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旗动威摇2
定下心虑,何苗方才正色抱拳:“既然这样,那本官就先行回去,若有事,敬请杨大人通传本官便是!”
出门前,何苗还冲马日磾笑声:“马老太傅,您老身子骨不如以往了,要下官说,您趁早歇职还乡,那样还能多活几年!”
“浑人乱语,简直放肆!”
马日磾气声,可何苗已经笑言离去。
待堂内安静下来,廷尉小吏才上前低声道:“马大人里面请,杨大人正等着你!”
来到后堂,马日磾望去,杨赐好好的无恙,他狐疑不解:“伯献兄,刚才小吏的话?”
“老夫懒得见何苗那混种!”
杨赐请坐马日磾:“翁叔兄,近来诸多情况堪忧,几乎让老夫夜不能寐!!”
杨赐叹声一句,马日磾立时明了:“谁言不是?几次朝纲风斗,咱们清流士无一例外的败落,由此可见陛下宠信阉人…且老夫观着朝风大势,就连外戚何进那帮人都有上攀的迹象!”
“党锢之祸,陛下深以为蒂,唉…”
杨赐叹了一口气:“眼下,老夫的门生王朗因故降职,王允也被罚休歇待府,昨日王允托人来传高老夫,听他的意思,似乎不日就会回祁县老家…”
“这…可否再缓缓?”
马日磾面色同样难堪,毕竟王允、王朗这些人算是士族官列的中流砥柱,一转眼失去二人,对他们打击着实不小。
“伯献兄…那京府赵忱都可以暗作勾结何苗,以避祸其子的斗罪,咱们又…”马日磾似似乎乎的说,可话音不到底,他就被杨赐给拦住。
“翁叔兄,咱们不是浑人阉种,有些事不可为,有些话不可言啊…”
杨赐声虚无力,根本让人看不出他是九卿高位、三公权臣之一。
“那你的意思?”
马日磾有些浑然杨赐的反应,杨赐着虑片刻,说:“咱们清流士已经分裂…我老迈力衰,即将无力掌旗…”
“啊!”
马日磾再度惊蛰,饶是杨赐也看的透彻:“之前崔烈暗连京府,以求其利,老夫自当不知,以免崔烈的事挑起风乱,不成想这次朝风斗罪…那些个外州府门士族也相互串联,以图自保,其中犹以朱儁、卢植、皇甫嵩等显,照此下去,要不了多久,不需要阉人、外戚打压我们,咱们自己就落势了!”
语顿顷刻,马日磾几如寒蝉落冰,魂飞魄散。
“伯献兄,如你之言,咱们就这么认输了?殊不知天下以士而立,国以士而兴…”
“时势已便,不可多言以往!”杨赐一脸淡然:“眼下清流士内,老夫纵观洛阳城门的名门望族,唯有袁氏可继位掌旗…”
“袁氏?”
“当然!”杨赐背靠藤椅道:“袁氏自袁安时就名列三公之位,历代受宠,当有四世三公之名,现在袁逢身居太尉,权重根深,其子袁术为虎贲中郎将,从身外戚,袁绍也已出仕,若非他老神在在,观望上座,这清流士的首尊也不会是老夫…”
“只是袁逢为人谨小慎微,遇事刚而不断,颇有虚名之态,若是由他来领清流士,后果如何?我等不敢妄想…”
马日磾心有抵触,可杨赐确实心生退意。
“老夫这些日子顽疾连犯,想来是时候退了!”话到这里,杨赐笑言于马日磾:“翁叔兄,待会下值,你我寻个僻静地方,好好聊谈一番,其它的…就随风去吧!”
当杨赐身老力衰,心生退意时,阉人内侍总宫阁,张让、赵忠这些人正在谋划着官爵之事。
由于汉帝冷不丁的生怒下罪诸门府司,使得阉人、士族全都遭受不小损失,纵然汉帝已经平声不问,可是阉人却心眼尖小,过不去那个坎。
“赵阿爷,这御林府到底搞什么?现在京府赵忱几乎成为独立的府司,你难道就没什么想法?”
张让发问赵忠,赵忠眉宇紧皱,从心来讲,京卫斗罪京府的事,他确实不知,可京卫刘震削职为小吏,郭典调出京卫阁,暂歇于家,京府赵忱亲手下罪其子赵范,就连武卫郎中府的刘勋都被牵扯到京卫头上,不知道还以为是他们阉人再搞鬼。
思量片刻,赵忠回话:“张阿爷,此事如何,已经过去,接下来的关键还是官爵出卖,充实陛下内库!”
见赵忠扯开话,张让也不多言:“赵阿爷,要咱家说…你那个弟弟,还是管教严实点好…若再生出这样的事…咱们在诸府司的权威可就要再降了!”
“此不劳你多言,咱家知道该怎么办!”
赵忠应承一句,立时传话孙璋,这孙璋身为十常侍之一,性情燥虐,气势强劲,算是张让、赵忠二人下的能耐主,对于御林府下辖的一府三阁之变,他令孙璋亲自看抓,若京府的赵忱真的打算改旗易帜,那他们必须想法子换掉赵忱,绝不给清流士、外戚丝毫的关系。
孙璋领命离去,末了赵忠冲张让道:“之前崔烈再三求请,他的事您老考虑的怎么样了?”
张让听之皱眉,片刻不过,张让松口:“罢了,五百万钱,不是小数,崔烈既然把事做到这份上,就卖给他一个面子…”
“那官位?”
赵忠思来,张让笑声:“崔烈本就是大司农丞,九卿之一,此番调职,他有心脱离杨赐等老臣的压制,咱们不妨顺他的意,给他一个司徒,这么一来崔烈与杨赐、黄琬、袁逢等人同位,但凡有所变化,士族之间必定权争,那时他们相互争谏,咱们乐得清静!”
“就如你所言!”
于是乎,张让、赵忠二人商议之后,便看在崔烈的钱银份上,举荐他为司徒,同列三公之一。
这个消息传开,清流士内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有意思,着实有意思!”
袁府,袁逢对于这个消息并不怎么意外,身旁,袁馗道:“兄长,这崔烈私自勾连阉人买官,不知道杨老大人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
“能有什么反应!”袁逢沉笑:“他已经老了,无力掌控清流士的大旗,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登门来拜见我等!”
第一百三十五章豪门陈氏
“拜见我等?”袁馗稍有浑然:“兄长意思是?”
“四世三公,高门满座,咱们袁家的名声足以传遍天下,他杨赐虽然位居三公,可眼下朝堂形势多变,他杨赐把控不了,再这么下去…阉人与外戚必将得势,想来他绝不愿意看到此景…”
袁逢心有计量,话风如浪海涛腹,只把朝堂大局拿捏在手。
袁馗微微点头,以表赞同,袁逢笑声:“次阳,这些日子,你要多多留意朝堂情况,若有变…咱们得尽快出手!”
“愚弟听从兄长之命!”
袁隗话落,家奴来报:“老爷,廷尉杨赐前来求见!”
此话入耳,袁逢面露神在之样:“次阳,这可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
“兄长料事如神,愚弟钦佩!”
“开门摆宴,高请廷尉大人入府!”
袁逢一声话落,家奴立刻去操办,不多时,杨赐入府正堂厅内,至于接下来将发生什么,不日之后,朝堂风转三巡,当惊破所有人的耳目!
当洛阳的朝堂势力在风转流水中发生变化时,赵范在荥阳的日子却过的越发舒坦,可实际上如何,他心里也有数,除却请助李整兄弟继续按照杜畿之前商议的安防传道徒的事,赵范也打书回洛阳,问问情况,毕竟永年县赵府庄园的流民灾人近来又涨数倍,几近千人,县令羊续多次传书赵府,却因赵范入狱不得助,现在又避祸至荥阳县,越发远矣,当真为事事不顺天逢雨,日日不静心。
因此时过正午后,赵范带着礼盒前往府衙寻见何苗,打算探探口风,看看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回去。
不巧的是何苗去洛阳了,这让赵范跑了个空。
“不知何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赵范问话府衙差人,差人道:“以何大人的习惯,今日入都,最快也到后日下午!”
赵范点头以作明了,便转身离去,结果路过偏府吏阁时,赵范看到府衙的主薄正在冲几个捕头模样的人的发话,赵范大耳一听,原来是在教训那些人办事不利。
“大人有令,严查陈氏的庄堡田地兼并谋私的事,你们跑一趟,却什么结果也没有,若是大人回来,老子受罚,你们也脱不了干系!”
几位捕头、团练伯长面对主薄吴继的斥责,全都低头不应。
吴继缓息中,冷不丁扫眼门外,发现赵范正在探头张望,吴继顿时厉声:“你是何人?怎敢偷听本官训话?”
“大人勿怒,小子我路过过,这就走,这就走!”
赵范打着哈哈离开,可是吴继却没有放他走的意思,一个令下,两个捕头蹭的奔来抓住赵范。
“你个浑人,胆子不小啊…”
主薄吴继不认得赵范,自然把他当做偷混进来的浪种训斥下罚。
饶是赵范也算在进出牢狱中皮练长了见识,他嘿嘿一笑:“大人勿怒,小子赵范,京兆伊赵忱之子,托河南尹何苗大人的恩情,在此受罚避事呢!”
一句话托出两个大头,吴继一怔,这才想起前两日何苗的交代。
也就转念的功夫,吴继沉脸变笑脸:“原来是赵公子,失敬失敬!”
看着吴继的表情,赵范也不多言,直接抱拳道:“既然没事,小子就先走了!”
“别介!”
吴继知道赵范的身份后,他突发奇想,既然赵范是受恩何苗来此避祸受罪罚,但他同样有着权官之子的名头,既然何苗不再府上,他身为主薄,何不发力驱使赵范一二,借着他叔父的名头来给自己出力?
因此,吴继道:“赵公子,您的事本官听说过,眼下本官有个难事…希望赵公子帮忙出点主意!”
“什么事?”
赵范反问,吴继立时将查罪陈氏的事给说了。
“赵公子,您连流民灾人的贫贱事都有力管,此乃本官要务,若是操办不成,本官必定要遭何大人斥罚…”
吴继说的难心,赵范稍加着虑:反正在这闲着也是闲着,既然何苗他托恩给我,我若能相帮这府衙中的官吏,一旦结下情面,日后也好说话使唤人!
想到这,赵范满口答应,吴继欣喜:“赵公子身为京兆伊之子,风名在外,谅他陈氏不敢不从!”
“不知大人需要小子具体怎么做?”
“很简单,查明陈氏私自结营谋利,兼并田地的杂事!”吴继简单解释:“其实没多难,只要赵公子去禹城把大致情况了解清楚,手书一份罪事录即可,剩下的本官自会办,待何大人回来,本官请令,少不了公子的功劳!”
“哈哈哈!”
赵范笑声:“吴大人言重,若无旁事,小子这就去了!”
半刻后,赵范回到宅院,一声吩咐,胡车儿、颜真、廖淳、廖景四人跟随出发,在出荥阳县城时,那杜历得知赵范竟然罪身代职,赶紧同行。
路上,赵范向杜历打听吴继口中所言的陈氏,杜历道:“赵公子,那陈氏乃豫州蔡县旺族,年前族中长子加冠,听风似要出仕,便分府迁宅至中牟县,只不过这次何苗宴请方圆名望,陈府未派人参加,更不曾送得礼事,因此得罪了何苗!”
“原来如此!”赵范心中明了大概,稍稍缓息,他又问:“那吴继口中陈府强势兼并田地的事…又是怎么个情况?”
对于这话,杜历略有尴尬的笑了笑:“赵公子,这话在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若说田地庄户兼并…这事在士族豪门的位置…实在太过平常,远的不说,我们杜氏在荥阳县郊便有良田一百五十亩,圈养佃户农庄三十多户,他们养不起土地,也保不了土地,我等代为收之,也算给了他们活路!”
这话入耳,赵范神思有些灵空,杜历连着几声叫,才算把赵范的神给喊回来。
“赵公子,难不成在下说错了?”
“没没…”赵范连声反话:“咱们还是先去看看再说吧!”
中牟县西南禹城。
此城聚民一千三百户,常住人丁两万余,放眼方圆,也算是灾年之下的富庶安稳地,年前,蔡县陈氏分府于此,短短一年不到,陈氏以强劲的势头连营诸多行当,让本地名望乡绅富豪望而避之。
第一百三十六章豪门陈氏2
“公子,家奴来报,城南阳川河畔的佃户已经落居,总计六百三十余人,其青壮二百二十人,想来足够一季垦荒所需,只是劳力尚且充足,来年出粮也有所保证,可秋末至寒冬过后这段时间的吃食供给…怕有些难处…”
陈府正堂外的院落中,管家陈靳冲操练武技的公子陈到禀告,听其语态,可知情况不顺。
“公子,您也知道灾年之际的情况,放眼周边各州县,流贼众多,道路八九不畅,从咱们老家运送庄堡粮草来此,路上拖延时日不说,若遭遇流贼劫掠,以十车损半的情况估测,怕是数趟之劳的所得都不足以寒冬之用…”
陈靳说的在理,纵然陈到操演武技,可也听的清楚。
须臾不过,陈到缓息收力,一记收刀式,重约四十斤步槊直接反转驻地,入土三寸,继而岿然不动,让后他才应声:“灾年流离祸,人贱如蝼蚁,可老天有好生之德,不灭生灵之根,咱们陈氏虽然不是什么强权主,可也从不做毁绝人伦的事,现在分府来此,当务之急要的是名声…有了名声,来年入仕的事才好办!”
“公子所言极是…”
陈靳赶紧应答:“那老奴再多派些人回老家传话,求助老爷?”
“这事您老暂且看着办…实在不行,我亲自回蔡县老家一趟押送粮草!”
陈到着虑瞬息,撂出这句硬气话,陈靳点点头,正要去忙活事,家奴匆匆来报。
“管家,公子,城南的佃户发生斗乱,已经打起来了…”
禹城南向,颖水分支阳川河畔,纵然天灾旱地,此河却像强撑气的老䦆头,死死不干,正是这个原因,禹城的人气才没有彻底散尽。
眼下,秋寒袭来,各府各门的田地庄户进入耕作关键期,劳作的好了,来年有吃食,足以摆脱灾民的苦身份,劳作的不好,怕是初春都撑不到,直接嗝屁上西天。
这会儿,陈府的佃户与禹城本地冯府家丁相斗,理由很简单,陈府的佃户宅居阳川河上游水口,阻了冯府的田地庄堡的灌溉。
“尔等混种听着…此地乃是我家老爷的地…若是识相,全都滚开,否则…”
冯府的家奴护院厉声呼呵,威风满面,纵然中牟县的县府衙差在旁边看着,也不敢多言一字。
但陈府招聚的佃户皆为四野逃命的流民灾人,好不容易有落脚地,能吃口饱饭,他们怎会轻易离去?
因此,这些佃户面对冯府的威压时,纵然胆怯不顶,却也死撑着不退。
“果真是一群卑贱的蝼蚁!”
冯府护院怒不可遏,直接抄起哨棍上前,那些佃户瞧之,赶紧后撤躲闪,至于前来制止乱斗的衙差,哪怕冯府护院已经强势作为到这种地步,他们仍旧没有出手的意思。
“唰唰”棍棒连出,只把那些个佃户汉子打成猪狗。
俗言道,兔子急了会咬人,狗急了会跳墙,就是泥人也有三分血性。
在冯府护院越发妄为之际,那些个佃户汉子竟然抄起篱笆棍、锄头等玩意儿群起反打,可冯府护院仗着背后有人,自身又有武力,根本不把这些汉子放在眼里,且衙差看到佃户汉子还手,这才上前制止。
一番偏架拉上,冯府的护院带着家奴就像野狗一般将那些佃户汉子给打的四散奔逃,有些人更是跳进阳川河里躲避棍棒。
不远处,赵范一行沿着南道行来,远远看到这般景象,赵范顿时大怒:“光天化日,那些混种好大的胆子,竟然强追打人,他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
杜历扫眼瞬间,立时道:“赵公子,那应该是豪门的田地佃户械斗,咱们去看看情况…”
“必须得看看!”
赵范虽然不是圣人,可看着一帮穿着破烂的糙汉子们被一众家奴模样的爷们打成猪狗,他也绝对忍不下那口气。
一声令下,颜真几人拍马冲出。
“给老子狠狠的打…不就是一帮外乡人么…有什么资格在老子的地头上逞威!!”
那冯府护院叫嚣,细听其意,一来嘲弄这些流民身份的佃户,二来也是看不起落地扎根的蔡县陈府。
当冯府家奴强势欺压佃户,几乎全都撂倒狠打时,冷不丁的冲来几个青汉,这几个青汉赤手空拳,几如猛虎扑羊,轻松把冯府家奴打落在地。
护院瞧之,立时来战,迎面廖淳眉聚心火,直接箭步飞身,跃空落腿正中护院脑门,护院不得支撑,眨眼撂倒。
“尔等好大的胆子…当众打罚贫人,可真是威风!”
廖淳唾口斥声,那股子威气如浪扑海,衙差见了,左右围上,待欲动手拿人。
结果赵范奔骑近前,叫呵出言:“某乃河南尹府下主薄大人亲派监察令,尔等好大的胆子…”
听得这话,诸多衙差顿时惊蛰,不知该怎么办。
也就同时,北面小道上,几骑飞奔赶来,为首之人正是陈到。
远远看到自家聚拢的流民佃户东歪西倒,陈到气急火起,须臾不过,陈到声威齐出,身骑奔近。
“尔等胆敢欺压陈府中人,莫不是把陈府当做虚烟蒙雾否!”
由于赵范几人立在倒地众人之间,连衙差都唯唯诺诺,一个晃神,陈到把赵范一行当做浑然恶种。
于是陈到奔骑近前,手中的哨棍直接飞扫打来,赵范瞧之,目瞪溜圆:“好一个混账东西…”
也就同一时间,胡车儿随手抄起倒地冯府护院,径直把护院当做人盾砸来,直扑陈到人马。
陈到见识不妙,立刻扯缰收棍,赵范这才躲过一击。
“混账东西,赵公子平歇事端,你这厮好大的胆子,瞪着牛蛋眼装瞎子,当真畜生尔!”
颜真回神大骂,抄拳作斗,可陈到心清目明,在言锋入耳之后,他便反应过来,继而收棍退身。
同样的,赵范也止住颜真:“住手!”
末了赵范打量来袭骑人,这陈到立身马上,瞧其模样,也就年过双十,刚及加冠,可其态骁勇,面容刚毅,乍眼感觉,当有将者高门之气。
“好一个英气爷们!”
赵范随口脱声,陈到左右一观,再看赵范身前身后,他心中大致明了一二。
第一百三十七章利字当头
“你是何人?”
陈到叱问赵范,可是赵范还未应声,周围的佃户贫人见到主家赶来,皆泣声跑来诉说,一时间陈到面色铁青,气力勃发,大有按耐不住的态势。
那些中牟县县府衙差唯恐陈到动手伤了赵范,便直接抄刀左右,以行威慑,且冯府的护院家奴们更是爬地而起,从旁咋呼,话里话外全都是陈府的不是。
“好一群浑人畜尔…”
看着眼前的情况,陈到气急怒语,衙差们听了,顿时不乐意。
“陈公子,你聚众仗势禹城,已经挑起诸多不快,我等往日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今日事发至此,你不思悔改…未免太狂妄了!”
衙差捕头怒声,大有不分黑白的模样,眼看捕头准备动手拿人,赵范重咳两声,捕头一怔,回身看去。
“赵大人…难道你有什么想法?”
“我说都消停会儿成不?”赵范发话:“斗乱就是斗乱,谁人斗了,将谁人抓走,那几个健仆家奴护院,还有河里的几个贫户糙人,一并带走,莫要东扯西扯!”
“这…”捕头犹豫,想来是有所不愿。
但赵范有荥阳府衙主薄的口风令,背后还挂着洛阳权官赵忱儿子的名头,捕头可不敢得罪,须臾不过,捕头算是从认:“小的谨遵大人令!”
话落,捕头将双方斗乱的人给拿下,那冯府护院顿时急言:“捕头大人,您这…您这…”
面对冯府护院几欲争辩的模样,捕头懒得废话:“让你们别多事…你们总不听,现在倒好,上官来查,这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于后,捕头抓着十多人离去,至于陈到,捕头按照规矩,在回到县府启禀县令老爷后,只会有人来请陈到前往中牟县县府进行查案了解,对于这个结果,陈到还算接受。
待捕头衙差一行离去,赵范得以重新打量陈到。
“你就是汝南蔡县陈氏在此地的府门管事人?”
赵范发问,陈到应声:“在下陈叔至,敢问大人,聚民于生路可有罪否!”
这陈到方才着虑觉察出赵范的态度并不与县府差人一道,因此他话末反问,算是试探,饶是赵范笑笑:“有没有罪,不能单看面上的虚活儿…得查了再说!”
“大人想怎么查!”陈到追问不舍。
可赵范却不打算与他多言,身旁,杜历上前笑声:“陈叔至,可识得某?”
“你…”陈到狐疑瞬息,立时认出杜历:“荥阳杜氏二公子,某认得你!”
同为青俊,当初陈到来此,杜历代为兄长与荥阳城的诸多名望出面接迎,二人有过一面之缘。
“既然认得某,那某就直言了!”
杜历借着赵范的官头风说:“陈叔至,你们陈府…有些事做的太过,上官不悦,赵大人便是来查,稍后你到禹城城东的官家驿馆觐见!”
这话落地,杜历冲赵范道:“公子,咱们一路赶来,先进城歇歇脚,剩下的事…过后再说吧!”
“就依杜二哥之意!”
当赵范一行离开后,陈到看着几人的背影,眉宇微皱不定,身旁,陈靳道:“公子,老奴已经探听清楚,刚才的斗乱乃是禹城冯氏挑的头…
“冯氏!”陈到面沉:“他们若不知好歹,处处为难我等,我必定寻机杀之!”
悍勇无畏,必称人英,可陈靳却连声阻拦:“不可,公子,你之言万万不可!那冯府冯栎乃是中牟县县长冯岱之弟,您若与他强抵太狠,往后咱们府上大小事宜皆要受压,依老奴之见,您还是过后请礼三分,想来那些人不会太过为难!”
“浑人浑行,某不屑之!”
陈到秉性刚烈,根本不应陈靳的话。
“你立刻去安抚佃户,告诉他们,只管安心耕种,其余的事,某自会办!”
撂下这话,陈到拍马离去,留下陈靳摇头叹息。
冯府。
冯栎正在与几位乡绅聊谈,说到兴起处,这些豪门掌家爷笑声连连。
“诸位,放眼当下,流贼丛生,盗劫无数,这荥阳至陈留地界上,也就咱们禹城安稳…”
冯栎笑声,左手边的乡绅王老爷附和:“安稳倒是安稳,可城南庄园地堡的事…”
王老爷扯出话头,冯栎面色一怔,放下杯盏:“庄园地堡的事…近几日就会有着落!”
“冯老爷,这话你次次都说…可结果呢?那蔡县陈氏到底扎稳了脚跟,自入秋以来,他连着兼并买下三百多亩地,四家庄户堡,照此下去,咱们禹城的乡绅富豪名望怕是都要姓陈了!”
王老爷身旁的李老爷也从声啰嗦,一时间,冯栎面色阴沉,想来被杂事堵了心口,稍稍缓息,冯栎道:“诸位老爷子,此事某已经在办,希望诸位按耐住性子…”
也就话落,门外管家来报,所言消息让冯栎震怒不已。
“老爷,咱们前往城南巡查田地庄户的护院家奴被人抓了!”
“谁人这么大胆,敢抓某的人!”
冯栎巴掌落桌,震翻数杯茶盏,管家连声一气,冯栎才算知道情况大概,不等他落座,禹城巡安衙门的人也跟着赶到。
巡安衙门督邮令孔伷一脸沉色的进到堂屋,诸如王老爷、李老爷等人,皆起身拜离,至于冯栎,他上前抱拳:“孔大人,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听说你纵容府下家奴护院与人寻斗?”
孔伷话风不善,可冯栎也不是什么软茬子,他稍加着虑,回话:“是否有寻斗,大人一查便知,何需来问在下?”
“放肆!”孔伷厉声:“本官是看在你兄长的面子上,才给你几分礼待,否则…就你犯下的事…本官早已把你捉了去!”
这孔伷出身陈留孔氏小门,祖上传为儒家孔老夫子,可实际上为谁?鬼知道。
再者,孔伷自诩清廉高著,负‘清谈高论,嘘枯吹生’的名声,可出仕以来,处处不得志,直到三旬过半的年纪才屈身于禹城督邮令这样的小官,相比之下,冯栎就张扬的多了,他与兄长冯岱分府而立,兄为中牟县县令,弟为禹城富豪,真可谓权钱两得,一来二去,孔伷心生抵触。
第一百三十八章利字当头2
此番冯栎与外来户陈氏争风,孔伷得知消息后,亲来查办。
可冯栎托辞不应,孔伷登门问罪不果,因此,孔伷气憋于胸,留话冯栎,不日将去中牟县,上请县令冯岱,以此事威压冯栎。
冯栎也很了解这个老䦆头的脾气,故而在孔伷甩袖离去后,他急急召来管家:“派人传话某之兄长,切莫让这个老䦆头得了机会!”
虽然冯栎反应的很快,但冯府护院家奴斗乱陈府佃户贫人的事已经被荥阳府衙下派的赵范给抓在手里,加上赵范受主薄吴继之托,揪罪陈氏,他也无可避身,除此之外,以赵范往日的性子行事,要不了多久,禹城的官绅豪门相斗乱事就会出现转变。
禹城东东官家驿站。
赵范安置下来后,着人去打探消息,从收来的口风中可知,蔡县陈氏颇有名声,其子陈到也是年少有为英杰主,对于这个结果,赵范问话杜历:“你觉得陈到是什么样的人!”
“不好说!”
杜历回声:“陈到身为外乡门族,虽然风评过得去,可是他做的事太过强夺…诸如兼并城南田地、地堡庄户,聚拢流民以作劳力,这些事张扬无度,极大损害了禹城本地的乡绅名望利益…所以说…对他的评价真的不能以我等口舌来说!”
闻此,赵范淡淡一笑:“有点意思!”
思量中,赵范又冲廖淳道:“元俭,你也是外乡宗门出身,更经历贼乱,对于聚民行义颇有见解,所以我想让你乔装成流民,去探探陈到聚民于庄户的深意,从那些贫人口中听些真话!”
“在下明白!”
廖淳应声离开,杜历不解:“赵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杜二哥,有些事不能单看表面,我得知道陈到侵占兼并土地所为深意?不然以他的财资,应该不差何大人的些许礼面!”
中牟县,县府。
冯岱正在料理近来案事,捕头来报,并上交一份禹城聚众斗乱书。
冯岱看了,皱眉道:“怎么又是冯栎!”
“大人,这事牵扯到您弟弟,您看怎么办…才好?”
捕头发问,冯岱思量片刻,说:“将所有人暂且收押,一旦风声过去…全都放了!”
“全都放了?谁也不问罪?”
捕头有些不定,冯岱叱声:“怎么?难道还要本官说第二遍?”
“大人息怒,小的这就办!”
捕头离开后,冯岱还未重新理事,一阵脚步传来,冯岱抬头看去,青衫着身,未及加冠的少子冯习走来。
“吾儿不再后府陪同夫子念书,来此作甚?”
“夫子身体不适,回家歇息去了!”
冯习声平气沉,当有孺子之风,几步来到案前,扫眼冯岱手边的案事书,冯习道:“爹,儿听闻禹城那边豪门乡绅争斗的厉害,可有此事?”
“此与你无关,莫要多言,既然夫子歇身,你去寻冯护院操练枪棒,晚时为父要亲自验查!”
冯岱只当小儿不懂事,连连催促。
可冯习当负识大体明义理的少子杰风,他着虑一二,抱拳道:“儿尊爹爹之命,只是关于禹城的豪门乡绅争斗情况…儿以为,爹爹不妨借鉴近来洛阳朝堂纲常风斗经验,事出徐徐,安身不动,待其风转之际,多面全罚,此足以平复事态,又不会给爹爹带来丝毫徇私之嫌,就是冯栎叔父…事后杯酒聊谈,也能够理解爹爹的难处!”
说完这话,冯习转身离去,冯岱却听之愣神,好半晌,他才笑言:“吾儿言之在理,言之在理啊!”
也正是冯习童言提点,冯岱心有计量,在他理完手边的县中案事后,正要着身于禹城的杂事,禹城督邮令孔伷来见。
对于孔伷,冯岱与其弟冯栎态度不同,他知道孔伷有才加身,便亲自接待,如此孔伷心平三分。
一番话落,孔伷义正言辞的诉说冯栎仗势乱来混行,冯岱面带苦笑,连连自罪:“孔大人勿怒,此乃本官管教不严,日后一定改正…”
孔伷本来火气满满,可冯岱如此识大体,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在冯岱承诺日后细查理案后,孔伷才离去。
“这个孔伷,可真是老䦆头…”
冯岱摇头自笑,声不落地,冯栎家奴来传,饶是冯岱心有计较,先声叱骂,后言赶人,根本不听家奴传话,冯栎家奴无法,只能铩羽而归。
当中牟县冯岱欲行观风之计遥看禹城的富豪门族相斗事态时,赵范也从前来觐见的陈到口中知晓情况大概。
虽然与杜历等人传言有所出入,但有一点可以断定,那便是陈到算是豪强门族子弟中的良人,从未做过欺压贫人百姓的事,尤其是兼并田地、庄户堡,聚拢流民灾人以充劳力的行为,也颇让赵范欣赏。
反观陈到,从杜历口中得知赵范于洛阳城西永宁县聚帮流民灾人于府下庄园的事后,他也是一脸惊佩。
“想不到那等仁义事…竟然是赵大人所为!”
陈到惊声之余,连忙起身抱拳作揖于赵范,可赵范生**荡,不拘泥虚作礼数,他笑言搭手托起陈到。
“陈公子,你也不错…以流民灾人为佃户,聚耕于田地,这可是一举多得的法子!”
“赵大人高看某了!”陈到谦卑道:“某这也是借鉴大人的仁义之为想出来的…”
几言诚对,关系不觉中近了三分,赵范思量片刻,笑声问:“只是陈公子清楚否?你的行为已经引起公愤…再就是河南尹何大人宴请荥阳方圆的乡绅名望富豪,你为何不去…以至于惹来本官借公查私?”
听到这话,陈到面色转变一二:“赵大人,恕某不尊之罪,何苗身为河南尹,掌洛阳以东诸县法度政务,在这灾年…他不思为民,却自顾徇私逞威,某不屑与之为伍,至于大人所言公愤…”
话转转风,陈到笑看赵范:“听说您之前引发京卫、京府等诸府司的斗乱,那般情况可比禹城地界的富豪门斗严重的多…大人那时怎么不曾想着忍气不为?”
第一百三十九章利字当头3
“你…”
赵范没有料想陈到心机如此陡转,一时被问个正着,哑语无应。
须臾不过,赵范回神大笑:“好家伙,你竟然冲小爷耍心眼…有胆量…”
“不敢,不敢!”
陈到沉色无变,抱拳礼敬:“虽说我陈氏在分府立门事上做的有些过,也确实损害了禹城本地官绅名望富豪的利益,可俗言有语…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现在适逢灾年之际,我陈氏纵然不因这两句为做人根本,可族门期盼加于我身,我必须把握住机会,乱世扬名出仕,以光宗耀祖,至于为何不从何苗之流,很简单…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名者求荣不行苟贱也…”
“实诚,有胆,够劲!”
听了陈到的话,赵范撂出这六个字。
陈到不太理解这简短的浪言,一时有所激迷。
可赵范也不多加解释,又随意聊了几句,赵范起身道:“你暂且回去吧…城南佃户斗乱的事,若中牟县过于执手纠察,我会与你说句话,只是田地兼并和地堡扩府夺利这茬子…你最好悠着点,不然有些人眼红龇牙,你安生不了!”
陈到听之拜身:“多谢大人提点!”
随后陈到离去,了了这茬子,赵范歇身片刻,虽说心里还挂念洛阳那边的事,可惜府上没有传话,就连杜畿、邯郸商、田丰这些人都没有丝毫的传声。
这让赵范心下不定,一想二不果,赵范略有疲乏,便倒头睡下,颜真、胡车儿见状,很自觉的与杜历出去守在偏房,直至深夜,廖淳回来,赵范才算起来。
廖淳一通禀告,赵范断定陈到白日里说过的话不假,由此也看出陈到谋划颇深,他以族力兼并禹城乡绅富豪名下的田地庄堡,聚流民灾人于劳务,面上扬名,里子却目指初春时各地诸官监察评职举荐的路子,有名有利,那出仕就成为顺理成章的事。
“这陈到打的一副好算盘!”赵范不觉得夸赞一句。
杜历从旁道:“那公子打算怎么办?您可是应下主薄吴继的托付了…”
面对杜历提点,赵范笑声:“这陈到虽是个人才…但有些事做的急功近利,若这般…干嘛不直接去洛阳寻攀阉人的路子,使钱买官得了!”
话到这里,赵范忽然愣住:“等等,阉人,买官…”
一时灵光闪目,赵范看到异样的机会,须臾不过,赵范自顾乐起来:“要是小爷我想的不错…咱们很快就能够回洛阳,重新当官老爷!”
“公子,你打算怎么做?”
赵范解释:“陈到做这些事是为了扬名开路,可惜何苗大人那边已经厌恶他,依我之见,何苗、吴继等人一定会加以掣肘,现在小爷受托吴继,要没什么动作回去,只怕小爷也得遭骂,所以小爷打算与陈到做出戏,既能蒙了何苗的眼…堵上他的嘴,也给小爷回去洛阳铺下一条小路!”
赵范说的自娱自乐,廖淳等人完全理解不了赵范的浪人思路,只等候身等令。
于后,赵范冲廖淳吩咐:“元俭,你立刻去陈府请召陈到,就说小爷摆宴夜聊!”
“这个时候?”
廖淳看着漆黑的天色,明显一怔,说来也是,此刻深夜子时,路上静的鬼都不出门,赵范请人喝酒,不知道还以为他请人去坟头蹦迪找刺激呢。
可赵范打定主意,廖淳也清楚眼前官家公子的古怪浪荡心,索性照办。
黑夜中,廖淳快马飞驰赶往陈府。
府内卧房,陈到难以入眠,究其缘故,还是赵范的话。
“何苗揪怒于我…哼,区区屠户出身的贫贱之人,不过借族妹得宠上攀,我堂堂汝南蔡县陈氏,行侠负义,虽不是名门,可也是豪字当先,为何要阿谀奉承那等货色?实在气煞人心!”
愤懑中,管家陈靳在门外传声:“公子?公子?”
数声叫唤,陈到才拖腔应声:“这么晚了,有何事?”
“赵范大人派人来请,说什么夜宴聊谈…您去还是不去?”
听此,陈到直起身子着虑:‘这个点请我去夜宴聊谈?那官家儿打什么主意?’
门外陈靳不得回话,还以为陈到不应,便道:“公子,那老奴这就回了他们!”
谁知话音刚落,门被陈到从里打开。
“去,如何能不去!”
陈到沉声:“深夜请人,必有心事,他既然给某这个面子,某必定兜下,总不能阎王小鬼全都得罪了!”
不多时,陈到出门,廖淳候身礼拜:“陈公子,请!”
城东官家驿站,偏院大堂内,赵范早已摆好酒桌,陈到快步走来,赵范当先举杯:“陈兄,先饮一杯再说话!”
待杯酒入腹,赵范道:“陈兄,知道我为何这个时候请你不?”
陈到探身端杯还礼,说:“赵大人,虽然你我相识不长,可从你的言行中某能够感觉到…你不是何苗那等仗势谋私的浑人,所以某愿意与您相交,现在你我独酌月夜,身无旁人,虚话咱们就别说了…如此也算白月冥空显真心!”
陈到答不应问,却又满腹正气,赵范听之笑声:“陈兄,你想搏名出仕,这个心劲儿我理解,可你这么做太过张扬,只会惹人嫉恨…”
“那赵大人以为某该怎么做?”
“卖官鬻爵,风胜如潮,你费这么大功夫,不如直接去洛阳寻人,以钱财攀上,买个官位…那样干脆利落!”
不成想赵范这话落地,陈到立时面沉:“阉人无根种,乱为如贼子,若以这法子出仕,某宁可不为!”
愠怒于面,陈到躬拜退身:“看来某想错了,赵大人…俗言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深夜疲乏,某告辞,请大人见谅!!”
只是陈到还未离席,颜真、胡车儿二人已经左右挡住去路。
陈到眯眼露怒,背身狠言:“赵大人,您莫不是小看我陈叔至了,区区二人,只怕拦不住某!”
“哈哈哈!”
赵范笑声退下胡车儿、颜真,说:“陈兄,你不愿从阉人的混种路,又想着出仕扬名耀祖,这事难,真的难…远的不言,田地兼并聚灾人于佃户的茬子就够你喝一壶,倘若荥阳的官老爷来办你,你还敢作乱抗反否?”
第一百四十章利字当头4
“这…”
赵范此言正中关键,陈到皱眉,抬起的脚也重新落下:“赵大人,你到底何意?虚虚掩掩,非爷们之为!”
“陈兄,你我联手做戏如何?”赵范似笑非笑,借着陈到不定之际,撂出这般心话。
陈到顿时惊蛰:“什么?”
“怎么?不愿?”
赵范走到陈到面前:“你自诩豪门高义,不愿从身阉人权官,可世道被阉人权官把持,这是不争的事实…眼下我既然来了,就按我的意思走…你我联手做场戏,名义你去,暗作我来,至于阉人、权官那边…更有我顶着,而你得名出仕之后,与利五分给我,介时你我两清?岂不快哉!”
一席话入耳,陈到面色骤变不定、
饶是赵范步步紧逼:“怎么?心底看不起我?还是说你有能耐自行?若真如你所想,即可出门离去,就当今夜的事不曾发生过!”
面对逼压,陈到只感觉肩头乏力,心气不畅,片刻不过,他咬牙沉声:“敢问大人到底心向为何?”
赵范沉沉一笑:“为己!”
又是惊心之言,到这里,陈到彻底看不清赵范的为人。
“陈兄,世道如此,莫以虚言高眼鄙看旁人,俗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是老天爷的话,但换个角度想…你所为难道就不是为己?我所为为己又有何错?况且小爷非阉人无根,做那天打雷劈的乱事,更不似权官何苗、吴继徇私枉法,仗威作福,在这里…小爷可冲月亮发誓,纵然小爷无礼不从风名,却也绝不会做混事恶事,落下欺民盗世的骂名!”
沉言如浪,拍打人心。
陈到首次被人以乱言给压住不得反声,静谧之余,二人四目相对,都在拿捏最后的气势。
可浪而浮华不羁心,在这上面,终究是赵范的混世性格小胜一筹。
一息之后,陈到退步抱拳:“赵大人,若你当真这般,某愿意与你合作…听从你之令…”
“甚好!”喜声浮面,赵范直接抬臂拉身陈到:“事成小饮,后谈旁务,来…今夜不醉不归!”
洛阳城,京兆府。
纵然已经深夜,可赵忱仍旧未歇。
面前,邯郸商、杜畿接连禀告着近来情况。
“大人,京卫阁诸官重整,卫士令刘震调职商栅栏的集曹令,刘勋贬职期诸殿门阁武卫,至于御林府的赵延…仅仅落罚俸禄一年!”
邯郸商说完武卫郎中府、御林府诸府司的情况后,杜畿继续道:“除了咱们这诸府司内部官吏贬职调罚,当日朝会后,清流士也有多多少少的升迁贬职落罚情况,廷尉杨赐升任司空,虽然明着升位,可是下官听闻杨赐拜会太仆卿袁逢,外面都传日后由袁逢出掌清流士的大旗!”
听到这话,赵忱微闭养神的双目缓缓睁开:“难不成袁氏要露头了?这袁逢、袁隗兄弟族明天下,比起杨赐,二人可要城府深邃…”
“除此之外…杨赐门生王朗虽有罪罚,却升迁为郎中令,反倒是王允已经削职侍御史,暂领御史员,休歇于府多日了…另外的何进等外戚诸官没什么动静,阉人张让、赵忠挑风卖官鬻爵的风气愈发强烈,崔烈以五百万钱升任司徒,外州府官员孟佗三百万钱从职凉州刺史,估计这几日就要出发离去…”
若说清流士的官员贬职升迁就像跳跳床,让人上下狐疑不定,那么崔烈、孟佗之流使钱攀官就像重锤一般,狠狠砸到赵忱的心上。
“虚作…果真是虚作之种!”赵忱心有愤懑:“吾儿受欺京卫混种,些许反斗落地避祸荥阳不可归,这些个沽名钓誉之徒看似豪族门士,却以钱财铺路,畅通无阻,当真可气也…”
杜畿、邯郸商听着赵忱的怒话,皆不应言,待赵忱话风微弱之后,邯郸商请声:“大人,下官听说河南尹何苗大人已经将公子的罪事书呈上廷尉批复,似乎已经转入御史阁存案…”
些许提点,赵忱眼前一亮:“杜畿!”
“下官在!”
“明日你立刻去御史阁探风!看看雍瑞罪事书的风头!”
杜畿得令应下,先一步离去。
而后,赵忱冲邯郸商说:“你明日赶往酒庄、布庄,清点近来所得,让后快马前往荥阳县,传话雍瑞,让他做好准备!”
虽然赵忱说的浑然,可是邯郸商却很清楚赵忱的深意,他是打算利用阉人贪欲来铺路,为赵范重新立身入职做准备,哪怕眼下御林府的赵延因事嫉恨赵忱父子,却也不足以挡住张让、赵忠及其它阉人深不见底的胃口。
因此,当赵忱说完,邯郸商趁夜出发,向荥阳赶去。
只不过赵忱、赵范父子想法设法摆脱阉人、士族堆积起来的困境时,那些因故受贬的权官们却已心恨满腔,欲发其怒。
洛阳城北商栅栏街,商事司,集曹令的屋子。
映着烛光看去,巴掌大的屋子空空如野,若是放个屁,不消开窗户通风的功夫,那臭味就能充满每个角落,也正是这般贫寒苦楚,使得调职来此的刘震日日借酒消愁。
“咕嘟咕嘟”一阵豪饮,早已面色通红的刘震顺手将酒坛子摔倒墙角,那般崔烈声实在刺耳。
“赵范…你个混账东西…如此下罪老子,老子若是不报仇…誓不为人!”
喝醉了就骂,骂了就摔东西,摔累了躺下睡,醒来继续喝,可以说,刘震已经与废人无异,加上今夜不知是不是喝的有些猛的缘故,刘震一阵反吐后,脑子竟然清醒三分。
看着桌上卤肉盘子里的割肉刀,他顺手拿起刀子,在面前晃悠几下,狠声道:“赵范…你叔父是京兆伊…老子弄不了他…可你算个屁啊…”
一句话落,恨意冲上心头,须臾不过,刘震刷的将刀子插进桌案,让后起身踉跄往外走去,不多时便消失在黑夜中。
次日一早,赵范正在梦州相会七仙女时,颜真的粗牛叫从门外传来,几嗓子嚎叫,七仙女变成云烟飘走,如此让赵范心中不快。
第一百四十一章勇斗游侠
“颜老粗,你吼个什么玩意儿?好不容易来个美梦…全被你丫的搅和了!”赵范啰嗦着前去开门。
门开人入眼,颜真嘿笑两声,闪身后指来人,赵范定睛后瞟,瞬间怒色变笑脸。
几步外,邯郸商立身候等:“公子,几日不见,您的气色如此有神…想来在此过得不错!”
“邯郸老哥!”
赵范笑声:“…这都多少天了,总算把你盼来了,快说说洛阳的情况?叔父他什么时候让我回去?京卫阁的王八羔子们有没有再找咱们的麻烦…”
一通话如倒豆子般往外钻,邯郸商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抱拳礼声:“公子,您暂且穿好衣服…这天儿已经入秋寒,您这光着…难道感觉不到冷么?”
听得提醒,顺带一股晨风吹来,赵范顿时两臂环抱胸前,鸡皮疙瘩浮遍满身:“你不说我都忘了…还真他奶奶的有些冷…你等着…我穿衣服去!”
话毕,赵范溜嗒嗒的钻回屋子。
对此,邯郸商淡笑摇头:“无礼无尊,却又生得聪怪仁心,赵公子为奇人,不外乎老天作怪啊…”
片刻后,邯郸商带来赵忱的话意,赵范着虑一二,道:“看来叔父想的和我差不多!”
“公子所言何意?”邯郸商不明其意,赵范便将禹城陈到与荥阳何苗的事说了,顺带把自己做戏寻利找机会的事一并脱口。
邯郸商稍加着虑,欣然赞同:“数日不见,公子虑事长进甚多,某钦佩之!”
“邯郸老哥,你就别在我面前耍这一套…这可不像你的性格!”
赵范笑声爽朗,邯郸商同样心窍通畅,于后,赵范与邯郸商吃过早饭,邯郸商又把永宁县赵府庄园聚流民灾人的事相告,赵范听后,连连摇头。
“唉…这狗日的世道,可真不是一点情面都不给人留…”
“公子,你这些日子接连生事,顾不上其它,而庄园流民的情况不太好,安防道徒的路子也断了,要在下说…您啊…还是尽快回洛阳去!”
“我也想回去啊!”
赵范两手支脸,一副苦楚无奈的样子:“没有好的理由回去,叔父与何苗那厮难以交代不说,再让京卫的人知道…保不齐就是麻烦!”
话到这里,邯郸商犹豫片刻,道:“公子,其实这回的事…京卫阁不算什么,关键是御林府的赵延,他的态度让人堪忧!”
闻言,赵范顿时惊蛰:“邯郸哥,你几个意思?赵延不是我叔父的好兄弟么?他能咋呼什么?”
“公子可知利字当头,千事万行,同伍不知人心?”
邯郸商话有深意:“现在回想之前,若是没有赵延默许,您以为京卫阁的阿猫阿狗敢放肆?”
此话入耳,赵范没来由的惊愣片刻,足足半晌,他才回神:“若是赵延有心刁难叔父,那我们赵府的路子可就更难走了!”
“这倒不会!”
邯郸商早有计量,他抚须笑言:“眼下经过您的闹腾事,京兆府名义上还在御林府管辖之下,可是行事上却已经独立直请御史阁、廷尉府、大理司等地,况且咱们京兆府上下一心,谅那些阉人走狗不敢太过放肆!”
“唉…话虽如此,可世事难料,当真是难料!!”
赵范感慨两声:“想不到赵延叔父说变脸就变脸…真是白瞎小爷这双眼了!”
“公子,阉人无根,以利为本,赵延身为阉人之弟,也好不到哪去,依在下之见,咱们既来之则安之嘛!”
几言相劝,赵范心缓三分,可他知道洛阳情况堪忧,必须尽早回去,因此赵范与邯郸商聊谈半刻后,赶早去禹城县府,借着陈府与冯府等人本地官绅名望的茬子,做场大戏,从中谋取机会,以回京都。
禹城城北冯府。
冯栎大早起来后,管家来报城南田地的情况,冯栎顿时皱眉:“那陈到小儿到底有什么依仗,竟然敢如此强争夺取!”
原来陈到与赵范夜谈约定之后,今日辰时一刻不到,他便传话自己的佃户贫人,赶早下地开垦挖渠,这么一来,彻底把冯府及其它本地官绅名望的田地庄户给挡在沟渠下方,倘若冯府的田地要开垦灌溉,必须得请示陈府在上游开口。
面对这样的情况,冯栎坐不住了。
“既然他陈到不仁妄为,那老夫自当不义欺压,传话下去,立刻集合家奴健仆,传话其它府院乡绅问罪陈府,若陈氏小儿不让步,那就拆了他陈府的招牌!”
听到这话,冯府管家立刻去办。
不多时,冯栎带着四五十名健仆家奴离府而去。
陈府院内,陈到做了早前的事,心中有数,为保万全,他也集合院中家奴二十多人,此时,陈到薄甲加身,步槊撑地,远远看去,当有青杰将威之风。
“公子…公子…那冯氏带人来了,粗略远看,至少百十人之多!”
陈靳来报,陈到毫无畏惧,直接冲面前的家奴道:“尔等听着,今日赢了,陈府的招牌必能扎根禹城,反之…咱们都得滚回蔡县老家去!”
“扎根在此,扬陈氏威名!”
众声呼喝,气冲如斗,旋即,陈到当先开路,向府外走去,而陈靳见状,赶紧从后门去中牟县报官。
陈府门外的街巷中。
辰时三刻,天色微白,一股股的秋寒随风袭来,可是对于冯栎、陈到双方而言,他们只感觉血脉膨胀,几欲冒火。
“陈叔至,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封堵我等田地庄户水道,你到底是何居心?”
冯栎怒声叱问,陈到先礼回声:“冯老爷子此言差矣,田地沟渠相互串通,晚辈不过是代为疏整,怎么能说是堵你们的水道?”
“谬言,谬言!”
冯栎身旁的王氏老爷子气声哆嗦:“你个外地小儿,初来乍到便大兴展步,如此无礼,老夫已经忍你许久…”
听此,陈到冷笑,继而抄起步槊,斜指众人:“敢情你们是想要借事摘我陈府的招牌?那得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第一百四十二章勇斗游侠2
“放肆!”
冯栎怒斥,身后立时奔出一青岁健仆:“陈氏小儿,休要猖狂,爷来拿你!”
声威刺耳,陈到目**光,直盯青岁健仆,他年约二旬七八,生的七尺有五身躯,却双臂粗如负藤,面黄却清须环鬓,后腰插戴两柄月牙斩,当给人以勇悍之气。
可陈到自负武力不弱,如何会怕无名混种?稍一顿息,陈到踏稳步伐,挺锋直指青岁健仆的面门。
“混种汉子,某乃蔡县陈氏陈叔至,槊锋之下不斩无名之种!”
“陈叔至…记好爷的名字,爷姓陈名颌字士定,人称古城双牙虎,你这混儿…立刻受死!”
青岁健仆陈颌呼声箭步,直奔陈到,瞧其姿态,大有搏命的气势,而冯栎见状,也立时呼声左右健仆,齐攻陈到的府门,来个鱼贯而入,强势得胜。
只是冯栎身后的其它乡绅名望所有惊恐,他们本意是来威压逼迫,不曾搏命相斗,现在冯栎请来江湖勇人挑起风斗,他们当有进退不得难受。
冯栎看出众人心事,顿时大骂:“尔等朽木之种,逢事不出,那就等着自己的府院田地庄户被外来种夺走!”
也正是这一声叫骂,那些跟随而来的名望乡绅顿时心中憋火气愤,一个冲头昏神,纷纷轰打上来。
乱斗中,陈到独战陈颌,几如虎扑厮狼。
纵然陈颌名头响亮,气势如虹,可真要过手拼招,他却差之甚多。
但瞧陈到臂掌槊锋似那行云流水,一斩一磕一挑拨,陈颌大有支撑不住的态势,急切中,陈颌反手突刺,直奔陈到腰窝,陈到余光贯目,冷笑扯步,陈颌以为时机来临,紧追突进,不成想却掉入陈到的回斩陷阱。
也就电光火石间,陈到扯步转拖行,继而臂膀反力爆发,那槊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从下往上挑斩陈颌下盘,陈颌顿时大惊,双手合力交叉月牙斩以作抵挡,但是虎力冲牛势,陈颌的月牙斩仅仅一合相错,便脱手升空。
见此,陈颌面色煞白,回身欲躲,可陈到的槊锋已经化作游蛇探洞,紧追上来。
“唰”
一抹红光从陈颌右肩溅出,瞬间升起的痛意让陈颌惨叫一声,前扑倒地,也正是这陡转急下的局面使得陈到借机扬威,震住了面前的乱斗。
“浑人在下,立时住手,否则某的槊锋必让尔等血溅西归!”
雷声轰耳,气势磅礴,那冯栎只道自己花费万钱请来的游侠勇人足以拿下陈到,可五合不过,自己反倒落地,险些丢命。
面对这般惊蛰中,冯栎心乱如麻,险有不知所措的模样,如此麾下家奴健仆更是心胆泄力,缓缓散开。
看到冯栎等人被震住,陈到重新落锋刃于地上的陈颌。
“浑人你听着,看在你我同为陈姓的份上…我饶你不死,滚!”
陈颌丢面,憋火满腔,可实力相差太远,他无可遮掩,一口闷劲冲头,他瞪目咬牙,爬身起来:“小儿,你狂言满腔不杀我以决后患…这怕是你做的最大的错事…”
闻此,陈到顿时大笑:“混种浪荡之徒,某这槊锋不斩龌龊卑贱之人…你…不配我杀之!”
羞辱满身,只把陈颌激的无地自容,也就一息不过,陈颌捡起自己的月牙斩,转身跑去。到这里,陈到将槊锋驻进地面,让后冷笑于冯栎:“冯老爷子,今日你我两家已经见血,若再下去,怕是您的老命也要丢在这里…”
“你…”
冯栎纵然心肺憋胀欲炸,可实力不如人,他无言相对,只能撂下一句狠话:“陈氏小儿,此事没完,你我走着瞧!”
“冯老爷子慢走不送!”
陈到挑讽一句,险些把冯栎给气煞昏死过去。
事到歇鼓风,双方各自收怒散开,陈到望着冯栎等人远去的背影,眉宇紧皱,稍加着虑,他道:“来人,立刻去传告赵大人,另外着人赶往田地佃户庄堡,加强防备!”
中牟县县府。
陈靳赶来此地报官求助,好借事反压禹城名望乡绅,可是冯岱却不以为意,毕竟事牵弟弟冯栎,几句话落地,陈靳被冯岱赶出府衙。
“昏庸无度,昏庸无度啊!”
陈靳气急叫骂,可外地人终究是外地人,他报官请助不成,也只能回去。
再看冯岱,了却陈靳这一茬,加上之前冯栎、孔伷都来话,他感觉此事有些大,正想着派人去禹城看看情况以备无患时,笔吏来报,荥阳府衙监察令赵范来见。
冯岱一怔:“荥阳府什么时候有了姓赵的监察令?”
纵然冯岱不知赵范来头,可荥阳府衙是上官,更有何苗那样的妒忌私心官种,他不敢拖延丝毫,立时去迎。
来至正堂,面会赵范后,冯岱有点头大,因为赵范也是为陈府的事而来。
“冯大人,灾年之际,民不聊生,那蔡县陈氏扩府禹城,行事虽有不适,可聚民于田地庄堡这事...大体算是件好事!”
赵范笑声半说,冯岱点点头:“此事说的过去,只是本官有所着虑…似乎应该…”
冯岱吞吐不定,赵范直接拦声:“冯大人,其实我来就是奉了荥阳府衙主薄吴继大人的令,彻查陈府的田地佃户庄园,要我说…您老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等到事结束,我不会忘记大人的好意!”
话落,赵范身后的廖淳拿出一只锦盒放在冯岱的桌案上。
瞧此,冯岱连连摆手:“不可,不可…”
“什么可不可,这是应该的…”
赵范强送银钱百两,想来足够堵住冯岱的嘴,末了赵范还说:“大人,陈府对不对,自有在下查清相告,况且聚民于田地庄堡能够极大减少流人灾民祸乱本地的情况,如此你不也安生了么?”
“理儿倒是这个理儿…”
冯岱心有晃动,见此,赵范不再啰嗦,直接起身:“那在下就不打扰大人,告辞!”
半刻功夫,赵范与冯岱打了招呼匆匆离去,而冯岱看着锦盒里的几只大银锭,只感觉心里不畅:“这河南尹府衙什么时候多了这样一个伶人监察令?”
第一百四十三章勇斗游侠3
与此同时,败落陈到之手的陈颌快马加鞭离开禹城,转而直奔长社县南的陈家小宅。
三个时辰后,陈颌飞骑入门,只是陈颌并不下马,他连声大喊:“姐夫…姐夫…”
嚎声落地,姐夫陈恭没出来,反倒是姐姐陈容叱声传出:“叫唤什么?火急火燎…你姐夫他与人出去了!”
只是陈容看到陈颌肩头的血迹后,顿时一怔:“你这是做什么了?”
“阿姐莫啰嗦,快说姐夫去哪了!”
陈郃败落陈到,丢脸得怒,此刻唯一的想法便是报仇夺面,而姐夫陈恭出身荆州江夏游侠门氏,在江湖上名利双得,因此唯有让姐夫替他出面讨教。
可惜不凑巧,陈恭几个时辰前外出,行踪不明,但陈容很了解自己这弟弟的性子,也就稍稍思量,她回屋拿出一张帖子递给陈颌:“士定,昨日有人送来这个,你看看…你姐夫是否因为这事出去?”
陈颌打开帖子扫眼观之,须臾不过,他顿时明了:“原来是豫州嵩山江湖宴,想来姐夫是去赴宴了…”
猜到缘由,陈郃不做停留,拨马转向奔出,临了了还交代陈容:“阿姐,我去寻姐夫,你在家闭门,莫要外出,怕是近日要不安生…”
嵩山东向,阳翟镇。
此镇依山而成,临靠阳川河尽头,加之偏僻道曲,下辖此地的颍川官府基本不管,因而造就方圆百里内游侠、贼人、绿林草莽四起拉旗的情况。
眼下,豫州道徒渠帅波才麾下的大头领彭脱来此传道聚名,纵然有马元义从阉人手里求到的避祸书令,可彭脱厌恶官府深重,懒得的借书令做事,因此他传书方圆英雄豪杰,聚会于嵩山阳翟镇阵郊河畔,用天然之地来避开官府注意。
“诸位…我彭脱是个粗人,在座的也都是江湖豪杰,那么咱们就用粗人豪杰的话来说事…”
河畔庄户院内,雷公彭脱立身上座,举碗请饮,一口虎饮,当受众人敬佩。
“彭大头领果然是豪杰之人,我等钦佩…”
“哈哈哈!”
彭脱抹嘴笑言,借机絮叨,其言不外乎请在座的江湖豪杰草莽归附大贤良师的黄巾道,以天道大义为旗,从身左右。
只不过在阶下右手边末尾处,陈颌的姐夫陈恭听之无动,想他祖上留下田宅百亩,佃户数百,纵然现在家资缩水,可还属豪门之列,因此他对于彭脱的天道大义压根不敢兴趣,若非顾忌同道情面,他根本不会来。
晃神小饮应付中,家奴悄悄来报:“主子,二爷来了!”
“让他进来便是!”陈恭不以为意,可家奴接着道:“二爷瞧着模样,似乎身上带着伤!”
此话入耳,陈恭一怔,顿时沉色:“这个废物又惹祸了!”
借着彭脱不注意,陈恭转身出来。
庭院栏门处,陈颌正在等候,看到陈恭,他赶紧上前,可话不开口,陈恭直接抽鞭子袭身。
“废物东西,你又惹什么祸了!”
这陈颌本就吃了憋火,心盼向姐夫求助,却冷不丁先挨了一鞭子,可想心情如何。
陈恭见陈颌不应,又是一鞭子:“废物东西,习武不成,就不要多惹是非,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威压逼声,陈颌赌气开口:“姐夫,我受人钱财斗勇,当众落败,险些丢命,且那人还糟践于我…”
听到这话,陈恭眉头皱的更深:“哪里的混账东西…竟然如此放肆,爷倒要看看…他有几个脑袋!”
“禹城陈氏,陈叔至!”
“陈叔至?”陈恭琢磨片刻:“不曾听说过…想来是哪里的混种小道之人!”
自顾说话中,陈恭看着陈颌落魄憋气的模样,加上二人挂着同族之份儿,他道:“莫要摆出这张臭脸,爷们顶天立地,输了找回面子即可…现在你与老子回去,看看这陈叔至到底是何方神圣!”
话落,陈恭、陈颌二人上马,火速离开阳川河畔。
那院中的彭脱正在传道讲义,收揽人心,一喽啰近前附耳告知,彭脱顿时皱眉:‘陈恭这厮也太不给面子了…’
虽然这般想,可是彭脱不能因一人而失众人,也就顷刻缓息,彭脱暂时撇开陈恭的茬子,继续向阶下众英豪草莽说扯起来。
再看陈恭、陈郃一行,离开阳翟后,行不过几十里,陈恭忽然想起什么,继而转道古城方向,陈颌不解:“姐夫,你这是?”
“咱们之前行走襄江、渝水的江湖兄弟日前来话,想要拜见咱们,这会儿应该在古城周家落脚,借着今日外出阳翟的机会,不妨去碰个面,稍后再去解决你的事!”
陈恭说的干脆果断,陈郃自然无异,于是一行十多骑转路南向古城。
时过正午,将至未时三刻,陈恭、陈颌奔骑一百二十里,总算来到古城县西郊地界。
此处有一周府,主家姓周名直,字道真,与陈恭一样同为游侠家世出身,只不过这些年周直眼明上攀,使钱买了乡绅位子,转而白路,干起商行勾当,加上为人油奸作祟,家资相比祖辈涨了数倍,成为古城有名有实的富豪,若比方府下有多阔气,门客两千,家奴三百,纵然方圆的贼头官府都不得不卖给周直几分薄面。。
眼下陈恭二人来至周府,纵然家奴通传,周直只当不知,并不来接,如此使得陈恭不悦。
周府家奴见了,尴尬笑笑:“陈老爷,要么您老先去偏院歇歇,小的给您上杯茶润润喉?”
“不必了!”陈恭断然拒绝:“某来此寻一人暂借留宿的兄弟…”
“喲…陈大爷您这话说的…周府每日留客三五百都是正常,不知道您说的是谁啊…”
家奴故作姿态,陈恭险些没搂住火锤拳上去,也就磨嘴皮时,一声喜叫从后传来。
“士安兄!”
陈恭转头看去,正是寻见自己的游侠兄弟—江夏平春人氏,李通李文达!
几步外,李通牵着几匹骏马快步走来,数日前,他顺渝水北进古城寻陈恭,陈恭因妻人回祖祭祀,不在古城老宅,李通只能暂居豪族周直府下,加之吃人嘴软,拿人手短,住人房屋更得惦着脸,因此白日里李通都会去给周府训马,算是还报。
第一百四十四章勇斗游侠4
此刻二人相见,陈恭喜色满脸,李通也是兴悦之至。
“士安兄,总算见到你了,年余不见,你气色甚好啊!”
李通笑声连连,而陈恭更是攀臂熊抱:“文达老弟,你之前传书给我,奈何家中贫妻归祖祭祀,不在古城老宅,因而差了三五日才接到你的信,这个错…哥哥心中愧已…你可千万别生哥哥的气…稍后咱们回家,哥哥摆宴与你赔罪!”
陈恭笑言真诚,李通根本不在意。
也就须臾聊谈,陈恭便要带着李通离去,结果周直晃悠悠的出来,瞧此,陈恭已经转身的脚步硬是停下,而李通也赶紧向招待自己的主家抱拳礼拜。
“陈恭老哥,你这来了…如何不进家门呢?好歹让愚弟给你接风洗尘啊!”
周直声挑气傲,全然不像当年与陈恭行走江湖路时的豪气真诚,因此陈恭心中甚是不屑,可面上还得保持三分礼数。
但瞧陈恭稍缓气息,说:“周老弟,你现在是古城的乡绅,与我等江湖浪人差着位置呢…在这里愚兄多谢你代为照料文达老弟,日后若有乡绅官名上的脏事龌龊事…你若不好做,只管来说,愚兄自当尽力为你出手!”
一席话满是嘲弄,可把周直顶的皮笑肉不笑。
二人中间,李通看着两位老哥的模样,未免双方兜不住面子开火,他赶紧道:“士安兄,周老哥照看于我,日日好酒好肉相待,几如曾经!”
顿言一息,李通再冲周直笑言:“道真兄,眼下士安兄来了,愚弟就不搅扰您了,日后有事,只管来言,愚弟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直看着李通左右尊面的模样,倒也不愿太过逞威,毕竟几人以前共过事,于是借着李通的话风,周直大气赏马一匹给李通,见状,陈恭也冲周直抱拳,收了刚才的混意话。
“道真兄大气如青天,刚才愚兄嘴浑失态,您老莫介意!”
“不敢,不敢!”
客气生分,感情稀薄,也就几言搭面后,陈恭、陈颌、李通等人飞骑离去。
看着陈恭一行的背影,周直这才褪去娇作的模样,重重唾口:“一群江湖汉子,浑身浪荡风,行事无寸,也亏得老子当初眼界高三分,洗白跳出坑,否则此刻还与那蛇鼠一窝呢!”
再转陈恭、李通一行,没了周直的傲气样在眼前恶心,陈恭、李通甚是心畅轻快,一路飞骑如风,恨不得立刻回到长社县小宅痛饮三百杯,以解兄弟情。
只是李通奔骑四五十里后,发现陈颌肩头的血迹模样,狐疑中,李通发问。
饶是陈恭笑笑:“我这小舅子武艺不才,与人搏利斗狠掉了面子,也亏得人家手下留情,不然他小命已经没了!”
听着陈恭毫无保留的糟践话,陈颌心里憋气:“姐夫,那人本事当真了得…我在他手下走不过五合,你如此嗤笑我,莫非我是外人否!”
纵然回声不悦,可陈恭倒也不在乎,他摇头笑声:“士定,你是我家人,我如何嗤笑你…我只是恨你不成才啊!”
说来也是,陈恭以游侠身份继承祖业,撑门有力,可陈颌随妻人入府,虽同姓共生,却不似陈恭这样撑门立事,平日里除了游转江湖四野,便是胡吃海喝鬼混,倘若他及时归来,那就会像今日一样生事,求陈恭给他解决擦屁股,如此一来二去,陈恭才打心眼里恨怒陈颌。
一旁,李通听了这些话,也笑声:“若某记得不错,士定老弟的身手足以和士安兄长走个一二十合,若是在那人手下五合都走不了…可想其能耐…以至于某都想和他过几招,给士定老弟讨面子!”
“多谢文达兄!”陈郃赶紧顺声。
眼看话到这里,李通冲陈恭道:“士安兄,既然士定老弟被人欺辱,咱们不如先去解决这事,过后再回府痛饮?不然心中有事压着,喝也喝不痛快!”
李通话直,陈恭也了解陈郃性子,为了不让他憋气太久,陈恭道:“士定,文达都给你说话了,你还不带路寻人?”
此话入耳,陈郃顿时气如斗牛,激悦满腔:“甚好,甚好,多谢姐夫和文达兄相助!”
于后,陈恭、李通、陈郃一行由古城转西道,直奔荥阳县的禹城。
禹城。
赵范从中牟县回来后,得报陈到斗狠冯栎的事,他立时赶到陈府,一通斥声陈到,几如那驴蹄子踩翘板,胡乱七八抖。
“你也太胡来了…倘若那些乡绅名望联名上告,给你定个聚贼祸乱的名,你当如何办?”
听着这话,陈到纵然气闷,可现在细想,他也知道自己做的有些过,但若是不这么做,以冯栎为首的乡绅名望仍旧会欺压不断,那时陈府真的被人摘了门户牌匾,他又该怎么办?
于是乎,陈到缓息片刻,回话:“赵大人,事已至此,无可改变,您若怕,就当咱们的约定不曾发生过,日后有何罪,我陈到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牵连你丝毫…”
“放你丫的混蛋屁!小爷我是那种人么!”
赵范也是泥人憋火乱喷黄,冷不丁糙话冲面,可把陈到给激了一瞬。
也正是这糙话使然,陈到对赵范的看法再度转变一二。
在二人气闷相对中,邯郸商着虑一二,从旁开口:“公子,其实陈到闹腾下也好,有威才有名嘛,不然没威没名,陈府也难以打开局面!”
“话虽如此,可我这里得多好些混事…那些个油奸耍滑的官家种,谁都不是软茬子!”
已经几遭官家权斗的赵范很清楚那些上官的性子,因此他撂话给陈到:“这两日你安生点…稍后我去荥阳衙门一趟,给吴继那些龟孙子送点堵嘴的玩意儿,不然冯栎那些人越过中牟县告到荥阳衙门,本就有意你的官家小九九们有数不清的办法折腾死你…”
话锋直怼陈到,纵然陈到憋怒,也无言相对。
可赵范也是浪人爷爷,临出门时,他忽然转头说:“你个莽夫,我去给人送礼办事,你难道不打算给我凑点?”
第一百四十五章勇斗游侠5
“凑点?赵大人…你这话?”
陈到有些不明白。
对此赵范瞪着牛蛋眼道:“就是银子…给我弄点,实在不行算我借你的…眼下来的急,随身没有多少,回头到了洛阳,一并派人给你送还来,奶奶个腿儿…给你办事…小爷还得自己出血,这他奶奶的什么理儿…真是小爷我犯贱!!”
呱燥连连,几如老鸨嗷嗷,可是陈到这回听明白了,稍稍琢磨,似乎是那个理儿,因此陈到毫无拖沓,赶紧应声:“赵大人稍等!我这就去办!”
不多时,管家陈靳从府内账房取来五百两银子。
赵范收下后,再度交代:“五百两,咱俩一人一半,过后还你二百五!”
“不敢,不敢!”
“不敢个屁!就这么说定了!小爷我不占别人便宜!而你…做事时动动脑子,你要的是名…不是要人家命!”
浑话浪言满耳飘,纵然陈到往日自诩脑子灵窍机敏,可在这一刻还真有点不够用。
在陈到缓神中,赵范已经向大门奔去,瞧此,陈到看向一旁起身欲走的邯郸商,饶是邯郸商冲陈到淡笑点头,那意思就是赵范做的没问题,自己只管照办即可。
也正是这一瞬间的灵光浮面,陈到忽然发现…赵范的为人和心性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至少身为官家子弟的他比冯栎、冯岱,乃至荥阳府衙的何苗、吴继好上太多太多了!
带着这般念想,陈到开始谋划下一步,以配合赵范扬名得利做戏,可事变如风吹落叶,谁也不知道下一片会飘到哪里。
这赵范骂骂咧咧的往外走,廖淳、颜真、胡车儿三人只顾收拾银子跟在后面,也就转眼出门的功夫,三人听到门庭转弯处的赵范传来骂声:“你丫的不长眼啊…一帮子人堵着人家门口干毛线呢!”
声出刺耳,廖淳三人感觉不对,还未抬脚追上,就看见赵范的身影像麻袋一样从拐角处飞回来,继而重重摔倒地上,荡起阵阵尘土。
“哎呦喂…你们这帮糙老爷们儿…我日你个先人棒棒…疼死我了!”
赵范躺地蜷缩大骂,胡车儿、廖淳、颜真三人急奔两步,转过墙角看去,几步外,十多名游侠模样的汉子快步走来,彻底堵死陈到右转的巷子道。
“姐夫,文达兄,就是这府门的家主小儿欺辱于我!”
游侠汉子队前,陈郃怒声说与陈恭、李通二人,至于刚才那一脚,也是他踹的,毕竟赵范胡言狂妄,陈郃可不会惯着他。
只是赵范倒地未歇,紧接着又露出三张怒面。
陈郃心烦厌恶,叫嚣颜真三人:“无关人等赶紧滚开!不然老子的拳头可不认人!”
虽然陈郃有陈恭、李通撑腰,势大威武,可胡车儿、颜真、廖淳三人也不是吃素的,换言之,你陈郃当着三人的面把人家主子给踹飞,这脸打的…啪啪响啊!
一个缓息,颜真如虎扑狼,抄起拳头冲来:“混账贼种,欺辱我家公子,我必杀你!”
声吼如雷,只把陈郃惊的一震,同样的…陈府院内,陈到听见这声,赶紧跑出来,首先映入视线的便是赵范倒地模样,至于胡车儿三人,并未看到,反倒是巷子拐弯处的轰打声接连传出。
面对胡车儿三人的猛攻,陈郃稍有失措,可陈恭、李通二人到底是跑江湖的主,一眼大概,便左右齐出,迎上颜真、胡车儿。
那胡车儿蛮力如牛,拳拳生风,李通比力不敌,可在武技上却如鱼游水,三五合避身突步,胡车儿纵然身高臂长,却被李通快速寻到肋下防守疏漏。
于是乎,李通沉劲冲力,一记虎拳问路,径直打在胡车儿的腰肋处,但李通还是忽及了胡车儿的蛮壮之躯,也就龇牙痛气一息,胡车儿摆臂环身打来,李通目瞪惊蛰,侧身撤步后闪,下一秒,胡车儿的铁拳便砸到墙上,力气强劲,足足把几块青石砖给震裂。
再看颜真、廖淳二人,这廖淳自小武技中庸,一招一式相当沉稳,加上族灭贼乱逃灾,经历甚多,稳重更带着三分狠劲,陈恭以为廖淳是个二旬过半的浪荡种,无什么厉害,可是十多合过去,陈恭意识不妙,刚及十五合,陈恭便跳出圈子缓力,否则他必露败像。
与陈恭沉稳相异,陈郃莽撞,拼力斗猛,但颜真猛中带着悍人之气,不过五合,他便被颜真一拳砸到在地。
一时间,双方斗而撤步,且陈到从后冲来,看到地上的陈郃,他顿时明白,继而大怒:“竖子浑人,安敢在某之门前放肆!莫不是以为不敢杀你!”
听话听音,看人观面。
这陈到的出现使得陈恭、李通意识到寻错斗人,再看陈郃,他被颜真单臂卡颈,但凡颜真稍有猛力释放,陈郃必定呜呼哀哉。
双方僵持中,邯郸商搀扶着赵范从后走来,看到陈恭等人,赵范气急咬牙,想要大声叫骂,却因陈郃那一脚乱了肺腑的气,根本嚎不出来。
“你…你等…你等混账王八羔子…小爷与你…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踹我…娘希匹的浪八圈货…颜…颜…”
赵范连着‘颜’了几下,硬是被心口的痛劲给憋到坐地,无法脱口真字。
瞧此,颜真红目气急:“公子,让我扭断这畜生的脖子…给您出气!”
“且慢…”
声连声出,陈恭急忙大吼,威吓中,廖淳、胡车儿左右欲出:“你这混人,还想作甚?要打便来!我等若怕你,不是爷们!”
相持中,陈恭顾忌陈颌的性命,并不敢太过强硬,除此之外,赵范自诩文明人,本就不怎么嗜血好杀,纵然出气,也不过是耍些小伎俩,坑到对方服气明白。
故而在斗狠将出时,赵范一个摆臂,拦住二人:“让…让他…让他们说清楚…莫名打小爷…不给小爷一个完美的借口,小爷拆了他们的祖坟…让他们死了都没地儿埋!”
话浪阴劲儿足,陈恭、李通二人知道碰上硬茬子了,加之陈到府下家奴健仆已经抄棍冲出,大眼观之,李通、陈恭这十多人不占什么优势,未免全部搭在这里,陈恭缓息憋劲,当先势弱。
第一百四十六章义释怨消
“这位公子…方才是我等莽撞,惊伤了您…在此我陈恭向您赔罪…”
说着,陈恭单膝跪地,以礼相还,毕竟游走江湖的人知道何时该示弱保身,这么做对他而言并不丢脸。
可谁成想…陈郃这个愣种不似陈恭着虑周全,他之前败于陈到之手,脸皮丢净,现在又被颜真当做小鸡子拿了,两次掉份儿几乎气炸他的肺腑,因此,当陈恭彰显退意保身平事时,陈颌却在地上嗷起来。
“姐夫,求这些混种家伙作甚?老子就是死也不会向他们低头…有能耐你们再与老子比一次,生死勿论,否则老子做了鬼也不放过你!!”
蛮劲拼狠,堵死退路,陈恭气急青面,不知将作何言。
再看赵范身旁的陈到,也面如厉鬼,咬牙切齿:“好…好…好一个混种畜生…如此寻死…我陈叔至一定要成全你!”
眼瞅双方把话说到这份儿上,赵范在胸口小腹剧痛的刺激下,缓劲开口:“叔至…此事…你…”
顿声入耳,陈到赶紧拜身赵范:“赵大人,方才乱事因叔至而起…牵扯大人暗危,现在这浑人又不知死活讨教无礼,叔至愿意亲手斩他头颅,给大人一个交代,且事后无论罪行如何,皆有在下自担,不扯大人丝毫!”
陈到话意铿锵有力,使得赵范心生赏识:‘好一个英杰汉子!’
但相反的…那李通、陈恭二人听得这话,却心悸满满,气力愈发松懈:“这位大人…我等有眼无珠…才乱为冒犯了您…”
为保陈颌性命,陈恭只能继续试探求声。
只不过赵范有自己的计量,他看出陈恭、李通这些人不是一般的江湖混种,也就一转念,赵范缓气冷笑:“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小爷平白挨了揍,险些丢命,没有十足的借口…小爷凭什么饶你们?就算卸你们的胳膊腿也不为过!”
浪人混语,纵然陈恭、李通这些人见多识广,也一时难应话风。
见二人不应,地上的陈颌又叫唤如狗,赵范冲陈到点头:“去…先留口气再说!”
此话入耳,颜真立时松开虎爪将陈颌摔了出去,这浑人踉跄数步爬起,陈到直接蓄力棍指陈颌:“混种,受死!”
二人怒火似浪拍石,也就转眼间,二人便斗在一起,奈何二人武技相差似那家犬与山狼,一合冲打,陈到哨棍携风压身,陈颌月牙斩再度脱手,不等回力,哨棍二合落头,但听咣的沉闷,陈颌立时昏死倒地。
那陈恭见之心急,却因胡车儿、颜真、廖淳三人六眼死死盯着,硬是没敢再出手。
到这里,赵范才捂着肚子缓缓上前,冷笑开口:“二位…接下来你们感觉怎么做合适?”
阴声问话,毫无情面可讲,陈恭看着地上的陈颌,他有种马失前蹄的莽夫感,一息不过,陈恭目瞪三分,待一口闷气吸入腹中,他突然跪地冲着赵范行了三个大礼。
“某乃江夏陈恭陈士安,游侠门氏,性情狂浪,御下不严,今日碰上大人乃是老天教训,在此我陈士安不求别的…恳请大人留我那不争气的家弟一条命!”
狠声伴着碎心,试想,江湖汉子宁死不屈,可陈恭却因小舅子陈颌甘愿下跪,可想其秉性,赵范皱眉思量中,李通缓息一气,也跪下相求。
“大人,在下江夏平春人氏,与士安兄同为游侠,刚才多有得罪,请大人恕罪,也恳请大人饶愚弟陈颌一命…若有过,我愿以身代还!”
话落,李通也是三个大礼。
至此,赵范心绪平复,身后,出身豪门家世的廖淳被二人这等情义所触动,须臾不过,他低声附耳:“公子,游侠以义为生,他们能为自己的弟兄这样…纵然有所过错…可仍属义者也…所以…”
“你不用说了,我心里有数!”
赵范拦声廖淳,于后他探手揪着陈恭的衣肩:“你的义…我不熟,你的弟兄差点踹死我…这股气…你区区几句话就解了,未免太小看我了…除非...”
“除非什么?你只管言…我陈恭若是眨个眼睛,就不是人养的种!”
陈恭吼声威出,赵范本意是想算计三分,借力陈恭这些人去做戏,不成想陈恭会错意,也就一个晃神,陈恭突然推开赵范。
其后,陈到、胡车儿等人还以为他要作反暴起,赶紧同出手,但惊变再转,细眼看去,那陈恭抽出匕首毫无迟疑的对着自己的小腹就扎了上去。
“大人…您身尊高贵,我们冒犯该死…但江湖人有江湖人规矩,他踹了您一脚,我还您一刀…若不够,我这条命只管拿去…但求您饶了他的性命!!”
陈恭吼声目瞪,血丝满布,也正是这一刻的暴起,赵范彻底被这些游侠的义道给激住,也就须臾不过,赵范立时大声:“陈到,立刻着人与他治伤,此事解过,谁敢再言纠缠,我赵范决不放过他!”
“谢大人!”
呼声对雷语,各有威风气。
奈何赵范弱鸡子身板受创气岔满腹,这一嗓子又是憋劲出来,随着腔调落地一息,那股子闷劲直接把赵范疼昏过去,众人瞧之,立时乱做一团,扑救上来。
荥阳府衙。
何苗已从洛阳赶回,从吴继口中得知赵范代为衙门监察令下查禹城富豪杂事后,何苗笑声:“你如何会让那个浪儿去干这事?他可是代罪之身!”
“嘿嘿!”吴继笑言:“大人,正因赵范有罪在身,使唤他才有所用,不然白白养着这么个废物,岂不是给自己添堵?再者言,那赵忱顾忌其子安危将来,您现在与他虚职走动,也算看的起赵府,介时赵忱知道了,必定会心生感激,如此两全其美,下官干嘛不为呢?”
吴继笑声说来,何苗听得高兴:“做的好,眼下本官与赵忱联声,只要近来安稳无事,等到冬后初春诸官监察评职,京兆府美言上笔,本官再使钱左右,绝对能够调任升位,那时你就是本官钦点的河南尹!”
第一百四十七章义释怨消2
“多谢大人!”吴继听得好处,连声道谢。
也就话落,已经升任为府衙司吏的李浑匆匆来报:“大人,下官有要事相报!”
“讲!”何苗头也不抬的说。
李浑笑颜媚语道:“大人,还记得之前下官向您禀告的小南渡口贼斗的事么?近来下官发现…那些贼人似乎不简单啊!”
“你到底何意?”何苗对于贼人贱民的事从来都不上心,一句不过,便心生厌恶之意。
李浑不敢拖沓,赶紧连声:“之前下官逼问小南渡口抓获的贼种时,那些贼人脱口天道大义黄巾救世什么的…当时下官不在意,索性搁置起来…可这几日长社县县府接连传报嵩山阳翟一带有大量的江湖草莽聚众出现,他们派人去查,抓获方圆的一些流人灾民小贼,发现不少人都腰缠黄丝带什么的,有些人更是如牛斗气抗拒官府,还以黄巾大道来立威不认罪…由此下官猜测,这些贼人该不会有什么暗谋串联?再或者是…那些个贼人灾民会不会受什了么蛊惑,借遇灾年聚乱等等…”
听到这些,何苗仍旧不以为意:“那些个贱种蝼蚁谋划什么与本官有屁关系?管他们作甚!”
“大人…话不能这么说!”
吴继官风嗅觉比之何苗灵敏甚多,他接声道:“眼下灾年流民四起,盗贼丛生,各府州县乱如麻草,陛下心厌至极,若那些贼人灾民无路可走,有可能被人利用,真的走上起义祸乱之路,现在想来不过是苗头迹象…而李浑又巧合发现丝毫踪迹,依下官之见,大人只要稍稍动动指头,就能捣毁那些贼人灾民的乱为旗风…如此不就大功一件?介时冬后初春的升迁评定上….想来会给大人官绩增光添彩!”
吴继说的明了,何苗当即目瞪。
也就一息不过,何苗反应过来,急声于李浑:“李浑,此事由你亲自查办,下辖各县村的团练、安防、衙差、捕快任你调用,倘若真是功劳,本官高升了,你们也有重赏!”
“下官得令!”
李浑笑声应命:“下官一会儿就回去逼问之前捉拿的贼人,必定把他嘴里的东西全都掏出来,再做定夺,在这里下官高吹一言,这个功劳…绝对跑不出大人的手心!”
听着顺耳好话,何苗兴奋不已:“甚好,尔等不愧是本官肱骨之力,介时事成,尔等皆有重赏!”
何苗咬赏不断,吴继、李浑又是一通好话拜谢。
由于妒上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何苗阴诈心思再度翻滚,须臾不过,何苗冲吴继道:“若是贼人流民聚众什么道,几欲乱为,在本官眼里,这也不乏是个机会!”
“大人,您的意思?”
“嘿嘿!”何苗阴笑:“…禹城的陈氏、乘氏小县堡的李氏都是豪门大族,家资无数,门客上千,可他们却不受本官宴请,想来不把本官放在眼里,如此不妨借着这个机会…把聚贼乱道的名分给他们一些,让后…”
话不落地,吴继赶忙点头:“大人放心,下官知道怎么做!”
至此,何苗的笑脸几乎扭曲变形,可以说…他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欢快的心情…但他这个笑到底能持续多久,恐怕只有老天爷知道。
禹城,陈府。
后院卧房,赵范在郎中一通操忙下,总算醒来,待一碗郎中熬好的顺气安神汤入腹,赵范肺腑小腹处的憋闷痛感才算散去三分。
缓了口气,赵范冲陈到说:“陈叔至,知道你现在的表情像啥不?”
“大人,您若因叔至生危,叔至心愧万死!”陈到纵然出身豪门,可也经不住官家人在自己府上出事,故而答不应问,面色紧张万分。
饶是赵范继续笑骂:“完全就是茄子脸,还是带霜的蔫儿!”
“这…”陈到浑然不明。
身后,廖淳、邯郸商等人却听之松气,那邯郸商抹去额头的汗水,说:“陈公子,赵大人能这般浑言笑语,那就是没事了,你大可放心!!”
明白过来劲儿,陈到赶紧冲赵范躬拜大礼,以示愧意。
赵范摆摆手,在府内丫鬟的搀扶下,他起身下床:“那些个江湖游侠汉子呢…”
“关起来了!”
颜真、胡车儿粗声开口:“他们伤了公子,我等便将其关押,只等公子一声令下,活剐了他们!”
“胡闹!”赵范直接沉声:“一脚而已…况且那人也给了自己一刀,算是偿还,小爷告诉你们,江湖上能为自己兄弟这么做的主…都是讲义气的爷们,非一般小贼混种,况且我也发过话,就饶他们一回!”
“可是…”颜真还想争话,但赵范性子不说则已,说了刚定,须臾不过,他只能抱拳:“在下听命!”
话落,颜真、胡车儿二人往门外走去。
陈府柴房,陈恭、李通、陈颌及十多名游侠汉子被关在里面。
那陈颌醒来后叫骂不定,口口声声要决死一战,可陈恭自伤腰腹,又看清眼下情况,除非他脑子让驴踢了,否则绝对不敢再冒犯丝毫,因此面对陈颌的莽撞,陈恭怒起踹脚。
奈何小腹有伤,陈恭一个踉跄,再度倒地,末了只能叱呵陈颌:“你这废物…我日日教你行侠名义,可你却处处莽撞混为,现在已经到这样的地步,你却依旧不明,难不成非要步入死路不可?”
“死路又如何?”陈颌憋劲心怒:“我知道你看不上我…此番事出,你畏惧怯之,那把所有的罪都推到我身上即可,放心,我不会牵扯你的…姐夫!”
二字咬嘴,陈恭恨铁不成钢的怒气险些憋烂肺腑,还好李通从中劝烂,不然这二人必定相斗起来。
乱声中,柴房的门被打开。
陈恭三人一怔,转头看去,颜真、胡车儿这两个糙汉子如山墩子一样立在门前:“我家公子大恩开面,你们可以走了!
“什么?”
陈恭一怔:“当真放我们走?”
毕竟赵范当众昏死的情况他看在眼里,换做旁的官家子弟,指不定后果是什么。
第一百四十八章范儿谋划
“瞎啰嗦什么?赶紧滚!”
颜真叫骂,陈恭等人不敢拖沓,赶紧起身往外走,只是人分三六九等,侠分上中下道,这陈恭、李通行走江湖游侠路,凭的就是个义字,虽说为陈颌报仇出气是私义,可赵范说一是一饶其斗罪却是公义。
因此,陈恭三步立身,犹豫起来,须臾不过,他转身冲颜真二人道:“此事我等有错,现在承蒙大人开恩饶罪,我等深感不安,请求二位通传,亲见大人…当面谢之!”
“见什么见?一群混种,若非我家公子仁心,我一定把你们给剥皮碎骨!”
颜真恨的咬牙切齿,结果身后一声传来,颜真顿时惊蛰。
“颜老粗,你这话说的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寻声看人,赵范在廖淳搀扶下走来,颜真、胡车儿赶紧跪地认错:“公子,我们只是气愤…”
“事都过了,再提就是妇人娘们儿嘴了!”
赵范跳开二人,直接冲陈恭、李通等人道:“看的出你们是义气汉子,小爷我虽然不是江湖人,可也仰慕豪情义者,且小爷怕他们二人刁难你们,索性亲自送你等出府…再者言…这陈叔至公子与本地乡绅名望斗事,你们得财从中出力那些人倒也在理,可败了就是败了,后寻挑事却过分至极,所以说此事彻底打住…你们走吧!”
一席话大义小理全都齐口,陈恭、李通二人只恨自己昏头做错了事。
须臾不过,二人跪地谢罪,唯有陈颌赌气不应,陈恭斥责,赵范摆手:“家门内的事…回家说去,莫让我等笑话!”
话到三分稳,顾忌私下情,带着这份心潮涌动,陈恭道:“赵大人,我等虽然是游侠江湖种,可也知道恩情义理四个大字,现在您如此对我们…我们心感戴之…所以…日后大人有需,只管来古城传信,我陈恭必定尽心效力…以还大人今日情面!”
听此,赵范嘿嘿一笑:“当真!”
“若有虚言,五雷轰顶!”陈恭直接底话撂出。
至此,赵范上前搀起二人:“如此小爷那一脚挨得不亏,来来来…屋里坐,咱们饮茶慢聊!”
“啊!”
陈恭、李通二人没想到赵范性情转变这么快。
愣神中,陈到上前抱拳:“二位,虽然我与你们兄弟有过,可大人高见,我陈叔至自当遵守,所以也恳请二位莫往心里去,若有机会,咱们日后切磋比个高低,以落心事!”
有了陈到这话,陈恭彻底放心。
不成想陈颌却倔强如牛,趁着众人说话不注意,他已经私自离去,这可把陈恭气煞:“竖子,竖子…果真不成器!某必定要严惩于他!”
“罢了,一家人而已,莫要因此闹得太僵!”
赵范拦声,于后,一行回屋歇聊。
几杯清茶入腹,一通诚言落耳,陈恭、李通知道赵范、陈到的行事为人后,皆有同道情义暗生。
“想不到赵大人、叔至公子竟然如此仁心,这灾年流民之际,你们能够聚民与生,比起我等惩恶扬善、劫富济贫可要大义太多!”
陈恭感慨,赵范嘿笑:“话说的轻巧,可仁心难行,官名难起…所以接下来小爷需要二位帮衬出力,做些事…其中些许不恭不礼,恳请二位莫见怪!”
“无碍!”
李通痛快应下:“赵大人纵然放荡不羁,看似那失礼浑人,可细言交之,却能明白大人行路之难,现在阉人当道,权臣滋生,以大人的性情眼界,若是得位上至,想来也是我等之福…百姓之福,如此些许骂名就不算什么…”
“说的好!”赵范赞声。
于后,赵范留下邯郸商相助陈到,以助其事,自己则快马加鞭赶往荥阳,毕竟何苗为人如豺似狼,不把这位管事爷喂饱堵住嘴,他赵范借事陈到得名得利回洛阳的路仍旧走不通。
来到荥阳县府,赵范先去拜见吴继。
吴继开口便问禹城陈氏兼并土地夺利的事,赵范笑言打起哈哈,恳请再给几日。
吴继不悦,赵范直接奉上银钱百两,瞧此,吴继才算松口,加之何苗心思作祟李氏、陈氏,吴继也有要任在身,便不多言,匆匆离去。
解了吴继这一茬,赵范才去见何苗。
此刻,何苗小憩后府,美梦中被赵范搅扰,何苗顿时大怒,可赵范就是脸皮子蹭屁股,干整都能出火星的秉性,因此何苗看在赵范捧言笑脸的份上,饶其不恭之罪。
“何大人…有个事小子想请大人通融一二!”
赵范试探开口,何苗哼声:“你小子代罪于此,不老老实实的等候你叔父命令,却胡乱搞事,一旦出错…本官可顾不了你!”
“嘿嘿!”赵范斟茶贱笑:“有何大人在这,小子我心有支撑,管球其它人…”
一句话拍到何苗的牛蛋上,只把他酸爽傲气满脸:“你个浪种!”
“大人,吴继主薄让小子去察禹城的富豪门斗,小子已经有所眉目…只不过小子突发奇想,恳请大人应允!”
“有屁就放!”何苗撂话,赵范赶紧接腔:“那陈氏确实狂妄,私自兼并土地,庄堡,佃户,不收拾他都对不起老天爷…”
“既然这样,本官立刻派人前去拿人抄家!”
何苗顿时狠声:“这些个混账东西,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别别别!”赵范三字拦路,何苗听之目瞪:“赵范,你是皮痒了…还是以为本官不敢收拾你?竟然话转如戏,耍弄本官?”
“大人误会小子了!”赵范娇作委屈,缩头怂身:“那陈氏就是炸毛了公鸡,您收拾它不就跟玩的?可是这么一来…小子想给大人充腰包的计划就要落空了…唉…可惜了!”
听到腰包二字,何苗眼睛一亮,随即收声沉色,摆出威压态势:“赵小儿…你这什么意思?”
“大人,禹城富豪门族十几户,陈氏外来扎根,已经和本地人斗了起来,现在他聚流民灾人于佃户田地,风头正盛,本地冯氏等豪族皆不敌,若单单收拾陈氏,也就一只下锅鸡,吃了勉强闻个腥味儿,可要是让陈氏继续炸毛斗狠冯氏等豪族,小子我在后面借您威风掌局,临了收网,那可是十几家豪族的钱财利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