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嫂子给你买一个
病房内，江启琳和周丞的状态看起来不错，医生说，年轻人恢复得快，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回家养伤了。
因为不能走动，两人便坐在那复习功课。
江启明和方小芹手挽着手走过去，两人正在看英语的课文。
这个年代大家学的都是哑巴英语，别说是学生了，就是老师的英语发音也非常不标准。
偶尔，周丞和江启琳会交流一下一段话的读音，他们俩应该是云龙镇中学最为拔尖的学生，可是读出来的英语还是有些蹩脚。
方小芹他们走了进去，两人立马就闭了嘴，不好意思再读。
如果是前世的方小芹，可能英文水平还不及这两人，但是如今的她，那简直甩他们多少条街了。
毕竟在前世里，她在公司业务做大做强之后，还发展了有海外业务，方小芹经常飞到国外去商谈业务。
为了能提高自己的英文水平，她曾花了不少功夫去学习英文，她如今的水平，甚至比学校的老师还高。
但是她没有在周丞和江启琳面前表现出自己的优势来，不想让两个孩子以为她在炫耀。
方小芹甚至连一个英文单词都没有念，而是拿过了他们的书本看了看，然后看似有意无意。
“如果能有一个小录音机，然后有英文磁带，你们跟着学就好了。”
江启琳听了，眼底一下就带上了光，但是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周丞连连摆手。
“这个录音机，我们倒是听英语老师提起过，咱们班上除了尹小慧有一个，谁能有得起啊，那百货大楼里，好像要七八十一个呢。”
一旁的江启明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这个价格，需要他干两个多月了，即使是做烤火炉，也得做三四十个，还得保证那几十个烤火炉都能卖出去。
这个，实在是有些买不起，不过江启明也希望他们的英语成绩能提高一个档次。
毕竟是农村镇上的高中，即使自身再努力，但是和城里孩子比起来，硬件还是要差一些，尤其是这英语，通常情况下，拖分的就是它。
如果英语成绩能升一个台阶，他们俩考上大学的希望又能高不少。
江启明试探着说了一句。
“尹小慧有一个？那你们也可以偶尔借来听一下。”
周丞再次摆手，想起尹小慧偷偷跑过来，主动要把录音机借给他听的时候，如果这件事让江启琳知道，肯定又要生气了吧。
奇怪，自己怎么那么怕江启琳生气呢。
生怕被大家看出来心头的那点小秘密了，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说得斩钉截铁。
“算了，我们还是不要去借了，勤能补拙吧，反正考试也不考口语，我们自己多看多学就好。”
江启琳撇了撇嘴，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尖酸刻薄。
“就是，周丞说得对，她尹小慧有录音机又如何，英语成绩还不是照样差，如果我能有个录音机，才不会像她那样暴殄天物，真的是可惜了。”
方小芹听了江启琳的话，心头不由得一动，她笑着看向了江启琳，说得丝毫不像是开玩笑。
“那嫂子给你买一个，你和周丞一起用，如何？”
第257章 ：不是开玩笑
一旁的江启明都觉得，方小芹肯定是疯了。
就算加上郝梅后边收的那些预收款，他们兜里的钱，恐怕也没有八十块吧，怎么可能买得下一个录音机和英语磁带。
但是此刻的方小芹，就是有了这样的打算。
她太明白学好英语对他们考大学的重要性了，前世的江启琳，并没有上大学。
当然，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因为最后一学期周丞的突然离开，对她情绪有很大的影响。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高考的时候，她的英语实在考得太差了。
如果当初的江启琳，英语能提升十几分的话，前世里她还是能上大专线的。
方小芹不想江启琳重复前世的遗憾和悲剧，如今还有最后一个学期，现在努力还来得及。
江启琳丝毫不相信方小芹会说出这样的话，她想这女人就是在自己哥面前装装样子罢了。
自己必须要戳破她的伪装。
“好啊，如果嫂子能舍得钱给我买个录音机，那我就一辈子认你这个嫂子，将来不再和你做对。”
说到这里她还顿了顿，死死盯着方小芹看她的反应。
“不然的话，以后你少在我们家里人面前糊弄大家，我可不像我哥那么傻，被你耍得团团转。”
江启明的脸色微变，大声吼她。
“启琳，怎么说话呢，你嫂子对家里有多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不许胡说八道，我们家里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把你哥这一百多斤拿去卖了，可能也就勉强能换一个录音机回来。”
江启琳一下低下了头，大哥说的也是实话。
不过她还是小声嘟囔了一句。
“哼，就知道说大话，拿做不到的事来做表面功夫，谁稀罕了。”
方小芹待他们兄妹俩把该说的话都说完了，这才把话接了过来。
“启琳，这话可是你说的啊，希望我做到了你也能做到，不许反悔。”
江启琳把头昂得老高。
“好，如果你真能买一个回来，我要反悔了我是小狗。”
江启明真不知道方小芹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难道她真的想要花光家里所有的钱，就为了给启琳买一个录音机？
方小芹说着就拽上江启明出去，丝毫不像是和大家开玩笑。
“走吧，我们现在就去买。”
周丞在身后看得目瞪口呆，要知道当初尹小慧买那个录音机，也是哀求了她父亲整整一个学期，还把自己几年来所有的零花钱都贴补了出来，这才买了一个。
他喃喃自语。
“启琳，我觉得你嫂子和你以前说的不一样，你以前是不是说错了？”
江启琳也有些懵，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我也觉得有些不一样，难不成我换了个嫂子，只是和以前那个长得一模一样？”
她狠狠掐了掐自己手臂，直感觉到痛了，这才松了手，然后告诉自己，别在这儿瞎感动，等她把录音机买过来了再说。
医院门口，江启明慌张得不行，拉着方小芹。
“媳妇，你别和启琳小孩子一般见识，她不懂事，这录音机咱们还是别买了，回头我去给她说。”
方小芹依然拽着他往前走。
“必须得买，我说话怎么能不算话呢，赶快，去晚了我怕找不到人了。”
江启明跟在身后，他们走的方向压根就不是百货大楼的方向啊。
“媳妇，百货大楼在那边，要不我们先去百货大楼看看，等以后钱攒够了再来买。”
方小芹的脚步却没停过。
“谁说我要去百货大楼买了？”
第258章 ：我认识钱飞
方小芹带着江启明往县城的小广场而去，那个小广场，是摆地摊的人聚集最多的地方，上次她给浩浩和燕子买棉袄，也是在那里买的。
江启明简直不敢相信。
“你是说，要在地摊上给启琳买一个录音机？这怎么可能，这种东西，都是管控了，和电视机一样，需要计划采购，虽然说录音机不要票就能买，但是这么贵重的东西，也不是地摊上能有得起的。”
当然，江启明说的也是这个道理，方小芹没有反对，但是还有一些事，他肯定不知道。
在这个年代，已经有了一批电器走私客，在私底下售卖从沿海地带漂洋过海弄过来的家用电器，小到收音机录音机，大到冰箱彩电。
因为被查得厉害，稍微不注意，不单单是东西被没收了，说不定还会引来牢狱之灾，所以他们都小心翼翼，只做熟人的生意。
在前世里，方小芹就知道一个人，叫钱飞，就是从大兴县售卖这类走私家用电器赚取了第一桶金，后来成为全国知名企业家的。
虽说后来，他因为这段不光彩的经历也进去了几年，不过他的资产早就不容估量，实体店遍布全国各个城市，成为一个创业神话。
如果是从大兴县起家的，那么此刻的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个小广场市场。
所以方小芹打算过来碰碰运气。
白天的小广场比晚上热闹得多，摆摊的人几乎把广场占满了，玲琅满目的，卖什么的都有。
江启明还是不太相信方小芹的说法。
“媳妇，你说卖这种走私的电器，那可是违法的，就算我们找到了你说的这个叫钱飞的人，见我们面生得很，他也不一定卖录音机给我们吧。”
方小芹一副心有成竹的样子。
“我有熟人，我找熟人问问不就知道了，她经常在这儿摆摊，应该认识附近摆摊的人。”
江启明不敢相信，什么时候方小芹在县城还有熟人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两人手牵着手，挨着广场上的地摊开始逛，不少摊贩都热情得很，只要看到了人就开始招呼。
“妹儿，兄弟，过来看看，到的新货，保证给你最低价。”
方小芹越走越失望，一直都没有看到朱琼的摊位，按理说，即使她没听自己的，跑省城去进货来卖，她自己做的那些衣服，也应该摆出来才是。
这可是难得的春节黄金时期，多少人手里有钱有闲，都会出来逛逛，正是赚钱的好时机。
最后，方小芹没了别的办法，只能找了一个看起来像是经常摆摊的大姐打听。
“大姐，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人，你们在这儿摆摊的人，有没有一个叫钱飞的人？”
这大姐问她，那钱飞长什么样？可是方小芹也就只是在书上见过这钱飞的名字，连照片都没有一张，哪里形容得出来，这大姐一听，连连摆手。
“不认识不认识，你说见到人或许我还能知道是谁，只说名字，谁知道谁叫什么名字哦。”
方小芹非常失望，找不到人，难不成回去之后真要在启琳那小丫头片子面前丢脸了？早知道这样，当初就不应该在她面前把话说得太满了。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婶婶，真的是你？你要找的钱哥哥，我认识。”
第259章 ：你相信我吗
这声音听起来很熟悉，方小芹回头，一下就看到了朱琼的儿子顾云辉站在那儿。
这小家伙虽然才7岁，不过看起来非常懂事，他的背上，竟然背着一个比它人矮不了多少的牛仔包。
那包把他整个背都压驼了，只能看到个小脑袋。
旁边那大姐见到顾云辉，立马就帮他把包接了过来，然后把自己的摊位往旁边移了移，空出了一点位置出来。
“哎哟小辉，你说你这孩子，也太懂事了吧，今天又跑来帮你妈妈出摊来了，你作业写完了吗？”
“早就写完了。”
顾云辉一边说谢谢，一边开始把自己的摊位铺开来，这包里边，有些是朱琼做的那些衣服，有好几件方小芹还挺熟悉，上次就见过。
不过他又拿了一些花的秋衣秋裤出来，果然是大众款了，这一圈地摊下来，只要是做服装的，几乎每个摊位上都有的那种。
方小芹已经简单给江启明说了下当初在朱琼摊位上给浩浩和燕子买棉袄的事，江启明也觉这孩子懂事，在一旁帮忙。
顾云辉看着自己刚刚摆出来的地摊。
“婶婶，你能不能等我卖一会衣服，再带你们去找钱飞哥哥，你们找他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方小芹连忙说不着急，然后还帮着顾云辉把地摊上的衣服分门别类摆了一下。
“不着急，小辉你能告诉我，妈妈到哪去了吗，怎么让你一个孩子过来摆摊？”
旁边那女人立马把这个话接了过来。
“你呀，就别提了，我就没见过这么懂事的孩子，年三十那天都背着货出来摆摊，你说这朱琼也是，好不容易挨家挨户借钱跑了趟省城去进货，货进回来吧，人还受伤了，也亏得是她命大哦，不然为了这包货，怕是连命都没了。”
方小芹不知道朱琼在进货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这个时候也不好当着孩子的面问具体的细节。
不过一听到朱琼受伤，而一个7岁的孩子还拿着货出来卖，就为了不错过这难得的赚钱机会，尽快把货卖出来换成钱。
她的心不由得就揪在了一起。
方小芹蹲了下来。
“这样吧，婶婶也来帮着你卖，好不好。”
毕竟是孩子，力气有限，顾云辉背出来的货并不多，再加上他的摊位不像别的人，有货架和衣架，能够把衣服全都挂起来，只能铺了张旧床单摆在地上，所以一点也不显眼。
好几个逛地摊的人，直接就把他的摊位给忽略过去了。
方小芹一看，这样可不行啊，这些秋衣秋裤，大家的货都差不多，进货价也差不多，在哪里买不是买呢。
如果不想点办法，今天摆一天的摊下来，估计也卖不了几件出去。
她一一问了顾云辉每件商品的售价和进货价，尤其是那批朱琼自己做的衣服，打算卖多少。
看来，朱琼也意识到自己做的衣服并不是那么好卖了，决定不计成本清仓，比年前的价格便宜了不少。
方小芹一下想到了一个办法。
“小辉，你相信婶婶不，相信的话，婶婶帮你把这些妈妈做的棉袄全都想办法卖出去。”
第260章 ：买一送一
方小芹扯开嗓门就喊上了。
“大家快来看啊，买一送一了啊，买棉袄送秋衣或者秋裤了啊。”
这声音在千篇一律的吆喝声中，显得实在是太特别了一些，一听到送字，大家都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便宜一般。
没一会就围了好几个人过来，方小芹更甚，让江启明伪装成顾客还和自己讨价还价。
“同志，你这棉袄是两块五一件，然后再送一件秋衣嘛，也就是两块五毛钱，可以拿两件？这也太划算了吧，这两件我都要了。”
说着江启明就像模像样付款，提着棉袄离开，周围的人一合计，别的摊位上，一件秋衣少说都要七八毛一件，有的还要一块钱，如今买一件棉袄竟然直接就送一件，确实是捡便宜了。
方小芹不介绍秋衣，开始大肆宣传朱琼做的那些棉袄。
“大家都看看，都是棉纺厂最好的卡其布做的，还有绣花，针脚这么细密，你们说，是不是和百货大楼里的货比起来，除了那张牌子，都没差了，也就这一天啊，棉袄卖完了可就没得送了，到时候大家还得花钱去买秋衣秋裤，你们说是不是。”
顾云辉刚开始还有些懵，妈妈说了，这些棉袄最便宜一块五都能卖呢，就为了把钱卖出来，不然等过了季节更卖不掉了，这阿姨竟然能给他二块五卖掉，即使是搭上一件秋衣，也是稳赚不赔的啊。
好多顾客还没转过这个弯来，顾云辉倒是转过来了，也跟着在那吆喝。
“是啊，要不是我妈去进货的时候，把腿给摔了，我急着给我妈治病，哪里舍得把这么好的棉袄给便宜卖了，大家也都知道，在春节前这些棉袄卖多少价钱，现在还白搭一件秋衣，真的特别划算。”
这个年代，大家习惯了在百货大楼买东西，都是定价销售，对讨价还价这套本领还没那么炉火纯青。
确实，以前朱琼的棉袄卖得贵啊，其实也不是大家不喜欢，就是价格太贵了些，大家觉得不划算。
在买一送一的消费刺激之下，这天顾云辉来得晚，就只摆了两三个小时，原本满满当当的一牛仔包的货，到收摊的时候，竟然只剩下半包了。
这孩子有些兴奋，蹲在地上抓住那一把零钱一点点理得整整齐齐，一共有15块7毛钱，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笔巨款了。
要知道，自从朱琼进货回来之后，因为母亲受伤，躺在床上动弹不得，顾云辉每天都跑出来摆摊，摆了有三四天了，总共加起来，也没卖到这么多。
母亲做的棉袄已经只剩几件了。
“婶婶，太好了，明天我还继续这样卖，买一送一。”
方小芹笑着摇了摇头。
“明天啊，你就不能用这一招了，咱们得换别的招式。”
她相信，要不了几天，这个市场上肯定会有一大堆人开始买一送一，恶性竞争。
顾云辉还有些不懂。
“那婶婶，我们能用什么招式呢？”
方小芹已经把那包货提了起来，让江启明提在手上。
“走吧，带我们去找你的钱飞哥哥，路上婶婶再教你几招。”
他们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棉纺厂的职工家属楼。
“叔叔婶婶到了，钱飞哥哥现在应该就在我们家。”
第261章 ：我可以叫叔叔吗
钱飞蹲在棉纺厂职工家属楼的走廊上，守着蜂窝煤炉子。
锅里炖着一根筒子骨，还加了白萝卜，大家都说吃啥补啥，当时要不是朱琼帮自己一把，他怕是已经被警察抓了去，可是却害得朱琼从火车上跳下来的时候受了伤。
他用筷子戳了戳那根筒子骨，骨头上的肉已经耙得直接就掉了下来，想来这汤炖得也差不多了，于是把所有的肉都剔了下来，装在一个斗碗里边，小心翼翼端进去。
“琼姐，你快趁热把这骨头汤喝了，腿恢复得更快一些。”
朱琼艰难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钱飞想扶她一把，又有些不敢，显得有些拘谨。
“钱飞，我都说了我没事，你还守着我干嘛，你不趁着这两天过年回家去，把你进的货赶快卖出去，到时候季节一过，我看你卖给谁去。”
钱飞地摊上卖的是种子和农药那些，一直在朱琼老家的那个镇上摆地摊。
这个时候，正是不少人开始准备春耕的时候，如果这时不尽快赶在农机站开始售卖之前卖出去，到时候大家都到农机站去买了，这些东西还真的不好卖。
“琼姐，不差这一两天，等你腿好一些再说，我先不回村子里了，到时候我和你一起出摊，就摆在你摊位旁边，还可以照顾照顾你。”
说到这里，钱飞补充了一句。
“况且，我也不靠这点小生意赚钱。”
朱琼看着钱飞又开始说大话了。
“你呀，就不能踏实一些，好好把生意做起来比什么都好，成天就想着赚大钱，赚钱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可千万别去想那些歪门邪道啊。”
钱飞的眼神便有些躲闪，催着朱琼赶快喝汤。
“琼姐，你说这个年代，都是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只要有钱赚，有什么不行的，这次要不是在火车上遇到你，我都不知道顾大哥已经不在了，你一个人带着小辉，这得多艰难啊。”
朱琼无力反驳，突然觉得在自己记忆中流着鼻涕跟在自己身后叫姐姐的小男孩真的长大了。
不过也是啊，小辉他爸还在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还时不时回去一趟，自从男人走后，奶奶也去世了，在那个村子里，再没了念想，已经许久没回去过了。
“其实也还好，我看很多人摆地摊生意都不错，也能养活自己了，况且小辉这孩子非常懂事。”
钱飞似乎经过了很激烈的思想斗争。
“琼姐，我也不想回村里了，我要留在县城赚钱，我觉得城里赚钱的机会更多，我要赚很多的钱，照顾你和小辉。”
朱琼一下就笑了。
“你这孩子，说什么孩子气的话呢，我好像听到了脚步声，你去看看，是不是小辉回来了。”
顾云辉带着方小芹和江启明走上了楼，这孩子挺有悟性，方小芹教了他好几个几十年后流行的促销方案，没想到他一点就通。
“谢谢你，婶婶，我都记下了。”
见到钱飞站在门口张望，顾云辉飞快地跑了过去。
“钱飞哥哥。”
钱飞一下就把顾云辉抱了起来，还转了一圈。
“你这小不点，我说过多少次了，叫叔叔，我今年都24了，就只比你妈妈小几岁。”
顾云辉终于有了一点孩子的活泼劲，跑到了朱琼的床前。
“妈，我到底可以叫他叔叔嘛，我也觉得，这么大的哥哥，好像是有些老了，有点叫不出口。”
朱琼刚想回答孩子，就看到了方小芹他们站在门口，没想到，她对方小芹还有印象。
“妹子，是你呀，赶快进来坐。”
第262章 ：有货
朱琼以为方小芹是过来找自己买衣服的。
“妹子，开春了，你要是想给你家两个双儿做一套衣衫，你给我说说，想要什么样子的，我可以连夜给你赶出来，我虽然脚受伤了，但是手没事，不影响的。”
朱琼一直记得，当初方小芹一口气买了两件棉袄，对他们家来说，简直有救命之恩。
而且后来她还让小辉带信回来，给她指了一条明路，不然她也不会紧赶慢赶去进货，还在守着那一堆自己做的棉袄慢慢熬着。
“妈，婶婶他们过来，是来找钱飞哥哥，哦不，钱飞叔叔的。”
原本见朱琼有客人到访，钱飞有些不好意思，都想偷偷溜掉的，听到他们是来找自己的，吓了一大跳。
方小芹见到钱飞穿着一身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而且还是一副青涩的模样，实在没法和几十年后的商业大佬联系起来。
钱飞有些腼腆，也有些紧张，一时半会猜不透方小芹和江启明的身份，尤其是江启明，看起来满身正气的样子，让他心头直打鼓。
“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前世里，钱飞作为一个传奇人物，有人曾为他写过一本自传，方小芹闲暇时曾从头到尾翻过一遍。
书上说了钱飞就是在84年左右开始涉猎私底下的电器产品销售，赚到了第一桶金。
这样看起来，这个时候，应该是他创业的初始阶段，难怪看起来这么穷困潦倒。
方小芹说得开门见山。
“我们过来找你，就是想找你买一个录音机，不知道你那有没有。”
朱琼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原本还斜靠在床上的她，挣扎着就要下来，顾云辉不明就里，连忙过去扶母亲。
“你们是什么人，我们都是本本分分做小生意的人，怎么可能有那些东西，你既然不买衣服，就先离开吧，不送了。”
她的表情非常严肃，而且一点不留情面，直接用手指指向了大门口。
方小芹顿时有些尴尬，江启明生怕她伤到方小芹，挡在了前面努力解释。
江启明说得情真意切。
“嫂子，你别误会，我们不是什么坏人，就是真心实意想买一个录音机，我妹妹今年高三，马上就要高考了，想用录音机学下英语。”
顾云辉也拉了拉母亲，然后从兜里把今天卖的十五块7毛钱全都抓了出来，放在了被子上。
“妈，婶婶他们肯定不是坏人，今天他们还帮我卖衣服，卖得可好了，把好几件棉袄都卖了出去，还教了我好多卖东西的技巧，我明天还去摆地摊，肯定能卖更多的衣服出去。”
朱琼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这两人，琢磨不透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历。
“可是，我们也没有你说的录音机卖啊，就只有衣服，钱飞那还有种子和农药，想来你们也不需要，你们还是找错地方了。”
方小芹没看朱琼，一直盯着钱飞，问他。
“小兄弟，有吗？”
钱飞看了看一旁的朱琼，又看了看满脸真诚的方小芹，最后把心一横。
“有。”
第263章 ：你为什么不听话
钱飞从角落里的一堆杂物里边，翻出了一个尼龙口袋，那口袋看起来脏兮兮的，而且还破了好几个口，毫不起眼。
口袋里边，装着一些废报纸，废书本什么的，这些都是钱飞这两天在外边垃圾堆里捡的，告诉朱琼说是要拿去卖废品换钱。
而且他买筒子骨炖汤的钱，确实是用这些废品换来的。
但是，此刻的他就像是变戏法一般，从这堆杂物里边，翻出了一个黑色塑料小口袋出来，封得严严实实。
他小心翼翼，把它们一点点打开。
“就只有三个，我本钱少，都是拿的最便宜的，但是对方说了，全都是从国外拿过来，品质绝对不比百货大楼的那些差。”
朱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激动之下，连声音都有些颤抖。
“你这浑小子，当真在做这些歪门邪道？难怪当时被人追，你说你，你气死我了，好好的生意不做，为什么要做这些。”
钱飞也是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做私货的这帮人，知道了这些拿货的渠道。
但是这些货实在是太抢手了，本身每次到的量也不大，钱飞这次虽然只拿了三个录音机，但是也动了大兴县某些人的利益蛋糕，刚刚走出来，就被那帮人盯上了。
在火车上，他们想要空手套白狼，从钱飞那直接把录音机抢过去，毕竟这种东西本来就说不出来源，不敢声张，真要被抢了，他也不敢报警，只能自认倒霉。
就在钱飞意识到危险，想要想办法摆脱这帮人的时候，钱飞遇到了同样进货回来的朱琼。
是朱琼认出了他，拉着钱飞一直叙旧，对方见旁边有人，就在一旁等候，想要侍机下手。
朱琼这次进货，是跟着一起摆地摊的好几个人来的，这个年代的火车管控并不严格，为了能逃票，这帮人都有了相当成熟的经验。
在火车快要到达大兴县的一个缓上坡路段，车速会非常慢，他们就会选择偷偷从这里跳车。
连带着货物一起，跳下铁路，然后步行回家。
这个秘密，当然是要经常进货的内部人员才可能知道，朱琼也是因为和其中一个熟，还花了钱对方才把这个秘密告诉了她，然后让她跟在身后。
见到钱飞，两人聊得正欢，对方过来通知朱琼要做好准备了，还不能让火车上的列车员发现。
钱飞一听说还有这样的好事，立马也想跟着朱琼跳车，以此来摆脱那帮人的跟踪。
朱琼好不容易才说服对方带上钱飞一起，原本一切都非常顺利，就在他们趁着车速很慢的时候，准备跳下之时，那帮人竟然找到了钱飞，吼了一嗓子。
“你小子还想跑，给老子站住。”
朱琼推了一把钱飞，让他先跳，等她跳下来的时候，这个小缓坡已经上完了，车速快了不少，落地时，顿时觉得腿钻心的疼。
朱琼就这样伤到了腿。
当时的钱飞，就像是疯了一般，背着朱琼往城里跑，还不忘把朱琼和自己的那包货带上。
后来，朱琼故意问他，想要抓他的人到底是谁。
钱飞撒谎了，说就是上火车的时候之间发生了点冲突而已，但朱琼压根就不相信。
因为朱琼认了出来，追他的那帮人，领头那个她认识。
第264章 ：我过后再解释
这帮人在大兴县还挺出名，领头的那个人叫龙哥。
当然，是以横行霸道，欺行霸市而出名，所有摆地摊的人，都对他们印象深刻。
一到大家出摊的时候，就跑过来收钱，如果不给钱就会找各种理由来捣乱，让大家苦不堪言。
公安局的人来管过几次，也把人抓进去蹲过，可是要不了多久，再次死灰复燃。
钱飞背着朱琼跑到城里后，本来是要送朱琼去医院的，但是朱琼知道，他们俩谁的身上都没有钱，强硬着让她把自己送回到了家里。
这时候，朱琼的腿已经肿了起来，就像个包子一般。
“钱飞，你给姐说实话，他们为什么追你，我听人说，这帮人在私底下卖录音机什么的，还不准其它的任何人卖，你是不是也进了那样的货，如果是，今后就给我打住了，如今到处都在宣传，做这样的事，就是犯法。”
钱飞一下就怂了，不敢承认。
“琼姐，我没有，我就是正儿八经做种子农药生意。”
朱琼姑且相信了他，可谁知现在，他却从墙角的废品堆里，直接拿出了几个录音机，这让她如何不生气。
但是钱飞有他自己的想法。
不管方小芹和江启明是不是真的顾客，他都必须要赌一把。
因为，朱琼的腿不能再拖了。
她一直强硬着没有去医院，就在楼下小诊所包扎了下，然后用两块木板固定，敷了些中药。
那个老中医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一定得好好养着，如果要想好得快点，还是得去医院，不然万一将来残疾了，后悔都没用。
所以，钱飞必须得抓住这个机会，卖点钱出来给朱琼治腿。
他没管朱琼的歇斯底里，就只对她说了一句话。
“琼姐，我过后再给你解释，我正儿八经卖东西，哪点就违法了，难道就只允许何龙他们卖，我就不能卖吗？我还不信了，这市场就是他的天下了。”
他说的何龙，就是当初追他那帮人的领头人龙哥，这人一直想垄断大兴县的市场，所以岂能允许钱飞这样的人出现。
哪怕是只拿三个最便宜的录音机，也不行。
钱飞拿出了其中一个录音机，递给了方小芹。
“姐，你先看看货。”
朱琼气得瘫坐在床沿边，唉声叹气，一旁的顾云辉倒是一直在安慰母亲。
在他看来，母亲是有些刻板了些，有钱赚的话，为什么不赚，他倒是支持钱飞的。
方小芹是一个识货的人，就只拿着看了一眼，就认出了这是一个国外挺出名的一个牌子，他们电子产品的技术，和如今国内的比起来，遥遥领先。
只是基础款，功能很简单，就只播放停止，快进快退，还有个复制这几个按钮。
不过对于学习英语来说，有这些功能就已足够了。
想起百货大楼里，这样的录音机，最多再加点花里胡哨的功能，但是品质可能还没有这种原装进口的好，至少都卖到七八十。
方小芹尽量让自己显得淡定一些，问钱飞。
“小兄弟，你这录音机，打算卖多少钱？”
第265章 ：你卖便宜了
此刻的钱飞还有些紧张，他这些录音机，进货价是25块钱一个，虽然不知道何龙他们到底卖多少，但是百货大楼里的价格他是知道的。
钱飞缓缓比起了四个指头。
说到底，他还是因为不识货，因为从外观上来看来，这些录音机看起来确实没有百货大楼里边的好看，他只敢要这个价了。
“40元？”
方小芹和江启明两人对视了一眼，这个价格虽然在方小芹的意料之中，江启明却有些意外，是啊，足足便宜了一半！
照这样看来，他们真的可以给启琳买一个了。
钱飞见他们没说话，还有些忐忑。
朱琼原本对方小芹的印象就不错，刚刚之所以那么凶，也是因为害怕他们是公安派过来调查的人，再或者是龙哥派过来的人。
如今看来，他们好像是真的想要买录音机，想起方小芹当初买棉袄时的洒脱，生怕钱飞坑了人家。
说起来，这朱琼甚至比钱飞还不识货，在棉纺厂的家属大院里，谁用录音机啊，顶天了，有几家条件好的，会买个收音机。
一到开始播放节目的时候，都会摆在门口，然后一大群的孩子围在那听。
她甚至都不知道百货大楼里一个录音机的价格到底是多少。
她提醒钱飞。
“钱飞，做生意要地道，不能漫天要价。”
钱飞一下更为心虚得厉害，是啊，以前卖种子卖农药，都是几分钱几毛钱的利润，什么时候能有十几块的了，再加上自己坐火车还逃票了，如果利润真能这么高，将来还卖什么种子农药。
不过钱飞这张嘴还是厉害，至少比朱琼厉害多了。
“既然我姐都这样说了，你们又是我姐的熟客，这样吧，35块钱，一分也不能少了，就算是我帮你们带一个回来，你们也看到了，为了这几个小东西，我姐把腿都搭上了，这钱指不定都不够治这腿的。”
方小芹二话没说，从兜里拿出了35块钱，直接交到了钱飞的手上。
钱飞脸上的笑一下都控制不住，这么容易就赚了十块钱，如果自己能拿十个，不是就可以赚一百了吗?
不过在方小芹和江启明看来，他们也占了对方天大的便宜一样。
是啊，在从医院出来的时候，江启明从来没想到，等回去的时候真的能拿一个录音机给启琳。
方小芹一想到这个人将来会成为全国财富榜上占有一席之地的人，再看着他如今如此青涩的模样，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钱飞，你是第一次做这个生意吗？”
这时候的钱飞和朱琼，已经对他们完全放下了戒备，他实话实说。
“我本钱少，这次也就是试试，谁能想到在大兴县已经有一批人在做它了，所以他们才想要把我赶尽杀绝，实在不行，我卖完另外这两个，还是不做这个生意了，虽然它赚的钱是能多一点，但是琼姐说得对，还是老老实实做生意的好。”
方小芹不知道钱飞这话有多少真实的成分在里边，不过她知道，这个男人是有很强商业头脑的，和这样的人做朋友，肯定没坏处。
“其实，我觉得你卖的价格卖便宜了，你剩下的这两个，至少应该45-50元出货。”
屋子里所有人都一愣，同时看向了方小芹。
第266章 ：合伙做生意
要和未来大佬拉近关系，当然要拿出自己的诚意来了。
方小芹看起来非常专业，这让学机械的江启明都不敢相信，这媳妇简直就是个宝藏，不知道还要给自己怎样的惊喜。
只见她直接找朱琼从手电筒里拿出了两节电池，然后装在了录音机里边，虽然没有磁带，但是也能听到里边运行的声音。
“你们仔细听，其实从声音都可以听出来，这台录音机的变压器和电机运行非常平稳，也就是说，将来很少发生卡磁带，然后把磁带毁掉的情况，而且肉眼可见的，它的电池两极弹簧片用料，也比国产的好得多，所以从质量上来说，它并不比百货大楼里的差，甚至可能比它更好，只是因为渠道不同罢了，价格才会便宜一些。”
钱飞一下对方小芹带上崇拜了。
“姐，你懂录音机，那你懂不懂电视冰箱什么的？他们那这些东西也有，下次进货的时候你能不能和我一起去，你帮我参考一下，咱们一起做这个生意，保证能赚钱。”
这个，方小芹还真的不懂，她也就是凭借经验在这里糊弄一下罢了。
前世里，她做过食品，做过房地产，做过餐饮，做过很多的行业，可唯独没有涉猎过电器行业。
不过她一下想到了江启明，他以前在部队工厂做设计的时候，接触的不都是精密产品吗？
即使没有接触过电视机录音机之类的产品，但是对于一个能改造烤火炉的专业人士来说，这也就只是一个触类旁通的事情。
说实话，在钱飞说出要和她合作的时候，方小芹还真的有些心动。
她甚至想到让江启明和钱飞合作，一个懂技术，一个有渠道，还有她这个未卜先知，保证能飞黄腾达。
如今售卖这些走私电器产品，真的是利润大得惊人，在法律法规还不健全的情况下，这就是个灰色地带，多少人因为这个而发大财小财，改变了自己的生活。
但是这个想法也就电光火石般闪过，立马就被她放弃了。
违法的就是违法的，不能因为法不责众就去参与。
不然就像前世的钱飞那样，即使赚到了用不完的钱，早前侥幸躲过了抓捕，但是一辈子都会在惶惶中度过。
最终人进去了，也没有机会来花这个钱了呀。
况且，重活一世的方小芹已深刻的体会到，幸福和钱，真的没有必然联系，就像前世自己，前世的钱飞就真的幸福吗。
至少在那篇钱飞自传里边写着，他虽然身边有很多女人，但是一直单身，而且没有子嗣。
既然前世的钱飞能成为大佬，那么在经商方面肯定有极大的天赋，那么他即使不偷偷违法售卖这些私货，照样也能成功。
如果能和这样的人合作，方小芹自然愿意，何不趁着他还只是一张白纸的时候来改变他。
所以方小芹不想错过了这个跟着大佬飞的机会。
“钱飞，我们合作当然可以啊，但是琼姐说得对，咱们要做生意，就做正儿八经的生意，为什么要去走歪门邪道呢。”
她趁热打铁。
“我这儿倒有个合作的生意，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
钱飞还有些不以为然，压根就不想听。
“你不知道，现在卖这些的人有多少，也就是我们大兴县偏僻，只要给我时间，我保证……。”
朱琼立马打断了他，转头看向了方小芹。
“妹子，你继续说，小飞这孩子不懂事，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合作？”
第267章 ：邻居看到不好
方小芹说出了让钱飞帮忙推销售卖烤火炉的计划，她直接把江启明推了出来。
夸他的时候，满脸都是傲娇。
“这烤火炉是我家男人自己设计的，可以调节温度，也就是到了一定温度的时候会自动断电停止加热，然后等温度低下去之后，再通电加热。”
朱琼一下有了兴趣，顾云辉更甚，直接从床底下拿出了一个电炉子。
这是当初方小芹买了棉袄之后，他拿着钱跑百货大楼里买的，就是一个简单的电炉子，可以做饭也可以烤火，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太冷的时候拿来烤火，做饭还是用蜂窝煤。
因为电费实在是太贵了一些，半夜睡着了不可能起来拔电，它就一直加热一直加热。
可是就这个电炉子，他也买成三块钱啊。
“婶婶，你说的叔叔设计的烤火炉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的能自动断电吗，不用自己去拔电？那这样不是就能节约不少的电费了，那它是不是卖得特别贵。”
到这个时候，江启明也明白了方小芹深意。
是啊，他们做的烤火炉，如果仅仅是在云龙镇售卖的话，毕竟5块钱一个也不是小数目，再加上还要花电费，能买它的村民毕竟在少数，到最后市场终将会饱和。
但是如果能打开大兴县城的市场，那一下就广阔得多了。
以他和方小芹的时间和精力来看，如果没人帮忙，肯定做不成这件事，眼前的钱飞和朱琼，不就是很好的选择吗？
江启明才是真的专业的，就只几句话，就把烤火炉的原理介绍了一下，听得钱飞和朱琼都有些懵。
不过方小芹从他们的眼底，看到了崇拜。
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这时的方小芹，完全退到了后边去，看着江启明侃侃而谈的样子，还有些享受。
“确实，烤火炉的利润肯定没法和录音机比，但是这钱赚得踏实，也不会被何龙那样的人打击报复，你说如果不是因为你进了录音机，怎么会让你姐腿受伤呢。”
钱飞一下低下了头，心头纠结得厉害，方小芹知道，他还是放不下录音机的生意。
如今已经是84年了，这几年，国家打击这方面的犯罪已经取得了一些效果。
方小芹随便举了几个被抓住后枪毙的案例。
这些，可能钱飞和朱琼没有听说过，江启明是知道的。
他都想不明白，这女人天天待在凤凰村里边，到底从哪里来知道的这些新闻，还说得头头是道。
“当然，可能你干一辈子都干不到他们这种规模，但是别忘了，久在河边走，必然湿脚。”
这次，钱飞陷入了沉思，方小芹或许说得对，带他入行的人也说了，要做这一行，打打杀杀在所难免，一不小心，可能还会丢了性命。
见钱飞沉默，就知道他把自己说的话听了进去，方小芹也不想把人逼急了。
“这样，一会让启明拿材料过来帮你们把家里这个电炉子改装一下，看到效果了，如果你们觉得满意，我们再商量具体的合作，现在当务之急，还是送琼姐去医院才是，正好我们也要回医院，就一起吧。”
钱飞一听，立马反应了过来，把录音机再次藏在那堆废品之中，背着朱琼就下楼，朱琼都来不及反对，他人已经噔噔噔跑到楼下了。
“小飞，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慢慢走，让邻居看到了不好。”
不过他们脚还没踏出棉纺厂家属大院的大门呢，旁边就传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第268章 ：看这寡妇笑话
“哎哟，大家快来看哦，真是丢死人了，这寡妇大白天的就勾搭男人，还带家里来了。”
方小芹和江启明因为等着顾云辉锁门，所以走得慢一些，此刻他们才刚走到楼梯拐角处，而钱飞背着朱琼，已经走在了院子中央。
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处处和朱琼做对的女人胡海霞，此刻的她提着一篮子的青菜，正好从外边回来，和朱琼他们撞了个正着。
这个时候正是下班时间，听到这样八卦的新闻，大家怎么可能错过。
这家属楼都是筒子楼，走廊上摆着蜂窝煤炉子做饭，那些正在做饭的婆姨们立马抬起头，往楼下张望。
“哟，还真是，这小伙子是谁，看起来面生得很。”
“你们这些人，真是大惊小怪，前两天我就见到啦，就不允许人家有个亲戚朋友什么的了，今天不还在走廊上炖筒子骨吗。”
有人便开始恍然大悟的样子。
“好像是有这么回事，这小伙子晚上也住在朱琼家，好像是朱琼老家的一个什么亲戚。”
胡海霞的嗓门老大，尤其是看到钱飞满脸通红的脸，她在心里笃定了，这两人之间肯定不简单。
“哎哟，亲戚当然是可以有了，可是你们难道没发现这人晚上也住在寡妇家吗，这可不得了，孤男寡女住一起，你们说还能做什么事。”
有人便发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声。
“胡彩霞，你别乱说，人家朱琼是正经人，不会乱来的。”
“哟哟哟，谁说得清，她家男人都走了这么两三年了，这女人哪里是耐得住寂寞的人，只是没想到啊，会找个比自己小这么多的小伙子，我们还真是小瞧了她，真有本事。”
这话说得越来越难听了，偏偏还有人唯恐天下不乱，一听到这种话就显得特别兴奋。
不少加班回家的职工经过，也纷纷停下脚步来凑热闹，一个死了老婆的老鳏夫见到朱琼一个单身女人带着个孩子，平时就对她有想法，如今见到一个年轻小伙背着她出门，心里酸不溜秋的，不是滋味。
“平时在老子面前装清高，原来是好这口，呸，老牛吃嫩草，也不害臊，现在就是送老子，老子也不要。”
周围邻居几乎没有人知道朱琼受伤的，主要是朱琼这人习惯了与世无争，不想让这些人看笑话。
被钱飞背着，再加上穿着棉裤，大家压根看不出来她的腿受伤。
被胡彩霞和这个老男人如此侮辱，她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了，尤其是钱飞在她的心中，就是个孩子啊，她甚至都让顾云辉叫他哥哥。
自己倒是无所谓了，反正小辉他爸走了后她就是个心死了的人，他们怎么说自己都无所谓，可是钱飞还是个孩子，将来要娶妻生子的，被这些人这样侮辱，她忍不了。
“小飞，你放我下来。”
钱飞倔强，此刻的手都捏成了拳头，但是依然背着朱琼不放，他怕真和这帮人发生冲突了，让朱琼再次受伤。
他非但没放朱琼下来，反倒一言不发走出了棉纺厂家属楼大门，身后的人面面相觑。
难道这两人是真的？
胡彩霞更是得理不饶人了，在身后说得很大声，整个家属楼的人都能听到。
“我就说嘛，这女人怎么可能忍这么久，怕是早就在外边偷了，只是我们没发现。”
方小芹从来没见过这么低俗恶毒的女人，即使和朱琼仅仅是萍水相逢，也实在看不下去了。
她直接把胡彩霞的话接了过来。
第269章 ：漂亮打脸
只见方小芹说得不疾不徐，她的声音甚至都不大，但是一字一顿，非常清晰。
她就那样质问胡彩霞。
“这位大姐好像清楚得很啊，该不会亲身经历过吧，我就想问你，如果你男人不在家，你能憋多久不出去偷的，照你这说法，是不是也憋不了几天。”
对待这种粗俗的人，你只有变得比她更粗俗了，才可能彻底治住。
果然，这胡彩霞一下就冒火了。
“你放屁，老娘怎么可能只憋几天，老娘至少……哪里来的臭婆娘，你坑我啊，老娘就不是朱琼那样的人。”
人群里一下爆出了一阵哄笑声，有人纷纷问胡彩霞。
“说呀，到底是多久，说来大家都听听。”
也是巧了，最近这胡彩霞的男人周全正好被棉纺厂派出去采购去了，已经走了五六天，过年的时候都不在家。
尤其是刚刚那老鳏夫，一下流着哈喇子，看着面前的胡彩霞目不转睛。
这女人虽然胖是胖了点，老是老了点，没法和细皮嫩肉身材苗条长得非常标致的朱琼比，但是如果能让她给自己暖下被窝，那也是勉强可以接受的事。
“彩霞妹子，哥哥也想知道，如果你那啥了，来找我没问题。”
就连原本已经走到门口的朱琼，听到了这些话，也差点笑出了声，顿时对方小芹充满了感激。
和胡彩霞的战斗，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胡彩霞简直都要气疯了，自己纯粹就是搬块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个时候，她泼妇的性子简直发挥到了极致。
反正平日里都是这样，在骂不过的时候，直接拿拳头打就好了，就从来没有输过。
她不打旁边的老鳏夫，转身就冲着方小芹而来。
“你这臭婆娘，叫你打胡乱说，看老娘不撕破了你的嘴。”
不过，江启明怎么可能让她碰到方小芹丝毫，大家都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他已经把方小芹护在了怀里。
这次，江启明听了方小芹的话，拳头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并未对胡彩霞下手太重。
可是这女人实在是太胖了，就那样轻轻带了一点力，她竟然就踉跄着站不稳，摔在地上直接摔了个狗啃屎。
那老鳏夫更是有便宜不占枉男人，屁颠屁颠就把人给扶了一把，还趁机揩油了一下。
“彩霞妹子，哥哥来救你，晚上我在家里等你啊。”
胡彩霞气得七窍生烟，抬手就给了对方一巴掌，然后开始拳打脚踢，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到这个人身上了，那老鳏夫被打得鬼哭狼嚎，纷纷求饶。
“你这臭婆娘，就是送我我也不要了，你要再打，等周全兄弟回来，我就告诉他你做的这些丑事。”
瞧热闹的人都没想到，原本是想看朱琼笑话的，没想到却让胡彩霞自导自演了一场闹剧，大家终于转过弯来了。
“要我说啊，这朱琼就算找了个小男人又如何，人家男人都走了这么多年了，那是人家本事，要这胡彩霞真要在外边胡来，那才是不得了的事。”
胡彩霞自觉没脸了，再次狠狠踢了老鳏夫一脚，然后捂着脸跑回了家。
方小芹还有些意犹未尽，被江启明拽着就走。
“媳妇，别看热闹了，先去百货大楼买盘英语磁带吧，不然这录音机也没用啊，然后再去医院。”
顾云辉已经跑得飞快去追朱琼去，江启明拉着方小芹的手，沿着江边往百货大楼走，走着走着，他的心底下就有些发慌，忍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媳妇，我想问你个问题。”
第270章 ：你能多久
江启明说得支支吾吾，让方小芹着急得不行，把脚一跺，带着一丝撒娇。
“你说啊，到底什么话。”
江启明被逼得急了，他几乎都不敢看方小芹的眼睛，最后把心一横，就只说了四个字。
“你能多久？”
方小芹先是一愣，随口就反问了回去。
“什么我能多久，我什么能多久。”
但是很快，她就明白了江启明的意思，那脸一下就红到了脖子跟上，火烧火燎的。
就像是触电一般，本能甩开了江启明的手，她是真的害羞了。
这个男人，大白天的怎么能问出这样露骨的话来哦，也不嫌害臊。
她一下就想起了江启明对自己转瞬即逝的反应，是啊，他在那场战斗中受伤了啊。
同时他的心底也有伤。
都怪自己，当时怎么就没想到这里呢，会那样口无遮拦问出胡彩霞那样的话。
他难道在担心会因为他的伤，自己便做对不起他的事吗，该死，怎么能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一想到这点，方小芹立马又温柔地拉起了江启明的手，她说得非常深情。
“老公，主要你一直陪在我身边，一辈子都可以，我不在乎的。”
本来她还想要再加一句，我们一起努力，说不定能有好起来的时候。
可是这个时候周围人来人往的，两人就是手牵手都让很多人像看猴子一样看他们了，哪里还好意思说出这样直白露骨的话。
江启明脚底一个踉跄，差点摔一跤。
他真的被方小芹的话吓到了。
她说一辈子。
一辈子！
原本以为，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都好啊，怎么能一辈子呢。
自己已经憋了整整五年了，可是她要让他憋一辈子。
江启明一下有些不能接受，他怕心底的怪兽随着自己对这个女人越来越喜欢，会不受控制，如果哪天再发疯了怎么办。
一路上，江启明都有些沉默，方小芹只以为是这件事再次戳到了男人心底的伤疤，伤了他的自尊，一路上都在没话找话。
“我发现现在医学越来越发达了，好多疑难杂症都能治好，就说黄秋容吧，开始还以为是胃癌呢，结果检查下来就只是胃溃疡，你说她为了这件事就要把周丞送人，还要自杀，亏不亏。”
江启明就哦了一声，还是没说话，方小芹又继续说。
“所以说呢，有些医生也是不负责的，没确诊的病就乱说，你说这不是庸医害人嘛。”
都不知道江启明有没有在听，方小芹发现他怎么这么迟钝，就没听出来自己的意思呢。
她就差让江启明一会到医院之后，她陪他一起去看看男科了，说不定真的有希望呢。
总不能将来真的要靠老神医的偏方来解渴续命吧。
直到他们走走到百货大楼门口，方小芹实在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该暗示的话都暗示完了，可是江启明还是无动于衷。
这时，他突然看向了方小芹的眼睛，说得斩钉截铁。
“媳妇，我也决定了，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我也可以一辈子。”
方小芹一愣，他听自己暗示了半天，却直接放弃了？
江启明甚至都没有给方小芹表达异议的机会，又补充了一句。
“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