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冤家路窄2
荀谌背手而立,来察府衙户册数目,那吏长似小妖般上前赔笑,结果荀谌叱声道:“那是何人?迎官直上,难不成本官面上有字?”
如此言锋入耳,吏长顿时心怕不已,他赶紧回首目瞪田丰,让后才赔声:“荀大人勿怒,那人是新来的笔吏使,不懂规矩,于后下官自会教训他,您老里面请!”
“哼!”
荀谌冷哼一声,这才当先开步,向正堂走去,待众人散开,吏长匆匆奔来,冲着田丰就是一阵怒斥:“你个浑人?如此无礼,莫不是脑袋里长着榆木疙瘩!”
“在下不敢!”田丰不卑不亢,他刚才观眼之后,发觉荀谌也不过是个吏官,与府衙吏长相比,甚至还要稍错三分,怎么就这样一个人物,竟然让吏长满身惊动?
虽然田丰没有说出这话,可他的神情已经表露心意,吏长也是个人精,哪能不知?
但瞧吏长近前贴耳狠声道:“田丰,老子告诉你,你莫要以为自己在洛阳当过差,这冀州不是洛阳,这的规矩你也得懂,看在辛评大人举荐你来的份上,老子告诉你,在这里,官位不是关键,身份才是关键,要是敢惹出茬子,小心你的脑袋!”
撂下这话,吏长匆匆入堂,不多时就听见他笑言相捧的声音,如此只把田丰给厌恶到家。
回到自己的小屋,田丰憋气不畅,张郃观之低问:“元皓兄,你这是怎么了?”
“哼,好一个迂腐吏长,当真某什么都不知道?”
对此,张郃起身,端杯上前,田丰接下,一饮而尽:“什么官位,什么身份,如此还和洛阳那些鱼肉腐朽的世家狗官有什么区别?”
“元皓兄,莫气,莫气,你我皆在人下位,要是事事不过,只怕咱们永无出头之日!”
劝声中,田丰气怒稍减,殊不知,接下来的他更要怒火满腔。
正堂内,荀谌细细察看府衙的户册账目,虽然他此时官居冀州下辖渤海郡吏官户曹吏官,比冀州城的府衙吏长还要低一分,可是冀州城刺史韩馥十分敬重颍川荀氏,这荀谌身为荀氏子弟,自然名高位尊,如此一来,府衙吏长也只能跟着压低身份,来敬敬这位大族小爷!
吏长躬身礼奉中,荀谌看完户册账目,吏长瞧之,赶紧道:“荀大人,这便是渤海郡之前上报的民户数详情…若还有其它事,下官这就禀报刺史,给大人您准备!”
“不必了!”荀谌沉声,收起账册:“我此行来察,只是想弄清楚渤海郡的民户,借此来报备税收,不然那些个刁民投机耍滑,时间久了,容易翻天!”
“荀大人兢兢业业,一心报公,下官佩服!”
吏长顺势拍马屁,可荀谌根本不在乎这些,他顿了顿,道:“刚才你说…那不尊礼数,直视本官的人叫做田丰?”
“大人您问他作甚?”吏长不明深意何在,有些犹豫。
荀谌冷笑:“是与不是,你只管道来!”
“是…是田丰,昨日来被刺史府主薄辛评大人举荐来此,听说之前也是个能人,在洛阳当差,好像得罪人了,才辞官来此!”
“洛阳当差?果然是那个田元皓!”
荀谌定声,起身傲言:“我听过他的事,名士良人,可是这世道名士无水入浅滩孤舟,安行道否?”
“大人,您这话…”吏长不明,荀谌转身道:“带我去会会这个名士!”
笔吏阁,田丰与张郃正在细言求差的事,结果沉声背入。
“咳咳…”吏长当先进来,刻意提醒,待田丰转身立身,吏长小步上前:“田丰,有位荀大人与你叙旧,颍川荀氏…!”
“荀氏?”田丰狐疑吏长的刻意低语,可须臾功夫,思绪未清,那荀谌已经入屋。
“田丰,堂堂的洛阳御使令,怎么就屈尊来此当小吏了?”
直言如刀,刺骨刺心,田丰寻言看去,再度与荀谌四目相对,只不过这一次目光里多了些许怒意。
“丰无才立身,不得高位,只能屈尊此等狭小之地,以饱腹求生!”
转言下贱此地,吏长面色都青了,再看荀谌,也是微闭眼睛,精光闪烁,想来二人暗中言锋交手,谁也不让谁!
面对二人的尴尬氛围,吏长夹在中间左右不是,他不住的冲田丰示意眼神,顺心顺言,可田丰这等刚硬不折、才华满腹青岁汉子如何会低头。
也就一息相对,田丰转守为攻,借着之前探听街面碎言的事,来嘲讽荀谌。
“荀大人,在下听闻颍川荀氏乃高族也,其内子弟,才华横溢,居庙堂为肱骨,入沙场为旌旗,此等门名,丰羡慕之至…”
那荀谌听了,顿时心傲不已,可田丰接下来的话如九曲十八弯,直接高捧落杀。
“但是丰不才,于洛阳高见之时,不得荀氏赏名,且那等鱼龙混杂之地,几如暗鳖囚鳌,丰不得立身,只能来冀州城,原以为能够平歇耳目心神,结果又听到传语,高位子弟寻乐花楼,持才放旷领美妓,却打脸而归,此简直与洛阳之地无异,唉…脏人耳目也…不知荀大人对此事有何见解?”
几语转话,荀谌脸色骤变,可田丰未言其名,他也不能抓着屎盆子往自己脑袋上扣,一息憋劲,荀谌冷笑:“好一个名士,果然伶牙俐齿!”
“不敢不敢!”
田丰恭卑不吭,荀谌寻不见刁难的理由,只能憋怒笑言:“日后某一定向大人请令,与你同事政途,田兄,你可要好好努力!”
“倘若有那么一日,丰必定亲谢荀大人之恩!”
话毕而终,荀谌离开,田丰到底未出一步相送,唯有吏长干着急。
当吏长陪着荀谌这些人离开后,张郃才从里面出来:“元皓兄,方才那人言语不善,似有嘲弄你之意!”
“丰理明身正,岂会容他人欺辱?”
“可你这么做,只怕会给自己招来麻烦!”张郃心思缜密,已然忧虑些许,可田丰却傲然一笑:“男子汉大丈夫,何怕之有?”
第十五章牧野战
“老子去屠贼首!”
撂下这话,张郃直接从城梯上飞跃下去。
来至城门前,张郃面沉如冰,气势如虹,待其臂力爆出,镔铁虎威刀迎光折射出森白的寒光,身前,上百名郡兵皆沉眉冷目相视。
张郃缓息一口气,怒声吼道:“众爷们儿,城外贼多似潮,可在老子眼里,不过蝼蚁尔,至于尔等,皆为虎狼,试问蝼蚁可胜虎狼否?
“不可,不可,不可!”
三声呼啸,入耳冲心。
也就瞬息之后,张郃大步上前,以自己为队锋,随着他‘立功当在此刻’脱口,郡西门吱吱打开。
城门外十几步,于氐根、李大目二人齐冲奔来,不等他们抬来简易攻城锤,那低矮破旧的城门竟然从内打开。
见此,于氐根大喜:“刁民弱种,定然畏惧我等之威开城投降,小的们…随老子…”
于氐根狂妄嘶嚎,可是谁成想,话不到尾,一抹寒光破空袭来。
“嗖的”箭至马首,于氐根顿时惊蛰,也就须臾不过,于氐根被坐骑甩下马去,众贼转目看去,城门前,张郃刀锋驻地,一股子开山难挡之气,在他手里,刚刚放过弦的角弓依旧力道不散,嗡嗡弓弦声不住的传出。
身后,百余郡兵看到张郃一箭射杀贼首坐骑,泄了贼头的威风,连连大呼。
“威武,威武,威武!”
相反的,在那乱贼群中,李大目冷不丁的瞟见于氐根落马不见,整个人心底一抽,明显被震住三分。
“此乃何人?竟然如此骁勇!”
惊蛰之余,李大目还未稳住气势,那张郃已经丢下角弓,率部冲向贼群。
“杀…”
一声虎啸威震天,张郃如恶虎扑羊,凡刀锋所至,皆人仰马翻,城头,执掌弓弩手的右郡尉见此,整个人心叹不已。
“如此骁勇果敢之人,日后必定前途无量!”
带着这般敬仰,右郡尉呼声左右,以强弓抛射,压阵贼群中位,如此一来,贼列分割,张郃更是直接山虎变飞虎,只把贼群前列搅成江湖浑水。
“稳住,稳住!”
反贼阵,乱像突生,李大目连连呼呵,却无什么效力,望着张郃所向披靡杀奔自己的态势,未接战,他已经心怂,纵然身旁的棚目如水一般顶上去,却仍像烂瓜烂菜似的倒地。
不远处,于氐根的贼旗下,于氐根虽然被张郃一箭射翻坐骑落马,人却未死。
怒火起身之后,于氐根目瞪溜圆,去寻那暗箭自己的混账,结果正好看到杀奔至贼旗前五步处的张郃。
此时,张郃杀的气势浪涛天,哪怕贼群上百上千,却无人敢应,仅仅在周身三步之外晃动寻机,但张郃沉稳,滴水不漏,贼人除了怯怕,根本无二,于氐根自以为有勇力,便抄起环刀冲上前去,誓要立威。
可家畜与猛虎相斗,简直就是辰辉妄比日月。
三合不过,张郃便挑落于氐根的环刀,仅此瞬间,于氐根心惊惧裂。
“贼种,去死!”
张郃斥声劈刀,于氐根自知不敌,赶紧左右扯臂,将喽啰当做肉盾顶上。
“刷刷”血溅,喽啰西归,而于氐根借机回撤旗下,随后于氐根不敢拖沓丝毫,掉头就逃,那李大目见之,怒声叫呵,结果张郃立时回战转目对视,一眼过后,李大目胆气溃散无余,随即掉头,尾追于氐根撤退的方向奔去。
看到贼乱大起,张郃扬刀大吼:“杀…”
那百余郡兵同声相随,结阵奔来,尾跟张郃左右大显神威。
至此,李大目、于氐根两寨贼数千贼兵如家犬鸡畜,仓皇逃离。
可张郃心中有数,贼随逃,却人如潮,未免意外发生,他率兵追击仅仅五十步,便立身停下:“穷寇莫追!”
一声呼呵,身后郡兵连连欢呼。
城头,右郡尉见此,彻底拜服在张郃的沉稳斗战的威风下。
相比西门的干脆退贼,北门情况便复杂许多。
虽然杨奉二度相见赵范,直接被吓到胆怯退战,可刘石、杨凤二位头领却不怕,况且杨凤出击来至城下,一眼看到城头拔剑指战的京师高官盖勋,于是乎,杨凤心热不已,他以陶升为攻城将,强杀攀城盖勋所在,一波连着一波,几如潮水海浪。
那刘石之前被杨奉败逃打了脸,此刻为了挽回自己的名声,只能比杨凤寨兵攻的更加凶狠。
城门前,刘石以简易攻城锤不断破门,城门甬道内,朱灵与左郡尉聚兵两百,死死撑住城门,可随着城门晃动愈发强烈,朱灵知道门倒即在顷刻。
故此朱灵大声呼呵,左郡尉立刻下令,率兵退至城门甬道口,此处,郡守耿纪掌兵三百列阵以待贼兵,随着朱灵、左郡尉撤出,耿纪还未话出,城门轰的一声倒塌,让后荡起浓浓的烟尘。
那朱灵立刻急声:“大人,贼兵已入,即将迫敌!”
话风入耳,耿纪挥臂一指,阵列前的弓弩手当即弯弓搭箭,也就一息不过,放字脱口,数百支羽箭直奔城门甬道的烟尘中。
“噗噗噗”
箭簇入肉,贼人哀鸣,可片刻不过,刘石寨内贼兵便轰然杀入。
“战贼保家,誓死无退!”
眼看贼人杀至近前,耿纪退无可退,只能呼声令出,旋即,左郡尉与朱灵更掌一侧兵锋,杀向贼群。
城头,赵范叫阵得势三巡不过,杨奉败退,不等赵范嘚瑟高兴,那刘石、杨凤两寨数千人冲来,仅此一势,赵范的大喇叭骤然熄火。
颜真知道自己主子的性子,不待赵范露底,他直接冲胡车儿大吼:“赶快护着公子下去!”
胡车儿二话不说,丢下麻袋,一把提起赵范,夹在腋下,犹如小鸡子似的向城下奔去,盖勋见状,无暇言它,只能怒声呼令城头郡兵,决战杀来的贼兵。
只不过方悦也算迅速,这边贼人发起强势攻城时,他也急赶慢赶来的城下,望着城门前的战况,方悦揪住一郡兵问出盖勋何在,立时奔上城头,结果正好看到几十个贼人攀着云梯跳进城垛,围战盖勋。
第十六章贼退
“大人勿忧,继孝来也!”
方悦扯呼,挺枪冲上,其后二百州兵轰的散开,去迎击冲上城垛的贼人。
云梯上,陶升攀爬一半,望见州兵来援,他心里一怔,显然没有料到这茬,可自己上下半空中,根本无法向城下的杨凤禀告。
急躁中,陶升猛然看到斜向的城垛中间,身着京师官服的盖勋正在提剑杀贼,甚是威风,一个激灵后,陶升抄出腰间的马绳,让后臂转一圈,嗖的向盖勋打去。
城垛间,盖勋独战十多贼人不退,在方悦来救之后,他更是斗志昂扬。
“方悦,立刻带兵赶往城门,与耿纪一同反杀贼人!”
“大人,属下去城门,这城头怎么办?”
方悦急问,饶是盖勋沉声:“城门反杀贼众乃是关键,城头…有本官在,贼兵成不了气候!”
听此,方悦立刻领命,留下几十名州兵护在盖勋左右,余者皆下了城梯。
也就前脚方悦走,后脚盖勋肩头遭莫名飞石击身。
瞬间,盖勋呜鸣一声,十几步外,颜真见状,当即弃了面前的贼人,急奔过来,几刀斩翻盖勋周围欲补杀招的小贼。
“大人,速速退下!”
“无碍!”
盖勋到底有些心气,他咬牙硬撑,毫无退意,一个缓息,再度立身应贼,如此气势,只把城头郡兵、团练给激的热血满腔。
云梯上,陶升以飞石技暗袭盖勋,看到盖勋倒身不见,他以为得手,正要高兴时,却被城垛间打下贼人迎面撞到,旋即,陶升攀抓云梯不住,摔落城下。
与此同时,城门道前,耿纪聚兵死战,朱灵冲杀在前,凡枪锋所至,皆血花四溅,那刘石旗下贼众纵然不敌,可念在量多,一来二去,朱灵这些人已然生出疲力模样。
随着又是一股贼潮冲来,朱灵不得已,只能后撤,谁成想一彪人马直接从城梯处杀拐过来,当先的将领铁甲长枪,细目一观,竟然是方悦,但朱灵对战在即,由不得他分神旁想。
郡兵阵后,耿纪看到一将领着州兵从城头驰援来,不用多想,必定是盖勋的人,纵然耿纪厌恶盖勋,可大敌当前,唯有结力冲杀贼人,保下牧野郡平安为重,于是耿纪扯呼旗进,一步一抵,硬是把大部贼人憋回城门洞内。
在这般鏖战中,方悦、朱灵二人左右齐出,逐步稳住阵势,加上西门平定贼退,张郃随右郡尉稍作休整,也率半数兵力来救。
一时间,所有强人悍主齐聚北门,可想贼人后果如何?
除此之外,那胡车儿也将胆怯腿软的赵范带至城角的郡兵屋内,几言安心交代,便关门离开,重回战斗。
城外,刘石、杨凤也看出城内兵甲抵战的决心,照此下去,二人就算能够攻下此地,只怕损伤也不小。尤其是杨凤阵列,他面上说来攻城夺粮,实则不过行暗事。
也就半刻不过,贼进列前,满身是伤的陶升踉跄奔回。
“大头领…那京师高官…被属下飞石击中,倒落城头内,生死无卜!”
闻此,杨凤急言:“那到底是死了没?”
“这…”
陶升缓息顿语:“攻城战乱不已,属下不知啊,方才稍稍失神,属下险些小命没有!”
“该死的…”
杨凤着虑低骂,这时,西面奔来自家寨中喽啰。
“大头领,不好了,西门方向,李大目、于氐根被杀败了,现已率部撤退,往西南山林奔去!”
“什么?”
杨凤大吃一惊,他完全想不到…李大目、于氐根二人领着数千贼兵之力,却败得这么快!
同样的…刘石硬攻城门近半个时辰功夫,虽然城门倒的很快,可城门甬道那短短几十步的距离,他硬是进不去,躁乱中,刘石的喽啰也传来李大目、于氐根的败退消息。
至此,刘石心神大乱,回头看去,那杨凤的阵列已经缓下攻势,再看城门洞内的抵战情况,最终,刘石咬牙狠声:“该死的杨奉…该死的李大目、于氐根,全都是废物!”
话毕,刘石刀锋回收,立转马撤下,那杨凤看到刘石的大旗回退,当即明了,于是乎,两大贼头不言一字,不传一号,同时退去。
城头,盖勋看着贼人缓缓退去,乱如滚水的心才算安稳下,身旁,颜真、胡车儿喘着粗气,道:“这些贼种总算退了…若是他们当真强撑,只怕我们没有被杀死,也要活活累死!”
城门洞前,朱灵见贼人退去,知道自己的事完,当即跪地躬拜请退,一声出口,兵群中的方悦当即看来,待认清朱灵后,方悦急奔上来。
这耿纪恭谢朱灵的操战之勇,冷不丁被州兵将领横插上话,耿纪似有不悦。
“这位州军郡尉…你怎地如此粗鄙…劫声于本官!”
饶是方悦根本不应耿纪,他上下打量朱灵,在看清朱灵白身之后,顿时冷笑:“朱文博,想不到你我有缘,竟然在此相见!可惜你空有才武,一身白服穿着可舒坦?”
对于这话,朱灵皱眉缓息,并未相应。
不远处,田丰、张郃协助郡尉列整兵队后,匆匆赶来。
张郃对方悦没什么印象,可方悦那般姿态实在高傲让人不爽,加之对方州军将领身份,张郃皱眉思量将欲何做时?田丰已经来到朱灵身前:“文博,贼兵已退,我等应速速离开,免得搅扰郡府行令!”
“先生说的对!”
朱灵回话,随即抬步离开,任由方悦傲骨笑声。
只是三人没走几步,盖勋、颜真、胡车儿下来,耿纪看到盖勋,念在退贼份上,他礼请盖勋,而朱灵、田丰、张郃速与颜真、胡车儿汇合。
期间,颜真越过兵列,目盯不远处笑声的方悦,一息过后,他骤然反应过来。
“竟然是那个混账!”
颜真低骂,饶是朱灵却拦住颜真,问:“公子何在?”
“我在这!”
话落,赵范打着颤从城角郡兵屋内走出,瞧他的模样,众人皆知此次贼祸情况太过凶险,十足把赵范吓的不轻。
第十七章阉人怒
颜真上去搀住赵范,趁机低语,赵范听了,转目观望,如此也看到方悦。
一个对眼,赵范眉宇微变,奈何他此刻心神不稳,便道:“管球他,小爷这样从身盖勋大人,情分已到心,不信这个糙莽汉子敢当众冒犯!”
也就同时,耿纪、盖勋快步走来,赵范瞧之,赶紧拜礼。
耿纪快步于盖勋,抢先道:“公子,此番退贼,您麾下勇人力出甚多,本官不才,愿请公子麾下勇人出仕,纵然牧野郡府小门底,只要公子愿意,本官可亲笔上书河内府,向刺史大人举荐他们!”
一席话说的诚恳无二,盖勋听了,心中暗言:‘你个州府下辖小郡,有何门庭容纳此等悍人?’当然这话只能心里说,要是撂到面上,那大伙都下不来台。
这耿纪众请当面,可赵范却苍白一笑:“大人,小子我不过是个官绅,马上要去洛阳寻见叔父,以进考举孝廉之路,上考拜官,至于身旁这些勇人才者,实言相告,他们非我属下,乃是我朋友兄弟…”
此话一出,朱灵、田丰、张郃皆是一怔,连带看向赵范的目光都有些变化。
“所以说…朋友兄弟能出仕,必然是好事…只是我有承诺,那便是人尽其才,物尽其用,非小子我出言顶撞,他们…此时都是浅水的鱼儿,只待大雨深潭到来,必可大展宏图,当然…若大人能够劝说住他们…我将不再多言!”
话毕,赵范粗息不断,继需平复受惊的心神。
耿纪见状,虽有所盼,可赵范话意那么明确,他不能再请,转头看向田丰、朱灵、张郃等人,可田丰、朱灵、张郃很有默契的躬身拜礼,退步站在赵范身旁。
仅此一瞬,意思明了,耿纪只能顺势:“也罢,看来本官想多了!”
待赵范拜谢耿纪,连带冲盖勋苦笑一二:“盖大人,此番战贼,小子浪荡威不成,让你见笑了!”
“无碍,无碍!”
盖勋应之。
随即赵范缓步离去。
看着赵范一行人的背影,盖勋若有所思,结果身后方悦低声:“大人,此子乃是真定县的浪荡官绅子弟,名声不正…性情卑劣…大人如何与他多言…岂不是掉了身份?”
猛然听到这话,盖勋眉宇微皱,转身看向方悦。
方悦不明其意:“大人,你这是…”
半晌,盖勋道:“此话莫再说!”
方悦稍加思量,暗中道:‘这浪荡种…难不成已经攀得京兆伊高官?不行,得寻机探探他们,以报之前心恨!’想到这些,方悦召来几个亲兵,低声附耳,亲兵立刻离开。
赵范一行回到客栈,掌柜的早已知晓赵范声威,故而高接远迎,可赵范却疲惫不堪,无心相对,屋里,柳儿、苏沫离忧心不已,看到赵范安然回来,二人皆泣声。
那苏沫离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赵范苦笑:“是啊…你说我是何苦呢?”
面上不言,可在心底…赵范早已回答:‘世道将乱,强人辈出,英武豪杰如浪滚,我赵范不过是弱种小儿,不想法子攀上关系,搏得那些个强人权臣高官的友情,做个一面八通的玲珑人,这赵家怎能度过乱世?’
这些话赵范只能自己想,自己说,自己咽。
待柳儿、苏沫离二人泣声止住,赵范冲田丰等人道:“我们收拾收拾,速速赶往洛阳吧,早一日见到我叔父…早求得官位,我就能早一日举荐你们…”
闻此,田丰、朱灵、张郃相视一看,竟然后退一步,跪地叩首。
“公子心义,我等深知,纵然此行出仕无望,我等也绝不背离!”
饶是赵范从未想过以傲待人,他赶紧上前搀扶起三人:“田哥,朱哥,张哥,切莫这般,你等英武才华,我心中明了,若留在我这浪荡小儿身边…简直是弥天笑话,放心,我赵范虽然浪,可我言出必行,纵然我叔父不鼎力,我也会鼎力,谁让你们是我的朋友呢…”
心言入心,让人火热,那田丰才气有,傲骨同样有,曾几何时,入仕如攀山,谁人与他相交心言?纵然那些个识才高位者,也不过是借力使唤于他,相比于面前的官绅子弟,田丰忽然心感伯牙遇知音。
一息过后,三人起身。
赵范嘿嘿一笑,冲胡车儿、颜真道:“老胡,颜哥,贼祸退,事已结,咱们出发!”
当牧野郡贼战消声褪去,刘石、杨凤空手而归,杨奉唯恐刘石刑罚,早早逃离,至于李大目、于氐根,估计二人也心知自己无能,此刻没脸再聚营,便先一步回山寨去了。
帐中,刘石、杨凤二人独坐,沉闷之余,刘石道:“杨大头领,非兄弟不顾情义,乃是此番攻袭太过冒失,那牧野郡骁勇上千,悍人无数,你却不知,现在我寨损兵八百余,伤者过千,这个帐该怎么算?”
杨凤听之,顿时气出,可再一转念,他咬牙道:“刘大头领,你我兄弟一场,你的损失…老子赔你!”
话得此态,刘石起身:“那我先行回寨,等候你的大礼!”
不多时,刘石率部离开,面对这般破败局面,杨凤气急无出,结果一令传来,让他更怒,可身在其威下,他不能不应。
也就半刻不过,杨凤将营中事务交由陶升掌管,自己亲带一队人马离营而去。
牧野郡南,汜水渡口,顺道往北六十里,有一村镇,名为白水村。
此时,在村中最大庄户院外,一行十几驾车马林立,随行骑兵数百,瞧着态势,来头必定不小。
庄户院中,院主小心翼翼的带着家奴在外侍奉,屋内,偶尔传出尖声细语的暴躁声。
“这些个贼东西…做事拖沓无力,真不知道两位大阿爷怎么想的…竟然让咱家劳途奔此地连声,唉…真是累煞咱家了!”
寻声看去,堂中主位上,身着锦罗绸缎,面涂红脂艳粉的宫人徐奉斜靠而坐,面前,两个小厮跪地,一人奉茶,一人揉腿,使徐奉好不惬意。
第十八章阉人怒2
这时,随行护卫骑兵伯长进来。
“启禀中常侍大人,属下斥候来报,距此五里外,发现贼骑!”
闻言,徐奉一脚踹开揉腿的小厮,尖声道:“贼骑多少?”
“粗略估计不过二十,为保万全,属下这就派人两面围击,以探究竟!”
奈何徐奉稍加思忖后,道:“不必…你派人去把此物示出,倘若是那贼种,一看便知!”
白水村北十里处的荒道口,杨凤率队来此。
约莫一个时辰,杨凤才看到一官骑慢吞吞奔来,手下弟兄立刻警惕持刀,可杨凤心里有数,待官骑奔近,杨凤一眼观之,随即退下弟兄,独自上前。
“大人…”
杨凤礼敬,可这官骑却傲骨满腔。
“贼种听着,此乃徐大人手令,你可识得?”
徐奉的官骑令兵耀武扬威,只把杨凤憋的一股闷气堵在心口,可念在权势相错的份上,他还是抱拳相迎。
“认得,不知徐大人何在?”
对于这话,官骑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算你有眼力,随老子来吧!”
话落,官骑当先转马回奔,杨凤皱眉思量片刻,冲身旁的亲信喽啰附耳几句,喽啰立刻拨马离去,余者跟随杨凤向庄院奔去。
院中,徐奉背靠老藤椅,悠哉喝着茶。
也就二刻不过,前去传话的官骑回来,身后还跟着杨凤。
杨凤入院,一眼就看到堂前的徐奉,于是杨凤赶紧跪地:“杨凤拜见中常侍大人!”
对于这般礼敬,徐奉挑着嗓门道:“让你办的事…现今办的如何了?”
“这…”杨凤犹豫一息。
徐奉骤然面沉:“吞吞吐吐,莫不是事败不成?”
听出话里的怒气,杨凤赶紧叩首:“大人息怒,乃是牧野郡生出诸多意外…攻袭中杂乱不堪,在下并未亲眼相见京师高官的情况…所以…在下不敢断定,若真要说…七成把握吧!”
“休要啰嗦!”徐奉尖声:“你直言说…盖勋那老小子到底是死是活?”
“生死不明!”
杨凤忍气脱口,也就话落瞬间,徐奉抄起手边的茶盏砸来,杨凤无可躲闪,迎面挨之。
‘啪’的杯碎满面,杨凤心火如浪翻滚,一个抬头怒视,那徐奉更加泼辣。
“你这贼种粗人!还敢逆看咱家,信不信咱家把你的眼珠子挖了!”
斥声叫嚣,狠毒如蝎,杨凤火冒心口,几乎要迸发于臂膀抽刀搏命时,徐奉周围随行护卫骑兵纷纷拔刀持盾,围压上来。
仅此一瞬,杨凤心里一凉,赶紧改色,连连叩首。
“中常侍大人息怒,在下山野糙人,不懂分寸,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杨凤连声求饶,脑袋更似蒜锤般砸地不断,十几个响头叩出,徐奉才稍稍缓息。
“知道身份就行,糙种浑人,当初若没有咱家暗中好话相帮,你们这些个糙种早就被官家一网打尽!”
“是是…是是…中常侍大人说的对,没有大人相帮,在下早就成为山野孤魂,冢中枯骨了!”
杨凤哀声上请片刻,总算消了徐奉的火气,随着徐奉鸡爪老手一挥,左右兵甲才退下,末了,徐奉叱问:“咱家劳途至此,就是为了一探事情究竟,现在你却说的浑浑不清,如此咱家怎么回去禀告?说吧,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这…”杨凤犹豫一息,道:“牧野郡有州兵悍人驻守,在下难以攻破,所以…在下打算观望几日,看看那京师高官到底是死是活,若活着,他肯定要离开牧野郡后,介时在下派人途中袭杀,若死,必定有棺出行,在下夺了,瞧其真面,让后再回禀大人!!”
闻此,徐奉皱眉:“你要多少时间?”
“这…”杨凤着虑片刻:“快则三五天,慢则七八天,毕竟牧野郡刚刚遭受贼袭,防备森严,短时间内,难有机会!”
“不行!”徐奉直接回绝:“咱家最多再给你三天时间,若是还完不成,那你就得拿脑袋来请罪了!”
徐奉狠言摆在前,杨凤无可托辞,只能怯声告退。
离开庄院后,之前的官骑奉令相送杨凤,代为提点:“贼种你听着,大人给你三天时间,你最好在三天内完成,否则…”
不成想官骑话音未落,杨凤突然转身,拔刀砍来。
唰的血溅三尺,而官骑毫无防备,只感觉天旋地转起来,一息过后,他人首落地,再无废话可出。
“该死的阉种,你若逼得老子无路可走,那老子就先宰了你!”
狠声突起,杨凤拨马转身,其它几个跟随官骑的骑兵骤然惊变,不等他们反映,早已得令的亲信喽啰突然奔出,左右齐进,杀掉官骑的随行,继而拿出号角,呜呜吹起来。
庄院内,徐奉正要回屋睡会儿,冷不丁听到这声,整个人顿时一惊:“怎么回事?哪里来的号鸣?”
“中常侍大人…不好了…那些个贼人反叛杀来了!”
一声急报入耳,徐奉骤然惊色满面:“什么!”
庄院外,杨凤纵马立身百步远,身后,随行的二百贼骑林立列阵,也就须臾不过,庄院内奔出百十名官骑,那徐奉更在前列。
“杨凤…你这般胡来…莫不是找死!”
尖声刺耳,杨凤重重唾口:“阉种,老子卖命为你做事,可你却口出狂言,不把老子当人看,还逼迫老子,你简直寻死到老子头上来了!”
“你你你…”
徐奉气急面白,几如吊死鬼:“当初不是咱家与你钱银,暗传你的好话,你能有今日?现在竟然反叛咱家,你的良心让狗吃了!”
对于这话,杨凤狠声唾口:“当初的事你有脸说?我呸!你是给钱粮了,可老子给你办了多少事?死了多少弟兄,这些你算过?现在不把老子当做人看,你们这帮阉种,无后的阿杂种…”
“放肆!”徐奉怒不可遏:“来人,给咱家…给咱家杀了这些不知好歹的贼种…”话落,徐奉下令随行骑兵冲杀杨凤。
可杨凤一来有准备,二来所率弟兄比之徐奉多一倍,三来杨凤本身就有些勇力,那徐奉的随行骑兵伯长一个照面,便被杨凤斩落马下。
第十九章虎口渡
仅此一瞬,徐奉顿时心惊魄散,随即,徐奉不顾一切调转马头,向汜水渡口逃去。
杨凤瞧之,立刻率部追杀,可宦官于朝中还是相当有分量,这徐奉带着些许残骑逃到汜水渡口后,等候在此的官船立刻接应,更有京师的御林军代为操战。
杨凤追到渡口前远观一看,上百御林军已经结阵候战,那般态势绝非自己这几十贼骑可拼,也就僵持片刻不过,杨凤带人撤去,如此徐奉总算捡回一条命。
船头,徐奉狼狈瘫坐在船板上,望着退去的杨凤一行,他粗息不断:“这些个粗鄙贼种…咱家…咱家不会放过你们的!”
御林军见贼人退去,便匆匆撤回船上,那掌兵中候令蔡坤道:“大人,现今何做?”
徐奉缓息半晌,自叹哀声:“赵阿爷、张阿爷命咱家操办此事,却落得这般结果…咱家回去该怎么交代啊!”
听着这话,蔡坤道:“贼种回话事成,至于真正结果为何?那贼种实言与虚言皆在他之嘴,您又怎么知道?”
一席话如蒙雾见明光,徐奉立时反应过来,当下泣声为笑:“你这小小的中候令…瞧不出还有几分脑子!”
蔡坤嘿嘿贱笑,徐奉起身道:“回去以后,咱家会给你赏的…精细种!”
得此话风,蔡坤立刻跪地叩首:“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于后蔡坤下令官船起行,向洛阳渡口行去。
河内府。
张懿得知牧野郡遭袭,盖勋鼎力相助的情况后,之前的不满散去不少。
“这个京兆伊能够提剑斗贼,冲这份勇气,本官也就不与他计较!”
堂下,韩浩闻言道:“大人英明,不管怎么说,盖勋终究是京官,与他闹得太僵对咱们也不利,眼下盖勋即将回京上报,按照规矩,他必定要路过河内府,大人可借机开府迎驾,以显之心,想来足以化解先前的琐碎!”
“就照你所言!”
张懿一话落令,将此事交予韩浩去办。
与此同时,在牧野南向的路上。
赵范一行缓进洛阳,其后二十里,盖勋的车驾也在追进。
这盖勋原本想直接返回京师,上报朝廷并州东界的流贼情况,可他思量之后,心道还是要走河内府一趟,不然来时不应州府,去时还不应州府,那他可就彻底撕破自己与州府官员的脸面。
除此之外,盖勋还念记着牧野郡相逢的赵氏公子,不得不说,赵范为人以奇字当头,行事放荡,却生的通窍玲珑心,语混不羁,却真诚至义,尤其在流民、流贼处置上,他的话对盖勋影响很大。
稍作思量,盖勋冲随行小吏下令:“你持本官书信,火速赶回洛阳,若能路遇赵范公子,便将书信交给他,若不能追遇,那就通传府上小吏,去城门入户处查清赵公子去况,至于其它,等本官回去再言!”
“大人放心,小的一定办好!”小吏领命离去。
只是盖勋不知道,这一切全都被方悦看在眼里。
“哼…好你个京兆伊,老子全心全意护卫你左右,更拼杀战贼,却不如那浪荡小儿与你的一面之交…如此真像河内府所传,你就是个一无头脑的棒槌!”
唾声低骂中,方悦派出的亲兵匆匆赶回。
“大人,咱们的人跟上赵范一行了!”
听到这话,方悦一喜:“那些个浪荡贱人行至何处?”
“河内府南道转西前往虎口渡的路上…”
“原来他们也是要往洛阳去!”
方悦阴阴一笑,随即道:“传令弟兄们,加快赶路,速速将京兆伊送往河内府,另着人火速前往虎口渡,寻到掌船管事,告诉他,今夜宵禁察贼,所有船只不得出行!”
夕阳西下,赵范一行赶到虎口渡。
望着平静的河面,赵范道:“这么多水…可离此不过百十里之地的田野村落竟然大旱如斯,真是可笑!”
感慨中,田丰也道:“公子所言极是,纵然是天灾,可那些个掌权官吏中饱私囊,吞吃赈灾救济,以至于各种抗灾的路子全都断绝,一来二去,灾情愈发严重,百姓无生,只能落身流民流贼,这简直就是恶循环!”
说话中,颜真朱灵匆匆奔回。
“公子,已经寻到船了,前往虎牢关方向,有一朱漆雨棚帆船,我们一行共计九钱银子!”
闻此,赵范鸡爪子一挥,大气道:“大灾年头都不容易,告诉船老汉,给他凑个顺当数,六两,到地方外加六两赏钱!”
朱灵听之欣喜:“公子这么做,只怕那些个船老汉要来抢着载您!”
话落,朱灵再度离开,不多时,一光着膀子,头戴草帽的船老汉奔来。
朱灵低语一句,船老汉瞄准赵范,二话不说,直接叩首:“公子好人啊…小老儿给您磕头了!”
面对贫户百姓的大礼,赵范直呼受不起:“老爷子,免了免了,你丫的这是折小爷的寿!”
劝声中,赵范上前去搀扶,一旁,田丰、张郃全都看得清楚,这赵范毫无顾忌的单膝着地,以跪礼相待,只不过二人什么都没有说。
赵范将船老汉扯起来后,笑的像个狗子:“老爷子,这夜间行船,您老可得慢点,小子我不会浮水,要是出了差错,我得鳖反弹泡个满肚子饱!”
“无碍,无碍,这黄河现在正是平息期,况且小老儿生在河床上,闭着眼都能游到对岸,所以公子只管放心!”
船老汉笑的诚恳,赵范笑的舒心,随即一行向船老汉的船走去。
只是当众人蹬船,船老汉开始解缚船绳时,一声呼呵传来。
“老陈头,等着等着,不准行船!!”
唤声下,船老汉老陈疑神不解,冲奔来的渡口掌船管事道:“大人,小老儿的份儿钱已经交过…”
饶是管事强声:“老子知道你的份儿钱交过,但是河内府有令,今夜不许行船,要监察来往渡客,以免贼人混乘!”
“啊!”
船老汉老陈明显一失望,从他不舍的神情可以看出,他实在不想失去赵范这个大主顾,奈何管事人就是这的爷,他不敢忤逆。
第二十章仗义出头
船上赵范坐的端正,不成想船老汉转头过来跪请。
“公子恕罪…这管事人刚下令,今夜的船不能出渡口了,您们还是…”
“啥玩意儿?”
赵范愣住,也就同时,管事人已经奔到船尾,他吼道:“尔等莫不是聋了?今夜不准行船,速速下来到棚子那边受察!”
面对叫呵,赵范撇嘴不屑,不为旁的,只因此人太过无礼。
见赵范等人不动,管事人又是一声叫唤。
这回胡车儿、颜真两个糙汉起身,一个对视,管事人立即心虚,毕竟自己在两个八尺多的莽夫面前实在渺小。,
也正是这般心怂,管事人失神脚滑摔到河滩里。
瞬间,管事人气急败坏,船老汉见管事人摔倒,好心上前搀扶,却被管事人反手抽在脸上:“老东西,你想做什么?”
“这…”船老汉好心被反打,一时懵呆:“大人,小老儿只是想搀您起来…”
“滚开!”管事人又是一脚,踢得船老汉后退两步直接栽倒河里。
“废物玩意儿!”管事人叫骂不断,让后拎着湿嗒嗒的裤子走上岸,压根不管河里的船老汉!
上了岸,管事人不再搭理赵范几人,转身去吼四面:“所有船倌赶紧下船应卯,至于各船的乘主…”
话不落地,管事人只感觉后背一股大力袭来,也就须臾不过,管事人直接飞离地面,让后来个狗啃泥。
痛出满身,管事人哎呦低叫,反观身后,颜真不知何时已经下船,当管事人转身寻看作祟混账,却直接四眼相对,当然…管事人的芝麻豆眼还真顶不过颜真的牛蛋眼。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敢…敢袭击老子!”
“混账东西!”
颜真沉面粗声:“你对我家公子无礼也就罢了,还肆意泄怒于良人老汉,你可真是威风!给老子起来!”
一声威吓,管事人心怂三分,越过颜真看去,赵范悠哉哉的坐在船帮身后,胡车儿、朱灵、张郃、田丰四人立身相对,那股子气势如山压来,让他心沉憋闷不已。
待目光重新回到颜真身上,不等起身开口,颜真已经揪住管事人的衣襟,让后把他提溜到船头,重重扔下。
“公子,这种货色,若不给点颜色瞧瞧…只怕他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听着颜真的话,赵范嘿嘿笑起,只是他的笑在管事人眼里不亚于坟头蹦迪找刺激!
“嘿嘿…”
笑声入耳,浑身发麻,管事人使劲咽了一口,道:“你想做什么?老子告诉你…你可别乱来…老子兄弟是河内府的州兵将领…你要是敢胡来…小心老子兄弟来收拾你…”
管事人心慌报出自家门号,可赵范却不在乎丝毫。
“过来!”
一语沉笑,赵范勾手,奈何管事人不动,颜真抬脚直接送他往前爬了几尺远,与此同时,管事人的遭际惹来其它人的注意。
随着人群簇拥过来,那般议论声好似河蛙丛鸣,胡乱传出。
“这人谁啊?如此厉害,压得管事人不敢开口!”
“看他的样子,应该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那可不得了,这年头…世家子弟出门都顶着一片天!”
议论声起,管事人听得后脊发冷,一步外,赵范已经大大咧咧的起身。
只见赵范蹲下身子,揪着管事人的胡子道:“我说爷们,人家船老爷子凭力气讨生,如何得罪你了?好心拉起出水,你干嘛踹人家?你可真不地道!”
听得这话,已经从水里出来的船老汉面色尴尬不已,一双糙手来回揉搓,找不到安放的位置。
那苏沫离很聪慧,瞬间猜出赵范的心思,随即上前掏出碎银子,递给船老汉:“大爷,这是公子赏你的…就是今夜不行船,明日行船我们还归你载!”
可事变如此,船老汉哪里敢接?
一息不过,船老汉直接跪在河边的泥浆里,连连叩首:“公子,小老儿不要您的钱了,明早出船,小老儿一准给你送过河…小老儿求您…别为难管事人大爷了!”
对于船老汉的这番反应,田丰上前附耳赵范:“公子,够了,你收拾管事人太狠,日后船老汉就没法在此地过活了!”
话风入耳,赵范立时笑意全无,显然这等强人欺压良人的事让他心底憋屈,约莫三息功夫,赵范猛地目瞪皱眉,连着手上使劲,活生生把管事人的颌下胡须给揪掉一缕,让后道:“大叔,咱们都是看天过日子的主,干嘛要把事弄的这么复杂,不就停个船嘛,小爷从你就是了,只是劳烦您往后缓缓性子,别动不动就拿脚踹别人!”
此刻,管事人也知道惹了硬茬,纵然下巴疼的发抽,可他还是憋住不出声。
随后,赵范掏出一只小银锭扔给管事人,以作赔偿,便下了船。
周围众人看到此处,有人欢呼赵范大气为人贫人出头,也有人为船老汉日后倒霉日子开始而叹息,总之各番话语皆有,孰是孰非无可定,至于管事人,遭受这般欺辱后,他窝火至极,趁着赵范一行去棚子受察,他捂着下巴跑到渡口北面的木屋。
屋里,方悦的传令兵正在和渡口的负责安防的卫士令李俊喝茶,猛然被管事人打搅,李俊看到管事人的模样,道:“怎么回事?”
“该死的混账…老子被官绅子弟模样的畜生给戏弄了!”
管事人怒声大骂,李俊当即起身:“娘西匹的…敢在老子地盘上闹事…活腻白了!”
旋即,李俊挂上腰刀,与管事人道:“带老子去看看,到底是哪个爷在此放肆!”
渡口应卯棚子前,船倌们排着长队,与之相对的棚子下,赵范等人与大量的乘船渡客们排队这边,以察身份。
等候中,两名束服加冠的汉子走来,赵范转头打量二人,疑声:“兄弟,有事?”
面对这话,其左手边的白腰玉带汉子拱手道:“公子莫疑,某乃皇甫郦,方才看到公子为贫人出头,心中甚是欣慰,踌躇再三,心有计较,特来请宴公子,不知公子可否赏脸?”
第二十一章皇甫郦
此话落,旁话出。
那皇甫郦右手边的汉子也道:“公子,我这兄长举孝廉入仕,心怜爱民,凡义者志士皆愿交之,方才公子仁义之为,兄长甚是欣赏,所以冒昧前来…请公子见谅!”
听到这些话,赵范赶紧抱拳还礼。
“不敢不敢,小儿真定县官绅赵氏赵范,些许浪荡作为,二位同仁兄弟切莫高吹,不然小子会骄傲的…”
话落赵范嘿嘿笑起,只不过他的这般随和让皇甫郦二人有些不适应,毕竟时代不同,思维也不一样。
面对二人的神情,田丰赶紧出言:“敢问皇甫兄与凉州皇甫氏是何关系…”
冷不丁的被人问到,皇甫郦笑笑:“此乃本家!”
“原来如此!”
田丰立刻躬拜,随即低声赵范:“公子,此人乃西凉名士家族皇甫氏子弟!其族氏门梁皇甫嵩现为朝堂侍郎,可以说…这皇甫一门英豪辈出,人杰无数,现在皇甫郦诚意礼交于您,当为好事运事也!”
“皇甫氏?好像听说过!”
赵范快速思量,当然他的‘听说过’不似田丰那般‘从名听传’,而是在后世电视里,只不过这些胡话不能脱口,否则必定被人引以笑柄。
稍缓气息,赵范压住些许浪荡样,笑声:“皇甫兄高义明节,小弟也很敬佩,只是此为渡口之地,四下荒芜,更没有酒楼,不知皇甫兄何来夜宴…若皇甫兄愿意,到了洛阳,小弟斗胆为东,宴请二位…”
“无碍,无碍!”
皇甫郦当即还话:“此行某陪张芝兄弟游历河北,寻书道之大乘,所跟车驾一应俱全,只要公子落座,某一句话,立刻生活造饭,温酒夜谈,岂不快哉!”
皇甫郦笑言,身旁的名士张芝也连言相对:“赵公子所言浪荡,不知何意否?若落座于台,与某的书道比较一二?看看谁之为最?”
三句话过,两行合一行,赵范便领着身后诸人向皇甫郦的车驾小营地走去。
待牛毡落地,火烛高架,温酒青梅接连端上,那皇甫郦当先恭杯,赵范大气虎饮,只把皇甫郦、张芝看得连呼‘赵公子好酒量,如此洒脱,我等当相见恨晚啊!’
饶是赵范抹着嘴道:“嘿嘿,二位实在高看小子了,实不相瞒,小子所言浪荡不羁,乃是为人秉性,俗言比说…几如野马束桩尥蹶子!”
“野马束桩尥蹶子!”
对于这般形容,皇甫郦、张芝二人一怔,显然不太明白,毕竟形意太过抽象。
饶是赵范抿嘴一笑,眉转三分,皇甫郦见了,立时笑声怪罪:“赵公子,趣事当告知于众,我等共同享之,怎能独乐乐?”
“嘿嘿!”赵范赶紧拍脸以作罪:“皇甫兄勿急,小子这就与你细说!”
一杯清酒润喉,赵范挑腔:“野马性子烈,束桩立位身稳心狂浪,一旦扯缰断绳,四蹄飞扬撂风追,若是再狂野一些,浑言一些,无非就是劲力甚猛,只把根下大鸟甩丢给了…”
此话落,笑浪袭。
那皇甫郦、张芝二人愣神须臾,随即哈哈大笑起来。
“公子所言当真放荡不羁也,好一句根下大鸟要甩丢了!”
皇甫郦附声,而张芝笑语话落,忽然眉目一转,似有激灵心生,也就瞬息之后,张芝大声:“狂浪如风…果然此感…来人,笔墨纸砚伺候…”
话出,皇甫郦立时下令家奴,也就转瞬息后,一张矮桌立于张芝面前,瞧此,赵范疑声:“皇甫兄,你这兄弟是…”
“张芝与某一样,西凉张氏名门之后,他自小醉心于士礼笔墨,赵公子,您瞧好吧,保准你大开眼界!”
皇甫郦笑而低语,赵范骤然明了。
在众人目观中,张芝持笔醉心发力,以其躬身缓出的急劲,随那风浪般的游走,也就须臾之后,‘仁义高礼’四字如龙冲云霄般映入众人眼帘。
“好字…好笔法!”
一声高捧,乃是田丰之言,赵范当即起身来至桌后,细目看去,纵然他不懂书道,可张芝这四字当真定准了‘狂浪’的根基,一时间,赵范心叹不已,而张芝却在落笔拂身后,反拜于赵范。
“赵公子,方才你之言如醍醐灌顶,让某混然多日的书道终开云雾更上一层楼,在此某拜谢公子提点!”
话毕,张芝大礼落地,可赵范心平宽慰,面对大礼,他赶紧同跪拜回。
“张兄弟,你这是自己通窍…与我何干?再说你我年岁相仿,贸然大礼,你丫的折我寿啊!起来起来,不然我可让从人弟兄收拾你个老小子啦!”
浪荡风言入耳袭心,可其真诚却似耀阳暖人。
身旁,皇甫郦全都看在眼里,一息过后,他上前搀臂将二人拉起:“张兄,书道大成乃你心愿,至于赵公子,此番我等相见,如四季之故,来来来,我等痛饮言情于心即可…何须这般繁文缛节,虚作浅礼?”
“全凭皇甫兄所言!”
张芝、赵范笑言同起,只是还未落座,这般好氛围却被一声叱喝打乱。
众人寻目转首,十几步外,管事人气势汹汹奔来,其后还跟着渡口安防官卫士令李俊。
看着管事人那张青白脸,赵范立刻冲身旁的皇甫郦、张芝抱拳:“二位兄台,小子不才惹了些事,你们暂且退到一旁,待小子料理完,再与二位把酒言欢!”
对于这话,皇甫郦、张芝心明何意,毕竟刚才的事他们全都看在眼里。
再看管事人大步上前的模样,配上身后的卫士令,简直与狗仗人势如出一辙!
“小子…”卫士令李俊开口:“南来北往的都是客,爷仅仅照个面,查个卯,此乃例行公事,可你却肆意欺辱爷的弟兄,这未免说不过去吧!”
“好像是这个理儿!”赵范顺话点头:“可你这弟兄无辜欺负船老汉…又算什么?”
“不干你的事…少给老子扯!”
呼声不在理,对于李俊的模样,是个人都能想到他要找茬。
故而在赵范与其言辞扯皮中,李俊根本不应茬,也就三句不过,李俊直接一句‘敬酒不吃吃罚酒’落尾,身后的十几个官吏更是抄刀围了上来。
第二十二章官威
看到官家强横胡来,田丰直接呵出‘理无人畜行,尔等莫作孽’的狠话。
对于这般糟践,李俊更气三分,加上管事人在后面时不时的扯呼叫唤,李俊头热血涨,直接撂狠。
“狂言放荡,不知官威是何物?尔等定然是流贼混种之辈,弟兄们,拿下他们送往河内府邀功!”
李俊怒气叫嚣,左右立刻冲上。
可刀未出,招未落,那皇甫郦竟然闪身挡在中间,李俊对于莫名闲人多事,正要叱声,结果皇甫郦先言一息,其威如白日青天降春雷:“尔等混种,安敢乱来!!”
这皇甫郦的声威与赵范硬刚忤逆不知上相反,他呼声立威的同时还亮出了腰牌。
那李俊见状不明,还真就不敢动,也就一眼瞧清皇甫郦的腰牌后,李俊立时目瞪溜圆,几如猫见了老鼠,俯身叩首连拜,甚至于声调都变了腔。
“大…大人息怒,小的…小的狗眼昏黑…没识清大人尊颜…请大人恕罪…请大人恕罪…”
一连串的叩首求饶,只把在场所有人给震住,至于那管事人,也是两腿一软瘫在地上。
到这里,李俊这官家蝼蚁种挑出的闹事还未开起便被平歇,至于赵范,他看到皇甫郦一言平事,顿时惊喜不已,也就一息不过,赵范颠颠的来到皇甫郦面前,勾头细看他手中的腰牌,细看也就那熊样,不过是黑漆漆的铜腰牌。
“皇甫兄,不不…皇甫哥…你这什么牌子…如此厉害…”
饶是皇甫郦正在料事,威面气场不得浪荡胡来,他微微示意赵范退下,让后上前一步,立在卫士令面前俯声斥责:“天子律法,以民为本,尔等却这般嚣张跋扈,莫不是以为无人敢治?”
“不不…大人息怒,小人吃了黑心泥,蒙了双眼才做出这般蠢事…”
李俊泣声求饶,管事人更是把脑门磕到青肿,连个屁都不敢放!
一旁,张芝也上来道:“尔等莫以为在这等州府之地便可肆意妄为,皇眼通天,四海皆可视,尔等若行孽事,人不收你,天也要收你!”
“二位大人说的对…是小人昏头乱来,是小人该死…”
眼看李俊二人几乎把脑袋磕破,皇甫郦缓息道出‘滚’字,李俊与管事人才千谢万谢的离开。
待重新平静下来,皇甫郦稍缓一息,自语道:“世道浑浑,多出这么些的烂人,倘若朝纲不复,州府不严,如何能清?”
听着皇甫郦的话,赵范再度夸捧:“皇甫哥,看不出来,你还挺厉害!你那到底是什么腰牌,怎么那混账见了一眼就害怕!”
饶是皇甫郦笑笑:“腰牌便是腰牌,没什么!只不过我等的雅兴全被这些浑人所搅,唉,甚是可惜!!”
于后,皇甫郦拱手:“罢了,今时就此歇了,明日赵公子可与某一船南进,待到洛阳,某必定尽下地主之谊,好生与公子把酒言欢!”
“好说,皇甫哥,小子多谢大哥出言相帮,今夜好生歇息,明日我等同行南去!!”赵范嘿笑还礼。
入夜,赵范一行借宿船老汉的朱漆船上,由于突生此事,赵范毫无睡意,便坐在船头望月,不知何时,苏沫离来到身后。
“公子如何不歇下!”
赵范笑笑:“顶多三日我们就要到洛阳了,介时去见我那从未谋面的叔父,心里感觉有些怪!”
“怪?”苏沫离不解:“身为血亲之人,公子怎么会有这般想法?”
“不是对叔父心生怪异,而是对洛阳感觉很沉…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可苏沫离也是见惯世故的人,她上前偎依身旁,道:“公子说了,奴不就懂了!”
“唉…那种怪怪的感觉…用一句话说…应该是‘世道浑浊不明前途’吧!”
由于赵范说的浑然,苏沫离再怎么聪慧,也听得迷离,殊不知船舱内,田丰却听得清楚,当然他无心去搅赵范的夜念,仅仅暗自着虑,生的心言:‘公子,你想做富家安乐翁,保着身边小家伴当友人安稳,只怕世道如此,不会应允啊…愿丰没有看错你!’
次日辰时,天色刚亮,一阵呵斥声传来。
赵范睡眼惺忪看去,那岸上竟然出现百十骑州兵,这让赵范浑然:“什么情况?”
狐疑中,赵范打着哈欠坐在船头,船老汉们赶紧上岸,跪列一排受察。
不远处,皇甫郦、张芝也都从各自歇睡地方出来,也就一眼观望,皇甫郦便皱起眉头:“这些个州兵,好大威势…”
“皇甫兄,我等看看情况再说!”张芝谏言,于是二人立在营帐前,不上前应,也不后躲。
那些州骑拨马来回奔腾大声,不多时,一骑从后奔来,细眼看去,竟然是方悦,在他的马屁股后面,管事人与卫士令像孙子一样侍奉着。
“郡尉大人,昨日傍晚得到您的命令,我们立刻照办,眼下这两日所有的摆渡船只和渡客全都在这里了!”管事人小声说着。
方悦眉扫管事人,哼出一声:“你这熊样是怎么回事?简直丢州府的脸!”
“大人息怒,小的不才,昨夜摔得…摔得…”
管事人胡言应了句,毕竟他不敢说实话,可老天作弄,管事人不知道,这方悦明行令、暗寻茬子的主正是昨日收拾自己的爷。
片刻不过,方悦看到朱漆棚船头的赵范,他冷冷一笑,纵马上前,赵范在见到方悦瞬间,心里已经明白。
“公子,小心!”
身后,颜真、朱灵同时提点,饶是赵范笑笑:“没事,一个莽夫而已,小爷不信他敢当众作乱!除非他打算给皇甫哥送功劳!”
此话意指很明显,皇甫郦是个刚正才者,容不得官家乱为。
也就话落,方悦来到船头,他目光睥睨高挑,看着朱灵道:“文博兄,别来无恙啊!”
“方继孝,你到底想做什么?若为当初酒肆一斗,你这么做可太过小气了!”
朱灵顶声,方悦沉笑:“老子现在是州府州兵郡尉,来此奉命察贼,你是从贼了?还是落贼道了?这么怕老子!”
第二十三章求援宦官
面对方悦的嘲弄,朱灵气憋满腔,却无以反驳。
也就同一时间,朱灵身旁的颜真看不下去,直接脱口叫呵,那声那调简直有赵范三分功力。
“放你丫的混种屁,裹着一身官皮与我等牛气个什么?有能耐去和流贼斗狠去,什么玩意儿!”
这话入耳,方悦骤然面色大变:“你这莽汉,胡说老子什么?”
“老子说什么你个混种清楚,看似八尺爷们,却生的石缝心,惹急老子照样与你拼斗!”
颜真之前与方悦交手吃过大亏,现在相见气火自然满腔,几句狂言脱口,彻底把方悦给激怒。
但瞧方悦骤然面青,随即扯缰横臂落斧砍来。
这颜真立时扯步挺刀抵挡,奈何方悦大斧借由马冲之力强劲十足,颜真一时失算,处于劣势。
“噹”的刀斧相接,那般清脆声可把赵范惊了一跳,且周围的方悦麾下悍兵纷纷动手,冲向赵范等人。
“颜哥小心!”
看着骤起的拼斗,赵范立时惊声叫唤,可州骑冲来威杀满满,胡车儿见势不妙,立刻大臂一扯将赵范护在身后,一步外的张郃更加干脆,他上前箭步以刀锋横斩式,拦住那些欲冲袭击田丰、苏沫离等人的骑兵爷们。
再看颜真,他双臂擎力,双脚如踏石死死顶住方悦,马背上,方悦咬牙阴笑,那股子狠辣几如豺狼。
“浪荡混种,卑贱如蚁,死了才好!”
方悦威吓,可颜真立位河岸旁,脚下泥浆湿滑,根本蓄力不住,眼瞅被方悦得机偷空,即将入危,一旁,朱灵悍然枪锋左右一挑,破开围击的州骑,让后箭步一冲,直杀方悦。
“阿杂混种,安敢欺某之兄弟!”
朱灵憋劲怒吼,其身如虎扑羊,方悦余光扫看,骤然大惊,须臾不过,方悦坐骑被朱灵一枪捅杀,那声嘶鸣刺耳,借此机会,颜真立刻滑身进位,行反手上斩来杀方悦。
两下入危,方悦骤然惊变,在颜真刀锋、朱灵枪锋左右齐进瞬间,他一个强力扯缰斜倒,整个人后仰飞出,而胯下坐骑再度当了肉盾。
“噗噗”
血贱三尺,人飞滚落,但方悦到底有三分勇力,未免颜真、朱灵追斩近身,他不顾泥泞河滩地,连连翻滚,继而反身挺起。
“格老子的混帐贼种,胆敢袭杀老子…弟兄们,不要活的,全力拿下这些贼种混账!”
气冲血荡,方悦也不顾忌什么,直接开口杀戒。
听此,周围的州骑不再顾忌。
船头,赵范被突变惊的肉跳,纵然朱灵、颜真二人齐力立身船前,张郃、胡车儿护身左右,可州骑太多,也难以周全。
但命有眷顾,不远处皇甫郦更是被方悦的肆意胡为给激怒。
一个缓息,皇甫郦竟然提剑冲来:“浑种贼官,立刻与本官住手!”
奈何方悦已然红眼,哪里管皇甫郦这名京官?
除此之外,皇甫郦想要制止这番乱为,可独身之力太过渺小,张芝见着乱象,二话不言上前报身,拦住皇甫郦。
“皇甫兄,危险,别过去!”
至于朱漆棚船前,赵范被方悦的肆意妄为给震惊后,回神过来,直接冲船老汉大吼:“老爷子,快,快撑船!”
饶是船老汉已经吓傻,哪里敢过来?倒是方悦看到赵范这个浪荡种以后,直接隔着十几步远,甩手一杆腰刀,也亏得胡车儿反应迅速,抄起船头的桨板中挡一招,否则赵范必定被腰刀夺命。
混乱中,方悦带着百骑围攻赵范这些人,眼瞅着张郃、朱灵这些人被逼进水里,即将入危难保。
河面上,两条官船行来,那皇甫郦见之,赶紧跃进河里大声呼唤:“船上的大人,某乃皇甫郦,朝堂九卿下吏光禄大夫,恳请船上大人相救!”
官船上。
中常侍徐奉正悠哉的喝着茶,猛然听到岸边急声叫呵,他眉头一挑,起身来到船头,细眼一看,直接被岸边的情况给震住,视野中,一汉子扑身水中连声叫喊,其后十几步外的岸上,百十骑州兵围攻一条朱漆棚小船,如此混混不清的态势让人难辨,但是在听清‘皇甫郦’‘光禄大夫’这些字眼后,徐奉面色骤变。
“皇甫郦…这不是右中郎将皇甫嵩的门氏之子弟?”
也就须臾思量,徐奉立刻急声:“来人,立刻靠岸,去看看发生何事?”
听到这话,中候令蔡坤赶紧指挥后面的卫船转帆,让后向虎口渡靠去。
“浪荡小儿,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方悦瞧着围困河中不得脱身的赵范一行,喜得面目狰狞,随着他大臂一挥,身后州骑纷纷下马,几欲近身搏命。
结果嗖嗖一阵羽箭袭来,直接将方悦的十多名弟兄给射翻在水里。
“岸上的州兵听着,速速退下,否则本官杀无赦!”
尖声呼呵传来,方悦先怒后惊,之所以这般,乃是红色官船实在醒目,也就三息不过,官船靠岸。
见此,皇甫郦则蹚水奔来,立在船头躬身一拜。
“大人,某乃皇甫郦,身居朝堂九卿之下的下吏光禄大夫,恳请船上大人制止这般混行!!”
船头,徐奉在蔡坤的护卫下,傲然立身,当然,他很清楚这个皇甫氏,虽然朝堂内宦官与朝臣势如水火,可徐奉身为宦官之末的人,心窍通亮,以蛇头两边倒的路子游走其中,故而他从本家赵忠张让的天令,却也在暗中示好对向峰朝臣,现在皇甫郦请声相助,如此好的机会,徐奉不会放过。
“咱家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中郎将大人的从子啊!”
徐奉尖笑,皇甫郦虽然心中不喜这些宦官,可此刻情况危急,他也由不得多想。
同时,赵范立在船头定下心魂,在看清徐奉的模样后,他倒出了一口气,低声道:“娘啊…这…这娘们咋长的有股子爷们气!”
“公子,此乃朝中宦官,位高权重,切莫错言惹祸!”
田丰急言提醒,赵范两相一看,皇甫郦这个朝官立在其前恭恭敬敬,那方悦已然不敢在命麾下胡来,也就稍稍一转念,赵范心窍灵光大作,旋即,他借着皇甫郦拦声说话的功夫,一抹泥浆于脸,让后哀声惊嚎的蹚水扑上。
第二十四章士族
“大人…小儿真定县官绅赵府赵范,无缘无故受袭州府,请大人与小儿做主!”
赵范声泪聚下,那模样乍眼看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受了多大的冤枉。
这徐奉本就有心示好皇甫氏,借以增添自己在朝臣与宦官系中间游走的砝码,但赵范形资实在夸张,让徐奉不明深浅,有些犹豫,稍稍思量后,他刻意不应赵范,直接尖笑细声冲皇甫郦道:“皇甫大人…方才急声高呼,不知遭遇何事?”
皇甫郦应声:“常侍大人,天有皇尊,下有万民,中有法度,某身不才,可以行法礼正为本,此番路经虎口渡,却遭见州兵强欺之为…”
话到这里,皇甫郦怒看方悦,其目之火足以烧烂他的屁股。
“目无尊法,此与流贼有何区别?”
对于这般叱声,方悦气急将出,恨不得把皇甫郦这等多事种给大斧斩做几段,扔进黄河喂鱼。
但徐奉其后的百余御林军弯弓搭箭,以作警示,使得方悦不敢胡乱。
加之现今中常侍宦官之首的张让、赵忠二人完全就是汉帝阿父阿母,声威滔天,他不过是州府的郡尉,一旦生事得罪宦官,恐怕无人能保住自己。
思量到这些干系,方悦狠狠咬牙一瞬,直接冲周围悍兵一挥手,匆匆退去。
瞧此,皇甫郦眉皱三分,赵范的哀情骤然停下。
反观徐奉,身为人精的他快速思量:‘看着情况…皇甫郦为那官绅小儿揪罪于州府将领,想来有几分干系,只是实情如何?与咱家不相干,何必要与他们实打实的应察纷纭?还是都不得罪的好!’
想到这茬,徐奉尖声一声,冲皇甫郦道:“皇甫大人,这你说州兵乱为,可咱家怎么见州兵毫无拖言便退去了,这算什么情况?”
“这…”
“皇甫大人,既然州兵都去了,您又何必要揪罪呢?就算要揪罪,也得回到京师上报九卿阁,再下发州府去查…”徐奉直接和稀泥。
皇甫郦纵然有些不畅,可还是不能太过忤逆,最终皇甫郦抱拳:“常侍大人说的对,是某失虑了…”
“嘿嘿!”
徐奉尖笑,这才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赵范,对于赵范顺沟子上溜的性子,他倒是有些欣赏,但赵范是何人?与自己又没有上供,他犯不着多费心,于是乎徐奉冲赵范道:“小儿,泥浆水里跪着不舒坦,还是起来吧,纵然跪声再请,可咱家也管不了!”
“大人说的是…”
赵范也看出徐奉这个娘娘腔大混子的根底,只能顺言起来。
至此方悦来袭报仇的杂事以稀里糊涂的结果收尾,于后徐奉邀请皇甫郦上船,一路同行回洛阳,可皇甫郦借口旁事推脱,徐奉倒也不强求,不多时,徐奉的官船离去。
“阉人啊…”
望着远去的船影,皇甫郦自语低声,一旁,赵范赶紧过来:“皇甫哥,多谢你相帮…这个情,小子记下来,日后有需,小子必定…”
“赵公子,这些话莫说!”
皇甫郦不喜这等空话大话:“你我不过是杯酒之情,图在畅快淋漓,现在已了,某将赶赴洛阳,公子若愿意,我等一路同行?”
皇甫郦话意恩情很淡,而赵范听话听音,立时觉察,旋即他后退一步抱拳躬拜:“不劳皇甫哥,小子自雇船家便是,毕竟昨夜已经答应人家了…”
话落,皇甫郦拜身离去。
船上,张芝对皇甫郦前后的反应似有困惑:“皇甫兄,你莫不是性情作怪,时冷时热?怎地又不请赵公子同行了?”
皇甫郦笑笑回话:“非也,昨夜相见赵公子义事,某确实欣赏,只是方才他拜宦官求声之际,苟且甚重,由此可见功利心也…说是直爽下藏着精滑都不为过,这一点…算某先前失眼,未曾瞧清罢了!”
相反的,赵范一行最终登上船老汉老陈的船南进出发时,赵范坐在船头发呆,他不明白皇甫郦前后态度怎么转变那么多,若厌恶自己,何需与己夜宴畅谈,又何必挺身相助?
思量不清其中的道道,赵范直接躺在甲板上,望着青天白日低声:“这些个官家人…可真难攀啊!”
傍晚,船行至汜水关渡口,赵范一行下了船,船老汉千恩万谢后离去。
出来汜水关渡口,赵范直接前往关内镇子,寻了家客栈歇下,待酒足饭饱之后,赵范冲几人交代出去转转,且不让人跟着。
这般模样使得田丰、张郃狐疑不解。
由于眼下时逢流贼丛生之际,为保万全,胡车儿、颜真二人还是悄悄跟了出去。
入夜,镇子街道上人声酒香四处飘,赵范背手闲逛,溜达一圈后,来到一家清香四海的酒肆屋。
此屋不过巴掌大,三五张矮桌胡乱摆着,唯有那股子清香气让人闻着舒坦。
赵范入内,掌柜的立时过来:“公子,一人啊?”
“恩!”
“来壶清酒尝尝?保你清香四海!”
掌柜的热情,赵范点头,不多时,清酒、毛豆端来,赵范小饮自酌,以解心仇闷事。
忽然一阵叱声传来,赵范受惊抬头,乃是酒肆门前生起些许骚乱,而掌柜的正在好言相劝。
“几位爷,今个进项不多,缓缓,晚会儿小老儿给您送家去?”
“放屁!”
掌柜的面前,两位三旬青绑服束身的青汉叱声:“若整条街巷都如你这样做?那规矩都坏到野地里了!”
面对这话,掌柜的面露艰难,可还是转身进到柜后,掏出些许碎银子,饶是青汉瞧之,二话不言,接手就走。
待青汉离去,掌柜的叹息:“日子难过!”
“老爷子,这些什么人?怎地与你要钱?”
赵范好奇发问,掌柜的道:“他们是本地杜氏子弟!由于灾年贼起,流贼滋生,那些大族散资以成护民队保护村镇安稳,按规定,我等需每日按时上交例钱!”
“例钱?”
赵范越问越生兴趣,可掌柜的明显心累,没几句,便转身忙活去了。
“有意思,大族子弟竟然收例钱,新鲜!”
第二十五章士族2
赵范暗自心笑,随后继续小饮自酌。
只是今日注定遇事不平,求静无路,这赵范一杯清酒还未落肚,又是一连串的呱噪声从外传来。
“例钱例钱…整日都是例钱,眼下贼人不来了,你们这些家伙却几乎化贼日日来收,再这么下去…你们还不如一刀砍了小老儿,让小老儿彻底清净!!”
叫声刺耳,引人瞩目。
这酒肆掌柜听声出门去察看,赵范被搅了心情,加之好奇,便跟随在后。
‘清香四海’酒肆斜对面,糕饼铺子的小老倌气急败坏,瞧他目瞪吹须的模样,鬼知道他下一口气会不会抽过去。
在小老倌面前,刚刚收过酒肆掌柜例钱的两位青汉面色阴沉,立身铺前。
“老家伙,我等不与你废话,此乃当初定下的规矩,不可因你一人悔改,快些把例钱交了,否则我等难做,你也好不到哪去!”
乍耳听来,这杜氏子弟的话也算有理,毕竟规矩在前,怎能让人随意抗逆?
但事实不同当初,近月余来,关内镇方圆百十里内的贼人全都像遁了地不见踪影,各村各镇全都安好如初,没了贼人来劫夺,大族护民四野的作用骤然减小,可例钱之事却不曾改变,时间长了,自然会召来一些村镇铺子老倌们的不悦。
眼下,这糕饼铺的小老倌便是顶声之一,他今个进项潦草,勉强糊口,若是再交出定数的例钱,待夜间入帐细算,今日必定白干,故而小老倌鼓气抗争。
一来二去言辞不对口,两名青汉怒了。
“老东西,当初贼来袭杀劫夺之际,尔等抱头鼠窜,唯有我等子弟拼命相斗,方才赶跑贼人,换来今日安稳,现在尔等以己之利不认账,莫不是以为我等好欺负?”
一青汉骤然怒声,他上前一步,不顾其它街铺掌柜、过路百姓的围观,探臂握拳,揪着小老倌便要料理。
“老东西,例钱速速交来,少一个子儿,老子砸了你的铺子!”
强声怒斥,围观众人皆齐身后退,以免被伤,那酒肆掌柜见此,除了叹声摇头,也无甚可为,毕竟灾年流水风,刮谁谁身空。
只是事有变,非人可料,当青汉即将落拳以泄怒火时,一声突兀传来。
“爷们,算了,不就是个例钱,多大点事…小爷替老倌付了!”
众人寻声看去,赵范泰然自若的上来。
那青汉盯着赵范上下打量,皱眉沉声:“这位公子?你刚才说什么?”
“唉…”赵范叹了口气:“小爷说…这老头的例钱…小爷付了…说个数…”
“一钱银子!”
青汉报账,赵范从袖袋里摸出些许碎子,放在青汉手里:“爷们,咱们都是大老爷们,打老头,这事太不上档次了!”
话毕,赵范转身就走,可不过三五步,那两名青汉却追上来。
“公子…你这事做的不合规矩…”
听得这话,赵范转身浑声:“那老头没钱,你就是打死他也没用,我替他付了,有什么问题?怎么不合规矩了?”
“公子,天灾贼道…非人可改,他们起初认了规矩,现在苟且小利而不应,这就是不义,倘若人人都和他一样,介时我等还如何聚心战贼?”
说话中,这青汉将钱银重新递给赵范,让后抱拳:“公子好心乃义举,可非世道所容,望公子自重,莫以性情而为!!”
撂下这话,两位青汉转身离开,赵范看着出而复返的钱银,一时有些懵:“这算什么?好事也做不了了?”
荥阳县,杜府。
正堂内笑声如风,连连传出,可想其主人的心情如何。
“志才兄,此番宾临寒舍,伯候未能远迎,请志才兄见谅!”
顺声看去,主位上,杜府主人杜畿笑言待来客,从他青面白皙、颌下黑须微出的模样估量此子年不过二旬,可举手投足中的气派足以应得上青者才气四字。
面对杜畿的礼待,对桌后的颍川戏氏子弟戏忠端杯道:“伯候太过谦卑,志才来此路上,满耳都是伯候的美名,先是牵府安根以敬家母,如此孝名谁人可比?后有散资聚民抗贼,此当英勇,何人又可比?最后弱冠出仕,已进功曹之位,,说句心言,志才当真钦佩伯候你啊…”
“哈哈哈!”
杜畿笑言:“志才兄,你何时也会这般捧人了?这可不像你‘负俗之讥’的风范啊!”
杯酒随言缓入腹,两才淡声交心田。
这戏忠抿嘴一小饮,随即长出一口气,道:“世道不容人啊…”
仅此一句,杜畿笑意当减:“志才兄,你这是…”
疑声不落地,心事已通明。
戏忠苦笑:“实不相瞒,某被赶出家门了…”
“啊!”
杜畿当即愣住:“志才兄,这个玩笑可不好…”
“非也!”戏忠背靠藤椅,目望堂顶红漆木雕,道:“愚兄心比天高,自诩文才星降身,奈何行事放荡不拘小节,为人大气而痛虚风,久而久之,‘负俗之讥’的传言便生在左右,眼下某已二旬有四,纵然举孝廉出仕,却无官加名,无路可走,此等尴尬事,家父时想时气,不日前,家父又怒,索性让愚兄牵宅于中牟县,你说…这不是变相把愚兄赶出家门?又是什么?”
听到这些,杜畿深感其行,末了,他道:“志才兄,天道有路于志者,所以暂且放宽心,你呢…先在这里住下,明日愚弟就派人去中牟县,帮兄长料理府邸之事,待一切安住脚步,你就与愚弟前往洛阳,愚弟自诩有些门道,可为愚兄寻来出路!”
杜畿话意情深,戏忠心暖三分,当即起身举杯道谢,结果杜畿子弟杜历奔来,扰了这番氛围。
“大哥!家奴来报…那内关镇的例钱…”
粗声袭耳,不待落尾,杜畿已经沉面出声:“有客在此,如何不先请声而后入?”
面对斥责,杜历面色尴尬三分,整个人立在门庭前不知所措,还是戏忠笑语:“伯候,以志才观之,你弟弟伯勇生有将才相啊…试问将者驰骋沙场,必有自见,若唯唯诺诺俯身待令,如何绽放光彩?”
第二十六章士族3
一席话缓了杜历的尴尬局面。
于后,杜畿道:“有何事?速速说来!”
“大哥,家奴来报,今日到内关镇行例钱征收,结果生出一件琐碎事,险些坏了咱们的规矩…”
“琐碎事?”
杜畿皱眉,杜历徐徐道出,在得知事情首尾后,杜畿自语:“由此看来,此人做派也算大体通理…可是例钱之说乃是某与诸门世家商议订下…贸然被人阻拦,似生更改态势,有损杜氏门颜不说,还会牵连甚多…”
对于这话,戏忠道:“伯候,愚兄冒昧一句,这例钱的事…以目前之况,是该缓缓了…”
“志才兄,缓行也未尝不可,只是诸门世家联声所立,愚弟独改,悔门颜事小,失聚民心可就大了!试想,那些护民抗贼的青汉也都是有家的人,倘若贼来,空白一战,轻者伤身,重者毙命,这些愚弟不能不考虑!”
“非也!”
戏忠笑言:“贼起群来,不过是群狗狂吠,护民聚心,以义当先,从者必定大成,不从者皆为小利尔,何需顾忌?”
“志才兄不亏高智,一言点通愚弟心!”
杜畿听之豁然开朗,不待他话接,戏忠再道:“可话说回来,愚兄还有几分好奇心,想要见见那代为赏钱,几欲乱规矩的人…试想,灾年乱道,有心从义,无为守规,此人不是胸有大志…便是暗藏祸心…”
在戏忠的提点下,杜畿立时起身道:“既然这样,那我们不如就此赶往内关镇!见识见识这乱了某规矩的人!”
内关镇。
入夜灯起,微凉如斯,赵范溜达归来,与众人打了招呼,便回房歇息。
田丰等人知道赵范心情不畅,便没有多加打扰,一行人吃了些饭食,正在商讨夜间值守碎事时,一行人从外进来,掌柜的瞧之,立刻如小妖般躬身迎接。
“杜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需要什么,只管言来,小老儿必定伺候周全!”
掌柜的献媚讨好,可杜畿来有目的,些许旁人攀扯,他完全不应,直接与戏忠上前寻位坐下。
掌柜的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一时尴尬不已。
在掌柜呆立不知进退时,杜历过来道:“听闻你店里来了些外乡人,具体姓甚名谁?为何而来,速速报出!”
面对这话,掌柜赶紧呼呵小二拿来宿客账本,交付杜历细细察看。
在这期间,田丰一行转头看来,杜畿、戏忠也看向他们,也就眼神交流瞬间,杜畿眉宇微皱,起身走来。
来到桌前,杜畿抱拳于田丰:“先生之面似有相熟之感…敢问先生贵姓名甚?”
“贵不敢当!”田丰起身应声:“某乃冀州田丰…”
“田丰?”
杜畿思量片刻,随即眼前一亮:“可是负有河北名士之风,以孝廉出仕得名茂才,后至侍御史的田丰田元皓?”
此言脱口,于田丰似春风拂面秋雷落,让他心晃不可定。
约莫一息,田丰才满面迟疑的开口:“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哈哈哈!”
杜畿笑声:“田先生,你自然不认得我,可我认得你!我乃杜畿,京兆杜陵人氏,与你一样举孝廉入仕,可是和你直接被太尉府征辟进位侍御史的历程相比…我还差些位置,仅仅落任京兆府下置郡功曹,当初本想稳身之后去拜见你这个前辈…不成想打听之后,却得到你辞官离去的消息…”
话到这里,田丰才算明白杜畿所言的始终。
身后,戏忠听得这番话,也入座开口:“想不到田先生与某一样,都是那世道浑流中的䦆头种!”
沉言浑话齐出,待杜畿、戏忠全都话落,田丰才抱拳礼问:“丰不才,有劳杜兄赏识,只是不知杜兄来此?”
“先生勿忧…”
杜畿腔调微转:“傍晚时分,愚弟家奴来行例钱公事,却发生些许杂事,愚弟与志才兄好奇杂事作祟的人,特来拜见,几经打听,得知那人就在此客栈歇脚!”
也就话落,杜历走来:“大哥,那人叫做赵范,从河北来的官绅子弟,明日便将离店前往洛阳!”
“赵范?”
声出田丰怔,杜畿浑然相对:“田先生…你这是什么表情?”
“实不相瞒,此人乃丰同行官绅子弟。”
客房内,赵范躺在床上发呆:‘马上就要到洛阳了…该怎么向叔父求官?那些官家人秉性异常,单单靠着溜须拍马似乎不够…唉…是自己失算…没想到抱大腿的路竟然也是曲折万分…’
思量中,一阵叩门声传来
“公子歇了么?”
听到田丰的声音,赵范起身道:“田哥,有啥子事?明个说行不行?”
“公子见谅,只因有人拜见!”
“拜见?”
赵范一怔,待他起身开门看去,田丰与两人立在门前,左者青岁俊面颌须,看起来刚练大气,右者面容消瘦却形资分明,尤其是那故沉气,深重浮面,且二人束腰常服,玉佩挂身,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人。
也就一息着虑,赵范示意田丰后,抱拳礼请二位拜见者。
“二位,小子赵范,不知二位是?”
“某乃杜畿,荥阳杜氏,这是我兄长,颍川戏氏戏忠!”
左者青岁俊面汉子开口自介。
“哦…”
赵范缓腔应懂,只是由于之前遭际皇甫郦的反差情况,此刻赵范心中生眼,多了一份内敛。
“原来是杜兄…戏兄…”
招呼落地,赵范请二人入内,田丰随步低言,赵范听了,心中再生计量。
须臾不过,借着杜畿、戏忠环看屋内的间歇,赵范低声于田丰:“田哥,些许杂事,莫不是真扰了这些地头大人的规矩?如此我直言赔罪可否?”
“未必!”
田丰着虑:“刚刚略谈,丰有感,此二人出身士族名家,资才满身,比之先前的皇甫郦也不同,纵然才气满身,道途高岸,却沉如巨石,若来讨罪,何需礼拜?”
“啊!你这…”赵范略有浑然。
饶是田丰又道出一句:“公子,这两日你状态不对…切莫因为些许外力杂事所扰…做回你即可,从你者自会从,不从者自不会从,待会儿他们如何说…你自把本性即可,才者聪慧,可一眼观低,你虚作行言,反倒会惹来厌恶…”
第二十七章过虎牢
也就同时,已经入屋落座的杜畿开口:“赵公子,你与田先生嘀咕什么呢?莫不是要晾着我等?”
“杜老弟莫急…小哥我这不是与田哥交代上茶嘛!”
赵范陡转急思,秉性重回,杜畿、戏忠听着浪荡言,皆是一怔。
于后,赵范接手田丰端茶近前时,杜畿低声戏忠:“志才兄,此人怎么轻浮多变…与刚才感觉甚是不一啊…”
只是戏忠观人比之杜畿更深三分,他目漏精光,暗自笑语:“伯侯,此人绝对是清流中的浪荡种…浑道内的独身子…有意思…有意思…”
一言中底,几乎入骨。
杜畿稍加思忖,不再多言,也就须臾不过,赵范斟茶两杯,笑声上请:“杜老弟,瞧你年岁青于我,道一声老弟,不为过吧!”
“赵公子浅言自便!”
杜畿应声,赵范嘿笑,知道自己没看错,一息方缓,赵范再看戏忠,这戏忠与己年岁相仿,当目光相对时,赵范明显感觉到一股子沉辣。
反观戏忠,自诩眼力通透,已经将赵范看得七七八八。
杯盏清茶入腹润喉,戏忠道:“赵公子,志才听闻您做了一事…此刻搅扰,不外乎有几个问题,还望公子能够不吝赐教!”
“不敢不敢!”
赵范谦声:“小子虽然生于官绅世家,可从头到脚全都是浪荡骨子,说是不学无术有些重,可若说才气于胸,那也万万不能…所以戏兄有话只管说,小子能答则答,不能答…您二位哪来的回哪去,如此咱们各不相扰今夜的美梦!”
话意干脆,莽撞中带着实言,这让戏忠越发心悦畅快。
“许久不见此等官绅子弟,谈之畅快,畅快啊!”
戏忠一声脱口,起身拜礼:“敢问赵公子,官绅名分何为?灾年之际的官绅将欲何为?官与民又将何为?”
三言‘何为’入耳,赵范面色明显一怔,顺着那股感觉追去,赵范赫然发现,这些问题曾经被田丰以其它方式的话问过。
一时间,赵范有些茫然,可经历甚多之后,他又在茫然中看到几点光亮。
面前,戏忠静坐以待答,赵范微微思虑,笑声:“戏兄,你这话问的可真远…小子我差点找不到道!”
“远?”
戏忠似笑非笑:“非也非也,现今灾年天降,上不定,下不安,这些可就在你我身边,难不成公子已经忘了例钱一事所为?”
言不需多,点心即可。
这赵范眼瞅避无可避,索性秉承浪荡心,直接答曰:“此行小子远道而来,一路所见流贼滋生、官家不惑,如此浑生…不过是上者不明,下者不清罢了,至于戏兄所说三言何为?以小子来看…只要民安官正足矣!至于例钱…嘿嘿!”
笑言落尾不落根,戏忠眉宇微皱,显然这样的回答在他料想之外。
赵范见二人不言,继续道:“杜老弟,戏兄,你们要是因为街面上例钱的事来讨教,小子自知初来乍道不懂规矩,在此请罪,劳二位见谅!”
话落,赵范起身躬拜。
对此戏忠无言可出,毕竟赵范浪言之下礼数甚满,他纵然挑刺也一时无入,且刚才的回答非浑人可出,带着些许大道理,须臾之后,戏忠笑笑:“公子果有奇人之资!”
“奇葩的人吧!”
赵范随口撂了句,戏忠明显一怔,旋即放声笑出:“哈哈哈…有趣…着实有趣!”
于后戏忠抱拳:“赵公子,几言相交,看来你我各有计较,日后有机会,再行讨教,告辞!”
离开客栈,杜畿问戏忠如何三言两句落尾。
戏忠道:“此子看似轻浮,实则心有计较,且他浪荡性情之下,藏着精滑呢…说他与某同为负俗之讥种…怕有三分相合,三分背离啊!”
由于戏忠说的浑然,杜畿倒也不多过问,稍作停顿,便乘驾回府。
与此同时,送走二人的赵范将所言相告田丰,田丰思量片刻,道:“这些世家子弟自小懂的攀枝寻叶,以图阔荫的路子,他们借事来探,不过是想看看你的根底!”
“那这是好是坏?”
赵范心中不定,饶是田丰笑笑:“公子,既来之则安之,此不是你的行事标准么?况且那二人并无恶意,这便是好事,日后若在洛阳相遇,也可把这事当做茶余之际的谈资。”
次日一早,赵范等人动身赶往洛阳,从内关镇经虎牢关一路西进,沿途官家直道通畅不已,以其速度最慢一日夜便可到达。
正是这般思量,赵范打定主意马不停蹄,到了洛阳再歇脚,以免路上再生意外,时至晌午,赵范来到虎牢关。
放眼望去,此关雄伟高岸,两道山门高墙犹如天堑,当真气派,至于其名,乃是古上传闻周穆王在此牢虎而得名,除此之外,此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眼下,汉庭以其为东门屏障,凡入洛阳者,皆要从关口城门穿过。
赵范坐在马车辕子上,两只豆豆眼看这那般雄伟之景,早已发呆。
“我勒个乖乖啊…这城墙得多高啊…”
“公子,此乃中原第一雄关!”朱灵笑声。
带着惊叹,赵范一行车驾随着人流缓缓向前,足足磨了半个多时辰,才穿过百步远的城门甬道,只是在内门前,却立着好些御林军,且门的左右两边各有一张案事桌,桌后些许小黄门尖声叫唤不断。
“尔等都听着,凡入关者,人百钱,牛马车驾货物另行说价,不交钱者不可通过…尔等都听着,范入关者…”
在这叫唤中,无论是贫人百姓,还是官绅子弟,全都一律交钱通过。
对于这般奇葩规矩,赵范笑了:“这哪个混蛋订的规矩,过个门还得掏钱?”
“小点声!”
田丰赶紧劝诫:“此乃汉帝亲令,以充皇库之规,若被那些小黄门听到,咱们可就走不了了!”
说话功夫,赵范一行八人,一车五马立在检查的小黄门面前。
“八人八百钱,车驾五马全数,总计五两银子,快些!”
第二十八章富豪糜威
面对尖声叫唤,赵范痛快的掏出一只银锭,小黄门顺手接下,旋即催促速速起行,赵范应着哈哈,不多时,一行便出了这关隘城。
行出一里地后,没了御林军警戒,也听不到小黄门这些娘娘腔的尖声细语,赵范才呱呱如老鸭般咧起来。
“田哥,这都算什么事?靠着过关门收钱,能给皇帝老爷收几个子儿?那些个穷身百姓又能交几个?依我看,估计还不够那些娘娘腔贪污的多!”
“公子说的有理!”
田丰深知赵范秉性,便随口应声。
对于这般轻浮话,赵范有种被忽视的感觉:“嘿…田哥,你这是什么态度?我给你说…这挣钱得看门道,从穷人身上刮钱那叫蠢,低端至极!”
“那公子打算从谁身上挣钱?”
田丰满面无语的跟腔,且苏沫离、朱灵这些人也都笑眼看赵范表演。
对此,赵范来劲:“谁有钱挣谁的,这就叫做投机定向…乃是是德高望重的巴菲特老爷子说的…你们知道谁是巴菲特不?就是炒股票的老家伙…老鼻子有钱了…”
赵范吧啦吧啦说的起兴,可苏沫离、朱灵这些人全都笑眯眯的看着他,乍眼感觉,简直就是‘公子该喝药了’的感觉。
也就瞬息间,赵范骤然回神,旋即恢复:“咳咳…反正我说的准没错…不信你们看着,等我当了官,我一定来个‘取之有道,取之有范’的挣钱路子,而且绝不从百姓身上挣,这太低级掉份儿了!!”
不成想话音刚落,车驾后侧传来一声赞叹。
“这位公子好大的气魄,聚民于财本就是通理,你不从民海之道寻法生财,还想从何处赚?”
顺声看去,赵范立时眉挑三分。
在车驾后面数步处,几骑缓行跟来,为首的青汉白衫常服,金缕丝带束身,腰戴玉佩,鞍马悬壶藏弓,想来非富即贵。
稍加思量,赵范笑声:“兄弟,依你看…什么路子可挣钱?”
“某已说过,何须再言!”
青汉笑声,可赵范却撇了撇嘴:‘还是个高冷主…奶奶个腿…高冷你个蛋去,谁啊在这摆谱!’
一个赌气不畅,赵范不再多言,回头冲颜真道:“走快点,不和那些家伙废话!”
得令的颜真一鞭子抽马,车驾顿时提速,田丰、朱灵、胡车儿、张郃四人见了,自然快快跟上。
那青汉原以为还能搭讪几句,谁成想直接讨了没趣,一时苦笑不已,身后随行的家奴纷纷不悦:“糜公子,那是什么人?好大的架子!容奴等去料理他一番,让他知道话该怎么说!”
“车有驾辕,后有随行,必定是官绅子弟,官绅子弟傲骨加身,也在常理!你等莫多事!”
糜姓青汉笑声:“不过某也是一时有感而发,他们不应就不应吧!”
话落,糜姓青汉挥鞭驱马,向前奔去。
只是此去洛阳只有一条路,任赵范一行跑的多快,可还得在直道路边的食肆棚歇脚吃食,时至晌午,赵范等人讨吃在此,不过三五口功夫,糜姓青汉带人赶来。
“小二,好酒好肉只管上,饱腹完事一并赏钱给你!另给我的马匹喂些好料!”
小二人精,看着糜姓青汉的穿着,立时笑脸奔来:“公子爷棚里坐下,好吃好喝马上来!”
糜姓青汉进了棚子,刚刚落座,一步之外的桌子上,赵范正在扒拉碗里的卤肉,瞧此,他淡笑抱拳:“公子,好巧啊…我等又见了!”
闻听这话,本故意装作看不到的赵范只能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是嘛…忒巧了…”
只因这糜姓青汉出身富豪大族,自小诗书礼义、弓马修身,每时每刻皆以善待恩赏为主,方才他出言有误,惹来赵范不悦,现在再见,自然要还以歉意,免得结下梁子,于家门不利。
一息不过,青汉端酒起身,来到赵范桌前:“这位公子,某乃徐州糜威糜仲安,方才语出不逊,扰了公子兴致,此番再见,算是缘分,这杯酒是某赔礼于您,请公子见谅!”
赵范本来不悦,可看到糜威这人大度有礼,笑面相迎,他便起身,抹嘴抱拳:“不敢不敢!糜公子,刚才某也是性急之人,一时不得果,故而与你不悦,切莫见怪!”
“好说,好说!”
糜威两句话结了二人直接的不快,待酒盏空杯,糜威道:“某瞧着公子言辞高岸卓著,想来也不是常人…”
一言点名,赵范赶紧抱拳:“小子冀州真定官绅赵范,此行前往洛阳奉考出仕!”
由于相交官家士族多次,赵范也明白姿态二字何意,不觉中,他把官绅、出仕给咬的重一点,那糜威听了,果然目亮。
“原来是赵公子,久仰久仰!”
敬言相对,赵范心美,几句不过,二人算是相识,且糜威大手不已,直接赏钱数十两,连带赵范一行的酒肉饭菜全都管了,如此风范,让赵范颇为赏识。
“糜公子,刚才你所言…以小子理解,莫不是商道之人?”
赵范笑问,糜威应之:“正是,我糜氏数代经商,通晓一二商理,所以才对公子那般话有所计较…”
“哦…怪不得出手大方,原来是个富家哥…”
赵范拖腔,糜威笑笑,于后,糜威道:“公子既然前往洛阳,我等不如一道同行,也好商讨论今,言言时道?”
“有此意!”
后世赵范穷酸,现在当了官绅子弟,乐得没脸没皮,眼下见到正经的富家哥,他可不会放过相交的机会,殊不知糜威也是这般打算,富豪在钱,可官绅在权,两者合拍,直接从陌生跨进知己。
一路上,赵范的稀奇古怪挣钱思路说的糜威惊叹不已,当然,糜威的商道沉浮经验也让赵范目瞪溜圆。
除此之外,赵范得知糜威此行入都的目的,乃是灾年之际代为州府行令…徐州税赋与洛阳京库清点交手的大事,所过银钱成山,而糜威不过二旬有四,却可独身奉父命来办,足想其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