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我真的喜欢她
该死，他进来的时候，竟然没发现病房内另外一个病床已经住人了。
住进来的是一个老太太，在家里干活的时候把腿摔了，也像江启琳那样，腿上打着石膏掉在那，一动也不能动。
周丞的脸一下就红到了耳根上，火烧火燎地。
“婆婆，她，他是我同学。”
那老婆婆看起来非常和蔼，听周丞这样一说，立马就附和了一句。
“好好好，同学，不过我今天都听护士小姑娘说啦，你为了给这丫头打止疼针，愣是跑去抽血换钱，你对这同学，确实是有点好。”
周丞一下还有些紧张，这件事他不想让江启琳知道，不然又要骂他是傻子了。
“婆婆，她是为我受伤的，我做这些，根本不算什么，另外，婆婆，我能求你一个事吗，等我同学醒来的时候，你不要给她说我卖血的事，好不好，我怕她后面的止疼针就不打了，可是不打的话，真的很痛。”
这老婆婆看了看周丞的伤，然后点了点头。
“好，老婆子答应你，不过这丫头吃了药，又打了针，晚上应该不会再醒了，你就别守在这里了，也回去休息，不然明天哪里有精力照顾病人。”
周丞还有些舍不得，不过现在已经是夜里9点多了，自己再留在这里也有些不合适，他又看了看病床上的江启琳，然后才转身离开。
周丞住的病房是大通间，因为床位费便宜，原本王小松也要让他住两人间病房的，可是被他强硬着换了过来。
这是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大概住了20几个病人，各种受伤的人都有，到了晚上，那声音简直此起彼伏。
周丞躺在自己那个床位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想想母亲，一会想想周政文，但是在脑袋里盘旋着挥之不去的，还是江启琳。
昨天，在学校的宿舍里，江启琳和周政文据理力争的样子，一直让他感动。
她冲着周政文大喊。
“你压根就不配当周丞的父亲，这十几年里，你来看过他一眼吗，别人欺负他说他是没爹的孩子你又在哪里呢，现在想起有这个儿子来了，还要活生生从黄姨手里把人抢过去，我觉得你这种做法就不是人。”
也就是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周政文，他把江启琳直接就往门外推。
“你滚，这是我的家事，和你一个野丫头有什么关系，少在这里勾搭我儿子，我告诉你，我儿子要跟我回去了，那是要做大厂里的厂长的，别以为他能看得上你这样个男人婆。”
就在这个时候，被吓到了的尹小慧已经打算跑开，听到这句话，竟然还火上浇油加了一句。
“江启琳，你就不要拽着周丞不放手了，周丞也没说喜欢你啊。”
周丞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推周政文。
“你松开她，你要伤了她一分一毫，我恨你一辈子。”
听了周丞的这句话，周政文彻底疯了，他固执地认为，就是这个女孩子，才让自己儿子宁愿放弃去城里的机会。
躺在病床上的周丞想着这些，再想起周政文的话。
他突然在想，自己不想跟了周政文，真的是有江启琳的原因吗？
第242章 ：杨爸爸的心结
方小芹和江启明到达红星电器厂的时候，杨国强已经站在厂大门口等他们了。
“你们运气不错，宿舍里正好有一个空房间，是我一个徒弟的，两口子过年的时候回娘家去了，把钥匙给了我，啥都是现成的，这几天你们就住这儿吧。”
江启明接连说感谢，杨国强还不太习惯这种客气。
“你呀，少在我面前说这些，对了，上次听你说做什么烤火炉，我听起来感觉很好的样子，你这两天要没事，材料都是现成的，也做一个给我用用，这大冬天的，人都能冻死，生炭火吧，又麻烦得很，关键还危险。”
看来，前段时间在棉纺厂家属楼里，那一家三口因为生炭炉子然后全都没了这件事，在整个大兴县都传遍了。
这对江启明来说，完全没问题啊，在之前，他做一个烤火炉需要一天的时间，那是因为他还不熟悉。
最近和大江开始批量生产，这速度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给他两个晚上的时间，保证做一个技术非常成熟的烤火炉出来。
想起杨华说晚上要来找江启明的话，方小芹还在楼下的路边菜市场买了些肉和菜回去，知道杨华心心念念要和江启明喝酒，她顺手也买了一瓶二锅头。
杨国强找的这个宿舍，看起来实在太温馨了，被子还是那种红色花被面，看上去就让人觉得很温暖的那种。
做饭是在门口，大家都用蜂窝煤炉子，这个时候正是饭点，不少人家的蜂窝煤炉子上都放着锅，噗噗冒着热气。
看到江启明和方小芹过来，好几个人追着杨国强问他们到底是谁。
“还能有谁，我家那傻小子的战友。”
有几个眼尖的婆姨从方小芹走路的姿势看了出来她怀孕了，立马就开始调侃起杨国强。
“我说杨主任，你还是催着华子一点哦，不能成天就忙着工作，你看人家战友媳妇肚子上都揣上了，他连个媳妇都没影。”
这简直成了杨国强夫妇俩的心头痛了。
“别提了，他们岂止是才怀上，人家家里还有对双儿，四岁了，都可以打酱油了。”
大家更是一阵唏嘘，说得杨国强恨不能把那没用的儿子抓过来捶一顿。
方小芹留杨国强也在这里吃饭，不过他说什么都不留，把做烤火炉的材料放下了就走。
“我一个老头子，还是不来凑这个热闹了，你们年轻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让他们两个好好叙下旧，还有小方，你要能帮我劝劝那浑小子，早点给我找个儿媳妇回来，那是再好不过了。”
江启明开始帮着方小芹洗菜切菜，但是方小芹一直在催他去做烤火炉，这些她一个人就可以搞定。
这天晚上，方小芹做了三荤两素再加一个番茄鸡蛋汤，非常丰盛，然后摆在桌子上，等着杨华过来。
可是左等右等，直等到晚上9点左右，杨华这才满身疲惫来敲门。
一进屋，就忍不住爆了粗口。
“妈的，这周政文，真不是个东西，要不是穿着这身衣服，我真想打人。”
第243章 ：默契
虽然在审周政文的时候，弄了一肚子的气，但是进屋时见到这一屋子的好吃的，杨华的心情一下就大好了。
“明哥，你这也太幸福了些吧，能娶这么贤惠的一个媳妇。”
说着，杨华伸手就去抓了一块肥腻腻的红烧肉喂在嘴里，这味道简直巴适得很，比馆子里的还好吃。
江启明就去打他的手。
“有没有点礼貌了，我等了你两个小时都没动筷子，你一回来直接就用手抓上了。”
很少见到江启明这样活泼，可能也只有在大江和杨华面前，他才能完全放开自己吧。
这样的江启明，方小芹很喜欢。
“华子，你先休息一下，饭菜都凉了，我再热热，大家再开饭。”
杨华蹭在江启明面前，看他做烤火炉，尤其是那块控制面板上的线，复杂得很。
“你说你，当初跟着那么牛的侯老师学技术，如今就去了刀具厂做镰刀锄头，真的是浪费了，不过我看你现在做的这个，好像有那么点意思了。”
杨华口里的侯老师，是当初江启明受伤之后，申请去了部队的工厂，然后跟的那个师傅。
厂里全都是生产精密仪器和设备的，可以说，当时的江启明，见到的都是国内最顶尖的东西。
自然，他的师傅也是专家级别的，在专业领域里名气非常大。
当时江启明退伍打算离开的时候，侯启山还非常惋惜。
虽然只跟了他两年时间，但是这个徒弟的天分极高，假以时日，肯定会有很大的建树，最后却去了一家刀具厂，真的是可惜了。
江启明神色有些黯淡，轻轻叹了一口气。
“我给师傅丢脸了，算了，不说这个，你倒是说说，那周政文到底怎么样了，他承认是她推的启琳没？小松回云龙镇找尹小慧了没有。”
这个问题，成功引起了在门口热菜的方小芹注意，她也靠在门边听他们说话。
她想，以周政文那种老油条，要想承认怕是很难吧。
“撂了，全都承认了下来，而且罚款也交了，赔款也赔了，这也是当初周丞的诉求，既然达成了和解，也就没有下一步刑事流程，估计明天一大早，就要回省城。”
杨华也仔细分析过他们几人的口供，当时说是周政文故意，蓄谋杀人也说不上，意外的成分更多一些。
所以能有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不过这结果还是让江启明和方小芹都觉得不可思议，他们两人同时说了一句。
“怎么可能，周政文会那么老实，就这样认了？”
是啊，以他们对周政文的了解，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不然也不可能发生他逼着黄秋容在看守所里自缢的事发生了。
两人的异口同声把杨华也吓一跳。
“明哥，你们果然是夫妻，这反应都一模一样，不过我没必要骗你们啊，千真万确，前面的周政文确实难缠，让我恨不得打人，不过后来来了一个人，他一下就变了。”
“谁？”
江启明和方小芹再次异口同声，这默契简直是没谁了。
第244章 ：一丘之貉的两口子
这天晚上，周政文是被他老婆范红英拧着耳朵走出公安局的，一进招待所的门，她就直接把这个男人骂开了。
“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人，这点事来来回回从省城跑过来好几趟了，到现在还没搞定，你说你还有什么用。”
周政文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气，如今钱也花了，人还没弄到，看周丞那架势，除非自己绑着他走，他几乎不太可能心甘情愿跟着自己去省城了。
现在又被范红英一顿数落，直接就和她吵了起来。
“关你屁事，你说你跑过来凑什么热闹，今天那两个小警察，能把我怎么样，那丫头摔下去又没死，还能赖上我不成，你非得又是交罚款又是赔钱的，你当真以为家里的钱都是大风刮来的？我叔巨峰食品厂的钱，到现在一分钱还没见着，你就要开始造了。”
范红英气得不行，想当初，自己好歹也是机械厂厂长的女儿，下嫁给周政文，原本以为他有本事，将来肯定大有出息。
结果有的只是一张嘴，张口就能把人哄开心，现在倒好，哄都懒得哄了。
这十几年下来，这人就是烂泥扶不上墙，父亲在退休之前好不容易把他弄到车间主任的位置上，如今也当了七八年的车间主任了，工作上没一点出色的地方。
和他同期提拔的，多少都坐到厂领导级别，而他，可能要在车间主任上干一辈子也干不出个名堂。
谁知这样的男人，还在外边有女人有儿子，按理说，范红英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但是念在他隔房叔叔周淮那笔巨额财产的份上，愣是把这口气给吞了下去。
可如今倒好，钱花出去了不少，人还没弄回来，病房内那个老头子，这几天眼看着都快不行了。
周政文这孩子再带不回去，怕是这笔财产也要飞了。
这几天，周政文连过年都没在家里过，范红英在家待着越想越不得劲，这件事，不能单靠这个男人，得自己想办法。
如果不能继承这笔遗产，自己这辈子跟着这周政文，实在是太亏了。
果然，这不中用的东西，不但人没带回来，还把自己弄到公安局去了。
范红英也有些门门道道，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紧赶慢赶就过来了，当时的周政文，就差和杨华打起来，抵死不承认自己的错误。
她连忙上前去认错，说好话，然后乖乖交了钱，这才把周政文从里边弄出来，没想到这男人到现在还没转过这个弯。
范红英气得七窍生烟，比周政文的声音更大。
“你吼我，难道你儿子就能跟着你回去了，我告诉你，这个小杂碎就是跟着我们回去，也是养不家的小野狗，顶什么用，屁用没有。”
周政文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反问范红英。
“哪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就眼睁睁看着这笔遗产，给了那家人，我们这么久的病床前尽孝，也是白忙活了？”
周政文是真的想不到别的办法了，但又不甘心放弃。
范红英再次对这个男人无尽地鄙视。
“我有别的办法，保证让你顺利拿到这笔财产，但你必须听我的。”
第245章 ：李代桃僵
周政文压根都不相信，他们两人，这一辈子都是在彼此嫌弃中度过。
“说吧，什么办法，我就不信了，你还能凭空变一个儿子出来。”
别说，范红英还真是这样想的。
“怎么就不可以了，你觉得他现在病成了那样，还有闲工夫来看这孩子到底是不是周家的骨肉？只要你周政文说是，那就肯定是，现在谁不知道，你周政文在下乡的时候，勾搭过村子里的一个女人，还生了个儿子。”
周政文直接瞪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你疯了，你让我到哪里去找这样一个人，还要和周丞差不多大小，还愿意心甘情愿给我们当儿子？”
范红英不像周政文，她什么事都拧得很清，从来不会打没有准备的仗，既然她能说出这样的话，自然是已经有了准备。
“当你的儿子，哪点不好了，有吃有穿还能有零花钱，你觉得没有人愿意吗？当然有，我早就物色好了，我们老家有一个亲戚，父母死得早，是个孤儿，无牵无挂的，正好和你那小野种同年，你说带回去，你我不说，谁会知道他不是你的种？”
周政文简直不敢相信，一下有些接受不了。
不是说接受不了去欺骗他那个有钱的叔叔周淮，而是接受不了一个和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突然叫自己爸爸。
他连连摆手。
“不行不行，这绝对不行，你说万一我们招了个白眼狼过来，到头来不是把自己坑了吗？”
范红英冷笑。
“那你觉得，你把周丞带回去，就不可能是白眼狼了？我告诉你，他成为白眼狼的可能性，还大得多。”
周政文一下就沉默了，可是一想着周丞身上流的可是自己的血，如今却要把一个陌生人认成儿子，他心头还是膈应。
“你别着急，我再想想办法，明天我再去趟医院，找周丞好好谈谈，多谈几次，指不定他就同意了呢。”
范红英是真的没有耐心了，原本她还想着把周丞弄过来，再把他当成个傀儡死死拿捏在手里。
只要先把家产继承过来再说，这人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将来厂子里的经营大事，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可是周政文来过几次了，这小野种态度还这么坚决，显然是有主见得很的一个人，真弄过去了，将来还不一定好拿捏。
索性还不如老家那个死了父母的孤儿，反正连认识他的人都不多，而且还傻不拉叽的，好控制。
“周政文，你要真还想要继承这笔遗产，就听我的，别说你要花时间去说服周丞了，等你说服了他再带回去，怕是黄花菜都凉了，在我出门的时候，医院那边就传来了消息，你的那个堂哥，早就带着三个儿子守在了医院，就等着老爷子闭口之前，把家产给了他。”
这下，周政文是彻底慌了。
“那怎么办。”
范红英把一些都计划好了。
“明天早上，你就跟我回去，那小子我已经让人送到省城来了，就等着去医院给老爷子送终。”
说到这里，范红英还有些得意。
“连名字我都取了好，就叫周文峰，谁要问起来，就是你和那个乡下女人生的孩子。”
“周文峰……”
周政文过了许久，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算是默认了下来。
第246章 ：将来的对手会是谁
杨华对江启明和方小芹说起，来公安局交钱的人是周政文的妻子范红英的时候，他们两人都有些意外。
这女人，也太心大了些吧，自己男人和别的女人在外边生的孩子，她不但顺利接受了，如今男人出事，还跑过来善后？
而且据杨华说的，她交钱的时候特别爽快，甚至还多给了一些，让杨华给周丞带了个信。
“你就告诉那小子，这次不认这个父亲，今后永远也不要来认了。”
方小芹笑，周丞怕是巴不得呢。
饭菜已经全部上桌了，杨华却先开的酒，先给江启明满上，然后再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三人边吃饭边闲聊，杨华便是万分不理解，忍不住在那吐槽。
“你们说，这巨峰食品厂好歹是省城第一家私营企业，现在的市场占有份额已经位居全省前列，盖过了好多国营大厂，平时我们吃的那些小饼干啊，水果糖啊，其实有不少都是从巨峰食品厂生产出来的，你说周丞要不过去，那巨峰食品厂无论如何都落不到周政文的头上，这范红英就这么大度，对这丰厚的遗产丝毫不心动？”
是人都会心动吧，不然当初范红英也不会接受周政文这个私生子，然后让周政文过来找人了。
她竟然就这样轻易放弃。
江启明举杯。
“不说这个事了，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估计以后也不会再来强迫着周丞过去，这也是好事，等黄秋容的案子翻了案，周丞也就可以和他妈回到以前的安稳生活，这周政文，我都懒得说他，反正以后也不可能再见面了，咱们喝酒。”
一想到自己的妹妹因为这周政文，差点落下了残疾，江启明心头就窝火。
说到这里，杨华又问起了关于黄秋容的案子，两人边喝边聊。
只是一旁的方小芹有些沉默。
她脑海里一直在搜索着前世里发生的一些事。
总觉得范红英这样做有些不符常理，前世里，她对这个人了解得并不多，因为范红英在很早的时候，就因为意外离世了。
这意外和周丞有关，可以说，周丞前世的黑化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范红英死后，巨峰食品厂便一直都是变成周文峰的周丞在管理。
刚开始，他父亲周政文还能有点话语权，到最后被周文峰彻底架空，他的两个女儿在周文峰的迫害下，结局也相当悲惨。
如今，天遂人愿，周丞终于没有机会变成周文峰了，不至于变成前世里那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大恶魔，这是好事。
但是巨峰食品厂依然存在，不知道将来会落在谁的手里？
方小芹对这一点非常在意，因为前世的她，其实就是做食品生意发家的，但是那时候她并没有成立自己的食品厂，而是靠着从外地进货来和巨峰食品厂抗衡。
所以一直被巨峰食品厂打压着，以至于后来无奈之下才转的型。
既然重活了一回，方小芹就想弥补前世的这个遗憾，更何况现在她的手里还有作为王牌的桂花婶辣酱，她觉得自己的将来，肯定有实力和巨峰食品厂拼一拼。
那么知己知彼就显得尤为重要了。
这些话，她也没法说出来给江启明和杨华听，就只能一个人闷在心头胡思乱想。
看在江启明和杨华的眼里，就觉得方小芹陪着他们坐在这，有些无聊。
眼看着两人喝了一个多小时的酒，已经夜里十点多了，两人情绪正浓。
杨华有些不好意思，而且，他还有好多话想对江启明说，都没机会说起。
“明哥，要不我们到楼顶天台去喝酒，说好了不醉不归，让嫂子先休息。”
第247章 ：两个酒疯子
这两人真的是许久没有这样敞开喝酒了，正喝在兴头上，江启明立马就答应了下来。
“走，上天台，不醉不归。”
方小芹原本还想劝一下江启明，不过见他难得这么高兴，再想起他和杨华之间那种难得的情义，也就任由他去了。
杨华跑楼下又去买了一瓶酒，就只拿了一盘花生米，就那样上了电器厂职工宿舍的天台。
方小芹是真的有些累了，早上从凤凰村走到云龙镇，然后又搭乘拉货的货车来了县城，在医院待了几个小时，还和周政文吵了一架，回来后，又做了好几个菜。
对一个孕妇来说，这强度实在是有些大。
但钻进这暖和的花棉被被窝里边，旁边没有江启明，她却又非常清醒，老半天都没睡着。
墙壁上挂了个挂钟，方小芹没有关电灯，不时看看时间，从11点到12点，然后再到凌晨一点了。
这两人在天台上还没有下来？
不行，就算是再好的兄弟要叙旧，也不能由着他们性子来，方小芹起身把棉袄穿上，顺着楼梯口往天台上去。
到了天台她才发现，这天台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原本以为就是光秃秃的几块水泥板，没想到上边被电器厂的不少职工家属种了花和菜。
还搭上了葡萄架，摆了有木桌板凳，俨然就是一个露天休闲场所。
难怪杨华这么自然地就说来天台喝酒了。
但是，方小芹在凳子上没有看到人。
桌子上摆着已经空了的酒瓶子，有一只野猫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出来的，正在桌上偷吃剩下的花生米，见到方小芹，如一道闪电一般跑得飞快。
这人能到哪里去了？
方小芹正打算四处找找，这时听到了杨华的声音。
“明哥，来，继续喝，我就不信今天不能把你喝趴下了。”
声音是从不远处的墙角传来的，定睛一看，原来这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缩到了墙角边上靠着。
地上还有一瓶酒，已经下去一大半了。
该死，他们竟然背着自己，又买了一瓶酒上来？也就是说，今天晚上，两人整整干掉了三斤老白干！
这在方小芹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即使感情再好，再高兴，喝到位也就行了，这种往死里喝的喝法，确实是太吓人了些。
江启明已经晕晕乎乎了，但是还是抓过了酒瓶把酒往嘴里灌。
“华子，你说我是不是一个特别自私的人，我现在觉得我对不起所有的人，对不起平哥和嫂子，也对不起小芹和孩子，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杨华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抓着江启明的领口直接把他拉了起来。
江启明也不反抗，就任由他那样拉着。
“要我说，你就是个懦夫，你以为逃避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吗，你说你去了刀具厂，让自己变得现在这样惨兮兮的，平哥就能活过来了？不可能，我是想好了，大嫂说得对，人本身就应该向前看，从今以后我就听她的，不再寄钱过去了，让自己解脱，也让他们解脱。”
江启明一下情绪有些崩溃。
“你不懂，你不懂。”
这个男人的心结，果然在这，而且还有千千结。
方小芹虽然心痛他，恨不能把他抱在怀里安慰。
但是她知道她不能这样，这样只会让他一直沉浸在自责和内疚之中。
她气势汹汹冲了过去。
第248章 ：我对不起你
她抢过了江启明手中的酒瓶，然后啪地一声扔在了地上。
“走，跟我回家。”
这尖锐的一声脆响，让江启明和杨华同时一惊，酒也醒了不少，杨华大着舌头，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
“嫂，嫂子，你怎么上来了，我和明哥正喝酒呢，一会就回家，一会就回。”
说着，杨华又开始到处找酒瓶，找了半天发现酒全撒了。
“哥，我下楼去，再买一瓶上来，说好了的，不醉不归。”
江启明站着没动，也没说话，方小芹想要拽他走，可是这个男人就像是定在了地上一般，怎么也拉不动。
一阵夜风吹来，杨华打了个哆嗦，这次，他是真的清醒了不少。
他推了推江启明。
“明哥，你快回家，我也要回去了，明天还要出任务。”
这时，江启明一下就把方小芹抓了过去抱在了怀里，然后把头靠在她的肩头上，没一会，就传来了一阵压抑的哭声。
“媳妇，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孩子，华子说得对，我就是个懦夫，我对不起任何人。”
方小芹吓坏了，有些不知所措，杨华也去拉他。
“明哥，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就是不想你这样一直痛苦下去，大家都要向前看。”
方小芹就像是哄孩子一般，拍着江启明的后背，这男人突然的崩溃让她心头翻江倒海一般。
她看旁边杨华的状态还好，就问他。
“华子，你还好吧，不行我去找你爸过来接你，如果你能自己回去，要不你就先回去，启明有我照顾，你就放心吧。”
杨华走得跌跌撞撞，转了好几圈才找到下楼梯的门。
“嫂子，你好好劝劝明哥，我都没想到，这些年来他一直自己折磨自己，都整整七年了，到现在还没走出来。”
杨华跌跌撞撞下了楼，没一会，就在楼下的操场上看到了他的身影。
他就坐在篮球场上，开始唱歌，歌声慷慨激昂。
大半夜的，这歌声吵醒了整个宿舍楼的一堆人，有人打开窗户骂人。
“大半夜的耍什么酒疯，还要不要人睡觉了。”
有人认出了是杨华，毕竟，杨华从小到大，就是在电器厂职工大院里长大的。
“哎哟，这不是华子吗，受啥刺激了，怎么喝成这样，你等着，我去叫你爸。”
……
楼上，方小芹想要扶着江启明下楼，可是这个男人死死抱着她就是不撒手，而且喝醉了的人，实在是太沉了一些，方小芹没了办法，只能把他扶在凳子上坐下。
江启明还在翻来覆去说对不起她的话。
这一刻的他，就像个害怕失去心爱东西的孩子。
“媳妇，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我不想你离开，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方小芹的心头一动。
“那你说说，你到底哪里对不起我了？”
江启明却一下沉默下来不说话，及时在如此醉酒的状态下，他也不想触及内心深处的痛。
但方小芹知道，要想打开这心结，第一步，就是要让他倾诉。
“要不，你给我说说向平和宋妮的故事吧。”
第249章 ：就像在梦中
方小芹一提向平的名字，没想到江启明整个人就哆嗦了一下。
他竟然往方小芹的怀里缩了缩，借着微弱的灯光，她从他的眼底再次看到了那抹恐惧。
是的，就是那种无助的痛苦，失去最重要东西时的恐惧。
“老班长他，没了，没了，媳妇，他是救我才没了。”
江启明在方小芹的怀里，再次哽咽了，原本一个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啊，此刻竟然像个孩子一般，就那样蜷缩在她的怀里。
哭了。
方小芹一点点拍着他的后背，男人眼底的痛苦深深触动了她。
"都过去了，过去了，这是一场战斗，和敌人你死我活的战斗，在那一刻，谁都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你们是好兄弟好战友啊，如果可能，你也可以为了他去死，不是吗？"
即使醉酒得这么厉害，江启明竟然听懂了方小芹的话，他突然抬起头来看她，非常认真。
“可是我宁愿死的是我，你知道吗，当时平哥的孩子才刚刚两岁，他的怀里一直放着孩子的照片，那孩子，真的太可爱了，如果他不救我，孩子就不会失去爸爸，宋妮也不会失去丈夫。”
方小芹哇地一声就哭了，抱着他。
“可是，这样的话，浩浩和燕子就没有了爸爸，我也没有了丈夫。”
虽然那时候根本就没有他们的存在。
可仅仅是这样想一想，方小芹的心就扯得生疼，她可以想象当时宋妮和孩子的痛苦。
但是这件事已经发生了，即使江启明再痛苦，向平也不可能再活过来。
江启明被方小芹的哭声吓了一大跳，她对他那种无尽的依恋，让他心底突然就填得满满的，是啊，他也有孩子和妻子，但是在他的梦中，也想过无数次的为了向平而去死。
或许当时的向平，也是这样想的吧，就像宋妮说的，她是为了他的理想，为了他的信仰。
而不单单是为了战友，为了自己。
他一点点擦去方小芹眼角的泪，他想，如果向平还活着，肯定也希望大家都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无尽的愧疚折磨着。
然后谁都过不好。
“媳妇，我困了，我想睡觉。”
这一刻的江启明，好像真的突然就醒悟了，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方小芹的话，还是因为她歇斯底里喊出的那句。
她说，她也不想失去丈夫，孩子不想失去父亲。
江启明顿觉自己肩上的责任重大，他不光光为自己而活着，为了对向平的愧疚和对宋妮母子俩赎罪而活着，他还要为自己的妻儿而活。
一听到江启明困了，方小芹立马从他的怀里挣扎了起来。
“走，我扶你回家。”
都不知道费了多少的力气，方小芹甚至觉得，自己肩膀上早就愈合了的伤口，都被折腾得快要撕裂了，这才把这个酒疯子扶回了房间去。
这时，楼下杨华的歌声也停了。
躺在花被窝里，江启明也不知道哪根神经不对，开始闹腾。
“怎么，歌声呢，起床号呢，怎么没有了。”
他竟然也要接替杨华引吭高歌，吓得方小芹使劲用手捂他的嘴，可即使这样，他还是发出呜呜地声音。
“让我唱，让我唱。”
方小芹一下松开了手，把自己温热的唇覆盖了上去。
江启明顿时就安静了。
……
第250章 ：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二天早上，江启明睡到早上十点才醒了过来，头痛欲裂，房间里没有人，桌子上摆着一碗白米粥，还有两个白面馒头。
看着温馨但又非常陌生的房间，一时间，江启明的记忆有些断片，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他使劲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头痛总算得到了一丝缓解，在稀饭的旁边，还有一张便签，他拿了起来。
这是方小芹留下来的一张纸，上面的字体非常娟秀。
自己和还是江启明第一次见到方小芹写的字，这女人写的字，真好看。
“启明，我先去医院看启琳了，醉酒了很难受，你多休息一会，如果粥冷了，记得放蜂窝煤炉子上热一下，我留了小火，几分钟就能好，还有，早上杨叔过来了一趟，又拿了些材料过来，他说要给你加重任务，免得拉着他家那个混小子一起喝酒，你就别到医院来了，抓紧时间把两个烤火炉做出来，不然交不了差可没人能救你。”
江启明一下就被方小芹的话逗笑了，坐在桌子旁一边啃馒头一边喝稀饭，直到那碗粥都喝到底朝天了才想起它是冰凉的。
他摇了摇头，有媳妇照顾的感觉真好，不过也还没习惯，以后一定要记住了，粥不能喝凉的。
他把最后一口馒头咽了下去，但是还是没想起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记得自己明明就是在天台上和杨华喝酒啊，天南海北说得很欢，可是不知道是谁，突然就说起向平了。
对，想起来了，是杨华说，收到了宋妮退回来的汇款，而且叫江启明以后也不要再给宋妮汇款了，钱留着养老婆孩子，别给宋妮思想负担。
当时的江启明直接就和杨华发火了，指着杨华的鼻子骂他。
“你臭小子就是忘记了当初说的话，你不想承担这责任了，你自私冷血，忘记了兄弟情。”
杨华也不甘示弱，说江启明是懦夫，不敢正视自己的内心，他一针见血，质问江启明。
“如果你坦然，如果你心底对老婆孩子没有丝毫愧疚，你为什么不敢给方小芹说起宋妮的事，不敢让她承认你这份责任和担当，而是偷偷地从工资里克扣钱给他们寄过去，甚至连老娘都不敢告诉？”
这句话一下就戳到了江启明的痛处，然后两人开始斗酒，后边的记忆，他就已经记不清了。
但是，方小芹温暖的怀抱，软软糯糯的温柔声音，依然回荡在自己耳边，那么近又那么远。
那些柔柔的话语，像是在梦中，又像是真的，她让自己放下向平，放下愧疚，放下无尽的自我折磨。
这到底是梦还是真的？为什么自己感觉好像真的放下了。
江启明甚至觉得，自己唇齿间还留有方小芹的味道，那酥到骨子的感觉是那样真切，就好像……就好像那天在溶洞中的感觉。
好想抓住这种感觉啊，而不要是梦。
不行，江启明觉得自己在家里再也呆不住，他必须得弄清楚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不敢去问方小芹，只能去找杨华。
第251章 ：谁说的
江启明直接去的县公安局，他知道，以杨华的性格，即使醉得再厉害，第二天肯定也会爬起来上班的。
果然，到的时候杨华因为迟到了半个小时，被领导训了，正耷拉着脑袋坐在那百无聊赖写案例分析，见到江启明，立马就把他往门外拉。
“你说你现在跑来干什么，没见我刚刚受训了吗，低调，不会客。”
杨华的声音都有些嘶哑，即使用尽了全力说话，听在江启明的耳朵里也如同蚊虫一般。
“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
江启明是一路小跑着过来的，出了一身的汗，酒已经全都醒了。
杨华的声音更嘶哑了些。
“我是说，你等我下班的时候再来找我，我要好好工作，做一个认真工作的好同志。”
江启明被杨华声嘶力竭的样子逗笑了，一把抓住了他。
“少在我面前装，我刚刚看到他们出去了好几个人，留下来的没几个，没人会告你的状，除非你小子在局里混得太差，得罪了不少人。”
杨华讪笑，想起昨天晚上出的洋相，真觉得自己从今以后，不要在电器厂的家属楼里混了。
“明哥，下次别这样喝酒了，我喝到最后都断片了，都不知道怎么回的家，怎么爬上的床，我妈说，我躺在床上了还在唱歌，把所有会唱的歌都唱了一遍，最后还学女人唱起了甜蜜蜜，你说丢人不丢人。”
江启明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我就想问你，我是怎么下楼的？怎么躺床上的？”
杨华直抠脑袋，说实话，他也记得不是太清楚了，不过方小芹上楼来的那一段，他还是有点印象。
“嫂子把你弄下去的啊，我想扶你，嫂子还不让，叫我自己先走，我找了几圈才找到下楼梯的门，在墙壁上撞了几下，额头上到现在还有个大青包。”
说着，杨华把自己帽子取了，果然一片淤青，江启明才懒得管他的矫情。
“你活该，你就告诉我，你有没有给你嫂子说什么，我怎么记得她在我面前说宋妮呢，还问我平哥的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啊，江启明跑过来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人已经清醒了，回想起方小芹说的那些话，在脑海里更为清晰了一些。
现在，他几乎可以笃定，那些一直萦绕在自己脑海里的话，就是方小芹说的，而且说得非常有点道理。
杨华听了江启明这样的质问，甚至比他还吃惊。
“什么，你不是说嫂子不知道大嫂和平哥的事吗，她怎么会劝你，而且看样子，我昨天晚上说的话都是废话，嫂子几句话还把你说通了，你确定，不是你喝醉了之后你告诉她的？”
江启明不能确定，可是此刻他还是认定是杨华说的。
“我怎么可能说，肯定是你小子说漏了嘴，你说你，如果让小芹知道我背着她偷偷给大嫂寄钱这件事，她要生气了，我和你急。”
杨华顿觉自己冤枉啊，是江启明自己要瞒着的，他还劝他来着，如今怎么能怪罪到自己的头上，更何况到底是不是自己说的，还不一定呢。
“要不你带我去见嫂子，我给她亲自解释一下。”
这一刻的江启明，竟然有些怕了，怕面对方小芹，他有些犹豫。
“这个，晚上再说吧，等她回来后再说。”
杨华又想骂他懦夫了，忍着。
两人正聊着天，看到王小松急匆匆走了过来，显得有些急切。
“江大哥，你也在呢，正好，我正到处找你。”
第252章 ：推卸责任
王小松直接拿出了两个牛皮信封，一个给了杨华，一个给了江启明。
“本来是想带回云龙镇之后，把案子结了才把钱给你们，但是想想既然已经和解了，也不用再走这个流程，这是昨天周政文赔的医药费，一份是给启琳的，一份是给周丞的，现在人还住在医院里，也需要钱，华哥，周丞那份就拜托你帮我走下流程，然后交给他，启琳这个我就直接给江大哥了。”
这王小松做工作，还真是一丝不苟，在杨华看来，直接给江启明不就得了，还非得自己跑一趟。
江启明问他。
“小松，你这么着急，是有什么急事吗？”
王小松抬手看了看表，确实是有些着急。
“没错，我找了一辆顺风车回云龙镇，估计十分钟后就要出发，幸亏在这里见到你们，不然真来不及。”
既然这样，杨华也没什么可说的，反正今天领导看他状态不好，也没安排他什么任务，正好就去一趟医院了。
见到方小芹的时候，还可以顺便问问她，自己昨天晚上到底有没有乱说。
“走吧，我们去医院，小松那你就赶快去坐车，别错过了顺风车，这大过年的，能找到一趟顺风车不容易。”
江启明突然想起了什么，王小松都走出几步远了，他又追了上去。
“是不是黄秋容的案子有消息了，再或者是找到何文萍的证据了？”
王小松一脸的为难，想说但又知道自己不能说。
“江大哥，你就别为难我了，不过这个案子很快就能水落石出，我先走了啊。”
江启明觉得王小松有些怪怪的，突然又想起方小芹说起昨天刀具厂拉了一车的原材料到库房，不知道马大龙到底在做什么。
他虽然没见到那车原材料到底是什么，但是从方小芹的描述中也感觉得出来，这笔采购是厂子里的大手笔，为什么他会选择在大过年的时候，给厂里送货。
带着这份忐忑，江启明和杨华往医院而去，路上，江启明在计划着，今天晚上就是熬一个通宵，也得把两个烤火炉做出来，然后尽快赶回云龙镇去。
一来担心厂子里有变故，二来也怕母亲担心，毕竟启琳受伤这件事，肯定迟早会传到她的耳朵里。
到的时候，江启明还有些紧张，尤其是昨天晚上断片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己丝毫记忆都没有，自己会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方小芹的事呢。
如果昨天晚上他醉酒后发疯了怎么办。
他真的太害怕惹方小芹生气了。
到了病房，感觉一切还好，启琳又在吃橘子，没想到方小芹也买了几斤，加上周丞买的，她的床头橘子都堆满了。
杨华把两份钱拿了出来，然后给周丞说了周政文的决定，甚至把范红英要他带的话也告诉了周丞。
周丞没有欢喜也没有激动，表情有些漠然，只是听了范红英那句叫他将来不要后悔的话，他嘴角一下扯出了一抹冷笑。
“笑话，我会后悔，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周政文这个人，包括和他有关的一切。”
江启明因为忐忑，离方小芹离得老远，都不敢和她说一句话。
看着她心虚的样子，方小芹抿着嘴偷笑。
这时，杨华跑过来偷偷问她。
“嫂子，昨天晚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你千万要帮我顶住，不要说是我说的啊，不然明哥非得杀了我，他也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就说，是他说的，好不好。”
方小芹差点噗嗤笑出了声来，把脸色一板，对着江启明。
“你出来，我有话要对你说。”
第253章 ：以后不许有秘密
江启明从来没有什么时候有这样紧张过，医院外边的小花园里，他低着个头，就像是个小学生一般，等着老师的批评和训斥。
他问得小心翼翼，也委屈巴巴。
“昨天晚上，我没做什么吧，如果我，如果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什么事，你可千万不要生气。”
方小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你就是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说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可是我问你是什么事，你又不说，你现在清醒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的事？”
江启明心头咯噔了一下，难道方小芹抱着自己说这件事不是他的错，她说她不想失去丈夫，孩子不能没有爸爸那样的话，真的是自己的幻觉吗？
可是为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心头就那样坦然了呢，也觉得宋妮说的大家都要向前看非常有道理。
他怎么突然之间就能从折磨自己这么多年的桎梏中解脱了？
不过，听方小芹这样问，江启明一下又缩到了乌龟壳里边，既然她什么都不知道，那就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没，没什么，我怎么会做对不起你们的事呢，就是喝醉了胡言乱语。”
看来昨天晚上杨华骂得没错，这一刻，方小芹也想骂他一句懦夫。
不过一想到他昨天晚上在自己怀里痛哭流涕的样子，方小芹还是心疼了。
即使是大白天，偶尔还有人在小花园里经过，方小芹还是不管不顾，直接环上了江启明的腰，把脸紧紧贴在她的胸膛上。
她一口气把想说的话全都说了出来。
“傻子，你怎么那么傻，你要接济宋妮和向楠，为什么会觉得我会反对呢，而且你接济他们，对我和孩子并没有什么影响啊，如果钱不够，我可以和你一起赚，下次不要再偷偷克扣做烤火炉的钱了，知道吗？”
江启明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他试着问她。
“你知道向东？”
方小芹点头。
“我知道，他是你和杨华的老班长，也是你们的同乡，所以在你们入伍之后，你们三个人关系最好了，一直都在一起。”
江启明心头一颤，方小芹说得没错，当时他们三个人真的是最好的，所以后来成立尖刀班的时候，向平直接就把他和杨华要了过去。
他的声音再次有些哽咽。
“那你也知道宋妮和向楠？”
方小芹在他怀里，也跟着眼眶湿润了，她想起了那个孩子的信，想起了他对爸爸的思念，想起了那两张照片，照片上阳光帅气的几张脸。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启明，我们既然是夫妻，以后什么事，都我们一起去面对，好不好，你不要把啥事都憋在心里面，那样我会很难受。”
江启明也反手抱住了方小芹，恨不能把她揉进自己的骨子里。
他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如此幸福过。
“媳妇，我答应你，从今以后，我在你这儿，再也不会有什么秘密，一丝一毫也不会。”
方小芹的声音如同梦呓一般。
“好，我也是。”
两人就这样抱着，都不知道抱了多久，只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一般，直到一个小孩问妈妈。
“妈妈，这叔叔阿姨为什么抱在一起，他们还哭了？”
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分开，方小芹笑着用江启明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
路上，他们十指紧扣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
他们谁都没有留意到，不远处，有一双眼睛，把所有的一切都看在了眼里。
那双眼里，逐渐露出了凶光。
第254章 ：婚礼不能寒碜
这个黑影是何文萍。
此刻的何文萍，在县城已经待了两天了。
她的手里，捏着一张孕检阳性的化验单，不远处，马星有些不耐烦，叫她。
“走啦，你站在那儿干嘛，在医院折腾老半天，人都要饿死了。”
何文萍三步并做两步走了上去，还挽起了马星的手。
“走吧，先去吃东西，吃完东西，我们去逛百货大楼好不好，办婚礼的话，需要买的东西还多得很，不能寒碜了。”
马星再次不耐烦。
“还买，你别忘了，最近开销到底有多大，都是被你害的，要不是看在这孩子的份上，你觉得我叔能答应？”
何文萍不依不饶，不过嘴上说出来的话，却依然是娇滴滴的。
她还故意在马星手臂上掐了一下。
“讨厌，好啦好啦，你看你，又生气了，人家只是说说而已嘛，不过你说婚礼办得隆重点，还不是你的脸上有光，是你娶媳妇嘛，你要真不想操办，我当然是依了你了。”
马星真的就是个不经激将的人，听了何文萍这句话，立马就开始膨胀。
“算你懂事，你也别着急，回去后我找我叔说，慢慢来，到时候再专门来县城采办。”
何文萍这下终于满意了，还在马星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老公你最好了。”
她算是把马星这人的脾气拿捏准了，别看表面上不可一世得很，实际上内心里严重缺爱，谁要稍微对他好一点点，立马就缴械投降。
不然当初她也不可能那么顺利就爬上了马星的床。
而且还顺利有了孩子。
说她步步为营也不为过，如果不是刚刚看到江启明和方小芹两人如此恩爱的抱在一起，看着江启明眼底无尽的温柔，全都落在方小芹的身上，此刻的何文萍甚至会为自己成功拿下马星而沾沾自喜。
是啊，如果论马星的家庭条件，不知道比江启明好了多少倍了，即使在外形上差了一点，但他刚来，也是刀具厂多少姑娘往上贴的对象。
马大龙对马星的紧张程度，远远超出了何文萍的预期。
原本，她也只是想要拖马星下水，顺利度过这场危机，谁知道派出所那王小松不依不饶，连续跑了几次省城和县城，黄秋容自己都承认了的事，他愣是要为她去洗脱罪行。
直到老杨把怀疑的矛头对准了自己，而她，早就和马星紧紧捆绑在一起。
那天晚上在四合院里吃饭的时候，马大龙把老杨带了过来。
何文萍一口笃定，刀具厂失窃的那天晚上，她一直都和马星在一起，甚至很多刀具厂的职工都能作证。
那一刻的马大龙，甚至比何文萍还紧张，他害怕马星出事，那天早上，他是亲眼见到两人躺在一起的啊。
马星是自己顺利脱险的唯一筹码，何文萍牢牢抓着不放手，没想马大龙就顺利上钩了，答应帮他们。
怀孕是个意外，可也是何文萍能拿捏住马星的关键所在，她成功说服马星和马大龙在大年三十那天去了凤凰村提亲。
只是在想到将来的自己，就要和马星生活，她和江启明之间再无可能的时候，何文萍的心头还是会隐隐地难过。
自己会变成这样，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方小芹啊。
何文萍当然知道，王小松之所以抓着自己不放，背后还有方小芹的推波助澜，她甚至还和周丞一起到县城来见过黄秋容，不然黄秋容怎么可能翻供，不承认钱是她拿的了？
她不能让他们俩就这样过好日子了，何文萍挽着马星的手，说得娇滴滴的。
“老公，有件事我想和你说一下。”
第255章 ：还得想个办法
马星眉头一皱。
“你又要干嘛，我都说了，回家以后再说，你最近闹出来的事，还不嫌多？”
马星这人脾气火爆，有啥就会直接说出来。
“别过分了啊，那天晚上你去偷刀具厂的钱，还让老子也跳进黄河洗不清，有苦说不出，我叔也是怕我出事才依了你，不然何文萍，你现在就得乖乖像黄秋容那样进去待着，关我马星屁事。”
他警告何文萍。
“你要再做点啥事出来，神仙都救不了你。”
何文萍知道，刀具厂那件事无论如何是瞒不过马星的，只是如果两人真的撕破脸，她一口咬定自己和马星同谋，马星真的是百口莫辩。
要么他承认和自己同谋偷了刀具厂的公款，要么就承认自己酒后强占了人家清白姑娘，不管哪一条都够他马星喝一壶的了。
反倒是帮着何文把罪行隐瞒了过去，瞒天过海之后，还能从天上掉下个老婆孩子，何乐而不为。
也正是因为拿着着马星的软肋，她才能让马大龙乖乖想办法为自己洗刷。
“老公，你舍得嘛，你就是舍得我，怎么能舍得自己的孩子在监狱里度过呢，况且我爸那么好，都没找你们要彩礼钱，就把我白白嫁给了你，你应该偷着乐才是。”
是啊，当时的何富贵在知道女儿竟然为了填补何世军捅下的大窟窿，而盗窃了刀具厂的公款的时候，吓得腿都软了。
只要自己的女儿嫁给马星，马大龙便会想办法把这件事糊弄过去，他哪里还敢要彩礼。
马星被何文萍绕晕了，真的是色字头上一把刀。
“那你就说，你要干嘛。”
何文萍抿着嘴笑了，整个身子都挂在了马星的身上。
“老公，最近我听说了，你们技术科的江启明和赵大江，一直在做烤火炉卖，赚了不少的钱，你说大家都是刀具厂职工，不好好做好本职工作，尽干这些歪门邪道，难道不应该管管吗？”
对这件事，马星当然知道，不过他们两人都没把东西带车间来，都是利用休息时间在宿舍里做，自己想要抓把柄也抓不住。
“你就别管这些闲事了，还是先想想，把你身上这件事顺利度过再说，别给我叔添麻烦啊。”
何文萍有些不乐意，撅着嘴。
“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们都在一个科室，你也没做这些，到时候人家还说你是技术不行，设计不出这些东西呢。”
这句话一下就伤到马星的自尊了。
“这事我知道了，回去后再想办法，还有一件事我要问问你，你做的那些账，当真能把刀具厂被你拿过来的公款账目做平了，不被查出来？”
何文萍一副自信满满。
“你放心，我是专业的，只要马厂长，哦不，咱们叔叔配合，不单单是那两千多块钱，以后啊，还可以源源不断。”
说起来，马大龙之所以会这样爽快答应帮何文萍，和这也不无关系，何文萍当初偷了那么多的钱，除了填补何世军留下的窟窿，还剩了一大笔，她直接就拿了出来，分了大部分给马大龙。
人心，谁不贪婪呢。
以前的马大龙，即使作为厂长，每月的工资也并不高，如果能在何文萍的运作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刀具厂的利润拿一部分到自己的腰包里，岂不更好。
把何文萍关进去，对自己又没有什么好处。
马星见何文萍说得如此笃定，也就放心了下来，只是这黄秋容如果被放出来，再回到刀具厂来，始终是一个隐患。
还得想一个办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