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二愣子犯浑
“主薄大人,您来了,按照上下府衙的规矩,这审讯的事得归您发落!”
吏长让贤辛评,可辛评笑笑,并不应其语:“我乃旁听,府衙是你的地头,你说了算!”
话到这里,辛评冲荀谌示意:“荀大人,您放心,此案必定会给您一个说法,也会给冀州官名一个公道!”
“那就有劳辛主薄!”
荀谌还礼,旋即目瞪赵范,只是赵范眼睛根本不瞧他,硬是转溜溜的望向田丰、张郃、郭图三人,不晓得心里在想什么。
冀州城外,颜真、朱灵追上柳儿等人的脚步,那柳儿、苏沫离看到赵范没有跟着,顿时哭起来。
“公子被抓了,这可怎么办?”
柳儿泣声不断,颜真自责无能,朱灵皱眉沉思半晌,道:“颜真,你在这护着她们,我去救公子!”
“你去?你一个人能打的过那些府兵?”家丁们愁面低问。
饶是朱灵狠声:“打不打的过,去了再说!”
说罢朱灵转身就走,结果苏沫离抹了抹眼泪,唤声道:“朱灵且慢!”
听此,朱灵转目瞪来,他知道一切的事都是因为苏沫离而起,现在面对一青楼之女,他心中甚是厌恶。
“你的废话留在肚子里自己听,某无空听!”
“朱灵,我知道公子因我闹出此事,但是我也想救公子,所以请你带我入城,想来我也能帮上一些忙!”
苏沫离说的诚恳,朱灵沉声:“你个女流之辈,能做什么?莫托我后腿,颜真,你看好她!”
“你说什么?你敢小瞧我姐姐!”
小离青少,急言相对:“我姐姐在冀州城认识的人,可比你多得多!”
此话一举中底,朱灵顿时一怔,待灵光闪过,他似乎明白苏沫离的意思,而苏沫离诚恳的模样着实不像娇作。
最终,朱灵道:“若救不出公子,休怪我不从公子之令,教训于你!”
话毕,朱灵带着苏沫离返回冀州城。
冀州西城,民坊区,在槐木巷的里间院落中,张角独坐案前,当一阵卦声息止,张角低头看向卦盘,眉宇顿时暗皱起来。
“玄天之变?怎么会是玄天之变?”
狐疑中,院门一阵吱钮响,张角立时抬手蒲扇盖住卦盘,抬头看去,张宝、张梁二人进来。
“大哥,我二人按照你的吩咐,已经传言那些江湖英豪,现在他们已经四散各地,收流民,屯粮草,备甲刃,只等您到时立旗,成就大业了!”
张宝笑言,张角听了,道:“些许小事,何足呱燥?你这般惊乍满天,倘若稍有不测,便会走漏消息,那时你将作何出路?”
面对叱声,张宝笑脸立时收起,张梁赶紧打浑。
“大哥莫气,二哥也是急心您的大业嘛!”
说话中,张梁扫眼张角面前的桌案,便问:“大哥,瞧你模样,莫不是有什么疑事?”
“算是吧!”
一问一答,张宝、张梁落座张角面前,那张角扯去卦盘上的蒲扇,道:“你二人且看看这卦象!”
张宝、张梁探首细看,奈何张宝修道无资,看的似似乎乎,倒是张梁说出些门道:“玄天之变?大哥,这可实在奇怪?冀州地处北,所处更不是龙脉虎穴之地,除了您有升宵踏云的迹象,谁人还能这般异命而生?”
“某身也在惊疑!”
张角皱眉,让后起身踱步三旬:“今日归家,路上我碰见一官绅子弟,那子弟生的一副蛟龙破云霄的面相,实在让我惊诧,后来我尾随其身,又察观了他的手相,你猜怎地?”
“如何?”张宝、张梁齐声问。
张角答曰:“掌心如血,似水聚天成!”
“啊!”
张宝、张梁再惊。
“大哥,不会吧…您之前多次演算卜天,那汉皇帝老儿的气数不好正值仲秋雀时?怎么此时就会有王尊之命的人现世?这未免太不可思议了?”
张梁不敢相信,但张角却很清楚,他师从南山道者,学修安世之术,此番相遇其事,绝对不会错。
看着张宝、张梁的模样,张角思量片刻,开口:“不行,我们的大业不能受他的影响,月余之后,仲秋酷暑,紧接着寒风大雪,至多两年,天下大变,此乃你我的命数…”
闻此,张宝沉声:“大哥,不如你告诉兄弟那人模样,我这就传令下去,寻到他,将他给…”
张宝比了个杀头的姿势,但张角知道命数的天道,非人力可改,为了不出差错,他摇头:“还不到那一步,命命相连,若他真是蛟龙潜水,化灵玄天升的命数,以某身的命数相抗,只怕还不足以压过,所以…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寻到他,将他收归旗下,用他的命数来撑我们的大旗,待风起云涌,再将其除之!”
有了张角这话,张宝、张梁立刻会意,三兄弟低声细语瞬息,那张宝、张梁便匆匆离开,不知作何,而张角则重新坐在案前,摆弄起自己的卦盘,以探将来之命!
冀州府衙。
“赵范,你可知罪!”
一声惊堂木,一语怒中问,可惜吏长的这般威风根本就压不住二愣子赵范,此时,赵范就像个二哈一样跪在堂中间,双目似笑非笑的望着郭图,郭图心中郁闷,在整个审讯情况不明前,他并不应,赵范得不到酒友的回应,便看向记审讯文书的田丰,饶是田丰微微示意,潜在传话赵范什么都不应,赵范理会到这一点后,顿时笑的像花一样灿烂,结果吏长却被他这般不尊官威的态度气到爆炸。
“赵范,你笑什么笑?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
当吏长二度咆哮的吼声冲进赵范耳朵里,这位浪荡官绅子弟才晃了晃身子,让后道:“大哥,我尿急,能不能让我上趟厕所,你再审我?”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可见赵范行事不规的震撼感。
不待吏长怒出,那荀谌早已坐不住,只见他如猩猩捶胸似的立身奔来,不顾堂上肃威,一脚踹下,赵范瞧之后仰躲闪,荀谌踹空,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第四十六章气煞荀谌
“混账贼人,你数次羞辱某身,侮辱某名,你到底想做什么?”
气急乱思,荀谌再也拿捏不住架子,可这么一来,田丰开口了。
“荀大人,府衙审讯,你身为旁听官者,怎能如此无礼?”
“什么!”
一声冲心一声怒,那荀谌回首目瞪田丰:“你个小小的笔吏怎敢呼喝本官?”
“笔吏虽小,却是官者,您虽尊,可同样是官者,身居官位徒有官名,岂不是让那些百姓笑话?”
田丰不卑不亢,只把荀谌说的无言,吏长心骂田丰老祖,可面上还得把住,否则这府衙都得乱成一锅粥,再看赵范,他瞧着众人各异的模样,他心里直乐,原以为还得打板子夹指头,现在估摸,指定无事!
当田丰、荀谌这两人的暗锋再度对起来,辛评一方面顾忌荀谌的名头和私情,一面又怕刚直有才的田丰犯上,便出言打浑。
“元皓,你身为笔吏使,把好本职即可,友若,你更是渤海郡郡吏,怎能与下者一般见识,还是回位听审吧!”
此话一出,田丰收声,荀谌虽怒,却无可再应,吏长见机赶紧连问数个罪事,以至于赵范都没听清,那吏长已经拍起惊堂木,由通判拿着一张罪书下来,让赵范画押认命。
“这什么玩意儿?我说我到底犯啥事了?”
赵范扫了一眼罪书,基本看不懂,便反声:“…荀谌兄弟,你我花楼争妹子泡妞,怎么还记在心上了?我三番两次躲你,你一直不放,难不成你以为我怕你,我可告诉你,我上面有人,我叔叔在洛阳为官,你敢给我穿小鞋,信不信我把你泡妹子的经历写成书,传满大街小巷!”
若是讲理,赵范狗屁不行,可乱中犯浑,他一个顶三,在士族官者子弟面前,赵范这等浪荡行为还真够牛气,一通胡咧咧,荀谌脸色立时变成驴肝色,反观郭图,早已忍不住憋笑起来。
“放肆,你这浪荡种,当真放肆!”
荀谌气的浑身哆嗦,他抬臂呼喝:“来人,立刻重打此人一百大板!”
话出,一旁的潘凤早就看不惯赵范,当即呵声,于是几个府兵越过府衙衙差,扑向赵范。
这么一来,赵范怕了,他还以为田丰、郭图能够罩着自己,怎地一转眼就要挨揍?
当府兵七手八脚按住赵范时,赵范杀猪般的吼叫传满整个府衙。
“救命啊,我是无辜的…别打我…荀谌,你个没肚量的小人,你敢给我穿小鞋,我咒你你一辈子讨不来媳妇!你信不信我一封书信传到洛阳,告诉我叔叔,那时你吃不了兜着走!”
面对这般叫喝,荀谌都有杀了赵范的心,可是吏长、辛评这些人却有了其它想法。
纵观整个事,辛评与吏长全都不明事情缘由,只道是荀谌一家独言所说,有人侮辱官名,挑风上事,现在赵范直接开口洛阳的官员叔叔,这事可大可小,大了,辛评、吏长都得犹豫三分,至少也得禀告刺史韩馥,否则真的惹到什么大族子弟,韩馥那边不好交差,可若小的说,以赵范浪荡不羁的身份,哪怕他真是官绅子弟,也不过尔尔。
思量中,几个府兵已经从衙差手中夺来哨棍,对着赵范的屁股抽上去,一棍子落地,赵范直接杀猪叫,可见府兵力道之狠。
“诸位且慢!”
也就杀猪叫两声,郭图突然起身,拦声府兵。
潘凤看了郭图一眼,知晓他的身份,便抬手止住手下,道:“计吏郎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郭图扫眼可怜兮兮的赵范,让后冲潘凤道:“府将大人,此事发生的曲曲折折,咱们姑且不论谁对谁错!单单这赵范的身份,若是府将大人强行刑罚,一旦传出去,对咱们冀州府的威名可不怎么好啊!”
“郭图,你莫不是与此人有私交!”
荀谌抢先潘凤,直言郭图,饶是郭图圆滑十分:“荀大人,非某与赵范有私情,乃是事实如此!赵范本身就是官绅子弟,其族常山真定县赵氏,方才他也说了,有叔叔在洛阳为官,你这不分青红皂白轻重缓急的严惩,可真没有把官家的尊礼和刑法看在眼中,依我之见,此事暂且安下,待吏长大人摸个一二,让后从轻发落便是,想来韩馥韩大人也不愿意这样的琐碎事多生挫折!”
一番话说完,吏长明显心动,他虽然不知道赵范的叔叔是谁,可郭图开口在前,以郭图郭氏的名头,他也得掂量下,再看辛评,这位配审的主薄竟然没有异议,于是乎,吏长不在单单顾忌荀谌的想法,直接敲起惊堂木。
“赵范,你堂上无尊,堂下无礼,但念在你官绅子弟的身份,先行收监,待事情明了,再行落罪,来人,将他带下去!”
吏长话落,自有衙差从府兵的棍下拖走赵范,于后,吏长抱拳环顾周身,冲辛评、荀谌、郭图这些人道:“诸位大人,事情暂且搁置,尔等请回吧,待案宗一落,下官自然会亲自报送刺史大人!”
“那就有劳吏长大人了!”
辛评淡然一声,当先离开,郭图随后,唯有荀谌怒不可遏,却又不得出,还是潘凤道:“荀大人,事已至此,且观后情吧,本将还有要务,就不再多留,若大人有其它事,可命人去传本将,告辞!”
潘凤不过是武人,与荀谌有私交,但也仅仅是私交,他不会冒着风险去得罪其它官员,待潘凤离开后,荀谌看向收拾文书的田丰,撂出一句话:“田元皓,算你有种,此事咱们走着瞧!”
“丰恭等荀大人来讨教!”
“哼!”
怒气落地,荀谌离开,到这里,吏长才脸色铁青的走到田丰面前:“你可真有能耐,当众挑衅荀大人,这往后啊…自己准备寻其它谋生路吧!”
听此,田丰并不应,等到堂中空静,田丰来到偏门处,张郃正等在这里。
“赵公子何在?”
张郃回答:“已经关进衙房了!”
第四十七章辛氏
“咱们去看看!”
随即二人结伴来到衙房,那赵范正趴在石板床上,想来是屁股被抽的太疼坐不下。
“吱钮”一声,房门推开,赵范看到田丰、张郃,立时哭脸变笑脸,全然没有刚刚的倒霉样。
“田哥,总算见着你了…张哥,你这身衣服很精神嘛!”
赵范胡乱打着屁,田丰一脸深沉的坐下:“公子,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惹得可是颍川荀氏子弟,这日后…”
“管球它呢!”赵范嘿嘿一笑:“兄弟我活的是心情,那孙子没能耐,泡妹子被我搅了浑,所以谨记在心,此时报复我,太正常了!”
“唉…可惜丰地位卑微,并不能多加帮忙,以报公子之前的救命之恩!”
田丰叹息,赵范赶紧摆手:“什么恩不恩的…你是个直性子爷们,咱们相交,痛快!”
话到这里,赵范突然面色一沉:“丰哥,知道我为啥回来不?”
田丰摇头。
“因为你这个河北大名士!”
此话一出,田丰面色微变,连守在门前的张郃也凝聚注意看来。
“堂堂河北大名士田丰田元皓,一身才华上安邦定国,下可治世黎民百姓,如此的人物,唯一缺陷就是刚直不羁,宁折不弯,可惜我之前脑子浑,没有想起来!”
赵范说的板正,使得田丰都有点不相信,这些话能从浪荡公子哥口中吐出来。
“田哥,我这人呢…用旁人的话来说,就是个小资主义,用你们的话就是浪荡,可往下我所说的…你可得记住,因为这关乎你的性命和将来!自此刻起,你一定得改改你的性子,而且小心一名叫做袁绍的爷们,那家伙很厉害,日后会成为河北雄主,他一定会重用你,可最后他也一定会杀了你!”
若说刚才的话是惊言,那么现在的话就是危言,但田丰很理智,他狐疑赵范为什么会说这些,却也会思量其中的道道。
赵范见田丰不应,想了好一会儿,道:“刚刚在堂上我也看出来了,你在这里待的不畅,若是你不嫌弃,回头我离开冀州城,前往洛阳寻见叔叔,你也可以去,和朱灵一起…不管怎么说,洛阳大地方,有我叔叔在,找找关系,拖拖门路,搏个官职,做一方能臣,安民乐世,这日子,你也值得去…毕竟我都特向往!”
话毕,赵范才喘息,而田丰则陷入沉默,至于张郃,赵范瞧着他半晌,道:“张哥,你这身衣服乍眼一看挺好,可仔细一感觉,实在不般配,你应该披甲执槊,铁马金戈沙场称雄!”
对于这些,张郃心有言,却不得顺出,最终,三人欲言欲少,直至沉寂。
辛氏府邸
时至傍晚,朱灵带着苏沫离从东城小巷一路横穿,来到辛氏院落的南院。
望着门前金匾,苏沫离冲朱灵道:“此乃冀州大员主薄辛评之弟,法曹辛毗的住处,此人的儿子辛敞之前常去花楼听曲,对我印象甚好,此时我来求之,必定有果!”
闻听此言,朱灵面色很不好看,苏沫离倒也聪慧,知晓其中的缘由。
“我苏沫离是个怜人,这几年混迹花楼那等污秽之地,早已没有清白所言,现在赵公子赎身买下我,我很感激,所以…什么事我都愿意做!”
“你既然这般说,我便不再多言,不过你放心,我会暗中护着你,若那官人子弟对你动手,我的刀刃可不是白看的!”
朱灵沉声冷语,那般杀心甚重。
辛毗府邸东上院,辛敞正在水榭前诵读,虽然他是官绅子弟,又喜好青楼烟花之地,可说起才份,也算同类子弟中的佼佼者。
这时家奴来报,言曰有人求见,辛敞道:“不见,某身不日将启程洛阳,进考争位,莫让那些杂七杂八的人来搅扰!”
家奴略有为难,取出一物:“公子,那是个女的,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女的?”辛敞狐疑,放下卷宗,接过手镯,细细一看,顿时笑言:“原来是花楼的美妓苏沫离,与我前去见见!”
不多时,辛敞出门,苏沫离瞧之,赶紧万福作礼。
“辛公子安好,贱奴来扰,请公子见谅!”
“无碍,无碍,这些日子本公子操忙学业,并无太多闲暇,只是不知美人怎地来此?”
辛敞喜好美人,更喜好奏曲弹乐上乘的美人,而苏沫离两样齐全,他自然愿意多交之。
“辛公子,贱奴无能,求公子相助!”
说话中,苏沫离直身跪地,辛敞顿时皱眉,由于身份所差,他并未上前去扶,倒是家奴很有眼色,于左拉身。
“你这是作何?”
面对问话,苏沫离目中擒泪:“贱奴飘零多年,偶然见到家亲,劳哥哥赎身回乡,苟且残生,不成想出城中惹怒官家人,现在我哥哥已经被府衙抓了,贱奴独身在此,思来想去,唯有公子高才大德,足以走通官家,所以冒昧求身于此,请公子相助,介时贱奴做牛做马都会报答公子!”
听了这些话,辛敞眉皱三分,可是看着苏沫离的模样,约莫三息功夫,辛敞冲家奴道:“备车,前往府衙!”
府衙衙房。
那赵范与田丰、张郃深谈半个时辰,在这期间,田丰思绪如蒙障见青云,立时开阔,而张郃也很惊蛰赵范的诸多特立的思维,在这样的局面下,赵范又胡扯起自己那未谋面的叔叔,只把张郃说的心底发痒,生出跟随赵范前往洛阳讨差事的想法。
这时,房外一阵脚步声,张郃立时惊蛰,当即起身:“不好,估计是吏长来了,我去迎迎!”
也就话落功夫,衙差推门,郭图进入,瞧见这个刺史府的计吏郎大人,张郃、田丰皆是面色微变,毕竟他们与之不熟,不清楚郭图来此是探监巡查还是其它什么事。
“呦呵,还挺热闹啊!”
郭图笑声,田丰、张郃躬身退让,郭图道:“元皓兄,方才堂上之为,够爷们,图钦佩之!”
“不敢,不敢!”
田丰不明郭图深意,并不多言,当然,郭图来此目的是赵范,只见他三言避开张郃、田丰,走到赵范面前,瞧着他的浪荡样,郭图笑了。
第四十八章脱身走你
“雍瑞兄,那几棍子挨的舒不舒服?”
“嘿嘿,还好,还好!”赵范也是皮脸的种,顺着郭图的性子直接往上爬:“郭老哥,你这会儿来,莫不是要告诉我…可以出去了?”
“想的美!”
郭图应声:“你小子与荀谌那家伙真是猫狗种,对咬一嘴毛,眼下荀谌那厮已经向韩馥大人打你的小罪告去了!”
“啊!”赵范惊的张大嘴巴:“那你还来找我?万一让荀谌知道你我的关系,闹不好你也要被我牵连…”
赵范刻意吓唬郭图,可郭图是什么人?人精一个,哪里会上这个话茬的当?
只见郭图一脸笑骂的样:“你这什么话?我敢来找你,就有无事把握!当然…这事算是给你长个记性,过后还得记着老子的好!”
“没问题!”赵范一口答应“就知道郭哥忘不了老弟,回头我在洛阳抱住大腿后,指定给你大大的好处!”
“屁!”郭图坏笑几声,让后起来:“你暂且在这稳稳性子,我会借机向刺史大人说明这事,让后你就能出去了!”
刺史府,辛敞来到辛评的门庭前,待人传话后,辛评召其书房面见。
“伯父,侄儿有一事,需要伯父帮忙!”辛敞直言,辛评道:“你不好好修学,又惹什么篓子了?你爹可知道?”
“伯父放心,侄儿学业没有丝毫当误,至于事嘛…侄儿应一红颜所求,去帮他哥哥一把!”
辛评倒也喜欢这个侄子,所以没有细问,便召来手下吏官,交代几句,吏官命令,与辛敞出去。
二人一路来到府衙,吏官道:“公子,请言所助之人姓名?在下也好通传!”
辛敞点头:“你且慢,我去去就回!”
辛敞来到府衙外,苏沫离与朱灵等候在此,辛敞道:“不知你哥哥叫什么?”
“我哥哥叫做赵范!”
“你在此候着!”
辛敞寥寥几句便离开进入府衙。
到这里,朱灵与苏沫离道:“瞧样子,这辛氏在冀州城的势力不小啊!”
“官家子弟,傲骨丛生,他们都是上辈子造了福分,否则今生如何能够有这样的生活!”
苏沫离很是羡慕,结果朱灵来了句:“他们上辈子造了福,那是祖宗的福分,现在赵公子赎身与你,是你此生的福!”
“文博说的对,贱奴受教了!”
与此同时,刺史府,荀谌怒气来见韩馥,那韩馥听得这事,只把眉头皱的像川字,身为冀州城刺史,统掌一方,韩馥有了权力,却没有那个魄力,他只希望每日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所以此刻被荀谌搅扰,韩馥很是不悦,可又无法言明,末了韩馥暗中授意荀谌,守规行事即可,便匆匆离开,而荀谌思量片刻,冷笑自语:“赵范,这次老子看你如何躲!”
府衙衙房。
辛敞与吏官来此,那衙差捕头张郃与其它捕头正在歇息,吏官直言:“可有浑人赵范的书羁押在此?”
张郃一听,不明所以,其它捕头应了句,在张郃狐疑中,吏官道:“此人审讯上交刺史府,尔等立刻放人,羁押书由某代为接洽!”
这话一出,张郃蒙住,其它捕头也都蒙住,可看着吏官强硬的态度,这些人并没有说什么,直接照办。
衙房中,赵范正趴着悠哉,结果进来几人,不由分说,将其带走,张郃心道不妙,赶紧通知田丰,探探情况,可谁人能想到?赵范出了府衙,转过一条街后,直接被放了,对于这情况,赵范原地蒙住,那辛敞与吏官说了几句,吏官先一步告辞,随后片刻,朱灵、苏沫离二人不知从哪个角落出现,赵范看到这二人,心下大喜。
“多谢辛公子!”
苏沫离眼看赵范脱身,赶紧奔来施礼拜谢,辛敞淡然道:“区区小事,何足挂齿,既然你与哥哥相见,就快些离开冀州!”
话毕,辛敞离开。
到这里,苏沫离才看向赵范,赵范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待朱灵说出原委,赵范抬手在苏沫离的脸上捏了捏,笑声道:“果然是个能干的美人!”
只是赵范不知,他这冷不丁的脱身,虽然自己轻松了,可田丰却没头没尾的惹来麻烦,并且这事也让准备寻机说事的郭图稍稍惊讶片刻。
郭府,郭图听着家奴来报,仅仅淡笑:“赵雍瑞,你果然有风运之气,处处有人帮啊,看来我真要好好的搭上你这根藤蔓了…!”
至于荀谌,原本算计着如何重惩赵范,结果赵范却偷里摸里没影了,这一怒下来,荀谌可算气煞自己,而府衙的吏长在得知辛评侄子辛敞莫名插手此事的消息,他思量着虑,平衡利害后,直接隐藏辛敞的作为,把罪责推到田丰身上,用羁押书的浑浑不清为由,避开自己前后不敢惹的尴尬局面。
于是乎,荀谌一问三查后,田丰被推上火架。
面对荀谌的问罪,田丰刚直上言,以求刺史大人做主,可韩馥根本不愿管这些烂事,推脱给辛评,辛评寻到其中的一些间隙,乃是自己侄子私下做的浑事,可他又能把侄子给牵进来,便不做任何说辞,将皮球踢回荀谌,如此荀谌一人独大,这么一来,田丰上言无果,在无人撑力的情况下,吏长也借着荀谌的口风狐假虎威,狠狠收拾田丰一顿,让后将其逐出府衙。
田丰稀里糊涂的没了官位,又遭受责罚,可想心情如何,那张郃闻讯赶到,但是他不过是一介捕头,也出不了什么力,最终,田丰咬牙:“此处不留某,某以才气着身,何愁无生路?”
“元皓兄,你这一走,就剩下我自己了…这日子,难熬!”
张郃叹息,田丰转念一想,道:“不如你与我一起走,这等浑浊之地,根本不足留之!”
冀州城南,前往常山真定县的小路上,赵范优哉游哉的哼着小曲,虽然几经周折,他也没学到什么玩意儿,可是结识田丰、郭图、张郃这些人,已经足以宽慰赵范那苟且小弟的心灵,除此之外,还有美人苏沫离相伴,这样的生活是后世赵范想都不想的梦幻人生!
第四十九章怒斗张宝
“妙哉,真是妙哉啊!”
赵范忍不住笑声自说,只把一众随行整的好奇。
朱灵驾骑身旁,问道:“公子,此番回真定县后,咱们是不是就要前往洛阳?”
“那是必须的!”赵范直起身子,笑眯眯的说:“我这叔叔在洛阳当差,按照老爹这家世,我估摸着叔叔肯定是个大官,至少也得四五品,所以你愿意跟我去,我保证找机会,推荐推荐你,给你谋个好差事,等你飞黄腾达之后,可别忘了我啊!”
朱灵听此,立时勒马抱拳:“公子,文博无才,仅以糙莽之力搏的生途,现在公子仗义相助,文博必定谨记在心,日后若有需要,公子一令落之,文博当鞍前马后,以效力微薄之力!”
“言重,言重啊!”
朱灵的话让赵范连连谦辞,可他脸上的模样实在嘚瑟,也亏得颜真、朱灵早已习惯,换做旁人,赵范少不得挨顿打。
随后一路行进,赵范悠哉的像个老太爷,只是这般舒坦并没有持续多久,赵范就被身后的一阵马蹄声给惊醒。
“谁人在后面?”
赵范狐疑,朱灵远望几眼,皱眉道:“像是一些散骑,公子,此等荒郊野外,只怕不妙,颜真,你护着公子,我去看看!”
闻听此话,颜真立刻沉面,抽出马辕子旁的长刀,至于那些个家丁,也都抽出腰刀,护在车驾周围。
一里外,张宝奉命率二十余骑黄道徒追赶,按照大哥的命令,他得想法把赵范带回去,让后拖进张角的大业计划中,只是在冀州城时,张宝忌讳府衙府兵那些官家人,并没有太多动静,现在赵范离开冀州,他便匆匆来赶!
“前面的赵公子且慢…”
张宝率骑追赶至百步之内后,连连高呼,奈何朱灵已经横枪挡下。
“来者何人?”朱灵沉问,张宝近前勒马,应声:“某乃张宝,奉兄长之令,来请赵公子回冀州城一叙!”
听得这话,朱灵第一反应就是荀谌那个混账派来的狗腿子,于是乎,朱灵目瞪挺枪,怒声呵斥:“尔等听着,告诉荀谌那混账东西,莫以为自己是官家子弟,就可以是肆无忌惮,此处不是冀州城,他若放肆,尽可拿头来试!”
虎啸龙吟冲入耳,人心身魂颤如水,这张宝莫名其妙得到这般回应,在自己的道徒面前,若无反应,那简直就是把脸丢到姥姥家。
一息缓气,张宝脸色已经阴沉:“这位兄台,某请的是赵范,与你何干?快快闪开,莫给自己找苦头吃!”
“哈哈哈…”
笑声出口,豪气冲天,朱灵眉目转变瞬息,只把张宝的气势给压下三分。
“赵范乃某之近友主子,你这浑人竟然敢狂言四出,当真狗畜昏头尔!”朱灵转笑沉面,怒斥想对,张宝骤然变色,立时抽出铁戟长刀。
“放肆!”
怒声中,朱灵后面的赵范听得这般情况,心道不妙,赶紧催促颜真:“你快去帮帮八戒,对面人好像很多,别有什么闪失!”
“主子,我去帮朱灵,你这…”颜真顾忌赵范,可赵范却不顾忌自己。
“你们俩赶紧收拾掉那些浑人,我不就没事了!快去!”
再三促声吼,颜真这才下马,拎着长刀奔上前去。
与此同时,张宝礼请不得,更激起满肚子火,一时不顺平复,便拍马冲上,身后二十余骑黄道徒舞刀弄枪紧随奔进,朱灵顿时迸发牛力,迎战上去。
“噹噹”
刀尖相撞,铁音嗡鸣,那张宝自持武力尚好,可谁能想到朱灵的枪法也不弱,一记鸟落春时的双出式,张宝竟然无可闭闪,直接被朱灵枪锋扫伤肩头,至于所率黄道徒,看似左拥右冲上来,士气甚大,可也奈何不得朱灵丝毫。
远观看去,那朱灵一人一骑一枪于乱阵中前突后挡,银光枪锋环身入海底捞月,不见其身伤之,却听黄道徒连连哀声落马。
在这般气势之下,朱灵愈战愈勇,且他不觉中,更把童渊传授的三枪技口诀油然武技中,随着气血高涨,朱灵臂膀气力不断上升,枪锋所过的悍力几如秋风扫落叶,重而中轻,速而猛进,那些黄道徒往往兵刃相交瞬息,便被朱灵力挑马下,足见童氏枪法之威,除此之外,颜真抄着长刀冲奔过来,以添威势,那颜真之前一直以拳脚为主,现在长刀做戟,虚形彰显出李彦所传戟法的七招,不知是不是颜真的悟性差,这般霸王之威的戟法使出来后,竟然像大斧开山一样,凡所挡黄道徒贼种,稍有不顶之力,皆被颜真斩做两段,如此结果也着实让颜真大惊。
“怎会这样?”
冲战数合,颜真惊讶满腔,饶是朱灵急声:“小心贼人!”
一声入耳,颜真余光左右,发现两名黄道徒左右奔来偷袭在后,对此,颜真鼻翼微抽,怒意袭身,直接一记横斩式,那两黄道徒立时后仰飞开,随即重重摔落,荡起阵阵尘土。
到这里,张宝惊愕于赵范的随行汉子骁勇,再看自己所带来的黄道徒,已经伤及八九,面对朱灵挺上的枪锋,张宝心慌意乱,虚晃一招,夺路奔逃,颜真作势欲追,可朱灵沉稳三分,强声拦住。
“穷寇莫追,小心有诈,我们赶紧走!”
听得这话,颜真重重唾了一口,道:“这些个混账东西,莫不是以为赵氏好欺负,终有一日,我要铲平他们!”
纵然此话是怒气,可两年之后,颜真当真率领赵家军杀来冀州之地,将张氏贼人送上最后的亡命路。
车驾前,赵范探着脖子远远看去,发现那些散骑已经溃逃不见,朱灵、颜真二人牵着十几匹马奔回来后,赵范急问:“情况如何?”
“混账贼种已经驱散,公子,这些马可与家丁们坐骑,加快我们的赶路速度,早点离开这是非之地!”
朱灵谏言,赵范连连点头说好。
于是乎,赵范一行人稍做修整,踏尘离去。
第五十章张角之令
那张宝拖着伤躯逃回冀州城,寻见大哥张角,说出情况后,张角顿时大怒:“区区小事就办不好,将来怎么谈大事?”
“大哥,非兄弟不尽力,实在是那赵范身边的两名青汉太过骁勇,兄弟拼尽全力也不敌,若非撤得快,只怕兄弟这小命也得留下!”
张宝泣声,张梁赶紧从旁道:“大哥勿怒,之前我也听说了,赵范那官绅儿在花楼与人争雄,渤海郡郡吏荀谌和他发生口角,手下健仆数十人,却敌不过赵范身边的一汉,可见他身边人的勇力,此时二哥行事不成,也算情理中!”
张梁说的委婉,张角气怒稍降,可他信奉道卦之命,怎能白白放走赵范这个玄天之命的大运人雄?
思量片刻,张角冲张梁道:“不管怎么样,赵范这个有着天命之像的小儿必须带回来,否则我他的运气会冲了咱们两年后的大业!”
闻听这话,张宝抹泪起身:“大哥,我再去一次,若是带不回来那个官绅儿,我提头来见!”
“气话何需多言!你已伤了,就在此歇着吧”
张角沉声,让后转言张梁:“你立刻去传话郭大贤,某记得他还未离开冀州城,此事交由他办!”
冀州城西,安平国镇。
广宗地界的绿林贼头郭大贤、赵国贼首左校二人正在歇息,从博陵山张氏庄园离开后,郭大贤、左校二人便合计接下来该怎么走。
“收流民,屯粮草,备甲刃,郭兄,这张角先生到底想作什么?我怎么感觉这事有点大啊!”左校自饮低问。
郭大贤冷笑一声,道:“管他做什么?有我们的好处,我们跟随,没有好处,你我兄弟还是稳稳当当的做自家山大王!”
“郭兄说的对!”
二人说话时,一黄面汉子匆匆奔入,郭大贤瞧之,皱眉:“杨奉,谁让你进来的?没有看到老子正与左兄议事!”
杨奉略有局促,抱拳道:“头领,非小的不尊,乃是冀州城张梁来了!”
“哦?”
郭大贤与左校皆是一怔,郭大贤着虑片刻,暗自低语:“这张家弟兄又要搞什么把戏?”
想归想,可这几年张氏兄弟的名头在河北相当有力,他乃一地贼寨,没必要独树旗帜,于是郭大贤起身出迎。
片刻后,张梁拜谢离开,郭大贤回到屋内,看着桌上的一盒子金锭,皱眉片刻,疑声自语:“张角先生对一官绅小儿上什么心?”
“会不会有诈?”左校从旁出言,郭大贤思量片刻,摇头:“不至于,张角先生正在谋划大事,若是坑害你我,这只会有损他的威名,于后不利!”
“那这事你做还是不做?”
“做!”郭大贤拿起金锭,沉声:“这么好的东西我都收了,若是不做,只会扫了我们广宗绿林好汉的名声!只不过…”
郭大贤顿声片刻,看向左校:“兄弟,这金锭我与你一半,介时你带着你的寨中弟兄接应我,以备不测!”
二人商议完后,左校匆匆离开,返回自己的地盘,郭大贤则召来杨奉,细细交代片刻,杨奉道:“头领,这跨界行事,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什么危险?”郭大贤粗声:“眼下整个河北的绿林旗帜都集结在张角先生的威名下,我可是奉命行事,若是其它贼道不从,就地灭了他们!”
听到这些,杨奉不再说什么,匆匆赶回寨子调人,至于郭大贤,则带着此次来冀州城的百十名弟兄,转道向北,先一步往常山行去。
常山东面山林小道,田丰、张郃二人驾骑缓行,那张郃一路沉闷不言,田丰知道,他还在犹豫中,虽然府衙捕头不是什么高位,可张郃此时心态尚平,况且冀州城韩馥毕竟是河北的大员,在他手下,慢慢熬总会有出路,现在一时头脑发热弃官离开,若是往后赵范那边的叔叔不能给出什么仕途,那张郃当真后悔。
田丰瞧出张郃的心思,道:“儁乂兄,你我青俊有才有武,何需在韩馥那等浑人手下?”
“元皓兄,我只是心里不踏实,虽然你我都与赵公子相识,可赵公子对你的态度明显与对我的态度不同,这贸然前去,会不会…”
张郃说出犹豫所在,田丰直接硬声道:“儁乂,我田丰观人还是有几分力度,那赵公子浪荡行径,却有着广阔的天心,且他本身所言所为皆有着旁人不可比的独特,这样的官绅子弟…日后必定有前途,与他同行,你还愁没有用武之地?”
“但愿如此吧!”
张郃平复下心中的忧虑后,漏出苦笑,随即二人来至小道岔口出的食肆店。
由于此时正值晌午,过往行人并不多,食肆掌柜的看到有人来,赶紧笑脸相迎。
“掌柜的,酒肉干饼一并上来,吃多少,完事与算钱!”
张郃乃是武人,饭量甚大,这话一出口,掌柜的高兴的很:“二位爷里面坐,稍等片刻,好酒好肉立马来!”
张郃、田丰进入棚子落座,待酒肉上来,张郃虎吞,田丰瞧了,笑道:“儁乂,你这饭量甚大,若是单单干那捕头的活计,只怕连饭都吃饱啊!”
张郃听了,咽下一块肉,笑道:“当初在家学艺,师傅他老人家是用山中的野味将我的体躯给喂出来的,最多的一次,我一人吃了两只野猪腿!”
一旁,掌柜的听到这话,也凑过来打量张郃:“爷们,瞧不出来,你年纪轻轻,竟然有这么大的饭量!这样,你把这些吃完,若还能吃的下,我不多算你钱!”
“当真?”张郃一喜,掌柜的笑笑:“我一把年纪了,还能说瞎话?你只管吃,我这店小,可每日野味进锅几十只,还是有底气的!”
掌柜的心好,田丰、张郃皆抱拳相对,以示谢意。
随后掌柜的去看火,张郃田丰悠哉游哉的吃着,这时,有一阵马鸣传来,掌柜的赶紧去接,张郃转头看去,乃是一行十多名官骑,为首的汉子体壮如牛,绝对的有勇力。
第五十章悍者曲义
“老头,快快上酒肉,饿煞我等!”
出言的汉子甲胄着身,一股子杀气满身,掌柜的有些怕,故而手脚不是很利落。
“诸位爷暂且棚下坐,好酒好肉马上来!”
“快些!”
几声对语,这些个官骑进入棚子,那领头的汉子扫眼张郃、田丰二人,张郃回以沉稳的目光,直到汉子的部下倒酒恭声,才算让他收回目光。
“曲将军,这一次咱们剿灭安喜的贼人,刺史大人少不了得重赏!”
对于这话,曲义将军端起酒碗,一口饮尽,笑声道:“韩老儿怎敢少了重赏?他能够安稳的坐在刺史府内,全因我等卖命在外,这个理儿…他不会不懂!”
一番话说的粗鄙至极,且话意深处对韩馥的不尊实在明显,田丰、张郃听了,相视一眼,知道遇上冀州军了,只不过二人此时已经弃官,谁人不尊韩馥,他们管不着,自然不会表露出来。
趁着曲义这伙冀州军吃的痛快,田丰低声:“儁乂,咱们快些吃,赶紧走,这些个兵汉子,一旦酒劲上头,少不了寻事找麻烦!”
“元皓,我这就完事,余下的装入布包带走便是!”
说着,二人起身,呼唤掌柜的结账,掌柜的匆匆跑来,可谁想曲义的部下大声嚷嚷起来:“老头,这酒肉还没有上够,你如何不管了?快些快些,再来两壶酒,五斤肉,我等饿的慌!”
掌柜的听到这话,只能冲田丰、张郃二人略表歉意,田丰相当明理,直接低声:“老掌柜,去吧!”
有了这番交代,掌柜的才转身,可惜他急中生乱,一不小心将端的酒壶给松手打落,四散的酒渍正好洒在曲义背甲上,曲义皱眉粗气,掌柜的立时胆怯如鼠。
“官爷,对不住,小老儿人老无用,对不住,官爷莫生气…”
掌柜的赶紧歉声,曲义还未开口,身旁的部下已经抄手上来,一把推开掌柜的。
“老东西,你个废物,如此无用,还活着作甚?不如一刀砍了…”
此话一出,老掌柜吓的腿一软,直接跪倒在地,哀求起来,可曲义傲气满腔,又是冀州军的骑都尉,掌兵第一人,故此他厌烦至极,部下会意将军的心意,更加放肆。
只见那部下撸起袖子,躬身上前,准备揪起老掌柜,结果一只大手插身过来,锁住他的臂膀。
“哎呦…”
一声低吟,这冀州兵立时佝偻身子,几欲挣脱,奈何大手力沉如山,他根本撼动不了丝毫。
“你这混账,莫不是想寻死否?”
这冀州兵急声怒骂,可面前的张郃却轻而易举的用一只手锁着他,另一只手将老掌柜给拉起来,还安声道:“老掌柜,你暂且歇息去!”
“这…这….”
老掌柜害怕这伙冀州兵,一时不敢左右多动,且曲义已经起身,直面张郃。
“爷们,当着老子的面…打老子的弟兄,你未免胆子太大了!”
对于这话,张郃沉笑:“这位将军,你乃冀州军统,负有安民百姓之责,此时却纵容部下欺压百姓,这未免说不过去吧!”
“放肆,你这混账粗鄙种,有何资格说我家将军!”
其余冀州兵立身拥上,势要教训张郃,可张郃力强悍猛,区区十多个冀州兵,根本不在话下。
见这些不知青红皂白的**们冲来,张郃挺身而出,拳脚左右,但听噹噹噗噗的沉闷,数名冲奔在前的冀州兵已经倒地不起,余者皆是一怔。
看到这里,曲义面色几经转变,而张郃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那些冀州兵眼看空手不行,余者几人抽出腰刀,另有两人端起臂弩,准备射张郃,但曲义却抬手沉声,退下左右,独自上前,迎面张郃。
“爷们,身手不错啊!”
“不敢当!”
张郃恭卑不变,曲义阴笑:“若无他处使力,可投本将麾下!日后吃香的喝辣的…保证你一份舒坦日子!”
“将军谬言,我等不敢当也!”
曲义话出,张郃身后的田丰接声应语,这让曲义不悦,立时目瞪:“你这朽木之种,安敢胡言!”
“人非树木,何能践之!”
田丰本就刚直,此番曲义及其部下皆有错在前,他更是以理据争。
一时间,曲义气憋满面,拳头握的咯吱咯吱响,而张郃觉察不妙,已然退身一步,抬臂护住田丰,敌视曲义。
眼瞅着曲义就要抽刀,食肆棚外,一骑匆匆奔来。
“曲将军,曲将军,高奂副尉有急报传来!”
听得这话,曲义死盯张郃、田丰,约莫三息功夫,才硬是压下火气,转身冲部下道:“留下钱银,我们走!”
棚外,令兵跪地急言:“曲将军,高奂副尉奉命率部先回冀州城,行至安邦镇南,发现大量贼人,数目至少五百以上,高奂副尉率队斗之,已经驱散,余者被缚百人之多!!”
“呦呵…”
曲义稍稍喜言:“这是什么日子,连连剿贼立功!”
“此乃老天眷顾将军得势高升的迹象!”部下顺势拍了个马屁,让后他借机小声:“将军,那食肆棚里的两个混账东西…”
对此,曲义回首看来田丰、张郃一眼,道:“爷们,有那勇力,若想一展身手,可来冀州军投老子,老姓曲名义,跟着我,可比你逞英雄强!”
话落,曲义率部离开。
再看田丰、张郃,二人皆对糙莽冀州军没什么好印象。
“上不尊上,下不佑下,这样的人,怎会有前途?”田丰呱燥:“儁乂,我们走!”
安邦县南道四十里的林道上。
一队冀州军正歇息在此,统兵副尉高奂看着地上的贼人,冷笑道:“尔等不像是此地的贼种,如何来此?”
“军爷饶命,我等是广宗郡的贼人,奉头领之命来此!”贼人低声应答。
高奂想了想,再问:“你等头领是谁?”
“这…”贼人犹豫:“小的刚刚入寨几日,不曾见过头领,只道我们这一棚目的头目叫做杨奉!”
“杨奉?”高奂想了一圈,也不知道这个贼种是什么人,也就同时,曲义率部赶来。
第五十一章灾起
看到将军归来,高奂丢下贼人,赶紧迎上前去。
“情况如何?”曲义问话。
高奂道:“这是一伙广宗郡的贼人,越界来此,之前相斗,大部分贼人往常山方向撤去…余者不清,且属下已经审问过,这些贼人皆是流民百姓出身,刚刚入伙,并不知道贼首是谁,也不知道来此作何?仅仅道出一棚目贼头叫做杨奉!”
“杨奉?哼,无名之辈,一群蝼蚁东西不苟且残生,还敢私自起事,留之有何用!”
曲义沉言,高奂立刻明白,只见他低言令兵几句,令兵当即离开,不过片刻,林中响起阵阵惨叫声。
于后,曲义道:“你给本将留下一队骑兵,本将亲自转道常山方向,看看这伙贼人到底要干什么,你押送粮草所得回冀州城,记住,在我回来前,不准应韩馥老儿的任何令话!”
“属下得令!”
高奂落声,曲义拨马转骑,带着百名骑兵向常山方向赶去。
与此同时,常山东面的荒林之地,杨奉率领八百贼兵聚歇在此。
“杨棚目,已经清点过弟兄们,之前那一场遭遇,咱们损失了百十号弟兄!”
听得这话,杨奉气的咬牙切齿:“该死的冀州军,他们怎么会突然出现!”
“棚目,要么咱们杀回去,给死去的弟兄报仇!”身旁的环须大汉李乐怒声,另一勇悍贼人韩暹也从声附和。
可杨奉却记着首领郭大贤的话,一息缓气,杨奉沉声:“此事暂且记下,郭头领的命令为先,我等立刻起行,与郭头领汇合,尔等切莫多言,否则休怪老子的刀不客气!”
杨奉这么一说,李乐、韩暹立刻闭嘴,也就半刻不过,杨奉带着八百贼人兵继续西进,向常山地界赶去。
当郭大贤这伙贼人奉令去拿赵范这个玄天之命的官绅子弟时,张角在冀州城的行动也越发缜密。
自博陵郡那日河北绿林大会之后,张角为保万全,又命亲信道徒传书与自己最初的几大支持者,眼下,这些支持者纷纷回书,其中犹以管亥、波才、张曼成、卜已、彭脱几名大贼头最为强力,这几大贼头已经按照张角的吩咐,在各自山寨地盘聚拢流民,少者一二万,多者五六万,备下甲胄刀刃无数,可见其心其力。
对此,张角心中稍稍宽慰三分,只是赵范这个奇命之人实在像根刺一样卡在张角的喉咙中,让他上吐不得,下咽不进,愁思中,张梁匆匆来报。
“大哥,郭大贤奉命进入常山地界,估摸着这三五日就会有消息传回!”
“但愿一切顺利!”
张角半晌才应出这么一言,随后张角起身来到院中,此时已经天黑,他抬头望去,那灰暗的天空中只有几点明星,其中的东方紫微星忽明忽亮,大有艰难支撑的态势,而在它的南北两侧,竟然同时升起两个逐渐强亮的吞星,这让张角心中愈发不净。
“帝王星弱,乃是时局大变之际,可这两只吞星…莫不是狼虎同道?”
狐疑中,张角陷入沉思,当然,纵使张角精通道术卜卦,可在命运面前,他的吞狼星到底也要败给那颗冉冉初升的白虎龙变星。
真定县。
时至初夏,虽然刚刚沾着夏天的树梢,可是那股子热气已经缓缓升起,放眼望去,池塘水逐渐干涸,地里的庄稼苗子也弯了腰,至于那些个佃户们,只能用肩膀挑子来灌水浇田,可人力到底有限,不过几日,县中不少百姓都叫苦不堪,在这种情况下,大量的佃户和百姓联名上书县令大人,请求解决初现苗头的旱灾。
可县令皱文也没有办法,天灾面前,他们能够做的除了挖沟饮水,深井灌溉外,并没有其它办法,并且挖沟掏井这些县中工程活,没有官绅、名望的财力支撑,他邹文也是巧妇无米之炊。
于是乎,邹文思量再三,召集县中名望、富豪、官绅,共同商议应对旱灾的问题。
县衙中,赵府的赵老爷子、樊氏的樊老爷子算是代表了官绅、富豪两大类别,那赵老爷子道:“县令大人有言落下,我赵家必定鼎力相助,以保百姓度灾!”
“多谢赵老爷子相助!”邹文抱拳拜谢。
樊老爷子见了,随之应声:“樊氏及其它几家商行愿出资赈济,以招流民为工!”
“甚好,甚好!”
邹文再谢樊老爷子,至此,邹文心中的大石头才缓缓落下,眼看商议妥当,赵老爷子、樊老爷子这些人便先后告退。
回府的路上,赵老爷子道:“眼下时节不济,各地旱灾逐渐彰显,流民日渐生多,世道将乱,这雍瑞前往冀州寻学,怎地没有一丝消息传回?”
“老爷勿忧!”官家赵五笑声:“不知怎地,老奴感觉少公子自那失神疯癫的怪事过后,整个人都变了!”
“哦?”赵老爷子一愣:“怎么个变法?”
“少公子长大了,知道肩上的担子是什么?闹不好少公子以后的前途得高高上云霄呢!”
对于赵五的话,赵老爷子苦笑:“若雍瑞真能这样,我就是死也能瞑目了!”
说话功夫,赵老爷子车驾回到府门前,结果远远地就听到赵范的声音,赵五一喜:“老爷,少公子当真回来了!”
院中,赵范冲朱灵道:“待会你与颜真去下院歇歇,过两天我就告知爹,咱们起行去洛阳!”
“多谢公子!”朱灵欣喜。
“谢什么,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赵范此时到家,也装起大头了,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已经立在身后,更为关键的是赵老爷子目光直视赵范对面的苏沫离、小离二人,那柳儿看到老爷子回来,赶紧起身施礼,饶是赵范背对不知,故作姿态道:“柳儿,你这是做什么?天天见我,还用的着行这般大礼!”
也就话落,身后传来重重的咳嗽声,赵范一怔,双眼迷离瞬息,立时反应过来。
“雍瑞,你这冀州寻学之路可算顺利?”
人未相对,声先入耳,赵范使劲咽了一口,转身身来:“嘿嘿…爹…您老安好啊!”
第五十二章灾起2
此时此刻,赵五也看出赵老爷子不太高兴,毕竟赵范出去溜达一圈,未请家门之命,就私自带回两个妙龄女子,这事传出去,赵范本就不好的名头岂不是又要盖上一泡骚尿气?
眼瞅赵老爷子处在发作边缘,赵五赶紧出言打岔。
“少公子,老爷这是担心你呢,不过你也真是的…往家里带人也不提前打封书信,老奴好做安置啊,你看这事弄的…把人家都晾在院中,当真无礼啊!”
赵五这无形中把罪责牵到自己头上,赵范虽然怂,可他脑子活啊,立时领会老管家的心意后,便借着赵五的话头道:“老管家说的对,这事我也太粗心了,哪个…爹,儿给您老介绍下…这几位都是儿相识的伴当友人…”
说着赵范把朱灵、苏沫离、小离三人拉到跟前,一一向老子介绍,当然,赵范隐瞒下苏沫离是青楼女子的身份,直接把她说成是孤苦伶仃的良人,以免老爷子接受不了。
听完这些,赵老爷子面色才算稍好一些,而且柳儿也趁势帮腔圆场,这才使得老爷子发话:“赵五,暂且安置这些人住下,日后再做定夺,雍瑞,你随我来,为父有话说!”
书房中,檀香的柔滑味道让人生出淡淡睡意,赵范坐在古藤椅上晃晃悠悠,似有打盹的态势,突然一阵竹板敲头的疼痛传来,让赵范惊蛰清醒。
“谁?谁打我?”
赵范咋呼一声,再看面色阴沉的老爹,他立时收声。
约莫半柱香的沉寂,赵范才小声道:“爹,您老又生气了?”
对于这话,赵老爷子有股恨铁不成钢的无奈,当重重的喘息从老爷子胸中发出,赵范赶紧起身,斟了一杯茶,递给自己的老子。
“爹,儿就是赶路归来有些疲惫,方才走神,爹,您老别生气,气多对身体不好!”
“吾儿,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让爹安心呢?”
赵老爷子半晌吐出这句话,赵范听了,心中一怔,似乎有什么回声在脑海里荡漾,望着老爹岁月沧桑满驻的脸颊,他忽然心酸了,原来脑海里的声音竟然是后世老爹所说过的话,身为二十浪荡岁的青年汉子,赵范后世无成,操劳爹妈挂念,现在投胎再世成人,同样过着这样的日子,说他不争气也是实实的。
一时间,赵范心里很酸,酸到两眼朦胧。
反观赵老爷子,看着儿子沉默泪眼暗出的样,他满腔的训斥话也重新咽下去,毕竟都是男人,或许在外人眼中赵老爷子是官绅世家,有名有威有势,可在儿子面前,他仅仅是个老子,儿子如何?他又能干预多少?恐怕只有天知道。
良久,赵范抽噎一声,缓息片刻,重回笑脸:“爹,您老说的对,这日后的路啊…儿该怎么走,不会让你再操心了!而且我也寻思去洛阳闯闯,见见那个未谋面的叔叔,若是能搏个出路,您老不也有脸上有光嘛!”
若在以前,赵范是绝对不会说出这些话,可现在他说出来了,还说的那么像回事,让赵老爷子不信都不行,最终,赵老爷子叹息落语,细细交代甚多,才算了结这段父子谈话。
次日一大早,赵范起床后,先去溜达着见苏沫离,可柳儿像个幽灵一样跟在屁股后,以至于赵范想偷腥都没机会。
待早饭过后,苏沫离正装前来拜安,赵范才能与之相谈,殊不知院门外,颜真、朱灵二人正坐在石桌旁,偷听品论着院中的浪荡子。
“成安兄,你说…公子这人简直太怪了…”朱灵冲颜真说。
颜真哈哈一笑:“不瞒文博兄,你这想法我早就有了,之前公子的作为实在无法说出口,可从那次失神之后,公子整个人都变了,而且他的脑子里也莫名其妙生出很多我们不知道东西,不知道是不是神仙迷路,下凡俯身公子了…”
“有可能!”
朱灵、颜真二人有说有笑,院里,赵范使出八层不要脸的功夫,去耍逗苏茉莉,饶是苏茉莉感激赵范,心中好感倍增,完全一脸痴迷的笑意,只把给激的兴悦满怀。
只是好事不连场,坏事漫天来。
这赵范正在施展自己口才,讲述后世恩爱传奇武大郎与潘金莲的爱恨情仇故事时,院外一声惊蛰,紧接着颜真匆匆奔进来。
“主子,出事了,贼人来袭,老爷已经前往县府与之商议御贼了!”
县府府堂。
县令邹文急的满头大汗,辰时那会儿,县里的巡哨衙差出去巡查,发现县北的小槐村发生贼乱,村里几十户人家全部被杀,牛马粮草掠夺殆尽,这衙差惊怕满心,急急奔回禀告,结果此事刚入邹文的耳,南面的张庄的庄内里正哭嚎逃回,言曰昨夜张庄遇袭,数不清的贼人袭击庄户,他也是藏在水井吊桶中才躲过一劫。
对于这接连的贼乱消息,邹文心惊胆战,急躁中,邹文先是下令县中团练队集合出击,搜捕那些贼人,同时召集官绅、富豪,来商议应贼之策。
半个时辰不过,赵氏、樊氏等官绅、富豪家族的掌事人赶到府堂。
“诸位,本官得到消息,一伙流贼已经进入真定县的地界,眼下小槐村、张庄全都遇袭,死伤数百人,本官已经派出团练队扫贼,但是这伙贼人情况不明,为保万全,本官需要诸位鼎力相助!”
听到这些话,赵老爷子立时陷入苦思之中,在他印象里,真定县是个小地方,没有自己的县兵,一旦发生贼乱,不外乎与贼送钱送粮,免遭伤害,现在时节不济,旱灾迹象初起,四野流民增多,这么些贼人比起寻常年间的贼人要狠辣的多,恐怕不是钱粮能说通的。
那邹文见县中官绅之首的赵老爷子沉面不言,还以为老爷子不愿出力,便刻意提点:“赵老爷子,你身为官绅之首,怎能没个说辞?这可是关乎本县千户百姓的生命啊!”
“县令大人,非老朽不言,乃是特别时节,特别情况,若说出钱出粮,我赵府第一个出,只是大人有没有想过…灾时的贼人可不单单要钱要粮啊…”
第五十三章贼袭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那邹文身为县令,自然清楚赵老爷子的深意。
一时间,邹文也无话可说,细想其中,在这灾年之际,一些村落乡县早已无生路可走,那些个流民在贼人带领下四处劫掠,单单给予一些钱粮,只可以饱腹一时,而不能帮其度灾,一二来去,只会挑起那些贼人的劫掠强杀的恨意,因此,若想平贼乱,恐怕还得靠武力,但是真定县除了一支五百人的团练队外,就只剩下几十号维护日常治安的衙差,除此再无任何守备力量,在大势不妙的情况下,皱文当有捉襟见肘的苦楚。
眼看皱文不言,堂内其他名望也都大眼看小眼,足足半柱香的功夫,那樊老爷子才算开口打破平静。
“诸位,眼下贼风已经肆虐到咱们真定县的地界,我等身为地方的头头脑脑,若是不想出法子应对,那可就苦了下面的寻常百姓!”
对于樊老爷子的话,那陈姓族长接腔:“樊老爷,您老话说的对,可是贼人凶残,咱们又没有兵甲守备之力,就算派人去安邦县求援,也得有人能够担此重任啊!”
这陈老爷是个布商主,家财万贯,可为人谨小慎微,他的话明显带有泄气的味道,如此惹来樊老爷的怒气。
“商量就是为了解决,陈老爷,你这话莫不是已经打退堂鼓了?”
“老夫没有这么说!老夫只想知道你们怎么解决!”
眼瞅着陈老爷和樊老爷就要对顶刚上,府衙门外,一青岁汉子大步奔进来,直接开口:“我去求援!”
众人寻声一看,乃是樊老爷的二子樊沽期。
“贼人来袭,县中数千百姓,若是不结心同力,保家安身,那我们只有死路一条,县令大人,我仲道不才,略有武力,请令此任,前往安邦县求援!”
一阵话落,堂上无声,邹文犹豫中扫目樊老爷子的态度,毕竟樊沽期他的独子,倘若有失,那樊家可就绝后了。
但樊老爷也是大气大义之人,也就须臾眉目之变,樊老爷冲陈老爷道:“吾儿可去踏险,但是真定县不能坐以待毙,老夫提议,在座各族皆以家丁、府奴为安民队,充担衙差之任,另出资钱粮,征召县中青壮,以敌贼人!”
“区区青壮,不过田间农夫,有何胆力能应对敌人?”陈老爷又唱反调:“不如先派人与贼人接洽沟通…”
如此怯弱之言惹来樊沽期的怒骂:“混账老儿,贼心鼠胆之辈,你若怕,就滚出去!”
此言一出,堂内皆惊,而陈老爷更是面色骤变,扯呼挺身:“樊家小种,你算什么东西,怎敢辱骂老夫…”
面对樊沽期与陈老爷的意外变化,邹文眉皱如川,立时开口:“全都住口!”
樊老爷子也趁机示意自己的儿子,堂外候令。
待堂内安静下来,邹文目瞪陈老爷:“陈老爷,仲道小儿虽然语出不逊,可所言再实!”
“老夫也认之!”
赵老爷子不出声色的接声鼎力樊老爷子,如此邹文底气更足:“既然这样,事情就照刚才所言的办,各府各户出资家奴,以担衙差之任,另聚资钱粮,征召青壮队,由府衙分发刀甲,以备无患!”
也就话落,堂外一阵惊呼,邹文心中一紧,速速通传,片刻后,团练队的伯长满身是血奔进来。
瞧着伯长的模样,堂内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回事?”邹文急问。
饶是伯长泣声:“大人,属下奉命率队沿着张庄的贼袭痕迹追赶,剿灭贼人,不成想遭受伏击,所队弟兄全军覆没,仅得十数人而过…”
“什么…”
邹文惊蛰,心胆欲裂,整个人更是踉跄一步,倒坐在藤椅上,至于其他人,也都面色煞白,显然被贼人气势给震住。
“怎么这样?怎么会这样?”
一时间,堂中细语乱言不断,赵老爷子对此皱眉心乱,樊老爷子更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若是这么看,贼人势大,我们贸然抵抗,只怕会引起物极必反的结果?不如缓行集资征召青壮的事,立刻派人与贼人联系,商谈和解?”
当众人心乱之际,陈老爷再度说起怂蛋的办法,这一次,赵老爷子和樊老爷子都没法强顶。
只是邹文心乱,却不知其子邹靖早已在堂后屏风处听明境况。
“贼就是贼,怎能和解?”
一令呼喝,邹靖大步入内,众人望去,邹靖一脸刚胆神色,就连邹文都有些不解其子所为。
爹,诸位官绅老爷,富豪大家,贼人生性残暴,所过之处,皆骨骸遍地,你们与他们和解,简直痴人说梦,以某之见,立时征召青壮,以重金鼓气,另着人求援,坚持死守,贼人一不下真定县城,气势当混,二不下真定县城,气势必衰,三不下真定县城,那便是他们的死路!“
话到这里,邹靖走到堂下,与樊沽期同立,转而跪拜邹文:“县令大人,某不才,愿与仲道兄一同求援,请县令大人准许!”
真定县东向二十里处的黄家村。
此时夕阳西下,天将昏暗,黄家村内,放眼望去,一片狼藉,没有丝毫的炊烟宁静之景,就在这一片安宁却又凄冷之中,一村人突然奔跑出来,瞧其模样,血溅满身,几如见了恶鬼山狼,但是不过瞬息,几声吆喝从后袭来,转眼入目,可见三五喽啰纵马抄刀飞奔而来。
“嗷嗷嗷嗷…”
呼喝中,这几个喽啰狂笑肆虐,只把奔逃的村人当做家畜,也就瞬息之后,喽啰奔马越人,拦住去路,紧接着一刀落下,村人立时人首异处,魂归天地。
“蝼蚁东西,还敢私自逃离,这下让你知道老子的厉害!”
贼群小棚目李乐狂笑如狼,一脸横肉配上血淋淋的长刀,只把他比作人畜走兽,而在李乐肆虐黄家村村人时,郭大贤正与杨奉商议。
“头领,小的以为,这事只怕不太好办!”
郭大贤听之沉声:“你有何想法?”
第五十四章贼袭2
“头领,虽然咱们现在劫掠通畅无阻,可是小的带人穿过安邦县南镇郊外时碰上一些冀州军,那些人指定发现咱们的踪迹,眼下咱们千把口子弟兄游荡在真定县的地界,若是拖延久了,只怕会惹来官军啊!”
杨奉顾忌满满,可郭大贤应下张角的令,此时反悔,颜面何在?
故而思量片刻后,郭大贤傲然道:“区区真定小县,老子当真不放在眼里,先前县中的团练兵被老子轻易击溃,眼下他们必定胆颤怯怕,纵然安邦县方向可能会来官军,但我那于毒兄弟也不是吃素的,他寨中数千弟兄此般应邀来助,倘若官军不知死活,寻老子麻烦,那老子连他们一并收拾掉!”
郭大贤说的狂妄至极,杨奉听了,也只能闭嘴。
歇息中,韩暹来报:“大头领,各棚弟兄们已经清点完毕,咱们现在可是抢了五大车的粮草细软,足足的干货,另外还有三百多号村人已经同意入伙,小的把他们编入林字伙棚了!”
“干的好!”
郭大贤笑声:“传令弟兄们,吃饱喝足,向真定县进发,今夜,我要拿下那破县城!另外告诉弟兄们…县中赵氏府邸,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围杀搅扰,违令者,斩!!”
真定县,赵府。
赵老爷子回府后,赵范早已听说贼袭的事,便匆匆来见老子。
看着老爹那张茄子脸,赵范感觉不妙,几经问话后,赵老爷子道:“雍瑞,你收拾收拾,带着府上的细软即刻出县城,顺道往西走,到石邑的临水庄园歇脚,那也是咱们家的产业,待一切安置妥当,就派人打封书信回来,告诉为父一声!”
“爹,你这是什么意思?”
赵范愣种心急,旋即反问。
赵老爷子一脸淡然:“没什么,老夫寻思着…家中祖业甚多,你得逐步了解了解,具体事宜,赵五会给详!”
虽然赵老爷子说的很平淡,赵范也是生性胆怯的主,可同样的…他更是孝顺的主。
一思二想三琢磨后,赵范知晓老子话中的深意,于是乎,片刻的寂静后,赵范突然强声:“爹,儿不走!儿和你在这待着,那些个贼人…咱们怕他们作甚,咱们府上的颜真,还有朱灵,那都是厉害人物,咱们不怕他们!”
“胡闹!”
闻听这话,赵老爷子骤时发怒:“老夫怎么说,你怎么做就是!”
父命硬下,赵范忤逆不过,同时也不愿在这紧要关头气煞老子,他只能恭声退下。
待赵范出去后,赵老爷子召来赵五,细细交代一番,赵五直接泪流:“老爷,不如您也走吧,咱们这些祖宅田产…那些贼人偷不走,等贼人离去,咱们再回来重建就是…”
“话虽如此,可事不能那么做!”
赵老爷子苦笑:“今日县令府衙议事,一些富豪、官绅明显有退意,不过县令大人已经强声抗贼,老夫身为真定县的官绅之首,若是现在就跑,只会弄乱整个真定县县府的安排,介时赵家的名声也会沉入泥潭底,所以说…老夫得留下!”
“可是老爷…”
赵五还想说什么,赵老爷子已经摆手:“照我说的去做,一切都是保个万全,兴许没事呢?现在时辰还在,你们速速收拾离城,老夫还得去县府一趟,以监察征召青壮的事!”
话毕,赵老爷子离府。
赵五缓了半晌心绪,才下令招呼几十个家丁收拾细软备车,半个时辰后,一支十多辆车驾的队伍停在赵府后门外。
赵范看着车驾队,面色阴沉无动,身后颜真、朱灵二人紧紧跟随,字句不言。
“少公子,走吧!”赵五劝慰!
赵范好一会儿才应声:“我爹呢?他在哪?”
“老爷稍后会走的,咱们先去石邑!”
赵五劝声中,一旁的柳儿明显害怕起来,毕竟她的爹娘就是被贼人杀害的,此时贼乱袭来,她心中旧伤复发,整个人面色都很难看。
赵五见赵范不动,便示意柳儿,柳儿怯生生的拽着赵范的衣角:“公子,老爷这么安排,肯定有老爷的意思,咱们先走吧,而且…而且奴下听说…这次的贼人声势浩大,派出去的团练队都敌不过…咱们在这里,只会影响老爷…”
此话入耳,赵范皱眉,低头瞧着柳儿的模样,那张苍白的小脸很让人心疼。
约莫一息的迟疑,赵范抬手拂过柳儿的脸颊,让后看向身后的苏沫离、小离二人:“咱们走!”
赵五得到这话,心中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下。
那颜真、朱灵二人听了,立刻上马扯缰,一人持步槊,一人持铁枪,左右护在赵范的车驾旁。
不多时,一行车驾队出了真定县县城西门。
一路上,赵五在前面带队,赵范坐在后面的车驾厢里,行进七八里地时,赵范借口尿遁,赵五便停下队伍等候。
只不过尿遁时,赵范使眼色于苏沫离,苏沫离很聪慧,觉察暗意,便悄悄跟了出来。
“公子,您这是?”
树林后,苏沫离疑声,赵范直接从袖囊里掏出一只瓷瓶,递给苏沫离:“这是迷药,你拿着,一会儿上车迷了柳儿!”
“啊!”苏沫离一惊:“公子,你?”
“离离,你听我说,柳儿年岁小,她不懂事况如何?管家五叔也奉了我爹的令,一定要我去石邑避贼祸,可我身为赵家男儿,我爹都在险境中,我怎能逃?若是我私自离开,她肯定会告诉五叔!”
“公子…”
苏沫离身为青楼女子,见惯世面风浪,几句话听完,她便明白赵范的意思,一时间,苏沫离有些心乱。
“离离,知道为什么我把这事交给你办?因为我信任你,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
至此,苏沫离无声点头。
随后赵范低语几句,苏沫离先一步回车驾,且她冲车驾旁的朱灵、颜真二人低声一言,二人皆面色微变,让后下马向林子边走去。
当苏沫离上了车驾后,柳儿问道:“公子呢?”
苏沫离笑笑:“公子马上就来!”
第五十五章贼袭3
说话中,苏沫离趁着柳儿思绪不集中,背身拿出手绢,将迷药洒在手绢中,让后借着柳儿观望赵范的机会,她突然探臂蒙上去,柳儿惊蛰,立时反抗,可迷药力大,也就瞬息,柳儿昏过去,那小离见此,直接吓的不轻。
“姐姐,你这是…”
“莫多嘴!”苏沫离沉面哀声:“公子是做大事的人,我们不能搅扰他!”
与此同时,林中的赵范已经脱下衣服,交由颜真穿上,颜真点头之后,弓着身子小跑回来,上了车驾,到这里,苏沫离探首窗外,冲前队方向的赵五呼声:“五叔,公子回来了,可以走了!”
赵五得声,刻意骑马过来察探,透过车窗看到赵范背对躺在车厢内,柳儿靠在一旁昏睡,赵五才转身离开,呼喝队伍起行。
片刻后,队伍离开此地,待其走远,赵范才与朱灵从林子出来。
“公子,你当真要回去?”
朱灵沉声,赵范很坚定道:“回,我的老子还在那,我怎么能逃?”
说罢,朱灵、赵范向真定县跑去,至于假作赵范的颜真,在队伍行进中,他褪去衣物,让后冲苏沫离道:“苏姑娘,我这就下车走了,到了石邑,你知道该怎么和管家说,没有公子的手书,切莫让他回去!”
苏沫离点点头,让后目中含泪道:“请颜壮士转告公子,一定要小心贼人,我和柳儿姑娘会等他回来!”
“苏姑娘放心,有我颜真在,没人能伤公子一根毫毛!”
话落,颜真出了车厢,那赶车的家奴瞧之,只做看不到,借着马车缓速之际,颜真轻松一跃,滚落地上,几个骨碌后,颜真起身,向回跑去!
在真定县四野村庄遭受贼袭时,冀州军骑都尉曲义率领百骑来至此地,从一路踪迹来看,这伙贼人甚是凶残,所过村落,皆掠夺一空。
“将军,这伙广宗贼种当真可恶!”
部下看着被劫村落前的人尸堆,气声不断。
马前,曲义脸色阴沉道:“贼人就是贼人,生如狗畜,尔等听着,对待这些狗畜,务必斩尽杀绝!”
“得令!”
一众骑兵齐声,于后,曲义细看地图,大致估测贼人的行进路线后,曲义道:“此距安邦县不过四十里,本将意欲前往安邦县,调派团练兵一部,来此剿贼!”
“将军,调团练兵作甚?我等足以!”
骑兵伯长疑声,饶是曲义道:“广宗的贼人来到常山地界,这本就反常,本将怀疑这伙贼人来袭有其它目的,调派安邦县的团练兵打头阵,本将可以压后寻出缘由!”
一通话说的明明白白,那伯长借机拍了个马屁:“将军高见,是属下粗野了!”
“呱燥!”曲义沉声一句,便扯缰勒马,转道北进安邦县。
冀州府,韩馥端坐上首,听着阶下骁骑营令兵汇报后,脸上不悦之意明显至极,可那令兵无所触动,且他汇报完后,直接抱拳自说:“大人,若无它事,小的告退!”
此言一出,韩馥几欲发作,也亏得一旁的辛评出言打岔,稳住韩馥。
待令兵离开,辛评才转言韩馥:“大人息怒!”
不成想这话直接挑中韩馥的痛处。
“好你个曲义,实在狂妄,若没有本府与你钱粮支撑,你如何威扬冀州之地?如何剿贼?”
一通怒喝后,辛评才道:“大人,听属下一言,暂且息怒,您想,自年前旱灾水灾兴起之际,四野流贼愈发增多,曲义军略卓著,剿贼安野有两把刷子,所以请大人看在他剿贼平定四野的份上,不与他一般见识!”
“辛评,你这话意思…是让本将屈服于他?别忘了,是本将把提拔上来的…”
韩馥纵然无争,可他官心深重,对于曲义这等武人,本就有低看的态势,现在曲义剿贼归来,仅仅以令兵传告了结,根本不做任何下官恭敬上官的姿态,就连剿贼所得粮草甲胄器械也都一并运进骁骑营,不给韩馥一丝一毫,如此行径,韩馥实在难以忍耐。
可话又说回来,曲义升任骁骑都尉这两年来,几如虎入山林,蛟入大海,威名远扬,麾下三千骁骑兵更是如其臂膀,韩馥都令行不动,也正是这般变化,使得曲义愈发狂傲。
之前曾有一次,韩馥意欲平叛清河贼乱,以曲义、潘凤二将为先锋,那潘凤身为奉车都尉,比之略高一阶,以令去召,曲义不从,潘凤气急,险些与曲义营前斗战,现在曲义来去自由,仅仅在粮草不济时入府求见,可想韩馥的想法。
但是辛评所言也有道理,在冀州城安定不得不靠曲义维持时,韩馥也只能私下发发怒,片刻之后,韩馥气息平静,道:“传本府令,曲义剿贼有功,赏百金,赐锦缎二十匹,女奴两人!”
“大人明智,下官这就去办!”
辛评退下后,韩馥起身踱步许久,到底没有按耐下心中的躁动,须臾之后,他命人去召郭图,不多时,郭图来见。
韩馥几言落地,郭图立时猜到韩馥的心思,稍稍思量,郭图笑言:“大人,下官有一言,大人可虑也?”
“公则请言!”
“曲义将军军略卓著,骁勇之至,只是俗言道,犬无锁不缚,马无缰不从,这犬马之畜野久了,总有脱链断缰之嫌,而辛大人与曲义乃是同乡…”
话半而止,韩馥已然皱眉,郭图不动声色,继续道:“大人,下官得知,那曲义虽然勇悍之至,行事狂妄,可骁骑营的副尉高奂也是勇略之人,比起曲义也不差须臾,更为甚者,高奂行事遵令沉稳,此乃大人所需…除此之外,下官得知曲义剿贼未归缘由…乃是路遇外贼来袭,追战而去…借着这个机会,大人不妨召高奂一见…聊表心意!想来会有收获!”
“公则知我!”韩馥心气通畅一些:“既然你言中我心,那此事就交由你去办!”
“大人放心,下官必定尽力!”话落,郭图离开。
第五十六章贼袭4
与此同时,冀州城骁骑营校场,高奂整备各队之后,正欲歇息,却得刺史府召令,高奂一时犹豫自语:“刺史大人此刻来令召我,这算什么事…该不会是对将军有什么想法?”
思量中,高奂到底谨记曲义的交代,于是他冲亲兵几句,亲兵当即代为出见,以高奂外出巡查,未在营中之由回绝了召令小吏。
小吏得此回话郭图,郭图淡笑几声,再下书信,小吏只得二次入营,面请高奂。
这一次,郭图亲身立于骁骑营营门外,望着戒备森严的营地,郭图暗自笑曰:“高奂,某不信你不动心!”
安邦县西南的常山山道上,邹靖与樊沽期结伴飞骑赶来。
此前路上,二人遭遇四散贼人喽啰围堵,奈何樊沽期颇有无力,一柄朴刀大开大合,只把那些贼喽啰当做狗畜斩,那些个喽啰畏惧其威,不敢强追,才使得二人一路畅通。
眼下二人奔至安邦县县郊,望着昏黑的天色,邹靖稍稍缓息,让后冲樊沽期道:“仲道兄,一路飞骑八十多里,剩下这点路程,咱们二人可歇息片刻!”
“愿从邹兄所言!”
樊沽期应声缓下马速。
邹靖看着樊沽期,似带闲聊之意:“仲道,某瞧你力强劲足,颇有勇武猛将之风,若是坚持此道,日后估摸着…少不得要走操戈疆场的铁马路!”
“邹兄说笑,某不过是匹夫之勇,此番家乡遭贼,身为青岁男儿,必要以雄心之气保家,将来的事,自然将来再说!”
樊沽期直板硬声,显然没有什么趣味兴致,于是邹靖笑笑,不再多言。
一个时辰后,邹靖与樊沽期来到安邦县县城。
由于天时太晚,县门已经关闭,二人只能立在城门前呼声大喝,数次之后,才得城墙守兵应声问答,几经周转,二人得以入内。
城中直道上,那安邦县的巡夜团练伍长冲邹靖、樊沽期二人开口:“近来贼乱甚多,到处都是祸事,真不知道你们真定县有什么法子,竟然能够让冀州军都注意…厉害,厉害!”
听到这话,邹靖、樊沽期二人皆是一愣,邹靖急问:“这位兄弟,你这话什么意思?”
伍长没好气的说:“我们安邦县之前发生贼乱,全靠团练队的弟兄们血拼剿贼,方才保的平安,那冀州城连个屁都没有,可这回儿到你们真定县贼获兴起…却得冀州军的将军来给你们调兵,这都算什么事?”
抱怨话说完,伍长立住身形,转头看向县府府衙。
“到地方了,你们自己进去吧!”
邹靖、樊沽期听得迷瞪,抬头看向府衙,那府衙门前立着十多骑冀州军,瞧他们的装束,邹靖、樊沽期反倒没底了。
“邹兄,咱们俩是唯一来求援的…冀州城离咱们那上百里,他们是怎么知道的?莫不是有神仙相助?”
樊沽期狐疑低问,竟然扯到鬼神说法,饶是邹靖也不清楚,只能低应:“既然来了,就先进去面见县令大人,一切稍后再言!”
府衙内。
曲义坐在客位上,县令张赦立身面前,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
“曲将军,这没有刺史大人的命令,您私自调动安邦县的团练营,万一有贼人来袭,安邦县无兵可防,这万余老幼介时该怎么办?”
“张大人…本将已经说过,此举正是为了剿贼,若是贼人不灭,那些混账狗畜离开常山地界,接下来只怕就轮到大人的地头!”
“这…”
张赦拖腔无应,而曲义又强声威压,几言不应,张赦已经汗布满额。
这时府衙吏长匆匆来报,言曰真定县来人求援,张赦听了,还未开口,曲义已经出声:“大人,您瞧瞧,那贼人肆虐强劲,这才多少个时辰,真定县就来人求援,您若拖沓,万一误了大事,就算冀州府发来令书,只怕真定县的老幼百姓也等不到了!”
“这…这…”
张赦犹豫须臾之后,最终一咬牙,硬声:“也罢,本官就应将军所言,只是这安邦县的一千五百团练兵,大人不能全都调走,不然本官如何也不从!”
“好说,好说!”
曲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直接漏出沉笑,张赦纵然心有不满,可也无法再说其他什么。
也就二人话落,邹靖、樊沽期二人进来,那邹靖赶紧恭礼请声:“大人,在下真定县县令邹文之子,邹靖,此番真定县遭遇贼祸,请大人…”
话不落地,张赦开口:“尔等无需多言,此番祸事本官已经知道,剩下的全凭曲将军做主!”
听得这话,邹靖看向一旁的甲胄壮汉,那汉子一双虎目颇有神威,纵然邹靖有几分胆气,在面对曲义的瞬间,也不觉中低下身段。
“将军大人,在下邹靖…请将军看在真定县数千老幼的份上,速速前去营救!”
“小小青儿,本将问你!”曲义顺势问话:“那贼人有多少?现在何处?”
“估摸千余左右,在下来请援之际,那贼人还在真定县的东南方向小槐村!”
得知这个消息,曲义立时命人取来地图,仅仅两眼,曲义笑了:“这伙广宗贼种,饶了半个圈子来此,看来当真有事!”
话毕,曲义冲张赦道:“张县令,请速速调派五百团练兵与本将,半个时辰后出发!”
“愿从将军之命!”
张赦应声离开,曲义转头看向邹靖、樊沽期二人:“你二人也算有勇气,敢在贼种横行之地冲来请援,是个汉子,老子曲义,冀州军骁骑营骑都尉,你二人可愿意归顺老子!”
“愿意,在下愿意!”
邹靖本就出身官家,自小心志上乘,此番得冀州军的将军提点,他立时眉笑眼开,至于樊沽期,闷闷憨憨,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你小子不愿?”曲义皱眉沉声。
樊沽期想了半晌,才道:“将军,小子我只有一身蛮力,不知跟着你要做什么?”
原本曲义心生不悦,可听了这话后,曲义顿时大笑:“好一个直愣种!”
笑声落地,曲义转身离开,留下邹靖满脸无奈的瞧着樊沽期。
第五十七章贼袭5
真定县东南小槐村。
郭大贤率领贼众歇脚在此,时至深夜亥时,郭大贤下令杨奉率领五百贼兵向真定县发起突袭,他则亲率余部绕奔真定县西等候消息,待杨奉攻击县门,惊乱县中时,郭大贤来个股腚捅枪,如此可一击拿下真定县。
杨奉知晓郭大贤的心计后,立时出发,郭大贤稍稍修整,也将出发时,喽啰来报,说抓住个真定县舌头,这让郭大贤狐疑:“呦呵…想不到真定县的官家如此有种,竟然敢派人来探察老子!”
“头领,那舌头急着说要见您,您怎么个意思?”
面对问话,郭大贤稍稍思忖,转身坐下,手持大环刀,以作威样:“把那孙子带上来,老子倒要看看,这舌头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与此同时,在真定县西门方向,赵范、朱灵、颜真三人一路狂奔赶回,稍作休息后,三人呼门入城,那城门守兵衙差认得赵范,便没有阻拦丝毫,直接放行。
可赵范紧急慢赶回到府邸后,却发现府上仅剩下几个家丁看门,至于老子,根本没影。
“少公子,您…您怎么回来?”
那守门家丁看到赵范突然归来,顿时惊讶万分。
赵范心急,连声问道:“人都去哪了?我爹呢?”
“老爷辰时那会儿就出门了,好像是去县中监察征召青壮护民队,至于府上的家丁家奴,也都受令充编进衙差队,这会儿估计在县中街道巡逻吧!”
听到这些话,赵范不做丝毫犹豫,转身就走,家丁愣神瞬息后,赶紧追上来。
“少公子,您这是干什么?老爷让您前往石邑避祸,您怎么还能回来?您别走,您得去石邑,少公子….”
家丁急步追赶,连连叫唤,只把赵范惹得心烦,一个急刹转身,怒声呵斥,家丁直接怔住。
“贼敌来袭,我老子都安身不得,我怎么私自逃离?你们莫再多嘴,赶紧关上大门,护好自己性命!”
话冲家丁一通,家丁怯弱不敢应,再想开口时,赵范、颜真、朱灵三人消失在夜中街道尽头。
县东城直道两侧,此时深夜,可那般人声鼎沸的杂乱几如辰时商栅栏。
远远看去,上千名青壮列队候身,等待衙差分发蜡杆枪和腰刀,之所以这般,乃是白日里县令发话,以赵府、樊府、陈府、刘府这些个官绅富豪大家为带头,集资钱粮几大车,征召青壮组队护民御敌。
此番虽然有些气势,可这些青壮汉子都是挑担子、扛麻包、田间锄地的老实人,压根没有什么杀气,故而乱燥之余,毫无力威可言。
在兵刃分发架子前,团练队的伯长张迁捡命归来,操办甲胄列队一事。
看着眼前青壮汉子们,纵然他们站在那很像回事,可张迁心里却惊怕不已,他知道城外贼人的凶残,比之虎狼也不为过,至于眼前的护民队,恐怕连家犬都算不上。
思绪翻涌中,张迁有些失神,这时,一人从后面走来,抬手碰了碰张迁的腰甲。
张迁惊蛰回神,转头看去,乃是陈府的管家陈九。
“伯长大人,我家老爷有话,你这会儿方便的话,请过去一叙!”
张迁皱眉,抬头左右观望,果然发现陈老爷子就在对向直道巷子岔口的棚子下望着自己,由于来来往往青壮列队分发甲胄,并没有人注意到陈老爷子。
面对这般突兀的情况,张迁犹豫一息,道:“陈老爷有何事,你直言便可,某马上就要向县令大人禀告青壮队的情况…”
张迁硬声答话,饶是陈九嘿嘿一笑,暗中探手上前,张迁只感觉腰间一硬,低头看去,乃是一只金锭。
“伯长大人,去聊聊,有好处,而且…”
陈九刻意低声:“这伙贼人有多凶残,伯长大人很清楚,所以为保万全…我家老爷已经备好车马,将伯长大人的妻儿老小接到府上…”
这话一出口,张迁骤然变色:“你们…”
可转念之后,张迁硬是憋下所有的话,朝巷子口奔去。
来至角落中,陈老爷道:“伯长大人,县令大人不明情况,赵府、樊府的两个老东西也不明白情况,可您明白,老夫我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但咱们也得清楚鸡蛋跟石头碰的结果,所以老夫擅自做主,将伯长大人的妻儿老小接入府上,由我陈府的家奴保护,消除伯长大人的后顾之忧!”
“陈老爷,贼人当前,大伙都在想法子御贼,您老这么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张迁咬牙硬声,对此陈老爷子淡淡一笑:“伯长大人,这会儿所有人在东城这边,想来注意太过集中,所以劳您驾,传令开西门,让我陈府的几辆车驾离开!”
“什么?”
张迁顿时大怒:“陈老爷,您这么做…未免太过分了…”
“嗯…”
声出怒起,陈老爷立时沉下脸色,陈九更是在一旁低声:“伯长大人,想想你的妻儿,大难临头各自飞,为了其它人,你这么做可不值得…”
一时间,张迁气怒顾忌满腔滚,几如那江河湖水入流涛涛之中,可人有七情六欲,最终…张迁沉默,而陈老爷子瞧着张迁的模样,一张老脸显露出老狗般的贱笑,惹人心厌至极。
城门道下,县令邹文与赵老爷子、樊老爷子及其它官绅、富豪族长们在此议事。
“诸位,此番征召县中青壮一千二百余人,充补衙差六百余人,想来应该够守住城门吧!”
那刘府刘老爷略有安慰的说。
其它人听了,也都附和的模样,可实际上情况如何?恐怕在座的没几位清楚。
上首座处,县令邹文眉皱如川,其左下边的樊老爷子也是一脸沉色,想来轻松不到哪去。
刘老爷话落半晌,见无人应,他踌躇须臾,看向邹文。
“县令大人,眼下咱们已经准备妥当,时至深夜,众人皆已疲惫,既然无贼来袭,可否让众人歇息半数,待后半夜时,由各府管家带领衙差队,以作应对?”
第五十八章贼袭6
“刘老爷这话有理!”
孙府孙老爷年老力衰,赶紧接腔:“我等全都在这耗着,时辰久了,体力不支,还是让管家府人青壮来的好!”
邹文眼看众人心定,便分出前后两差班,以赵老爷子为前夜带头人,樊老爷为后夜带头人,安住这些人的心。
令分完毕,各府的老爷子纷纷离开。
这邹文示意赵老爷,二人转身出来,登上城头,望着远处零零星星的火把,邹文道:“您老见过大世面,对于眼下的情况,有什么想法,可否与本官说说…”
“情况不妙啊!”
赵老爷子心力憔悴:“五百团练兵说没就没了,可想那些贼人残忍凶悍,眼下集资充粮征召组建的护民队,不过是给城中的老百姓一个安慰!”
“唉…”邹文听之叹息:“若真如此言,那本官当真希望吾儿和仲道的请援快快回来!”
也就话落,赵老爷子突然目瞪溜圆,紧接着他的气息急促起来。
“县令大人,你看那些火把…像是再快速移动…”
经赵老爷子提醒,邹文猛然反应过来,他攀上城垛瞪目细看,那远处如鬼火般的星点不知何时竟然增多数倍,并且它们快速向县城方向奔来。
仅仅一息不过,邹文扯着嗓子大吼:“贼袭…敲锣,快敲锣…贼袭…”
当这一腔吼出胸膛后,城头先是一静,紧接着便‘噹噹噹’的锣鼓声起,不过三五息功夫,整个城头乱起来。
“不准慌,不准乱,护民队按列登上城头,衙差队堵顶城门,快,快…”
城内,那护民队中临时拼凑的伍长、什长各自叫唤,只把本就杂乱的青壮汉子给搅成一锅粥,最后还是府衙的衙差、捕头们带头立事,才勉强稳住情况。
反观城外野地方向,杨奉带着五百贼兵狂奔而来,瞧着越来越近的真定县城头,杨奉一马当先,手持铜熟枪厉声呼喝:“弟兄们,先破门者,赏肉十斤,钱百贯,杀啊…”
此话一出,对于那些饥饿的贼人流民来说,不亚于鸡血充胆。
一时间,这五百贼人嗷嗷大叫,几如野狼狗畜咆哮,扑向真定县。
也就同一时刻,真定县西门直道方向,陈府的车驾队缓缓行来,张迁亲自带领,那陈老爷子在后面不住的安声:“伯长大人,过了这次贼乱,老夫必定与你重金,让后保举你升任真定县的县丞…”
张迁听了,根本不应。
当东城方向的惊锣声传来,张迁心中一惊,几欲崩裂,旋即,张迁转身就走。
陈老爷见了,连声呼唤:“张迁,你这是什么意思?马上就要出城了?你为何离开?回来,赶紧给老夫回来!”
“惊锣响起,必定是贼人来袭,我要去东城御敌,这出城的事…你自己去做吧!”
张迁怒声反斥,陈老爷见事不对,软的不行,那就硬的,于是他呼声陈九,陈九即刻与几名家奴奔上,拦住张迁去路:“你要回去找死也可以,把腰牌交出来!”
“放肆!”
时至此刻,张迁纵然顾忌妻儿老小,可县中数千百姓的命就像一座大山压在肩头,让他难以平复,面对陈九这等苟利的混账,他恨不得生吃活吞,以泄心头怒火。
“闪开!”
面对围堵,张迁再度嘶声:“你们这帮自私的种,当真不把县中老幼的命看在眼里?老子要去御贼,你们滚开…否则…”
“否则你的命现在就要留下,或者把腰牌留下!”
陈九也急了,强上一呵,他身后的家奴立刻抽出腰刀,直面张迁。
到这里,张迁悔恨方才脑子犯浑,应下陈老爷的屁话,一丝犹豫之后,张迁扯下腰间伯长的铁腰牌,扔向一边,借着陈九去捡的机会,张迁冲奔两步,从侧面逃离,那陈府家奴也不是什么痴心种,并未强拦,如此使得张迁奔向东城的街道。
待陈九捡起腰牌后,陈老爷急声:“走,咱们赶紧走!”
“老爷,那张迁的家眷还在府上关着呢!”陈九反问:“用不用把他们给解决了,免得事后多嘴?”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那些贱命作何?这番贼众声势凶狠,区区一杆子青壮队根本不是对手,一旦城破,他们都得死!”
陈老爷督促数声后,这陈府一行向县城西门奔去。
前往东城的直道上,张迁泪流狂奔,究其哭泣,一为自己刚才的糊涂,险些走错良心道,二为受危的妻儿老小,不能立时搭救。
可生死大义面前,个人家情岂能牵挂?在这般想法下,张迁紧咬钢牙,嘴中淌血,以痛来压住心底的波涛,紧握腰刀急奔不断。
只是张迁没有想到,他刚冲过县中四向岔路口,便碰到一只衙差队不按命令安防,胡乱冲奔,张迁立刻冲上阻拦,结果那衙差队前的一人转身相应,愣是压住张迁的威势。
“吼什么吼?贼人的叫唤声都从东面传来了,你这傻蛋还在吼个屁,莫要多嘴啰嗦,想要活命,就跟着小爷我去杀贼,不对…是先救我老爹,让后杀贼教训恶棍去…”
面对这般胡言,张迁寻声望主,如此才看清衙差队前,活脱脱的二鬼子着装赵范。
此时赵范一身披甲着身扭劲二五八万圈,盔甲帽子太大,脑袋撑不住,直接耷拉一半拉,更为甚者,他腰里挂着腰刀却没有把钩,跑起来咣当咣当直撞屁股,硬是被赵范横到股腚处,实在惊人眼目。
当然,赵范之所以这般不搭,乃是他心急操忙老子,半刻之前,赵范带着朱灵颜真向东城赶时,正好碰见赵府充编衙差队的几十号家丁。
那些家丁看到自家公子回来,立时围簇过来,加上赵范的浪荡性子,三言两语胡扯后,几十号家丁撂下带队的衙差捕头不顾,归顺自家少公子,这还没跑两步,就撞见暗作行事反悔的张迁。
张迁被赵范吼了一声,一时不知该怎么应,就在他脑子浑浑不清时,赵范暴躁啰嗦道:“又是个被贼人吓傻的二愣子,别管他,八戒,颜哥,咱们走,快去救我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