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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顾婉音     冠盖六宫txt下载     冠盖六宫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八百七十章 各方算计

    ?

    杨云溪这般问了徐熏一句,徐熏虽没回答,可是态度却是已经说明了一切。

    最后徐熏许是觉得自己态度有些过了,便是主动道:“若是需要徐家帮忙,徐家自是义不容辞。”

    只是这话听着,却着实是没多大的说服力的。毕竟,徐熏就算再怎么尊贵,也不可能做了徐家的主。事实上,若不是还有墩儿这一层,徐熏在徐家的地位便是要一落千丈了。

    杨云溪笑了笑,只是心头却是有些苦涩。看着窗外的瘦竹,她半晌才又轻声道:“徐熏,事到如今其实我也没什么可瞒着你的。你也不必再说这样客气的话。若是不立墩儿为太子,你觉得徐家会如何?”

    看着杨云溪这般的神色,徐熏最终便是心头微微一软,轻叹了一声:“你心头都明白,又何必问我呢?”

    杨云溪点点头:“是啊。我心头都明白着呢。”

    徐熏想说点什么安慰杨云溪,只是最终却是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只得是轻叹着沉默了。

    在徐熏那儿用过了早膳,杨云溪低声和徐熏商议:“我带墩儿去看看皇上,你看如何?”

    徐熏自然不会拒绝,随后又道:“我可否去看看皇上?”

    杨云溪却是摇头拒绝了:“如今皇上……谁也不见。你再等等罢。”

    带着墩儿去见朱礼,其实不过是借口罢了。她只是……有些小心思。立太子是大事儿,她不敢也不愿这样轻易定下,所以若是能用一些小算计将这事儿顶替过去,她自然是愿意的。

    只是杨云溪带着墩儿进屋的时候,岁梅和云姑姑都是惊讶了一回。云姑姑更是蹙眉问了一句:“这般情景叫人看见了传出去,只怕心头是要多想的。”

    杨云溪看了一眼云姑姑,意有所指道:“被人看见也无妨。”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不免多想了几分,不住的去揣测杨云溪的心思。

    杨云溪抱起墩儿,将墩儿放在椅子上,又将点心盘子推了过去,笑着哄墩儿:“墩儿乖乖坐在这里吃点心好不好?”

    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那副听话的摸样,倒是叫人心疼。只是杨云溪此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只叫岁梅陪着墩儿,自己则是进了内室去看朱礼。

    过去了一夜,朱礼的情况却也是没多大的变化。既是没变化,却也没变得好些。

    杨云溪有些失望,探手摸了摸朱礼的脸颊,而后微不可闻的嗔怪朱礼:“你怎么还不醒呢?”

    触手却是微微有些凉,朱礼如今体温比起常人,倒似是低了一些。杨云溪心中一疼,像是被人用东西捂着,闷闷的说不出来的难受。

    这般呆了一阵子,杨云溪便是又轻声的道:“大郎,你说我该怎么办?若是立了阿石,胡家和徐家那头却是绝不会同意,只怕生出别的事端来。若是立下阿石,我又该怎么和古家说起这个事情?都说两害取其轻,可是我却是不知该如何了……”

    不管哪一个,后果都是不轻。

    “如今我这般拖着,每日叫墩儿过来,虽说会叫人产生误会,可是总不至于要立刻做出决定来。”杨云溪看着被子上的精致的灵芝图样,嘴里有些发苦:“只是这般拖着,想来也是拖不了几日的。朝里那么多双眼睛盯着……”

    朱礼依旧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自然杨云溪说起这些,其实心头倒是也没有指望着朱礼能立刻醒来拿主意,只不过这些话却是也不能和旁人倾述,所以也只能够跟朱礼这般的说两句,好让她不至于将这些憋在心头。

    而且这样对着朱礼说了一番,她总觉得便是告诉朱礼知道了,心里倒是要好受一些,也不再那般的忐忑。

    她和朱礼这般呆了一阵子后,便是也将墩儿带进了屋来。墩儿见朱礼这般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倒是不那么拘谨,好奇的看了一阵子后得出结论:“睡着了。”

    杨云溪听着便是笑着点点头,柔声道:“是啊,你父皇他是睡着了。墩儿要不上去叫父皇起床?”

    墩儿微微一迟疑,却是抓紧了杨云溪的袖子。

    杨云溪见状,也不舍得勉强墩儿,便是心头暗叹一声,不过面上却是越发温柔:“算了,让父皇再睡一阵罢,他累了。墩儿说好不好?”

    墩儿连连点头。

    留墩儿在朱礼这边呆了半个时辰后,杨云溪才命人将墩儿送了回去。临送回去之前,杨云溪特地嘱咐了一句:“走人多的地方。”

    于是这一日,所有人都知道朱礼见了墩儿,并且留了墩儿在他跟前呆了许久。

    一时之间,流言四起。

    朱礼如今这般情形,虽然外头的人不知具体如何,但是心头也都是有猜测的。也都是明白必然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儿的。所以朱礼还在病床上躺着,却是如此召见墩儿,意思是什么?

    所有人都是觉得朱礼这是想要立墩儿的意思——不然怎的不见阿石?甚至连最宠爱的长女也是不曾召见过,唯独只召见了墩儿,还留在跟前那么久。

    不过这样的情形,自然也是杨云溪想要的结果。

    一则,是让众人不怀疑朱礼是否清醒,二则,也是安众人的心:就算朱礼不好了,朱礼也会立太子。至于三则,自然是要想利用胡家和徐家。

    对于杨云溪这般的算计心思,徐熏自也是清楚:事实上从杨云溪特地带着墩儿过去,又留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便是会忍不住的多想几分。再加上杨云溪没有瞒着她的态度,所以这件事情可不是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徐熏犹豫再三,到底也没跟徐家说起此事儿,只当是自己不知道罢了。

    徐熏一声轻叹,最后搂着墩儿,几乎是呢喃道:“墩儿,但愿你更有福气一些才好。”至少别这般白白叫人利用了去,总要得些什么好处才是。

    若说墩儿要得最大的好处,其实朱礼这般一直醒不来,倒是最好的:唯有如此,杨云溪才会不得不立太子。而若是此事儿由着杨云溪来决断,那么被徐家和胡家联手施压,墩儿的太子之位,便是稳稳当当。

第八百七十一章 训斥

    ???

    杨云溪这般动作,倒是让朝中猜测纷纭。不过众人觉得最可能的,还是朱礼要立太子了。

    一时之间徐家和胡家都是积极了不少。

    在有人质疑朱礼是不是真的平安无事的时候,徐家和胡家都是一力维护了这个说法,但凡是有些怀疑的,都是被这两家联合起来指责成了居心不良。

    这般一晃过了几日,太阳便是更加猛烈起来,阳光肆无忌惮的灼烧着大地,仿佛整个九州都是要被点燃一般。

    杨云溪在宫中虽有冰盆降温,可是却也不好受:身上许是不觉烦躁了,可是心头的焦灼,非但没减少,反而越发的升温了。

    她心头十分明白,如今朝中平静的模样也不过是暂时的罢了。迟早怀疑越来越大,怀疑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不是徐家和胡家能压得住了的。

    而且,睿王朱绍那头调查刺客一事儿也没什么进展。对方显然是将蛛丝马迹都是抹去了的,朱绍纵然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然而也是没有进展。

    唯一叫人欣慰的却是昭平公主那头。昭平公主联系了几个大家族,倒是都对朱礼忠心耿耿,此番纵然朱礼受伤颇重,却也是都愿意效忠。

    还有就是,昭平公主的人悄悄的顶替了负责京师守卫的副将一职。这事儿却是最叫人心头一松的:只要控制住了这一块,真乱起来了也是不怕的。

    此外,如今刘恩要顾着朝中的事儿,于是杨云溪便是将宫中查熏香一事儿交给了王顺。也不知是王顺更适合处理后宫事物一些,还是王顺卯足了劲儿要表现一番,倒是查出了一些蛛丝马迹来。

    王顺是从双鸾身上下的手。然后这****悄悄的与杨云溪说了一个名字。

    杨云溪听了这个名字后,倒是沉默了好一阵子。她盯着桌上放着的那个圆肚玫瑰紫的琉璃花瓶上的花纹看了半晌,眼睛也没挪开,仿佛看得入了迷。若不是冷得几乎像是冬日里冰凌的语气,倒是还没人觉出她情绪:“王顺,你确定?”

    王顺跪在地上,语气再是笃定不过:“奴婢敢以性命保证。”

    杨云溪没再说话,只是无声的抿紧了唇角,然后摆摆手,示意王顺退出去。

    王顺退出去后,杨云溪又对着那琉璃花瓶看了许久,怔怔的出了一阵子神,最后才一声轻叹。面上的怅然渐渐退去,最后便是只剩下了冷酷无情。

    站起身来,杨云溪叫了宫女进来,淡淡道:“这个花瓶和这花色不配,重新换个素雅的来吧。”

    宫女虽不知杨云溪为何忽然就不大高兴,不过却也是知道此时不好触霉头的,当下忙诺诺的应了一声,飞快的换了一个鸭蛋青的瓷瓶来。

    杨云溪问了一下时辰,随后道:“这个时辰,墩儿该过来了吧?”

    墩儿的确是该过来了。这个时辰,正好是墩儿过来的时辰,按照前几日的惯例,这个时候墩儿的宫人和奶娘便是会护送墩儿过来。

    杨云溪本来前两日也没亲自见墩儿了,今日却是想了想:“把墩儿带过来罢。”

    墩儿不多时便是过来了。

    杨云溪笑着冲墩儿招了招手,“来,墩儿过来。”待到墩儿过来,她便是一把将墩儿抱了起来放在怀中,然后叉了一块甜瓜给墩儿吃。

    墩儿素来也不怕杨云溪,所以笑嘻嘻的一口含了,吃得两个腮帮子都鼓鼓的,小脸都平白撑大了一圈儿。看得人恨不得要去掐一把才满足。

    杨云溪用帕子替墩儿挡着胸口那一块,这是怕万一墩儿包不住掉下来口水或是碎渣。一面看着墩儿嚼得费力,她一面却是不厚道的笑了:小孩子就是贪嘴,都不知道一口口的吃的。

    一面看着墩儿,她一面随意的扫了一眼跟着墩儿过来的那些服侍的人。不意外的看到了好几个熟面孔,当下便是笑着问道:“倒是有些面熟,你们是服侍墩儿多久了?”

    墩儿的奶娘见杨云溪态度和蔼,显然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便是忙笑盈盈的回道:“回娘娘的话,我和菊心竹心三个是服侍墩儿殿下最久的,都是从墩儿殿下刚出生就在跟前服侍了。”

    墩儿的奶娘这态度明显是有些讨好和卖乖的意思在里头:如今墩儿眼看着就要被立为太子了,他们这些服侍墩儿的老人们,是不是也该赏?

    大家都知道如今宫中当家做主的却是杨云溪,所以墩儿的奶娘这般的讨好也不奇怪。毕竟万一杨云溪心情一好,给了赏赐那也不一定。

    杨云溪听着奶娘这样说,自然也是十分明白奶娘心头所想。她一面又给墩儿叉了一块甜瓜,一面笑着跟墩儿道:“慢慢吃,墩儿想吃多少都有,别急。”

    这般晾了奶娘片刻,看着墩儿果然开始细嚼慢咽了,她这才又看向奶娘:“哦?你们竟是服侍了这么久了。倒是不容易。”

    奶娘面上笑容更深,不过那股子高兴和得意却是怎么也掩盖不住:“这都是奴婢们应该做的。”

    “的确是你们应该做的。”杨云溪的语气微微一转,从和颜悦色变得有些微冷:“所以,不管墩儿日后如何,你们都该规规矩矩谨慎小心些,而不是像现在这般招摇过市,处处逾了规矩。”

    这番训斥来得莫名其妙,奶娘三人登时都是一怔,随后又都忙不迭的跪下请罪。

    杨云溪却是没立刻叫她们起,直到墩儿有些不安的放下甜瓜不肯再吃,并且拘束的频频看她的时候,她这才出声道:“罢了,今日看在墩儿面上便是放过你们。日后若是你们再有那样的事儿,我便是将你们都撵出宫去!你们这般,没得带坏了墩儿。”

    杨云溪莫名其妙的发了这么一通脾气,自然是叫人一头雾水,不过奶娘也的确是有这样的情况,倒是也没觉得多委屈,反而有些说不出的心惊胆战。

    不过菊心和竹心这两个宫女,却是多少有些委屈之色:她们两个一路服侍墩儿,换了好几个主子,却依旧还能留下来,自然不可能是那种张狂的人。而如今,倒是着实被奶娘给连累了罢了。

第八百七十二章 猜测怀疑

    ???

    杨云溪将竹心和菊心二人面色看得分明,当即一笑:“你们谁是菊心,谁是竹心?”

    竹心和菊心便是分别道:“奴婢竹心、菊心,给娘娘请安。”

    杨云溪点点头,也不看那奶娘一眼,只问道:“墩儿如今夜里都是你们二人服侍?”小孩子其实晚上是最要人守着的,一则是怕蹬被子,二则是要定时把尿。

    竹心和菊心二人应了一声,只说是她们二人轮换着来。并不曾假手他人。

    满意的点点头,杨云溪笑着让岁梅给赏:“一人赏个金戒指让她们戴着玩罢她们服侍墩儿尽心尽力,也是该赏赐。”

    岁梅便是从贴身荷包里拿出了两枚金戒指来,上头还镶着一点小小的珊瑚,虽说也不算稀罕物件,可是嫣红的一点颜色却是十分好看。作为宫女来说,也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了。

    两枚戒指一人分了一个,却是没有奶娘的份儿,奶娘在旁边看得自是十分眼红。不过却也是无可奈何:杨云溪给的东西,她敢说什么?又能说什么?

    因是杨云溪赏的,所以戒指二人便是当场戴上了,又喜滋滋的谢了杨云溪的赏。

    杨云溪抱着墩儿又逗弄了两句,忽然想起来一般的问道:“对了,你们都是从一开始就服侍墩儿的,那最开始是谁选了你们上来的?是祥嫔?”

    提起胡蔓,菊心和竹心以及奶娘便是都露出了一点异样的神色来。

    奶娘是最先反应过来,忙不迭的跟杨云溪表忠心:“贵妃娘娘明鉴,虽说是祥嫔选了奴婢服侍墩儿殿下,可是奴婢和祥嫔并无再多的瓜葛和联系,奴婢只是一心照顾墩儿殿下——”

    杨云溪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奶娘:“是啊。若是你和她再有别的联系,惠妃她也饶不了你。更留不得你。”只是要说一心照顾墩儿……杨云溪只是想笑:这个奶娘素来便是不大负责的,从来都是怕事儿得很,倒是没将墩儿照顾得多好。若不是墩儿这么大中途换人不好,而且也没合适的人去换,哪里还能留着在墩儿跟前?

    菊心和竹心也是跟着表态:“奴婢们也是不敢有丝毫外心,只一心服侍墩儿殿下。”

    杨云溪看着三人,也不说话。

    三人便是都忐忑起来。

    “好了,这件事情我也不多说了。你们做过什么心头都有数,我念在墩儿面上,此番也不追究什么。你们且去罢。”杨云溪笑了笑,意味深长:“莫要辜负了我的赏赐。”

    这话说得别有深意,分明是意有所指。所以即便是退下去了,众人也都是忍不住想这个问题。更有人忍不住打量奶娘三人,看得奶娘一阵恼怒。出声训道:“看什么看什么?”

    只是那副张牙舞爪的样子,却是怎么看都是有几分心虚在里头,仿佛是真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儿似的。

    众人看在眼里,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难免多想了几分。

    而杨云溪这头陪着墩儿玩了一阵子,这才叫人带着墩儿下去。

    墩儿本来都跳下去了,也不知想起了什么来,忽然又回过头来,飞快伸手摸了摸杨云溪的肚子,盯着那微微凸起的肚子近乎虔诚道:“弟弟乖,我是哥哥。”

    虽说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飞快摸了一下,轻得甚至杨云溪都是没多大的感觉,可是她还是被墩儿这个动作震了一下。

    这个动作,倒是让人意外的熟悉。

    杨云溪愣了一下神,随后便是禁不住朝着墩儿笑了:“墩儿真乖,回去找小虫儿玩罢。”

    墩儿做了这个动作,似也有些不大好意思,小脸都微微的红了一下,然而埋着头被宫女抱出去了。

    杨云溪摸了摸肚子,想着方才那一幕,先是忍不住笑了,随后又叹了一口气:“到底是小孩子,心思纯净着呢。哪里像是大人,心头想得多了,连心眼都多了。”

    若是大人,只怕都是恨不得没有她肚子里这一个呢,哪里会用这样的神色来悄悄的摸一下,然后笑着叫弟弟?那明亮纯净又带着窃喜的神色,简直就像是天上的太阳一样耀眼璀璨,又温暖人心。

    墩儿显然是真心盼着这个“弟弟”能喜欢他的。和小虫儿是一模一样的。不带半点虚伪和假意。

    杨云溪兀自笑了一阵,最后想起墩儿身边服侍的那些人,却是又冷了脸色。眼底也是重新恢复了冰冷。

    杨云溪侧过头去吩咐岁梅:“岁梅,你叫人盯着那三个人。别露了马脚,只看她们接下来有什么反应就可。别的不必多做。”

    岁梅不傻,见杨云溪如此吩咐,一时心头便是猜到了几分,当下倒是有点儿惊讶:“主子——”

    “去吧。”杨云溪不愿多说此事儿,只是无力的摆摆手:“是与不是,很快就能揭晓了。”

    朱礼虽说如今是这般情况,不过既是对外宣称只是伤势有些严重需要仔细调养所以暂时不上朝也不见太多人,所以一些重要的奏折却也是都要送过来给朱礼过目的。

    岁梅出去之后,杨云溪也没多耽搁,收拾了情绪后便是赶紧的去看折子去了。

    朱礼现在的情况,自然是不可能亲自看的。所以便是需要人代劳。

    这个人,自然是杨云溪和昭平公主,以及薛治和刘恩。连睿王朱绍,都是被排斥了在外——睿王毕竟也是皇室成员,万一他生出点不该有的心思,倒是成了节外生枝了。

    用昭平公主的话来说,皇位太过诱人,所以一开始就干脆的防备着,不给旁人沾手的机会最好。所以除却一个薛治,其他三个人,不管哪一个倒是都不可能太过影响朝政。

    至于薛治……薛家地位太低,家族太过卑微,所以倒是也不用太过担心。而且四个人商量着互相牵制着,倒是也不担心谁成了一言堂,也不必担心谁做了错误的决断,就坏了事儿。

    杨云溪过去的时候,昭平公主正和刘恩说着话,见她来了,两人便是自然而然的停了,各自去做旁的事儿了。

    乍然一看,倒是没什么特殊之处,不过等到杨云溪细细一想,又觉得有些纳闷:什么时候昭平公主和薛治这般熟悉了?

第八百七十三章 忧虑

    ???

    杨云溪心头纳闷着,却也是没表现出来,只是笑了笑:“刚才逗着墩儿玩了一阵子,倒是耽搁了时辰了。”

    昭平公主看了一眼杨云溪的肚子,倒是有些欲言又止。

    杨云溪看着她这般,也没追问:既然是没说,显然昭平公主是觉得没必要说了,她自然也就没必要再问。

    走到桌前坐下,杨云溪便是赶忙去看折子——今日折子一个没看,倒是堆积了不少,看着就让她心里有些压迫感,丝毫不敢偷懒。

    如此安静的看了一阵折子,杨云溪却是皱了眉头,随后将折子递给了薛治:“表哥你看看这个折子。”

    薛治只扫了一眼便是知道了内容:“水涝的事儿我知道了。这事儿……不好办。”

    不同于去岁的雨水太少,今年雨水则是太多了,沿着黄河的好几个地方都是出现了水涝的情况——虽说不至于太严重,可是对于秋收却是显然有影响的。而且百姓的日子也不好:家里的东西泡了水,许多便是没法用没法吃了。就是屋子也不敢继续住了。

    杨云溪见薛治已经看过折子,便是苦笑一声:“再不好办,也只能想办法。否则百姓怎么办?”若是不看折子不需要商量着做决断,她却是不知朱礼每日这般辛苦。这样多的担子和压力,真真儿也是叫人觉得承受不住。

    而她还只是和昭平公主等人一起商议个结果,压力算是分摊了,可是朱礼呢?

    越是经历和承受朱礼经历的承受的东西,她便是越心疼朱礼。

    或许是老天爷也舍不得再让朱礼承受这些,便是叫他好好的歇一歇罢?如此想着,杨云溪倒是觉得整个人好受了一些,至少看见朱礼躺在那儿,不至于接受不得。

    昭平公主显然也是看过这个折子了,当下便是问道:“那你可是有什么打算没有?”却是问的杨云溪。

    杨云溪犹豫了一下,倒是真有了主意。她眨了眨眼睛,唇畔泛起一丝笑意来:“自然是要派人去视察和赈灾的。”

    见杨云溪如此狡黠的架势,昭平公主也是露出了几分笑意来,随后挑眉直笑,动作太大,以至于眉心的花鈿都是微微的动了动,金箔剪成的莲花闪烁着,华美又耀眼:“看来你倒是胸有成竹了,派谁去?”

    “李绍泉。”杨云溪冲着昭平公主挤了挤眼睛:“说起来,还和阿姐你沾着亲,阿姐可是比我知道他的能耐才是。”

    杨云溪这般说,昭平公主倒是忍不住笑出声来,白了杨云溪一眼:“你倒是会选人。”

    李绍泉是昭平公主的表弟,能力么……算不上特别拔尖,不过却是李家这一辈里最为出色的人了。最关键的是,他的职位高。算是李太后后头一手提拔上来的人。

    李绍泉一走,李家在京中便是多少要有些施展不开手脚。

    杨云溪这般支开李绍泉,目的自然是明显。

    不过说起这个事情,昭平公主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当下神色也是有些不大好看,迟疑了一下,她到底是问道:“你是不是还是怀疑是母后她做的手脚。”

    虽昭平公主没说什么事儿,可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指的是朱礼遇袭的事儿。

    看着昭平公主这般的神色,杨云溪知道昭平公主的确是十分在意此事儿,只是这件事情她也无法给昭平公主一个确切的答案,当下轻叹了一声,最后摇摇头道:“事情没明朗之前,我却是不敢妄加揣测。”

    说完这话,杨云溪端起雨过天青色的描竹茶盅来轻轻抿了一口红枣茶,表示自己不愿再说这个话题。

    昭平公主也是识趣的没再问。

    薛治许是怕气氛难堪沉默,这个时候倒是插了一句嘴:“李大人倒是十分合适。而且他之前也被派去视察过,也有这样的经验。”

    杨云溪点点头:“正是如此。”只是看一眼折子,她的好心情便是又不翼而飞:“说起来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怎的不是这样的灾,就是那样的灾?”

    连杨云溪自己都是听出来,她话里分明就是带着焦虑的味道:可不得焦虑么?长此以往,日子可怎么过?

    面对杨云溪这般的语气,昭平公主倒是显得不大在意这件事情,更是笑道:“不过是因为你现在整日看折子罢了,你想想九州有多大?也不是大面积的遇到天灾,倒是也不可怕。”

    薛治也是点头:“这话却是实话。贵妃娘娘不必太过担心。”

    杨云溪被劝了这么几句,倒是心头好受了许多,当即笑了笑:“却是我太过焦虑了。”

    只是她还是多少心头是担忧的。若是频繁有天灾,做皇帝的是要祈福的,如今朱礼这般,到时候该如何?

    微微垂下眸子,用睫毛将眼底的焦虑都遮住了,她心头想:但愿不过是她的杞人忧天罢。

    待到看完了折子,杨云溪第一件事情却是叫了兰笙过来问话:“可有结果了没有?”

    兰笙见杨云溪这般关切这个事情,倒是有些担忧起来:“主子听了可别激动——”

    一听这话,杨云溪倒是禁不住苦笑了起来:看来事情,的确是如同她猜想的那般了?而王顺也没冤枉了好人……

    “你说吧。”杨云溪看了兰笙一眼,倒是有些好笑:“若是我连这点事情都受不住,那还做什么贵妃?哪里还当得起别人叫我一声娘娘?”

    兰笙点点头:“有问题的是菊心。”

    “菊心做了什么?”想着菊心当时宠辱不惊的样子,杨云溪微微挑了挑眉。倒是觉得菊心隐藏得颇深。

    兰笙压低了几分声音:“菊心见了一面祥嫔跟前的小宫女一面儿,却也是不知说了什么。不过神神秘秘避开人的样子,也不像是说什么好话。”

    兰笙一面说着,一面替杨云溪用湿帕子擦手。这个时辰,杨云溪便是该用点心了:双身子的人,便是格外饿得快些。

    杨云溪沉吟半晌也没立刻做出什么决断,反而最后只问了一句:“今儿准备的是什么点心?”

    “是银耳羹配奶香酥皮绿豆饼。”兰笙笑盈盈的:“小虫儿先尝了,很是喜欢。巴巴的还想吃,被璟姑姑给哄住了。”

第八百七十四章 出淤泥而不染

    ?

    ;杨云溪听着这话,便是忍不住笑“是该克制她些。眼瞧着又胖了一圈儿了,我都抱不动了。再吃下去,真成了胖姑娘了。”

    听见杨云溪这般取笑自己的女儿,兰笙倒是忍不住替小虫儿辩解“正长身子的孩子呢,吃胖点也不妨事儿。怕什么?主子真真儿也不怕小虫儿听了伤心。哪有做娘的这样嫌弃自己闺女的。”

    杨云溪闷笑一声,微微有些怅然“倒不是嫌弃她,只不过是怕她长得太胖了,将来到了知道美丑的时候,她自己不痛快罢了。”

    小姑娘家家的,总是爱美的。

    兰笙只摇头,而后扬声叫了人端点心进来服侍杨云溪用“还早呢。主子担心得太早了些。再说了,小虫儿哪里胖?皇上——”

    刚起了个头,兰笙便是猛然的反应过来这会子是不好提起朱礼的,于是赶忙住了口。只是再偷偷打量杨云溪的神色,便是不难发现,杨云溪却已是有些怔神和兴味索然了。

    杨云溪搅弄着勺子,半晌却也是没尝一口“得空叫璟姑姑带着小虫儿过来一趟罢。皇上最是疼爱她,兴许听见她来了,就舍不得再睡下去了。”

    这话听得兰笙心酸,却也是不忍反驳什么,忙应了一声,笑着附和一句“正是如此呢。”只是背过去的时候,眼底却是有些酸涩起来。

    杨云溪半晌不动口,宫人便是忍不住劝道“娘娘好歹用两口。您是双身子的人呢——”这些日子,没见养丰盈起来,反倒是人似都清减了几分,看得人倒是着急。

    被这么一提醒催促,杨云溪倒是一下子就回过神来,笑了笑将脑子里那些杂念都驱散开去,舀了一勺银耳羹喝了,随后便是笑起来“里头加了枇杷果肉?”

    宫人也是笑“娘娘果然是口味刁钻,一下子就尝出来了。”

    杨云溪笑笑,嘴里甜津津的,心里仿佛也是好受了一些。

    等到用过了点心,叫人都撤下去之后,杨云溪便是打发了其他人,只留下兰笙道“纵然菊心可疑一些,也别轻易忽略了竹心,可是明白了?”

    兰笙自然是明白杨云溪的意思这分明是对竹心不放心。

    不过既杨云溪都吩咐了,兰笙自然也不会反驳什么,只是点头道“主子放心吧。”横竖也不用她日夜盯着,只叫底下人留心着就是了。也不必费什么事儿,怕什么?

    杨云溪点了点桌面“叫底下人别马虎了,但凡有一点可疑的地方,也别忽略了。还有,别惊动了惠妃。”

    她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若真是那两个之中的一个,那么但凡那人做得稍微有些可疑,只怕徐熏早也就发现了,哪里还能等到现在?而徐熏一直没怀疑过,反而是留着两人,便是也可见这两人一直都是表现极其好的。

    而这样妥帖的人,虽说被她试探之下可能露出马脚,可也可能会更加谨慎深藏。

    “好了,你去吧,叫王顺进来回话。”杨云溪摆摆手,也没再和兰笙多说。眼下每日时间都是不够用,她倒是真真的不敢耽搁时间。

    王顺进来的时候,倒是一脸风尘仆仆的样子。

    杨云溪便是给王顺赐了座,又赏了一杯茶,这才出声问道“这是出宫去了?去的杨家?”

    王顺一口气灌了一杯茶,此时刚缓过劲儿来,人也是精神了许多。听见杨云溪这样问,倒是禁不住的笑了一笑“主子一猜便是着了。奴婢刚从宫外回来。”

    杨云溪笑笑,收下了王顺这个小小的恭维“说罢,杨家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问完这话,杨云溪却是自己都没留意自己的神色都是严肃了几分,显然多少还是有些在意此事儿,而不是真半点不上心。

    其实如何真的能够不在意?杨家是她恨之入骨的地方,可是不管是爱也好,还是恨也好,不也都是一种在意?

    杨云溪自己不明白,可是王顺却是看得分明。于是心头念头一转,到了嘴边的话便是也变了个说法意思是一个意思,可是婉转了许多。

    “杨家夫人已是回了家了。不过老夫人的棺椁……怕是要尽快下葬才好。”王顺想着这么热的天儿,这么耗了几个月,哪怕是一直用香料掩盖,可是那味儿也是不小。

    “还有杨大人,那腿怕是已经废掉了。”王顺想着他过去的时候,躺在床上那男人一脸谄媚的样子,没来由的有些恶心“杨大人让奴婢向主子求情,说他错了,他也是被贱人蒙蔽了罢了。”

    杨云溪听了这话却是禁不住的笑了起来“被贱人蒙蔽了?这话倒是稀奇。”贱人?曾经被杨敬亭爱若珍宝,甚至不惜杀害发妻也要迎娶进门的人,如今倒是成了贱人了。听着这话,她心头怎么就觉得这么可笑呢?

    至于蒙蔽——那倒是更可笑了。一个巴掌如何拍得响?

    “叫什么杨大人?没有官职在身,这一声大人却是不大妥的。”杨云溪看了一眼王顺,倒是也隐约看出了一点王顺的心思,当下笑了笑“吴氏当时的事儿,可问清楚了?还有景辉如何了?”

    “小杨大人十分客气。”王顺最后却是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杨景辉周身的气度,倒是真不像是那么一个烂泥潭的地方能养出来的人,就好比是淤泥里冒出来的莲花一般,压根就是云泥之别。叫人惊诧。

    最后,王顺又补上一句“小杨大人十分孝顺,杨夫人行动不便,身上也不大干净,小杨大人倒是浑然不在意。另外,小杨大人托奴婢向主子问好,说杨家的事儿,劳烦主子费心了。”

    听着王顺这些话,杨云溪倒是几乎都能想象出来当时杨景辉的神色和语气来,便是忍不住笑了笑“人都觉得莲花出淤泥而不染品质高洁,的确是如此。”杨家越是糟糕,便是越发让人觉得杨景辉长在这么一个地方,真真儿也是可惜了。

    的确是可惜了,若是杨敬亭等人争气些,杨景辉……也不是今日这般光景。

第八百七十五章 关联

    ?

    吴氏的情况很不好,据王顺说经过了这么一回狠狠的折磨,吴氏的精神似乎有些不对劲了,说话也是颠三倒四的。

    不过,吴氏当日寻死的事儿,却的确是有人挑拨的。这一点,已是确认无误。

    而老夫人沈氏的死,也的确是和吴氏没半点关系。

    王顺最后低声道:“小杨大人求奴婢告诉主子一声,说他无法帮衬主子,但是如今局势诡秘,还请主子千万小心。小杨大人还说,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再出现,他决心去蜀地做个小县丞,带着家眷一同赴任。”

    杨云溪听了这话之后默然了许久,最后便是点点头:“也好。”如此一来,杨家便是彻底的远离了京城这一摊事儿。这样一来,其实变相的保全了杨家。否则再这么折腾一回,杨敬亭也好,吴氏也好,都是经受不住折腾了。

    杨景辉对于这样的事儿,只怕也是彻底的觉得有心无力了罢?所以才会想着如此避让。

    杨云溪垂眸,半晌又叹了一口气:“你明日再去,便是告诉景辉,就说我这个做姐姐的,到底是不称职。”

    若杨景辉不是吴氏的儿子,而是她一母同胞的弟弟,她自然不会像是今日这般心思复杂,既想提拔帮衬,可是心里却也是总有一道坎过不去。

    王顺应了一声,心头却是想:也是杨家人不争气,否则的话,哪里会如此?

    “挑拨那人,确定是吴家的人?”杨云溪将心头那些情绪驱散,只捡了最要紧的问。当然那或许也有那么几分不想再谈论这些伤感话题的缘故。

    王顺点点头,声音不由得都是压低了几分:“的确是吴家人,曾有人瞧见她和吴家的人接触。虽是杨夫人授意的,不过却是次数频繁了些。而且,那人家人也是突然富了一些,家中多了一些来历不明的银子。”

    “这么说来,吴家倒是真参与了这件事情了。”杨云溪顿时忍不住嗤笑了一声:“这算是怎么回事儿?狗咬狗吗?”

    吴家自己姑奶奶做的龌蹉事儿,倒是如今自己千方百计的揭出来给人看,真真也是百年难得一见了。

    杨云溪这头笑完,那头便是语气都冷淡了三分:“那吴家和李家的关系如何?”

    “吴家的一个小姐,之前和李家一个公子定了亲。”王顺明白了杨云溪的意思,当下便是忙说了个清楚明白:“不过有些时日了。大约是五个月之前的事儿。吴家那小姐,并不是十分美貌。不过李家那公子,容貌真真是出色。人都说,一朵鲜花这是插在了牛粪上。”

    王顺自己说着都是忍不住笑了:“不过这鲜花却不是吴家小姐。”

    杨云溪听着也是忍不住愕然了一下,随后“扑哧”一声的笑了出来:“这话倒是真真儿的促狭得不行,也不知是谁编排出来的?这样说一个姑娘家,可不是叫人没脸见人么?”

    杨云溪这么一笑,头上的金凤翅膀便是微微震颤起来,仿若活了一般的几乎展翅飞走,而凤口衔着的那一颗蓝宝石更是摇晃不已。今日她头上除了这么一直钗,也只剩下几根细细的用来固定头发的金簪。为的就是凸显这么一只华贵精致的八尾凤钗。

    然而任凭这只凤钗再怎么精致华贵,到底还是没能够压住杨云溪的风韵,更没能夺走任何光芒。最终也只不过是成了那乌黑鬓发上的点缀罢了。

    王顺看得有些呆,随后仿佛被刺到了一般挪开目光,心头禁不住想:外头那些人,这是没看过自家贵妃娘娘这般的风韵。若是见过了,哪里还会觉得李家小公子那样的,就算是好看?虽说男人和女人不好比,可是真美得狠了,男人也好女人也罢,倒是也无关紧要了。

    杨云溪笑了一回,倒是心情好了不少,眼底也不那般的冷了:“既然是这般不相配,那倒是不如早些作罢得好。不然将来,也不过是怨偶一对。”

    吴家小姐既是不美貌。那么“鲜花”似的李家公子为何要娶吴家小姐?要说里头没猫腻,她却是觉得不太可能。

    自然,最大的可能,也不过是吴家和李家借由这桩婚事联姻,从而约定好共同进退罢了。

    这样的手段,从来都是屡见不鲜的,也是最常用和最管用的。

    而正因为如此,所以不管吴家小姐和李家公子是不是怨偶,这桩婚事,最好都是不能成得好。

    而且,吴家敢这样动杨家……杨云溪微微一眯眼眸,眼尾轻挑便是露出了几分凌厉之色来:纵然她不喜杨家,可是她毕竟是姓杨!这般打脸的事儿,吴家既敢做,那就该好好承受这后果!她要叫吴家好好明白明白,什么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王顺纵然是知道杨云溪这般凌厉的神色和冰冷的语气不是对着他的,可是却还是忍不住心头猛然跳了一下,竟是生了一点惧意来。最后他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声:“是。”

    杨云溪见王顺这般,倒是心头满意,也不再多说只让王顺下去歇着了:“在外头跑了一日,想来你也累了,便是去罢。”

    王顺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杨云溪走到了窗前,听着外头鸟啼和蝉鸣的声音,心头便是又渐渐的烦躁起来。不过被夏日里偶然经过的凉风一吹,又慢慢的沉静了下来。

    伸手出去感受着那凉风从手指之间穿过,杨云溪看着自己那白净的手,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来以前,真真是太心慈手软了。

    将杨家这件事情闹大了的缘故,是因为吴家的一个仆妇。而偏偏吴家和李家即将结亲。

    而睿王妃身边那个控制着睿王妃的丫头,也和李家有关。

    最后,宫中这一件事情,似乎和胡家有关。那么会不会,胡家和李家也有什么干系?

    杨云溪反反复复的想着这么一个问题,眼神倒是越来越冷。明明外头是六月的骄阳似火,可是她眼底,却分明是呵气成冰的严寒。

    不管这件事情里头,李家到底是起了什么作用,杨云溪都不打算让李家得逞。

第八百七十六章 紧逼

    ???

    新月如钩,月色姣姣。

    杨云溪抱着小虫儿坐在廊下乘凉——如今她几乎是已经快要搬过来朱礼的寝宫这边住了。虽然于理不合,可是朱礼就在这里,她又如何愿意离开?

    一开始她还尚且愿意做个样子给旁人看,可是随着时间的流失,到底是也顾不上了。

    况且如今肚子又大了一圈,身子也更笨重了一些,她便是越发懒怠动弹了。

    其实今日杨云溪心情并不怎么好。倒不是因为朱礼的情况始终没有好转,而是因为眼看着朱礼昏睡的事儿要瞒不住了。

    毕竟若真只是重伤,这都过去了半个月了,朱礼怎的始终都是不肯见人,也没个好转?

    久不见帝王,群臣更是惶恐不安起来,各种揣测流水一般的四处流淌,怎么也堵不住。而堵不住的结果就是,这样的揣测越来越多,越来越多,而最终便是有人上了折子请求面圣。

    而且还不止一个。

    这样一来,势必最终事情就会露馅。杨云溪几乎是已经可以预见到那时的情形。一则是人心浮动,二则是她也会被群臣唾骂。毕竟瞒住此事儿是她在里头运作,这点瞒不过众人。

    小虫儿对于她的担忧和沉默却是一无所觉,只是自顾自的轻轻贴着杨云溪的肚子和“弟弟”说话。叽叽咕咕的自己就能笑起来。

    小孩子不知愁,所以天天都是高高兴兴的。

    杨云溪看着小虫儿,听着她奶声奶气绘声绘色的跟这个还没见过面的“弟弟”说话,倒是也禁不住轻笑出声来,她想了想,故意逗弄小虫儿:“小虫儿,弟弟都没有名字,不如你给他起一个怎么样?”

    “名字?”小虫儿歪歪头,一脸的迷惑。又摸了摸杨云溪的肚子:“弟弟。”

    “弟弟可不是名字。就像阿石也是你弟弟,可是阿石的名字可不叫弟弟,叫阿石。”杨云溪耐心解释,却是又被小虫儿这般的神色逗得忍不住捏了一把小虫儿的脸颊。

    小虫儿被捏得有些不舒服,捂着脸扭来扭去的避。像是个肉滚滚的虫子在扭动,叫杨云溪越发的手痒痒。

    不过小虫儿似乎显然也更在意她说的话,当即倒是也十分认真的肃穆了神色,开始思考起“名字”这个问题来。

    杨云溪看着小虫儿想得认真,便是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一时之间倒是也抛开了那些烦心事儿,暂时的放松下来。

    月色如薄薄的轻纱,就这般的笼罩在母女二人身上,又隐隐的有光华流淌其上,一时间倒是恍如仙境一般。

    云姑姑过来的时候,便是看见的是这一幕。

    杨云溪这般怀抱着小虫儿静谧浅笑,面上温柔几乎都要流淌出来的样子,只让云姑姑想起了画上的仙子来。

    这画面太过美好,云姑姑一时之间竟是舍不得打断半点,于是便是干脆的停住了脚步,悄悄的站在那儿看着母女两人。

    不过杨云溪却是已经听见了云姑姑的脚步声,当下等了一阵子见脚步声再没响起,倒是心头纳闷侧过头来看。

    见是云姑姑,杨云溪便是笑了笑:“姑姑来了怎么也不过来?站在那儿做什么?”

    云姑姑见自己被发现了,自然也就没有再躲在那儿的必要,于是走了过来,笑着给杨云溪请安。

    杨云溪示意云姑姑坐:“也没有旁人,姑姑何必如此见外?”

    从她进宫没多久便是和云姑姑接触,云姑姑教了她良多,也帮了她不少。不管是因为这一层,还是因为已经故去的涂太后,她都是对云姑姑颇为敬重的。

    云姑姑笑着坐了,然后朝着小虫儿伸手:“小虫儿来嬷嬷怀里可好?别压着你弟弟了。”

    小虫儿舍不得离开杨云溪怀里,奶声奶气的辩解:“没压着。”还特地动了动身子,让云姑姑看清楚她是靠在杨云溪侧腰上,并没有压着杨云溪肚子。

    她这般奶声奶气又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得杨云溪和云姑姑都是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云姑姑见她不肯,也只得作罢:“好好好,是嬷嬷冤枉了小虫儿。嬷嬷给小虫儿赔不是。”

    小虫儿点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那副样子,叫人心都软成了一塌糊涂,恨不得抱着小虫儿用力亲几口,如此才能表达自己的情绪。

    云姑姑过来自然也不是为了小虫儿,或是说闲话。云姑姑坐了片刻,便是轻声开了口:“我听刘恩说,如今上折子请求面圣的人十分多。”

    提起这个事情,一时之间仿佛温柔的月光都是清冷了几分,照在人身上,只让人觉得有些微微冷清。杨云溪看着栏杆上雕刻的吉祥如意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白日里看着金碧辉煌的雕花描漆,在夜里看来其实也不过只是模模糊糊一团黑影罢了。没有丝毫美感和华丽,倒是有些莫名的苍凉。

    拍了拍小虫儿的背脊,杨云溪承认了这件事情:“是,大臣们心头怕都有所怀疑了。只是许多选择了再观望一番,而有些选择了试探。”

    “这件事情瞒不住。”云姑姑几乎是笃定的做了判断,有些微微的不安:“这件事情一旦被他们知道真相,只怕对贵妃娘娘您不利。”

    顿了顿,云姑姑又道:“而且古家那头,几次上了折子想要面圣,只怕也是不会站在娘娘这边的。”

    杨云溪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这件事情——古家那头自以为能避开她的耳目,然而他们却是根本不知道,如今的折子根本就是她看的。所以这件事情,她非但没被瞒着,反而知道得一清二楚。而驳斥回去的也是她。

    “古家这是怕皇上真立太子,而太子不是阿石。”对于古家的心思,她倒是知道得一清二楚。从墩儿每日过来这边呆着的那日起,古家就有了这个担忧和顾虑,也开始不安的想要采取各种法子,做了不少的小动作。

    云姑姑看了一眼小虫儿,欲言又止。

    杨云溪低头看一眼乖巧的不说话的小虫儿,便是招手叫了不远处的岁梅,示意岁梅先带着小虫儿离开。

    小虫儿有些不乐意,杨云溪哄了两句,她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跟着走了。

第八百七十七章 私心

    ?

    待到小虫儿被带走了,杨云溪这才又重新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来,仿佛之前的温柔其实不过是看花了眼,而冷淡才是她真正的模样。

    杨云溪低头浅浅一笑,然而即便是如此她的神色看起来也并不曾更温和些:“古家却是注定要失望了。从这件事情上,便是不难看出古家的确是在开始衰败了。”

    从盛极一时,到如今比不上后起之秀,甚至隐隐有了狼狈之意,其实也不过就是短短几年的功夫。

    “当初长生她那般不惜性命也要生个孩子巩固地位,如今我却是明白了几分。”杨云溪倏地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看了云姑姑一眼,而后笑了:“姑姑今日特特与我说起这件事,不知是想说什么?也是想替阿石来问问,是不是果真要立墩儿了?”

    云姑姑被杨云溪这般一看,莫名心中便是有些歉然,面上更是有些发热起来。一时之间更是有点儿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杨云溪其实说对了,她今日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问这么一句话罢了。只是这会子,这句话如何还能问得出口?纵月色极美,可是也挡不住气氛越来越尴尬。

    杨云溪缓缓收敛了笑容,伸手端起手边上的茶杯来,缓缓喝了一口热茶,又用手指百无聊赖的婆娑着如玉一般的薄胎茶杯,轻声开了口:“其实姑姑有这样的心思也不奇怪。毕竟姑姑一直带着阿石,心头更偏向阿石也是理所当然。”

    云姑姑听着杨云溪这般说,看着杨云溪的手指和那玉色薄胎茶盏几乎都是分不清楚,倒是一时看呆了——当然心头却也是有些羞愧。

    杨云溪越是什么都知道,越是替她找好了开脱的理由,她便是越发的无地自容。其实局势摆在这里,大家都心知肚明,杨云溪的作法挑不出错来。只是奈何人都有私心……

    杨云溪侧头看了一眼云姑姑,而后灿然一笑:“姑姑其实也不必觉得难为情,这本就是人之常情。”这样一笑,好比是春花初绽,除却娇媚鲜艳之外,竟是让人有些微微震撼。

    而那样灿然的笑容,更是好比是猛然出现的阳光,叫人竟是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敢直视。

    云姑姑便是如此忍不住微微挪开了目光,而后苦笑一声:“娘娘又何必替我开脱,我也不过是私心罢了。只是阿石毕竟也是嫡子——”

    “阿石的身子太差,而且年岁太小。”杨云溪轻叹一声,将茶盅搁下:“两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是搁在朝政之中,两年时间,足以天翻地覆。姑姑在宫中多年,如何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立下墩儿,是为了预防万一朱礼果真就这般长睡不醒的局面。毕竟真到了那个局面,那时候太子需要担当的东西不仅沉重而且风险极大。而且更需要尽快的成长起来。

    云姑姑沉默片刻,最终苦笑一声:“是啊,正是如此。”所以她连一句劝说的话也说不出口:局势已经这般艰难了,再说别的,也不过是在为难杨云溪罢了。

    坐得久了,纵然是夏夜也是有些微微的凉意。杨云溪起身:“姑姑陪我回屋去罢,坐在这却是有些凉了。”

    如今她且不说怀着孕不敢任性,就是冲着这个局面,她也不敢有半点马虎。这个时候,有个好身子是再重要不过的。

    云姑姑听了这话这才陡然惊醒过来,倒是有些懊悔:“却是我的不是,竟是没想到这一层。”

    “阿石这几日还好吧?”杨云溪一面走,一面这么问了一句。自从朱礼出事儿之后,她倒是都没见过阿石了,着实也是抽不出时间来。

    云姑姑笑了笑,神色温柔:“阿石挺好的,虽说离了双鸾微微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小孩子很快也就缓过来了。不打紧。”

    “双鸾……”杨云溪神色恍了一下,最后便是冷淡下来:“当初留下双鸾,便是我太过心软的缘故。”说完这话,她看了一眼云姑姑,意有所指道:“毕竟,就算是盼着她对阿石好。可是她却始终也是看不清楚局势,不知道什么才是对阿石真正的好。姑姑以后还请多管束阿石身边的人,双鸾这样的事儿这样的人,我却是不想再看见了。”

    云姑姑心头微微一跳,忙敛容肃穆:“贵妃娘娘的话,我记下了。定不敢叫娘娘失望。”虽说杨云溪说这话咋然一听像是在说别人,可是她心头明白,其实也是有点儿在说她的意思的。

    这是杨云溪的警告。

    杨云溪见云姑姑这般态度,心头自然是满意,也就没再多说什么。毕竟有些话点到为止就好了,再说得过了,就有些难堪和伤感情了。

    云姑姑既是为阿石而来,她便是干脆也给了云姑姑一颗定心丸:“不管太子是谁,阿石毕竟是皇上的嫡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所以,怎么着阿石也是不会受半点的委屈。姑姑只管放心。其实以阿石的身子来说,闲散的享乐一生,未尝不是好事。”

    云姑姑点点头,心里倒是也放下了那点纠结和私心来,叹了一口气道:“的确是如此。”

    走了一路,杨云溪和云姑姑进屋后,杨云溪便是也叹了一口气:“姑姑如今照顾着皇上这头,阿石那头若是姑姑想念了,也可以随时过去看看的。”

    当时朱礼刚出事儿,刘恩等内侍要顾着外头的情况,朱礼这边她不信任别人,便是叫了云姑姑过来照看着。如今这么久过去,其实倒是也不是非要云姑姑时刻在这里守着的。毕竟,如今其实也算是许多事情都上了轨道,也没一开始那般慌乱无措了。

    云姑姑想着朱礼,倒是有些怅然:“皇上也不知什么时候能醒,太医那头也拿不出个具体的法子来,真是叫人着急。”

    杨云溪点点头,倒是没跟着叹气。从一开始的绝望和恐慌,她如今倒是已经麻木了许多了,有时候甚至庆幸的想,至少朱礼还活着,不是吗?这也就够了不是吗?

第八百七十八章 难受

    ?

    同云姑姑走了一段后,杨云溪便是让云姑姑回去歇了。而她自己则是去见了朱礼。

    坐在床榻边上,杨云溪依旧握住朱礼的手搁在自己的肚子上,笑道:“大郎你再不醒,肚子便是又要大一圈了。可别让我等到孩子出生了,那时候没有你护着,我们娘两该怎么办?”

    如今怀着还好些,一旦生产,她坐月子的时候其实是最不能放心的。那时候她几乎只能休养,外头这些事情一概接触不到。而那时候,若是有人要做些什么,她也是无可奈何。虽说还有昭平公主等人,可是到底她也不能全然安心。

    如今她说这些,自然也没指望朱礼能够回答,当下只是笑着继续说下去:“云姑姑方才来找我了,提起了立太子的事儿。大郎,若是情况不好,我怕是只能先立太子了。”好在朱礼当初剿匪之前将金印交给了刘恩,如今倒是也不怕露馅儿。

    只是……“等你醒来,你会不会怪我?”伸手摸了摸朱礼的侧脸,朱礼的胡子茬便是刺得她手心一阵痒,她却是浑然不觉,只是轻轻婆娑:“我不知道你中意哪一个儿子,所以只能挑了一个对局势最有利的。你别怪我,可好?”

    “如今我这般草率决定,他日不知墩儿和阿石会不会因这个起了龌语,到时候兄弟之间闹得不痛快?”她是真有些怕这个的。只是再怎么怕。这样的事情却也是无法改变和避免的。纵然这会子有人明确告诉她,以后墩儿和阿石必然会起了争执。可是她依然还是只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因为,她压根就没有别的选择。

    “大郎,我心头很怕。”杨云溪缩了缩肩膀,将自己整个人都挤进朱礼的怀里。露出了在人前丝毫不敢露出的脆弱和惶恐来:“大郎,我从未觉得害怕过。这种如履薄冰之感,叫人心慌意乱。”只有真正经历了,她才算是知道,原来后宫内宅的那些争斗算计,比起朝堂上这些,根本就不值一提。

    如今她心头的害怕,比起当初她刚回京时候被吴氏等人算计要嫁给那样一个人的时候,还要更甚十倍。

    可是那时候她尚且还可以叫人看见她的脆弱,而如今……她却是必须挺直了背脊去面对一切,将自己的情绪小心翼翼的掩饰得完美无缺,不敢叫旁人看出一星半点来。

    这个时候,她决不能乱,不能怕。否则,别人又该如何?

    杨云溪轻声说着这些,最后倒是不知不觉的合上眼睡了过去。

    等到兰笙和染心进来看的时候,便是看见了这一幕。当即两人对视一眼,都是不约而同的轻叹了一声。而后兰笙便是上前去,有些心酸的叫了一声:“主子。”

    杨云溪猛然惊醒过来,这才发觉自己竟是不知不觉的睡着了。而且还被人呢瞧见她这般的样子——一时之间她倒是有点儿不敢去看兰笙和染心的眼睛了,略有些僵硬尴尬的搭着兰笙的手坐了起来:“时辰不早了,那这就歇了罢。”

    她如今不回翔鸾宫的时候,便是在朱礼寝宫偏殿睡下。这里日常用具也是一应俱全,倒是也是十分方便。最关键的是,离朱礼却是十分近便。

    杨云溪这头歇下之后,却是不知兰笙心酸得厉害,偷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哭了一场。第二日便是在见到了安经的时候,莫名的冲着安经甩了脸子,弄得安经莫名其妙得紧。

    染心见了兰笙这般,忙将人拉到了一边儿去,又悄悄寻了个机会跟安经道歉:“今儿兰笙她情绪不对,却也不是冲着安大人您去的。还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兰笙计较才是。”

    安经就算是看在杨云溪的面上,必然也不会真计较这件事情。所以当下摆摆手只表示不打紧。

    染心则是又拉着兰笙劝解:“兰笙姐姐这又是何必?纵然心疼主子,可是这事儿毕竟也怪不得安太医。你这般,倒是让主子难做了。”

    兰笙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方才也不过是脾气上来了罢了。此时情绪下去了,心头也是后悔得不行,当即叹了一口气:“这件事却是我的不是,回头有机会了,我便是跟安太医道个歉罢。只是主子这般……我心里着实不好受。”

    不只是兰笙不好受,其实谁都是不好受的。只是,又能如何呢?

    安经一如既往的给朱礼诊脉之后,便是又去见了杨云溪。

    杨云溪倒是情绪和平日没什么两样,只是问了一句:“如何了?可有进展了?”这些日子以来这句话她却是每日都要问上一遍,只是答案从来都是那般,所以其实问这话的时候,她心头倒是没再抱着有多大的希望了。

    倒是安经每日都是给这么一个答案,如今反而是觉得有些说不出口了。好半晌才叹了一口气:“依旧是没什么进展。若是能知道中的到底是什么毒,能配出解药来,或许皇上服用之后便是能醒来了。但是也说不准——”

    杨云溪这话已经听了许多次了,而如今却也是只能苦笑一声:“若是能找到解药,自然不必你们说,我也会用尽一切法子。然而事到如今,我连到底是从哪里下手都不知道。”怎么找解药?而至于配解药就更不容易了,否则安经怎么会这么久也没任何进展?

    杨云溪摆摆手:“配解药的事儿,还得你们想法子。皇上他——就算不能更好,可你也要记住了,绝不可比现在更差。明白了?”

    安经听着杨云溪的意思,心头倒是有些怅然:说白了其实这又何尝不是说明了他们这些太医没用?只是他也是尽力了,配解药这种事情急不得,尤其还是用在朱礼身上,更是必须小心再小心,半点也不过那马虎大意,更不能做没把握之事。

    “恶化倒是不至于。”安经压下情绪,出声道:“皇上肩上的伤已经是好了许多了,伤口周围已经再开始长新肉了。再有一两个月,怕就是能完全长好。”

第八百七十九章 报信

    ?

    杨云溪自然也是看过了朱礼的伤口,对于朱礼伤口长势如何也是心头有数。此时安经这样一说,她心里倒是苦笑了一下:伤好了自然是好事儿,可是人不醒来,其实又有多大的喜悦?

    不过这件事儿也是好事儿,至少证明朱礼身子在恢复中不是么?

    和昭平公主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昭平公主倒是也高兴。只是高兴过了又叹气:“若是皇上能快些醒来,那才是最好的。”

    杨云溪勉强笑笑,随后故意转移了话题,提起了立太子的事儿。

    昭平公主见杨云溪是真打算立太子,当下倒是有点儿迟疑:“这件事情,你可想清楚了。”

    “我自是想清楚了的。”杨云溪笑了笑,对于昭平公主的担忧倒是不大在意:“其实这事儿也不打紧。横竖也不过是我冒用了皇上的金印,伪造了圣旨。若是以后出了问题,我便是说了实情就是。”

    昭平公主听了杨云溪这话,倒是好半晌都是没能发出半点声音来。杨云溪这话,是真将她整个人都是惊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杨云溪竟然还有这样的想法。

    伪造圣旨是什么罪?诛灭九族的罪过,纵然情有可原,可是那毕竟也是大罪,免了牵连族人的罪过,只怕杨云溪自身也是保不住的。

    昭平公主不信杨云溪不知道这个。可是偏偏杨云溪却是说得那般的轻描淡写,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只要需要,她便是可以立刻说出这话承认了这事儿。那简直是没将她自己的性命当回事儿!

    这一切是为了什么?自然是为了朱礼。

    昭平公主沉默了好一阵子之后,才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以往我只觉得皇上宠爱你,却是你的运气。可是如今……我倒是庆幸皇上宠爱的是你。”

    若宠爱的是旁人,对方未必能做到这一步。

    一时之间,昭平公主倒是对杨云溪有了一种刮目相看之感。

    杨云溪被昭平公主这么一说,倒是平白有些受宠若惊起来,苦笑道:“阿姐这般与我说话,我倒是浑身都不自在了。”

    昭平公主也是觉得有些不自在,便是咳嗽一声:“好了,还是快些去看折子吧。今儿折子不少,若是看不完,便是又要堆积到明日了。”

    杨云溪笑应了一声。

    就在杨云溪和昭平公主看折子的时候,却是也有另外一人在问朱礼的情况。

    “皇上情况如何了?”白皙纤细的手指握住竹木的勺子,将清冽的泉水一点点的均匀的洒在开得娇艳的月季脚下,倒是生出了几分悠然美好的味道来。

    一个小黄门低头伺立在离那女子五六步的距离处,头埋得低低的:“回主子的话,皇上的情况仍是打探不到,不过若是与预计无误的话,这会子皇上想来还昏睡着才是。”

    “呵呵。”回应小黄门的话的,只是一声轻笑。听着却是情绪不明,不过显然心情却是没坏到哪里去就是了:“朝中情况呢?”

    “已经有不少大臣上了我折子,要求面圣。想来是心头有所怀疑了,所以故意试探。”小黄门一直低着头,态度也是十分恭谨。那副样子,倒是叫那女子十分满意,轻移了莲步走过去,随手就撸了手腕上的镯子下来扔给了小黄门:“拿去喝酒罢。”

    镯子不过是最普通的样式,除却开口处两个圆球儿,其余地方也不过是最不讲究的圆条罢了。若不是质地是金的,成色也是极好,那便是再无半点特色了。

    这样的镯子自然也有好处:那就是实在。拿出去变卖也是丝毫不打眼的。

    小黄门喜笑颜开,头却是低得更厉害了,语气也更恭敬:“谢主子赏。”

    “替我办事儿,自然是不会亏待了你们。”那女子笑道,而后又拿起竹剪刀来,在一丛月季里挑了半晌,最终剪了几支下来。又将花茎上的刺也是仔细的用手指掰了下来,动作缓慢而优雅,只是叫人担心那花刺会不会不小心伤了那春葱般的手指。

    “好了,好好的打探着消息,别暴露了你的身份。”那女子将月季都收拾妥帖了,这才摆摆手示意小黄门可以退下去了。

    小黄门应了一声,仍是不抬头,就这么倒退着往后退开了去。

    小黄门走了几步,那女子忽然又开了口:“贵妃怀孕了对罢?”

    小黄门闻言一僵,却还是停了下来,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回话道:“回主子的话,的确是如此。如今已是显怀了,已是快五个月了。”

    “对了,立太子的事儿如何了?”那女子对于杨云溪怀孕的事儿倒是不知可佛,反而忽然想起来一般问了这么一句话来。

    “看贵妃娘娘的意思,只怕是要立墩儿。”小黄门如实言道:“不过也只是传闻罢了,具体如何,奴婢却是不知道。恐还得再看一段时间才能知晓。”

    “好了,你去吧。”那女子沉吟了一阵子后,才摆摆手示意小黄门可以走了。而她自己则是将那月季抱在怀中往屋中走去。一面走一面吩咐:“去将那个绿玉雕的花瓶找出来,那花瓶配这个花却是再合适不过。”

    小黄门退出了老远,这才敢抬起头来,却是刚好看见了一抹金红色的裙摆消失在了门口。

    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小黄门将纱帽摘下来抱在怀中,这才慢慢的转身走了。走了几步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镯子,倒是又忍不住取出来把玩了一番。最后放在鼻尖底下闻了闻。

    镯子是一直戴着的,自然也是沾染了那女子的气息。

    小黄门闻了一下,似觉得又有些亵渎,忙又将镯子塞进了怀里,仿佛那镯子是会烫手一般。

    烈日炎炎之下,除了这个小黄门,倒是没有别人也在外头走。仿佛是刻意避开了一般——而那小黄门也似不在意这般烈日,纵是又晒又热,却还是慢吞吞的走着。

    而与此同时,西北边关处,一行轻骑却是飞快的在黄沙铺就的路上飞驰而过,带起了烟尘一行。

第八百八十章 关系

    ?

    当置身在那条熟悉的小径上的时候,杨云溪便是猛然明白过来了自己在哪里。

    这是多年之前杨家某处偏僻的院落。

    回到了京城之后她还特地去看过——然早已是荒废了,不知是有些人心里有鬼,还是因为这个地方着实太过偏僻,那个院子的门是被封了的。而爬山虎这样的藤蔓类植物,已经几乎将整个院子覆盖。

    当时她曾撬开了门看过。里头的那些家具已经破败腐朽,散发出难闻的气息来。当初她藏身过的柜子,也是连门都掉了。

    她就怔怔的站在那儿,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屋子,蹲在地上用手盖住眼睛,无声无息的哭了一场。哭薛月青,哭她自己,哭她心头难以宣泄的恨意。

    而如今,她站在这里,那院子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花朵依旧绽放,树木依旧青翠。而这里,虽然偏僻却还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纵然心头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还是满心复杂的提起脚步往屋里一步步走去。

    然而叫她意外的是,和以往屋中空无一人的情景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个面目温柔的年轻妇人却是正坐在窗棂下头做衣裳。桃花粉的料子,明显是做给小姑娘家穿的。

    觉察到了她进去的脚步声,妇人抬起头来,而后浅浅一笑,眼底盛满了宠溺和温柔。然后冲着她招了招手:“来,阿梓你过来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她看着妇人,忽然之间就恍惚了起来,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张张口,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最终她小跑着冲进了妇人的怀里。

    妇人一把搂住她,轻笑出声:“阿梓总是这般,也不怕摔了。”

    她却是不理会,只埋在妇人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妇人身上带着糕点的甜香——因为总是在厨房做好吃的点心,所以浑身便都是这种香气了。

    杨云溪记得这种香气。她不由得攥紧了妇人的袖子,充满依恋和紧张。

    妇人似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笑着开了口:“阿梓都是大姑娘了,哪里还能这般总撒娇?以后你若也做了娘,难不成还要这般叫你女儿笑话?”

    顿了顿,似又有些感慨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顶:“阿梓这般聪慧能干,把旁人都比下去了。真真的叫人觉得高兴。娘心头也是骄傲得紧。”

    杨云溪听过了欢喜,便是露出一丝丝的欢笑来。

    “阿梓这般能干,想来没了娘在一旁看着,也是能够过得好的。”妇人笑盈盈的拉着她站好,然后自己也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心头不安又惶恐,伸手去抓那妇人的手,然而却是抓了个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妇人往外走去。

    门外的光刺眼,妇人走到了门边便像是再也看不清了,氤氲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是一回头,面上神色还是温柔无比。

    杨云溪猛然落下泪来,含糊着叫了一声:“娘!”

    而后,她便是醒了过来。她还躺在双蝶穿花的帐子里,身上搭着薄薄的百字多福的被子。这是在朱礼寝宫的偏殿之中。她也不过是才午睡了一小会儿。

    梦里的情愫还未散去,杨云溪盖住眼睛,压住了那股汹涌而来的酸楚和不舍得,也压住了奔腾的泪意。

    半晌她缓过劲儿来,这才叫了人:“兰笙?”

    兰笙就在外间守着,此时听杨云溪一叫便是忙进来了,算了算时辰倒是诧异:“今儿主子倒是比寻常醒得早了。”

    “嗯。”杨云溪应了一声,就着兰笙的手坐起身来。如今肚子大了,她行动都是不怎么方便了,所以便是处处都需要人帮忙。

    等到用帕子擦了擦脸,整个人彻底清醒过来后,杨云溪便是问了一句:“杨家什么时候离京?”

    兰笙虽讶然杨云溪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事情,不过随后却也是随口就答了:“好像就是今日。”

    杨云溪闻言,默然片刻忽然浅浅一笑:“原来如此。”

    兰笙诧异,不过却是没敢多问。

    只杨云溪自己知道是为了什么——第一次梦见薛月青,竟是如此平和的场景,是否也是薛月青在告诉她,这件事情终于可以忘记了?

    “王顺在外头候着,说是有事儿要禀告主子。”兰笙替杨云溪穿上外头的轻纱薄衣,如此禀告。

    杨云溪应了一声,待到收拾妥帖了,这才出去在窗棂边的桌旁坐下,端起早就凉得正好的山楂汤抿了一口。在这样的天气,喝山楂汤不仅开胃,更是叫人暑热都消退了。

    王顺进来后便是给杨云溪请安。杨云溪看了他一眼,见他头上还有汗,便是笑了:“这是去哪了?瞧着是累得不轻。”手微微一抬,示意王顺可以坐下回话。

    王顺一面谢了恩坐下,一面笑着仔细回答:“今儿出宫去打听了一下胡家和李家的关系。”

    一听这话,杨云溪登时也是在意起来,人都是坐直了几分,眼尾一挑露出几分兴味来:“哦?那是有结果了?却不知是打探出什么来了?”

    若是什么猫腻也没有,王顺必是不会这般过来急着回禀,所以想来,只怕是打听出了什么“有趣”的事儿了。

    王顺点点头,咽了一口唾沫清了清嗓子,故意吊胃口一般的开了口:“这事儿主子只怕是怎么也想不到的。若不是买通了那胡家小妾跟前得宠丫头,只怕这件事情,真是就查不出来了。”

    杨云溪觉出王顺的意思,当下笑骂一句:“好好说话,回禀事儿就回禀事儿,卖什么关子?把我胃口吊得急了,倒是仔细我叫人打你的板子。”

    “奴婢知错,还请娘娘手下留情。”王顺忙告饶,随后便是也没卖关子,笑着一五一十的言道:“这件事情本也隐秘,不留意倒是也根本就不会在意。那胡家家主的宠妾,当年却也是官宦人家的姑娘。而若不是她父亲犯了事儿,只怕如今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想来是她家中为了讨好胡家,便是将她送入胡家做妾侍的。那胡家家主已经四十余岁,可是那小姐如今才双十不到——”

    杨云溪蹙眉:“可别告诉我,那是李没落的旁支。”

第八百八十一章 迷雾

    ?

    杨云溪微微蹙眉:“你可别告诉我,那是李姓没落的旁支。”

    李家是大家族,旁支自是不少。可是想来就算再怎么没落,也不至于就要将自家姑娘送去这般作践,就是为了讨好胡家。

    毕竟,真要求助,也该向李家本家求助,可是远比讨好胡家管用多了。而且越是大家族,便是越是看重姑娘——不管嫡出庶出,这些都是可以拿去联姻的资源。

    嫡女有嫡女的去处,世家大族,高门大户是她们的命运。而那些庶女,就算攀不上高门大户世家大族,可用来笼络寒门子弟,新起之秀,却是再合适不过的。

    王顺摇摇头:“这怎么可能。”

    “那到底和李家有什么联系?”杨云溪眉头越发蹙紧了几分,心头满满的都是纳闷。

    王顺见杨云溪这般,便是也不敢再卖关子,适可而止低声解释了一句:“昔日那位小姐,倒是和李家一位小姐交好。”

    女人之间的交情,有的时候也是极有用的关系。这一点,杨云溪倒是早就领会过了——所以此时对于这个理由,倒是不怎么意外。

    只是沉默片刻后,她便是又问王顺:“那到底是哪一位小姐,不知可打探出来了?”

    王顺摇头:“那丫鬟也是后来才服侍胡家宠妾的,只知道前些日子有人送了一匣子的首饰头面给那胡家宠妾,胡家宠妾只说是友人赠送,并未曾多说。”

    一匣子的首饰头面,这倒是叫人有些惊讶诧异了。哪怕是这些贵女们,能有这样大手笔的,只怕也着实不会多到哪里去。

    “确信送东西的是李家的姑娘?”杨云溪有些狐疑,便是又这般问了一句。

    王顺点点头:“正是如此。有几样钗环上,都刻着同一个字。那丫鬟描述了一番,我去了一趟给几大家族做首饰最多的银楼问了,那是李家专用的印记。”

    大家族都常用这种法子,就好比宫中所有物件上,都是有宫中印记一样。为的就是有个区分。毕竟许多东西都是珍品,世间独一无二的,若是丢失了,倒是可以凭着这个印记找回来。

    “看来,倒是胡家那宠妾替李家办了什么事儿了。”杨云溪唇角一勾,露出一个兴味的笑来,神色却是微微冷了下去:“而且只怕这个事儿,还办成了。否则,李家不至于出手这样大方。”

    顿了顿,她又玩味道:“不过李家倒是也奇了。怎的不送银子,倒是送些首饰钗环?难不成真的是当初捐了一回银子,彻底的穷了?”

    王顺闻言不由得笑起来:“这怎么可能?李家家大业大,只怕再怎么也不至于缺这点银子。”

    杨云溪点点头,随后便是仔细沉吟了一番。细细思量之下,她心头微微一动,倒是有了一个想法:“这么说来,很可能李家家主并不知情,只是某些女眷私下而为。所以最终谢礼便是这般。只用首饰,不用银子。”

    女眷们看见精美首饰头面,自然也是欢喜。而且既是胡家的宠妾,银子只怕也不是那么在意。至少小数目的银子是不在意的。

    “若是能知道李家那头到底是谁送的东西,或者是叫那胡家宠妾办了什么事儿就好了。”杨云溪蹙眉看着茶盅里红色的山楂汤,端起来慢慢饮了一口,又细细的品味了那微酸却又回甜的滋味,最后便是叹了一口气:“不过如此一来。却也是可以看出,李家的确是和胡家有关系的。只是却是不知道,李家家主却是知道不知道这些事儿,而宫中的太后娘娘,又知道不知道这件事情。”

    杨云溪想了一想,心头倒是有了主意:“王顺,你随我去给太后娘娘她老人家请安罢。”

    王顺露出几分迟疑来:“上次的事情过后,怕是太后恨死了主子,主子这般贸然前去,只恐怕不大妥当。万一太后……”

    王顺话没说完,意思却是十分明显:李太后若是趁机对杨云溪不利,那可是说不准。

    杨云溪摇摇头:“她舍不得。”朱启的性命在她手里捏着呢,拿她的命换朱启的性命,李太后如何会舍得?

    王顺听了这话,心头倒是陡然放心下来。的确,李太后是绝对舍不得的。

    如此王顺便是陪着杨云溪去给李太后“请安”。

    不过杨云溪倒是没想到,李太后还没见着,倒是先碰到了另外一个人。

    却是曾太妃。曾太妃似乎也是去见李太后的,此时碰见了杨云溪,倒是也一脸的诧异:“贵妃你这是来——”

    “许久没给太后请安,我便是来给太后请安。怎么太妃您也是来给太后请安的?”杨云溪看着曾太妃似有清减,心头便是微微叹了一口气。朱礼如今的情况,曾太妃自是不知的。可饶是如此,曾太妃就已经这般,若是知道了朱礼的实情之后,只怕曾太妃不知会如何担忧。

    想起朱礼,杨云溪笑容便是都有些勉强了。怕曾太妃看出端倪来,她便是低下头去故意不让曾太妃瞧见。

    曾太妃笑了笑:“太后心头不爽利,便是叫我过来请安罢了。”

    杨云溪微微蹙眉:“太妃这般过来请安,有多久了?”既是心头不爽利,只怕李太后不是叫曾太妃过来请安的,而是特意叫了曾太妃过来磋磨的。

    曾太妃却是一副不甚在意的样子:“横竖也不过就是那些手段罢了,又能将我如何?贵妃不必担心我,倒是皇上的伤势……如何了?可有好转?”

    杨云溪看着曾太妃这般,心头其实也十分明白曾太妃的意思:不过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徒增事端罢了。

    “太妃又是何必如此?”杨云溪一声轻叹:“你这般,回头皇上知道了便是要责怪我让太费受了委屈了。”

    曾太妃浅浅一笑,温柔又娴静,带着几分大度从容:“这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不过是一点小麻烦罢了。贵妃若是觉得不妥,那我明日不来就是了。”

    顿了顿,曾太妃又问了一遍朱礼的伤势。

    杨云溪见转移话题不成功,便是只得答道:“已是有所好转了。”

第八百八十二章 试探

    ???

    听了杨云溪这话,曾太妃随后便是又露出了几分的期盼来:“既是如此,那不知现在可否能前去探望皇上?”

    曾太妃会这样问,杨云溪倒是丝毫不意外:只怕这话也是憋在曾太妃心头好久了。毕竟朱礼是曾太妃的儿子,纵然自小没在一处相处,感情算不得多深,可是血浓于水,曾太妃怎么可能不担心?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心中纵然有诸多的不忍,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皇上如今并不愿见人,而且太医也说皇上如今最好是静养着,所以更不好让太妃去见皇上。太妃可明白?”

    其实这话杨云溪自己说着,都是不大相信的:偷偷见一见,又如何了?

    曾太妃在听了这番话后,便是不可遏制的露出了失望之色来。她叹了一口气,好半晌才道:“既是这样,那也就罢了。”

    在外头耽搁了这么一小会儿,杨云溪见时辰不早了,又怕曾太妃再问起和朱礼有关的事儿她答不上来,便是主动出声道:“既是如此,那咱们先去见太后罢。”

    曾太妃想了一想,倒是摇摇头:“那我便是一会再来,想来贵妃娘娘和太后也是有话要说的。”

    杨云溪也没否认:其实如此也好,曾太妃若是在场,倒是许多话都不好说了。

    “太妃不必太过担心皇上,皇上一切都好。”杨云溪不忍曾太妃担忧,便是如此说了一句。

    曾太妃笑了笑:“既贵妃这样说,那我就放心了。贵妃如今怀着身孕,也要处处小心,千万别劳累了。若是需要我帮忙,贵妃也只管开口就是。不必不好意思。”

    杨云溪点点头,朝着曾太妃行礼告别之后,便是转身进了李太后宫中。

    所以,她也就没瞧见,曾太妃微微蹙眉看着她背影若有所思的样子。

    李太后显然已是等了好一阵子了——对于杨云溪,现在李太后的态度就算说是严阵以待也不为过。那副戒备又谨慎仇恨的样子,倒是看得杨云溪忍不住微微一笑。

    行礼过后,也不等李太后再多说什么,杨云溪便是自己率先提起裙摆坐在了椅子上,而后对着李太后微微浅笑:“如今我肚子大了,站不住,想来太后娘娘也是不会介意的罢?”

    李太后自然是介意的:杨云溪到了她的地盘上,还如此的嚣张不知礼数,分明就是挑衅。然而最叫她不痛快和介意的是,偏生面对杨云溪如此的挑衅,她却是什么也不能做,只能任由杨云溪欺负她到头上。

    这种屈辱之感,并不好过。尤其是对于一个骄傲惯了的人来说。

    所以李太后给杨云溪的回答,便是一声冷哼。

    杨云溪不以为意,笑容不减:“太后瞧着这几日倒是没睡好的样子,莫非是太过担心皇上的缘故?”

    不过话是这样问,其实大家心知肚明,李太后分明就是担心朱启,而不是担心朱礼——更甚至,只怕若不是朱启如今性命和朱礼息息相关,李太后心里怕是恨不得朱礼就这般的死去才好。

    李太后的回答,依旧是一声冷哼,而后是浓浓的讥讽:“我瞧着贵妃气色极好,想来是过得滋润逍遥了。把持朝政的感觉如何?只是贵妃也不怕有朝一日被人知晓,到时候遭受天下人的唾骂?”

    “这个却是不劳太后您操心了。”杨云溪笑了笑,然后不动声色的整理了一下袖子,这才回敬道:“不过有一事儿我却是心头好奇。太后您说,若是我这般就要被人唾骂,那太后您毒杀一国之君,毒杀自己儿子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了,那么会是如何?岂不是要千刀万剐,万世遗臭?”

    不管什么时候,不顾人伦这种事情,总是所有人都要唾骂的。

    “我干政还有不得已的理由,那么太后不妨告诉我,您这样做,又是为了什么呢?”杨云溪笑容渐渐冷了下去:“就仅仅是因为偏心吗?”

    李太后被杨云溪这般连番嘲讽,最终再也忍耐不住,猛然一拍桌子,惊得上头的茶盏都是狠狠一跳。发出了一声清脆的敲击声来。

    “住口!”李太后满目阴鸷,盯着杨云溪似恨不得生生将之活剥抽筋:“你满嘴胡说什么?我何曾毒害朱礼?”

    杨云溪却是只做不信状,看着李太后讥诮一笑:“怎么,太后娘娘敢做不敢认吗?皇上遇袭一事儿,太后敢对天发誓缩,与您无关吗?”

    李太后微微眯起眼睛,看了杨云溪好一阵子,忽然又笑了:“你在试探我。”

    李太后虽老了,可也还没傻。在后宫这么多年,自然早就养出看人表情猜心思的本事来,所以当下微微一沉吟,她便是越发笃定道:“的确是如此,你在试探我。你不确定这件事情与我有没有干系,所以便是如此来试探我。”

    “是我做的又如何?你可有证据?”李太后的眉微微一挑,枯瘦的面容上露出了几分得意洋洋之色来,仿佛能让杨云溪吃瘪她便是再高兴不过。

    杨云溪忍不住古怪的看了一眼李太后,然后咳嗽了一声。费了好大的功夫才将心头的怪异情绪压下去,徐徐开口问李太后:“太后娘娘哪里来的高兴?我纵然没证据又如何?只要我愿意,太后娘娘别忘了,安王的性命我还捏在手里呢。”

    果然提起安王,李太后登时就收敛了笑容,重新冷成了冬日里凛冽的寒风:“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贵妃这般闲,要和我说话打发时间不成?”

    杨云溪觉得李太后今日说不出来的古怪——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似乎李太后变了?变得有些傻和糊涂?还是变得有些情绪过于明显了?

    不过此时也没太过功夫去琢磨这些。看了一眼正襟危坐的李太后,她便是直接道明了来意:“我想和太后做一笔交易。却是不知太后有没有兴趣。”

    看了一眼李太后不愿理会的样子,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加上了一句话:“和安王的性命有关,太后娘娘依旧不在意吗?”

第八百八十三章 谋害

    ?

    世界上没有哪一句话,比现在这句话更叫人动容的了。

    杨云溪含笑看着李太后,果不其然便是看见李太后在那一瞬间动了心,变了神色。

    李太后抿了抿唇,似有些不甘心却是又敌不过这般诱惑,最终还是只得服软:“哦?却是不知贵妃有什么想法?倒是不妨说出来听听看。”

    杨云溪看着李太后明明十分在意却又非要做出不在意的样子,心头好笑,却是又越发看紧了李太后的面上,半点不愿错过李太后的神色:“我想与太后娘娘交换解药。却是不知太后娘娘愿意不愿意。”

    李太后面上闪过了一丝微微的错愕,似有些不明白杨云溪的意思。不过很快,她便是笑了一笑:“哦?这话从何说起?什么解药?若是我有,自是再好不过。”那笑容,却是有些不自然。分明就是猜到了杨云溪的心思,却是又故意装作不明白。

    “皇上身上还有余毒未清。我自然是要这个解药。”杨云溪的手指轻轻点了点椅子的扶手,微微有些讥诮:“不过娘娘也别妄想骗我半分,只有皇上好起来了,我才会给太后娘娘您解药。”

    这个要求其实却是有些太过强势霸道,甚至是显得不那么诚心了——素来做交易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哪里有这样的?李太后就算真有解药,也是会害怕给了杨云溪后,杨云溪反悔罢?

    所以当下李太后便是摇头:“这绝不可能,若是你反悔又当如何?”

    杨云溪看着李太后蹙眉的样子,轻轻点了点椅子扶手,感觉指尖点在温润的木头上,心中倒是一片宁静澄澈。她就这么看着李太后的面容,微微勾起唇角露出几分轻嘲来:“太后娘娘是真的有解药么?还是想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蒙混过关?”

    李太后被这般一问,眼底微微一闪,随后便是道:“说交易的是你,可不是我。这会子你倒是又说我没有了,既是贵妃你不信,那咱们就这般耗着罢。能让皇帝给我那不争气的儿子陪葬,倒是他的脸面了。”

    说完了这话,李太后倒是一改之前的处处被掣肘的无奈样子,反而有了那么几分反过来威胁杨云溪的意思。

    杨云溪听了这话便是笑了。看着李太后道:“皇上如今的情形太后也瞧见了。皇上这般下去,其实在不在又有什么区别?若是太后您这般舍得,那我又有什么可说的?”

    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无非是比谁更狠一些罢了。李太后以为那番话能震摄住她,可是实际上,杨云溪这话却是说得半点也不假的。虽然她想要朱礼活着,可是朱礼这般活着,和死了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不是么?尤其是对于别人来说。

    而且,狠话谁不会说呢?真要论起来,至少朱启还是活蹦乱跳的——光是这一点,就比朱礼强了不知多少倍。

    李太后被这话反问得沉默下来,眼底微微闪烁,却全都是不甘心的光。

    杨云溪定定的和李太后对视片刻,最终轻叹了一声:“太后娘娘何必挣扎?没有就是没有。非要这般下去,最后倒是说不定让我心头不痛快,到时候……”要了朱启的命虽说不至于,可是让朱启吃些苦头却再是轻而易举不过的。

    杨云溪明晃晃的威胁越发让李太后恨得咬牙切齿,最终冷笑一声:“贵妃娘娘不信,我却是又有什么法子?”

    “天后娘娘好好想想,想好了再告诉我就是。”杨云溪浅浅一笑,也不欲再多说,提了提裙摆,就着王顺的手便是撑着腰站起身来。如今她身子笨重,没有旁人帮忙,倒是真真儿的是艰难。

    起身之后,她也不再多看李太后,更不管李太后面色有多难看,只是缓缓往外走去。她如今哪里来的那么多时间去和李太后消耗?况且走这一趟,本来就是为了试探李太后。

    如今结果已经达到了。她又何必再多浪费时间?

    出了屋子,杨云溪刚要踩上楼梯,却是陡然被王顺一下子就拉住了胳膊。当即一个趔趄,倒是险些摔了。

    兰笙又惊又怒,几乎是克制不住语气:“王顺,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是敢如此?!”

    杨云溪一把按住兰笙,压下惊悸看住王顺:“怎么了?”

    王顺神色凝重,压低了声音:“地上被涂了蜂蜡。”

    杨云溪登时一惊,几乎是忍不住的扣紧了兰笙的手腕,一种名为后怕的情绪,更是猛然翻腾起来。蜂蜡涂在地上,乍然一看似乎什么痕迹也是没有,可是等到踩上去了,便是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感受了。

    她如今身子笨,若是一脚踩滑……只怕连个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就要摔个结结实实。

    她现在摔一跤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轻的动了胎气受惊一场,重则一尸两命也不是没有可能。

    杨云溪太过用力,倒是掐得兰笙轻哼了一声。不过却也是没敢动,反而将杨云溪扶得更紧了。

    “兰笙,你去试试。”杨云溪回过神来,将情绪都压制下去,压低声音如此吩咐了一句。只是心底却还是又惊又怒的。

    她从李太后屋里出来,必然要从这里过,刚才进去时这里还毫无异样,此时却是成了这般……这是针对谁的,便是再明显不过,压根就让人生不出其他心思来。

    兰笙得了杨云溪的吩咐,便是松开杨云溪,小心翼翼的用脚尖试了试。当下踩在地面上,果然是只觉得有些滑腻非常。若是没有个防备直接踩上去,怕是很难不摔。

    兰笙抿着唇看向了杨云溪:“王顺说得不假。”

    王顺看了一眼杨云溪,低声询问:“这事儿主子是想闹大还是不想闹大?”

    杨云溪的犹豫只是微微一瞬间,很快她便是冷厉了眸色,淡淡吩咐:“王顺,你去请太后出来看看罢。这件事情是在太后这里发生的,自然还是得问问太后,她这是什么意思。”

    事情不太可能是李太后做的,这一点众人都是心知肚明。可是这件事情,偏偏李太后还逃不了干系——谁叫这里是她的地盘?

第八百八十四章 惊悸

    ?

    杨云溪这一声令下,王顺自然也就没再迟疑,当即便是转身进去请了李太后出来。

    王顺见了李太后,也不多说,只是不卑不亢道:“方才在外头遇到一些事儿,贵妃娘娘想请太后您去瞧一瞧,拿个主意。”

    李太后正不痛快呢,闻言便是语气不善:“贵妃一言九鼎,连朝堂大事儿都做得主了,怎的现在倒是忽然就要我去拿主意了?”

    王顺也不多说,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请太后出去看看,拿个主意才是。”

    对上王顺这种态度,其实才是最让人觉得牙疼的——好比人攒足了劲的打出一巴掌,可是却是打在了软软的棉花团上,非但没让对方觉得疼,反倒是险些带了自己一个趔趄。

    这种感觉怎么可能会好?

    李太后倒是想不理会王顺来着,可是看着王顺这个架势,就知道自己是非要出去不可的——若是不出去,杨云溪一恼之下,指不定又要拿着朱启撒火。

    光是想想这个。李太后便是心里一疼。那日朱启毒发的时候,那模样至今她还记着呢。若不是朱启毒发的样子太过惨烈,她又何至于如此心有余悸?

    到底是顾虑着朱启,李太后只能压下火气沉了脸从屋里出来了。

    杨云溪也懒怠和李太后废话,只是指着那一片被涂了蜂蜡的地问道:“不知太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李太后年迈,眼神自然是比不得王顺,所以猛然看了一眼倒是什么都没看出来:“贵妃这是什么意思?我竟是不明白贵妃你的意思。”

    “太后既然是不明白,便是亲自过来走一走就明白了。”杨云溪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地面,如此不置可否的提了个建议。

    李太后听着这话,再不明白也是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当下便是惊疑不定的抬脚试了试,一试之下,便是一下子变了脸色。

    李太后自然明白若是刚才杨云溪踩上去出了意外是个什么结果。而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更惊怒:她尚且顾虑着朱启那一层不敢轻易对杨云溪下手,倒是被别人捷足先登了!且还是在她的地盘上!若是杨云溪有个三长两短,朱启怎么办?

    李太后越想越是惊怒,又看一眼在旁边面容沉静然而却是始终没开口说上多余一个字的杨云溪,旋即便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入云:“查!若是查不出此事儿来,便是都不必再来见我了!”

    李太后的怒气倒不像是假的。只是太过明显了些。

    而对于李太后的怒气为何这般明显,杨云溪心知肚明,却也是不点破。只是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太后,而后出声道:“这件事情事关重大,还请太后娘娘务必给臣妾一个交代。臣妾还有些事儿,便是不多留了。”

    经过了这么一茬子,她其实也是有些吓到了,倒是不愿再久留,唯恐再出点什么事儿——有了一次算计,自然还会有第二次。这一次王顺眼尖发现了让她躲过一劫,那么下一次呢?

    这一次是涂蜂蜡,下一次呢?

    待到出了李太后的宫殿,上了软轿之后,杨云溪这才出声问王顺:“你怎么瞧见的?那蜂蜡涂在那儿,倒是也看不太出来。”

    王顺却是摇头:“哪里是瞧见的,是闻到的。蜂蜡有股子蜂蜜的甜香味,虽然味道很淡,可是小时候奴婢家中就曾养过蜂,所以对这股味道再熟悉不过。于是便是多了几分心思。”

    杨云溪点点头,勉强笑了笑:“看来也是天意。”

    “主子福运当头,哪里是那些魑魅魍魉能算计的?”兰笙此时也是定下心神来,“倒是该叫那些背后算计的人都偷鸡不成蚀把米才好呢。”

    杨云溪依旧笑容勉强:“若是能这般自是再好不过。”

    兰笙瞧出了杨云溪的不对劲儿来:“主子这是怎么了?面色瞧着可不大好。要不请太医来看看——”

    王顺闻言也是看了一眼杨云溪,登时也是皱了眉:“主子可是受了惊吓,所以人不舒服?若是这般,便是让太医开一副安神茶罢。”

    杨云溪刚想说不用,然而却是觉得肚子里的孩子轻轻动了动,于是到了嘴边的话迟疑了一下便是改成了:“也好。”

    孕妇多思心悸,对孩子却是不好。说不得就因为这个动了胎气,反倒是得不偿失。

    杨云溪摸了摸肚子,心头倒是也有些纳闷:怎的自己以前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偏偏这一次倒是吓得这般厉害。按说也是不应该才对……

    这么一想,她便是心头忽的微微一动:“兰笙你记得不记得,上一次我怀小虫儿的时候,也是遇到过这么一个情况。”

    杨云溪不说还好,一说兰笙倒是立刻皱起眉头来,“是啊,还不只是一次——第一次没得逞,虚惊一场,第二次却是因了那个,让小虫儿早产了一些时日,说起来,虽说方法不完全一样,可是效果倒是差不多。”

    兰笙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彻底的凝固,她瞪大眼睛,几乎僵硬的发出了自己都听着有些不像自己的声音:“或许,背后动手的人,却是同一个——”

    凉风吹过,带来一丝丝不属于这酷热的清凉之感。杨云溪伸手拨弄了一下被风得微微摇动的步摇流苏,而后垂眸敛去情绪,浅浅淡淡道:“我却是也不知,不过我猜,可能还真的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

    如此频繁出现的一个手段,如此雷同,的确像是某个人的偏好:当然其实这也是最简单粗暴的法子:只需要动动手脚,便是可以看一场好戏。至于追查起来,只需要灭口一两个人,这件事情便是能彻底的成了无头公案——

    当初可不就是这样?

    许是提起了当初生小虫儿时候的情形触动了情绪,杨云溪便是觉得整个人越发的不舒服了,心中隐隐更是有些烦躁。便是出声催促一句:“快些回去,然后叫安经过来。”

    兰笙瞧着杨云溪情况不对劲儿,便是也催促起来:“都快着些,不过却要稳当,别颠了主子。”

    王顺也跟着吩咐:“一定要稳,留神脚下,千万别再出了差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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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盖六宫介绍:
一别十年整,杨云溪如凤凰浴血,踏火再归京城。
宫阙深深又怎样,阻拦重重又如何?她的前程她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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