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亮瞎你的眼
人群里一下就起哄了起来，这两人可是他们利达刀具厂的跳舞皇后和跳舞王子啊，曾代表刀具厂到县城去比赛拿过奖的，到现在那奖状还挂在马厂长办公室里呢。
有尖锐的口哨声起来，这些人唯恐天下不乱的，若要在平时可能还没这么兴奋，可是现在江启明媳妇还在面前啊。
他们就想看看，这江启明在面对两个美女的时候，到底会怎么选择。
有人带着兴奋在那起哄。
“江启明，跳舞，跳。”
一旁的大江也为江启明捏了一把汗，如果他胆敢选何文萍，从今以后就不认这个人做兄弟了。
这时，只见江启明缓缓站了起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没有接受何文萍的邀请，却牵起了方小芹的手。
“不好意思何会计，我和我爱人跳一曲。”
何文萍一下就僵在了那儿，眼睁睁看着江启明牵着方小芹的手从自己身边经过。
这女人，明明手上还打着绷带啊，可不知道什么时候把绷带拆了，连棉袄也脱了下来，里边穿了件黑色的紧身毛衣，翻了个白色衬衣领出来，一头乌黑的长发随意挽起，露出雪白的脖颈出来。
她怀孕才一个多月，依然腰肢纤细，昂首挺胸，微微上扬的唇角是那样的自信和优雅。
这架势和气势，纯粹就是个天生的舞者。
有种被比下去的自卑感。
何文萍不敢相信，这方小芹明明只是个农村妇女啊，就在几天前，她还抱着自己哭，说在凤凰村的日子简直没法过下去了，江家穷得已经一个月时间没有买过一块肉，每天除了红薯稀饭就是荞面馍馍。
没错，那时候的方小芹，眼里还只有吃，何文萍告诉她，只要跟着大哥走，到了城里就能想吃啥吃啥，肉和白面馒头管饱。
她不相信，这样个只想着吃的农村妇女，还会跳舞，倒想看看，被强拉进舞池的方小芹，到底会出怎样的洋相。
要知道，当初的何文萍为了学跳舞，特意跑县文工团去学，学了整整一个月才学会。
其实刀具厂的所有人都不相信，大家一起围拢了过来。
有女人被方小芹气质迷倒了。
“江技术员这媳妇儿看这身板儿倒有点像跳舞的料，真没想到啊，她都是生过娃的女人了，腰还能这么细。”
“不是说她被狗咬伤了吗，受伤了还跑来跳舞呢，不过就是个在乡下干活的村妇，还真能有何会计跳得好？反正我不相信。”
“相不相信，看他们跳一曲，不就知道了。”
……
何文萍听着这些议论，站在那看笑话，谁请她跳舞都不跳，就等着方小芹出丑之后自己再上场，亮瞎在场所有人的眼。
不过，方小芹终究还是让她失望了。
音乐一起，她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一曲标准的华尔兹，虽然因为受伤，手上的动作减了一些，但是脚底的舞步标准而娴熟，让江启明在她面前都有些相形见拙了。
这功底，如果不是天才中的天才，没有几年的勤学苦练，绝对不可能出得来的。
不光是何文萍，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得有些呆了。
第47章 ：你为什么会跳舞
方小芹也真够逞强的，带着伤也敢去跳舞，不过也是因为她有足够的自信。
前世里，她嫁给何世军之后，两人的关系并不好，貌合神离了几十年，尤其到了后期，两人几乎连话都没有，但又因为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纠葛，始终没有分开。
为排解婚姻里的苦闷，步入中年的方小芹给自己报了个舞蹈班，没想一发不可收拾，学了七八年，所以跳这样一场交谊舞，对她来说就是小KISS。
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她可以从华尔兹跳到恰恰，再到伦巴，让这群人大开眼界。
最为吃惊的还是江启明，他质问方小芹。
“说，你为什么会跳舞。”
方小芹避重就轻，不理他。
“我会的可多了，不仅仅是跳舞，你今后就知道了。”
这死女人还嘴硬，江启明突然有种紧张感，他们虽然结婚五年了，可是自己常年不在家，她到底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秘密。
死咬着不放。
“回答，你为什么会跳舞。”
方小芹反问他。
“那你为什么会跳，你都会，为什么不允许我会。”
江启明哑然，当初他是为了执行一项卧底任务，必须要学会这项技能，而且他也只是三脚猫的功夫而已。
可是方小芹一看就是专业的，甚至比他当时的舞蹈老师还要专业。
“我那是有老师教，你又是谁教你的。”
没想这个问题，还让他不依不饶了，真是让人头疼，还真是个事。
自己尽想着去盖过何文萍的风头了，没想这么多，方小芹和他胡扯。
“我电视学的不行么。”
江启明是一个有板有眼，逻辑和思维都很强的人，立马就找出了破绽。
“可是，凤凰村除了何文萍家有一个黑白电视，就没有谁家有电视，什么时候还看到电视上有教跳舞的了。”
呃，还真是这样的，到这个时候，方小芹就只有耍无赖了。
只见她转了一个完美的圈，然后整个人都瘫在了江启明的怀里。
“老公，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那可能是因为你带着我跳的，我就是凭感觉跟着你而已。”
她咬着嘴唇，已是满脸娇羞。
“可能，我是在梦中学会的吧。”
一句梦中，虽然不可思议，却让江启明相信了，不然还能有怎样的解释。
而且他看到了方小芹额头上的汗珠，在昏暗的彩灯下晶莹透亮，正好这时，音乐转换到了邓丽君的甜蜜蜜，柔柔的女声让人的心也跟着温柔了起来。
江启明心疼方小芹。
“是不是伤口又疼了，不跳了，我们回家。”
感受着这难得的温柔，方小芹都不忍离开，而且，一旁的何文萍还绿着一张脸看着他们呢。
她几乎是半个身子都靠在江启明身上了。
“跳完这一曲，再回去。”
……
何文萍就是再傻，此刻也感觉到了来自方小芹的敌意。
她终于相信，今天镇上那人说得没错，刀疤脸出事之后，大哥肯定是出事了，虽然她并不知道前几天在县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也知道方小芹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开始报复她。
看着江启明看向方小芹含情脉脉的眼神，再想想这些年来为了能得到这个男人，自己处心积虑做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傻事。
这一刻的何文萍，突然陷入了一种无法控制的执念之中。
得不到的东西，那么就让他毁灭好了。
转身，她看向了另外一个人。
第48章 ：难怪打地铺
何文萍走向了舞池中风头正盛的马星，笑得狐媚至极。
这叫马星的男子原本只是把何文萍当笑话一般，丝毫没放在眼里，但见到重新打扮后的她，还是眼前一亮了。
人堆里有人发出尖锐的口哨声，就好像是鼓励。
他一下就嘚瑟上了。
“来，哥哥陪你跳一曲。”
两人滑进舞池，何文萍刻意往江启明他们身边靠，却看到他扶着方小芹离开了。
……
方小芹和江启明一进屋，两人同时卸下了先前的伪装，彼此试探又谁都不敢再靠近一步。
生怕触碰到彼此无法接受的内心之痛。
就好像约定好了一般，江启明抱着薄被子打地铺，方小芹睡床上。
方小芹固执地认为，江启明可能受伤后有了隐疾，所以才在人前伪装恩爱，自己又怎么能去戳他伤疤。
而江启明，眼前则时常浮现自己发疯时方小芹痛苦哀求他的样子。
锥心之痛。
因为在乎这个女人，他就必须得努力克制住心底蠢蠢欲动的怪兽。
第二天早上，两人不小心都睡过了头，直听到大江在门口敲门，大声喊江启明去上班的声音，方小芹这才惊醒了过来。
她想都没想就直接打开了门。
郝梅也跟在身后，此刻正是大家上班的时候，不少人从门口经过。
方小芹刚一把门打开，才想起江启明还躺在地铺上，可是想关门已经来不及了。
好几个人都看到了屋子里的那一幕，就像发现了新大陆。
郝梅捂着嘴，也没控制住发出惊讶的声音。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大江你也是，自己去上班就得了，非得拉上江技术员干嘛。”
大江心大，还没发现屋子内的蹊跷，不过身后路过的一些爱八卦的家属一下就看出端倪来了，开始窃窃私语。
郝梅把眼睛一瞪，真服了这帮人，打探别人的隐私就这么带劲嘛。
她推着赵大江就要下楼。
方小芹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解释，就这样闷起，估计要不了半天，她和江启明分床睡的事儿就要传遍整个刀具厂的家属楼了。
关乎自家男人的尊严，她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几乎没有考虑，方小芹叫住了准备离开的郝梅。
“郝嫂子，你今天上午有事嘛，没事的话，能不能陪我去镇上卫生所一趟？”
郝梅正愁没机会和方小芹在一起呢，昨天晚上，小胖说起过好几次姐姐，每次说起来的时候都一脸安静，她就想向方小芹讨教讨教，到底是什么办法，能让她一向暴躁的儿子，突然变了个样儿。
“我能有什么事，有时间，只是你去卫生院干嘛，该不会昨天晚上跳舞，那被狗咬的伤又裂开了？”
方小芹笑着走到了走廊里，还特意低下了头抚摸着自己肚子，满脸的娇羞模样。
“不是，伤倒是无大碍了，有启明给我换药，就是这孩子，才一个多月，县城的医生说我太瘦了，有些发育不良，我想到卫生院里去开两包葡萄糖。”
人群里一时哗然，郝梅更甚，用一种夸张语气又把这话重复了一遍。
“什么，小芹你又怀上了？江技术员厉害嘛，你说上次你们都生了双胞胎，这次该不会又是双儿啊，那可就美死你了。”
方小芹笑，娇羞地看向了江启明，小声说了声讨厌。
“可千万不要了，真四个孩子，哪里养得起。”
大家恍然大悟，调侃江启明。
“江技术员，没看出来啊，你这么厉害，难怪要打地铺。”
身后的江启明，脸都红到了脖子跟上，直接吼大江。
“你还愣着干嘛，走啊，上班，你忘了今天老马说开会了。”
第49章 ：传授点经验
被江启明拉下楼，大江忍了好久，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他。
“兄弟，你给我说实话，你为什么打地铺，是被弟妹赶下床的吗？你说你也是，这才有孩子呢，也不能忍忍。”
江启明不知道怎么解释，而且强烈的自尊让他不自觉就在人前伪装。
伪装出他和方小芹恩爱的样子。
既然恩爱，那些隐藏在心底的痛苦又怎能轻易表露出来呢。
他跟着大江傻笑，避重就轻。
“嘿嘿，下次不敢了，我可不想一直睡地铺。”
说到这里，大江左右看了看没人，把江启明拉住，问得非常神秘。
“你小子可以啊，不声不响地又怀上了，你能不能传授点秘诀，到底……到底怎么才能这么百发百中，你说小胖现在这样，这些年来我和你嫂子一直想再要一个，可为什么就不成？”
这个问题，在江启明这里，无解。
大江不依不饶，追着他问是不是有什么秘诀，是兄弟就不要独享。
等他们到会议室的时候，屋子里已经坐满了人，就差他们两个了。
厂长马大龙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一脸严肃，直接给了两人一个下马威。
“我们利达刀具厂虽然是云龙镇上的一个集体企业，但是其规模在整个大兴县也是数一数二的，既然是厂子里的员工，就应该遵守厂里的规章制度，别以为家属来了，就有迟到的理由。”
江启明有些汗颜，自己怎么就能睡过头了呢。
都怪昨天晚上跳的那场舞，在睡梦中，他好像还能感觉到扶着方小芹柔软的腰肢，她就那样在自己怀里旋转。
一整晚上都是奇奇怪怪的梦，还有挥之不去的方小芹。
没想到最后还把大江给连累了。
“兄弟，对不起了。”
他侧头给大江道歉，余光却瞥见大江旁边坐了个陌生面孔。
那个穿着一身牛仔，留着长头发，一副屌上天模样的年轻小伙子，不就是昨天晚上跳舞时候出现的马星吗。
马大龙已经开始介绍开了。
原来，这马星是从县城来的中专生，用马大龙的话说，就是放弃了城里的大好前程，来到利达刀具厂奉献来了，是大家学习的榜样。
马大龙二话没说，直接把他分到了江启明和大江所在的技术科。
底下有人窃窃私语。
“这技术科说白了就是设备修理工，哪里有什么技术可言，就生产点镰刀锄头铁锹什么的，用得着三个技术员吗。”
“没错，要我说啊，现在就江启明和赵大江两个人，都绰绰有余了，一个人就能干下来，还来一个？这厂子里是要养闲人吗。”
……
对这个决定，大家都有意见。
赵大江是厂里的老人了，十年前厂子成立之初就进了厂，即使在厂长马大龙的面前，他也不会留什么情面。
听了这个安排，赵大江直接就站起来，说得毫不拖泥带水。
“马厂长，是我和江启明的工作没做好吗，咱们技术科不养闲人，你明说，如果要走一个人，你让我赵大江走，江启明必须留下。”
会议室里一片哗然，纷纷等着一场好戏的开场。
马大龙干咳了几声，不敢把赵大江逼急了。
“你坐下，稍安勿躁，我正要宣布下一个决定。”
第50章 ：去你办公室
马大龙的话非常官方和正式，还拿出了一份红头文件宣读。
“经和镇领导研究决定，我们刀具厂也要顺应改革潮流，成立新车间，着力进行新产品的开发和研究，所以呢，技术科就靠你们三个人同心协力了，谁的本事大，能力强，将来谁就做新车间的车间主任，大家都加油吧。”
所有人面面相觑。
新车间，新产品？
怎么这之前没丝毫的动静，大家清楚地记得，就在一个月前，江启明还交了几张设计图纸上去，想要在车间开发几样新型农业器具，结果直接被马大龙以投入成本太高打了回来。
还在大会上点名批评了他，说不务正业。
用马大龙的话说，刀具厂只要做好镰刀锄头就好了，不需要这些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这才过了一个月，突然就提出新产品开发和研究，还特意从县城调了一个技术员来。
看来这新来的马星不简单啊。
大江为人仗义但脾气火爆，这在刀具厂是出了名的。
这时，他直接就站了起来。
“马厂长，车间里一台切割机出了点故障，比较着急，不然整条流水线都停下来了，我过去处理一下，非常欢迎马星同志，希望他能带着咱们刀具厂，研发出不是花架子的新产品，让我们的产品一飞冲天。”
说完这句话，赵大江转身就走出了会议室。
他实在有些气不过啊，倒不是为自己，而是为江启明。
江启明被马大龙打回来的那些设计，大部分都是农业器具，自己虽然一知半解，但是也看得出来，花了不少心血，而且设计非常精妙实用，如果能投入生产，那就是为劳苦大众造福。
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听说当初江启明受伤之后，在部队的兵工厂待了一年多才退伍，当时跟了一个很牛逼的师傅学机械设计。
他就是这方面的鬼才，要不是担心家里的老娘和妹妹没人照顾，他完全可以直接留下来，绝对有一个大好前程。
他是为江启明不值，觉得这样的人才生生被埋没了。
赵大江的突然离开让马大龙有些下不了台，那何文萍多会见风使舵啊，立马带头鼓掌。
“热烈欢迎马星同志加入我们利达刀具厂队伍中来。”
顿时，会议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马大龙总算找到了台阶下，终于宣布散会。
但他却把江启明叫住了。
“小江，来来来，这马星刚来，以后你们就在一个部门工作了，你带他到厂里各个车间去转转，熟悉熟悉。”
江启明觉得，自己此刻如果对马星热情了，那就是对大江的背叛。
他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
正好看到何文萍满脸谄媚地看着马星笑，却并未离开。
江启明显得谦虚极了。
“马厂长，大江那里可能忙不开，我必须得过去帮帮忙，要是何会计要没别的事，就辛苦下，陪马技术员到厂子里转转？”
马星饶有兴致，看着面前的何文萍，对参观刀具厂他没什么兴趣，不过对这个女人，他倒是兴趣大得很。
何文萍看着江启明大步流星离开的背影，一下咬紧了后槽牙，没错，得不到的就毁灭他好了。
转头，她对马星笑得更灿烂了。
“走吧，马大哥，你就说，想要先参观哪个部门。”
马星的手一下搭在了何文萍的肩膀上，身后的马大龙立马干咳了一声，他这才拿开。
“先到你们财务室看看，请我喝杯茶，如何。”
何文萍的眼睛，一下带上了钩子。
第51章 ：老牛头
江启明走在路边，还在想着马星的事，将来三个人还得共事，一会见到赵大江了，一定要劝劝他那臭脾气。
毕竟刀具厂要改革，这也是一件好事，他在广播里还有书上都看到过，如今开始改革开放了，对所有人，所有企业来说，都是新的机遇和挑战。
不管这改革是由他和大江来做，还是让马星来做。
身后有几个从人在那小声议论。
“你们说，咱们厂子真成立新车间了，会让谁来当车间主任？”
“要我说，若论资历，怎么都应该是赵大江上了，当初他可是和马厂长一起，从一块水田和荒坡上，把利达刀具厂建起来的，不过这人脾气大得很，就像今天这样的大会上，都不给老马面子，到底是不是他，也说不清。”
“我觉得可能是江启明，我算是看出来了，厂子里就他的技术最好，每次机器坏了的时候，大家琢磨半天都弄不懂，他分分钟搞定，还能给你说出个子丑寅卯来，知道到底是哪里的问题，下次自己解决，简直太神了。”
也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你以为管好一个那么大的车间，光有技术就行了，我看啊，今天那马星来头就不小，很可能是他，不然平白无故怎么会来个新人，还被吹上天了。”
这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一声冷笑声，就好像是嗤笑这些人太过无知。
“牛老头，你懂什么懂，难道你又知道点啥了，要不说来听听。”
牛德旺就是刀具厂的门卫，兼了厂子卫生和打杂工作，刚刚开会的时候，他在会议室里帮着大家倒开水，把会议内容全都听了去。
他拿着扫帚在扫地上落叶，头都没抬一下。
“不可说，不可说，等着瞧吧，这下咱们刀具厂，可就热闹了哦。”
这些话，一下就落入了江启明的耳朵里，他心头一动，留了个心眼，原本是打算回车间找赵大江的，立马就停了下来，待那些人都走远了，这才走到牛德旺的身旁。
“牛叔，晚上下象棋吗，要不我陪你下两局？”
牛德旺一见江启明开口，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你小子，是不是又要找我老头子打听啥事了，我都说了，不可说，你还是不要问的好，问了对你也没什么好处。”
他这样一说，江启明的好奇心就更重了，在整个刀具厂里，这老牛头就是不折不扣的包打听，谁有什么秘密能瞒得过他。
要想知道马星的底细，怕是只有从这里入手了。
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曾经的江启明是一个钢铁般的战士，在任何一场战斗中，他都没有输过。
来到刀具厂，他同样也不能输。
不为他，就是为了大江，他们也不能被马星盖过去。
“牛叔，你上次不是说你烤火的蜂窝煤炉子老是在半夜熄火吗，那门卫室冷得发抖，我最近设计了个电烤火炉，已经做好了个成品，你就不想试试。”
牛德旺真是拿江启明没办法，最能投其所好了。
他左右看了看，见四周没有人，这才压低了声音。
“你这臭小子，成，今天晚上下班以后来找我，咱们好好下一盘，对了，还有给你媳妇说一声，下次送辣酱过来的时候给我也带两瓶。”
说着，牛德旺不由分说，把一块六毛钱塞到了江启明的衣兜里。
第52章 ：转移目标
这天的晚饭，是方小芹和郝梅共同做的，方小芹还特意在镇上割了一斤肉，做了一大碗土豆红烧肉。
在公共厨房，不时有人进进出出，那香味馋得整栋楼的人都流口水。
“江技术员，真没看出来啊，你媳妇做饭还这么香，和郝嫂子有得一拼。”
江启明一下就嘚瑟上了。
“那是当然，我媳妇连那么好吃的辣酱都会做，做饭不更简单了。”
说着，江启明还把老牛头给的一块六塞到了她的怀里，方小芹一看，怎么又卖了两瓶，真担心家里的存货不够，自己还不会做。
看来回家之后，一定要跟着吴桂花好好学习做辣酱不可。
有人便开始调侃，说什么时候方小芹能做一顿大餐，让大家打打牙祭就好了，这话立马就遭到了江启明的强烈反对，一来他可不想像大江那样自己给自己找事，累的是自己媳妇，他才舍不得呢。
“少来，要吃好的找你自家媳妇做去，没有的就赶快想办法找媳妇，别打我的主意。”
这话立马引起了大家的哄堂大笑，以前也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江启明，这小媳妇还没说话，他就在一边心疼上了。
不过话说回来，以前也没见他带媳妇过来过，人家怎么疼，谁知道呢。
有人开始自动脑补。
“我说江技术员，你说你媳妇肚子里的娃，怎么着也要八.九个月后才能出生，难道就一直这样护着，让她什么都不做啊。”
江启明几乎是一种本能，不过大脑把话接了过去。
“怎么不成，我还要……”
江启明的脸憋得通红。
方小芹一下有些紧张，连锅里水烧开了都没有留意到，就那样看着江启明的眼睛，多希望从他的嘴里能说出一句自己想听的那句话啊。
但是，看着方小芹清澈的眼睛，江启明一下就有些底气不足了。
他一直觉得，自己的那次受伤，把他变成了一个废人，怪人，根本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媳妇。
因为私底下，他曾偷偷问过大江，郝梅喜欢他欺负她吗，当时的大江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江启明，回了他一句：喜欢，喜欢得要死。
他也喜欢，可是方小芹不喜欢啊。
唯一的两次记忆，总是在他的脑海里盘旋，方小芹哭着流泪时的痛苦，让他想一次就心悸一次。
但又控制不住去想。
看着方小芹的眼睛，江启明后半句的我还要护她一辈子，硬是被他活生生吞了回去，如果方小芹真的想离开，他愿意成全。
大家不依不饶，继续追问。
“你还要怎样，不会生了这一胎，还想生一胎吧，你还要不要我们这些单身汉活了。”
楼下的吵闹声实在是太大了一些，这些话一字不漏全都听在了楼上何文萍的耳朵里。
直到这时她才知道方小芹竟然又怀上了，不由得为大哥捏了一把汗，还好他们俩没有跑成，不然到时候这孩子还成了大哥的孩子了。
只是，大哥到底在哪了？她必须尽快知道大哥的消息，不然心头有些发慌，突然便想起马星说过认识镇派出所的一个人了。
或许找他，能打听到点什么？
而且这也是接近马星的一个机会。
何文萍返回宿舍，连晚饭也不吃了，又开始化妆，还特意换上了新买了一件呢子大衣。
等她出门到镇上去找马星的时候，发现江启明坐在厂门口的门卫室里，正和老牛头在下象棋。
两人看起来有说有笑，气氛融洽得很。
第53章 ：明里暗里
门卫室里，摆着江启明新做的电烤火炉，其实说来也简单，就只是一个实木的框子，里边包裹着一个铁皮，然后装上几根电阻丝。
核心技术就在那一块温度控制板上，为了能让温度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江启明反复试验了很多次，所有电阻和二极管都是他到县城的时候托人从电子厂才买到的。
今天给牛德旺提过来这个，还是江启明做出来的第一个成品，就摆在他床头的柜子上，那老牛头就像是个孩子一般，把开关打开了又关上，还不时把手捂在上面，笑得傻呵呵的。
“小江，这东西还真是你做出来的？这也太好了吧，以前用电炉子烤火，老是担心温度高了把棉絮给点着了，现在好了，它还能自动调节温度，当真是到了65度就自动停，低于25度就自动开嘛。”
江启明显得很低调，不敢把话说满了。
“老牛头，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到底会不会有误差我也不知道，你先试试看，如果哪里有问题，把我叫过来帮你再调一调。”
江启明抱怨。
“我说你就别抱着那电炉子不撒手了，你到底还下不下棋，我可是把媳妇丢在家里跑下来陪你的，你要不下我就走了啊。”
老牛头就笑，坐着不动。
“那你走，你这臭小子那点小心思，你以为我不知道，当真欺负我老头子，真以为你是来陪我下棋的，说吧，到底想问什么，看在这电烤炉的份上，我都告诉你。”
江启明也不藏着掖着了，把牛德旺抓过来，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说话。
“牛叔，今天你也听到了，马厂长把马星那小子安排在了技术科，我就想知道，这马星到底是什么来头，当真是高材生屈就来了咱们利达刀具厂嘛，他和马厂长都姓马，他们是不是有什么亲戚关系。”
这话问得足够开门见山了，牛德旺就是想挤牙膏都不行。
“你要这样问我，我就明确地告诉你，这马大龙和马星，还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牛德旺是厂子里的老人了，在建厂之初就在这里上班，而且在来上班之前，还和马大龙是一个村子的人，所以对马大龙的熟悉程度，他要说第二，在利达刀具厂，就没人敢说是第一的。
也因为这，马厂长平日里对他倒也客客气气，不敢得罪，所以老牛头虽然是个门卫，在厂里的地位还颇高。
“你问我这马星是不是中专生，为什么会来利达刀具厂我不知道，但是马大龙把马星弄到厂子里来，肯定就是想要重用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其实啊，早在20年多年前，我就认识马星了，嗯…马大龙和他，是亲戚。”
江启明恍然大悟，果然是亲戚。
难怪，今天开会的时候，他就觉得马厂长对这马星实在是太过照顾了一些，刚一来就一副把他凌驾于他和赵大江之上的姿态，心头不由得有些愤愤不平。
“牛叔，我懂了，看来马厂长对马星这个侄儿很照顾嘛，只是这刀具厂毕竟是镇上的集体企业，也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他这样明目张胆，是不是太明显了些。”
老牛头一听，摇了摇头，却一下压低了声音。
“臭小子，你还是太年轻了些，罢了，我不妨都给你说了吧，让你心里有个底。”
……
第54章 ：想请你帮个忙
何文萍走在傍晚的街道上，深冬，到处透着刺骨的寒意。
到了这个时候，整个云龙镇已没了白天的喧闹，显得有些安静，甚至是萧条。
耳边一直回旋着大家调侃江启明和方小芹又要生两个孩子的话，她的手再次捏成了拳头。
以前觉得方小芹就是个没头没脑的傻女人，好拿捏得很，可这两天才发现，这人如此深藏不露，让自己出尽了洋相。
她这次和大哥出去，肯定发生了什么，不然不可能变化这么大，必须得尽快知道大哥的下落。
一想到这里，何文萍加快了脚步。
今天在她的办公室，马星亲口告诉了他自己的住处，就在镇子东头那个看起来保存完好的四合院里。
这院子，大家都说是马厂长的宅子呢，当时何文萍就上了心。
果然，下午，她就听到办公室主任偷偷说起，马星原来是马厂长的侄儿，而且从小到大生活在大兴县城。
这不比家里穷得叮当响的江启明好多了吗？
当初的自己可真是被猪油蒙了心了，会看上江启明，还被他耍得团团转，说什么自己受了伤，有问题，不想耽搁她。
结果转头就和方小芹有了三个孩子。
骗鬼呢。
站在马星住的四合院门口，何文萍抬头看了看古色古香的雕花木柱，这房子可真漂亮，她喜欢。
刚打算敲门，才发现门虚掩着，从里边隐约还传来了大笑声。
推开门，呵，院子里还真热闹。
桌子上摆着乱七八糟的瓜子花生糖，还有一盘卤猪头肉和一盘油炸花生米，马星竟然和一帮男男女女在那喝酒，估计已经喝了好一会了，大家都喝得有点高。
这些人，都是刀具厂的人，知道马星是马厂长的侄儿，忙不迭地就来套近乎了，猛然见到何文萍，大家都愣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马星。
“你叫的？哥我告诉你，别招惹这女人，没戏，整个利达刀具厂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你们技术科的江启明。”
马星的嘴角依然挂着那抹玩味的笑，看着面前刻意打扮过的何文萍，别说，这女人好好打扮起来，是比身旁这几个主动往自己身上贴的姑娘好看了那么几分。
可他没叫她过来。
不由得对这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女人兴趣更浓了些。
“既然来了，就和大家一起喝两杯？”
有人拉开了旁边的凳子，给何文萍腾了个空位出来。
何文萍倒是霸气，直接把凳子拿过来挤在了马星身旁，好几个女人的眼底一下就冒出了火一般，狠狠瞪着她。
这骚狐狸，果然是到哪都要插一脚。
何文萍坐下，却并没有喝酒，她的时间宝贵，不想浪费在这些吃吃喝喝上，她直接开门见山。
“马星，我今天过来，其实是有件事想要找你帮个忙。”
所有人都开始起哄。
“呵，马哥，我也想请你帮个忙，话说咱马哥本事大，谁不想找他帮忙的，就看马哥愿意不愿意了，是不是。”
马星一下站了起来，甩着自己的长头发，把何文萍面前的大茶缸直接倒满了老白干，然后欺身而下，感觉整张脸都要怼在何文萍的脸上了。
“何会计跳舞不错，不知道这酒量如何啊，你只要把这茶缸酒一口干了，什么事，马哥都答应帮你。”
第55章 ：证实了
十分钟后，所有人散场，那群喝高了的年轻人偏偏倒到走在门口，还在那骂骂咧咧。
“真是扫兴，何文萍那瘟神，一来就害得大家酒都不能喝了，妈勒个巴子。”
“你说她到底喜欢的是不是江启明，刀具厂的人不都说她喜欢江技术员嘛，怎么还跑来和我们争马星。”
说这话的人刚一说完，就被人从后边直接一拳拍在了脑袋上。
“你他.妈的是脑子里装的屎，这江启明能和马星比嘛，长得好看能当饭吃？他有一个当厂长的姨父没有，你就说到底有没有！”
“那倒是，不过要我说，人家江启明也看不上何会计，以前是不知道，你看这次他媳妇过来了，那可不比何会计好看啊，跳舞跳得好，做饭还好吃，关键那肚子还能生双胞胎，我要是江技术员，也选这样的人做媳妇。”
这帮人骂骂咧咧往刀具厂走去，但他们的话说得肆无忌惮，全都落在身后何文萍和马星的耳里，何文萍心底里抓狂，恨不能冲上去把这些嚼舌根的人嘴给撕破了，但是强忍着，脸上一点也没表现出来。
她甚至还笑了笑。
“马星同志，拜托你了，那我们现在到派出所去一趟？”
有意思，马星有些佩服这女人的承受能力了，对她愈发有兴趣。
镇派出所很小，总共下来也就几个人，他们运气不错，正好遇到马星熟悉的老杨值班。
这老杨是派出所的所长，和马大龙关系还不错，见到马星过来，直接就头大。
“马星，你不会昨天刚来，又给我惹是生非了吧，我可告诉你啊，在这云龙镇，给我收起你以前那一套，我的性格老马知道，就是天王老子来求情也没用。”
马星直接就坐在了老杨的椅子上，还翘起了二郎腿。
“杨叔，我早就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好不好，我现在是刀具厂技术科的技术员，诺，今天过来是想请你帮个忙，这何会计说想找你打听点事。”
老杨一看，这不就是上午才来过一趟的何文萍嘛，当时好不容易才打发走了，这个时候怎么还把马星给搬出来了。
不由得有些焦头烂额，何世军的事他知道，但是有组织纪律，在还没正式通报之前，不能拿出来乱说。
这老杨一生正直，虽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这种错误还是不想犯。
“这个，小何啊，上午我不都给你说了嘛，我就只是镇派出所的，这县城发生的案子，我确实是不太清楚，你也别太担心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上边肯定会下文件过来，到时候我一定能第一时间通知你。”
何文萍看向马星，那眼神里有了丝鄙夷，心想看来这马星的面子也不怎么样嘛，他带过来人家还不是照样不说。
马星哪受得了这个，直接就说话了。
“杨叔，你就别藏着掖着了，这多大点事，前几天那拐卖的案子，在整个大兴县都炸了锅，那刀疤脸我还认识，前一天还在我面前嘚瑟呢，说是接到个双儿的货，买家都谈好了，绝对赚大钱。”
老杨被马星这样一激，有些骑虎难下，最后把心一横，给何文萍说了实话。
“成，反正也是迟早的事，我就实话给你说吧，你哥确实是进去了，问题严重，你说他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拐卖江启明的孩子，也是活该，你回去给你爸妈说一声，有个心理准备，就等着收上边下来的判决书吧，估计也就这几天了。”
何文萍脚底一下踉跄，差点没站稳。
“方小芹，你好狠毒。”
第56章 ：不能重蹈覆辙
牛德旺给江启明说完马大龙和马星之间的真实关系之后，马上就后悔了，后悔自己不该多嘴，把这个埋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说了出去。
都怪不该喝那几口，人就给整晕了。
他千叮铃万嘱咐，不准江启明说了出去，不然就要和他绝交。
江启明又好气又好笑，这老牛头可爱起来，有时候就像个孩子。
“好好好，我发誓，保证不会说出去，不然就让我这辈子再也设计不出我想设计的东西。”
这个，牛德旺觉得不够。
“不行，以你媳妇和肚子里的孩子发誓，不然我不相信你。”
……
回到房间的时候，方小芹已经躺下了，听到江启明进屋的声音立马就坐了起来，还有些紧张。
江启明从柜子里把棉絮拿了出来打地铺，然后把灯关了，一直没说话。
过了许久，方小芹的声音传了过来。
“你的事我听说了，也不是你的事，就是那马星来了你们技术科上班的事，我都听大江说过了。”
江启明翻了个身，这赵大江就是个大嘴巴，逮着什么事都往家里说，这帮婆姨们能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尽是添乱。
“你别听他瞎说，这都是厂子里安排的，工作该怎么干还是像以前那样做就是。”
方小芹可不这样想。
前世里，她虽然跟着何世军跑了，最后事业发展起来，还去了省城定居，但也还是知道些关于江启明的消息。
那马星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和无耻的混混，那时候马大龙也把马星弄到了利达刀具厂来，为了能扶持马星上位，对江启明和赵大江各种打压。
江启明忙着寻找两个失踪的孩子，更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天天跑出去找人，只要听到一点风吹草动都要去一趟。
因此，马大龙抓住他的把柄，几年后，以长期迟到早退旷工为由，把江启明直接从刀具厂开除了。
落魄的江启明很是萎靡了段日子，临终前方小芹才知道，那个时候，原本已经嫁给江启明的何文萍，因为爱慕虚荣，就和春风得意的马星搅到了一起，对江启明各种打压和折磨。
好在还有大江，江启明被开除后不久，大江也从厂子里辞职了出来，也不知道他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终于把江启明从颓废的泥沼里拉了出来。
那时候时代好，正是南巡讲话后不久，到处都是一片生机勃勃，两人抓住机遇成立了自己的私人机械厂，几乎是从一个小作坊做起，不知道经历了多少磨难，江启明终于事业有成，翻身了。
可因为自己和两个命运多舛的孩子，他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何世军兄妹的魔爪。
如今重活一回，方小芹说什么都不想再看到江启明被马大龙和马星两人拿捏，也不想他再被利达刀具厂扫地出门，即使知道他今后能成功，也希望他成功的路，不要像前世那么艰难。
马星到来这件事，必须要引起江启明足够的重视。
“老公，你不能掉以轻心，这马星的身份不一样，他和马大龙之间可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江启明心惊，一下从地铺上坐了起来。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知道？
第57章 ：十二字方针
不过方小芹接下来的话，又让江启明松了一口气。
她说得语重心长，还有些老气横秋。
“今天厂子里的人都在说，那马星是马厂长的侄儿，连马星现在住在镇上的那个四合院，都是马大龙买下来的老宅子，你说这亲叔侄关系，马大龙把他安排在你们科室，肯定有深意，你将来在工作中，可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看来，前世的方小芹并不知道马星的身世。
她知道的版本应该就是从大江口里听说的，如今在整个利达刀具厂，谁不知道马星是马大龙侄儿这件事。
江启明又躺了下去，其实在这一刻，他很想告诉方小芹，他们哪里是叔侄关系，压根就是父子。
这马星是马大龙当年和别的女人偷偷生下的孩子，还是托牛德旺送到了县城的一对没有生育能力的夫妻手里，可谁知没过两年，这对夫妻又生了个自己的孩子，对这个抱养的马星便有些爱养不养，甚至想过把人送回来。
马大龙哪里敢啊，只能私底下给钱养孩子，对外称这对夫妻是自己的远房亲戚，偶尔还把马星接过来玩几天。
后来马大龙当了利达刀具厂的厂长，日子越过越好了，但人也变得更加谨慎，生怕这事被人知道了自己的前途受影响。
他的隐秘工作也做得好，估计除了当年把孩子送出去的牛德旺，可能没有人知道这段陈年往事了。
牛德旺也是一时冲动，加上之前喝了点小酒，才会在江启明面前说出了这件事。
可说完之后就后悔了，非得让江启明用方小芹和孩子发毒誓，不许他说出去。
一想到自己发的那毒誓，江启明立马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不是迷信，而是他无法承受任何对她们一丝一毫的伤害。
哪怕想想也不行。
不过方小芹一下还关心起自己的事业来了，这让江启明非常意外，对马星的突然出现，江启明其实也是有想法和情绪的，而这种情绪还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或许从一个女人的角度来分析一下，能让自己茅塞顿开呢。
他忍不住问了一句。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
前世的方小芹因为感情不顺，所以后边几十年，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扑在了事业上，她和何世军建立起来的何氏集团涉猎范围非常之广，从餐饮零售再到房地产和医疗保健，凡是方小芹看好的，又觉得能赚钱的项目她都会去尝试。
而且很多都成功了。
前世的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女强人，在公司都是她说了算，何世军甚至没有发言权，这也导致了在她发现身患绝症之后，何氏兄妹开始夺权，把她软禁起来架空得一无所有，最终惨死在医院里。
所以如今的方小芹，在处理人际关系这些方面的经验，肯定比还不到三十岁的江启明好得多。
她就只说了几个字，却一下说到了江启明的心坎上。
“养精蓄锐，广结人缘，低调淡定。”
他以前怎么从来没发现，这女人竟然会如此睿智，不由得有些刮目相看了。
第58章 ：想回家了
方小芹在刀具厂待了三天，就有些待不下去了。
她想孩子。
是啊，浩浩和燕子前世里在四岁的时候就和自己分开，直到她死都没能见到。
唯一的一次见面，就是在新闻视频里看着两人带着手铐被警察抓走的画面。
如今虽然知道他们在凤凰村，跟着吴桂花生活着，肯定是安全的，可是方小芹还是想他们了。
尤其是这两天，她一直对郝梅传授了一些浅显易懂但是也效果不错的治疗自闭症孩子的方法。
这些都是前世里的方小芹，在浩浩和燕子被拐卖之后，心底实在太难受，然后长期在福利院去做义工时候学会的。
一和小胖接触，她就愈发想念独自留在家里的两个娃。
晚上吃饭的时候，方小芹在饭桌上说出自己想提前回家的想法，江启明嘴上没说什么，却把一块最大最肥的红烧肉挑到了她的碗里。
而一旁的郝梅开始舍不得了。
“小芹，你不都说了嘛，等礼拜天的时候再走，正好那天刀具厂放假，江技术员还能送你回家，把大江的自行车骑回去，人没那么累，反正我们也不用。”
方小芹也不好意思说自己想孩子了，对于一个平时对孩子非打即骂的母亲来说，猛然间表现出来浓烈的母爱，别说是别人，就是她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我的伤没事儿，已经结痂了，不打绷带都可以简单活动活动，只是不能干重活，我还是想早点回家，你说单单刀具厂里我都收了二三十块钱的辣酱钱，还是早点把辣酱送过来，不然对不起大家啊。”
一说起辣酱，郝梅就吧唧着嘴，前两天吃饺子把她那点存货都吃完了，正馋这一口呢，听方小芹这样一说，也不反对了。
“也好，那你快去快回，现在快过年了，家里也没什么农活干，要我说，你就回家把俩孩子带过来到刀具厂玩几天，正好小胖也舍不得姐姐。”
郝梅实在太想方小芹多给她说说怎么治小胖的事了，感觉她比镇上，比县城里的医生说得都更好。
而且就这么几天时间，也有效果了，小胖的情绪比以前明显温和了不少，就连去学校上课，老师都说有变化。
方小芹抱了抱一旁的小胖。
“好，小胖要乖乖的哦，等姐姐回来，再给你带两个小伙伴过来一起玩，好不好。”
一旁的江启明听到方小芹的话，不知道为何一下就乐开了花，是啊，方小芹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不就是她过几天还要带着孩子过来住吗？
不就是带家属一起在刀具厂生活嘛，这在厂子里是再稀松平常的事了，可不知道为何，江启明就是开心得不行。
第二天一大早，方小芹收拾好简单的行李就打算步行回凤凰村了，早上贪睡她起得晚了些，发现江启明连早饭都没吃，一大早就去厂子里上班去了。
他竟然连一句窝心的话都没有，为此，方小芹还隐隐有些失落。
不过她很快就释然了，本来嘛，今天是星期五，厂子又不放假，自己又不是真的就是大熊猫了需要人保护，一个人回去也没啥。
在门卫室，牛德旺坐在里边泡了杯老茶，一边喝茶一边烤着电炉子，嘴里还哼着白毛女的戏曲，看到方小芹经过，他主动和她打招呼。
“哟，就不在厂子里多住几天，要回去了？你们两口子也好玩，还前后脚出门，一起走不好吗。”
方小芹皱着眉头有些没听懂，老牛头又补充了一句，方小芹一听，顿时暖到了心窝子里边，小跑着往镇上跑去。
第59章 ：还钱
牛德旺告诉她，就在几分钟前，江启明刚刚推着自行车出去，在出门前，他特意叮嘱老牛头。
“牛叔，今天我请假了，送媳妇回凤凰村，我先到镇子上去买点东西，小芹她怀着孩子，犯困得厉害，让她多睡一会，等她出门的时候你给她说一声，如果我还没回来接她，就让她在镇上的学校外边等我。”
这呆子，要送自己为什么不早说，况且昨天睡懒觉不代表今天还继续睡懒觉啊。
看着方小芹一下跑了起来，牛德旺跟在身后追了几步。
“哎哟，你这疯丫头，你慢点。”
他摇了摇头，真拿这些小年轻没办法，还怀着孩子呢，也这样风风火火。
他返回去继续坐在那喝茶烤火。
谁知没过多久，在这上班时间，何文萍也往厂外边走，该不会，她也是回凤凰村吧？
那可就热闹了。
何文萍和江启明都是凤凰村的人，这点老牛头是知道的，而且这几年里何文萍上赶着往江启明身上贴，他全都看在眼里，对这个姑娘有些同情又有些看不上。
尤其是前两天还听说她欠着人家大江二十多块钱的饭钱，老牛头才猛然想起，这何文萍还找自己借过五块钱一直没还呢。
他可不是大江，好面子，该是他的必须得要回来。
“何会计，你这是上哪儿去，对了，昨儿个发工资了，上次你借我的那五块钱，是不是该还了。”
今天的何文萍看起来情绪不高，穿得很朴素，也没化妆，看起来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老牛头的话她似乎没听清楚，径直往外走。
这可把老牛头气坏了，还不还钱好歹也得有句话吧，真的是借钱的是时候就牛叔牛叔的叫得可甜了，这个时候追债了，就装作不认识，没听到？
牛德旺直接就把她拦住了，不让走。
“小何会计，我的话你听到了吗？”
何文萍这才反应过来，“啊，牛叔，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牛德旺气得，声音很大声。
“我是说，你借我的钱，什么时候还。”
说这话的时候，正好有几个附近乡农技站的人开着拖拉机过来拉货，忍不住多看了何文萍几眼。
若在平时，何文萍可能会直接反击了回去，出乎意料的，她今天的姿态放得特别低，简直就是楚楚可怜了。
“牛叔，对不起，你再宽限我一个月好不好，等下个月发了工资，我保证还你，你也知道我还欠大江两口子十块钱，昨天工资一发下来都还没捂热，就被还了过去，我确实也是没办法了。”
就牛德旺绷着不说话，何文萍还在继续卖惨。
“牛叔，你就帮帮忙吧，好不好，最近家里又出了点事，我现在就要赶回家一趟，也要花钱，我保证下个月发工资，第一个就还你的钱。”
看这样子，何文萍还欠了不少的外债，牛德旺也懒得再和她掰扯了，摆了摆手，示意她离开。
何文萍如释重负，小跑着往凤凰村的方向而去。
第60章 ：邮局里的秘密
此刻的方小芹已经走到了镇上，在学校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也不见江启明推着自行车过来。
这人真是的，也不知道到底去买什么去了，昨天才发了工资，难不成今天就要把它花光了不成？
原本还想到学校去看看江启明的妹妹江启琳，这丫头已经17岁了，在这所学校上高三，如今正是紧张的时候。
可一想到她平时对自己的那张冷脸，想了想还是算了，她在上课，也不能好好说话，以后再想办法缓和吧。
不想继续守株待兔下去了，方小芹决定到市场上去找人，顺便逛下市场，以她21世纪大企业家方总的独特眼光，说不定能在这小小的云龙镇上寻到什么商机呢。
云龙镇是隔天逢场一天，今天是星期五，正好又是个逢场天，自由市场里熙熙攘攘的，方小芹怕人太多挤到了自己的伤口，就在外边供销社里转了转。
兜里有二十几块钱，是收过来的辣酱钱，她知道自己不该铺张浪费的，忍了又忍，但还是买了不少的东西。
有孩子的两双棉鞋，还有一斤大白兔奶糖，这是浩浩和燕子最爱吃的。
最贵的是给吴桂花买了一双塑料筒靴。
她清楚地记得，每到下雨的时候，不管什么季节，吴桂花都是打着光脚下地去干活，每年的冬天，脚上都会长一排的冻疮，有的甚至都溃烂了，走路一颠一簸的。
以前不觉得，还幸灾乐祸觉得她活该，现在想起来就心疼。
杂七杂八买了不少东西，到最后一算，一下花掉了十块钱。
这时的方小芹丝毫没觉得心疼，反倒有种购物欲满足后的酣畅淋漓。
买完这些东西，又在镇子上瞎逛了一圈，还是没看到江启明，方小芹决定，还是到学校外边去等吧。
路上，要路过镇上的邮政所，这小小的一个邮政所承载着这个时代所有人与人之间的沟通和对外边的渴求，队伍排得老长。
方小芹刚想绕过去，突然看到外边停着一辆自行车，那车子看起来有些熟悉，因为在铃铛上挂着一条红色的不条，前两天她坐在车上无聊的时候系了个蝴蝶结，到现在还没拆开。
这不就是赵大江的那辆自行车吗。
车在这儿，难道江启明在邮局？
正这样想着，就看到江启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这大冬天的，额头上都挤出了汗，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纸片，也没看清楚是什么，见到方小芹，立马就揉吧了下，塞到了棉袄衣兜里边。
他说话还有些慌里慌张。
“小芹，我不是让你在学校门口等我吗，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这里人多，别碰到你伤了。”
说完，江启明就如同一座山一般，把周围的人群全都隔离在了外边，然后拉着方小芹往自行车走去。
方小芹没有直接问什么，但是眼神不时往他衣兜的位置瞟，江启明开始解释了。
“我过来看看有没有我的信，走吧，我们现在回家，我请了一天的假，串休，礼拜天休息的时候我值班，正好可以抵了，不扣工资。”
方小芹也没多想，这个男人毕竟在部队上待了整整6年时间，和那些战友之间偶尔有书信来往，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这次，方小芹说什么也不坐自行车前面了，她怕自己在江启明的怀里再次睡着，主动跳上了后座。
后座旁边绑了个背篓，里边装得满满当当的，也不知道到底装的什么。
方小芹有些好奇，直接打开了它，想要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