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甘当孙子5
须臾不过,张让缓息:“赵小儿,你莫要用这些东西来哄咱家,你们赵家叔侄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就算百官不收拾你,陛下也会用你们来平复朝风之怒!”
面对张让的实言,赵范泣声:“正是这样…小子我才求张阿爷相助,保下小子这条贱命啊!”
又是哭嚎跪请,张让身为阉人,早就不知脸面为何,可与赵范比起来,他当真差着位置。
思量中,赵范抽噎不定:“张阿爷,小子只想请您侧面上言,与小子来个代罪外放,介时大恩藏心,报效阿爷,绝无二话!”
“你好大的口气…”
张让不屑,结果赵范说出张让的芥蒂:“张阿爷,您位高权重,深的陛下宠信,可是百官士族,外戚权臣,甚至包括您麾下的那些人内官,真正得心使唤的又有多少?否则您遇刺府门前的杂事怎么到现在都没有结果?”
“放肆!”
张让被说中痛处,狠声叱骂,赵范怯弱叩首,浑身颤栗不定,奈何嘴巴依旧死撑不弱。
“张阿爷,我们赵府就是朝堂的异类,无人亲近相护,若是这次小子避开祸事,旁人或许不明情况,可您心里有数,所以小子必定会谨记您这个恩情,介时您不也有暗中可使唤的人了?”
不得不说赵范这话很有诱惑力,一时间,张让心动不已。
面前,赵范跪地痛苦流涕,那模样当真凄惨到姥姥家,只是细眼观神,便会看到赵范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张让的反应。
也就顷刻功夫,张让像是给自己鼓足了狠劲,方才脱口硬话。
“赵小儿…咱家实话告诉你,就算咱家相助于你,暗中请话陛下,可这事牵扯众多,成功的几率小之又少…除此之外,咱家想知道…当初到底是谁人行刺咱家!”
强逼之下,赵范抹着眼泪道:“张阿爷,小子在这给你立誓,不管谁人行刺于您…只要小子躲过眼下的府祸,小子一定全力暗中相帮,给张阿爷您一个明白!”
“如若不成,当该如何?”
张让白面狰狞眉翘宛如厉鬼,也就是赵范这会儿没心没肺不要脸面不要尊严的求请,换做旁人都会无法忍耐。
“张阿爷…有句话说的好…人在做,天在看,您老今日出手相救小子一回,小子终有一日还报您一回,倘若小子为您做事不成…张阿爷,以您在汉帝身前的位置,如若日日吹着耳边风,纵然汉庭天下之大,小子我又哪里可立足?”
话反两边倒,张让迅速一品味,最终松下心劲,待心口的怒气散去,张让回身坐下:“赵小儿…你想外放哪里,先说出让咱家听听意思!”
听到这话,赵范犹豫片刻,毕竟他来时考虑的是如何求情张让开口相助,能调出洛阳城即为上好,现在猛地被问住外调落脚地界,赵范不敢胡乱说地。
那张让也看出赵范在思量,便道:“你暂且慢慢想,咱家饮口茶缓缓劲!”
说着,张让端起茶盏小口喝起来,听着那一声声的水流入腹,赵范眼前忽然闪过襄江、渝水等字眼。
也就顷刻之后,赵范脱口地名:“张阿爷,小子之前代罪待身豫州,更凑巧运气不错,在豫州南界聚起一帮子江湖草莽,赢得小小功劳,所以小子希望外调至豫州南界的古城、义阳等地!”
“古城、义阳等地…”
张让品味须臾:“这些地方刚刚经历贼祸,就算贼事安定,可村落庄户十室九空,你当真要去那野鬼都不愿待的地方?”
“愿意,只要能够将小子外放,小子拜谢张阿爷您的大恩!”赵范心中已经生出丝丝喜意:“除此之外,哪里离洛阳不过两日路程,如若张阿爷在洛阳城有什么需要,一骑传话,小子立马派人入城相助…倒也顺通!”
句句说中心坎,至此,张让的最后一丝抵触消散无遗。
最终,张让道:“赵小儿,咱家知道了,眼瞅着时候不早,你赶紧回去,好好与你叔父料理冬节祭祀、围猎的要任,切莫出差错!”
“阿爷放心,小子知道该怎么办!”
事成心松,赵范不顾脸上的泪痕,咧嘴贱笑,缓缓退去,临到门前,张让还交代着:“从后门走,莫让旁人看到!”
“明白,小子明白!”
话落,赵范离去,而张让这才耳根清净三分,看着手边的赵府礼书,张让只感觉这份恭礼太过沉重,可不拿不应,那又不符合自己的利益。
愁思中,张让的养子张奉从外面进来,张让道:“你怎么从宫中回来了?”
结果张奉并不应张让的问话,反倒自顾其说:“阿爹,你如何应那浪儿官绅种的请?他不过是个即将失势的可怜儿,依儿这两日在宫内听到的风声,保不齐陛下就会拿赵府的两只狗开刀,给百官一个说法!”
张奉话意凶狠,毫不留情,张让却道:“你懂什么?”
“阿爹,那赵家浪儿不是什么好种,他的所作所为有悖世理,你可别被他的奉礼给蒙住双眼!”
眼看张奉越说越没分寸,张让怒声:“放肆!”
威吓之下,张奉一怔,赶紧跪地:“阿爹息怒!”
“咱家告诉你多少次,事不能看表面…事不能看表面…你怎地从不长记性?”张让气声满腔,额暴青筋:“不错…咱家知道陛下对于赵府的恩赏态度,可有句话叫做捧杀,现在百官都对赵府的爷孙俩恨之入骨,就连咱家也厌恶那两个混账…但他们还不能死,如果他们死了,诸府司刚刚形成的平衡就会被打破,介时内官该怎么做?赵阿爷那边什么情况?他弟弟赵延又是什么情况?就连前将军何进什么情况?咱家能不考虑?”
一连串狠声落地,张奉听到心惊肉跳,连连叩首谢罪。
“阿爹息怒,儿昏头混语,阿爹莫与儿气怒!”
哀请之下,张让才缓过心头的那股劲儿,须臾之后,张让问道:“奉儿,你身为太医令,务必要看好陛下的身躯情况,决不能让陛下身体出现丝毫问题,不然咱们张家可是要面临灭顶之灾…”
第二百七十五章骠骑将军
威言入耳,毫无耸听之意,这张奉抹着额头的汗水回话:“阿爹放心,现在陛下每日的进补养神之物全都由儿亲自检验察看,保证出不了错!”
“那就好,如若无事,立刻回宫去看好自己的一摊事!”
眼瞅张让下令,张奉才把回府的目的先声脱口:“阿爹,儿稍后便回去,不过有个事儿寻思给您说一声…那就是在几个时辰前,儿在太医阁当值时,听说董重大人去万寿宫拜见陛下了…”
“骠骑将军董重?你确定?”张让露出些许惊讶神色。
“儿确定!”
张奉说的硬声,张让直接皱起眉头:“这董骠骑此刻回来去见陛下?莫不是有什么想法?”
须臾思量后,张让道:“此事与你无关,莫要多言,回宫去!”
张奉心道张让有所着虑,自己留步府上也无济于事,便先行离去,没了旁人搅扰,张让才算静下心来,仔细琢磨其中的可能。
眼下,汉帝为饱自己的贪婪之欲,借着肃清令对百官大肆劫掠,直接导致内官、外戚、士族的乱象不定,至于诸府司的内乱和京兆府的前后断崖式危风,那更是在汉庭危墙下掏出两个大洞,由此可见,汉帝这一招后起勃发当真来的狠烈,否则赵府的赵范小儿也不会泣声来求。
现在一切未定的情况下,董重突然从洛阳外的驻军营地赶回,其中深意实在让阉人不安。
“难不成董太后有什么想法了?不应该啊…”
张让琢磨不定,只能起身移步内侍总宫阁,碰巧赵忠正聚斥孙璋等人,瞧他怒声不断的样子,想来发生什么不妙的事。
“混账废物…咱家多次告诫你们,莫要胡来,莫要胡来,现在倒好…封谞、徐奉二人死罪难逃,京兆府将乱之至,介时官名不清,臣行不定,你们这些个废物全都跟着死去吧!”
怒声中,孙璋、段珪等人跪地叩首,哀求不断,眼瞅着赵忠就要上手,张让上前道:“赵阿爷,罢了!”
听到这话,赵忠怒声叱呵,孙璋等人跪退离开,没了耳边的呱燥声,赵忠喘着粗气道:“张阿爷,这次封谞、徐奉二人怕是折了!”
“罪令已经下来了?”张让狐疑。
赵忠点头:“就在半个时辰前,那蹇硕传来话,让咱们都老实点,别再搞什么幺蛾子,咱家心感不对劲,便命宋典去打听,结果得来消息,陛下亲旨,由内侍监李巡通传,祭祀日前,以安天命福万民为意,于正阳庭前车裂黄巾贼头马元义,刑杀封谞、徐奉及一干人等!”
“唉…天意…不可违,不敢违啊!”
对于这般话,张让叹息:“罢了,赵阿爷,依咱家之见,现在这个时候,还是莫纠缠封谞、徐奉那些人的事…”
“两个浑人废物!”
赵忠又贱骂一句,让后问张让:“张阿爷,你不是歇职归府,怎地突然来了?”
面对问话,张让道:“赵阿爷,你可听到皇太后那边有什么消息?”
冷不丁的说起这些,赵忠不明其意:“张阿爷,皇太后那边又如何?她老人家可从来都不理政事的…”
“咱家也知道这些,只是…”张让顿语顷刻,低声道:“咱家刚刚听到一些消息,几个时辰前,骠骑将军董重去拜见陛下了!”
“竟有此事?”
赵忠也是一惊,显然没有料到这些。
一时间,二人全都心思浮漂乱如麻,约莫片刻功夫,赵忠自言自语:“这董重是皇太后的侄子,按照规矩,他这个骠骑将军要驻扎在城外军营,现在突然来见陛下,必定有事!”
“咱家也是这么想!”
张让顺声:“赵阿爷您想,一个肃清令就把朝堂搞成这般模样,若是董太后心中怒气,借此皇家规训教育陛下,那陛下就算贵为天子,也没法子不应?”
“不管那些!”
赵忠着虑片刻,直接道:“眼下关键的是冬节祭祀和围猎,只要陛下心情舒畅,那么什么事都没有,否则陛下龙怒散出,谁人也顶不住!”
话到这里,赵忠起身:“张阿爷,冬节的事…咱家得照看一二,免得京兆府那叔侄两搞出幺蛾子,至于董太后和骠骑将军董重,您老费心看着点…若有意外,你我速速会面合声!”
面对交代,张让连连应之,片刻后,赵忠离开,可是张让不同与赵忠仇视赵府叔侄,在赵范的跪请泣求和重礼利益下,张让趁着赵忠不妨,私自去见汉帝。
万寿宫。
骠骑将军董重与汉帝同案而坐,就这待遇,不得不说董重受汉帝恩宠。
“陛下,您放心…末将稍后回营,立时调派麾下兵将赶往三崤山,如果那些个士族臣子胆敢妄为,那么末将必定将其擒之,以正天威!”
董重武夫气强,说话刚硬不已,汉帝听得很舒服:“董卿,记住,朕这些事…万万不可被皇太后知晓,否则朕必定斥罪于你!”
对此,董重赶紧起身跪地:“陛下叮嘱,末将谨记于心,如有差错,愿提头来见!”
正说话中,内侍监李巡来报;“陛下,中常侍张让大人来了!”
“阿父来了,快快有请!”
汉帝欣然笑语,可董重却皱眉沉气,须臾不过,董重道:“陛下,既然无它事,末将这就请辞!”
“你去吧!”
待汉帝应允,董重起身,走到李巡面前:“劳烦内侍监大人旁道引路!”
李巡明白董重的意思,笑声低语:“骠骑将军随咱家来!”
也就前后交错,张让入内,来到汉帝龙案前,张让贱笑拜礼,一番浮话入耳,汉帝道:“阿父,后日就是祭祀,不知您有何想法?与朕说说!”
张让听声抬步,来到汉帝身后,为其揉着肩膀:“陛下,这祭祀拜祖…”
在张让与汉帝吹耳边风时,那董重快速出了万寿宫,结果很不凑巧,迎面宫道上早就立一驾红鸾撵,董重细眼看之,赶紧小跑上前,躬拜礼声。
“末将董重不知万年公主来此,有所失礼,敬请公主殿下恕罪!”
第二百七十六章汉帝老娘
拜声下,万年公主刘忻从驾厢内探身出来:“董兄如何这般客气?”
从关系上来看,万年公主是汉帝的次妃的女儿,董重是汉帝老娘董太后的侄子,外将面对皇室恭礼,那是规矩,可董重权重,身负洛阳城西至长安方向的安防要任,且年纪又比万年公主大,故而生性柔和温暖袭人的刘忻每每自降身段,来回礼董重。
几句轻言落地,董重心暖三分,他憨憨一笑,刘忻道:“祖母知晓兄长归来,特命我来请你移步福禄宫!”
闻此,董重一怔,想来心中顾忌汉帝的交代,奈何刘忻柔归柔,却是骨子里刚强的主,她看出董重犹豫,顿时再言一句:“祖母多时不见兄长来请安,此刻归而避之,是何道理?”
“公主殿下息怒,末将遵命便是!”
无法躲开,董重只能去见董太后。
一刻后,董重跟随刘忻的红鸾撵来到福禄宫,正室宫廷内,董太后正在王贵人笑谈。
远远看去,那王贵人年已少妇姿态,却肤白如雪,肌嫩如婴,一双弯月眼笑来生魂,加上凹凸有致却又内敛奢华大气的身姿,当真让人瞧之眼之,比眼暗思,
虽然这王贵人生得天仙模样,在内宫颇受汉帝宠爱,可真要论起道行,她却不抵灵思皇后,否则也不至于只得了个贵人的称号。
在二人笑言中,万年公主刘忻悄悄进入,她来到庭门前,冲着董太后和王贵人万福作礼:“老祖母,贵人,骠骑将军董重来了…”
听到这话,王贵人立时起身:“太后,既然有内庭之人前来,那妾身暂且告退!”
王贵人心道自己的话意已经暗传汉帝老娘,所以她没必要在这里当灯泡,搅扰人家内庭谈言,一声请言,董太后微微示意,王贵人便带着自己的侍女匆匆离开。
不多时,骠骑将军董重大步进来,离得数步远,董重毫无持权傲态,直接跪地叩首:“太后大人在下,小儿董重前来拜见,愿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寿比天齐,福如东海!”
“重儿,老身见你一面可不容易啊!”
董太后老面虽然挂笑,可话却有些刺,这让董重心里尴尬不已,当然董太后也知道自己这个侄子的能耐,论武冲战,他自认不弱,可论口舌之快,游离庭场,那就错的远了,因此董太后也不会刻意去刁难自己姓的后辈,须臾不过,董太后起身上前,探臂牵起董重。
“来吧,随老身走走去…”
“小儿全凭太后吩咐!”
董重起身,与万年公主刘忻左右服饰,跟随董太后前往庭院赏雪景。
缓步中,董太后道:“这场雪来的不是时候…老身听说诸州灾祸连连,百姓民不了生,如此境况,老天爷还来这么大的雪降,唉…天不随人愿啊…”
听到这话,万年公主刘忻道:“老祖母,您莫忧心,有您这尊活菩萨在挂念万民,想来老天爷也会感动开恩,与那些人生路的…”
“就你会说话!”
董太后转身以指点了刘忻的脑门,其爱护之意彰显之至:“不过忻儿,你也是个可怜的娃…你娘亲去的早,唉…有些时候,老身这活菩萨也就骗骗人,真正如何,谁能知道?”
话有深意,董重听得迷糊,董太后扫了董重一眼,略有不满道:“你呀…这几年去军营历练,怕是只长身板不长脑子了!”
“太后息怒,小儿…”
董重心中急促,末了还是董太后点名心意:“眼下陛下疏于朝政,心乱贪念,导致诸州灾祸不断,士族、内官权争不断,这么下去,老身心中不安啊…所以想要借着这个机会,与你说道说道!”
对于董太后这话,董重心里一怔,旋即跪地:“太后,小儿…”
“你莫多嘴,老身还没有发话,你怕什么!”
威声压下,董重避无可避,心乱之间,董太后沉声:“听说陛下打算在祭祀冬节时搞出‘清风’的事?”
“这…”
董重刚刚见过汉帝,受命其下,现在被他的老娘压下来,当真不知该怎么说!
“怎么?老身这把贱骨头还使唤不动你了?”
声调再变,董重后脊生冷,汗从额出,一旁,刘忻赶紧跪地请声:“老祖母息怒,董重兄长也是身有两难,当然…董重兄长受您恩宠,肯定会听您的话!”
言出两面维护,脱开董重的罪责,也挽回董太后的颜面,顷刻间,董重借机叩首:“太后,小儿能有今日,全是您老人家的照料,现在陛下有些事做的确实不对…”
话半而断,想来也是畏惧龙威,且董太后也是明眼人,她需要使唤董重为自己做事,为刘家做事,因此董太后转身正视跪地的董重:“重儿,老身也看透朝堂了,内官那些家奴犬们暂且放着,没事敲打下,至于袁逢、杨赐那些个老家伙,你得派人防着点,以免那些人暗中作乱…再就是…”
董重听到一半,心生狐疑:“太后,再就是什么?”
“何进,此人依靠妹妹上位,与何苗内外联手,陛下由昏梦温柔乡,如果不加遏制,那何进怕是心生霍光之辈的强权心…”
听到这些,董重道:“太后,不瞒您说…陛下他对这些有分寸,方才就命令小儿在围猎那天率部暗备,以防不变!”
“有准备是好的!”董太后还算满意:“现在灵思皇后与何进太过冒尖,老身不喜欢,所以你还得找机会…去撑撑王贵人,这个小女聪慧有度,比那个何家娘们儿强上三分…能够把控!”
“小儿遵命!”
至此,董重受命完董太后的暗喻,才得以离开福禄宫。
只是董太后的这些做法并不是很稳妥,那刘忻听到心里发颤,董太后道:“忻儿,你这是如何了?难道认为老身做的不对?”
“忻儿不敢妄言!”刘忻万福罪请:“忻儿只是感觉董重兄长身为军政要员,他虽然权力在握,可常年驻兵庭外,贸然入堂,时间短了还好,时间一长,士族、外戚、内官都会注意的…”
第二百七十七章内官暗流
听了刘忻的话,董太后仔细着虑,方感其中疏漏。
“那忻儿以为该怎么做合适?老身总不能看着陛下胡来,放任那些个蛀虫暗自生腐,毁掉刘家数百年的基业?”
董太后再问,不成想刘忻却有些畏缩,犹豫数息,却没有再脱口一字,当然,细想缘由也能明白,刘忻虽然挂着万年公主的名位,可她并不讨汉帝喜欢,加之话出牵扯朝堂大事,她一介女流,万一谬语过度,惹来后患,谁人可助?
但董太后照养刘忻多年,对她了如指掌,因此董太后威出数分,道:“忻儿,你自小聪慧,就算旁人不知,老身又怎能不知?现在你父皇胡为乱来,造下汉庭迷风之态,而你又身为刘家的人,怎能避之不言?心里有话就说吧,真出了差错,有老身给你担着!”
令逼刺耳,靠山挺身,刘忻这才缓气道;“老祖母,忻儿这几天从内侍的口中听到一些消息,说什么百官受罚于肃清令,导致人心惶惶,诸府司暗乱,士族内官外臣相互抵对,在这样的情况下,老祖母何不从诸府司里选些将要落名坠身的官员?以老祖母之威,他们怎敢不应?那时老祖母外有董重兄长威风压势,内有官员代行令出,岂不是顺理成章的事?”
一番话落地,不说十分圆满,却也道理连连,顷刻不过,那董太后的面色便逐渐舒缓,想来很满意刘忻的回答。
其实细想刘忻的身世,也足以看出她为何有着令人夸赞的才智,当年汉帝临幸刘忻之母安嫔妃,十月怀胎,安嫔妃历经后宫艰难险阻,才算生下刘忻,在这样的环境中,刘忻学到了其母的沉稳聪慧,可惜老天无眼,一场风寒中夺去安嫔妃的性命,为了生存,刘忻擦干眼泪,在满是敌手的汉帝后宫院落中,凭借乖巧机敏,最终赢得董太后的赏识,而这一路走来,艰难险阻宛如千山万水,足以让人为之动容。
此刻,刘忻为董太后出策,虽然所为显有女流不得妄议朝政之嫌,可刘忻不把住董太后这颗大树,以她贫弱之身,哪怕有着汉帝女儿的名分,她也不足以赢得汉帝的恩宠,安稳活着。
反观董太后,在听了刘忻的话以后,这位老祖宗细细着虑片刻,让后召来福禄宫的内务总管吕强,不多时,吕强匆匆赶来。
“老祖宗,您老有何吩咐?”
董太后低声几句,吕强连连点头:“老祖宗,您放心,奴才知道该怎办!”
“记着,此事万万不可传到陛下那里,尤其是张让、赵忠等人,也决不能让他们嗅到风声!”
董太后再三交代,吕强连连应声,顷刻之后,他才离去。
出了福禄宫,吕强直接回到后宫的内府司,那门前当值的小门吏看到吕强,赶紧上前道:“吕总管,您老怎么回来了?”
面对小太监的请安,吕强从鼻子里哼出一声:“郭耽可在?”
“嘿嘿…吕总管,您老来的不凑巧,那郭阿爷半个时辰领旨做事,匆匆离开了!”
听到这般回答,吕强再问:“可知郭耽去做什么事?”
“这个…奴才不知!”
小门吏赔笑实言,毕竟他只是个看门的阉人,郭耽身为殿中监,负有代御史阁察朝风之职,顶头的爷爷去做事,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放瞎屁。
一连两问无果,吕强心中着虑:‘这郭耽不在,那老祖宗的令传给谁人?不行,还得是郭耽,旁人咱家也信不过!’
于是乎,吕强冲小门吏道:“咱家先在这里歇着,你立刻派人去寻,如果有郭耽的消息,就来告知咱家…”
“若是没有呢?”
小门吏多嘴一问,结果吕虔顿时瞪目尖声:“那就滚得远远的…莫来烦咱家!”
斥吼入耳,小门吏吓的一哆嗦,赶紧跪地求饶,结果这景象正好被进来的司礼监赵祐看到,于是赵祐笑声:“今儿个这是什么风?竟然把吕大总管吹来了!”
听话转首看人,吕强顿时笑言脱口:“赵大人,多日不见,您老的气色看起来更有劲儿了,想来司礼监的活计不错嘛!”
互相夸赞中,赵祐进来,他不带声色的让小门吏出去,自己与吕强同坐桌前,一杯清茶入腹,赵祐道:“吕总管,来此有何贵干,如若合适,可说与咱家,咱家也好代你向老祖宗献献殷勤…”
“哈哈哈…”
吕强听之笑语,一息不过,他止声探身,低言道:“赵大人,敢问您老怎么看封谞、徐奉之流…”
冷不丁的话转冲耳,赵祐顿时沉思,顷刻不过,赵祐起身:“吕总管,敢请咱家的内务房一聊?”
“如何不敢!”
吕强应声沉笑,旋即,二人起身,穿过内府司的前院,直接来到赵祐的司礼监内务独房内。
没了旁人外耳,赵祐净身甩袖,直接抱拳礼冲吕强:“总管大人,奴才赵祐愿为老祖宗行令!”
对于这话,吕强心中惊蛰不定,至于原因,乃是在后宫的内府司中,内侍监李巡、小黄门丁肃、掌灯监徐衍、殿中监郭耽,加上眼前的司礼监赵祐,算是后宫的从职派,言外之意,就是这几人多少有些权势,却不与张让、赵忠等仗权妄为的中常侍为伍。
可是人心难测,多年来几人各有换地,谁人怎么变,谁也说不清,因此,在这几人中,吕强对于同为南阳出身的郭耽比较信任,现在郭耽没有寻见,却因赵祐听话听音,嗅到董太后的味道,直接来个投诚显志,这让吕强平白得到一个惊蛰加意外。
踌躇不定中,赵祐再言:“吕总管,奴才知晓您心有顾忌,但是奴才绝非封谞、徐奉那些聚权行乱之人,现在朝中风起云涌,纲常败坏,百官法无禁忌,胡作非为,这些情况看在奴才眼里,恨在奴才心里,就在刚才…您暗意左右,点指小门吏寻郭耽,以郭耽殿中监之要职所在,奴才斗胆猜测,您必定是带着身后的主子命令而来,可奴才知道…您背后的主子就是慈善海心的活菩萨老祖宗,所以…”
第二百七十八章耳风呼啸
话到这里,赵祐直接跪地:“吕总管,奴才无能,这些年一直窝在司礼监的位置不动弹,可不代表奴才两眼昏黑不清,奴才知晓黑白二字如何写,既然老祖宗有心为汉庭刘家出力扬帆,那么奴才也愿意为老祖宗赴汤蹈火,以效汉庭之奴之忠!”
眼看赵祐说到这地步,吕强没理由再拒绝。
须臾不过,吕强沉声:“立刻带我去寻殿中监郭耽,此事干系重大,必须要小心谨慎再谨慎!”
“奴才遵命!”
赵祐应声起身,让后带着吕强前往御史阁。
路上,赵祐道:“吕总管,这几年张让、赵忠自以为有汉帝重新,仗权立威,放纵麾下众人行事,以至于孙璋、段珪、徐奉、封谞等人直接走上无法无天的路子,平日里欺压我等不说,还在朝堂上刻意挑起权风,使得士族百官、外戚何进那些人蠢蠢欲动,夺权争利,照此下去,咱家真不敢想象汉庭以后的路…”
赵祐说的心痛欲裂,吕强何曾不是这样的感受?
奈何他们只是内官,阉人,家奴犬,如若主人不发话,他们又能如何?
愁思中,二人赶到御史阁,离得一条长廊远,二人便听到御史阁内的尖声怒斥。
“宋典,你不要太放肆!就算有张让、赵忠护着你,如若让咱家察出尔等不轨,咱家就是舍了这条贱命,也要怒告庭前,斩了尔等的脑袋!”
御史阁大堂内,殿中监郭耽怒声咆哮,直指高案后的宋典。
反观宋典,依旧是贱笑莹莹,毫无怯弱畏惧之情,两相比对,郭耽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气昏过去。
几步外,御使大夫卢植在偏阁内闻风入内,几言追问堂上小吏,方才知晓殿中监郭耽怒斥监察使宋典的缘由,原来,近两日朝堂发生大事众多,其中犹以赵忱殿前谏罪肃清令罪罚百官,后牵赵范、崔钧等罪臣奉资买命,在这样的情况下,少府、廷尉、御林府、卫尉府等诸多地方折子上书成群,而郭耽以殿中安抚百官奏事为本,特来察验御史阁参笔百官的奏事情况,结果宋典不知为何,百般阻挠,一来二去无果,郭耽怒气,最终造就这尖声公鸭嗓子呼啸传风二里的丑态。
“郭大人,咱家是奉命行事参笔百官的奏事,其中更衣奉资为重,您呢?虽然以职权为先来察,可也不能胡乱叱令吧,若果因为您的察验导致御史阁奏事生乱,后果可不是咱家能够担的起,所以说…郭大人,您老还是先回去,等到冬节祭祀、围猎结束,咱家亲笔一本奏事案录交付你,这样对你我都好!”
宋典笑声给出台阶,可郭耽生性执拗,根本不应,更为甚者,郭耽打算就地奏命,直达天听,这么一来,宋典脸色阴沉,宛如那龇牙的野狼,让人观而生畏。
“宋典…咱家知道你仗着张让、赵忠的宠护乱来,可咱家也告诉你…这天不是你宋典的…更不是张让、赵忠的…”
眼瞅着郭耽话出无度,愈发深乱时,吕强、赵祐二人同时进来,且吕强直接叱声:“郭耽,你如何敢胡言乱语,诽谤中常侍大人!”
叱声之下,宋典、卢植及堂内的其它吏官全都看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赵祐匆匆上前冲着宋典拜礼:“宋大人,郭耽日前因故受罚,只怕眼下心中有气,才会那样冲声上顶,咱家恳请宋大人莫与他置气!”
“哼!”
宋典冷声一字,算是回应,至于郭耽,在看到吕强、赵祐同时赶来,明显一怔,不等他反应回神,吕强已经走到近前低言:“莫要多事,速速出去!”
紧接着,吕强冲宋典、卢植接连笑言圆场,才算把郭耽的闹事给压下去。
离开御史阁,郭耽冲吕强、赵祐道:“你二人如何回来?尤其是吕总管,你不是在福禄宫伺候老祖宗么?”
“你呀…这几日好歹升职殿中监,掌后府司一权,行事时如何不能沉稳一点!”
吕强训说,郭耽此刻冷静下来,品味其中,方才意识到自己的过错。
待心口的怒气平歇,郭耽问话:“吕总管,不知您来是有何要事?”
一问中心,吕强低声:“此处不方便,与咱家来!”
当吕强、赵祐拖身郭耽离开,御史阁内的呱燥声总算消停,那卢植身为士族官员,自然不会掺和其中,草草几句话,卢植离开,可是宋典却心生狐疑。
‘内务总管吕强与司礼监赵祐同时来寻郭耽,看似平歇缓事,实则内有暗情,不行,咱家得把这事告知张阿爷!’
思量中,宋典招呼阁中吏官一句,便匆匆赶往内侍总管阁,问请之下,结果张让不在。
万寿宫。
张让服侍汉帝左右,借着赵阿爷外出行事的几乎,张让碎语连连,从肃清令说到冬节,从冬节说到祭祀,再从祭祀说到围猎,最后从围猎说到朝堂,足足一大圈的功夫,汉帝面上听得似似乎乎,可心底早就明白身旁的阿父乃是有求所出。
须臾不过,汉帝道:“阿父,朕知道惩治封谞、徐奉等人,与阿父面上无光,可朕也是无法,毕竟百官那边需要有交代,况且京兆府力行肃清令,暗查诸州贼祸深连朝政,这样的结果…封谞、徐奉等人不受刑,百官必有谏言,介时朝堂如何能安?”
汉帝婉转一言,张让赶紧躬身跪地:“陛下恩宠奴才,可奴才却没有看到手下的人,这是奴才失职,陛下没有责罚奴才,奴才已经感激涕零,如何还敢有它妄想?”
“阿父…你之心朕知晓,所以无需这般,起来说话,只要无关冬节,朕全都满足你…”
汉帝浑浑噩噩宛如深潭古井,张让奸猾油舌好似千年老藤,一缠一绕,这对主仆当真属蛇鼠一穴的种,勾连到骨子里。
得到这般恩宠话,张让心松三分,让后起身道:“陛下如此恩护奴才,奴才唯有忠心耿耿,万死不辞,方可报效陛下恩情!”
第二百七十九章耳风呼啸2
“阿父,你再这样废话扰耳,朕可真生气了!”
三言不定果,汉帝言威露。
在这种情况下,张让不敢去试探汉帝的性子,于是他憋了口心劲儿,道:“陛下,虽然奴才失职导致封谞、徐奉等人混为罪行,惹怒陛下,只是奴才仔细着虑后发现,这事的引子似乎不单单在内官,其百官里士族里也有不少,只是还未显现罢了…”
听到这话,汉帝面色微微转变。
“阿父,你之意思…莫非京兆府的肃清令安防监察结果并不完善?”
“不不不!”
张让连声否认:“奴才不是说京兆府的不是…奴才的意思是…经过大雄宝殿罪官奉资求生的事以后,那些士族官员里必定有气怒陛下之为的人,哪怕有京兆府在前面挡着,也不足以遮蔽所有人的眼睛,所以说…在这样的情况下,陛下后日的冬节祭祀、围猎两项要务中,怕是要多加小心,毕竟猎场在洛阳城西的三崤山,那里空旷荒芜…万一发生什么事,于国体可是万劫不复啊!”
随着这番话落地,汉帝的心情彻底冷到极点。
顷刻不过,汉帝起身踱步,他走到窗栏后,望着外面的雪景沉思:“朕乃天之子,权威在己,如何做还轮不到旁人指指点点,倘若那些混账敢以下犯上,朕不介意在这素洁之景上染下血红墨色…”
“陛下,奴才以为…如果对于士族百官太过强势…只会让他们更加的抵触,继而团结起来,诸如袁氏、杨氏等高门望族,基本上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旗风之族,文武百官中的所属门生故吏多到无法言说,那时情况可就对陛下更加不利,因此…奴才斗胆向陛下谏言,以乱制乱,方为上策!”
张让一口气说出这些话,汉帝直接转身注视,其双目中的神色让张让不敢直视。
“陛下,奴才失言,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张让受到汉帝的目光威压,激灵瞬息,赶紧跪地叩首谢罪,结果汉帝却道:“阿父,以乱制乱…此言从何来讲?莫不是有人与你说了什么?”
“不不不!”
张让赶紧回言:“陛下,奴才平日里虽然有些妄为放肆,可还是很清楚自己的位置,眼下朝堂情况面上平如镜,里子下恐怕早就翻江倒海…在这样的局面中,奴才理应为陛下分忧,因此才会谏言陛下,切莫用强力去推朝风,以免激化局面!”
“阿父为朕着想,当真有心了!”
汉帝缓声,这才让张让松了口气。
须臾不过,汉帝问:“不知阿父以乱制乱的法子为何?”
“诸府司乱从京兆府生,理应从京兆府乱诸府司,只要诸府司无法定身结心,那么士族官员就无法彻底拧成一条绳,而这便是以乱制乱!!”
张让话转京兆府,哪怕他没有提赵府叔侄一个字,可汉帝已经不觉中想到赵忱、赵范。
思量中,汉帝回案坐下,他微微皱眉,似在想着什么,半晌,汉帝道:“阿父,肃清令已经揪怒百官,若是留着京兆府诸官不动,恐怕难以服一时之众口…”
话有暗意,使得张让心中暗惊:‘没想到赵府小儿竟然有那般远见着虑,直接想到陛下前行肃清令,后制京兆府…’
当然这些想法全在张让自己心里转转罢了,他并不敢脱口一字,否则项上人头指不定就得换换位置。
也就数息缓气,张让重新道:“陛下,俗城有理儿,众口难调随然麻烦,可总比口诛笔伐要好啊...因此奴才建议陛下装作什么都不知,假作无理无为,看看那些官员会有什么反应?至于京兆府,陛下也可囚一松一,让赵忱继续当枪头,顶扫朝堂,行家犬看门之责,至于其子赵范,本就是羽卫阁、宫掖门掌职的他可以借口外调代罪安,明着受罚,暗地里聚力严防百官在诸州的氏族情况,这么一来,陛下既给百官一个简单的交代,又能牢牢把住以乱制乱的关键,当真两全其美!”
听完这些,汉帝又着虑半晌,最终道:“阿父所言确实有理,不过朕还是要再想想!”
眼看汉帝已经躺上龙床,张让赶紧退下:“奴才退至外阁候令,陛下您好好歇会儿!”
话落,张让出来,留汉帝一人独自思量朝堂情况,并且在张让心里,他早已暗自细语:‘赵小儿,咱家能做的已经做了,剩下的就看老天爷给不给你机会了!’
只是让张让没有想到,他这边刚刚与汉帝说完耳边言,那边前将军何进、陈王刘宠同时来见,这让张让心有狐疑。
“何将军…陈王殿下,你们这是…”
张让语顿二人,陈王刘宠道:“中常侍大人,本王有要事来告陛下,不成想路上碰见何将军!”
“不错!”
何进笑声:“本将也没想到会在今时今刻碰上陈王殿下,也罢,就让殿下先行拜见陛下吧!”
“不必了!”
刘宠粗声沉言,毫无情分的直接拒绝:“何将军,你的车驾先入宫,还是你先吧!”
“那本将多谢殿下!”
何进也不拘泥于小节,直接上前着人通传,不多时,内侍来报,陛下应允,于是何进大步入内。
来到汉帝面前,何进跪请:“陛下,微臣因冬节要务,特来拜请陛下,有所搅扰,恳请陛下恕罪!”
“何卿,你我一家人,莫说外话,来…坐下讲!”
汉帝因为灵思皇后的关系,在某些方面对于何进颇为赏识,且何进虽然出身屠户,却在士族林立的朝堂中冲出一条自己的路,这份才能也着实让汉帝刮目相看。
待何进于汉帝面前坐稳,才试探的说:“陛下,后日就是冬节,按照时辰来看,辰时百官觐见,陛下移步西华宫祭祀,让后告祖拜天,于正阳庭下车裂黄巾贼种马元义及其它一干罪吏官员,以显皇威,可是微臣仔细着虑后,感觉其中有些不妥…”
“何卿以为哪里不妥?”
面对反问,何进有些吞吐不定。
第二百八十章耳风呼啸3
“陛下,正阳庭乃西华宫的前阁庄肃之地,虽然陛下罪斥车裂马元义等罪种有扬天威之意,可在百官看来,肯定会心生悖逆浑言,谏书四出,而这对于陛下是相当不利…”
话到这里,何进偷偷打量汉帝神色,结果汉帝微闭眉眼,品味清茶无应,。
“陛下…微臣是不是说错了?”
试探的发问,汉帝却撂出几个字:“说下去…”
何进使劲咽了口,拿捏着心气继续道:“鉴于眼下朝堂纲常和风气的转向形势,微臣经过细细着虑,发现那些士族百官在杨赐落位退身之后越发放肆,而袁氏兄弟袁逢、袁隗却有观风不作为之嫌…这可不是什么好现象…所以微臣建议,放职京兆府,借着肃清令的尾巴彻底立旗京府,使京府真正成为百官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时微臣可借着卫尉府的刑罚从中入手,为陛下暗查不恭藏罪悖逆之人…”
“京兆府…”
汉帝嘟囔一句,何进听得不真切,赶紧起身:“陛下,您说什么?”
对此,汉帝笑笑:“何卿,如果京兆府彻底立旗独权,不受诸府司的掌控,那么百官将如何看待朕?此等无顾九卿诸列的做法,那时恐怕会有数不清的朝谏袭来…”
“不不不…”
何进赶紧解释:“微臣以为,放权予职不是任其胡来,那赵忱与内官不合,与士族不立,这简直就是当初的盖勋翻版,空有其才而无患,用这样的人…虽然会带来很多麻烦,可他同样会给陛下解决很多麻烦,若是陛下为了平复即将到来的朝言风语,落罪其身,拿京府堵百官之口,歉意之下陛下不就等于向士族妥协?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微臣思量一夜,算是寻摸出一条法子,那便是让赵忱掌权行职于洛阳,其儿赵范以代罪为名,外放调职豫州境内,毕竟微臣之弟何苗身为河南尹,执掌豫州诸县,足以控制,这么一来,他赵忱除了尽心尽力为陛下效忠外,绝无第二条路可走,且陛下在遭受百官浑言乱耳之际,也可拿赵范这个代罪外放的官员为说辞,堵了那些个长舌种!”
这样一番话落地,何进只把自己脑门上的汗水给说出来。
反观汉帝,这位天子老爷仿佛睡着一般毫无变化,足足三息功夫过去,只把何进等的心干火燥,汉帝才如梦初醒道:“何卿,这些话都是谁人与你说的?怎么朕听起来不像是你能够言出的?”
一语反问惊诧人心,只把何进吓的不轻。
“陛下,此言当真是微臣深思所得,不干旁人的事!”
须臾不过,何进急言强语解释,瞧那姿态,唯恐汉帝突然怒气而揪罪。
结果汉帝又是大笑脱口:“何卿,朕说过了…一家人嘛,你无需这般!”
话落,汉帝起身,其话也转了方向:“听说陈王也在外面?”
“正是!”
何进抹着额头的汗水道:“微臣入宫的路上凑巧碰见陈王殿下,并不知晓他来的目的!”
“无碍!你出去吧,另外传声阿父,让刘宠进来!”
“微臣遵命!”
何进应令离开,来的庭阁前,张让上前交言,何进几句话,张让明了,于后,何进清了清嗓子,冲窗栏前的刘宠道:“陈王殿下,本将已经拜见完了,该你了!”
听着何进的笑言,刘宠仅仅瞟眼相对,那姿态当真让何进生气,可念在二人身处汉帝龙庭之内,谁人也不敢胡来,因此何进重重哼了一声,大步离去,至于陈王刘宠,在张让的带领下,他快速进来。
相比较张让、何进这些人的油滑,刘宠要错太多,加上汉帝之前因党锢之祸刻意防范罪落自身的缘故,刘宠心平气和的说:“陛下,微臣来此,乃是本着汉庭之亲理应为皇分忧的念想而来,所以恳请陛下开恩,允微臣一言!”
“说吧!”
汉帝对刘宠没什么好感,语气较为刚硬,刘宠也不在乎,他酝酿顷刻,道:“陛下,冬节将至,祭祀拜祖,乃先帝规法,此微臣无可多言,倒是围猎显威扬名,怕是与朝堂时节不济…要知道现在诸州祸起,民不聊生,百官各有其心,不同其力,若陛下一场围猎下来…阵仗排场花费上亿钱银,必定惹来百官斗谏,那时…”
“住嘴!”
汉帝听得不畅,直接狠声拍案,那一声清脆可把庭阁外的张让惊吓一跳。
“朕如何做?还轮不到你来废话!若无他事,速速滚回你的陈国,无令不准来见!”
叱令入耳,刘宠心中憋屈:‘本王言辞刚正,乃是忠者之言,你却不听,当真该死也!’
奈何君上有天擎,臣下落枯骨,刘宠有勇有义,却无时无利,这般心骂他除了在心里回荡外,根本不能脱口一字。
须臾缓息,刘宠叩首谢恩,但是他还是在走之前说出心言。
“陛下,万民为水,可撑舟,亦可覆舟,百官为帆,可御风,也可驳风,为今之况,百官暗言满腹,早已藏驳风之行,在朝纲将乱之际,若陛下不能借着诸府内隙安邦立堂,再走罪罚某令以堵众人之口,那后果…”
只是不等刘宠话落,汉帝已然抄起案台上的玉印笔架砸来:“放肆,简直放肆…刘宠,你立刻给朕滚的远远地…”
龙威怒出,恨意满满。
刘宠以忠勇刚正为本,却不得汉帝丝毫赏识,哪怕赵范跪请求助,有利于己于汉庭,他也无可奈何。
最终,刘宠叩首拜声:“陛下,微臣知罪,罪臣告退,愿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庭阁屏风外,张让候令立身在门口,待刘宠出来后,张让还想着与这位陈王殿下问个礼,可在看清刘宠的脸色,张让直接心颤三分,后退两步。
那刘宠受汉帝贱骂,怒憋满面,铁青如狼,也亏得是在宫中,否则刘宠必定要暴起屠人,也就眨眼功夫,刘宠消失在宫门外。
心怔不解中,张让听得里面一声唤,赶紧进去。
第二百八十一章士族之乱
“陛下,奴才在!”
“立刻去传京兆府赵忱来见…”
汉帝脸色阴冷的发话,张让赶紧应之,可不等他出门,汉帝又是一声:“且慢,容朕好好想想!”
一时间张让进退不定,满腔不解:“陛下,您…”
“阿父,这京兆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重要了?”
思量中,汉帝道出这般不明不白的话,张让听得迷糊,加之汉帝脸色不对劲,他不敢多言一字,因此足足半刻功夫,汉帝才重新开口:“去传赵范来见!”
京兆府。
赵忱正在书房里议事,面前,杜畿、田丰、邯郸商、韩志、张温等人候身听令,待赵忱一番话落,杜畿道:“赵大人,明日就是祭祀,按照规矩,京兆府要在寅时一刻就赶往皇宫方向,准备百官的监察事宜!”
听到这些,赵忱看向田丰:“元皓,你现在挂职御史阁的郎中,所以在监察方面,比京兆府要自由的多,因此在明早寅时的监察中,劳烦你多多与监察使宋典大人搭话,不管怎么说,他与本官有几分交情,想来会帮衬一二!”
“赵大人放心,丰知道该怎么做!”
田丰毫无犹豫的应下,之所以这般,乃是他历经大雄宝殿外的奉资求命事以后,他彻底看清当今陛下的嘴脸,既然出仕为官不得已立志,那他只能退而求次寻找足以立志的路,放眼周身左右,唯有赵范这个上下逢源、礼义不羁同具其身的官绅子弟是自己的选择。
在这样的想法下,田丰的心性彻底落地赵府,故而领命之后,田丰速速离去。
了却一茬事后,赵忱起身,邯郸商、杜畿等人全都同随。
“诸位,本官不管风名如何,行事作为如何,皆做到问心无愧,尔等跟随本官同心齐力,这份情,本官领了,待冬节要任过后,如果赵府还能够屹立汉庭之内,本官欣然愿意与诸位同堂共事!”
话毕,赵忱大礼拜还诸人,虽然他并没有明说,可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肃清令权威后的祸风将欲来袭,赵府能不能避开祸事,就全看老天爷的态度了。
与此同时,赵范与戏忠匆匆赶回府邸,来到院内赵范急声呼唤,管家赵安匆匆出来。
“公子,您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莫要废话!”赵范上气不接下气道:“叔父在哪?我要见叔父!”
“老爷在京兆府未归!”
闻言,赵范与戏忠立刻转头赶往京兆府,路上,戏忠道:“公子,就算您已经与张让、何进、刘宠这些权者通了气,可还是要准备好后手,以防不备!”
“戏老哥,我心里有数!”
赵范硬声:“不管大雄宝殿的奉资买命惹来士族什么态度?也不管围猎时会发生什么情况?羽卫阁的弟兄们必定全力以赴,绝不会让那些个混账投机暗作,出罪于京兆府,出罪于小爷!”
半刻后,赵范与戏忠赶到京兆府,恰逢邯郸商、杜畿等人准备离开,赵范招呼一声,让戏忠与几人细说明日准备,他则冲向书房。
见到赵忱,赵范道:“叔父,事成了大半,只要祭祀顺当,三崤山围猎不出意外,侄儿就能以代罪外放之名离开这里,任职豫州地界,介时小子在外稳住脚根,立马想法子帮扶叔父,好好收拾那些个士族混账!”
对于这话,赵忱略有惊色,想来是意外赵范的能耐。
“雍瑞,你当真与那些个人暗谈传言了?”
赵忱似有不信的问,赵范点头:“叔父,事关赵府的存亡,侄儿不敢疏忽丝毫,当然…由于咱们赵府之前的情况,这事能不能成全得看老天爷!”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雍瑞,够了,你能这样做,老夫已经很满足了!”
由于近来经历太多,赵忱心累不已,须臾缓气,他道:“雍瑞,现在你立刻赶往羽卫阁、宫掖门当值,切记,务必将张郃、朱灵、廖淳、李通、陈到等人及府司将吏官员控制在自己手中,一丝一毫都不能放松!”
“叔父放心,侄儿保证不会被旁人钻空子,倒是您…明日祭祀监察中…您可要多加小心!”
当赵忱叔侄相互告诫时,在士族圈子里,悖逆的乱风已然飘起。
许府。
夜,亥时。许攸命家奴在后堂摆好桌宴后,冲家奴吩咐:“待会儿你等守在前堂各门处,没有某的命令,任何人不准进来,如有违反,重惩不饶!”
狠声之下,家奴不敢拖沓废言,立时出去。
没了旁人搅扰,许攸起身走向后门院庭,当他打开后门后,仅仅等了片刻不过,几位常服着身、年岁各异的汉子走进来,顺位看去,最前面的是冀州郡太守丞王芬,与韩馥的同僚,因朝谏納礼才从河北来到洛阳,在他后面的雄壮汉子为沛国豪强周旌,家财万贯,门客上千。
这两人当头走来,许攸抱拳:“子远夜请,二位能够前来,子远深感荣幸!”
“从吏大人高才满腹,一心为上,吾等怎能不知!今日得请,自然会来!”
王芬寥寥应语,许攸抬臂作请,只是不等王芬、周旌等人入内,其后又走来两人,且伴随来人还有浮耳满阔的呱燥音。
“许子远,深夜召某前来,你这是有什么屁事?”
浑话冲面,直接惹来王芬等人回看,迎着灯光看去,王芬等人面上的厌恶之色明显之至。
不成想许攸跃身一步,直接迎那浪言者:“阿瞒,某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快,快进屋!”
热情之下,王芬等人才知道许攸还请了当朝大贪曹嵩之子曹操。
不过客随主请,不能擅自妄为,于是王芬、周旌等人没有说什么先一步入内,留下许攸与曹操在门庭前废话。
那曹操自多日前刺阉失败后,便一直没有出门,今日算是头一遭会客,因此他的族弟夏侯渊警惕满满,立身曹操身后一步之距不说,右手还紧紧的按在刀柄上,但凡许攸这个内作不清的家伙有一丝异动,夏侯渊保证他瞬间内人头落地。
第二百八十二章士族之乱2
只不过许攸毫无顾忌夏侯渊的威逼,余光扫看左右,见王芬等人已经入内,许攸低言笑语:“阿瞒,待会儿某希望你多多支持出言,可切莫做那油滑之态!”
闻言,曹操双眼放笑,狡黠满面:“子远兄,你这是什么话?倘若你所言大事非某可行,那某又如何与你出言呢?”
“哈哈哈!”
许攸顿时笑出声:“好你个曹阿瞒,事事都是这样虚掩遮身,殊不知你所作所为早已被人看的透顶!”
听的这话,曹操虽然脸上笑意不减,可心中已经警惕,他很清楚许攸的才华,也更清楚许攸气高百丈,傲骨自作的性格,因此他没有再多言,仅仅道出一句:‘子远,洛阳近来情况不安,你就安稳些吧!’
原本这话是一句好意,可许攸却揽着曹操的肩头往里走,期间更是撂出一句惊心话:“阿瞒,阉狗都足以刺之,这等义举虽然无果,可也足以风名满身,您都不怕,我害怕什么呢?”
“你…”
曹操对于这话直接立步瞪目,几欲旁言,可许攸却依旧笑声无断:“阿瞒,玩笑话,玩笑话,走走走,屋里请,咱们坐下喝着梅子酒,品着青叶豆,那般滋味,可比少时偷鸡摸狗强太多了!”
强拽之下,曹操不得已脱身,只能随其入内。
桌前,王芬、周旌及其它数名各个府司的官员同坐,他们之间皆与许攸相识,自己私下却互不相识,因此曹操一脸沉色,根本没有多言的意思。
“诸位,我许子远今日承蒙诸位赏脸,莅临寒舍夜谈,这般情分,我许子远先干一杯!”
许攸豪气举杯,王芬、曹操、周旌等人全都迎饮,一杯梅子酒入腹,许攸道:“诸位,夜谈之前,某想闻诸位一句话…”
“不知子远兄有何请教!”
王芬接腔,许攸笑笑:“敢问在座的都是什么人?”
简单的一句话,却包含着不简单的意思,曹操微微皱眉思量,在扫眼许攸的神色,他猜出一二,却故作不出声,哪怕许攸直视看来,曹操也刻意低下头,这让许攸心中不悦,却不能直接说破。
一个挑腔,许攸道:“诸位难道都不清楚某的这句问话?”
“许老弟,不是兄长我说你,爷们嘛,就痛快些,莫要拖拖踏踏,你们这些个才士文人总喜欢搞些古怪话,真他老子的累!”
豪强周旌不喜这套,直接粗言落地,许攸淡淡一笑;“周兄所言极是!既然这样,那某就直说了!”
许攸顿语顷刻,道:“吾等都是汉庭之吏,行臣民之路,现在朝纲混乱,权风四起,君上不明,这等时刻…我们怎能坐视不顾?”
听到这话,曹操直接起身:“子远,方才某出门忽然想起一件要事未做,需要赶紧回去!”
换做旁人,怕是直接应下曹操这话,可许攸是什么人?一双眼睛毒辣,直接看透曹操想要避事的想法,旋即,许攸叱声:“曹孟德,尔与某同奉汉风之恩,国难之前,尔怎能自逃?”
如此直言,曹操面色骤变不一,许攸借势继续:“诸位,自某出仕以来,目观朝堂混混,归根揭底,当属君上不明,放权胡为,因此,我等要结义同力,扶汉前行,眼下,有士者联名与某,某广结众力…”
“子远,听你这意思?你莫不是要…”
王芬已经听得心惊,但相比较曹操的内敛,王芬太过外露,因此他接腔悖逆,毫无尊礼:“君上就是再怎么混行,他也是君上,你若是有想法,可得明白后果!”
“后果无非一死,可要是用某这条小命换来天下英明,某愿意从之!”许攸豪气冲天,大有泰山压身而破出的态势。
仅仅顷刻不过,那沛国豪强周旌也粗声道:“子远老弟说的有理,眼下诸州贼祸连天,官家无为,府吏暗连,民不聊生,与其这样浑浑噩噩的混吃等死,倒不如揭竿而起,寻机破上,废昏君,立贤明,做那英魂者!”
二人唱合相对,只把许攸捧到最高处,可许攸想要的不仅仅是二人的态度,他更像要曹操的态度,换言之,应该是许攸身后的人想要曹氏的态度。
可惜曹操深谋远虑,在进门之前,他便嗅到不对的味道,此时耳听混话,曹操气闷须臾,直接抱起酒盏大口闷起来,许攸见状强拽,却被曹操一把甩开,更为甚者,曹操酒盏空底,他又转身抱起地上的酒坛子灌起来,一连大半灌酒入腹,曹操已经头重脚轻。
“妙才…妙才,某醉了…快来扶我回府!”
门外,候身的夏侯渊听到屋内呼声,直接冲入,让后来至曹操身后搀扶,那周旌对于夏侯渊的行为相当不满,直接拍桌起身怒斥:“混账东西,谁人让你进来的!”
可夏侯渊是什么主?少时杀人敢提头直接报官自罪,夫子受辱直接单枪匹马冲打众人,只为混账跪地求饶,这等义气勇悍的主,就算恶鬼见了也会退避三舍,因此,面对周旌的怒斥,夏侯渊直接抽刀狠声:“某之为,何须尔等浑言放屁?若不想死,速速滚开!”
桌后,许攸看着突然生出的情况,脸色铁青,他大步上前,欲争问曹操,可曹操醉意不胜酒力,醉意浮面,混笑不断:“子远,你这梅子酒劲儿可真大…当真好,对了…你刚才说的什么?某没有听清…”
“曹阿瞒,你如此对我,到底是何意思?”
“没什么意思?嗝…”曹操打了个酒嗝:“子远啊…今夜的酒宴,某心里记下,回头给你们补上,别有旁的事…某就先回去了!”
话毕,曹操转身,夏侯渊直接撑着曹操往外走,那周旌一个眼色示意,其守在外面的健仆亲随立刻围堵上来,瞧此,夏侯渊目瞪:“尔等作甚?莫不是想要落命老子刀下!”
狂声威出,着实悍人,至于许攸,他可不想情况失控,赶紧上前威利诱逼:“阿瞒,你我少时同窗,青时伴当,现今更是同堂为官,如此情义,你怎能这般做?你这…你这可是毁我?”
第二百八十三章士族之乱3
“哈哈哈!”
曹操醉笑出声,随即一个踉跄脱手夏侯渊,摇晃不定中,他前走两步,直接攀在许攸身前,在旁人看来,曹操这是酒后手脚无控的浪荡之为,可实际上他却与许攸交错耳畔,低言警醒。
“子远,不知是我醉了…还是你醉了,刚才的那些话你最好收起来了,否则你我的情分怕是到此为止!”
潜意的提醒,冲鼻的酒气,一时间让人深思不已。
须臾不过,许攸缓下心气,他知道曹操是面醉心醒,可既然好友打定主意抽身不坠自己的大业,若是继续强行拿压,只怕曹操身后的勇人夏侯渊不会目观无动,因此,许攸再三考虑,为了避免无意义的争斗,他心有妥协,低言相对:“阿瞒,夜沉气凉,你饮酒这般多,小心冲伤肺腑…我送你出去!”
眼看许攸发话,王芬、周旌等人只能眼睁睁看着曹操离去。
重新回到后门门庭前,曹操靠在墙上,许攸心情复杂的盯着他:“阿瞒,你当真醉了?还是说你不在乎某所说的?”
“嘿嘿!”
曹操沉笑,顺带打了个酒嗝:“子远,你今夜这一手玩的狠啊,某不醉不行!”
“阿瞒,莫怪兄弟我没提醒你,张让遇刺的案子到现在没有着落,你真以为是自己做的神鬼不知?况且某这大计与你之前的所为同出一辙,甚至比你更高一筹,如果我们成了,必将流芳千古!”
许攸还想争取一下,可惜曹操根本不吃这一套。
“子远,你这话说得当真有意思,他张让遇刺有没有着落?神鬼知不知道?反正我曹孟德没兴趣知晓,至于什么流芳千古?简直可笑啊!”
话到这里,曹操招手夏侯渊:“妙才,时候不早了,某酒也喝够了,咱们回家!”
夏侯渊二话不应,上前扶住曹操往外走去。
看着二人的背影,许攸踌躇顷刻,最终转身回屋,不成想曹操的离开让王芬、周旌等人炸了锅。
“许子远,你这是什么意思?既然邀请我等来此共商大事,如何会有官宦奸种曹操来坐?又如何让他离去?”
王芬叱问,不等许攸答话,周旌也起身发话。
“子远,某敬你是个名才,方来赴宴,可现在你谋划不周,闹出曹操这茬子,倘若你不料理了曹操,那某亲自去动手,不然后患没人能够担的起!”
“且慢,诸位且慢!”
许攸赶紧道:“王大人,周兄,你等信的过我许攸,我许攸自然不会负你等,这曹操本来就是计划外的人,邀他前来,他若应,介时有大鸿胪曹大人的财力支持,我们的把握会更高,可就算他不应,也不会对我们有什么阻碍!”
“不会有什么阻碍?简直笑话!”
王芬怒气不已,结果许攸坐下斟杯倒酒,送至诸人面前:“王大人,周兄,我许子远说一是一,怎会诳你?别忘了,我们后面可是有着高门支撑,他曹操若敢通传说出此事,不消明日,张让遇刺的案事就会被放在内侍总宫阁的桌案上!”
“当真?”
王芬惊蛰瞬息,许攸笑笑:“真假如何?明日自会见分晓,来,坐下饮酒!”
当许攸安住王芬、周旌等人继续夜谈小饮时,曹操与夏侯渊回到自己的府院。
“兄长,那许攸果真不是东西,竟然敢那般大胆,要愚弟说,立马报官,着人拿了他!”
夏侯渊满腔怒火,噪声连连,可曹操却酒醒沉思,半晌不语,夏侯渊见状,再次提点;“兄长,您如何不说话?那许攸等人可是要谋逆啊!”
“妙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收拾收拾,我们立刻去见爹爹,让后在子时前出城!”
曹操撂出这话,夏侯渊急了:“兄长,你怎能这般做?名字旁人作乱眼前,你却…”
“住嘴!”
曹操猛然狠声,夏侯渊一怔,须臾的对视,夏侯渊看到曹操眼里的精光,几如利剑,直射人心。
“他许子远定然是做了朝堂哪家高门的鹰犬,妄自持才成名,只是某亲身观之,这汉帝纵然再怎么胡乱,却不到日薄西山之际,所以说…这事他许子远成不了,既然他成不了,我又何需多事?换言之,此刻我与你上报官堂,捅了许子远的篓子,保不齐明日一早,我做祟于张让的篓子也会被旁人捅出来,而这就叫做制衡!不到万不得已,没人敢胡来!”
一席话说出关键,夏侯渊直接蒙在原地。
数息之后,夏侯渊回神:“兄长,既然你看的透彻,那他又为何来寻你,这不是故意拉你下水?”
“下水?哼哼!”
曹操沉笑:“某虽然只是个九卿府司的议郎,却对诸公权臣看的透彻,那张让、赵忠强权得势无非是有汉帝宠信,没了汉帝,二人仅仅是家犬,触之即灭,至于何进,看似一路攀升,却是汉帝刻意宠信出来的另一只犬类,加之他出身不正,士族从身却不从心,他的能耐顶天了也就与张让、赵忠一样,依托汉帝而生,倒是士族百官…虽然杨赐卸任清流旗首,但这个老东西只要不咽气,王朗、王允、崔烈等人便会暗从听声,唯有四世三公的袁氏…”
话到这里,曹操皱眉沉思,须臾不过,他眼前一亮:“原来如此,怪不得许子远敢那样做,闹不好此次悖逆之计后的影子就是那袁氏!”
“什么?”
夏侯渊一怔,显然被惊到,奈何曹操心定主意,不再解释,顷刻之后,二人闭门离去,来到朱雀街的九卿高门之一,家父曹嵩府上。
曹嵩深夜得曹操来见,甚是惊讶。
“孟德,你可知道你刚刚所言意味着什么?”
曹嵩沉声反问,曹操点头:“爹,汉帝放纵内官,宠护外戚,落冷士族,这些作为无一不是决根之道,就在日前的大雄宝殿‘肃清罪罚’之事上,堂堂的大汉皇帝竟然逼迫百官出钱买命,这等荒唐事放眼先朝历代,也不曾见过一次…因此,儿断定…杨氏、袁氏等高门大族心有愤懑,妄图改制…”
第二百八十四章千秋之道
听到这些话,曹嵩沉思片刻,让后道:“孟德,这事除了许攸,还有谁人知晓?”
“冀州郡太守丞王芬、沛国豪强周旌,外加其它几个儿不认识的官员,不过儿看的出来,无论是聚宴的主家许攸,还是王芬、周旌等人,他们不过是悖逆汉庭谋乱的棋子,其后主人跑不出袁、杨两族,也只有这两族的号召力能够撼动汉庭基业!”
曹操说的通透不已,换做旁人,怕是已经起身赶往皇宫,夜请汉帝,以告发不轨之人。
可曹嵩为人贪利妄义,他眼里没有士族名风、朝纲汉礼这些,在着虑完曹操所言的利弊后,曹嵩道:“孟德,此事老夫知晓了,现在你立刻出城,回谯县老家,没有老夫命令,不准再回来!”
“爹,儿也是这般打算!”
曹操看透天时在汉,非许攸等心狂者冒头之机,便应言速离。
待曹操与夏侯渊离开后,曹嵩已经没有睡意,想着明日的冬节祭祀围猎要任,曹嵩着虑片刻,传来家奴:“去给京兆府一个口信,就说明日风大,小心避寒!”
深夜,子时一刻。
京兆府后府堂灯火通明,细细看去,那赵忱仍在书房中劳务,毕竟几个时辰后就是汉庭祭祀,若是出了差错,他就是有一百颗脑袋也不够谢罪。
“大人,曹府有人请见,说是给大人送明日祭祀所需的奉礼内务单子…”
府吏来报,赵忱头也不抬道:“让他们进来!”
末了赵忱还暴躁一句:“往日曹老大人拖事无为,这次还算紧凑些,想来那个老种也知道情况利害…”
“还真是这个理儿,那下官这就着令那人进来!”
府吏应言离去,不多时,曹嵩心腹家奴快步入内。
“赵大人,此乃我家老爷与您的奉礼内务单子,您老察看!”
赵忱应声接手察看,一眼过后,赵忱眉宇紧皱,他抬头看向曹府家奴,奈何那家奴笑笑:“赵大人,如若无事,小的暂且告退!”
待曹氏家奴离开,赵忱再三着虑,只把府吏看的浑然:“大人,莫不是有什么差错?”
“不!”
赵忱断声:“你去叫邯郸商、杜畿二人来!”
半刻后,邯郸商、杜畿二人进来,赵忱直接将百官出资成礼的奉礼内务单子交给二人:“你们看看,这是曹嵩送来的…”
二人一眼到底,露出与赵忱一样的脸色。
“明日风大,小心避寒…这话说的可真让人怀疑!”
邯郸商疑思不定,须臾不过,他道:“大人,怕是明日有事发生!”
“尔等以为是何事?”
赵忱反问,杜畿、邯郸商二人不敢妄加猜测:“大人,此话说平白无意,那就平白无意,可若说有意,这就让人深思不解…放眼当下朝堂境况,汉帝所为早就惹来百官斗谏,奈何一条肃清令被大人打向百官,直接封住所有人的嘴,这事…后患如波,徐徐不灭!”
“大人…之前公子不是来报,言曰三崤山围猎增派皇宫禁军驻守?您说…该不会是那事与这也有牵连?”
杜畿思量甚远,撂出浑浑不清的话。
可惜赵忱、杜畿、邯郸商这些人位置所使,有些事他们不敢想,有些事他们更不敢做,因此,三人稍稍商议,定下明日祭祀的大致安排后,这书信立刻由歇脚在赵府的胡车儿送往宫掖门,交付赵范,毕竟赵范现在掌令羽卫阁的将吏,负有三崤山安防之责。
丑时一刻,羽卫阁府司。
赵范召集张郃、朱灵、李通、廖淳、陈到五人训话。
“诸位老哥,待天亮以后,儁乂、文博、文达,你们三人掌麾下兵士火速赶往三崤山,从洛阳西门开始,每五十步一哨,务必保证道路通畅安全,决不能有丝毫差错!”
“公子放心,吾等必定立身如柱!”
张郃三人应声。
于后,赵范冲廖淳、陈到下令:“元俭,叔至,你们掌府司将吏结队,与我前往西华宫,提前做好百官的监察!”
听到这话,陈到着虑一息,道:“公子,某听闻御林府、京卫阁、武卫郎中府等处也都会派人执行安防要务,那样咱们与他们不就冲突了?”
“不管他们!”
赵范心里很清楚,虽然阉人掌控下的内官府司想要吞掉京兆府,夺了羽卫阁的职权,可面子上大家伙都得保持个平衡,否则祭祀时发生乱象,以汉帝的脾气,把他们全都宰了也有可能,所以赵延那些人不敢太过乱来。
心中有数,赵范定声:“诸位,明日祭祀、围猎两件大事一过,那小子我就可脱身此地,外放落职,介时尔等若是愿跟随小子离去,小子一并带身,反之小子也会交代叔父哪里,保你们现职不失!”
令落话转,众人皆是一怔。
“公子,你这是为何?”
张郃不解,开口发问,结果赵范还未应声,戏忠从外走来:“肃清令是杀伐的风头,揪罪的是百官士族地位,落祸的却是京兆府这些苦力,公子若是不走,怕是要不了数日,那正阳庭下毙命的马元义就是公子叔父二人将要走的路!”
此话落地,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算什么道理?”
廖淳气急:“吾等在公子带领下出仕为官,忠心汉庭,杀贼斩敌,就算没有功劳,苦劳加身,也不足以落个掉头罪,这…这…”
眼看众人群情激奋,赵范直接笑言平息:“诸位,小子我当诸位是自己的臂膀心腹,方才那般实言相告,况且有句话不是说的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嘛,哪怕是为了龙庭之人的一口顺心气,咱们该死也得死,不该死也得死!”
话出坦然,心气刚正,几句之后,张郃等人怒声:“如若公子外放,我等皆自请离去,绝不会在这糟践之地苟延残喘!”
“不错!”
陈到、廖淳、朱灵全都从声。
瞧此,赵范面上感动,心中热涌,又是一番告诫,赵范才与戏忠来到门外,余光扫看左右无人,赵范才笑语低出。
第二百八十五章暗影浮面
“戏老哥,你这激言法当真厉害!”
恭敬碎语,戏忠叹息:“公子,某既然看上您,就会尽力而为,剩下的就只能期盼老天爷别那么绝情!”
“老天爷?嘿嘿!”
赵范笑言望天:“他老人家不会对小子下死招呢!”
“公子为何这般果断!”
戏忠有所不解,饶是赵范危情之下露出真挚的心光:“就因为小子我这条命足够硬,换言之…前世不果,后世又如何生?不然老天爷干嘛让我来到这儿?”
一语双关,戏忠浑然,直到多年以后,众人全都日薄西山之际,他才知道赵范今日所言的深意。
于后,赵范与戏忠在偏阁歇息,只待时辰一到,他们立刻出发。
丑时二刻将过,赵范正打算着人去弄些茶饭,好与戏忠一块垫垫饥,结果京兆府的派胡车儿来传话。
对于这个消息,赵范颇为诧异。
“老胡?叔父就让你捎来这么句话?”
赵范看着胡车儿递上的书条,一时不明所以,可胡车儿身板够勇,脑子缺不够不上趟,他闷声道:“老爷着人来传急切,某也就领得这份差事,对了…老爷交代过,这是曹府送给老爷的口信!”
“曹府?”
赵范狐疑中,戏忠直接道:“可是大鸿胪曹嵩的府邸?”
“对对…老爷说了,就是那个什么曹嵩!”
听到这些,戏忠再看看书条上的话,他道:“公子,曹嵩为人奸诈贪婪狡猾,此次大雄宝殿前百官奉资买命的事发生后,他得知京兆伊大人拖助许县郡守盖勋,以备冬节所需,直接从少府的府库里拨出一部分钱银相助,算是给京兆府一个礼面,如此他的长子曹操才没有被拖罪!”
“竟然有此事?”赵范一惊。
戏忠点头:“确有此事,现在看来,百官暗沉平歇,无谏无奏,实在反常,而曹嵩身为士族高门之一,必定听到什么消息,当然…他不想得罪士族,也不想得罪京兆府,所以才发来这样的浑语书辞,就算日后被人发现,也可以狡辩为结交之情,拂面之话!”
“若真是这样,那么在即将到来的祭祀和围猎上…百官肯定有什么动作!”
赵范心言脱口,戏忠十分认可:“所以公子务必要再小心万分,防备百官士族!”
眼看情况出现意外,赵范刚刚浮现的饥饿感也被杂事所撑抱,仅仅片刻缓息着虑,赵范与戏忠重回正堂,除了张郃、朱灵、李通三人先行赶往三崤山猎场,他直接带着廖淳、陈到率领羽卫阁余下的兵吏前往西华宫,早早的与宫阁内的内侍们接洽。
丑时三刻。
当京兆府、羽卫阁等府司忙于天亮后的东节祭祀大事时,在城北的民坊街,东巷尽头院落内,袁术正在屋内小饮自啄。
“主子,您这么做…如果被老爷知道了,怕是会遭训罚啊!”
袁术身旁,府前帐下主簿阎象心有不定的说,可袁术却沉沉一笑:“大雄宝殿前的荒唐事早已惹怒百官,如果说陛下次日便来个落罪京府,尚且还能堵口百官的嘴,谁成想京兆府过来肃清令的罪谏后,不弱反强,这简直就是明着打士族的脸,简直可笑,如此情况下,陛下还搞什么祭祀围猎的虚作事…”
话到这里,袁术嘴角上扬:“汉祚数百年基业,前人的功劳威名已经被陛下祸瑟的差不多了,放眼朝堂诸州各大名门望族,唯有袁氏有辅佐之力,所以某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可是这事关乎士族诸门,主子您还是与老爷通话以后,再做定夺,否则真要出什么差错,在下…”
阎象劝诫,奈何袁术心有所想,根本不应。
“够了!”
斥声刺耳,阎象立时息声,袁术道:“成安,知道你在某眼里的阴相如何?”
“在下不敢妄猜主子心声!”
“哼哼!”袁术沉笑:“你哪里都好,就是太过筹谋寡断!”
面对嘲讽满满的说辞,阎象不敢乱言,除了抱拳自罪,再无其它声响。
这时,纪灵从外面走进来:“主子,许攸来了!”
闻言,袁术背靠藤椅,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传他进来!”
顷刻之后,满身酒气的许攸小跑入内:“在下许子元,拜见袁二公子!”
“某交代你做事,你怎地喝成这般模样?”袁术一眼看去,顿时不悦许攸的作为,可许攸却笑着道:“袁二公子,您交代的事,在下全心全意料理,保证出不来差错,眼下,河北的王芬、沛国的周旌…连带其它三十余名豫州、兖州、河东等地的官吏名望从令来聚,只为袁氏效力,以正汉氏风名!”
对于这般结果,袁术微微带头,想来心中满意甚多。
“看不出来…你当真有几分能耐,只是某有些不明,你与那曹操乃多年好友,他老子曹嵩位入九卿高列,就连曹操也是个掌权议郎,而你如何没有攀上那曹氏?”
袁术心中怀疑许攸为人两面倒,路走两边通,若是那样,他借机谋划的事一旦有所疏漏,后患无穷。
但许攸是什么人?恃才放旷,攀权趋势,这样的家伙又怎么会给自己的前途路上自下绊脚石,现在袁术暗话挑问,他笑了笑,道:“袁二公子,曹氏权高为虚,全因曹嵩为人贪婪望欲所致,其子曹操生有大志,却内敛暗沉,这样一对父子,眼界之高,身位之独,又怎么会容许子远这样的傲才?所以子远宁可不出仕,也不会选择效力那等门氏,况且,在子远眼中,唯有袁氏这样的名门高族才是正路之道!”
“好一个傲才!”
许攸的马屁使得袁术笑声随语,于后,许攸抱拳礼回,并且许攸为了彰显自己的能耐,不待袁术笑言散去,他又出谏言:“袁二公子,不知你可听闻河东地界的黑山贼?”
“有所耳闻!”袁术发问:“你提那些浪荡浑人作甚?”
“那袁二公子可知道封谞、徐奉二人为何被陛下以死罪落案?”
第二百八十六章愿行犬路
许攸接连再问,袁术直接梗住思绪,揪起缘故,乃是满朝风言虽多,可大都虚实不定,尤其是是中常侍封谞、徐奉二人落罪,简直惊跌百官眼睛,毕竟张让、赵忠受宠于汉帝,平日里作威作福,颇有龙台前虎之像,现在区区一个京兆伊就拿掉两名中常侍,深意如何?实在难以捉摸。
此刻许攸扯开话头,袁术皱眉须臾,直接叱声:“你这狂才,莫要在某的面前耍弄,速速道出缘由,否则误了大事,某必定要惩治于你!”
威严之下,许攸心道袁术如此无胸,空负袁氏高门之名。
但同样的…许攸此刻寻主求途,也不愿意抛开袁氏这颗大树,索性不再耍弄聪明。
“袁二公子,那封谞、徐奉名为十常侍,实则就是内官阉人派系里的狗腿子,可以说…张让、赵忠之流平日里所干的龌龊事,大都从封谞、徐奉二人手里过地,现在肃清令面朝百官,以满足汉帝的贪欲,又怎能放过这两只肥老鼠?”
听到这话,袁术豁然明了,可一转念后,袁术又浑然了:“你这厮…浑言混语,都与某说的什么?那些阉人死活与某的计划有何干系?”
“阉人虽然可耻,但掌有御林府及下辖的诸府司,就连九卿外府诸地也都有他们的人,如果二公子想要行大事,那么阉人这一茬您是万万不能避开,依在下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堵住他们的嘴!”
许攸转言献策,袁术冷声:“阉人乃皇家看门犬,张让、赵忠虽然狂妄无度,可御下相当严谨,就算封谞、徐奉两个肥老鼠是被汉帝暗意剥皮入牢,其它人却仍在赵忠、张让的执掌下,如果某照你这意思去做?只怕后脚那些阉种就会告密!”
“不不不!”
许攸赶紧解释:“二公子误会在下的意思了,在下意思是…二公子可以走段珪、孙璋这些人的路子,毕竟孙璋、段珪这些人刚刚遭受京兆府赵家父子冲击,损失不小,二公子只要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他们必定会给二公子方便…”
一言中底,袁术相当满意,只不过袁术身为袁氏嫡长,身份尊贵,自小以来,他就很在意一件事,那便是他与庶长子袁绍的关系。因此,袁术笑着走到许攸面前。
许攸还以为这位袁家二少爷要给自己封赏,不成想袁术却一把揪住许攸的衣领子,一字一句道:“许子远,你是个人才,某很欣赏你,可是你得明白…袁氏,某才是长子,若再让我从你嘴里听到一声‘二公子’,那你这条舌头就可以离开嘴巴…明白?”
狠声刺耳,强势压心,许攸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让后赶紧跪地:“袁公子息怒…”
“恩?公子?”袁术又是阴晴不定的一腔。
时至此刻,许攸的脑子快速飞转,须臾不过,他叩首拜地:“主子息怒!”
听到这一声,许攸才算满意,于后他道:“许子远,你现在是九卿府司的吏官,过了这茬,某会想法子将你调入卫尉府下府司,任某的将前郎中令!”
恩威同出,玩弄人心,许攸赶紧道一声‘多谢主子’后,方才起身。
到这里,袁术转身看向阎象:“什么时辰了?”
阎象应言:“将至寅时一刻!”
“差不多了!”
袁术撂出这么一句,转身往外走,阎象紧随其后,等到袁术一行消失在黑夜,许攸才从院落中出来,只是相比较先前拜投袁术时的兴致,他已经心凉一半。
“袁术傲骨内生,目无才识,空有其名势力,不行…我不能把赌注押在他的身上!”
由于袁术琐碎之为使得许攸心生二意,他思量再三,随着眼前明光一闪,许攸向东城方向奔去。
万寿宫。
寅时二刻,汉帝从龙床上起来,身旁的王贵人偎依邀宠,可是汉帝面有沉色,这让王贵人心疑不解:“陛下,您这是怎么了?”
“爱妃,您说朕做这些事…到底是对是错?”
冷不丁的汉帝反问,王贵人直接蒙呆:“陛下,妾身不过女流,不懂陛下的高意!”
闻听这话,汉帝转头冲王贵人笑笑:“罢了,你歇着吧!”
话落,汉帝下床,一声呼唤,外阁的内侍监李巡快步跑来:“陛下有何吩咐?”
“为朕穿衣着装!”
“奴才遵命!”
李巡立刻召来几个贴身小黄门内官,片刻不过,汉帝着装完毕,往上书房走去,路上,李巡碎步紧跟,回到上书房后,御史阁的宋典早已立身等候。
“陛下,连个时辰前您诏令京兆伊赵忱从子赵范来见,小黄门去寻未果,后来得知那之在羽卫阁调职将吏,以备祭祀和围猎的安防事宜!若是陛下这会儿有意,奴才可立时去传!”
“那个混账东西!”
汉帝怒声一句,宋典、李巡赶紧跪地:“陛下息怒!”
“那赵家的种现在何处?”
“西华宫南庭,正在与内官府吏接洽两个时辰后的祭祀要务!”
宋典受礼赵府,于赵范也有交情,因此话里话外都有帮衬之意,不然就凭汉帝起性子寻召无果,赵范的脑袋已经落地。
奈何赵范自诩老天保佑,汉帝又是个多变的人,有些事他虽怒,却不入心,因此他道:“立刻让那混种滚来见朕!”
逼令下,宋典赶紧跑出去,不消片刻,宋典赶到西华宫,那赵范正在命令陈到、廖淳带领羽卫细细察看每一处同行角落,为了确保不出现一丝一毫的疏漏,赵范就差把宫墙下的老鼠洞给翻个底。
“赵中郎…赵中郎,陛下口诏…速速来见!”
尖声叫唤下,赵范惊蛰回醒,让后匆匆迎上宋典。
“宋大人,陛下召我?”
“可不是嘛,两个时辰去宫掖门传你,却不见人影,幸好陛下歇息,这会儿陛下醒来,你可莫再当误,否则咱家可给你拦不下!”
声声见情,赵范直接抱拳礼拜:“宋大人,你这份情小子心领,日后必定重报!现在速速领某去见陛下!”
话落,二人前后小跑离去。
第二百八十七章愿行犬路2
来到上书房,赵范立身门外等候,宋典先行通传。
片刻不过,内侍监李巡出来,他来到赵范面前低声道:“赵公子,陛下这会儿心情略有微怒,却非召你不到的缘故,其余的情况…你自行斟酌,切莫失言,切莫失言!”
面对李巡的提点,赵范感激满满:“多谢李大人!”
由于时间紧要,且所处环境使然,赵范只能这么一句,李巡微微点头授意,便转身入内,赵范跟至屏风阁处,李巡与宋典只能呆在这里候命,而赵范缓了口气,才勉强压住心底的不安,快步入内。
由于汉帝一召不至,赵范太过紧张,在过屏风阁的门槛时脚绊踉跄,直接滚身入内。
“噗”
伴随着声响,赵范狗刨跪地,直接趴在汉帝的龙案前,这可给汉帝一个惊蛰。
“陛下恕罪,陛下恕罪,小子赵范心慌陛下召见,一路奔跑前来,有所事态,陛下恕罪…”
冷不丁闯出这么大个漏子,赵范的心几如敲锣打鼓玩杂耍,连连请罪求饶,脑袋更像蒜锤似的咣咣砸地。
反观汉帝,想他身为大汉天子,继位几十年来,所见奇人无数,却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弱心胆货,须臾不过,汉帝竟然冷笑几声。
“京兆伊赵忱也算是官绅中的能人,怎地他的府上小种辈是这般模样?简直惹人笑厌!”
一言嘲弄,毫无脸面可说,但赵范听了,赶紧顺着意思颤声:“陛下恕罪,陛下息怒,小子确实不如叔父高才,所幸小子这只弱犬尔受陛下恩宠眷顾,侥幸得来豫南平贼功劳…”
碎语如风,马屁拍上,汉帝就像看猴子跳大神一样,直接背靠龙座,冷笑:“弱犬小种?这般自说有些意思,只是朕之前召你未知,这可不是犬种看门护院所为?”
对于这话,赵范心底一颤,也就迅速一转念,赵范赫然‘汪汪’两声,让后道:“陛下,小子是弱犬,做起事来得闷着脑袋去干,所以才会有顾头不顾腚的无能像…”
“哈哈哈哈!果然有点意思!”
眼看赵范说的话新颖有趣,比起百官士族的规规道道,汉帝着实喜欢听。
几声大笑落地,汉帝发话:“赵范,跪上前来,让朕瞧瞧你的狗脸!”
言令落地,赵范跪地前挪,挺直身子,把笑起来比哭像还难看的脸皮映给汉帝,那汉帝撩起御冠珠帘,一眼看后,汉帝笑声再出:“如此阿杂样,乐哉,乐哉!”
“陛下说的是…嘿嘿,嘿嘿!”
虽然汉帝糟践无情,可赵范哪有胆子抗逆一丝一毫?除非他不想要脖子上的脑袋。
须臾不过,汉帝心情缓过劲儿,这才沉声:“赵范,可知朕为何要你们赵府恩赏高职?”
“这…”赵范犹豫顷刻,叩首回话:“小子无能,不敢妄加猜测圣意,若真让小子来看,那是陛下胸怀万民…”
音不落地,汉帝直接冷声:“这些骗鬼的废话莫要与朕说!”
突然的怒起使得赵范前后不定,完全摸不着头绪。
“陛下恕罪,陛下…”
“够了!”
汉帝止住赵范的啰嗦,直接狠声:“朕告诉你,朕之所以赏你,赏你叔父,乃是你口中所出…门庭犬尔!”
在这提点下,赵范赫然惊醒,旋即,他道:“小子跪谢陛下厚恩,小子在此立誓,必定…”
“够了!”
又是一声狠言,赵范再度扎住献忠的话头,汉帝盯着地上的赵范,缓缓下令:“犬护门,就要有犬的姿态,你与你叔父都做的很好,朕尚且满意,两个时辰后,冬节祭祀开始,你身为羽卫阁、宫掖门两司掌职将领,知道该怎么做!朕若是看到丝毫的乱象斗谏,你就准备归府等死吧!”
如此威逼落身,赵范只感觉后脊生冷,就连裆下都哆嗦起来,也亏得赵范今夜没有喝水,无什么尿意,否则这一刻必定要裆湿一片。
“小子…不不不,微臣谨遵圣命,如若不成,甘愿受死…”
得到这声回答,汉帝满意的点点头:“不过朕也不是刻薄之人,你小子虽然像只门犬狂吠,揪咬旁人,这份功苦之力,朕全看在心里,加上你小子有几分不要脸的能耐,竟然说动阿父、何卿来上言,如果这次冬节要任朕过得舒心,你想要代罪外放的请奏…朕准了!”
听到这话,赵范有种前半身在火力走高跷,后本身在冰里耍大刀的外热内冷双重打击感,由此也可以看出汉帝性情多变,非常人能够理解。
一时间,赵范惊蛰满满,不知该怎么回话,可汉帝却没有什么时间与赵范磨嘴皮子。
眼看赵范一息无应,汉帝竟然抄手桌上的御笔台砸来。
“咣”的一记正中,赵范脑门嗡嗡作响。
“混账…弱犬方才狗叫惹笑,怎地顷刻间就变成哑巴了?”
狠声之下,赵范忍痛‘汪汪’两声,让后才谢恩,对此,汉帝直接一个字:‘滚!’
片刻后,赵范抱着脑袋出了上书房,在屏风阁前,宋典、李巡看到赵范的模样,心知他遭际不妙,因此二人不敢多言,赵范冲二人抱拳拜谢,让后才匆匆离去。
数息不过,汉帝在里面叫嚷,李巡听音,快步进入。
“陛下有何吩咐?”
“李卿,稍后便是祭祀,关于马元义、封谞、徐奉等浑人正阳庭下车裂的立威事,可准备妥当了?”
闻言,李巡抱拳:“陛下,蹇硕将军已经着人安置好了,只是蹇硕将军担忧百官…尤其是某些士族官员会借机发难陛下…”
“哼哼!”
汉帝冷声:“发难于朕?这得看看他们有几颗脑袋!”
狠意如洪,无人敢当,只是李巡踌躇一二,又道:“陛下那宋监察使刚刚在外候身,想到一事,寻思应该向您禀告一下?”
汉帝眉挑,着虑须臾:“若无大事,直接让他咽下去!”
“不不不!”
李巡不敢决断,连连阻声,也亏得他是汉帝的内侍监,亲近家奴,汉帝方才给了他一丝面子。
第二百八十八章风雨前夕
于是李巡赶紧让宋典进来,宋典直接说出之前自己注意到福禄宫的内务总管吕强寻见殿中监郭耽、司礼监赵祐的事。
待宋典一番话落,汉帝面色有些沉冷,半晌,汉帝才道:“宋卿,这两日你注意下福禄宫的情况,另外…立刻命蹇硕派人前往洛阳城西向的骠骑营营地,与见骠骑将军董重!”
“奴才遵旨!”
宋典得令离开,只是汉帝眉宇间的愁云并没有丝毫的散去,李巡缓了缓气,大着胆子道:“陛下,莫不是老太后那边有什么事?”
“无事最好,就怕老太后心忧朕之为,做出无妄之行,那样只会便宜外人!”
汉帝撂话直白,李巡不知为何,心中愈发紧张,似乎这即将开始的冬节就是汉庭风变的岔口,孰是孰非,孰对孰错,孰安孰乱,根本没人说得清。
也正是这一瞬间,汉帝自语不定:‘内宫有蹇硕,外宫有何进、赵忱,掌局阿父阿母,城外西向骠骑军…倒是城外东向…陈王刘宠…不不不…若是安置赵范,这赵家就有内外两力,不对…外宫为何进主力,赵忱不过是平衡落罪的点,无碍…就这样…’
一旁,李巡听着汉子自语嘟囔,整个好似坠身冰窟,冷的无法自拔,直到汉帝一声唤,李巡方才回神:“李卿,立刻去告知阿父,就说朕之命,待冬节一过,削职赵范羽卫阁、宫掖门之职,领豫州监察使,号刺史,掌豫东…”
话到这里,汉帝问话李巡:“豫东有几县郡?”
李巡赶紧道:“回陛下的话,豫州自先前贼祸以后,多县十室九空,现在豫州以郡为税制,东界临陈国,大致辖颍阳、南顿城、顶城、蔡县、叶县、古城及颖水南支的汝南城,不过这些地方怕是聚民得户也不过灾前的十分之三!”
听到这些,汉帝直接道:“令赵范这只弱犬掌豫东,其刺史名落汝南!”
“这…”
李巡虽然是内官,也与赵范交好,愿助他父子行事,可是汉帝这个代罪外放看似功赏甚高,实际却是推人如火坑之为,究其缘故,乃是赵范眼下寸功无立,由于京兆府肃清令迁怒士族百官,这个旨令要是传出去,百官对赵府的恨意只增不减,那时后果如何?无人能想象。
但是汉帝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既然给出这般旨令,李巡纵然犹豫丝毫想要上言,可汉帝一个眼神落下,李巡赶紧道:“陛下,这会儿奴才就去传旨阿父么?会不会当误阿父那边与蹇硕将军的为陛下做的要事?”
“无碍!”
汉帝沉笑:“区区弱犬小儿,有一口好牙为朕守门,这样的家畜得好好喂饱,况且阿父会明白朕的意思,你只管去传便是!”
眼看没有回转余地,李巡只能受命传令。
寅时三刻。
虽然天色依旧漆黑,冬风咆哮不断,可是不少朝臣的府院已经亮起明灯。
袁府。
袁逢早在丑时三刻便起来着装准备,此时他端坐正堂内饮茶,面前,其弟袁隗说着两日来的朝堂情况。
“兄长,如果陛下真的要在西华宫正阳庭下当着百官的面行罪罚车裂酷刑,咱们当该如何?”
对于这话,袁逢皱眉,稍稍思量,他才回话:“观风而动!”
“兄长…次次观风而动,如果这次还是…愚弟心有忧虑啊!”
袁隗欲言欲止,袁逢知道他想说什么,于是他放下茶盏,道:“次阳,记住,陛下做什么,哪怕他再怎么乱为胡来,再怎么破坏纲常法度,他都是陛下,我们是臣下…”
“这些愚弟知道,只是咱们袁氏身为汉庭百官士族高门之一,比之杨氏、黄氏、崔氏还要影响之广,现在杨赐老命将驾鹤西去,其子杨彪不足以引领士族风潮,这么好的机会,我们袁氏为何不出手?如果次次朝谏斗罪我们都不动声色,只会给士族一个迹象…那就是我们袁氏已经弱力!”
“虚名不过尘风,吹之即散,杨赐老前辈与咱们爹爹一样,一辈子为了汉庭和士族名誉而斗,结果呢?”袁逢冷笑:“所以说…世风变了,咱们也得变,除此之外,有些事你当真没有觉察?”
暗意惊心,袁隗明显一怔:“兄长,你的意思是?”
“不错!”袁逢胸有成竹:“汉庭风乱,诸州灾祸,加上什么黄巾贼道…这种种迹象都表明…天数将变,只有那时候出手…方可正名袁氏雄风!”
如此暗藏狂意的大话落地,袁隗没来由的生出一些激动,须臾不够,袁隗起身抱拳:“兄长,愚弟知道该怎么做了,愚弟这就去传令门下从人!”
“去吧!”
袁逢笑颜,袁隗当即离去。
只是这般功名高雄之想还未平缓顷刻,家奴来报,其子袁术从人阎象来见。
对于这位从老家汝南跟来的才士,袁逢有些印象,于是袁逢道:“召他进来!”
片刻后,阎象从外面进来,瞧他满头大汗的模样,袁逢皱眉:“成安,你这是何故?”
“袁老爷,二公子行事不轨,将要出祸,在下不敢瞒逆,只能借机前来相告!”
听到这话,袁逢面色瞬变一二,他直接起身上前,一把拉起阎象:“成安,公路做了何事?要你这般难堪难为?速速说出,自有老夫与你做主!”
有了袁氏家主这话,阎象才将袁术暗令许攸等一干朝臣吏士豪强谋逆的事给脱口告知,而袁逢在听到这些消息,顿时脸色大变。
“逆子,逆子…”
怒声之余,正好惹来偏阁中备早与袁逢同入宫进祭行事的袁绍注意,一时思量,袁绍匆匆进来。
“爹爹,发生何事?”
面对长子的问话,袁逢缓了口气,止住铁青的怒色,冲阎象道:“你立刻回去,告诉公路,让他今日老老实实的待在府上莫出,就连祭祀围猎都不准陪行,如若让老夫知道他敢出门一步,老夫亲自打断他的腿!”
除此之外,袁逢拿出自己的腰佩递给阎象:“如果他敢怒斥于你,就把这个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