到许一凡没事儿之后,他放心不少,但是,他这不笑还好,一笑就让人有些无语了,门牙少了一颗,瞬间让谷歌老了十岁,看的许一凡一阵的无语。

    对于这三个人的情况,许一凡没有多问什么,只是拍了拍他们的肩膀,一起朝回走去。

    其实,在刚才回来的路上,宁致远已经跟许一凡简单了说了一下岩门镇那边的情况。

    在姜三甲和古沫汐接连下场,许一凡带人死灰营的人跑路之后,现场的战斗就进入了白热化,宁致远他们是高武,法海那边准备的十分的充分,他们也有不少高武,拦住了宁致远他们,至于其他境界低的人,都跑去追许一凡了。

    看到这种情况,最着急的自然是许一凡的护卫,还有谷歌和俞蝶两个人了。

    在大部分都去追许一凡的时候,那些护卫开始拼命起来,几乎是用一命换命的方式杀死对手,去营救许一凡,只是,对方的人太多了,而他们这种不要命的打发,对付一般人还行,可是,对付这群明显也是狠人的家伙,明显不太实用。

    跟着许一凡来的护卫有八人,除却在双方交手一开始,就已经死去的唐黠和祁来之外,当时在场的也只有五人,这五人为了杀出去,有两人倒在了血泊当中,而剩余的三人虽然还活着,可是,也受伤颇重,最终也死在了前来驰援许一凡的路上。

    除了这八名护卫之外,谷歌和俞蝶也是拼了老命,谷歌的头发正是被他的对手给削掉的,至于他身上的伤势,也是对方留下来,不过,谷歌毕竟是不良人,不算是纯粹的江湖人,各种黑招、阴招迭出,最终弄死了对方,只不过,对方在临死前,朝着谷歌的面门来了一拳,伤害不算大,只是打掉了谷歌的一颗门牙而已。

    相对于谷歌现在的凄惨,那俞蝶就更是凄惨了,这个才三品境界的女子,从成为哑巴的那一天开始,就没有在说过话,也再也没有出过手,可是,这一次当她出手的时候,其杀伤力之大,超乎了很多人的想象。

    在岩门镇一战当中,俞蝶不但杀死了两个跟她境界相当的对手,更是跃境杀死了一个二品武夫,虽然有偷袭和捡漏的成分在里面,但是,她还是跃境杀人了。

    作为代价,这个女人不但成为了哑巴,还成为了独眼,她左眼瞎了,另外,在杀死那名二品武夫的时候,对方也朝她肚子来了一剑,透心凉,出血颇多,受伤颇重,现如今已经昏迷过去了。

    在这群人当中,受伤最轻的,除了宁致远之外,也就古沫汐了,其次才是梦倾城和沙起还有钱义二人,姜三甲是一点儿事儿都没有。

    宁致远和古沫汐受伤轻,那是因为他们是修行者,境界都不低,想要在短时间内杀死他们,很难,而他们想要杀死对方,也很难,当然了,对方也没有真的想要杀死他们的打算,所做的无非就是死缠着不放罢了。

    这里面,可能是忌惮宁致远儒家弟子的身份,古沫汐是巫蛊教圣女的身份,他们也不敢完全下死手,杀死一个普通的护卫,跟杀死一个书院的弟子,还有一个巫蛊教的圣女,这本身就是两码事儿。

    梦倾城也受伤了,不过,伤的不算重,毕竟是剑修,境界还不低,想要杀死她很不容易的,但是,受伤肯定是难免的。

    在许一凡这边搞出那么大的动静之后,那些此刻可能是知道大势已去,选择了撤退,有的人退走了,而有的人则被留了下来,其中跟宁致远、古沫汐还有梦倾城交手的几个高武和修行者,都成功的逃走了,但是,跟沙起和钱义交手的几个人,则被留了下来。

    这几个人没死,但是,也跟死差不多了,身受重伤不说,武功也被废了,彻底的沦为了废人,如果不是考虑到许一凡可能要问话,这几个人早就被一剑给戳死了。

    宁致远他们在解决掉这些人之后,他受伤最轻,

    选择一个人去找许一凡了,而其他人本来也想来,但是,身受重伤的人很多,不处理的话,估计要死人的,而作为用毒和用蛊都是高手的古沫汐自然留了下来,而梦倾城也选择了留了下来。

    在宁致远走的时候,炎军那边的百人小队,也终于赶到了。

    总而言之,这一场莫名其妙,却又杀机四伏的袭杀,到了这里,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在这一战当中,法海一行人损失惨重,而许一凡他们这边,损失更是惨重无比,别的不说,那八个从一开始就跟着许一凡的护卫,就全部战死了,而许一凡辛辛苦苦弄出来的死灰营战士,也战死了三个,活着的人,除了姜三甲那个糟老头子之外,其他的各个带伤。

    人还没有到康城,就遭遇了这样的事情,可谓是出师不利啊。

    -------------------------------------

    当许一凡赶回岩门镇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炎军的队伍,一个个穿着乌黑的甲胄,井然有序的戒备、放哨,在许一凡他们刚出现在视野的时候,就被人发现了。

    “谁?”一声厉喝响起。

    许一凡走在最前面,手里拎着长剑血芒,一边走,一边说道:“新任参将许一凡。”

    原本还十分警惕的将士们,在听到自己的自报家门之后,顿时松了一口气,待到许一凡他们走近之后,确定一番,就让许一凡他们进去了。

    在进入岩门镇之后,许一凡发现,他们之前夜宿的房子,此刻已经千疮百孔,很多房间不是破损严重,就是倒塌了,不单单他们夜宿的房屋是这样,周边的几处房屋也是如此。

    此刻,在一片废墟当中,升起了几个火堆,火势很旺,照耀着围坐在火堆旁的每一个人,他们的表情都不算好。

    此时,天色渐亮,黑暗逐渐退去,东方泛起了鱼肚白,昭示着新的一天即将到来,然而,看着眼前的一切,许一凡的心却无比的凝重。

    当许一凡他们一行人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的看了过去,跟着许一凡来的人都纷纷站起来,而梦倾城更是直接走到许一凡面前,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儿吧?”

    许一凡看着眼前这个少女,脸色苍白了不少,原本就不算华丽的衣裙上,还有斑斑血迹,不知道是她的,还是别人的,显然,梦倾城受伤不轻。

    “我没事儿,你没事儿吧?”许一凡问道。

    梦倾城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不过,她还是不放心的伸出手,在许一凡身上几个关键的位置摸了摸,确定没有太大的问题之后,这才真正的放心,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儿,只是......”

    说到这,梦倾城看了一眼许一凡身后仅剩的四个死灰营的人,又转过头,看向不远处停放整齐的一具具尸体,眼神暗淡的说道:“他们都死了。”

    江湖儿女,讲究的就是一个快意恩仇,很少有多愁善感之辈,类似这种袭杀与反袭杀的情况,其实在江湖上很常见,死人也很正常,可是,像今天这种情况,还是很少见的,而且这件事很明显不止是江湖事儿那么简单。

    梦倾城是江湖人不假,可是,这不代表她是傻子,也不代表她莫得感情,其从离开剑洲,来到东海城之后,就在东海城居住了一年多,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她跟许府的很多人都很熟悉,尤其是这些许府的护卫们,更是无比的熟络,再加上,这一路上,她显得无聊的时候,也是这些人跟着她一起打打闹闹的,关系更是亲近了不少,可是,这些人却都死在了这里,这让她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江湖人最喜欢的,往往都是那种忠义字当头的人,越是刀尖舔血的人,越是喜欢,因为他们简单,也可爱。

    在梦倾城走过来的时候,一个身披甲胄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男子年龄不算到,顶多二十七八岁,但是,看起来却像是三十出头的人,也不知道是军队的生活导致的,还是西北的风沙影响的。

    “西征军暴风营百夫长许睿慈,见过参将大人,末将救援来迟,请将军责罚。”

    说完,许睿慈就猛地一抱拳,一副下级见上级的姿态。

    许一凡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这个自称是暴风营百夫长的许睿慈,微微眯了眯眼睛,嘴上却笑着说道:“夫长说笑了,你们能来,我很高兴,何来责罚一说。”

    其实,这就是官场上的客套话,许睿慈说说而已,毕竟,西征军突然要来个参将的事情,全军都知道了,对于在这个时候,空降一个参将来,其目的何在,很多人心里都清楚,无非就是来抢功劳的,只是,知道是一回事儿,见面了,客客气气是肯定的,反正这又是第一次了,许睿慈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第三百七十五章 疗伤

    一场大战刚过,现场的血腥味还无比的浓重,许一凡这边死了不少人,他并没有跟许睿慈多寒暄什么,而是去查看现场的情况。

    那八个护卫确实全都死了,尸体早已经冰凉,有的人尸体是全乎的,就是身上多了好几个窟窿,而有的人连个囫囵尸首都没有拼起来,八个护卫,只有七具尸体,因为祁来在最后的时刻,选择了自爆,尸体是找不到了,就算找到了,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也分不清是祁来的,还是敌人的。

    因为许睿慈的到来,现场的清理工作自然是他们来做的,不管是许一凡这边的人,还是法海那边的人的尸体,都被清理出来了,一一摆放整齐。

    死了就是死了,多看无益,许一凡在瞥了一眼已经死去的人之后,就走到古沫汐身边,看着正躺在她怀里的俞蝶。

    俞蝶的情况很不妙,脸色苍白如纸,而且大汗淋漓,瞎掉的左眼已经被包扎起来了,但是,在其腹部还有一个很大的伤口,那才是致命伤。

    看到在昏迷当中,还紧蹙着眉头的俞蝶,许一凡的心情很复杂。

    对于俞蝶,在以前,许一凡并没有多重视,在初次见面的时候,两个人还是敌人,只是因为洪公公的一句话,她就跟在了许一凡身边,成为了许一凡的贴身护卫之一,因为其咬掉了自己的舌头,沦为了一个哑女。

    俞蝶在许一凡身边的存在感很低,除了无时无刻跟着许一凡之外,她就是一个哑巴,跟随都不怎么亲近,起初,很多人还好奇她的身份,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没有多少人关注这个存在感很低的女人。

    俞蝶的年龄其实不算大,也就二十多岁,长得不是很漂亮,却也不是那种很丑的类型,属于那种很普通,也很耐看的类型,她平时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条狗一般跟着许一凡,而此时的她,却看起来无比的虚弱,虚弱的就像是一个婴儿一般。

    “她怎么样了?”许一凡蹲下身,轻声问道。

    古沫汐看了一眼许一凡,又看了看怀里的俞蝶,摇摇头,说道;“左眼被刺瞎了,腹部被刺了一剑,虽然暂时止血了,可是她这种情况......”

    说到这儿,古沫汐摇摇头,没有继续说下去了,但是,意思很明显,这个哑女可能活不下去了。

    许一凡沉默不语,只是伸出手,看了看俞蝶的眼睛,又看了看她腹部的伤口,眼睛的伤口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腹部的伤口也敷上了药粉,可是,依旧有鲜血渗出。

    在这个时代,受了外伤,往往就是外敷加内服,一般很重的外伤,往往都是靠他们自己扛过去的,能扛过去,自然就活下来了,扛不过去,那自然就是死了。

    “把我的箱子拿来。”许一凡检查了一番,头也回的说道。

    听到许一凡的声音,有人进入一片废墟当中,没多久就出来了,手里拿着许一凡的随身携带的箱子。

    箱子拿过来之后,许一凡就吩咐道:“拿水来。”

    许一凡他们虽然昼夜兼程,但是,该携带的必需品还是带了不少,而水源就是其中最关键,也是最重要的东西,自然不可能落下。

    很快,水就来了,许一凡卷起袖子,开始洗手,许一凡洗的格外的仔细,格外的认真,很快,一盆清澈见底的水就变成了泥汤。

    脏水倒掉之后,许一凡又反复了洗了两次,直到确定双手干净之后,许一凡这才开始从箱子里取出各种瓶瓶罐罐,还有很多小工具,他这是打算给俞蝶做手术。

    俞蝶腹部伤口上不知道是什么成分的粉末,被许一凡三下五除二的清理干净了,然后,许一凡许一凡就盯着伤口看,顺便伸出手,去感应伤口内的情况。

    伤口确实很深,对脏器造成了不同程度的伤害,但是,万幸的是,这一剑虽然很严重,却没有伤及到主要的脏器,算是不幸当中的万幸了,不然,就算是俞蝶是武夫,估计也早就凉凉了。

    既然没有伤及到主要的脏器,那接下来的出来就简单的多了,他直接把俞蝶腹部的衣服撕开,露出一片雪白的肌肤,然后,他就在众人瞠目结舌的眼神下,把伤口扩大,直接切开了对方的皮肤,然后,一边清理伤口附近的血迹,一边开始进行缝合手术。

    宁致远和谷歌他们不是第一次看到许一凡这样做了,没有太意外,但是,百夫长许睿慈和古沫汐他们则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一幕,大夫给病人疗伤的场面,他们又不是第一次看到,但是,像许一凡这样疗伤的,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如果不是确定许一凡这是在救人,他们都以为许一凡这是在杀人。

    在江湖上,像俞蝶这样的伤势,往往就是外敷一层金创药,别的也做不了什么,而军中那就更加直接了,如果能活着被抬回来,军医也就是清理伤口,缝合伤口,然后敷上草药,也就完事儿了,

    而许一凡不但清理了伤口,还从伤口把手伸进去,在对方体内捣鼓着。

    他们可是亲眼看到,许一凡正在给出现伤口的两节肠子做缝合手术,单单这场景,就让许睿慈他们感到不寒而栗。

    其实,此刻的许一凡很累,尤其是身体上,在一路奔逃,在到血战一场之后,他真的是到了强弩之末,但是,他还是坚持给俞蝶做手术。

    此时,许一凡额头上渗出了大量的汗水,身体也开始出现颤抖,但是,他那双手却无比的稳健,缝合的动作无比的稳当。

    脏器的缝合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在缝合完里面之后,许一凡在清理完外面的伤口之后,又开始缝合,在伤口缝合之后,许一凡又从一堆瓶瓶罐罐当中取出很多不知名的东西,有粉末,有药膏,总之很多,全都涂抹在伤口周围。

    做完这一切之后,许一凡整个人都快虚脱了,可是,他并没有停下,只是喘了几口气,又开始清理俞蝶的左眼。

    原本应该是一双灵动眼眸的眼球,此刻早已经不翼而飞,留下的只是一个空荡荡的眼眶,看着格外的渗人。

    许一凡这一次并没有进行缝合,他只是小心翼翼的清理掉眼眶内的淤血,还有一些脏东西,确定不会再出血之后,许一凡又是给其伤口外敷了不少药物。

    俞蝶身上的伤口当然不止这些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十余处,许一凡都一一清理过去,需要缝合的缝合,不需要缝合的,也会涂上药膏。

    这一番处理之后,俞蝶的样子就变得惨不忍睹起来,整个人看起来就是乞丐一般,身上打满了补丁,样子格外的滑稽,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人笑话,因为他们发现,原本已经濒临死亡的俞蝶,在许一凡这一番操作之下,虽然没有好转太多,但是,也没有继续恶化下去。

    “这...就可以了?”古沫汐一脸诧异和古怪的看着许一凡问道。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看向正在默默洗手的许一凡,想要听到答案。

    许一凡洗完手,一边擦手一边说道:“能做的,该做的,我都做了,接下来,她能不能活下来,就看她自己了。”

    说到这,许一凡看向依旧昏迷不醒的俞蝶,喃喃道:“我相信她可以!”

    俞蝶现在这种情况,不可能在行动了,而许一凡他们这边的人,几乎各个带伤,不可能离开,许睿慈手底下的兵,依旧搭起了好几个帐篷,在许一凡为俞蝶处理完伤口之后,就被古沫汐抱去了帐篷休息。

    在处理完俞蝶的伤势之后,许一凡也只是歇了一会儿,就开始给其他人清理、缝合伤口。

    谷歌他们虽然看起来没事儿,但是,很多伤口已经不在流血了,但是,许一凡知道,这些都是表象,如果不处理好的话,肯定会出现各种问题的。

    这里的条件很简陋,几乎什么东西都缺乏,不过,这也难不倒众人,有许睿慈在,许一凡这边缺什么,他就让人去准备什么,军队的驻地距离这里不算远。

    待到旭日东升之后,许一凡已经把所有人的伤口都处理的差不多了,包括那四名死灰营的人,都是许一凡亲自处理的。

    能做的,该做的,可以做的,许一凡都做完了,而当他给最后一名死灰营的战士处理完伤口之后,整个人都累瘫了,他看着一群不是打着绷带,就是打着夹板的众人,他们的样子要多滑稽就多滑稽,看的许一凡忍不住乐了,其他人见状,也纷纷笑了起来。

    只是,这阵笑声没有持续多久,他们就看到许一凡直挺挺的倒了下去,这可把众人给吓坏了,连忙去查看许一凡的情况。

    一群人在七手八脚的查看一番之后,发现许一凡是太累了,加上自身受伤,失血不少昏迷过去了,于是,一群人又七手八脚的把许一凡抬进了一个单独的帐篷内休息。

    许一凡从回来到倒下,说的话并不多,主要就是在忙着替众人处理伤口,许一凡处理伤口的手段如何,许睿慈不好说,但是,许一凡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

    从一个军人的角度来说,许一凡作为‘一军’统帅,他无疑是合格的,甚至是优秀的,类似的情况,在军中也时有发生,但是,像许一凡这样做的如此极致的,还是很少见,甚至可以说没有,许睿慈很佩服他。

    起初,在得知许一凡他们一行人的身份之后,尤其是在看到许一凡这个参将本人之后,许睿慈多多少少都有点儿看不起他,甚至是鄙夷他的。

    哦,遇到袭杀,你不和护卫们并肩作战,自己却跑路了,怎么看都给人一种逃兵的不好印象,这样的人,别说一个参将了,就是当一个普通的卒子,一旦上了战场,肯定是逃兵,而这样的人,往往就是一棵老鼠屎,不是死在敌人的屠刀下,就是死在督战队的屠刀下。

    可是,当外面负责去查看

    情况的斥候陆续回来,把昨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他之后,他看向许一凡帐篷的时候,眼神就变了很多。

    八个人杀了二百人,单单这个战绩就让人为之动容,至于许一凡到底是如何杀死这二百人的,他还不清楚,但是,过程重要吗?

    其实不重要,单单敢以八人对战二百人,本身就很厉害了,更何况是在这种极端劣势下,他还能做到反杀,这就真的很了不起了,设身处地的去想想,如果他处在许一凡的位置上,他能不能做一点儿?

    答案是否定的,他如果是许一凡,那他的下场很明显,肯定不可能活下来,不但他活不下来,跟着他的人都会死,最多就是多拉几个垫背的而已。

    至于说许一凡回来之后,给伤者治伤的场面,不管他是出自真心的,还是为了笼络人心,总的来说,许一凡选择这么做,愿意这么做,就真的很不错了,毕竟,他还是个孩子,至少,在许睿慈看来他还是个孩子。

    众人拼杀了一个晚上,每个人都很疲惫,更何况,死了那么多人,自己也受伤不轻,在确定许一凡安然无恙之后,不知道是身体的疲惫,还是精神上的放松,亦或者是许一凡给他们伤口涂抹的药膏起到了催眠的作用,一个个在安排好许一凡之后,也都陷入了沉睡当中。

    许睿慈很尽职尽责的充当起了护卫的职责。

    在这一群人当中,有四个人没有休息,姜三甲、法海、宁致远和古沫汐,他们都是修行者,受伤也很轻,累肯定是累了点儿,但是,也没有其他人那么疲惫。

    在许一凡他们陷入沉睡的时候,姜三甲、法海、宁致远还有许睿慈围坐在一起,开始了交谈,而古沫汐却去了许一凡的帐篷,趁着许一凡沉睡的时候,帮他处理伤口。

    许一凡不是受伤最终的,但是,确实受伤最多的,毕竟,在最后面对那三十余人的时候,许一凡可是拼了命的厮杀,虽然有死灰营的四个人掩护,可是,许一凡还是受了不少伤。

    大部分伤口都不严重,就是皮外伤罢了,可是,还是有几处伤口是很致命的,当古沫汐脱掉许一凡衣服的时候,她有些震惊的发现,这个看起来文文弱弱,风一吹就倒,长得像个小相公的少年,他那副并不算健硕的身体上,居然有无数的伤疤,而且很多伤疤看起来都有一定的年头,很显然,这个看似平日里嘻嘻哈哈的少年,也曾经经历了很多事情。

    对于许一凡,古沫汐并没有什么杀心,或者说,她杀心不重,反而是好奇心居多。

    不管是第一次从唐青竹嘴里听到这个少年的时候,还是在见到他本人之后的相处,亦或者是在昨晚的那一场殊死搏斗当中,许一凡的表现都一次次的刷新了她对他的认知,好奇是肯定的,而且是很好奇。

    -------------------------------------

    对许一凡感到好奇的,不单单是古沫汐,还有许睿慈和老和尚法海。

    说来也奇怪,自从许一凡拿出杀手锏之后,前来袭杀许一凡的人,要么是死了,要么是被俘虏了,要么是逃走了,而法海作为领头者,居然没逃走,反而跟着姜三甲回来了。

    可能是因为打不过姜三甲,知道自己逃不掉,所以选择跟着回来了,也可能是他还有其他的目的,所以选择了回来,总而言之,法海没有走,留在了这里。

    姜三甲看了一会儿许一凡的帐篷,转过头,看向法海问道:“如何?”

    此话一出,其他几个人都纷纷看向法海,如果不是法海是跟着姜三甲一起回来的,估计,宁致远早就动手了,而且动手的肯定不止他一个。

    “阿弥陀佛,许施主有一个佛心,可修佛,当修佛,需修佛!”法海双手合十的道。

    法海的语气无比的笃定,无比的认真,而且无比的严肃,对于那近三百人的伤亡,法海显得很平静,或者说是冷漠。

    “呵呵!”

    姜三甲闻言,却嗤笑一声,然后说道:“修佛?你可拉到吧,早在很多年前,他就曾经想修佛,可是,被你们佛门的人拒绝了。”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法海惋惜道!

    姜三甲撇撇嘴,不在看向老和尚,而宁致远和许睿慈则纷纷看向法海,又看了看姜三甲,露出了诧异和疑惑的表情,他们想不通,法海这个老秃驴到底是怎么了,上一秒还要打打杀杀,下一秒居然要拉着许一凡修佛,这种翻天覆地的改变,着实让两人看不懂了。

    在众人沉默良久的时候,许睿慈突然问道:“他...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许睿慈很好奇,无比的好奇,相当的好奇,所以他直接问出口了,只是,面对这个问题,却没有人立即给他答案,而是纷纷看向帐篷,沉默不语。
本节结束
阅读提示:
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2750/ 第一时间欣赏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 作者:鬼缔所写的《大炎不良人》为转载作品,大炎不良人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①书友如发现大炎不良人内容有与法律抵触之处,请向本站举报,我们将马上处理。
②本小说大炎不良人仅代表作者个人的观点,与UU小说的立场无关。
③如果您对大炎不良人作品内容、版权等方面有质疑,或对本站有意见建议请发短信给管理员,感谢您的合作与支持!

大炎不良人介绍:
曾经是天才少年许一凡死于极夜之时,却意外的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他起初只为苟活,然,树欲静而风不止,在历史的洪流下又岂能独善其身?修行、探案、抄书背诗、撩妹养鱼、领兵打仗......唱彻良人泪未干,功名馀事且加餐大炎不良人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大炎不良人,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大炎不良人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