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芦苇荡
“兄长莫急!”
李典道:“那些凉州人是否真的作祟…我等现在只得到口风,并无确凿证据,所以说…眼下咱们暗中跟进为上策,若无事更好,若有事…就地出手拿之,保下徐州糜氏商队,如此估量…不单单能扬咱们李氏的豪门之名,也能震慑那些过往宵小!”
“曼成所言极是!”李整应声一句。
随即,李整、李典兄弟二人率领百十名家奴健仆沿道暗察追之,只等孟佗这些人露出不轨马脚。
晌午刚过,不至未时。
赵范领着胡车儿、颜真等数名糜氏家奴赶着骡马车来到牙湖,由于他们是从陈村小道过来,故而一路偏北,正好和牙湖南侧芦苇荡方向的裴元绍、杜远等贼种岔开路子。
“公子,咱们到了!”
骡车来到牙湖北岸,胡车儿开口呼声,赵范这才从车驾子上起身。
抬眼看去,诺大的湖泊此时已经干涸大半,只剩下湖中央有些水波影子。
“奶奶个腿儿…这天气可真够热的!”
赵范抱怨一声,冲胡车儿、颜真等人道:“走吧,下去打水!”
于是赵范一行十人不过,拖着大水袋向湖泊中间走去,来至湖泊中间,颜真、胡车儿等人躬下身子去灌水,赵范沿着泥浆道溜达转转,来到芦苇荡前,赵范躬身低头一阵寻摸,意外的发现些许稀罕玩意儿。
“野鸭蛋…老胡,颜哥,这边有野鸭蛋,赶紧拿个麻袋过来!”
赵范嘴馋这些野味,大声叫唤,胡车儿听了,冲颜真道:“你去与公子搭手,我这灌完水袋就过去!”
“得嘞!”
颜真应声停下动作,提溜着一只麻袋往过走。
芦苇荡前,赵范撸起袖子可劲儿的捡野鸭蛋。
“这可都是好东西…纯野生的…没有饲料催长,味道绝对棒!”
自言自语中,赵范将拾进褡裢里的野鸭蛋凑成一团包好,稍稍缓息,他继续往前摸索下一窝,结果一扒拉芦苇,一双大脚丫子出现在视野里。
“闪开…不长眼的货…没看着小爷正忙着…”
赵范只当是自己人,胡乱呵斥一句,可瞬息之后,他探手准备捡鸭蛋的手僵在半空中。
“等等…”
思量中,赵范意识到自己的人都在湖泊中央灌水袋,而颜真还在身后赶来,不曾进这芦苇荡,如此一算,那面前的人是谁?
惊蛰之余,赵范抬头看去,一张糙脸映入眼帘,同样的…那糙脸也是一脸蒙呆样,从他手里的鸭蛋可知,他在做着和赵范一样的事。
四目相对,也就须臾不过,赵范突然惊声一嚎:“格老子的…你丫的谁啊!”
呼声出口,刺耳不已,那刚刚走到芦苇荡前的颜真听此声音,顿时一愣,旋即撒丫子往芦苇荡里冲。
“公子…发生何事?”
问话不应,颜真愈发急切,而芦苇荡内,赵范误打误撞碰到杜远的部下小头目陈锴,二人仅仅相对一眼后,那陈锴立刻暴起,
但瞧陈锴一把将手里的野鸭蛋摔在赵范脸上,赵范被砸的满脸蛋黄汁,也顾不得其它,掉头就跑,可他怀里抱着野鸭蛋,身形不稳,一个不小心,前扑趴下,奈何赵范贪嘴的性子是后世传来的,面对这样的局面,他宁愿用脸刹车,也得把怀里的鸭蛋双臂捧出,高举过头。
“噗通”一声。
赵范重摔于地,其后三步外,贼汉陈锴已经抄出腰刀杀来。
“哪里来的混小子…敢搅爷的事,当真该死!”
陈锴怒声叫骂,挥刀就砍,电光火石间,一只麻袋迎面盖来,陈锴一记横斩破开麻袋,谁成想视线黑白瞬变之际,比之自己还壮硕的影子携怒袭来。
“贼种混账,安敢伤吾主子!”
危机之际,颜真总算赶上,看见倒地入危的赵范,颜真飞身冲上,先以麻袋遮挡贼种陈锴的视线,继而铁拳铁腿袭身,那陈锴不过是个贼寨小头目,会几下把式功夫,唬人可以,拼斗颜真这等练家子,简直就是小儿对粗汉。
一招过后,陈锴刀飞人倒,不等他缓口呼救,颜真已经扑身锁口。
“闭嘴,敢多言,老子立刻扭断你的脖子!”
由于世道情况,加上又是在牙湖这样的偏僻之地,颜真并未急杀贼种陈锴,而是留其性命以探境况,以待问话,免得己方冒失落围。
至于身后的赵范,在颜真出手搭救后,他稍稍缓息,便回过神来,毕竟也是经历多次贼祸战斗的主,心性虽然还是怂胆,可比之开始已经大有长进。
“颜哥,别杀他…奶奶个腿儿…敢惊吓小爷…小爷若不使劲收拾他…小爷是他孙子!”
赵范心性生妒,急言开口。
饶是颜真赶紧回话:“公子莫高声,某估摸着周围情况不对劲!”
与此同时,胡车儿等人灌满水袋,正要缓气,结果听到芦苇荡里的动静,也都纷纷赶过来。
那陈锴面对赵范一行,目瞪溜圆,想来是害怕了。
借着这股劲,颜真微微松开卡着陈锴脖子的手,狠声道:“贼混子,你如何在此?若敢有半句假话,老子立刻活剥你的皮!”
说话中,颜真还晃着手里的尖刀,陈锴不过是跟着杜远打家劫舍混饭吃的浪荡货,根本没啥子胆气义气,一个威吓便全招了。
可对赵范等人而言,在听了陈锴的话以后,他立时心慌,连带着叫骂起来。
“小爷弄他先人一回…这走哪都碰到贼人,真他娘的倒了霉运了!”
“公子,这伙贼人意图劫掠商队,那陈村的糜威不就危险了!”
经颜真一提醒,赵范赶紧住口骂腔:“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去传话警告啊!”
陈村。
糜威与海谯安置好商队后,派人入村买粮,奈何天灾之际,村中人全都面黄肌瘦,口粮所剩无几,哪还有多余的粮草可卖?
无法之下,糜威冲海谯道:“商队所备粮草勉强够数,此距陈留城还有三百多里,所以咱们得省着点用,此间生活造饭,不妨用野物来代替…方才来之路上,我注意到据此三里外的南面有一片林子,你带些弟兄去看看,说不定能猎些鸟禽猪狼什么的…”
第六十章利字当头
海谯听了,并无异议,当即点出十多骑弟兄,备好角弓箭壶向林子奔去。
可是海谯等人奔骑行至不过一里地,迎面烟尘飘起,驾骑杂乱,隐约还有呼呵声,对此海谯心有不好的预感。
“大师兄,那些骑人感觉不对劲啊!”
身后的弟兄也都生疑,海谯眉皱三分,细目盯看,也就片刻不过,他骤然变色。
“快…贼袭…传号示警!”
海谯一声呼呵,身后的弟兄立刻抄出牛角鼓吹传号,那股子闷音随风飘荡,直至数里外。
陈村前,糜威正与镖头徐干商议接下来的行进速度,结果忽听号角传来,徐干骤然惊蛰:“不好,贼袭!”
对于这话,糜威也是一惊:“贼袭何来?”
可徐干从号角中听出情况严重,根本顾不得应声,直接大呼左右,也就一息不过,整个商队便燥动起来。
放眼看去,刚刚歇脚的百十号行云义庄的镖师弟子们纷纷抄刀挺枪,纵马扬弓,快速护在商队营地的四周,至于那些个车夫力夫们,也都抄起哨棍,围聚在营地内,只等贼人来袭。
当商队在惊乱动身防备时,海谯已经领着十多骑弟兄与杀来的贼骑相拼。
细眼看去,烟尘中的朱崇一马当先,手中长刀大开大合,似有破山之力,而海谯力如浪潮,源源不断,一记反转横档,棍头处的铁钉舞出虚影,直奔朱崇面门,朱崇不敌,赶紧拨马回撤,在这一前一后瞬息交错,孙成、史进等人齐头并来,刀枪剑戟胡乱袭身,海谯独木难支,直接势弱。
“嗖嗖嗖”
几声急音袭耳,追声望之,乃是羽箭破空越过海谯直射孙成、史进,孙成、史进避身闪躲,其后弟兄立刻撂倒马下,随即被马蹄子踏成肉泥。
“大师兄,这些贼人众多,我们不敌,快撤…”
乱斗中,海谯听到这话,心知恋战的后果,故而他一个虚晃冲路,便破开朱崇的拦路,向陈村奔去。
但是让海谯没想到的是…他原以为奔回商队调援二十来个弟兄杀回夺势,可陈村前,商队已然与东面奔来的贼人杀成一团。
商队营地四周,裴元绍、杜远二人按照未时二刻攻杀的约定,齐齐赶到,老远看到营地内的几十辆满载箱子的车驾后,杜远、裴元绍二人大喜不已,直呼此番买卖接的值。
“小的们…卯足劲,给老子劫了他们…”
杜远大刀挥舞,吼声如雷,身后的喽啰更像蝗虫一般涌来。
面对这样的围击,糜威、徐干全都惊蛰不已。
“此不像贼人偶然来袭,简直就是有预谋的劫掠!”
海谯、徐干二人押送糜氏商队不是一次两次,往常也碰到贼人劫掠,可大都被二人战退,现在东向、西向同时来斗,实在诡异,除此之外,海谯、徐干这些人赶路一上午,此刻刚刚歇脚,还未生活造饭,肚子干瘪,气力不足,仅仅片刻不过,便生出溃败迹象。
那营地里的糜威觉察不妙,急中呼声:“罢了,不要了,不要了,海谯,莫管商货钱银,立刻护着弟兄们撤退!”
饶是海谯听言,心有不忍,毕竟这一行商货价值几十上百万钱,丢了商货的旗子,不亚于撕烂他们行云义庄的脸面。
“公子…这么些商货和钱银…您怎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海谯一刀劈死冲上来的贼喽啰,扯呼哀声,可糜威明白轻重何在,他们这百十人再怎么勇猛,也不可能敌得过后近千贼喽啰的围攻。
于后,糜威这些人僵持不过三合,便从陈村北道撤退离去,那赵范等急赶慢赶奔回,却碰到撤退逃离的糜威。
“赵公子,速速随我撤逃,以免被贼人追袭…”
糜威大声呼呵,赵范目瞪心惊,连声叫唤‘晚矣!’
再看陈村村南,裴元绍、杜远二人围攻逼退糜威后,两帮人看着几十驾满载的骡车心悦之至,那尾随跟到的朱崇、孙成二人见状,顿时皱眉:“这些个贼种货色…”
低骂中,杜远、裴元绍也注意到朱崇、孙成等几十骑,
于是乎杜远抄刀拨马挡来,应着朱崇、孙成道:“这批货归老子了…尔等莫要惦记!”
“狗屁!”
孙成叱骂:“我等奉令跟了一路,你们说要就要,算个什么玩意儿?”
眼看双方就要斗拼,孟达与孟佗同时两向赶到。
“全都住手!”
孟佗一声令下,杜远、裴元绍各收刀锋,孙成更是急奔近前:“姑表舅,这些贼种劫了咱们的货…”
“住嘴!”
孟佗断声孙成,只把孙成整的一愣。
狐疑中,孟佗来到杜远、裴元绍面前:“二位头领,此番有劳了…按照约定,二位头领可押运其中的五车商货离去!”
对于这话,裴元绍无声,可杜远却不乐意了。
身为贼人,他们都是贪婪种,现在劫掠糜威足足三十几车驾的商货,孟佗却只给五车,明眼看去,简直就是大肥肉上桌,二人却得了根骨头滚蛋。
孟佗看出杜远拖沓之意,立时皱眉,同样的…其子孟达觉察杜远的深意,立时挺枪叱声:“尔等无所身动,莫不是意在其它?”
声出两面紧,气压满堂人。
孟达的威吓就像干草垛里的火星,立时惹来杜远的眉头,须臾不过,杜远身后的喽啰围聚抄刀,目漏凶光,瞧此,孟达冷哼一声,跃马而出,摆下冲战的姿态。
在双方因利而分之际,孟佗出声:“子敬,退下!”
听着这一声,孟达心燥急语:“爹,这些家伙都是…”
“住嘴!”孟佗腔调再涨三分,继而狠声:“老夫让你退下!”
父命难违,孟达只能收枪回身,杜远瞧之,冷笑:“孟爷,你这是几个意思?我等弟兄费神费力,方才就死了几十个,你总不能让老子空手而归吧!”
“杜头领说笑!”
孟佗沉声:“五车不够,十车如何?再不济二十车?”
一连数涨,杜远听之着虑其意,奈何孟佗身后的邓広等几十骑已经有所异动,杜远也知道见好就收的理儿。
第六十一章李典破贼
须臾不过,杜远抱拳:“孟爷,劳您看得起,这趟差事让我等弟兄来接场,十车就十车吧!”
“请便!”
孟佗发话,杜远立刻命弟兄们前去赶驾,片刻后,十车商货被杜远的人拉走。
“孟爷,就此别过!”
杜远招呼一声,与裴元绍一使眼色,二人便带着弟兄离去。
孟达见状,心中憋火不已,他来冲老子孟佗近道:“爹,让儿带人去把商货劫回来…”
“放肆!”孟佗厉声:“老夫说一是一,怎能随意悔改!”
“可那也太多了…”
孟达还想说什么,孟佗已经冲邓広、孙成发声:“清点所得数目,立刻离开此地!”
在孟佗应允杜远、裴元绍强要十车商货离去中,那孙成、朱崇二人心里颇不是滋味。
“娘的狗杂碎…”
孙成低声叫骂,不成想他的神色态度正好被孟达看到。
孟达思量片刻,旋即拨马过来:“表叔,还愣着做什么?来搭手赶驾商货!”
听到这话,孙成才与朱崇等弟兄上前,一通忙活后,余下的二十几车商货被孟佗、孙成这些人带走。
与此同时,李整、李典兄弟一路尾追赶来,只是当他们来至陈村时,除了村东方向有些搏斗痕迹外,并无糜氏商队的影子。
李典稍加思量,立刻派人进村打探消息,不多时,家奴健仆归来。
“启禀二公子,半个时辰前,有一商队在此歇脚受袭,逃向北面,贼人把商队车驾带走!”
对于这个结果,李整急问:“可知贼人是谁?有孟佗那些凉州人的踪迹?”
“大哥,村人怯弱,远远偷看,哪里知道这些!”
“该死的…若糜威一行回去以后言说此时,那可真是败坏我等门风!”
李整气骂中,李典察看发现车辙印子。
“大哥,这些车辙印子行之杂乱,想来那些贼人走的匆忙,我们分头去追,必能有所获!”
“就依你之言!”
旋即,李典、李整分追两头,这李典顺着东面小道上的车辙印子快马追赶,也就两刻功夫,李典看到一里外的车驾大队。
“娘的混账…那孟家种还不乐意老子…若非老子碍于面子…一定宰了那小子!”
杜远怒声叫骂,裴元绍接话:“我瞧那小子不一般,再说了…既然钱财到手,你我平分各回山寨,也不枉此行费力!”
“那倒是!”杜远直接定声:“这十车商货少说十万钱,你我各五车,公平的很!”
在杜远、裴元绍商议分财时,李典已经摸到车驾队伍尾巴处,望着浩浩荡荡的贼人队伍,李典皱眉:“这些贼人怎么押着糜氏的商队车驾?”
疑虑中,李典亲身带着四五个弟兄悄没声息的跟上去,趁着贼人不备,拿下几个钻进草丛中小解的龌龊种,一通逼问,李典得知这些贼人正是劫掠糜氏商队的主。
“二公子,这贼种人多势众,咱们只有几十骑,怕是不敌!”
家奴健仆有些怂蛋,饶是李典沉声:“贼如蝼蚁,多之何惧?”
威声下,李典远观望去,不过片刻,他道:“尔等听我号令,速速出击,只要拿捏得当,必可一战定胜!”
话毕,李典带着家奴健仆绕道向前奔去。
待李典率众狂奔十余里,绕到杜远、裴元绍的前方,于后李典左右一观,命家奴健仆四散荒草野地,做好引火准备,同时再让数骑尾绑柴枝,只待号令起,立时狂奔荡尘。
当李典准备好这一切,不过两刻功夫,杜远、裴元绍的队伍浩浩荡荡行来,瞧此,李典领着数骑跃马冲出,拦在道中。
杜远、裴元绍见状,狐疑惊笑:“今日我等出来劫道,不成想回去的路上要被旁人劫,着实有趣!”
“贼人,休要胡言,尔等为何劫掠糜氏商队,速速召来!”
李典叱声大呵,杜远环刀一甩,直指李典面目。
“小儿混种,不知死活,待老子给你的脖子松松力,你就知道老子为何要劫掠什么狗屁商队!”
杜远叫嚣冲奔上前,李典扯缰立马,手提青锋月刃刀,那般气势如山压顶,当真强悍。
也就须臾不过,杜远拍马冲至近前,在环刀落首大砍之际,李典提刀扯缰,来个倒斩擎空,杜远的大刀直接被李典打落,继而刀锋顺着杜远坐骑划过,坐骑受斩嘶鸣摔倒,杜远也飞了出去。
贼队前,裴元绍见此,顿时大惊,不等他呼声喽啰前救,杜远已经被奔马近前的李典拿住七寸,落刀后颈,动弹不得。
“左右听令,放火,扬尘,杀贼!”
李典借势呼呵,裴元绍心惊不定,不等他反应,贼队左右两侧的野地里顿时火起,紧接着李典身后方向烟尘滚滚,甚至还夹杂着胡乱吼叫声,猛然听去,简直就是有上千伏兵来袭。
“贼种,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看到裴元绍这些贼人已经阵脚不稳,生出乱象,李典再度大呵,让后一记刀背拍背,打昏地上的杜远,便扯缰冲马杀来。
远远看去,李典这数骑冲杀裴元绍所在的贼众,当真有股子独狼战群羊的味道。
不过裴元绍到底是贼人,拼勇有个三分力,可拼智却差的甚远,不过一息,裴元绍直接掉头往西北面逃去,至于什么商队车驾,也根本顾得要。
见此,李典趁势胡乱砍杀一阵,便重新撤回来。
“将这贼头弄醒!”
李典叱声,家奴健仆以马尿冲脸,激醒杜远。
杜远睁眼望去,自己的喽啰逃离不见,裴元绍也没了影,这才反应自己栽了,而且还是栽倒一个年不过二旬的青杰手里。
“尔等如何劫来糜氏商队车驾?”李典叱问,杜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要杀要剐随你便,老子若眨一下眉头,便是你儿子!”
也就话落,李典一刀落下,划开杜远的大腿皮肉,可以说这刀法甚是精妙,仅仅破肉而不伤筋骨,血流入注却要不了其命。
“说不说?不然某必定在你身上留下百八十刀…”
第六十二章孟氏苟且
李典威慑,杜远心撑不住,最终松口,只是劫掠糜氏商队这事,他只说的似乎,可李典却很聪慧,稍稍联系,便明白一切。
“原来孟氏果然有所企图!”
只是李典顾忌孟佗一行的暗作龌龊事时,杜远这贼种也算有血性,硬是忍着腿上的伤,一个强出夺马,将李典身后的家奴健仆给掀翻在地,让后驾骑飞奔离去。
家奴健仆反应过来急声追赶,李典却道:“区区贼人,丢子无惜,当前紧要的是追上孟氏混种,讨个明白,否则李氏必定因此蒙羞!”
话落,李典带着家仆健仆上马转向,往杜远所说的西北方向追去。
与此同时,李整带人顺着陈村北道一路追赶,结果追到半当发现车辙子印记没了,这让李整焦躁不已。
“格老子的贼种畜生…在李氏地头上劫掠生事,莫让小爷追上你们,否则小爷必定砍了你等的脑袋!”
怒骂中,李整派出去的追踪哨骑匆匆回来。
“公子,我们在东面的小道上发现大量马蹄印…想来贼人是顺着东面小道跑了!”
得到这个消息,李整立刻带人往小道追去。
小道上,糜威、赵范等人仓皇撤退,一直逃奔二十多里,确定后面没有贼人来追,他们才算停下脚步。
“糜兄,我说你怎么这么怂?比我还怂!”
赵范趴在马脖子上,喘着粗气冲糜威说。
糜威道:“非也,此乃明智保身,而非怂胆!”
“明智?”赵范疑声,糜威这才解释:“那些贼人来袭劫道,非寻常贼人,而是有预谋的…也就是说我被人盯上了!”
“啥玩意儿?”赵范一怔。
海谯从旁开口:“我等押送糜氏商货不是一次两次,往日碰上贼人,顶多二三百人,且都是在荒道野地出现,面对那些贼人,我等大可抵抗消灭之,但是这次却在驻营村落时受袭,所遭遇袭击的贼人前后都有,想来是被人算计了!”
“算计?谁人会算计你?同行?”
赵范脱口而出,糜威皱眉思量:“难说,我糜氏商牌高大,保不齐被某些家伙惦记!”
“那这事就这么算了?”赵范再问。
糜威犹豫一息,回答:“我糜氏在徐州颇有势力,可在洛阳…那些官家人都是吃肉不吐骨头的主…求他们…不好说!”
“喂喂…难不成你忘记我了?”
赵范刻意拖腔,糜威骤然反应过来:“赵公子,你说的对,你我相交为挚友,有你们的京府官力,我何愁贼人不明?”
喜声中,赵范却又皱起眉头:“原本想着叔父会派人来追传话,可你这搞出贼劫,咱们这是跑到哪去了?”
闻此,海谯赶紧命人去四面探查,不多时,徐干等人回来。
“咱们应该在中牟县的东北面,离陈留城还有二百多里地!”
“二百多里!”赵范直接软了口气:“那么远,我们不妨回去中牟县,待情况稳住,得到我叔父的消息,再做定夺!”
“甚好!”
糜威此行商货被劫,他空手而归,着实打脸,索性再逗留片刻,查出个究竟,若能再追回些许,那才叫好!
于是赵范、糜威一行顺着道路往回走,也就行进十里地,迎面再遇骑人。
赵范、糜威刚受贼劫,心中警惕,胡车儿、颜真、徐干、海谯等人作势将斗,结果李整飞骑露面。
“糜公子…怎么会是你们?”
李整追赶贼人踪迹,以探孟佗一行的情况,结果却遇上糜威。
几句搭话后,李整算是明白糜威一行受袭的情况,可从贼人算计来看,他仍旧无法断定是孟佗所为。
思量中,赵范从旁插口:“糜兄的商队货物都有标识,那么大的量,短时间出不了手,我们赶到中牟县,请县丞大人帮衬查之,让后暗地里寻摸消息,必定会有所得!”
“不错!”糜威也应声:“那些贼人看起来非一波,各抢所得,必定会有乱!借着这个机会,我们才能够顺藤摸瓜,找到那些浑人所在!”
几人商议片刻,立时定下主意,赶往中牟县。
谁成想入夜时分,李典押送着夺回的商驾也赶到中牟县,从李典话意可知,这番贼劫的苗头就是孟佗所为。
“那些个凉州种,果然暗作坏某家门,亏得我们还好酒好肉招待他们!”
李整叱骂,李典道:“照我估计,他们肯定是联合方圆的贼种合力动手,那样可以掩人耳目,就算糜公子报官,也不过是贼人所为,和他们扯不上干系,可他没想到我们发现疏漏,已经追来!”
“照你二人所言,那个孟什么家伙是否就能直接抓了治罪!”
赵范发问,李典、李整同声摇头。
“不能!”
“这又是为何?”
赵范不解,李典解释:“孟佗乃是凉州豪门,更有着汉庭左仆射的官位名头,你贼种乱为的罪名上告,根本不合法度,闹不好还会惹来大麻烦!”
“这是什么狗屁规矩!”
赵范叱声:“官者不作为,私下当贼人,还抓不得…当真可笑!”
“谁言不是!”李典接声:“现今阉人伴政,胡乱作为,朝臣党锢各分,那些凉州悍人行此暗作也在常理,以某之见,只要能够追上那些商货,与之揪斗夺回,便是大大的好果子,至于落罪孟佗那些人…当真难啊!”
听着众人的话,糜威淡然的很:“区区一批商货,还伤不到我糜氏丝毫,只是这口气得出,所以某恳请李整、李典二位兄弟从旁帮衬,也请赵公子回洛阳之后,借以官家力反揪一二,若能落其罪更好,反之也无碍!”
“好说!”
赵范一口应承:“对于这等道貌岸然之徒,小爷本就厌恶的很!”
一阵商议后,赵范等人暂时歇脚中牟县。
至于孟佗等人,一早押着商货往洛阳城赶去,由于二十几车商货满载,行进速度缓慢,夜半之际,孟佗与邓広驻营在荥阳北向。
只是清点随行时,孟佗发现孟达不见了,连带这还有孙成一伙人。
第六十三章相聚中牟
“立刻去找子敬这个野驴橛子!”
孟佗发话,邓広立刻派人去找。
荥阳县东,孟达、孙成、朱崇一伙人在这里候身等待,按照孟达的估计,那杜远、裴元绍分得商货之后,二人肯定分道扬镳,各回自家山头,其中裴元绍贼寨位于荥阳卧龙山,必定要走此处,介时孟达再来个黑吃黑,算是给自家讨回些许面子。
“表舅,此番事成,五车商货全归你!”
孟达开口许诺,孙成在孟佗面前没讨来多大好处,此时能的孟达应声,心中算是平衡一些。
“待会儿裴元绍带人路过此处,只等我一声号令,立刻袭杀那混账贼人!”
孟达说的咬牙切齿,想来气愤难耐,孙成眼里只有商货,至于杀谁?他并不在乎。
约莫一个时辰左右,裴元绍果真带人赶来,可是他的情况与孟达料想相差甚远。
远远看去,裴元绍一行贼种不过区区百人,身后更没有商货骡车。
孟达立时狐疑:“什么情况?那些个商货去哪了?”
奈何裴元绍说话功夫就到跟前,孟达也来不及多想,只能拍马冲出,拦下裴元绍。
反观裴元绍,一个时辰前辈李典带人使计打败,落荒而逃中失散不少弟兄,现在心惊胆颤不定,还未稳上一口气,孟达又出现,裴元绍急的心骂老祖宗。
“贼种,商货何在?”
孟达叱声,裴元绍气急憋屈,一个蛮劲上来,他也摆出拼死的样子。
“尔等混种凉州货色…使唤我等弟兄,掉头来还偷袭我等,简直欺人太甚,弟兄们,和他们拼了!”
裴元绍怒声脱口,孟达、孙成听得一怔,还未缓神,裴元绍这些贼人已经冲来。
可是裴元绍与孟达拼斗不过十合,便被孟达一枪刺痛肩头,摔落下马,裴元绍的亲信喽啰瞧之,一哄上前抢回裴元绍,仓皇逃离,孟达眼看没有商货,加上裴元绍的反常话,他并未强追,而是与孙成低言道:“听那贼种的意思…莫不是有人先一步劫了他们?”
“公子,你的意思?”
孙成贪财的心想再度落空,孟达却是不得手决不罢休,一番思量后,孟达道:“继续追,小爷不信寻不回这富贵!”
与此同时,在洛阳城的赵府。
赵忱安置平复下官斗杂事后,召来赵昇,细细交代:“立刻飞骑追赶雍瑞,务必将他安全带回来!”
“老爷,您不是刻意让他离开避祸么?怎么又要公子回来?”
“老夫那是两手准备,现在钟府的事歇声,雍瑞又何需躲避外逃?况且…”赵忱抚须暗声:“老夫之所以让雍瑞与糜氏商队同行,要得就是糜氏这个财力,之前老夫夜中搭救,想来糜氏子弟心中感恩,此番你去追雍瑞,话只需寥寥恩情,那糜氏子弟必定会明白!”
一通交代后,赵昇飞骑离开。
同样的,赵忱派人去追赵范,那何苗也在暗中动手。
由于何苗潜心奸诈,以浑水摸鱼的姿态搅扰其中,谁成想赵忱、钟繇的斗势如风吹落叶,卷而飞扬却不落地,拖沓至极,连带着搅和进京府诸官,为保自身安稳,何苗打定主意要远房亲戚朱崇彻底闭嘴,故而在这个点,何苗管家派出的人已经赶到南阳老家,将朱崇老**问结果后,却不得朱崇何在?
无法之下,何府家奴何奎只能赶回洛阳复命。
途径中牟县时,恰逢夜半大雨,这何奎只能带人暂歇县中,等到天亮雨歇再走。
入夜,大雨倾盆,对于干旱许久的大地而言,这场雨来的太及时了。
客栈门前,赵范、糜威二人望雨兴叹。
“这场雨下的好啊!”糜威笑声:“若是早来几年,只怕也不会有现今的局面!”
“糜兄真会说笑!”赵范随口道:“以现今的局面,就算早来…也不过是荒野中的一涸,顶不了多大的用!要我说…还是得靠人!”
糜威数次听到赵范这种说辞,心中好奇不已:“敢问赵公子,你所谓的人定胜天到底是何道理?”
赵范正要回答,李整、李典二人从店里走来。
“糜公子,赵公子,商货在客栈后院安置好了!由你们的人看管!”
听到这话,糜威赶紧起身:“多谢二位,此番大情,某都不知道该怎么回报!”
“此话严重!”李整沉声:“想我们李氏名门豪强之威,可现在有人在我们的地头算计公子,若是传话出去,岂不是惹江湖笑话?所以请糜公子放心,我们一定会讨个公道给您!”
“二位兄弟当真义气,小子我佩服,佩服!”
赵范笑声,李整、李典兄弟冲他点点头,那李典随意说:“听闻赵公子出身官门家世,不知有何办法料理那些凉州种?”
“料理的办法当然有,不知李典兄弟想听哪一种?”赵范沉笑,李典道:“当然是解气的那种!此等道貌岸然之徒,我等深恶之!”
“那就是宰了他们!”
赵范也是干脆,也就一转念,不等李典再开口,赵范接着道:“那是最直接的法子…追上他们,让后一刀宰了,便什么事都结了,可是二位之前顾忌不少,所以这个干脆解气的法子不能做!”
“那是自然!”
“这便有第二种法子!”赵范嘿笑:“孟氏披着官名,做着贼种事,没什么纲常道义,若要整治他…寻罪下路,阴险刁钻出套,当然这路子有些慢,而且得等机会,不然很难有效!”
“说的有理!”
李典算是见识了赵范的浪荡行径,缓息中,众人坐下闲谈,随着雨势转小,夜深入沉,众人便各自回房歇息。
深夜,中牟县里一阵漆黑,除了淅淅沥沥的雨滴声,偶尔传出几声打更的叫唤。
东城门,子时,何奎等人总算冒着雨势赶到。
入城一阵寻摸,来到门头还算像样的客栈前,守夜的小二瞧见客人上门,赶紧来迎,何奎扔下一锭银子,小二直接笑脸开花:“几位爷,随小的来!”
第六十四章冤家路窄
不过半刻,小二安置妥当。
何奎几人入屋歇息时,一弟兄内急前往后院如厕,也就片刻功夫,这弟兄匆忙奔回来,脸上还带着阴笑:“大哥,这店里有贵客,后院堆着几大箱子货物,还有人看管,瞧着数目不少啊!”
听到这话,何奎立刻明白弟兄的心意,但事出带身,他没有其它精力胡来。
于是何奎皱眉怒声:“莫多事!我们此番有要务在身!现在朱崇不见踪影,这事办不好,后果如何,你们自己掂量!”
一句话压住几个弟兄。
“大哥说的对…那朱崇到底躲哪去了?二爷的消息不应该有误!”
这弟兄抱怨嘟囔,何奎直接叱声:“啰嗦什么,赶紧歇息,明早赶路回洛阳,回禀二爷!”
次日一早,大雨变小雨,天色灰蒙阴沉。
何奎等人起来后,在客栈对面的食肆厅吞吃几碗汤饭,便准备启程,当他们将要离开时,赵范、糜威、李整、李典等人进来,也是坐了一大桌子吃饭。
那李整、李典目光扫眼何奎等人,一眼瞄出何奎的底细。
“大哥,那几个家伙是江湖种,绝对的脏手货!”
李典低声相告,李整思量瞬息,道:“不干我们的事,莫多言,赶紧吃饭,完事我们护送糜公子、赵公子回追孟氏浑人!”
这话落地,赵范、糜威也都转头看去,何奎转头扫眼这一桌人,便带着自己的弟兄出去了。
半刻后,徐干进来禀告糜威,商货已经装车,可以出发。
糜威点头,让后转看李整兄弟:“二位,我们既然是追孟氏那些浑人,这些商货不妨就留在中牟县,待会儿某去县府见官,疏通一二,让官府代为保管!”
“甚好!”
李整应声:“让官府代为保管,绝对的万无一失!”
倒是赵范犹豫片刻,冲糜威道:“糜兄,你那五大箱商货不是小数目…现在这年头…小县的官吏…”
话没有说完,可糜威很清楚赵范的意思。
一时思量,糜威道:“无碍!带着它们也是累赘,再说了,此番得李整、李典兄弟相帮,为的就是寻罪孟氏浑人,那才是关键!”
于后,一行人出发,至于商货,果真寄放在中牟县的县府,当然,糜威少不了上一笔不菲的劳务费,
县尉老儿看着银钱的份上,暂且应允。
出了中牟县城,糜威、赵范、李整等人火速赶路,顺着西进道路急追,按照李整之前散出去的哨骑回话来看,孟佗那些人刻意绕开了中牟县西进回洛阳,想来是尽快出手货物,换的银钱,西归凉州!
只是孟达心中憋气杜远、裴元绍这些贼种所为,在孟佗歇脚荥阳县西时,三言两句蛊惑孙成,让后一路东进追来,眼下,孟达、孙成一行避雨一夜后,赶到中牟县西的杨村。
时至辰时,杨村宁静无声,孙成睁眼看去,孟达不见了,他立时心慌三分,赶紧来寻,发现孟达正在马厩阁前操练。
看到孙成,孟达沉笑:“表叔,你这是什么表情?莫不是以为某私自逃了?”
孙成被孟达看穿心思,尴尬一笑:“我去弄些吃的!”
借口转身离开,孟达嘴角上扬,不再多言。
不多时,孙成与史进等人架起篝火,让后烤上一些干肉,吃食中,朱崇过来。一番示意,孙成与朱崇来到院外墙根。
“老大,孟达那小子混乱行事,你如何就跟着他?现在倒好,孟佗那面的商货咱们没有分到一毫,却跟着孟达胡乱追赶泄火?”
朱崇暴躁,孙成反应过来:“你说的对,姑表舅他一车商货也没有分给咱们,若是这么看,仅仅以之前的三万钱就使唤咱们弟兄,这未免有些太过了!”
“要我看,待会儿趁着孟达不注意,咱们撤退得了!”
朱崇心中不安:“我总感觉孟达那家伙再算计什么!”
一通碎语后,孙成到底耳根子不定,直接软了。
“也罢,听你的!”
随后孙成回到篝火前,史进等人早就得到朱崇的交代,此时就差孙成一句话,结果孟达提枪拨马过来,冲孙成道:“表舅,走吧,某的家奴发现那商货的踪迹了!”
“商货何在?”
孙成急问,孟达枪锋斜指东面。
“就在中牟县!”
原本孟达也是胡言一句,现在他就是需要孙成这几十骑人手,至于商货在哪,鬼才知道,可孙成听到这话,心量中牟县城据此不过二十多里,真要赶去,也就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可以见分晓,他到底又软了。
于是乎,孙成带着朱崇、史进这些人跟着孟达继续行动,对于这个结果,只把朱崇气的满腔火。
可是不等孙成这些人赶到中牟县,在西道方向,孟达这些人意外的与海谯的弟兄徐干相见。
徐干带着数人以作哨骑探查追踪,猛然遇上孟达,双方全都一怔。
望着对方的装备,孟达皱眉无言,拨马继续前走,孙成与徐干对视一眼后,二人都感觉对方有些熟悉,可却想不起来。
“那人怎么感觉见过!”
徐干缓骑中思量,纵然双方错身而过,徐干转头看去,孙成也在观望他。
忽然一道激灵闪过,徐干立时勒马:“原来是他们!”
在这激灵下,徐干心惊骤变,可是念在孙成人多,他强压镇定,做任何反应,再度拨马往东,这么一来一去的变化使得孟达越发注意。
“那些人如何来回不定?”
孟达之前劫掠商队时不曾近前搏战,故而没有见过徐干,可徐干行径可疑,由不得他不想。
当徐干拨马缓行几十步后,便加速往东,孙成仍旧没有想起来,但朱崇却望着他们的背影反应过来。
“是…是商队的人…那家伙是行云义庄的镖头!”
朱崇一声呼出,孙成、孟达同时惊住,须臾不过,一行追杀上去。
奔骑中,徐干听到后面动静,转头看去,孟达、孙成几十骑死命追来,徐干只能加力狂奔。
也就一里不过,徐干看到缓行赶来的糜威等人。
第六十五章脚底抹油
徐干立时大声示警,糜威、赵范、李整、李典等人看到徐干身后的追骑,当即扎住阵脚。
“贼人来袭,李氏健仆听令!”
李整呼声扬刀,百十骑弟兄立刻一字排开,那股子气势相当悍然。
其后,糜威弓马娴熟,也弯弓搭箭从身列内,而赵范实打实的官家小儿,见势不妙,他立刻缩头退身,末了还不忘叫唤道:“老胡,颜哥,别丢咱们赵府的脸!”
胡车儿、颜真听得这话,当即拨马上前,摆出冲杀的态势。
反观朱崇、孙成这些追骑,再觉察徐干后力强劲十足之际,孙成已经缓下马速,同样的…他身后的孟达比之二人更加眼尖。
‘该死的…那不是乘氏小县堡的李氏子弟么?他们怎么掺和进来了?’
孟达很是机敏,意识情况不妙,借着双方相隔三五十步远,烟尘缭绕飞起互相识面不清,他不做任何犹豫,拨马转头逃之夭夭!
“孙老大,瞧着情况不妙啊…”
朱崇看到李整、李典、糜威冲奔杀来,心慌急言,孙成转头去唤孟达,以问究竟,可是后面哪还有孟达的影子。
一时间,孙成怒不可遏。
“这个混账东西…”
孙成大骂,但李整、李典兄弟杀奔急切,不待孙成话落,李整、李典等人如狼扑猎,杀进孙成这几十骑队列中。
远观望去,双方你进我退,你斩我挡,仅仅片刻不过,孙成、朱崇落败不敌,掉头逃离。
李典见状急声:“大哥,这些贼人中有些面孔熟识,像是之前跟随孟佗麾下的从人,我们抓几个活口,严刑逼问,必可有所得!”
“曼成,如此你我左右夹击,不可放跑他们!”
在李整、李典带人为抓活口逼问消息中,胡车儿、颜真二人就像两头发了狂的野猪,獠牙四起,胡乱冲杀,那颜真刀锋大开大合,所过之处,皆人仰马翻,而胡车儿比之更烈,若是哪个倒霉的家伙被胡车儿抓住,直接被当做人棒挥舞。
几十步外,赵范看的兴起,连声叫好。
可人若倒霉,喝口水都塞牙,吸口气都呛喉咙。
这赵范咋呼的过火,而朱崇、孙成等人完全被当做孙子打,一个喘息得空,朱崇、史进等数骑瞄见观战的赵范。
“格老子的混账种,安敢嗤笑我等!”
朱崇嘶声狠言,虚晃一刀,李整不妨,躲身扯缰让开空缺,借着这个机会,朱崇拍马杀向赵范,其后,史进等数骑紧紧跟随,大有把赵范拉上路的态势。
原本赵范看戏看的乐呵,这猛然间瞧见几骑贼种如狼奔来,赵范立刻变脸。
“我类个去啊…老胡,颜哥,这有几个贼混子漏网了!”
赵范咋呼一声,可胡车儿、颜真二人打的起兴,四周又杂乱不堪,二人反应过来时,赵范已经不得不掉头拨马逃离。
“公子…”
胡车儿心惊肉跳,一把丢掉手里被舞到生死不明的人棒,朝着赵范逃命的方向追去。
除此之外,乱斗中的李典觉察官绅子弟赵范的情况,立刻呼声李整一句,便挺刀转奔而来,糜威同样心急不定,可李整大呵稳神。
“糜公子,赵公子交由某之弟弟搭救即可,你我携力拿下这些贼人,讨教个明白!”
有了这话,糜威才算止住心慌不稳,再股作气,向孙成余部杀去。
一刻后,孙成这五十余骑全部被拿下,唯有朱崇、史进等数骑追命赵范不得踪迹,幸免得活。
看着跪在地上的孙成等人,糜威大步上前,以腰刀压首,叱问:“你是何人?为何袭击某的商队?”
孙成还欲强撑,可糜威一句话打消了他的心思。
“你劫掠商队是为了财?可现在毫无所得,若是白丧命,岂不是太糟践自己了?”说话中,糜威掏出荷包里的银锭,直接扔到孙成面前:“听我的话,交代事情始末,不单单你可以保命,某也会赏给你的足够的银钱!”
对于这些,孙成动心了。
沉默片刻,孙成狠声道:“事到这一步,老子无话可说,况且你所言就像痴人说梦,明知老子劫了你的货…还要放老子一命,真把老子当傻子了!”
“劫了某的商队?”糜威冷笑:“仅仅以这番拼斗,某足够知道,你不是那指使暗作的浑人,不为别的…只因你没那个能耐!”
“你…”
明着被糜威嘲讽,孙成无可应言,加上李整从旁威慑,不多时,孙成败服。
一通问话后,李整怒骂不已:“果然是那些凉州混种所为!”
“李兄,既然是那些凉州人所为,这事某已心中有虑…不妨…”糜威犹豫一息,道:“就此作罢!”
“什么?”
李整不明:“你这是何意?”
“我糜氏身为商贾大族,生意遍布大汉诸州,这孟氏在凉州颇有势力,现在商货财物被劫,纵然拿住眼前贼人宵小以作口舌,可真要绊倒他们获得公道,以现在的情况当真难…当然…某此时放言不追,不代表此事就过了,假以时日,真有机会,某必定狠招出手,打其七寸!”
糜威知道孟佗族们之名,为了避免某些后患,他退步息事。
李整纵然不悦,可他们不过是为正名,现在糜威这个主家都不言,他自然没必要在多事。
缓息片刻,糜威将一小袋碎银子扔给孙成:“贼人有道,各走各路,这些你拿着滚吧,若再相见,某必杀你!”
“你当真不杀我?”
孙成根本不信,可糜威已经上马,冲李整道:“我们还是快些寻找赵公子吧,若赵公子有失,以他叔父之能,你我都安身不了!”
话毕,李整、糜威带人离开,留下孙成等数名弟兄呆愣原地。
“这就把我们放了?”
孙成望着糜威、李整远去的背影,呆傻几句,身旁的弟兄道:“孙老大,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回去?”
听此,孙成思量片刻,一股火气从心底冒出:“回去肯定是要回去,但孟达那个混小子摆道老子,这事老子得好好与孟佗说说…不然他这个姑表舅的脸面往哪里放…”
第六十六章心狠手辣
于后,孙成顾不得朱崇等人的生死,毕竟大难临头各自飞是常理,不做任何缓歇,孙成带着几个弟兄顺着来时的路追去,其目的不外乎问罪孟达。
只是孙成忽及了孟达、孟佗父子的城府,若朱崇知道他的想法,必定会劝阻,可惜朱崇去追赵范哪个嘚瑟孙子了。
一路狂奔直追五里地,赵范也不知道东南西北的路子,只管抱着马脖子大声叫唤快点,后面四五十步外,朱崇、史进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死不松懈,正是这般胡乱狂奔,恰逢雨势再涨,不多时,朱崇、史进等骑后面的胡车儿、颜真、李典等人追丢。
这么一来,赵范可真成孤家寡人了!
望着雨雾蒙蒙的天际,赵范回头看去,朱崇、史进等人就像龇牙的野狗,紧咬不放,在这样的情况下,赵范可没有叫阵骂贼的气势,甚至于赵范连声叫唤求饶,那朱崇也不应。
面对这样的局面,赵范又逃了一里地不过,他忽然发现后面的朱崇、史进等骑追的慢了,赵范正在狐疑怎么回事呢,胯下的骏马突然嘶鸣落空,赵范转头一看,立时惊住。
也就转瞬息后,赵范连人带马一骨碌的滚下荒道坡。
“吁…”
朱崇、史进几人追到荒道边,看着顺坡滚下的赵范,朱崇叫骂一声:“该死的浑人种!”
“朱哥,这坡下就是野地灌木,咱们还用追下去不?”
史进问话,朱崇直接扯缰拨马:“追个屁,雨下成这样,若是夜深之后,坡下临间狼多畜乱,咱们去是送死!”
“那咱们还回去么?”史进又问。
朱崇思量片刻,摇头:“不回了,孙成已经是没脑子的货…整个人陷进钱眼中,我感觉他那什么远亲孟佗是再利用我们,现在商货已经劫了,咱们屁毛没得到…还损失不少弟兄,要我说…全当傻子遛狗反被耍,吃这次亏得了!”
朱崇看的比孙成透彻三分,这么一说,史进几人也都反应过来。
“那接下来咱们去哪?回洛阳?还是…”
“洛阳是不能回去了!”朱崇皱眉:“我去南阳,你们若有意,可随我一起来,洛阳那地方,真不是我等这些小人物可待的地…”
“也罢,就从朱哥之意!”
一番话落,朱崇带着史进等人转道往北离开。
坡下,赵范从泥泞中爬起来,虽然他被摔的七荤八素,可是运气确实不错,这大雨冲湿了坡道的泥泞灌木,索性没让他受什么伤。
歇了好一会儿,赵范缓过神来,大声叫唤几句,除了雨声,连个屁响都没。
“奶奶个腿,小爷我怎么如此背!”
赵范看着泥泞的荒道坡,以目前的情况来看,他想爬上去是不可能的,无法之下,赵范只能顺着坡下的杂乱灌木小道胡乱走。
一直走了数个时辰,将至天黑,赵范还是没能找到出路,加上这场雨来得不合时候,赵范现在浑身淋透,早上的那顿饭已经完全消化干净,一股子冷意饿意接连袭来。
与此同时,中牟县南道方向,胡车儿、李整、糜威等人寻不到赵范,也没有再追上朱崇等贼种,只能败兴而归,在与李整、糜威汇合后,得知赵范不见踪影,糜威心急如焚。
可雨夜情况不定,李整、李典深知夜半寻人的难度,无法之下,李典道:“糜公子,胡车儿大哥,颜真大哥,情况这般,当为意外,为今之计,不妨赶回乘氏小县堡,告知家父,让后派出堡中门客,再度来寻,那样人多,想来短时间内就会有消息!”
“除此之外,某立刻使钱给中牟县的府衙,请他们帮忙!”糜威接声,到这里,胡车儿、颜真无言再出。
于是一行冒雨赶往乘氏小县堡。
乘氏小县堡西南五里方向的村落,孟佗依旧驻营在此,从孟达私自离开到现在已经一日夜,孟佗心急,却也无可奈何。
时至夜半,邓広来报,言曰孟达回来了。
对于这个消息,孟佗怒声:“让他滚进来!”
不多时,孟达狼狈进来,孟佗瞪目发问:“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行事!莫不是眼里没有我这个老子!”
“爹爹息怒,爹爹息怒!”孟达连声求饶,一旁邓広看的清楚,他知道孟达私自离去作何,于是邓広开口道:“孟老,其实这事也不全是子敬的错,那些贼种浑然乱为,子敬年少气刚,生怒也在常理!”
“狗屁常理!”
孟佗叱呵:“无规无矩,日后将如何行走!”
“爹,儿知错了!”
孟达心道老子的秉性,于是他一个劲儿的求饶,最终孟佗消火。
但好巧不巧,这边孟佗火气消散,孟达正欲离帐,那边孙成竟然带人赶回来,邓林得知这个消息,赶紧去告知老子邓広,邓広眉宇微皱,道:“你暂且拦住那些人!”
借着这个空档,邓広来见孟佗,不成想邓林拦孙成等不住,一句话未落,孙成叫声冲进,言锋直指孟达。
孟佗听了,再度火气:“立刻传孟达过来!”
孙成闻之缓息一二:“姑表舅,那子敬…”
孙成自以为状告说话时,背后一抹寒光闪出,孙成直接呆愣,连带着孟佗都惊蛰。
“唰”的刀锋落地,孙成瘫软,其它几个弟兄见了,全都变色。
“杀了他们!”
邓広皱眉狠声,旋即,邓広的麾下部曲弟兄冲向孙成的几个弟兄,一番刀光闪过,孙成这几个讨罪的家伙已然毙命。
至此,孟佗怒声:“你这是什么意思?”
“伯郎,这些个江湖种全都是两边倒的家伙,子敬利用他们行事,不都是为了孟氏?你为何拘泥于此?以某之见,杀了他们,只会对我们有利!所以兄弟我贸然出手,为孟氏扫清障碍!”
邓広说的直心,孟佗虽然恼怒,可到底没在说其它。
见此,邓広立刻命人把孙成等人的尸首给料理掉,让后建议:“既然这样,我们不妨趁夜拔营起行,赶往洛阳,除了这些商货,换取银钱,直接上奉中常侍大人,让后搏来官位,返回凉州!”
第六十七章流民廖淳
是夜,孟佗、邓広冒雨拔营,向洛阳赶去,至于劫掠的糜氏商货,着实给孟佗的官路帮了天大的忙,当然这是后话了。
只不过雨夜凄冷,孟佗、邓広这些人是带着富贵撒丫子没影,可赵范却像孙子似的在林道小路上摸索。
不知废了几个时辰,赵范总算从那沟坡里爬出来,来至路上,他顶风迎雨,叫骂发泄,害怕惹来附近林中的狼豺虎豹,可闭上嘴巴又不是他的性格,故而在这样的矛盾中,赵范憋屈满腔,足足走到后半夜,他才算看到林道尽头的空旷处有明光散开,一时间,赵范欣喜不已。
“奶奶个腿,老天有眼,总算有人烟了…总算有人烟了!”
叫唤中,赵范一溜烟朝着明光散发的地方跑去,足足半里地,赵范来到近前,大眼瞧之,乃是一座破庙。
“庙里的爷们…劳烦开开门…”
此时赵范冷饿交加,也顾上不什么怕不怕,一连几声大吼,庙门被人从里打开。
庙殿内,几堆篝火燃烧着,一众老弱腐儒围聚几堆取暖,门前,几个面黄肌瘦的青岁汉子手持哨棍警惕的看着赵范。
“哥几个…”
赵范看着几名青岁的沉面,再瞧瞧殿里情况,他知道自己碰上流民灾人了,瞬间,他怂了一口气。
“这人穿的衣服如此好,肯定是官家人,不如切了他!”
对眼中,青岁人堆里冒出这么一句,赵范听了,哆嗦的差点尿出来。
“哥几个…小子我是不是打搅你们了?要么我这就走?”
赵范赔笑挪动脚步往外,结果里面传来一老妇的声音:“淳儿,你们挡着门作甚?这灾年之际,都不容易,大雨天碰见了…就让人家赶紧进来!”
老妇发话,青岁当间一二旬左右、额角带疤的爷们这才闪开门,放过赵范进门。
见此,赵范赶紧抱拳道谢,随后他畏畏缩缩的进到庙里,找了个安静的角落蹲下,结果那篝火前的老弱妇孺们看着赵范湿哒哒的模样,道:“这位公子爷…你这浑身湿透,要么过来烤烤火!”
虽说这些流民脏了吧唧,在官家人眼里更是无恶不作的混账,可细心想之也算情有可原,用最简单的话来讲,那便是饭都没得吃,还管什么三纲五常义理规矩?
眼瞅流民灾人示好,赵范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让后冲老妇娃子们笑笑:“多谢大娘!”
应了一声,赵范来到篝火前,那些流民灾人知道自己身脏,刻意挪出大半距离,饶是赵范笑声:“大娘,你这是弄啥?莫不是嫌小子我脏?”
一句话反了个弯,这些流民灾人立刻对赵范好感倍增。
不多时,赵范便与这些流民灾人活络起来,话中得知刚才带头堵门的青岁小哥姓廖名淳,他们本是一村的乡亲,从襄阳中卢方向逃来避灾,一路遭遇各种乱事,眼下只剩庙里的几十口子。
“唉…这旱灾可真是熬人,此番虽然下了大雨,却又能解几时的渴?”
赵范感慨,那些个老妇嘴碎多话,看着赵范像是人物,便问此地情况,赵范道:“此地情况也不怎么好?除了洛阳城内像回事,各县各州都是贼人乱起!”
“啊!”
那些老妇听了,顿时惊声叹息:“唉…老天这是不打算给活路啊!”
赵范正要安慰,廖淳起身来到老妇面前:“娘,你莫说这些,这世道再怎么变,终究有咱们一条生路可走,若没有,儿便使这铁棒打出一条来!”
气势强劲,如风袭面,赵范着虑几息,冲廖淳和老母道:“话虽这么说,可你们这人无根无萍的…要么四处游荡,要么寻个山寨入贼祸,过着有今日没明日的活口…”
“那又如何!”
廖淳沉声:“只要能活命,我什么不敢做?”
闻此,赵范犹豫一息,冲廖淳这些人抱拳:“小子今夜遭事,来此避雨,尔等好意,小子我记在心上,若是你们信的过我,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虽然日子不够太宽裕,但是只要以我我出仕上位,保准你们小日子安稳!”
“恩!”廖淳疑声:“你好大的口气?况且你我萍水相逢,我们为何要信你?”
“嘿嘿!”
赵范笑笑,挺直腰板道:“就凭我也是个小老百姓,够不够?再者言,你们让我来避雨烤火,这份情我得还,不为别的,我不好欠人情!”
乍耳一听,赵范这话说的个性有理,廖淳确实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且他老母和其它妇孺小儿都逃灾逃怕了,能有人开口相帮指路,她们全都乐得听。
“公子爷,你说的可是真的?”老妇颤声:“我们现在就想着寻个安身的窝,每日有那么一顿饱饭就够了!”
“大娘,一顿饱饭算啥?小子我让你们顿顿饱饭!”
赵范摆出二大爷的气势:“实不相瞒,小子我是洛阳京府议郎的侄子,我家在洛阳城外有几处庄园田地,由于旱灾全都荒了,庄园无什么人住,你们这几十口子若有意,可去哪里暂住,待重新开荒,你们能干的就干点,不能干的随便帮衬帮衬即可!”
此话落地,赵范唯恐他们不信,还从腰间摸出赵忱给赵范备的京府小吏腰牌。
廖淳等数个青岁汉子全都瞧之面沉无动,一个对视后,赵范心里有些不定。
“哥几个…你们这是什么眼神?我真是好意…你们别乱来…大娘…你管管你儿子,他这样眼神像是要吃了我啊!”
赵范胆怯后退,结果廖淳这些人却正身跪下,冲着赵范就磕头。
“公子爷,你若真给我们活路,我等必定舍命相报!”
廖淳带头粗声,几个青岁立即叩首,那声音砸的地面疼,面前赵范被众人整的一愣一愣,待回神后,他赶紧道:“哥几个…别介啊…有话起来说…有话起来说!”
廖淳等人起身后,赵范抹了一把额头:“…刚才可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们要收拾我这个不作为的官家子弟儿呢!”
第六十八章寻人
次日一早,赵范被庙里的杂乱给吵醒,睁眼看去,廖淳那些个流民灾人已经收拾好,就等赵范带路去活口的庄园。
“公子爷,眼下世道不净,咱们还是赶早启程的好!”
廖淳建议,赵范已经吃过糜威商队受袭的亏,立时应允,于是赵范跟着一群流民灾人浩浩荡荡的上路往东走。
乘氏小县堡。
糜威去而复返,李乾老爷子得知孟佗作祟的行径后,气怒满腔,当即要派人火速追赶,务必拿下孟佗,可糜威却告知不追究,李乾稍加思量,便明白糜威这商道中人的想法。
但是糜威商队的事与李氏名声的事得以落幕,赵范这个官家子弟哥的意外事却再度摆上台面。
“爹,我等追赶搭救,奈何大雨突降,荒道难行,不多时,我们便追丢了!”
李整自罪,李乾皱眉:“罢了,既然是在中牟县南方向的荒道不见,老夫多派些人手便是!”
对于这般安排,糜威、胡车儿、颜真连声道谢。
歇息中,李典进来冲糜威三人道:“糜公子,你身旁这两位弟兄都是那赵公子的家从?”
胡车儿、颜真赶紧起身:“可有我家公子的消息?”
“不曾有,倒是你们府上来人了!”
李氏正堂,赵昇端坐于李整面前,一番言说,李整道:“老夫着那糜威来见,你亲自与他说吧!”
不多时,糜威、胡车儿、颜真三人匆忙进来。
赵昇沉声道:“听李老爷子说…你们去而复返,连公子都丢了!”
话风问罪态度甚是明显,糜威心知自己的干系,并不多言,胡车儿、颜真虽然是赵范的从人,却不从赵忱手下之威,故而二人粗声粗气道:“我们会把公子找回来的…此不劳你操心!”
“不劳某操心?”赵昇脸色一变,当即叱声:“若是公子有什么闪失,你们全都得拿命来顶!”
李整见状,赶紧从旁接话,缓了双方之间的火气。
“赵兄弟莫急,老夫已经飞骑传话方圆百十里内的各村、各县镇,只要有人发现赵公子的行踪,立刻会来禀告老夫,另外老夫也命门下宾客千人分路去找,想来很快就会有消息!”
“如此有劳李老爷子!”赵昇抱拳:“待公子寻回,我等回去后,必定向老爷亲报李老爷子的恩情!”
当李氏派人追找赵范时,赵范和一众流民灾人沿着中牟县西南方向的荒道往西走,这一路上,赵范吹的天花乱坠,不知道还以为他就是皇帝老子,那廖淳虽然面黄疲惫满身,可眉宇的精气神不比赵范的官家份差到哪去,甚至于廖淳脱口成章,有姿有态,让人不免怀疑廖淳到底是不是村户子弟。
带着这番疑问,赵范憋了十多里路后,开口发问,可廖淳并不想多言,仅仅以‘公子爷多虑了’为应。
赵范摸不到新奇感,索性闭了嘴。
时至晌午,赵范、廖淳这些个流民灾人来到中牟县西的荥镇。
在镇口前,负责巡查治安的里正带人拦下赵范一行。
“荥阳县府有令,各地流民不得入内!”
听到这话,廖淳气怒不已,不觉中他几欲提起手中的铁棍发泄,结果赵范清了清嗓门,道:“我说老头,你看我像不像流民?”
“你是何人,关老朽何事?”里正说的硬气,赵范撇撇嘴:“老家伙,简直就是茅坑里的石头!”
“小子,你胡言什么?”里正气急,可赵范转眼掏出一腰牌放在里正面前。
“老家伙,看看吧,正儿八经的京府官吏牌子!”
里正细目一瞧,顿时退后作揖:“原来是京府大人,小老儿眼拙,没有看清,您老别怪罪!”
“什么怪罪不怪罪,我们走的累了,想要进镇子吃些东西,让后休息休息继续赶路!这不过分吧!”
赵范说的干脆,里正却面漏难色:“大人,别怪小老儿驳您的面子,乃是因为近来流民太多了,好些个贼人装作流民混进县镇村落,待摸清情况后,里应外合,您说…”
赵范听了,感觉也在理,可是廖淳这些人也挺难,犹豫片刻后,赵范道:“罢了,我做担保如何?他们只是流民灾人,绝对不是贼人!若出事,只管推到洛阳京府议郎赵氏府邸!”
一句话说的干脆,里正不敢再忤逆,只能放行,于是,赵范领着廖淳这几十号流民入了镇子。
吃饭中,赵范冲廖淳道:“刚才的事你们别在意,眼下灾年…大伙都被贼人给闹怕了,就连我…也是倒霉到姥姥家,接连被贼人收拾!”
“公子爷,其实没有谁愿意当贼人,只不过一路逃来…为了口吃的…我们不知不觉就落进贼道,细想真是可怜!”
廖淳说的字句挂理,赵范着虑笑笑:“老弟,你说你是村人出身,可我咋感觉你也是族氏大户人家…那股子气和糜威类似…”
“糜姓?”廖淳露出些许惊疑:“可是徐州富豪大族糜氏?”
“你也知道?”
赵范反问,廖淳摇摇头:“我知道他们,可他们如何知道我?人的名树的影,徐州糜氏富可堆山,襄阳的豪门大族大多与他们有水路生意交往…可就是这样的富豪大族在灾年之际屯粮徇私,倒卖私利,当真可恶!”
廖淳说的心恨,赵范却愣住:“还有这事?”
“如何不能有?”廖淳被挑起性子,话如连珠炮似的往外冒:“那些个士族豪门,个个打着仁义的旗帜,可到头来有几人做善?”
话到这里,廖淳冲赵范抱拳:“公子爷,某也是直爽人,有句得罪你的话,你听了莫气!”
“但说无妨!”
“昨夜刚刚遇到你,我真有心杀你而劫财,可老母一句善心话拦住了我,加上你随后的和气无威,处处平和,简直就是官家子弟的另类,我才改变心意,不然你怎能坐在这里?我又如何能吃上这口温热的饱饭?”
一席话说的赵范后脊生冷,也亏得他前世就是个小老百姓,太接地气,换做旁人的官家子弟,哪怕就是糜威那样的人,估计也被廖淳给怄气宰了。
第六十九章心迹
只不过廖淳能够直言相告,也算有心之人,因此赵范把这个面给兜得十足。
“廖老弟,你说话干脆,合我的性子,来,咱们走一个!”
赵范端杯示意,廖淳赶紧还应,待杯酒入腹,赵范拍下银钱,冲掌柜的道:“老倌,结账!”
不多时,赵范、廖淳一行人出了镇子继续往西走,只不过赵范也有想法,他被贼人追丢,现在混混顺路往西走,想来胡车儿、颜真、糜威等人心急,于是再三着虑后,他冲廖淳道:“这一路净走偏道小路,偏僻寂静…等会儿再有岔路口,我们不妨上大道,那里人多!”
“公子爷,这年头大道通行富贵商种,贼人劫掠甚多,你确定要冒险?”
廖淳从襄阳中卢一路逃荒来,纵然年岁不大,可经验甚多。
奈何赵范不想这么干巴巴的走回洛阳,毕竟好几百里路呢。
“之前我也说了,我是被贼人追杀逃命逃丢了,府上的人肯定再找,咱们走大路,来往人多,兴许就碰上了,那时你们不也安全?”
赵范说的有理,廖淳犹豫半晌,开口:“也罢,就从公子爷所言,但愿别再碰上贼人了,我等因为和贼人相搏…已经死了百十多个人了!”
一句话说的赵范伤感:“廖老弟…别这么悲观,老哥我的运气不至于那么差!”
于是在赵范的建议下,廖淳这些人从小道上了大道,足足走了六十多里,时至天色昏黑,赵范终于走到荥阳县东门。
望着紧闭的县门,廖淳道:“公子爷,以我们这等流民模样…就算喊门,只怕他们也不会开,闹不好还会驱赶我们!”
“怕什么,有我呢!”
赵范实在累的受不了,他可不愿再多走一步,示意廖淳等人靠后,他来到县门前大声呼呵。
没几声,县门小吏探头看来,连带还有一些县兵警惕。
“某乃赵范赵雍瑞,京府小吏,与杜畿大人是好友,此番遭遇贼袭,你们快快通传,放我进去歇脚!”
赵范当初与杜畿有个几番交际,知道他是荥阳县的主,便借此呼名。
县门城头,那小吏听到这话,顿时一怔,显然被激住:‘京府的人?还和杜畿大人是好友?这事有怪,快去传告县尉大人!’
不多时,县尉赶来,一番察看,赵范腰牌无误,于是县尉放赵范入城。
“慢着,还有些人呢!”赵范再言。
县尉狐疑,赵范指向身后:“来的路上若非那些流民灾人相助,只怕我小命乌有,眼下我答应那些人,给他们活路,所以劳烦县尉大人帮帮忙,放他们进来…歇过今夜,我们继续往洛阳去…”
赵范说的义真情切,县尉也算大气:“有赵公子这话,本官可担保那些流民灾人不是贼匪,所以进来无碍!”
与此同时,在县府内,戏忠受邀杜畿,来协助荥阳县县丞料理近来的灾事。
一番商讨,县丞对于县中的流民控制情况有了十足的把握,故而他冲戏忠抱拳告谢,戏忠笑笑,道:“既然大人今日事毕,天色已晚,在下暂且告退,明日有事,在下再来即可!”
“有劳先生了!”
戏忠起身欲走,结果县尉匆匆进来,言曰京府吏官赵范带着流民入城。
从旁听了一句,戏忠停下脚步:‘赵范?京府议郎的从子…他如何与流民混在一起?’
疑声好奇中,县丞却有些生气:“眼下流民灾人四野遍布,或从贼,或从盗,我等县中下辖村落已有多处被劫掠,那些个没人性的东西…放他们进来干什么?立刻给本官轰出去!若是发生差错,本官拿你是问!”
县尉被压,无法反驳,正要转身离开去行令,戏忠出声留步。
“县丞大人,这赵范所为看似违背上官规矩,可以眼下情况来看…倒也正常!”
“先生此话何意?”县丞皱眉不解,戏忠笑笑:“县丞大人,赵范是京府官员子弟,背后干系众多,您得罪他没什么好结果,不如这样,此事交付在下去办?”
“这…”
县丞犹豫片刻,最终松口:“也罢,劳烦先生了!”
县中的驿馆,赵范一行暂待于此,廖淳等流民灾人心知赵范帮扶恩情,便跪拜叩首。
可赵范不好这口,连声叫唤起众人:“都是娘生爹养的…一双膝盖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你们跪我,那是折煞我了!赶紧起来,别让我动手拉,那样搞的不体面!”
一番话说的直爽干脆,却又带着些许浪荡风气,无形中再度拉近赵范与廖淳这些流民灾人的距离,随即廖淳这些个青岁暗笑起身。
这时,门外小吏来传,赵范转头一看,老熟人戏忠大步进来。
“呦呵…戏哥…”
赵范惊呼,戏忠淡笑:“赵公子,未曾想过你我会在这里碰面吧!”
“想不到…着实想不到!”
戏忠进屋坐下,扫眼廖淳那些个人,道:“赵公子,你这如何与流民灾人混在一起了?”
“嘿嘿!”
赵范笑声几息,他知道戏忠出身世家,那些人骨子里对寻常百姓没什么感觉,更别提灾年时刻的灾人,为了不让廖淳等人听到戏忠的糟践话,他示意廖淳等人去外面的屋子歇息。
待人去安静后,赵范冲戏忠说:“戏哥,咱这回见面,你这又是想问啥?直接撂话吧!”
“痛快!”
戏忠笑笑:“某第一次见你,就知你是世家子弟中的奇人也,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没啥子奇不奇的…只是比那些个大家子弟心眼实在点!”
赵范话混却带着人味儿,使得戏忠越发感兴趣,于后话聊中,戏忠说出之前赵范与杜畿的纠葛,对于那事,赵范仅仅以‘各有各的位置’来应。
“戏哥,杜畿做的事…我不气他,毕竟他为官清正廉洁,才气满腔,想要做些大事,可事实上宦官、士族相斗正憨,且听我叔父说,还有外臣一道在看戏,这些人谁好谁坏,我不评价,我只知道我自己做的没错就行!”
第七十章李典战廖淳
赵范话意彰显自我,戏忠微微皱眉:“那敢问赵老弟,你眼里的对错是什么?宦官乱了纲常,这本就是错,难不成士族所为也是错的?”
“狗屁纲常!”赵范不屑:“所谓的纲常大道都是老祖宗定的,可有多少人遵守?要我说,宦官都是没根的种,可士族也差不多,全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真正的对错不再朝堂,而在民间,远的不言,这灾事起来多久了?宦官无能,士族也坐毕上观,毫无作为,以至于流民四散,贼人四起…真是可笑!”
赵范一言中底,戏忠眉目精光舒缓不一,也就一转念,他沉声:“赵公子,你这话在理,可世道如此,你又能作何?空口狂言,谁人都会说!”
“我不就正在做!”
赵范也回来一句刚气话,戏忠骤然惊蛰。
须臾不过,戏忠心劲散去一息:“原来如此!”
“不过戏哥你也是多事!”赵范翘着二郎腿,靠在藤椅上说:“这回我也是倒了血霉,不过好在老天有眼,让这些流民帮了我,所以我得还情,眼下时日不早了,戏哥,你若无事也去歇着吧,回头有空咱们再扯闲话!”
面对赵范的逐客令,戏忠算是心笑无语,起身拜声后,戏忠离开。
驿馆外,县尉看到戏忠出来,赶紧上前:“先生,那些个流民…可要赶出去?”
“赶什么赶!”
戏忠沉笑:“都是贫苦的百姓人,还有京府的官吏公子担着,你去赶人,只会给自己找麻烦!”
“那县丞大人那边…本官该怎么交代?”县尉处在两难之地,话里话外全都是尴尬。
戏忠着虑片刻,道:“你回去禀告,只管说某已经处置妥当,至于如何个妥当,县丞大人来问,某去说,不问,这事就过了!”
料理完县尉的茬子,戏忠回到塌下。
深夜,戏忠暗自着虑赵范的话,他有种莫名的感觉,赵范虽然行事胡来,全凭心性,可仔细瞧瞧他所做的事…在某些时候真的比世家体面太多,也难怪自己能够与赵范性情相合。
“赵范啊赵范…你可真是奇人啊,说你是世家子弟里的败类也不为过,只是不等你日后还会做出什么让人惊奇的事,某可要拭目以待!”
思量中,戏忠昏昏睡去。
待鸡鸣入耳,戏忠醒来,他寥寥收拾后,便去驿馆探瞧赵范,结果到地方,却被驿馆小吏告知,赵范已经在辰时一刻离开了,这会儿功夫已经走出十多里地了!
“呦呵!有点意思!”
戏忠暗自笑声,便转身前往县府,来到门前一看,堂内立着几名青汉,县丞正与他们细说。
县丞看到戏忠进来,当即道:“你们问戏忠先生,他应该能回答你们…”
听此,李典转身看向戏忠。
戏忠上前抱拳:“大人…这些人是…”
“他们是乘氏小县堡李氏子弟,来察一官家子弟…叫做什么赵范?近来你代为料理流民灾人及过路安察的事…可有印象?”
县丞解释一通,戏忠长哦一声,回答:“几位来的可真不凑巧,赵公子已经走一个多时辰了!”
“什么?”
李典惊讶一声:“具体如何?先生可否告知某?”
“当然!”
片刻后,李典拜谢戏忠,带人门客家奴匆匆离开。
瞧此,县丞自言自语道:“那位赵公子到底是何来头?竟然让本地的豪强都挂在心上!”
“谁知道呢!”戏忠接腔,看似无所谓,其实心底如何,唯有他自己知道!
西行的路上,赵范与廖淳等人大步走着,且这些人听着赵范抗贼的经历,全都投以敬佩的目光。
“不是小爷和你们吹,那一次抗贼,小爷我手提两把西瓜刀,独挡城门洞,百十号贼人硬是被小爷吓的不敢进来,后来我追砍他们二里地才算罢休!”
赵范吹牛皮不怕天破落泪,只把吐沫星子喷的三尺远,廖淳听了,淡笑无声,赵范眉头一挑:“怎么着,你不信?”
“信,公子爷英雄,某信的真!”
廖淳虚捧,赵范撇嘴:“你这信的比假的还真!”
一句话落,廖淳大笑起来,可瞬息不过,廖淳突然转身,一眼过后,他沉声:“有追骑!”
“什么玩意儿?”
赵范还以为是贼人出现,顿时变色,廖淳提起铁棍,冲十多个青岁弟兄呼声,让后道:“公子爷,你与我等老母妇人前面快走,我们去后面挡着!”
“这…这…我点子不会这么背吧!”
赵范惊呼,可廖淳已经带着青岁弟兄们冲了出去。
骑列前,李典远远看到一群流民灾人,顿时来劲:“快,那群人中必定有赵公子!”
只是李典这般急追给人感觉就不像好人,加上他们刀枪齐备,也由不得廖淳等人多疑。
不过片刻,李典与廖淳相对,看着十几个青岁拦路挡身,李典怒声:“尔等流民灾人速速闪开,不然某的刀锋不长眼!”
赵范事大,李典不敢犹豫丝毫,否则糜威、李乾两家人都要扯上麻烦。
可李典越是这样,廖淳就越以为来骑是贼人强盗,于是廖淳铁棍横挡,怒声:“尔等贼种浑然,莫要猖狂!”
话落,廖淳箭步冲出,奈何李典人精,一句话听出廖淳误会自己,想要解释,可廖淳的铁棍携风打来,见此刚烈之人,李典心生斗志。
“也罢,就陪你玩玩!”
呼声出,刀锋落,铁棍应,脆耳响。
这李典与廖淳相差不过一巴掌,担英杰悍气皆强硬不已,一合交锋,李典心生斗志呼呵:“好棍法!”
“好不好…休要你等贼人来言!”
廖淳力出勃发,李典刀锋似流,二人马上马下相拼十多合,只把李典的那些家奴门客看呆。
“那流民崽儿如此骁勇,竟然能与二公子打的不可开交!”
“我等上去,助二公子宰了流民崽儿!”
暗自惊叹之余,这些李氏家奴门客正要出手,李典却拨马扯缰,当先挑出圈子,见此,家奴门客按住阵脚,以待时变。
第七十一章铺子换腰佩
“且慢!”
李典大声一呵,廖淳皱眉缓息蓄力,算是退了一步。
借着这个间隙,李典急声:“某非贼人,乃是乘氏小县堡李氏李典,从荥阳县府衙口中得知赵公子与流民灾人相聚西进,特来追赶,不知尔等流民群里可见一官人子弟…”
这话入耳,廖淳眉目舒紧不一,片刻后,他才还声:“你口中的那公子姓甚名谁?某如何信你不是贼人!”
“此乃李氏腰佩!所寻之人姓赵名范!”
李典看着远处越跑越远的流民群,生怕错过,赶紧将腰佩扔给廖淳。
廖淳细眼一看,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人了,赶紧将腰佩归还,道:“你说那人正在我等流民队中!”
西道上,赵范与一众老弱急赶离开,以免被不明来骑追上,可没跑多远,廖淳的呼声从后传来。
“公子爷莫跑,您府上的人来了!”
呼声入耳,赵范立时刹住脚步:“什么玩意儿?”
惊愕之余,李典已经飞骑追来,一面过后,李典下马抱拳:“公子,可算寻到您了…”
“你是…李氏老二?”
赵范认不真切,虚声开口,李典满露无奈:“某正是乘氏小县堡李氏李典!”
“哎呀我去…可算见到你们了…糜威在哪呢?胡车儿、颜真那俩混蛋死哪去了?也不管我!”
赵范顿时嚎声,李典赶紧道:“您的家随一直在找您,现在洛阳赵府方向也来人了,就在县堡等候,请公子上马,某护送你前去!”
“那赶紧吧!”
赵范受够罪了,立时上马,可刚刚扯缰抽鞭子,赵范突然停下,李典不解:“公子如何不走了?”
“还有那些人呢!没他们,夜里我早就冻死在野外了!”
赵范转头看向廖淳那些人,不得不说赵范这匆忙一走,廖淳等人心瓷心凉,可猛然间赵范回声拖话,廖淳等人目露期盼。
李典看着廖淳等,犹豫片刻,道:“公子,不如这样,某先护着你回去,至于这些流民灾人,某派家奴门客一路跟随便是!”
“不可!”
赵范知道世家豪强的性子,他们不到某些时候,对于流民灾人是看不到眼里,若自己走了,就算李典下令家奴门客照看,那些人也不会上心。
李典的建议被赵范拒绝,一时面色难看,可赵范却又自己的道理:“我答应别人的事…一定会做,你放心,吃喝浪荡你们李氏多少,我回头一并补齐!”
对于赵范帮助数不胜数的流民灾人行为,李典酝酿片刻,问:“公子,天下流民千千万,你帮的了多少?只要灾情过去,一切自会好转!”
“灾情是老天爷的事,可人性是小爷我自己的事!”
一句话说的李典心怔,曾已何时,他们也是自小受教族门,但脑子里全是天下,功名,族门,现在猛然间被赵范这个官家子弟给语激,想来心中的思绪如波涛翻滚,久久不能平静。
片刻后,李典抱拳:“公子高义,某佩服,来人,护送这些流民灾人一并归府!”
三个时辰后,赵范、李典这些人才回到县堡。
那胡车儿、颜真二人看的赵范,顿时扑上来跪地大哭,原本赵范还有牢骚,可看着二位实心眼的汉子,他也是鼻子一酸。
“罢了罢了,老胡,颜哥,起来吧,我又没说你们啥,这回的事…全赖那些个贼种羔子!”
也就话落,糜威上前,抱拳礼拜:“赵公子,此一路生事,愚兄心中有愧啊,请公子受我自罪!”
“别,糜兄,糜哥,你我之间不扯这些闲话!”
赵范大气直爽,门前,李乾甚是欣赏赵范的行径,待赵范安住一众,赵昇来到跟前。
“公子,老爷传话,让您回府!”
闻此,赵范抹了一把额头:“果然是这样,要是早知如此,我还走什么走,不如在内关镇耍两天得了!”
待赵范废话啰嗦完,李乾开席招待赵范、糜威,算是给之前的事落个尾。
赵范、糜威一通感激后,才起身离开。
分别前,赵范冲糜威道:“糜哥,那凉州的混种行为,小爷给记心上,他们作祟,险些害我丢掉小命,等到日后有机会,我一定狠狠收拾他们,给咱们这次遭的罪出气!”
“那便有劳公子了!”
话毕,双方各自分开,只是启程后,赵范听得颜真过来絮絮低声。
“公子,府上赵昇来此后,私下寻见糜威多时,糜威当时面色有些难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对于这话,赵范眉宇微皱:“赵昇能找糜威做什么?”
带着这般思量,赵范一路归途沉默不已,结果当夜赶至汜水关的内关镇歇脚时,糜威派人追送一封书信,虽然不过是一些感谢叙情的话,可赵范脑子也很活络,一转弯,他便明白,原来那日叔父赵忱私自放他与糜威离开时,早已算计上糜威的家资。
身为商贾富豪,糜威行事大手,以钱义为本,在得到赵忱的助力脱身后,只要稍加提点,便会有所获,故而当赵昇来传话之际,碰巧糜威商队出事,赵范遇险,借着这个茬口,糜威心有不安,赵昇顺机而行,糜威直接暗传书令商话,由赵府来接管糜威在洛阳城内的两家商号,算是赔礼。
“唉…叔父这作为…”
一时间,赵范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不成想这家奴受言糜威,冲赵范道:“赵公子,我家公子说了,他愿意你这个朋友,那两家商铺就算是给你出仕路途上的钱财所支!”
说完,糜威家奴转身欲走,结果赵范立刻拦声:“且慢!”
“公子还有何事?”
赵范从身上掏出腰佩递给这家奴:“把这个交给糜威!”
“这…”
家奴看着赵范的玉腰佩,有些不敢收,毕竟官家子弟的腰佩…在某些时候就是凭证,饶是赵范笑道:“他给了我两间铺子,我如何不能给他一份情谊?收下吧,他会明白!”
“那多谢公子!”
家奴拜谢离去。
到这里,赵范才算喘息:“叔父这事办的…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够狠!”
第七十二章荀文若
洛阳城,何苗府邸。
何奎等人受命结果朱崇不果,归来禀告,何苗得知,大怒不已。
“废物,全都是废物!”
怒声叫唤,满堂威压,何奎等人不敢应声,只是何苗还未发泄完,管家何坤来报,何进派人来了。
前厅,何进的门客张津正在品茶,待脚步声从后传来,张津赶紧起身。
“二爷!”
面对问候,何苗坐下道:“大哥让你来做什么?”
“何大人命小的来传话,后日朝堂议会,乃是近来诸州情况上报,陛下会借此机会下旨兴军,以备安防之力,何大人希望二爷多多助力!”
“大哥打的什么算盘?”何苗笑声:“兴军乃是士族上谏的事,大哥若有主张,可自行操办,我能耐低微,想来帮不上什么忙!”
听出何苗的拒绝之意,张津思量片刻,抱拳低笑:“二爷言重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希望二爷多多考虑,在下告退!”
“慢走不送!”
何苗态度生硬,张津算是吃了个闭门羹,离开何苗府邸,张津火速赶回侍中府。
待张津回话之后,何进脸色阴沉,暗怒丛生。
“这个老二…实在无礼!”
对于何进的反应,门下从官尚书侍郎郑泰道:“何大人,其实后日的朝议,不外乎是皇权集聚的迹象,那御史阁放出风来,说什么修建新军,这等权拿在手的事,宦官、士族谁都不会退一步,以下官之见,大人可先观看情况如何,若有利可图,便出手取之,反之则暗藏不出,让黄琬、杨赐那些个老家伙与宦官争抢,您不落这个霉头,如此二爷那边是否相助,也无什么太大的干系!”
郑泰言之有理,何进暗暗点头:“只是我于心不忍,毕竟是一门族亲,他长此与我作对,时日久了,芥蒂深了,恐怕再无机会化解!”
“何苗为人嫉妒内狭,您数次宽宏大量,他都不领情,所以大可将其避开,以免关键时刻坏事!”
郑泰提点,何进心有余情,不忍满怀,最终他道:“罢了,暂且不说这事!”
见此,郑泰退身落座,让后何进起身,冲阶下诸人道:“诸位,后日朝议,某在此拜托诸位鼎力相助!”
“我等承蒙大人提点,怎敢不效死力!”
郑泰、荀攸、王匡等人纷纷齐声,以表心迹。于后,众人各自归去,只是荀攸回府后,却见管家立身堂外侍候。
看到荀攸归来,管家赶紧道:“老爷,您的叔父来了!”
闻言,荀攸赶紧小跑入内,主座处,荀彧正在小饮自酌。
“叔父,您怎么来了?也不通知小侄一声!”
“公达,你受召出仕以来,不曾写封家书回去,长辈们都很挂念,我便借着来洛阳游历的机会看看你!”
荀彧笑声解释,荀攸这才起身:“小侄不才,现居侍中何大人麾下黄门侍郎,勉强上道,在没有名扬汉庭之前,小侄不敢冒言多语,否则日后召人嗤笑!”
对于荀攸这话,荀彧点头:“不错,此话说的沉稳,比之前有长进!”
“叔父,小侄有一事不明!”荀攸借着话茬反问,荀彧抬手示意,荀攸道:“叔父之才胜我十倍,为何您不从召出仕?”
“出仕?”荀彧笑笑,让后道:“世时不对,出了又如何?”
“这…”荀攸犹豫,顷刻之后,他便思量出其中的深意,荀彧眼看荀攸甚好,便起身:“既然你路途顺利,叔父便不多言,不过有一点你要记着,宦官、清流、外臣,这其中的干系轻重,你务必把握好,若有危,立刻脱身,切记,切记!”
“侄儿谨记叔父教诲!”
于后,荀彧便离府而去。
来至洛阳西城街面,荀彧游览观景,在行至一处酒楼前,荀彧闻到那股酒香,便转身进入,挑了个僻静座,小饮起来。
一杯清酒入腹,荀彧品味其中:“大城之地,奢华盖幕,却暗露弊端,连这么大的酒楼都弄虚作假,以水掺兑清酒,可笑,可笑…”
自言虽低,可传入身后屏风内,随即一声应言:“这位仁兄所言极是…”
话落,一文士端杯过来,荀彧瞧其模样,赶紧起身:“某不过是随便几言,当不得真!”
饶是文士大气道:“好就好,不好就是不好,如何还说不得!兄台,某乃京府笔吏使田丰田元皓,听兄台所言,正气十足,特来拜会,不知是否搅扰!”
田丰笑言,荀彧身为名门大族子弟,礼数加身,且他曾听闻过河北名士入仕辞官愤然离去的经历,不成想在此番相见,他心有好奇,便让座道:“原来是田兄,某乃颍川荀彧荀文若!”
“颍川荀氏!”
田丰略微惊喜,落座斟酒恭杯,上请荀彧:“原来是名门高才者,丰眼拙了,见谅,见谅…”
“不敢当!”
荀彧深沉,田丰刚正,且二人都是才华横溢者,三言两句之后,二人关系活络数分。
借着酒力,荀彧笑言:“之前某听闻过田元皓的事…以良人之身举荐孝廉入仕,更提拔上进至侍御史,却突然辞官归乡,现在又出仕任京府笔吏使,这一上一下的落差未免太大了,不知田兄当初到底作何想法!”
面对问话,田丰犹豫一息,荀彧赶紧:“若有私,可不言,某以酒自罪!”
不得不说荀彧眼里价十足,但田丰既然再走仕途路,他便不会顾及过往,一息不过,田丰笑笑:“唉…生来良人,以才立命,才不得出,命又如何生?所以说…丰算是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幸亏得一浪荡官人公子相助,才重新归途!”
“浪荡官人公子?此话混混不清,可否言明一些?”
荀彧听得浑然,田丰笑笑:“文若兄,你这表情与丰当初的一模一样…”
当田丰把所遇赵范的经历说完后,荀彧那面色几如见了坟地里的鬼。
足足半刻功夫,荀彧才缓过劲:“竟然有这样的世家官儿子弟,恕某见识疏短…”
第七十三章苟或
“无碍,无碍!”
田丰笑言:“你这反应与丰当初一样,但是有些事,有些人非亲眼相见,由不得我们相信!”
“照元皓兄所言,那某还真想见识一番!”
荀彧话露心意,田丰道:“说起赵公子,某这些日子初入京府当值,官事众多,不曾去府上拜访,细算也该去了,这样…待会儿丰先去京府应卯,把这后半晌的活计给料理完,让后丰去请赵公子饮酒,文若兄可一同陪坐,如何?”
“就依元皓兄所言!”荀彧应允。
二人说定,田丰先一步离开,荀彧则欣赏着街道上流离之景,小饮自酌。
赵府,赵忱正在书房歇息,管家来报,赵范归府。
对于这个消息,赵忱的反应很平淡,似乎赵范去回都在掌握中。
不多时,赵范进来。
“叔父,侄儿一路奔波,总算归来!”
赵范笑声,赵忱示意安坐:“雍瑞,此行感觉如何?”
“嘿嘿…”赵范笑笑:“全凭叔父指点,侄儿没什么感觉…”
“荒谬!”
赵忱沉声微斥:“那糜氏子弟到底如何?你就没有点数?”
明白赵忱的深意,赵范稍加思量,犹豫道:“有一事…侄儿感觉不太适合,可说出来又有违叔父深意,所以不知…”
“此无外人,说吧!”
得到赵忱应允,赵范这才小声道:“叔父那夜刻意将侄儿与糜威送出城,为的就是让糜威欠下我们的人情吧…”
“不错!”
赵忱淡笑:“世道如此,利益为上,恩情为辅,这洛阳城内,若是没有利益恩情,它就不是汉庭的中心,雍瑞,不知你对这些事有何看法?恼怒叔父之为否?”
“不不…”
赵范赶紧摇头:“侄儿不恼叔父的行为,侄儿就是有些愧疚…”
谁成想这话直接惹来赵忱怒气:“愧疚?此为何物?你给老夫记着,若想立身在此,扬我赵氏门楣,你就不要说什么愧疚…在这里…你可以软弱,你可以苟且,却万万不能愧疚,否则终有一日,你会因此而得祸!”
赵忱强声威压,只把赵范吓的一哆嗦。
“叔父教诲,侄儿谨记心中!”
几下叩首后,算是缓了赵忱的无名怒火。
“雍瑞,既然回来了…叔父这几日已经疏通的差不多,明日,你便前往京府的任职侍曹吏!”
赵忱交代完,赵范琢磨一下,问:“叔父,侍曹吏是个什么官?大不大?”
“放肆!”
又是一声斥吼入耳,赵范再度缩了脖子。
“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记着,眼下入职正是多事之秋,叔父这边会为你尽力周转,可你也要多多长进,学学为官之道,别整日胡言浪荡!”
话落,赵忱摆手示意:“你可以出去了!”
“叔父歇息吧,侄儿先行告退!”
离开书房,赵范去见柳儿、苏沫离二人,不得不说他生性如狗,前世没有妹子挂念,此世有人挂念,一次出门小半月,他当真想的慌。
那柳儿、苏沫离见赵范归来,全都激动泣泪,一通安慰后,享受着左拥右抱的舒坦,赵范心里的杂乱烦躁全都消散无影。
待二人哭声止住,化泪为笑,赵范道:“咱们上街溜达溜达,寻个好馆子,吃些好酒好菜,给咱助兴!”
“全依公子!”
二人收拾一番,赵范叫来胡车儿、颜真,道:“你们去通知朱灵、张郃、田丰三人,咱们一块去,奶奶个腿,我这回来了,他们也不露个面!”
结果苏沫离从旁道:“公子,他们已经在十日前离府,好像是被您叔父举荐出仕为官了!”
京兆府,议事厅。
盖勋召集麾下官吏商讨要务,那田丰端坐桌后,每当盖勋议定一事,他便落笔祥记,待所有事物商议完,诸官离去,盖勋冲田丰道:“你来我书房一趟!”
田丰收拾好文案,来至书房面前盖勋。
“大人有何事?”
“元皓,本官近来观察你,发现你做个笔吏使屈才了…”盖勋抚须,笑声道:“眼下有一空缺,本官意欲让你上任!”
“丰承蒙大人看得起…此番无以回报,只能将这一身才华施展于政务之中,为汉庭尽忠,为百姓尽义!”
田丰跪地叩谢,盖勋上前抬臂:“你有这心,本官甚是欣慰!明日,本官便会上书落令,调你为郎中,替本官草拟各项决断,审查安防!”
于后,田丰和盖勋心聊几句,便告辞离开。
出了京兆府的门,田丰心中甚是猖狂,不觉中也感谢起赵范来,若不是赵范一言承诺,赵忱代为助力,他怎能立身在京府内。
“看来今日真得去拜访赵公子,好好道谢!”
只不过田丰先转到酒楼,寻到等候在此的荀彧,二人结伴前往赵府,碰巧赵府偏门大开,车马挂驾。
田丰上前:“敢问赵公子在府上否?”
那马夫笑声:“田大人,您来得真凑巧!”
话落,车驾内探出一人脑袋:“田哥,我这正说你们离府任职去了…怎么转眼就到!”
“公子,丰闲来无事,来请公子夜饮一杯!”
“好说!”赵范当即应下,他扫眼田丰身后的文士,道:“田哥,你后面这是谁啊?”
“在下荀彧!”荀彧上前礼拜。
就这一式子,赵范已经看出荀彧出身士族风范,且随着脑子里灵光一闪,赵范眼前浮现出两个大字——苟或!
一时间,赵范心里激灵瞬息,连带表情都有些变。
‘我想起来了…你是曹老板的人…’
面对这话,荀彧皱眉,不解其意,当然他可不知道自己日后会跟随枭雄曹阿瞒。
“呸呸…瞧我这脑子!”赵范瞬息回神,下车请声:“荀先生,请上驾!”
赵范这一转一变让荀彧有些摸不着头脑,转看田丰,田丰一脸的淡然笑意,想来是习惯了。
面对官家子弟的高请,荀彧到底知轻重,立时缓应,此既不失风范,也不落赵范的面子,更把自己的心绪全都隐藏在心底。
一行上了车驾,直接前往商栅栏。
话中,赵范得知荀彧与田丰来见自己的缘由,乃是好奇自己,对此,赵范淡笑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