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真假之爱
李佳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他梦到有一只野兽在他身后追赶，他不敢回头看，只是不停地跑着，但是野兽追得很紧，每次他感觉自己就要逃出生天时，低沉的嘶吼就会在他身后出现。他跑啊跑，也不知跑了多久，前面终于出现了一栋大楼。他一路跑进了楼里，仓皇地拴上大铁门，就看到一团深红色的影子扑了过来。那是一头硕大的狼，它有着深红色的毛发和微带橙色的眼睛。
它像注视着李佳，那眼睛磁石一样吸住了他，让他既恐惧又渴望。突然，那红狼团身一跃，扑在了铁门上，生锈的铁门被一下子扑倒，和红狼一起向李佳压来……
李佳猛得坐起身来，身体却被睡袋绊住，又一次倒了下去。当他钻出睡袋时，发现自己像是淋了雨似的，浑身都是虚汗。
天色已经微亮，他撩开帐篷缝往外瞧去，营地里似乎一切正常，大部分人还没起来，只有炊事员老何正用一个大盆煮着粥。李佳被外面漏进来的冷风一吹，连打了几个喷嚏。
隔壁睡袋里的萧晨像是听到了喷嚏声，嘟哝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继续流他的哈喇子去了。
李佳穿戴整齐走出帐篷，准备去瞄一眼赛琳达的帐篷，却看到正熬着粥的老何挥着手里的大汤勺，向他跑来。老何奔六的年纪，有些瘦小，本是学校食堂的师傅，平日里老实沉闷，属于半天打不出个响屁的类型，今天却露着一口黄牙，咧嘴笑着，分外热情，“小李，小李，哎呀，这么早就起啦，你们年轻人怎么不多睡一会。穿这么少可别着凉了，来来来，我的粥快熬好了，赶紧过来先吃点。”
说着，老何一把抓住李佳的胳臂把他拖到大锅前，给他盛上了一碗粥。随后，他又在自己的包里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袋什么东西，遮遮掩掩地跑到李佳跟前，“小李啊，这可是我珍藏的涪陵榨菜，从那边带过来的，吃一根少一份，你都拿去吧。”
“这，这您还是留着自己吃吧。我随便喝点粥就行了。”李佳摸不着头脑地说道。
“哪拿成？亏谁也不能亏你啊。”老何不由分说地把半袋榨菜都倒在了李佳的碗里，还抢过筷子捣了一捣，“吃吃，小李啊，你不知道，你和我那儿子啊，可真像。不过，你比他高，比他俊，比他优秀多了，能在这顶级大学里读研究生，而且就算到这个……这个异世界，也混得那么好！唉，要是我有你这么个儿子就好啦。”
李佳被老何看得有些发毛，一声不吭扒起粥来，可老何的榨菜也放得太多了，咸得他直翻白眼，大大耽误了消灭这碗粥的进度。
“我早就发现了，你看上了那个叫，叫什么赛琳达的姑娘是吧？”
李佳哼哼着笑了两下，继续扒粥。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我老何支持你，小李，加油啊，早点生个胖娃娃出来，给我当干孙子，我们一把年纪到了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别的指望了，就盼着你们这些年轻人能给我们找点事做……”老何笑得眼睛眯成了缝，怎么都像个盼孙子的爷爷。
李佳被他呛得一口粥喷到了碗里，老何赶紧上前给他拍背，“你这孩子，吃那么急干吗，粥有的是，吃完了我再煮！我再给你盛一碗！”
“我真饱了，何叔，我有事，先走，先走了啊！”李佳放下碗，从老何那里落荒而逃，跑出好远，确定老何看不见他才停下来，暗忖道：老何不会是中了邪吧？
李佳站着发愣，突然人就从背后被人抱住了，那拥抱既猛烈，又坚定，箍得李佳双臂发疼，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喊，“是谁？快放开我。”
“是我呀，李佳，昨晚你们不声不响就走了，我们还是不是好兄弟？”
竟然是石浩，李佳怒道：“你发什么毛病，快放开我。”
石浩松了胳膊，一只手却搭在李佳肩上，捏啊捏地，让李佳心里发毛，“小李啊，不知怎么得，我一夜没见你，心里就觉得不踏实。我为你不值啊，那土人娘们有什么好的？何必盯着她不放呢？就算她不要你，你还有我们这些兄弟是不是？”
“你，你昨天不是还支持我？”
“我当然挺你，但是后来想想就觉得不值，咱们兄弟一起喝酒聊天，不比低声下气追那娘们强？你说是吧？”
李佳觉得石浩的眼睛里放着绿光，像是要吃了他似的。他掰开了肩头石浩的手，一边强笑着一边往后退。
“以前你，我还有杜眉三个人一起多好？现在杜眉走了，我们两个人也要好好过下去，其实好日子不就是和相互看得上眼的人呆在一起嘛？别走啊，李佳，我们一起去打猎吧？自打杜眉那事以后，我心情还没像那么好过。”
李佳夺路而逃，石浩说话的样子差点没让他把粥都吐出来，他一连拐过几个帐篷，准备绕过去把萧晨喊起来，他猜测这些人的反常情况和昨天晚上的法术有关联。
一路上看到他的人都用比平时热情得多的态度和他打招呼，甚至有些人想把他拉住，好好聊上一聊，李佳愈加害怕起来，他理都不理这些人，一个劲地往萧晨哪儿跑。
可就在他离萧晨的帐篷还有几步的时候，突然有一束花出现在他面前，红红白白的野花被一根草茎扎在一起，有脸盆那么大。
“送你！”一个脑袋从花束后面露了出来，原来是卡特琳娜那姑娘，卡特琳娜今天好像特别打扮过了，没有穿着皮甲，而是身着一条长裙，头发扎成两个辫子，衬着白里透红的脸颊分外可爱。
“连，连你也……”李佳捧住塞进他怀里的那束花，有些惊恐地看着对方。
“我早上去河边，采了一些花。”卡特琳娜被李佳瞪着，脸都红了起来，但是她还是很勇敢地看着对方，“我喜欢你，李佳，虽然我以前没有发现这一点，傻傻地想着别人，但是我突然发现，你才是我真正喜欢的人。”
开什么玩笑？这是，这是魔法事故啊！不行，得赶紧找萧晨解决，李佳转身就要走。这时候，卡特琳娜却借着他发楞的机会。猛地扑了上来，把李佳推倒在地，娇小的身体扑到了李佳身上，捧着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下去。
李佳发出一声惨叫，卡特琳娜技巧生疏，在李佳的挣扎之下，没能命中目标，额头撞得李佳的牙齿磕破了嘴唇。李佳趁机掰住她的脑袋，大喊起来：“萧晨，萧晨，快来救我，这儿的人都疯啦。救命啊！”
这声惨叫引来了不少人，可是却没人能帮李佳，反而尽是这样的声音：
“哇，李佳被推倒的样子好帅。”
“今天才发现原来他那么可爱。”
“李佳，我要给你生孩子。”
“贱女人，快从李佳身上下来！”
陈汉生和卡兰达这时赶到了，他们两人似乎并没受什么影响。卡兰达赶紧把贴着李佳不放的卡特琳娜拉了下来，陈汉生则扶起了李佳。
“这是怎么回事？都中邪了？”陈汉生疑惑道。
“这，这和中邪也差不太多。可能和昨晚我与萧晨捣鼓魅惑术失败有关系。咦，老陈，你怎么没事？”
“我昨晚不在营地里，嘿嘿。”他看了眼搂着卡特琳娜说话的卡兰达，“我们昨天开小灶去了，卡特琳娜是先回来的……”
“唉，我怀疑萧晨把所有人都给魅惑了！我们本来只想魅惑赛琳达一个人的。”李佳苦着脸小声道。
“魅惑？”陈汉生显然没听懂，但是有人听懂了。
“魅惑！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的护身符碎了。”赛琳达的声音从李佳身后传来。
“赛，赛琳达。”李佳臊得满脸通红，他站起身，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站到了赛琳达跟前，“我，我不该动那样的歪脑筋……”
赛琳达脸色看不出喜怒，“说说为什么想要暗算我。”
“不是暗算！我绝对不想伤害你！”李佳急道，“我只是太喜欢你了，却怕你不够喜欢我。”
“对我用魅惑术，你这次倒是有魄力了。可是，你觉得魅惑出来的感情会是真的吗？”赛琳达冷着脸问，“像卡特琳娜对你爱，会是真心的吗？”
李佳看了眼卡特琳娜，她似乎还在挣扎，要往这边过来，卡兰达无奈地一掌轻按在她颈后，把她弄昏了过去。他紧握着拳头，低下了头，“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大家。”
“哼！对不起是我最讨厌的一句话……”
“但是，但是我是真心的！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李佳突然抬起头，冲向了赛琳达，赛琳达猝不及防被他一把抱住，然后吻在唇上。
李佳能感觉到，赛琳达在推他，甚至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精神力波动，那是赛琳达要释放魔法的前兆。然而，此时他却毫不在意这些，头脑里只有一个想法，我证明给她看，不顾一切。
李佳就像初尝蜜糖的婴孩，发现了世界上最美妙的味道，惊喜而贪婪，甚至有些狂躁，他如同一个勇敢的骑士叩开了赛琳达唇齿的关卡，探索着那甘美之地。也许怒气让赛琳达冷若冰霜，但无论怎样的冰霜都会在这样炙热的情绪下消融，赛琳达的反抗越来越弱，最后她开始生涩地回应，两人就这么拥在一起。
这时候萧晨的帐篷打开了，睡眼朦胧的萧晨挠着脑袋看到了这个情景，咧嘴一笑道：“我真不是盖的，果然成功了。”
第六章 出征之前
“我们打了一场烂仗。”王济远站在敞亮的会议室里，一掌击在桌上。那一掌并不重，但是所有人都感觉桌子似被压下了半寸。他和在座的每一位一样，穿着一套军训用的作训服，没有肩章，但谁都能感觉得到，他牢牢把握着会议室的气氛。他眼神扫到哪里，哪里的人就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然而当他看到季益君时，季益君咬了咬嘴唇，对上了他的目光，没有退缩。他就像一只永远学不会害怕的小虎仔，对着林中的狮王龇着牙。
“不愿意承认？”王济远直视这季益君，声音更沉了些，“不要以为有些小女生把你们当‘英雄’，就得意了。你们不配。”
在座的都有些骚动起来，显然多少对王济远的话感到有些不平。护卫队自打那一仗以后，多少变得吃香了起来，一些打了一辈子光棍的男生，竟然出人意料地找到了女朋友。而在这里，女友眼中的威武精干竟被贬得一文不值。
“凭什么不配？”季益君终于没有忍住，“我们保护了他们！”
“保护？是啊，但我们付出了什么代价，你应该清楚！我们掌握了热武器，却被一群拿着弓箭和马刀的土匪压着打！我们占据了高墙，但是还是被那些家伙杀到了里面！不听指挥，擅自行动，战术混乱，接敌犹豫，甚至还出了不少逃兵，这就是我们队伍的表现！”王济远每看向一个人，那人总会被再次臊得低下头去，大家都清楚，这绝非随口而说。
在场没人比季益君更明白代价二字的沉重，他觉得心口很闷，诸多反驳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王济远数落着战斗中的各种问题，当所有人都被讲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却话锋一转道，“当然，最大的责任在我，既然是我的队伍，你们的错，归根到底就是我的错。”
季益君没想到对方把错误归到了自己身上，他从王济远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像是后悔和希望交织在一起。
“而我，绝不会在同一个问题上错两次！这一次，我们很幸运，有各种外来的帮助，所以我们活着，敌人死了，让我们有改正错误的机会。但是，这样的好事绝不会有下一次，下次再犯这样的错误，死得可能就是你，我，还有躲在我们身后，需要我们保护的人。听明白没有？”
“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道。
“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三天后出发，剿灭森林里的地精部落。这些地精自打前一段时间迁徙到这里以来，给周边的村民造成了很大的损失，村民们希望我们能庇护他们。现在我们队伍里已经吸纳了一些当地人，这件事能去掉他们村子的隐患，让他们安安心心跟我们走。所以这是团结周边村镇的第一步，委员会不希望出任何岔子。”
“团长，我们最近一直在加紧操练，那些家伙比以前像样多了。不会再给你掉链子了。”李天锐道，“归根到底这是个落后的时代，我们优势大着哩。”
王济远嗤笑起来：“落后的时代？你好好看看历史就知道，这样的时代是吃人的。”
开完了会，季益君打发走黄铮，让他加紧操练队伍，自己却往实验楼走去。在那一仗以后，他从没主动找过莫雷。因为每次见到那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他心里就好像有很多小虫在叮咬。他知道莫雷在那天并没有什么错，但是谁说没有错就不能恨一个人呢？
然而今天……，季益君犹豫了半晌，还是踏上了通往上面的楼梯。
实验楼里飘着古怪的气味，配上昏暗的走道，显得有些阴森，不只是谁出的注意，在两侧的墙壁上点了几盏油灯，光影晃动间，着实平添了几分诡异的气氛。
远处想起了高跟鞋的踢踏声，一个模糊的人影缓缓走来。季益君看不清她的面目，于是问道：“前面是谁啊？”
那人影却不答话，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频率一步步走来。
嗒，嗒，嗒，嗒……
声音越来越响，季益君连问了几声却没任何回音，就像是对着一道影子说话，莫不成在这世界里，还有女鬼？饶是他一直胆大，此时心中也发起毛来。
当那人离他只有五六米的时候，昏暗的灯光照到了她脸上，季益君才认出来，原来是莫雷的搭档吴静蓉。
“你这女人，聋了吗？装鬼吓我不是？”
“呦，这种马还会说人话，真是奇了。”吴静蓉用手轻掩着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你……，怎么骂人？”
“骂你怎么了？这些天你做的好事不该骂吗？不知道多少妹子为了你捂着被子哭呢。连叶梓都被气着了。”
“我说这几天怎么她都不搭理我，原来是嫉妒了。”季益君装出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去你的吧。叶梓能看上你？不齿你的为人罢了。脚踏N只船，玩弄人家感情。”吴静蓉像赶苍蝇一样甩甩手，要把季益君赶走。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说好了不谈感情，不谈责任，一切都是你情我愿的，有什么问题？”季益君恼道。
“问题是下次你甜言蜜语之前，最好先公布下你有几个女朋友。你现在已经是好几个寝室的公敌了，好自为之吧。”吴静蓉说完这话，看都不看他一眼就走了，留下季益君一个在原地发愣。
晦气，这女人不可理喻，他暗自忖道。但不知怎的，他心里却平静不下来，他不由琢磨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的？他回想着过去两周肆意花丛的经历，有一种羞恼的情绪从心底浮了上来，很快让他额头起了汗珠，就好像走在街上突然发现自己没穿衣服。
季益君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走道了莫雷房间的门口。
门是半掩着的。里面有个男人正在和莫雷说话。
“莫雷先生，你看，我是围剿地精队伍的陪同翻译，我和向导的沟通肯定是最顺畅的。你把那件东西交给我，我一定能找到那两个人，完成你的心愿。你放心，我还亲手抓过一个魔法师。我一定会替你报仇的！”男人手舞足蹈地说着。
“张先生，你怎么知道我有那件东西？”莫雷奇道。
“学校里没什么秘密。你要报仇，这不是坏事。其实有很多人同情你。比如我的想法就和你一样。一定要他们付出代价！”
莫雷摇头叹道：“张先生，追杀敌人是护卫队的事情。你犯不着抢他们的活干吧？”
“他们的任务是围剿地精，反而不如我自由。我已经私下里雇了两个佣兵，都是好手！再加上我自己的枪，只要找到他们，就绝不会失手。”
“张先生，你为什么……”
“我被他们掳去过，那些混蛋对我严刑拷打，把我当奴隶使用，那种鬼日子……你是不会想知道的。最可怕的是，他们当着我的面，杀了我最好的朋友洪立峰！”男人声音哽咽起来，他用手抹了把脸，“所以，我报仇的决心不会比你少！”
莫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明白了，不是我不愿意给你，而是这件东西我已经答应给了别人，你看，那人已经到了门口。”
男人转过身，正好和季益君面对面。
“张弘？”季益君皱眉道，“你这家伙怎么在这里？你问莫雷要什么？”
张弘脸上一阵红一阵青，他看看季益君，又看看莫雷，像是放弃了似地，“算了，莫雷先生，我下次有空再来拜访你。”
他也不搭理季益君，直接就朝门口走去。季益君一把揪住了张弘，“喂，你说说清楚，这算什么事？”
“放手。”张弘指着季益君的手叫喊起来，“我现在名声可不比你小。你管得着我？魔法师我都活捉了，我还怕你？”
“你要给谁报仇？”
“放开！放开我！除了季勋还有谁？”
“你……要给我爸报仇？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个热心肠？”
“你管不着！”趁着季益君发愣的瞬间，张弘用力一挣，甩开了季益君的手，急匆匆地推门跑了出去。
季益君满脸不解地看向莫雷。
莫雷摊手道，“他好像从哪儿得到了消息，知道我能够感应到奥维尔的去向，于是就向我来要这个。”
莫雷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项链，链子是绳编的，头上系了一颗紫色的小水晶。水晶中有白色的光影流动，时而汇成一只眼睛，时而化为点点繁星。
“我已经感觉不到奥维尔了，我那晚用的追踪之法只能感觉到十公里以内的动向。第二天他们就跑出了这个范围。不过我炼制的这颗追踪之眼可以帮你追查下去，这里面有奥维尔的一点气息。当眼睛变成橙色的时候，就说明你附近有他留下的痕迹；当眼睛变成红色而且发热的时候，就说明他本人就在你身边不远处。”
季益君接过了这根链子，把它挂在胸口上，“我会杀了他们，一定。”
“我相信你能做到。”莫雷望着季益君冷峻的脸，“不过，当心那个张弘，他可透着奇怪呢。”
第七章 再访苏城
萧晨一行到达苏埃罗的时候，已是傍晚，车队踏着夕阳拉长的城门影子进入了内城。一个多月未见，苏埃罗依旧繁华如昔，偏远山区的马贼袭扰，对这里的商人和贵族毫无影响。
李佳好不容易等到魅惑术的效果消失，终于可以不用再躲在马车里避开骚扰。他和赛琳达骑马并行，好奇地看着城内的人物和景色。
正是晚饭时间，苏埃罗内城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十分安静。车队一路走过，留下一串马蹄与石子路碰撞的咔嗒声，以及车轮发出的吱嘎声。
路边的店铺大都忙着打烊，老板和伙计们用厚布或者木板关起了铺面，那些住宅和旅舍的窗户里已经开始散发出的照明晶石和蜡烛的光芒。
赛琳达指着鳞次栉比的商铺说道：“苏埃罗是王国西北最大的贸易都市，比你的家乡怎么样？要不是晚上店铺大都关了门，这里人会多得走不动。你甚至能看到帝国人，矮人，精灵和海族。”
李佳笑了，无论是他是长大的深圳，还是求学的上海，哪里是这样一个小城可比的？随便在地图上点一条街道，繁华程度也是这里的许多倍。这是时代的差距，无法用别的方法弥补，他回应道：“嗯，的确是有意思的地方。”
李佳的恭维很不诚心，有些惹恼了赛琳达，她争辩道：“王都的商业也不过如此，更别说死板的帝国和南方零零碎碎的贸易港口了。除非你来自别的世界，这片大陆上没有城市可以小视苏埃罗的富饶！”
别的世界吗？李佳笑了笑并没答话，但是这表情却被赛琳达看在眼里。
“你很喜欢这里？”他问道。
“嗯，我挺喜欢这个城市的气氛。它充满活力，与之相比，我家领地的城市就少了这样的味道。”赛琳达感叹道。
“再好的城市也是人建出来的，我相信你的家乡有一天会比这里更繁荣。”李佳的视线扫过一家在当地颇具规模的零食铺子，除了木质货架别有风情，哪里会是超市的对手。
“说得轻松！”赛琳达凝望着前方，一瞬间似乎想到了很多事，“苏埃罗的繁华何止千年，这是商道交汇之地，其他城市学都学不来的。更何况有些人不希望这样的城市出现在阿里亚斯的封地上。”
“是伯爵的政敌吗？”李佳问道。
赛琳达摇头不语。
“如果在家乡建设一座繁华大城是你的愿望……我没法保证什么，但我会努力帮你实现它的。”李佳伸出手，轻轻地握在赛琳达的手上。
赛琳达一行去了自家在苏埃罗的宅子，学校众人来到萧晨之前下榻的旅店。
但他们一进门就被老板告知，罗小姐半个月前已经搬离了旅店，住进了她自己买下的房子。
萧晨拿着老板给他的地址和陈汉生面面相觑，他清楚大部分金币当时都做了军费，罗玲并没太多的本钱，心中不由疑惑起来。
他们按图索骥，找到纸条上的地址时，吃惊的发现那竟是一栋毗邻城中心，闹中取静的大宅。
大宅足有三层，占地可比一个小商场，一层起码有七八个房间。大宅的墙柱上布满了雕花，屋檐上还有各种飞禽走兽，式样古朴又不失华丽。
萧晨的队伍人数众多又拉满货物，还没到门口就引起了宅子里人们的注意。门很快打开了，罗玲和西罗还有商务组留守的好几个人一起迎了出来。
罗玲今晚的扮相富贵华美。她头发盘起，穿着一身华丽的浅蓝色长裙，脖子上带着一枚鸽蛋大小的蓝宝石项链，肩上还披着一件白色的狐裘披肩。
“你们能够胜利归来，真是太好了。”她的声音里难掩激动，“商人们带来了马贼败退的消息，但只有亲眼见到你们，我才放下心来。”
“马贼是退了。”萧晨呆呆地看着她，“但，但你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要不是我相信你罗老师的为人，一定以为你傍了土豪呢。”陈汉生说道。
罗玲看到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打扮上，抿嘴一笑道：“你们都在奋战，我们也没闲着。我这一身可是工作服，不做这样的打扮进不了贵夫人们的圈子。放心吧，我可没动用你们一分钱，这房子和行头都是实打实赚来的。”
她对身后一副管家打扮的西罗道：“西罗，麻烦你通知下男爵夫人，今天的聚会我就不去了，再安排大家吃饭洗澡，你找些人手帮大家卸货。”
“是。”西罗行礼，嘱咐了身边的小厮，很快，院子里进来一群壮汉，在西罗的指挥下开始搬起了货物。
“大家请吧，先跟我参观下你们的新家，等一圈转完，饭菜也应该准备好了。我调教厨子大半个月，你们可以在这儿吃到有点模样的中国菜了。”
晚饭果然带了几分中国口味，在没有酱油没有醋的前提下，能把菜烧到这种程度颇为不易。席间说起两边战马贼，做买卖各自的不易，众人都唏嘘不已。
晚饭过后，大家各自休息。萧晨则约罗玲在书房单独碰面。
萧晨先到了书房，随手在书架上挑了几本书，翻了翻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他此时头脑中来来去去都是和罗玲相处的片段。
没见到罗玲的时候，萧晨一直在盘算怎么面对她，上次临行的那个拥抱似乎打开了两人间的某道藩篱，他想籍此确立些什么。但又怕一句不合时宜的话，会把以前的一切都毁坏殆尽。男女之间是一种慢慢试探，逐步靠近的游戏，就像客机着陆时需要跑道，直上直下会要了人命。
罗玲来时已经换下了那件礼服，穿着一身衬衣加上裙装，显得既干练又妩媚，她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象能看透他的心思。
萧晨有一种预感，这时候如果说了某些话，他可能马上会领到一张好人卡。于是，他选择了避开那个话题，而是问道：“这些日子你都是怎么过来的！饭桌上没说清的，再给我详细讲讲。”
罗玲有些得意地笑着，掰起了手指，“也就参加了几次无聊的舞会，认识了一些叽叽喳喳的夫人，拜访了几个有钱的吝啬鬼，然后谈到了几桩生意而已。”
“看来你混得很不赖啊？这边的奸商们没欺你是个单身女人吗？”萧晨笑道。
“我看上去很好欺负吗？”比了比拳头。
“在这个世界里，大多数女人还是要依附着男人的。”萧晨被她的动作逗笑了。
“那是蠢女人和傻女人的活法，你觉得我会是那样？”罗玲眉头一挤道。
“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你借了谁的威风？不会是自称萧夫人吧？”萧晨贼兮兮地笑。
“哼！”罗玲轻嗔一声，“你这家伙就是喜欢自以为是，好像世界缺了你不转似的。我为什么要做萧夫人，我难道不能是罗玲法师吗？魔法师夫人和魔法师，哪个更有威势？你是没有看到那些富商在我面前恭恭敬敬的样子，哪个敢像你那么放肆。”
“你冒充魔法师？难道不怕他们发现吗？”萧晨惊讶道。不过随即他就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之前他不就是那么一路扮演过来的吗？
“谁会查我？谁敢查我？我是一个魔法师，对他们的生意只有一百分的好处。是真是假有那么重要吗？”罗玲拿出夹在手里的账本，扔给了萧晨。
萧晨接住账本，才翻了几页，就惊叫道：“这是你短短一个多月做得生意？老天！”
罗玲做的生意，在这本账本里前前后后罗列了几十项。所有的生意都是就地取材，就地雇工，罗玲压根没有投入什么新东西，却用她的眼光和想法，把当地的这些生产力组织起来，生产出各种有利可图的新产品。
比如她用魔法师当幌子和猪贩子合作，对方受宠若惊地让她占了一半股份。猪鬃加木柄等于牙刷，猪肉加铁皮成了罐头，猪皮硝制后，被她请的裁缝做成个背包和鞋垫。她又用这些货物作为资金，入股掺和了其他项目。几次下来，萧晨留下的那些资金已经翻了好几个跟头，虽然不能马上套现，但是罗玲已经有了满手的合同和整仓的货物。
“这……，这也太夸张了。”萧晨觉得自信心受到了空前的打击。
“资源整合而已，一个现代人如果连这些都做不到，不是白活在信息时代那么多年了。”罗玲对萧晨眨了眨眼。
“不过，这房子和那些仆役也很贵吧？我猜你赚的钱应该剩下不多了。”
罗玲笑了：“这房子还真不贵，我花了市价十分之一的价格就拿下了，而且还是用货抵账的。我们同迪亚兹家和巴克斯家一起组建了一家叫‘金茉莉’的商社，商社用我的产品在一些领域打垮了几个竞争者。这房子原本就是其中某个倒霉蛋的，他破产以后，这房子就被我收了下来。”
“这可是断人财路啊！我们初来乍到动作就那么大，会不会有问题？”
“迪亚兹家和巴克斯家都是地头蛇，更何况掌握着城卫军的面包师男爵格里高利也有金茉莉的股份。谁要打我们主意可得好好掂量掂量。“罗玲眺着窗外城墙的方向道：“自打几周前，想要纵火烧毁我们仓库的暴徒们被吊死在城墙外，金茉莉商会不好惹在苏埃罗已经人尽皆知了。”
萧晨点头称是，“话是这么说，但你自己的安全还是得当心。”
“嗯，为了保护自己，我买了十来个奴隶，你们看到的搬运工，其实都是我奴隶卫队的人。”
“奴隶卫队？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萧晨有些兴奋地说道，“这次我们过来有个任务，就是购置一批奴隶，增加学校的人手。没想到你已经先走了一步！你的奴隶听话吗？能不能做好事情？”
“有时候，心思单纯的奴隶，比我们自己人都可靠。他们被买来以后，生命中的一切都依附在主人身上，所以为了讨得主人欢心，他们可以去做各种事情。”罗玲蹙眉一叹道，“人命在这个世界是很低贱的，作为主人，你可以随时找个理由处死奴隶，随时把他们送人转卖。不需要付一点道德上的责任，所有人都会觉得这是天经地义的，就连奴隶自己也是如此。”
“这么说，我们买了他们，其实也是拯救了他们。”
“别把自己当作救世主，我们购买他们只是因为需要劳动力。通过教育让他们成为一个个加入我们的自由人，固然是最好的结果，但一开始可不能本末倒置。”罗玲有些严肃地说道。
“好吧，明天去奴隶市场走一走。”
第八章 奴隶市场
第二天，当西罗请来几位合作伙伴检视货物时，萧晨和罗玲却带着卡兰达一起去了奴隶市场。苏埃罗的奴隶市场自然不在内城，而是位于外城偏东大约一公里的位置。
奴隶市场和其他市场不同，被高大厚重的栅栏隔开，只在东西两边开了两个门，门前各有一队全副武装的佣兵看守。市场的四周还有很多塔楼，上面的佣兵持弓搭箭，警惕地检视着周围的动静。这地方，与其说是一个市场，不如说是一个城寨。
进门的时候，驻守的佣兵明显认识卡兰达，点头和她打过招呼，又仔细打量了萧晨两人，才让开位置，放他们进去。
“奴隶市场查得很严，如果不是熟人带来，或者身份高贵，有时还需要搜身。那些贪婪有胆小的奴隶商是怕奴隶暴动。”卡兰达道，她在这里住过好些年，对一些掌故自然清楚。
“以前有过这种事？”萧晨仔细端详门口往来的佣兵，只见他们身着鳞甲，腰挂长刀，背负弩箭，比他以前雇的战士还要精锐几分。
“有些人能够认命做奴隶，但有些人宁愿一死去搏个自由的机会。”卡兰达边带着两人往里走，边放低声音说道，“十年前，有人里应外合搞了一场暴动，整个奴隶市场的奴隶都逃了出来，市场里的守卫和商客被杀了个精光，苏埃罗的外城也被洗劫了一遍。当时甚至内城也差点被打了下来。现任守城官格利高里男爵的父亲就是那个时候战死的。”
“后来呢？”罗玲看到卡兰达神色严峻，暗自猜测这事不会有太好的结果。
卡兰达忘了一眼远处内城山坡上的高塔，“灵眼之塔伊卡萨大师出手，杀死了奴隶的首领，才没让奴隶冲进内城。据说那些人在魔法的影响下突然就相互攻击起来，后来又被周围城市的贵族私军围剿，结果死得都很惨。”
“你有些同情那些奴隶？”罗玲问道。
卡兰达面露犹豫，“我，说不上同情……他们暴动以后干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如果当时我在那里，肯定也会和他们战斗。但是如果不是那些奴隶商人，他们也不会面对那样的命运。”
“两个阶级之间的战斗总是最残酷的，与之相比，贵族之间的战争就像游戏一般。”罗玲叹道。
“您说什么？”卡兰达不解道。
“他们彼此站在你死我活的立场上，没有所谓的‘战争规则’。所以奴隶一旦挣开枷锁，奴隶主不会有好果子吃。”罗玲解释道。
“好了，现在还说那老一套干吗？我们又不是奴隶主。别忘了，我们还有来自现代的管理技术。”萧晨打断了对话。
罗玲微抬下巴，对萧晨一笑，那笑里带着挑衅，却没有辩解的语言。她反而问卡兰达道：“后来那些奴隶呢？”
“散了，那些人脸上都有烙印，王国内部他们去不了。有的当了马贼，有的越过边境投了帝国，还有些人……听说进了伪神的神殿。”
“伪神？我只听说这里的人们信奉自然之神。”萧晨惊讶道。
“伪……”卡兰达正要解释，但是突然往前方一看，然后改口道，“我失言了。我们还是说些别的吧。”
萧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有三个穿着绿色长袍的人向他们迎面走来，那长袍非常奇特，像是用藤蔓和树叶编织起来的，虽然看起来粗陋，但是穿在这些人身上却很和谐。
“自然神殿的人？”萧晨小声问。
卡兰达默不作声地点点头。
萧晨从没和自然神殿的人打过交道，正饶有兴趣地看他们的衣着。但没想到，这三人看到他们一行，却主动迎了过来。
“自然赐予丰饶，罗小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您了。”为首的中年人大约五十上下，略有些发福，脑袋圆圆，眉毛粗大，嘴边一直挂着笑，怎么看都像是个商人。他双臂向斜下方舒展，两掌平摊，手心向上，行了个自然神殿的礼节。
“天地护佑人间，罗兰德祭司，真巧，您怎么来这儿了？”罗玲露出恰到好处的讶异神情，用手轻触额头，给对方还了个法师礼。
“自然的仆人总有忙不完的事情。奴隶市场人太多了，最近北方起了疫病，我们得来看看。”罗兰德一边解释，一边望向罗玲的同伴，“啊，这位我认识，是蓝焰佣兵团的卡兰达团长。这位英俊的年轻人是？”
“他就是我说起过的萧晨法师。”
“啊，失敬。我听不少人提起过您的名字。”罗兰德祭司向他点头致意，“苏埃罗这个地方，就需要一些新鲜血液，否则就算人来人往，但还是充满了一股陈腐气。”
“您觉得苏埃罗需要些变化？”萧晨觉得祭司的话里有些言外之意。
“河水不会常驻河床，山风不会留恋山谷。先哲的‘明句’告诉我们，变化才是自然之道。”罗兰德祭司说完这些话后并未解释，而是又对罗玲道，“我听说罗小姐很善待那些被买回去的奴隶，这真是好事，在苏埃罗很少见到这样的主人。”
“我只是不喜欢每天对着苦着脸的人罢了。”罗玲笑道。
“无论如何，我希望看到更多像您这样的人。”罗兰德赞道。
“您也许可以做得更好，比如，不来这里购买奴隶，不给奴隶贩子发财的机会！虎豹捕猎羔羊，枭鹰擒食飞鸦。弱肉强食向来就是自然之道，但是从没见过动物有奴役同类的！奴役不是自然之道，那就是罪恶。”罗兰德祭司身边的年轻人突然说道。
“加诺，这话不该出口，你应该向罗小姐道歉。”罗兰德不满道。
“罗兰德大人，少一些交易不是更好，我们来这里……”年轻人辩解道。
“住嘴，你不向奴隶市场的人说这番话，唯独向做得最好的罗小姐这么讲，是欺她好说话吗？”罗兰德似乎真的生气了，“想想你父亲，别他丢脸。给罗小姐道歉。”
年轻人涨红了脸，看看左右见无人给他解围，只能低头给罗玲鞠了一躬，“抱歉。”
罗玲点点头，就像一个法师应有的气派。
“加诺，记住：安静的树生命绵长，绚烂的花只开一季。我们该走了。”罗兰德祭司再次向几人致意，就带着人离开了。
萧晨目送几人离去，问起罗玲：“你怎么认识这些人的？”
“罗兰德是苏埃罗城的银叶祭司，在自然神殿中地位仅次于长老团的金枝祭司们。我们打过些交道。”
“他们说话怎么这么奇怪？”
罗玲噗嗤笑了，“喜欢掉书包而已，自然神殿的祭司们在这个世界上算是少有的文化人了，你还不许别人文艺点？”
“这些话翻译成中文，倒有些像诗词。”萧晨琢磨着，“可夹在正常的对话里，就感觉吃了石子拌饭，膈得慌。”
“自然神殿没有典籍，很多所谓的‘明句’都是前辈祭司流传下来的只字片语。换我们那儿就叫引经据典。”
“哈，原来是些书呆子。”
“可别这么说，罗兰德先生是我的大客户，肥料方面的生意都靠他了。”
“你还做肥料生意？！报表上没有啊！”
“高大上的产业都已经留给学校了，人家赚点脂粉钱你们还要斤斤计较，真没意思……”
就在两人跑火车的时候，卡兰达提醒道：“罗小姐，他们出现在这里很奇怪。”
“怎么说？”
“那个叫加诺的年轻人好像是另一位银叶祭司的儿子，在这里做见习祭司的时候，听说惹了不少事，好象还和奴隶商人起过冲突。”卡兰达回忆道。
“你是说……，他们本不该出现在这里？”
“也许我多心了，但是从没听说过自然神殿的祭司喜欢帮助奴隶商人的。”
这是一间豪华过度的会客室，所有陈设似乎拿起来抖一抖，就能掉出金币来。窗户是沿街开的，外面的车水马龙和讨价还价声传进房间，给屋主人平添了几分市侩气息。
“嗯，罗兰德他们就是来检查疫病的。周围关奴隶的地方他们都去了。”肠肥脑满的奴隶商人因达陷在靠背椅里，拨弄着粗大手指上红宝石戒指，笑里有几分嘲讽味道，“不过，以前从没有过这事。要有，那也是我死鬼老爹那时候的事了，那真的是一场大疫病，很多奴隶都死了，有好几个奴隶商人穷的揭不开锅，就自己卖身做了奴隶。”因达毫无形象得捶着扶手，大笑了起来，“哈哈。有几个还是被我老爹卖出去的。”
萧晨和罗玲坐在因达对面，卡兰达在警惕地立在旁边，观察着因达身后四个全副武装，身材高大的战士。
“卡兰达团长，不用紧张，我们总会莫名其妙地遭人恨，自然习惯了小心，不过各位我是信得过的。”达因转头挥挥手，让那四个战士走出了门，“其实我们也是给人活路不是？这些奴隶原来是什么人？被俘的士兵，逃荒的饥民，没有我们，这些人活不过三天。我老爹一辈子说了很多废话，不过有句话真是说对了：我们做的是救人的好事！”
罗玲看着达因脸不红心不跳地说着大瞎话，倒有些佩服他了，不过她不想在奴隶商的善心上浪费时间，于是问道：“罗兰德祭司就做了检查？”
“还给所有人都分了药，连我都吃了一份。据说疫病就帝国那边传来，虽然不会死太多人，但是得病的都得拉上好几天稀，躺上半个月。软绵绵的臭鬼是没人要的。”
“那他们怎么不先给城里的商人也检查一下？”萧晨疑惑道。
“他们这不就去了。萧法师，要说苏埃罗城谁是这个。”达因翘了翘大拇指，“还得看我们这儿，自然神殿的家伙们总算学会了分轻重。可怜的老罗兰德，要是去年他就能那么识趣，早就过上舒心日子了。”
达因又大笑起来，他笑了一会儿有些得意地用指节敲了敲茶几，强调道，“奴隶生意可不是谁都能做的，麻烦地紧！一般人要是敢碰一碰，恐怕不用一个月，自己就成了奴隶。”
“达因先生看来是能够解决麻烦的人。”罗玲淡淡笑着说。
“那是自然，不过虽然麻烦，但这种生意一旦做起来，做什么其他生意都没味儿了。”
这欠抽的嘴脸真是满足了自己对奴隶商人的所有想象，萧晨暗想。
达因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累了。他一打响指，一个消瘦严肃的中年人从门外走了进来，“不说那老家伙了，两位法师今天来得正好。有一批奴隶刚从边境押过来，你们都知道，能从战场上活下来的，都是什么样的好货色，别的不说，力气体格要是不行，早就变成灰了。让科恩管事带你们去转转吧，看见喜欢的，就领回去。”
第九章 奴隶买卖
科恩管事带着萧晨等人上了一辆宽大舒适的马车，这马车已经有了欧洲近代马车的雏形，车厢是方形的，两侧有窗。四人相对而坐，从窗外可以看到奴隶营地单调的街景。
科恩和滔滔不绝的因达完全不同，是个安静的人，不过只要客人有任何问题，他却能说得十分详尽。听闻萧晨希望用奴隶做护卫以后，他想了想道：“萧大人，普通的奴隶可当不好护卫，您得找一批经过训练的战士。我们这儿有一些紫鹰帝国的战俘，稍加训练就是一批好人手。”
“用战俘？这安全吗？他们会不会叛逃？”萧晨问道。
“说起逃跑，战俘和其他奴隶没有区别。要是在您这儿的日子，比逃跑有盼头。他们为什么要跑呢？”科恩反问道，“更何况紫鹰帝国人长相很明显，他们比我们这些南方人更苍白，更高大。我们一般还会在他们脸上烙下您的徽记，他们很难偷偷逃回帝国。要知道，所有的领主和关卡都会毫不犹豫地吊死逃奴。”
“他说得是实情。”卡兰达补充着，“很少有奴隶能活着逃回帝国。只要主人不太过苛刻，留下来可能活得更久些。最可怕的其实不是被买走，而是被奴隶商人租出去，那简直是在地狱门口走了一遭。是吧，科恩管事？”
“卡兰达团长，有些说法只是谣言。”科恩面无表情地答道。
“哦？那你就澄清一下听听。”罗玲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
科恩管事不顾两位魔法师和一位战士都盯着他看，只是摇头说：“罗小姐，这些事情并不归我管，我给出的解释恐怕也不能让您满意。”
“那，卡兰达，你说说？”罗玲又问卡兰达。
“奴隶商人接受大批奴隶后，常常不能很快卖掉，于是他们就会把奴隶租借给一些领主去做工，这样不仅不用养他们，还能额外赚到租金……”卡兰达说到这里一顿。
“但是，领主因为奴隶是租来的，就不会好好对待他们？”罗玲接道。
“是会往死里用他们！因为就算奴隶死在租用的时候，赔付给奴隶商的钱也比买下奴隶的价格便宜很多。我见过被拉去开采石矿的奴隶，十个里面最多回来六个，还有不少带着伤。”
“这样奴隶如果都死了，奴隶商人不是要亏本？”萧晨不解道。
罗玲摇头道，“你还真没商业细胞，奴隶商怎么会做亏本生意！他们肯定有配套的方案，比如有一技之长的奴隶肯定不会用来开矿。”
“对，最优质的奴隶是不回租出去做工的，其中那些漂亮的，会被打扮起来学会伺候人。那些强壮的，会接受军事操练。那些老弱病残反正也难找买主，活活累死之前能换回租金……总是合算的，对吧？”卡兰达说完这些，面色有些不善地看着科恩。
“您说的也许是实情，也许不是，然而我的评价并改变不了什么。”科恩微微躬身道，“那只会浪费各位大人的时间，车快到了，我们还是去挑人吧。”
萧晨见科恩守口如瓶，只得点头道，“那就去看看战俘吧。”
罗玲下车以后，拉着卡兰达走在后面，轻声问她道：“你怎么对奴隶的事情那么清楚？可别和我说是道听途说的，一般人肯定不知道这些内幕。”
卡兰达犹豫了一下答道，“我介绍过不少人来这里买奴隶。”
罗玲看了眼卡兰达，见她并没有什么羞赧之色，“我相信你做这些，一定不只是为了做个掮客。”
“我只介绍一些信得过的好人过来，奴隶们被他们买回去，日子也许会好过很多。”
“不过，奴隶有那么多……”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什么大事，但是，我能改变几个人的命运，您可知道，即使是一个人的命运变得好些，那也是，也是很不一般的事情。”
改变一个人的命运，也是件很不一般的事情。罗玲默默的念着这句话，突然觉得这句话沉重却有力。
“有一次，我请一位好心的爵士买下过一个病倒的女奴隶，让她没有在奴隶营中死去。后来她成了爵士的女仆，再后来他和一个男佣有了孩子。我见过那个孩子，他和他妈妈一样，又一双浅绿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如果没有我做的那些事，这个孩子根本没有机会来到这个世界上。”
“怪不得你会自告奋勇带我们来这里，你做了很了不起的事情。”罗玲端详着她，看到了女战士眼里的执著，“但是，我想总有一个什么原因，让你开始那样做。”
“这是……因为卡特琳娜，她就是我从奴隶市场买回来的。而她的父亲，就死在了矿上。从她那里，我才知道了很多奴隶的遭遇……”
下马车后又走了几步，众人来到一处被栅栏围起的地方，门口有四个战士手持长矛站岗。
萧晨往里面张望，这个营地有半块足球场大，里面大都是两三层的石头房子，与苏埃罗其他房子不同的是，这些房子窗户很少，仅有的几个也小到连猫儿都爬不出来。营地里空空荡荡除了武装巡逻的守卫，几乎没有其他人在室外。
“这儿就是各家商人看管奴隶的地方。”科恩站在门口指着附近其他几处营地道，“达因老爷在这里算不上最大的，但确实质量最好的，我们商会有军方的关系，所以有最好的奴隶战士。”
他正说着，有三辆大车从一条岔路上出来，慢慢走向斜对面的一个营地。那大车和电影里古代的囚车很相似，后面的车厢用碗口大的木条拼起，木条间空开的距离仅够伸出一条手臂。有些破布挂在车厢上，挡住了众人的视线，不过隐约还是可以看到撤离或躺或坐着一些衣着破烂的人。车子的前前后后则是二十几个佣兵打扮的骑手。
科恩望了一眼走在前头的一个高瘦独眼中年人，又来回扫视了一下车队，眉头皱了起来。
“科恩管事，这队人有什么奇怪的吗？”萧晨注意到了科恩眼中的讶异。
“没什么，大人。他们只是给对面奥克斯家运送奴隶的佣兵罢了。我只是没想到独眼瓦尔又换了新的佣兵团，跟他来这里的这些人眼生得很。”科恩答道。
“独眼瓦尔我也知道，是佣兵里的败类。”在卡兰达语气里充满了鄙夷，“听说他做过把山里人拐出来做奴隶的勾当。”
萧晨现在视力极好，他发现这瓦尔一副赌钱输光的样子，整张脸从上到下都是皱着的，他周围那些人脸色也都不怎么好看，似乎都有些……紧张。更引人注意的是，有个穿着黑色斗篷的人骑马走在瓦尔边上，他整个人藏在斗篷里，身上没有盔甲和武器，却又一种独特的气度。
难道是一个魔法师？竟然有魔法师参与贩奴的勾当？
萧晨的目光好象触发了那个人的注意，他转头望向这边，其他人都没能看到斗篷阴影下的那张脸，只有萧晨看到了一双狭长而有神的眼睛，那眼睛长得不似人类，却又一种奇异的魅力。
那是个女人……萧晨眯起眼睛，试着偷偷用精神力释放了一个侦查法术。这个法术同样来自戒指的传承，大致能够了解一个人精神力的强弱。
“萧晨，你发什么呆？”罗玲推了他一下。
萧晨回过神才发现，那车队早已走了过去，进了奥克斯家的营地。萧晨有些后怕，那女人的眼神中似乎蕴含了一股精神力量，反制了他咄咄逼人的精神力，让他陷入了长时间的失神，如果这是一场战斗，足够自己死很多次了。
“哈，我这人不就喜欢发呆吗。”萧晨转身前，向那车队又投去一眼，心中隐隐不安。
科恩将萧晨三人带进了营地中一栋宽大的房子。房子是回廊结构，走廊很暗，地上甚至有些积水和苔藓。只有吝啬的丁点光芒从一些小窗户里透进来，空气里弥漫着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怪味，让萧晨想起了农户家里的牲口圈。
萧晨的黑暗视力再次发挥了作用，他透过木栅栏门，可以清晰地看到关押奴隶的房间，大部分房间里空无一物，只有草垫铺在地上，那些奴隶大都躺着或坐着。如果不是偶尔有个抓虱子的动作，很难分辨出他们是不是活人。
“科恩管事，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战士？我看他们都快死了。”萧晨不满道。
“大人，他们只是懒而已，等送饭来的时候，您会看到他们的活力的。”仿佛要印证他的话似的，两个看守拖着一个装着稀饭的大桶进来，周围的房间里顿时热闹了起来，奴隶们纷纷翻身爬起，挤到门口，伸出一只只陶碗，用手拍打着栏杆，还有人嚎叫了起来，就仿佛抢食的野兽。那两个看守，各自从腰上解下一根马鞭，狠狠地抽在几个伸得太长的手上，十几声惨叫过后，然后，房间才慢慢安静下来。
“对战士来说，最重要是纪律，而我看到的，是一群野兽。”萧晨沉着脸道。
“这些大都是盗匪，山贼，雇佣军，自然不能入您的眼。请继续跟我来，我为您准备了更好的。”
穿过这个回廊，来到一扇厚重的木门前，科恩用钥匙打开一枚大锁，带萧晨进了一个非常大的后院。
竟是个训练场，有箭靶，假人和石锁，一股清风吹过，让人心旷神怡。阳光洒在院子里，和身后的囚牢仿佛是两个世界。
第十章 骑士奴隶
练武场里，几十个穿着简易皮甲的汉子正在用木棒相互对打。这些人分成两群，一群人数略多，大约有三十来人，居中指挥的是一个满脸胡子长发披肩的中年汉子。另一群人大概只有十七八个，为首的是一个长着黑色卷发的高大青年，这青年面目如雕像般硬朗，特别是挺拔的眉骨和突起的下颚给人异常坚毅的感觉。而从他手臂上，以及皮甲间隙里，可以看到不少大大小小的伤疤，更为他添了几分血气。
青年人站在己方一群人的最前面，一边用棍子和对方作战，一边呼喝着口令。他们一方人数虽少，但是配合却很有法度，一个十多人的小方阵，相当轻松地抵住了周围人略有杂乱的围攻。
那中年汉子大喝一声，举棍劈向青年，这一棍势大力沉，带起一阵风声。然而青年人双手持棍往前一挺，稳稳接住了这一击。
“罗杰，你的力量果然也开始恢复了。”中年人一边和名叫罗杰的年轻人两棍相抵，一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罗杰狭长的眼睛突然一睁，“你也是？难道是上午……”
“对，肯定是！我就知道那些祭司的药，有问题。”中年人抡起棍子快击了几下，棍子又抵在了一起，压着声音道，“不管他们想干什么，再过两个小时，这个鬼地方就困不住我了。我们两个一起走？”
罗杰毫不犹豫地摇头道：“我不会独自离开，必须带上我的兄弟们。”说着他棍子往前一推，让中年人倒退了半步。
“你这婆婆妈妈的家伙。”中年人再度袭上来，把罗杰的棍子搅偏，接连追击把罗杰逼出了队伍，他往周围一瞅，其他奴隶和看守都离他们有了些距离，才道：“听着，我有个计划，等斗气一恢复，我们两个就杀散这儿的守卫，把所有人都放出来，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突破寨门，出城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一起走，目标小，速度快，也不怕追兵。至于其他人，让他们各自听天由命吧。”
“拉尔夫，如果我会抛下我的队伍，那根本不会在这里。我必须带上他们每个人！”罗杰坚持道。
“混蛋，那些人没有斗气，只会拖慢我们的速度！”拉尔夫一脸着急，差点没压住声音。
“你会嫌弃自己的亲兄弟走得慢吗？”罗杰反问。
“你……，兄弟个鬼！”拉尔夫骂道，他挥起棍子狠狠砸在罗杰的棍上。
“好了，留点力气吧。不管怎么说，一会儿得先杀出营地。”罗杰冷静地说道。
拉尔夫还想争辩什么，然而这时，训练场的门开了，科恩管事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
罗杰和拉尔夫转头一看，脸色都是一变，只见科恩身后的一男一女都穿着魔法师的长袍，还有一个高大的女战士背负一把双手大剑，陪在他们身边。
“魔法师？”罗杰神色严峻，没有一个魔法师是好对付的，这些人看上去弱不禁风，但实际上都有很多诡异的手段。在这个时候出现两个魔法师，真是大麻烦啊。
“不光是魔法师。”拉尔夫沉着脸，攥紧了棍子，盯着那女战士道，“没想到她也来了。罗杰，那背剑的女人，是个大麻烦。”
“你们有仇？”
“嘿，要是你能找机会宰了她，我什么都听你的。”
这些都是饱经沙场的战士，这是萧晨第一眼的感觉。那些战斗着的人们虽然只是在练习，却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杀伐之气。尤其是斗在一起的黑发青年和中年男子，给人一种很大的压力。
“这些就是我们最精锐的奴隶战士。”科恩不无得意地介绍道，“其中两个人甚至是掌握了中阶斗气的高手。这在整个奴隶集市里都是稀罕货。”
“你们这寨子里还关着斗气战士？”罗玲扫视了一下周围不高的围墙道，“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让他们发挥不出实力吧？”
“罗小姐，您猜得很对。我们定期给他们服用一种秘制药物，让他们无法使用斗气。”
“但是，买了他们以后呢？怎么保证他们不背叛主人？”罗玲问道。
科恩微微一笑道，“您如果买马，一定会买一匹自己能驾驭的马，奴隶也是如此。两位既然是强大的魔法师，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我听说不少法师都有控制人的秘法，这种战士自然是他们的最爱。”
萧晨和罗玲对视一眼，眼中颇有些无奈。科恩像是明白了他们的难处，又道：“当然。也不是每位法师大人都擅长这种本领，大部分贵族也没这种能力。不过，他们一般会给予和这些战士足够的好处，限定服务年限。毕竟实力就应该得到尊重，即使对方是个奴隶。”
萧晨点点头道：“领头的那两个是什么来历？”
“那个中年人叫拉尔夫，擅长使矛，骑术也很不错，很适合做奴隶骑兵的统领。他是我们这儿数一数二的高手。您只需要500个金币就可以得到他。”科恩像介绍商品一样说道。
萧晨打量着拉尔夫，却发现对方停下了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身边的卡兰达。果然，卡兰达发出一声冷笑道：“科恩管事，你怎么不介绍这人是个积年悍匪？”
“这……”
“不用遮掩，大半年以前，我参加了贝拉诺伯爵在红薯堡组织的讨伐队，剿灭了好几支山贼。这位拉尔夫就是被我亲手抓住的。没想到伯爵竟然没有杀死他。这样的人你也敢卖？就不怕他反噬主人？”
科恩摇头道：“山贼、罪犯、战俘，奴隶战士里少不了这些刀头舔血的家伙。只要好好管教，又有什么不能用的呢？拉尔夫到这里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从没有惹过事。”
他对那些战士招了招手，他们停下了打斗，走过来在萧晨等人面前排成了一个方队。
“拉尔夫。你应该记得卡兰达团长吧？”科恩拍了拍拉尔夫的肩，就像一只猴子在拍狮子的肩膀。
拉尔夫咧嘴笑了，一副老油条的样子，“卡兰达团长，我可得谢谢你。要不是你饶了我一命，那天我就死在山上了。”
卡兰达一挑眉毛道：“少来假惺惺，我知道你们是些什么货色，红薯堡周围的村镇没少受你们祸害。你不用装出这幅样子。”
“我被抓以后，明白了一个道理，靠刀吃饭，死在刀下。本来我那天就该死了，现在的日子是赚来的。嘿嘿，这可都是拜你所赐啊。”拉尔夫不阴不阳地说着，他又看了看萧晨，也不行礼，挺胸凸肚地说道，“魔法师大人，你们需要战士吗？只要你们答应一年以后免除我的奴隶身份，我的命就卖给你们了。”
卡兰达板着脸大声对萧晨道，“大人，这人我信不过。而且说什么服务一年，这是瞎话！哪有买奴隶只有用一年的？”
萧晨看得出拉尔夫明摆着要搅黄交易，虽然不知原因是什么，但他也绝不会雇佣这样的人渣。他对卡兰达点点头，又向科恩问道：“你们这里允许奴隶这样和买主讨价还价吗？”
“这个……，这些人毕竟是拥有斗气的战士。放在哪里都算是强者。让买主和他们事先达成一致，会少掉很多麻烦……，不过，一年的说法的确是太过分了！”科恩一边解释，心中却也奇怪。按说为魔法师服务，是奴隶最好不过的机会。为魔法师服务，条件优越，也不太需要拼死拼活，说不定比做个山贼还滋润些。他嘴上呵斥道：“拉尔夫！你怎么说话的？谁同意你一年的说法？”
拉尔夫耸耸肩道：“和这位卡兰达小姐在一起，一年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科恩有些恼了，夺过护卫手上的鞭子，狠狠地在拉尔夫手臂上抽了几下。可拉尔夫却毫不在意地抬头看天，就像鞭子没抽在他身上似地。
“把他关进小黑屋，饿上几天！”科恩一挥手，两个护卫就冲上来，把拉尔夫带走了。
“您不要听那个粗笨的蠢货说话，他马上就会受到教训的。您来看看这位。”科恩赶紧推出了下一个商品，黑发青年罗杰。
罗杰可谓一表人才，卖相比拉尔夫强了几个档次，让众人眼前一亮。
“罗杰是一位紫鹰帝国的骑士，虽然紫鹰帝国是我们的敌人，但我还是要说，他是一位高贵的骑士。他的队伍在一场战斗中，因为迷路被包围在一个小山沟里，坚持了整整五天，最后才因为没有食物被贝拉诺伯爵俘虏。贝拉诺伯爵对他评价很高，想收服他，可他却严词拒绝了，宁愿和部下一起来这里做奴隶。”科恩明显对罗杰更上心些，介绍地十分仔细：“罗杰擅长指挥队伍，当然个人武技也很不错。”
“既然他是贵族，为什么没有人支付赎金把他接回国？”罗玲插嘴问道，她这些日子耳闻目濡了很多事，对这个世界的规则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他刚到这儿一个月的时候，他们家族的管家已经来付过第一笔赎金了，不过……，罗杰用这笔钱赎买了自己的三十个部下，让他们和管家回了国。可不知为什么，又过去一年多了，管家再也没有来过。”
听到这里萧晨几人到对罗杰起了几分敬意，如果科恩所说属实的话，这罗杰倒担得起“爱兵如子”这句话。
“罗杰骑士，如果我需要你为我服务，你有什么条件？”萧晨撇开科恩直接问道。
“您只要买下并释放我剩下的兄弟，我愿意为您服务十年。”罗杰指了指他身后十几个人，回答道。
“大人，不能这样，您不能去做奴隶。”
“大人，赎金肯定已经在路上了，您再等等吧。”他原先的部下听到他这么说，都鼓噪起来，纷纷要阻止他这么做。
“罗杰，不要冲动。”他的副官冲上来，一把拉住他的手臂，“你做得够多了，我和兄弟们都等得起。”
“对，魔法师大人，你买我吧。我们替你干活，请你放了大人。”
“都给我闭嘴。”罗杰推开副官，对萧晨道，“只要您答应这个条件，我会以紫鹰帝国骑士的荣誉起誓，将您当作我的领主对待。”
第十一章 神秘客人
就在萧晨和罗杰商谈的时候，他所在的营寨对面，奥克斯家的营寨里，装运奴隶的囚车被停在一个广场上。
押运的佣兵们默不作声，纷纷下马，警惕地查看周围。独眼瓦尔有些迟疑地左右看着，直到一个佣兵向他做着手势催促，他才翻身下马，也许是走神地厉害，他下马的时候一脚踩空差点摔在地上，他身边的强壮佣兵像抓小鸡一样，拎住了他的后领，才让他安稳落到了地上。
瓦尔佝着身子道谢，然后用袖管擦了擦汗，却看到那黑袍人来到了他面前。
“大，大人……”瓦尔要弯得更低了，腿竟有些哆嗦起来。
“瓦尔，现在就看你的了。”黑袍人依旧隐在袍子里，但从声音可以听出这是个女人。她的语气严肃，还带着一种与众不同的调子，却出奇地好听。
瓦尔目光闪烁，始终不敢对上斗篷中的那双眼睛，“大人。我，我一定按照您说的做，您千万要饶我一命啊。”他一边说着一边鞠躬讨饶。
黑袍人伸出一只手，那手白皙无暇像一块晶莹的玉。手指在空中虚点，似乎有股力量出现，凭空止住了瓦尔弯腰的身形，“你是在赎罪，你的结局取决于你的罪孽有多深。帮我们找到她们。你现在最好祈祷她们安然无恙。”
“我知道，我知道。自然，自然之神保佑。”瓦尔喃喃地说着。
“少废话。”他身边的强壮佣兵呵斥了一句，“一会儿进去，说什么话你自己掂量着点，我可就在你身后。”
“是，是。索尔大人。”瓦尔连连点头。
“把腰挺直了，平时怎么交货，今天就怎么做。”名为索尔的佣兵一头褐色的卷发，皮肤黝黑，一身鼓鼓囊囊的腱子肉，体格极为健壮。他一把拍在瓦尔背上，防备不急的瓦尔顿时一个踉跄。
索尔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而是换了一副讨好的语气对黑袍人说道：“莎丽尔小姐，请您放心，我的人不会让您失望的。”
“谢谢，索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能帮上忙就是我的荣幸。”索尔看着眼前那黑袍都遮掩不住的曼妙身形，微微笑了。
小广场的一个边门打开了，在四个战士的簇拥下，一个穿着红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中年人身材消瘦，一双小眼睛里透着精明。他一眼发现了独眼的瓦尔，便笑着张开双手，迎了过来。
“考夫曼管事，我的朋友。”两人拥抱了一下，就像是多日不见的老友。
寒暄过后，考夫曼打量了一眼周围的佣兵，有些奇怪道：“嘿，瓦尔，怎么那么多生面孔。难道你不跟老大混了？”
“呵呵。”瓦尔咧了咧嘴，笑得有些僵，不过，这家伙显然颇能演戏，很快就恢复了本色，他耸了耸肩道：“要是你干了十多年，全部家当还装不满一个包裹，你也会动这样的心思的。”
“我早就说过，瓦尔，你手指头短，搂不住钱，哈，苏埃罗这儿，谁不知道你喝过的酒能够淹掉一个村子。”
瓦尔黑黝黝的脸上泛起了红色，他可不就是醉入烂泥的时候被这群家伙逮住的么？他咳嗽一声，指着这周围的佣兵道：“考夫曼管事，这是我的新，新伙伴们。我们这次一起做了笔大生意。真正的大生意。你看，跟着别人，我这辈子就是喝汤的命，自己出来干……，呵呵，可就有肉吃了。”。
“你这老鬼，我就知道你脑瓜好使，不会一辈子做个伙计。”考夫曼瞅着强壮的索尔，伸手在他胳膊上捏了捏，“你可找到些好家伙啊，看这小子壮得，有这么队人马，收成肯定不错吧？”
瓦尔谄笑着应付着，“我们从战俘营收了一批人，您可以看看，绝不比对面达因家卖的帝国佬差。”
“哦？”考夫曼走到囚车边上，掀开布帘，往里面张望，发现坐着躺着的果然都是精壮的汉子，精气神也都过得去，这种奴隶可以算作精品中的精品了。他点头赞许的道：“真是不错，老爷肯定会满意的。这些人我们全要了，让他们下车，一个个验货结账吧。”
“等一下，考夫曼管事，先不急着结账，我今天想先求见一下奥克斯老爷。”瓦尔拉住了正要招呼人押送奴隶的考夫曼。
“瓦尔，你这是什么意思，奥克斯老爷忙得很，你知道，他从不轻易见客，一直以来都是这样……”考夫曼话没说完，就见瓦尔悄悄掏出一个金币，塞在他手里。
“考夫曼兄弟，这不是我的意思。看到那位穿着黑色斗篷的小姐吗？那是我的新合作伙伴。”瓦尔歪头示意了一下那个黑袍人道，“他们家在南方的自由城邦很有些势力。大家族出身，和海族也有说不清的关系，什么样的货都能拿得到，您知道，南边可有很多这儿没有的好货色……”
“好货色，你是说……”
“海民，美人鱼，海妖，娜迦，只要您能够想到的……”
“可我不能把不清不楚的人带进去，万一冲撞了老爷怎么办。我得先看看她的样子。至少知道她是谁。”考夫曼皱着眉头，打量着黑袍人。
“别，您还信不过我吗！我们何必为这些小事，得罪那些大人呢？他们保密自然有保密的理由，不希望自己的行踪被人知道。这位小姐可是家族的重要人物，要不是想和奥克斯老爷做长久的大生意，我可不配和她同行。”瓦尔再次塞过去一个金币，“让大人物和大人物去打交道吧，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成了。”
考夫曼掂了掂手里的两个金币，颇为诧异瓦尔的豪爽，这老小子走了好运啊，他暗想。
“好吧。跟我来。”
黑袍女人站在奥克斯的会客厅里，拿起边桌上的一个小摆件，那是一个用纯金打造的天鹅，眼珠，喙和爪子则用各色宝石制作。在她眼里这做工粗糙的东西除了耗费材料以外，简直没有任何优点。她心不在焉地打量了一番，又把它放回到了桌上。
“莎丽尔小姐，您真是好涵养，到了敌人的老巢，还那么沉得住气。”佣兵头子索尔手扶着剑柄，警惕地打量着这个房间。他身后跟着的两个战士一样地左顾右盼，看起来十分紧张。而瓦尔则抱头坐在椅子上，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祈祷什么。
“自然之神不喜欢无故的杀戮。只要我的同胞能够安然无恙地回来，这些人也能发誓永不再犯这种错误，我并不想起什么争端。”莎丽尔的声音如此动听，让人忍不住想摘下她的斗篷，看个究竟。
“这些奴隶贩子可没一个好东西，起家之前不是暴徒就是混子。我觉得用刀剑才能和他们好好说话。哼，不过有我在，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会为您救出那些同伴的。”索尔信誓旦旦地说道。
“您给予我的帮助，我和族人都不会忘记的。”
“嘿嘿，能为您效劳，是我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索尔话音刚落，方才出去的考夫曼就再次进来，他身后鱼贯而入的是十来个战士，最后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被两个姿色上佳的女奴搀着，慢慢地走了出来。
那些战士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站定，其中四个步履沉稳，看起来实力不凡的家伙则站到了房间中间，隐隐挡住了莎丽尔一行人。
那中年人自然就是奥克斯老爷，他眼眶凹陷发黑，皮肤苍白，一副纵欲过度的样子，身上则穿了一身丝织的长袍，可惜一身亮丽的衣服，也掩盖不住他整个人的疲色。
奥克斯坐了下来，神情淡漠地扫过屋里的众人，眼光落在莎丽尔身上是，停留了许久，上上下下打量的样子，像是要把她看个通透。
“南方的大家族？”奥克斯靠着椅背，双手十指相交，放在身前，“很少有人知道，我母亲就是南方人，对他们的习俗我可有些心得。海上行船，最忌讳女人，自由城邦的大家族哪个不是海盗出身，让他们派出一个女人主事，简直就是丢人现眼的事情，你们难道不知道么？”
这话一出房间里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索尔长剑出鞘，而奥克斯手下的战士也纷纷拔出了武器。
考夫曼管事脸色有些难看，他对瓦尔喝道：“瓦尔，你，你搞什么鬼？”
此时独眼瓦尔却默不作声，他知道，现在已经轮不到他说话了。
“没错，南方的大家族只是个幌子，我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见到你。”莎丽尔缓缓说着，把头上的帽兜取了下来。
房间里响起了一阵吸气和惊叹声。
那是一张精致到了极点的脸，纯白的皮肤毫无瑕疵，只有两腮染着一点红晕，一头少见的深绿色长发，自然地披洒在肩上。眼睛既宽又长，比常人大了整整一圈，但给人一种奇异的美感，最特别的则是她一对狭长的耳朵，一直长及后脑。
“精灵！”考夫曼吃惊地喊了出来。
“哼，精灵！”奥克斯脸上先是露出少许吃惊，可随即脸就沉了下来。
第十二章 大树枝叶
“两个多月前，在离精灵领地不远的商路上，有人袭击了我们的商队，有五个姐妹被强盗劫持了，我作为巡察使恰好就在附近，一路追踪到这里。现在请你交出我的人。”莎丽尔面对十多个拔刀相向的武士，并无畏惧之色，深绿色的眸子盯着奥克斯，坚定而执著。
“这位精灵小姐，我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可是最近我见到的唯一一个精灵。”奥克斯摆摆手，矢口否认。
“哼，独眼瓦尔就是证人，他就是那天贩卖精灵的捕奴者。他发誓最后把五个精灵都卖给了你！”索尔把瓦尔拉起来，推到奥克斯面前。
“这简直是笑话。你是佣兵吧？你平时会信一个捕奴者发的誓？这些家伙除了杀人之外就是喝酒赌钱，我家的狗都比他们可靠。”奥克斯看都不看瓦尔一眼，“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给我滚出去，除了这位精灵小姐，我倒是很想邀请她一会儿共进晚餐。”
索尔正要发怒，莎丽尔伸手拦住了他，她从袖口里拿出一粒种子抛在地板上，只见绿光一闪，那颗种子竟在地毯上发起芽来。一眨眼功夫，它就长成了一朵蓝色的小花，小花在没有风的房间里摇曳着，像个在到处寻找东西的小人，它先是往莎丽尔的方向歪了歪，然后就将花冠指向东北面的地下，开始发出淡淡的青色光晕。
“这是世界树上藤蔓的种子，它能感应到我们族人的气息，附近哪里有精灵聚集，它就回把花冠指向哪里。那边下面，是你关押我族人的地牢吧？”
“呵呵。”奥克斯冷笑了一声，“这只是个无聊的小把戏而已，我在苏埃罗能找到一屋子变戏法的乞丐。凭什么说我这儿有精灵？凭什么让我把人给你？凭什么我不把你的手下都干掉，然后把你绑到床上去？”
“我在侮辱我的时候，最好知道我只是来到这里的第一个精灵，在我后面还有战士和法师们组成的队伍。我们都是世界树下的兄弟和姐妹，没有人能容忍自己的兄弟和姐妹成为奴隶。如果你不想面对精灵的怒火，最好把他们平平安安地交出来，并向我们认错赎罪。这是你唯一的机会，我不想任何人在这件事里丢掉性命。”
“嘿。口气好大，我该求饶吗？考夫曼，看来你给我带来一个大麻烦啊。”
“大人，他，他们只说是生意……我，我……”考夫曼吓得脸色苍白，话都堵在了嘴里。
奥克斯不耐烦地挥挥手，让考夫曼滚开，自己翘起二郎腿，盯着莎丽尔看了良久。
“奥克斯家在这里已经待了几百年，如果随便谁进来，就能对我们指手画脚……呵呵，我们家族就不用继续存在下去了。既然你盯着我不放，那我们就得做个了断了。”
“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的选择。”莎丽尔肃然说道。
“我这个人希望把事办得简单些。”他伸手点了点莎丽尔，“给我上，杀了所有男人，逮住这个女人！”
顿时，房间里所有的战士都往莎丽尔几人冲来。房间的门也被撞开，又有七八个战士高举着刀剑和长枪冲了进来。
索尔和两名手下赶紧分站三角将莎丽尔围在中间。索尔大声喊道：“莎丽尔小姐，出手吧！再不出手就晚了。”
莎丽尔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但这时围过来的战士已经和索尔刀剑相交，索尔一人抵上了三个敌手，顿时险象环生。
莎丽尔赶忙拿出一个水囊，拔开塞子将水浇灌在那朵小花上，口中轻轻祈祷：“自然之神啊，我愿意承担一切恶果，但请在此时庇佑您的孩子。”
那蓝色小花被浇上水以后，就像突然活了一般扭动了起来。片刻之后，茎叶开始还疯长，本来只有小指粗细的花茎，转眼就长得有几米长，比胳膊还粗的藤蔓，舞动的藤条就像躁动的蛇，一根根四散开去，迎上了冲过来的护卫战士。
奥克斯家的战士们被这异象惊呆了，在这个世界上虽然有不少魔法师，但是和众多的人口相比还是沧海一粟，多数人终其一生也没见过魔法。这些战士对魔法最多也就略知皮毛。在战斗中遇到这样超越常识的事情让他们感到恐惧。几个战士不约而同地放弃了索尔等人，转而和藤蔓搏斗起来。这些藤蔓十分坚韧，普通战士的攻击只能在上面留下一道浅浅的伤口。就算有斗气战士提气砍断一根，马上就会有更多的藤蔓缠绕上来。
护卫首领见识比较出众，当他看到莎丽尔在中间不断浇灌着藤蔓，大喝一声：“先制服那个精灵女人。”拨开藤蔓的袭扰，就往她冲了过来。
这时，索尔提剑冲了过去，和他战在一起，两人实力相当，打得斗气四射，让其他人和藤蔓都难以靠近。
可普通的战士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会儿功夫，就有人被藤蔓拦腰缠住，吊了起来。周围的藤蔓就像扑食的狼群，一股脑地绕上去，把那人裹成了一个茧，藤蔓一层裹一层，越裹越紧。一开始被裹住的战士还能发呼救，但是，渐渐地那茧像被绞干的衣服一样扭了起来，一声巨大的惨叫这后，里面发出了骨骼绷断的声音，然后血液顺着缝隙大股大股地流淌到了地上，叫喊声越来越轻，不到半分钟，那人就再也没了声息。
其他人在着恐怖的场景下乱了方寸，一个又一个战士被藤蔓捆起来绞死。
那领头的战士想去救援，刚一分心就被索尔抓住了机会，一剑刺进了小腹，不甘地倒在了地上。
一个个死人被滴着鲜血的藤蔓吊挂在空中，这怎么看都是噩梦中才有的场景，莎丽尔很早就闭上了眼睛，不敢看那些人被扭曲成什么样，当房间慢慢安静下来，她慢慢睁开眼，才发现索尔等人也都被震惊地说不出话来。他们虽然早就知道莎丽尔能有办法制敌，但绝对想不到美丽温和的精灵会用出这样的手段。
所有的战士都已被捆住杀死，头领之外的另两个有斗气的战士，想往大门的方向劈开一条通路，但最终还是被埋葬在满屋的绿色之间。只有一个魔法剑士，手上喷发着火焰，艰难地在一个墙角抵抗着。藤蔓怕火，但是他唯一能做的，也就是在精神力耗完之前苟延残喘。
索尔回过神来，小心地向墙角走去，虽然他身上事先洒了药粉能够避开藤蔓，但他还是万分谨慎，生怕招惹了藤蔓的注意。那魔法剑士脸色苍白，满脸汗珠，手上喷出的火焰或明或暗，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哀求地看着索尔，慢慢跪倒在地上。索尔摇摇头，一剑劈下了他的胳膊，剑士痛捂着手臂，再也无法释放火焰，转眼就被藤蔓裹成了粽子。
奥克斯和考夫曼已经逃到了门口，却发现藤蔓已经爬上了墙，严严实实地封住进来的门，而在门前的这一停顿，藤蔓便绕上了他们的脚。
奥克斯狂吼着：“精灵！你疯了吗？你难道想引发一场战争？我的姐夫是王国的将军！如果我死了，他不会放过你的，他不会放过精灵王国的！赶紧收起你的魔法！”
这时候房间里的地板已经覆上了一层血水，莎丽尔一身黑袍走在其间，就像是地狱里出来的使者。当她走到奥克斯身前时，藤蔓已经勒住了他们的脖子。
“听着！外面那些你们的人，早被我派去的战士包围了，这里，这里出事他们很快就会知道，你的同伴就死定了！放下我，还能救回他们的命。”
“哼，我们早就为他们做好了准备，估计他们和你们的下场应该差不多吧。”索尔举剑指着奥克斯，“要不要给你个痛快？”
“不，你们不能杀我，我不该死在这里，你们，你们会被自然之神诅咒的。你们都会被自然的轮回抛弃！”奥克斯瞪大了眼睛，极力扭动自己的身体，可是那藤蔓就像岩石般坚硬。扭着脖子喊叫着，“考夫曼，你这个混蛋，快点说些什么！”
“请……请你杀了我吧。我……我不想那样死。”考夫曼盯着横在半空中的藤茧，对索尔说。
“如你所愿。”索尔顺着藤蔓的缝隙，把剑插进了考夫曼的胸口，后者脸上露出痛苦中带着解脱的神色。
“考夫曼，你，你这个该死的东西。你竟敢抛下我。”奥克斯绝望地发现房间里死得只剩下他这个孤家寡人了，他哀求起来，“我，我投降，我有很多钱，我要买自己的命。我只是个生意人，带走你的人，拿走我的钱，饶我一命。我保证不会报复你们，我会躲得远远的。美丽的精灵啊，都说你们是天底下最善良的族类，你，你就可怜可怜我吧。”
“我宁可把同情给那些死去护卫，也不会给你。这个房间里罪恶最深的就是你！大自然会吞噬你的罪恶，让更多美好的东西新生。”
莎丽尔说完背过身去。藤蔓盖过了奥克斯的脸，扭曲，挤压，只留下一滩血迹……
第十三章 骚动开端
罗杰手持一把木剑，配合着快速变幻的步伐，在围攻他的战士们中间灵巧穿梭。他看准机会或斩，或刺，每次攻击几不落空，不是把人逼退，就是击中对手的要害，将他们打倒在地。
尤其是配上他棱角分明的脸型和线条流畅的身体，一举一动都宛如古希腊的雕塑，有一种雄浑的美感。
这些战斗的人们虽然都没有使用斗气，但是光是肌肉的力量和骨骼的碰撞，就看得人热血沸腾。
不过，卡兰达显然把注意力放在技巧方面，“他是用剑的高手，很危险。”
“比你怎么样？你能压制他吗？”萧晨问道。
卡兰达犹豫了一会儿道：“不好说。他没有使用斗气，也没有用出什么绝招，只是用经验和本能在战斗。如果我和全盛时期的他作战，生死就在一瞬间吧。”
“很高的评价。”罗玲轻笑，“在我们那儿，这家伙估计可以混个‘花剑王子’之类的称号，赢个奥运会冠军，做做代言，接拍点广告，再去影视剧里做个花瓶，转眼就要红的节奏。”
“你想做他经纪人？”萧晨也笑。
“我做头号粉丝就行了。”罗玲闭目低头，手捧心口。
萧晨明知她只是搞怪，但还是摸摸鼻子道，“其实我觉得吧，有时候魔法师更有魅力，你看那刘谦，只不过是个魔术师呢，早几年多红？”
他打了个响指，手里冒出一簇小火苗。
“你知道刘谦为什么红吗？”罗玲冷笑道。
“难道不是因为魔术？”
“因为他长得帅。”
萧晨：……
一会儿功夫，罗杰就打倒了五个围攻他的对手，这五人都是他队伍中最强的好手，包括他的副官在内。他收起木剑，结束了演练，向萧晨等人行了一个骑士礼。
倒在地上的几人，面露愧色。副官费劲地支起身体，叹道：“你真的决定……”
“是的，你们不用再阻止我。”罗杰回答道，“安心地让我完成这笔交易吧。至少这样我不会再被愧疚困扰。你们都知道，如果不是我决策错误，我们都不会站在这里。”
“大人！”副官还想说什么，被罗杰摆手止住了。罗杰对萧晨说，“我已经在演练中证明了我的能力。我比他们中任何一个都有价值，都要强大。一般的契约都在五年上下，我多出来为您服务的五年，就用来抵偿他们的自由。”
“我同意你的要求。”萧晨对这个有担当的男人颇有好感，他扪心自问，觉得自己在他这个位置上，恐怕做不出这样的选择。他对一边候着的科恩管事道，“你开价吧，他手下的所有人我都要了。”
“看在您买得多的份上，总共1200个金币。”科恩一脸兴奋。
萧晨刚要答应，却被罗玲拉了一下，罗玲对科恩招招手，把他带到一边嘀咕起来。萧晨隐隐约约听到几次“金茉莉商会”，过了一会儿，有些沮丧的科恩管事回来，叹了口气道：“800个金币，不能再少一分钱了。否则老板会把我贬成奴隶的。”
萧晨付出定金以后，科恩叫人搬来一张小桌，又拿来三张纸，交到萧晨手中，解释道：“这是一张服务契约，有效期限是十年。大人您，罗杰和我们各留存一份。至于其他人，就没有必要了，只有真正的高手才会有这样的待遇。”
“你们倒还考虑得挺周全。”罗玲拿过契约，看到上面的条文很粗糙，还不如小学生行为守则，真可谓漏洞百出，不过想到这里的生产力水平，倒也正常。
“这上面有什么魔法的力量，约束签约人的行为吗？”萧晨记得他看过的很多小说里，类似的契约会收到神灵的保护。
“这怎么可能。”科恩脸色奇怪道，“如果魔法能保证契约执行，还要领主干什么？如果真有那样的东西，肯定也会用在国家之间最高等的契约上，谁会用那样的宝贝来限制一个奴隶？”
“那这份契约有什么用？”
“如果没有实力作保证，什么契约都是废纸。它只证明罗杰是您的人。”科恩解释道。
萧晨也不废话，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圆珠笔，在契约上龙飞凤舞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然后将笔和契约都放在小桌上，让罗杰签字。
罗杰有些惊异地看着手里的塑料圆珠笔，这笔轻便又精致，他也算见多识广，却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他不禁对自己未来的主人多了点好奇，想来这个魔法师一定有他的独到之处。
“要是喜欢，你送给你吧。”萧晨大方地说道。
“大人，我需要的是剑，不是笔。”罗杰恭谦地回答，学着萧晨刚才的样子，准备签字。不过就在笔尖触到契约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快速回头，警惕看向后方的大门。
门是开着的，刚刚拉尔夫就是从这里被带去了小黑屋。
其他人看到他的动作也都望向了那里。
“罗杰，这么远就听到了我的声音，看到你斗气恢复地差不多了啊。”门洞里传来声音，紧接着一道人影慢慢地从房里踱了出来，竟是刚刚被带走的拉尔夫。而他身后，还跟着几十个人，都是奴隶打扮。
拉尔夫手里提着一把钢剑，剑刃上满是鲜血，猩红的水珠正顺着剑脊滑下，滴落到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科恩管事大叫起来，他身边的护卫和看守，纷纷拔剑出鞘，大部分人对着拉尔夫，也有些人觉得罗杰才是威胁，把剑指向他和他的部下，不大的院子里一片慌乱。
拉尔夫看着这些一脸紧张的家伙，撇撇嘴道：“大家恢复斗气以后，宰了几个不顶用的蠢货而已。有什么好紧张的。”
“大家？！大家都有谁？”科恩脸色惨白，他看到越来越多的奴隶，从那个门洞里走了出来。
“我，罗杰，后面房间里的几个老家伙。唔，应该还有其他营地的人。我从后面听到了他们的动静，应该已经打起来啦。”拉尔夫一边说着，一边走近。
像是要为他的话作证明似的，这时远处接连响起了爆炸声。而后此起彼伏的喊杀声也响了起来。
“看来得手的远不止我一个。”拉尔夫狞笑着挽了个剑花，冷然看着科恩。
科恩厉声道：“拉尔夫！我劝你不要做傻事！”
科恩身旁的两个看守，见拉尔夫和他身后的奴隶们拉开了距离，抱着擒贼先擒王的想法，举剑向他冲去。这两人都是看守中数一数二的高手，身上迸发出斗气，光芒闪烁，气势十分惊人。但拉尔夫像没看到他们一样，直到他们冲到眼前，才飞快地踏出一步，从两人的间隙中堪堪穿过。只见血光一闪，两个看守就在他身后捂着脖子倒了下去。
“萧大人，这人和我一样，已经到了摸到了斗气聚型的门槛，是中阶武士中的佼佼者。他的斗气是风属性，精于速度，擅长突袭，你们都站到我身后去。”卡兰达举剑戒备道。
萧晨不敢大意，他护着罗玲往后退去，默默准备起“恐惧”魔法。
“拉尔夫，退回去！你，你别一错再错！等营地供奉的高手过来，你会死得很难看的。”科恩躲到一个看守后面，声嘶力竭道。
“嘿。老家伙，到这儿以后，我最烦的事情，就是听你唠叨。”拉尔夫见到卡兰达并没有冲上来的打算，那两个魔法师显然也没准备出头，于是准备和奴隶商人做个了断。
他突然暴起，浑身绽开青光，以让人看不清的速度劈出一剑，那剑如一阵狂风，冲着科恩的腰间而去，眼看就要把科恩和他前方的护卫一刀两断。
斗气爆发的中阶战士能有多快，只有面对过的人才会知道，萧晨只看到一缕虚影袭来，完全来不及做任何动作。而卡兰达站的位置又更远一些，她的全部精神都放在萧晨和罗玲身上，也无法及时救援。
就在此时，罗杰突然一抬手，往空气中一抓，一把握住了拉尔夫的手臂。
拉尔夫猛地停下，望着罗杰一愣，他用力挣了两下，却没有挣开罗杰的铁掌，于是怒道：“你干什么？快和我一起干掉这些奴隶贩子，我们一起打出去！”
罗杰抿着嘴一言不发，周身蓝色电光一闪，运起斗气用力一推，拉尔夫被推得倒退了十来步才站稳身体。
罗杰深深地看了一眼拉尔夫，转身拿起小桌上的圆珠笔，认真地将自己的姓名签上，然后递到萧晨面前。
“你疯了吗？现在自由就在眼前！你却要去签什么卖身契！”拉尔夫缓过气来，大吼道：“你就那么想做奴隶吗？我们这么多人根本不用怕那两个法师，跟我走吧！”
“我手下的人现在已经自由了，不再需要拿命去拼那一线生机。”罗杰走上前两步，指了指墙外道：“走吧。你的自由在那里，不在我身后。”
拉尔夫倒也果断。他自知多说无益，冷哼一声，不再理睬罗杰，带着众多奴隶，从边上绕了出去。
“罗杰，你为什么不拦住他？”科恩等人走尽，悻悻地说。
罗杰看了他一眼，冷声道：“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只对我的主人效忠。”
他转身来到萧晨面前，行礼道：“主人，我自作主张放走了拉尔夫，因为他的速度是个大麻烦。我虽然可以打败他，但是没法确保他不伤到别人。”
萧晨环顾着围墙，点头道：“我相信你的判断。不过我估摸着，走的只是个小麻烦，外面还有更大的麻烦等着我们。”
第十四章 动乱时刻
莎丽尔走进关押精灵女奴的密室通道，发现这里并不像想象中那样阴森。
通道是石砌的，每隔一段距离，都放置着精灵风格的雕塑，这些精灵或是奏乐或是吟唱，姿态优雅，不是凡品。走道两边是泥土，里面种植着紫星草和水荧花，还有月光藤爬满了墙壁，这些来自精灵森林的发光植物把整个通道装点得奇光异彩。
这条路给人的感觉不是通向囚室，而是通向一个神秘的乐园。
“这是怎么回事？”莎丽尔问独眼瓦尔，语气冷厉。
“我，我只是听说一个传闻。”瓦尔低头哈腰，不敢直视莎丽尔，自打他亲眼见到那些恐怖的藤蔓以后，莎丽尔对他来说，比魔鬼更可怕。
“说吧。”
“老奥克斯的儿子艾伦·奥克斯，一直很迷恋精灵。看这里的样子，可能这就是他专门用来藏精灵的地方。”
“这个艾伦·奥克斯是什么样的人？”
“老奴隶贩子的儿子，自然还是奴隶贩子。”瓦尔犹豫了一下，补充道：“上次让我们在边境动手袭击精灵商队，据说就是他的意思。但生意都是老大接的……”
“刚刚杀死的人里，有这个人吗？”
“没，没有。”
“索尔！”
“在，莎丽尔小姐。”
“这个人是罪魁祸首，我们不能放过他。走吧！”莎丽尔呼出一口粗气，没再说什么。
通道很长，转过几个弯后，可以听到两个人正在争吵。莎丽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一行人放轻了脚步，慢慢靠近声音的来源。
“伊莱娜，跟我走吧！我不想强迫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说话的是个男人的声音，声音有些粗豪，但语气却带了几分温柔。
“艾伦，你也强迫不了我，我已经恢复了实力，没有人能强迫一个雨露祭司。还有……不要再说‘爱’这个词。我不想听到这个字。”女人的声音带着犹豫。
“我只是争取我想要的东西，这不是错。你们精灵那些谈谈琴，唱唱诗的事情才是爱吗？那只是小孩子的游戏，像我这样，为了你不惜一切代价，那才是爱！你们精灵开口闭口都说自然，你见过雄鹿为雌鹿格斗吗？你见过狮子争夺领地吗？自从在那个贸易点见到了你的面容，我就下定决心要拥有你！我从精灵那里抢了你回来，这就是最自然的爱！”
“可这都是你的想法。而我……”
“伊莱娜，我能感觉到你的转变。我把这里布置成精灵风格，我种上你喜欢的植物，我亲自为你准备每天的食物，甚至高价买回了精灵酿造的果酒，就是为了看到这种转变，你已经开始慢慢接受我了，不要欺骗你的内心！你仔细想一想，这个世界上，难道还有人比我对你更好吗？”
“你……”那女人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但是，这是不可能的，你手上沾了精灵的血。”
“哼，我付钱，只让那些佣兵抢你。他们做的其他蠢事，与我无关。我是个奴隶商人，我就是这样办事。不过，现在说这些没用，你得和我走，有些麻烦好像找上了我，我们去南方的贸易城邦避一避。”
“想要我跟你离开，你必须放了我所有的姐妹们！不能让她们落到你父亲手里。”
“她们和你不一样，她们是佣兵卖给我父亲的商品，我能护住她们这么多天已经很不容易了……到处都是我父亲的人，我很难把她们全送回去。”
“我必须带她们离开这里。否则我宁可战死。”伊莱娜语气坚决地说道。
“好吧。我……尽力。”男人答应得有些艰难。
“不用了，她们自己会走。”莎丽尔的声音突然插进了这场对话，转过一个弯角，她也看见了对话的两人。
那男人身材高大，却有些消瘦。面貌英俊，棱角分明。他蓄着一把小胡子，这给他又添上几份老练的感觉。他身着一副链甲，披着斗篷，腰间配着长剑，一副将要远行的佣兵打扮。
而那女人……，她的容貌，让同样身为精灵的莎丽尔都一时失神。如果自然之神化身为一个女人，也许就该完美成这个样子吧。她的头发和莎丽尔一样是浅绿色的，白皙的皮肤配上嫩黄的长袍，即使在幽暗的地道里，也显得光芒四射。难怪那个奴隶贩子会疯狂地爱上她。
看到莎丽尔一行人，艾伦·奥克斯拔出了长剑，将伊莱娜挡在身后。
“果然是精灵，看来我的情报没错，你们真的找到了线索，跟了过来。”他盯着一身黑袍的莎丽尔说道，“你是来寻找伊莱娜的？”
“我是精灵王国的巡察使莎丽尔，为一个多月前精灵商队受袭之事而来。我听到你自陈唆使佣兵袭击了精灵商队，既然如此，那只有大地的怀抱才能免除你的罪恶。”
“大地的怀抱？”艾伦不解道。
“不。这位……莎丽尔大人。请不要这样，艾伦虽然有错在先，但是最后还是保护了我们五个……，没有让我们受到什么伤害。佣兵团才是下毒手的人。”伊莱娜焦急地辩解道。
“但从他的话里，我听得出他才是幕后主使。如果不是他雇佣了佣兵团，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精灵王国无法容忍谋害、劫掠和奴役精灵。所有直接参与此事的佣兵都已经被处死，他的父亲也因为和我们对抗而死。现在，该轮到他了。”莎丽尔的声音有些低沉。
“等等！”伊莱娜拦到了艾伦前面。
“你难道已经被这个男人打动了？”莎丽尔叹了口气，“那真是一出悲剧。”
“什么！你们竟然杀死了我的父亲。”艾伦推开伊莱娜，拔剑扑向了莎丽尔，准备先制住这个女人。他大喝一声，浑身上下的肌肉顿时鼓胀起来，皮肤的表面上冒出了细密的鳞片。
“血脉战士。”莎丽尔并不慌张，屈指弹出一颗种子，种子闪过绿光，瞬间暴长出数条藤蔓，向八爪鱼一样扑在在艾伦身上。瞬间功夫，艾伦就被缠得不能动弹。摔倒在地上。
索尔从莎丽尔身侧一跃而出，斗气爆发，一剑斩向艾伦的头颅。
奴隶商人达因的房间此时充满了血腥气，原本的华丽和雍容已经毫无踪迹，只留下一副地狱般的场景。鲜血撒满了天花板和墙壁，水晶吊灯因为沾染血色发出诡异的粉色光芒，十几具姿态各异的尸体，散布在房间里。
之前还得意洋洋，高谈阔论的达因老爷，此刻身首已经分了家，他的身体瘫坐在沙发上，身上有几十处刀伤，内脏都流了出来，把整个沙发都染成了暗红色。脑袋则滚落在墙角，已经变成了饼型，像是被人含恨踢到了墙上。其他的尸体大多是侍卫和管事，也有一些奴隶。
科恩阴沉着脸和几个护卫检查了几个房间，对萧晨说道：“达因老爷和侍卫首领都死了。卧室里他老婆和女儿，其他房间还有些侍女的尸体，这些女人……死得更惨。这些……这些该死的奴隶！”
“这是拉尔夫的手笔。”罗杰检查了侍卫首领脖子上的伤口，和之前死在院中的两个如出一辙，“另外还有几个会斗气的战士和他一起围攻了这个侍卫，那些人虽然不及他，但是也不可小视。”
萧晨被血腥的臭味冲得几欲呕吐，奴隶的暴戾让他十分震惊。虽然在马贼攻防战中，他已经见过不少血腥。但是这样**裸的虐杀还是严重挑战了他的极限，还让他回忆起在奥克斯村使用灵魂拷问时的痛苦记忆。人一但失去约束，果然就可以看到人性的底部。
他走到窗边，深深地吸了几口新鲜空气，依旧带着远处飘来的血腥气。窗外此时已经是烽烟四起，到处都是杀戮的声音。萧晨喘息了良久，才慢慢平复了胃部的不适。这时，一只冰凉的小手握住了他的手，他抬头一看，罗玲脸色刷白，但是还算镇定。
她温柔地拍了拍他的背，好比在照顾一个生病的孩子。萧晨心中涌起一股温暖，这里，只有他和她不属于这个可怕的世界，只要她在这里，他就能远离孤单和恐惧。他渴望抱她，那无关情爱，只是对旧时代的依恋。
房间里很安静，所有人都在看着他，在等待他的决定。
萧晨走回房间里，却没有松开罗玲的手，他提起精神说道：“我们应该尽快离开这里。科恩管事，现在你的老板没了命，拉尔夫他们也已经走了，你们也不用跟着我们了。各自逃命吧。”
科恩环顾四下，他身边还有五个人，但实力还不如死在房间里的那些人。现在外面动静闹得很大，倒处都是反叛的奴隶，出门只要撞上一群暴徒，估计就凶多吉少。在他看来，萧晨这边有萧，罗两位魔法师，罗杰和卡兰达两位实力高强的战士，副官雅各布也斗气小成，另外还有十六个打过仗的正经军人，无论如何都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必须抱住这条大腿，科恩想道。
他凑到萧晨面前，神色郑重地说道：“萧大人，现在局势很危急啊。外面都是发了疯的暴徒，到处烧杀抢掠。我们这几个人熟悉周围的情况，你们则武力强大。照我说，怎么样都是在一起更好些。”
“我怎么觉得和你们这些奴隶贩子在一起，反而容易被奴隶们惦记上？”罗玲毫不客气地问道。她被萧晨牵着手，脸色带着些许红润。
“我们只是些寻求庇护的小角色，没人会注意我们。”科恩弯下了腰。
“既然是有求于人，你的态度呢？”
科恩看到罗玲似笑非笑的表情，心念一闪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和边上的护卫头子交换了一个眼神，压低了声音说道：“刚刚我们已经查看过，老爷的藏宝室已经被扫荡一空，不过，达因老爷喜欢收藏武器，这栋房子里还有一处地下密室，里面有些很不错的武器盔甲，足够我们这些人武装起来。另外，这里附近还有一座钟楼，我们一会儿不妨去看一看整个奴隶营地的局势。”
第十五章 诀别之时
拉尔夫站在奴隶营地的一条主路上，身后已经聚集了近百奴隶。由于他武力强大，很多人都想跟着他走。更远的地方，还有越来越多的奴隶聚集过来。
“人差不多够了。我们得抓紧时间冲出营地。”拉尔夫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这些人大都会些斗气或有些强力血脉，算是这支队伍的小头目。
众人纷纷点头。但这时有个相貌平常的中年人指着边上一个营地说道：“老大。我听说奥克斯家在地下有个藏宝库。谁都知道，奴隶贩子里奥克斯家是做得最大的，不如我们替他搬了家再走。”
顿时就有好几个人大笑着附和起来。这些人已经杀红了眼，不知砍死了多少看守管事，现在谁都不怕。他们都刚刚尝过打劫的甜头，现在听说首富家还没去过，不禁蠢蠢欲动。
拉尔夫还在犹豫，那人又道：“我们冲出了营地，也得有钱才逃得远。现在寨子里局面那么乱，我们不去很快就有人去了。得赶紧。”
“走，走，走。”很多人开始起哄。毕竟是乌合之众，拉尔夫知道如果此时不顺应“民意”，队伍就要散了。队伍一散，哪来炮灰冲击关卡？于是，他也下定决心道：“走！去搬他个底朝天！”
“不要！”伊莱娜慌乱地扑向艾伦。然而作为一个雨露祭司，她所擅长的主要是祝福和治疗，在战斗中能够发挥的力量十分有限。
所以，在斗气爆发的索尔面前，她太慢了。
沉重的长剑无情地斩落在艾伦的脖子上，艾伦一点都来不及反应，就被砍下了脑袋，血喷洒而出，染红了半面墙壁。
伊莱娜尖叫着冲向那颗头颅，不顾鲜血染满了衣襟，把它抱了起来。
“自然之神！伟大的自然之神！”她的祈祷就像呐喊，声嘶力竭。无数点点青色的治愈之力从她周身浮现，快速地通过她的双手，涌向了艾伦的头颅。
艾伦的眼睛本已合上，但是那些光点，再次将他从永恒的沉睡中唤醒。
他睁开了眼。
“伊莱娜……”
他完全发不出声音，但她看着他的唇，好像依旧能听到他的话语。
“艾伦。我，我救不了你……”
“你快哭了。”他神情中竟有几分欣慰，“……求你……”
伊莱娜含泪点头。
“吻我……”他咧嘴笑了笑，那笑容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伊莱娜注视着他的头颅，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在这里经历的事情比过去一百年都多。而眼前这个人，给了她最最复杂和难解的情绪。有恨吗？有爱吗？她从来不敢问自己这样的问题。然而此时面对着即将消散的生命之光。她像被无形的力量驱使了一般，在头脑的一片空白中，颤颤巍巍地凑了过去。
唇轻轻地贴在他的唇上，没有温度。
这时她才仿佛回过神来，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眼泪流下来，分开了两人的唇瓣。
“别哭，你的眼泪……会呛到我的。”
伊莱娜看到他的眼睛，像瞌睡了似的，不住地阖拢，但他像个不愿睡觉的小孩子，一次次强撑起眼皮。
“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我喜欢的女人……这……很好……”说到这里，治愈之力也无法维持艾伦的生命，他终于再次沉睡。
她将他的头放在头颈断开的位置，静静地跪坐着，任凭眼泪滴在衣服上，和血水溶在一起。
佣兵们默然不语，石道里寂静无声。
“莎丽尔小姐？我……”索尔提着滴血的剑，有些无所适从。
“罪人的眼泪也是咸的。”莎丽尔闭上眼睛，轻轻说道。
“好了，松开吧。”
“楼梯暗，我怕你摔着。”
罗玲瞅了眼前后战士手中的明亮的火把，毫不留情地甩脱了萧晨的手。后者讪讪地小声道：“这地道暗绰绰的，渗人得很，手拉着手，我安心。”
“你不是一向胆肥得很，会怕黑？”
“我真的胆小，以前那是装的。”萧晨厚着脸皮搭腔。
“罗杰，你的主人怕黑呢，过来搀住他的手。”
周围响起了嘿嘿的轻笑声，罗杰有些无奈地看了他们两眼，忍不住也笑了。这两位还真没魔法师的架子，不过在这样的主人手下做事也不坏，这不，队伍原来绷紧的气氛一下子松了不少。
萧晨一扶额头，“我的大小姐，你可真不怕我丢面子，你听听，都在笑我呢，这叫我以后怎么管这些家伙。”
“没事，我涨了面子就行。你以为我会比你管得差？”
“好吧，算你狠。”
地下的走道不长，很快倒了密室，科恩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
房间不大，因为里面有不少照明和干燥符文，所以丝毫没有阴森潮湿的感觉。四排架子紧贴着墙面摆放，上面各种式样的武器铠甲一应俱全。房间的中间是一套桌椅，显然是给主人品鉴收藏时坐的。
“不错的货色，有一些还是矮人匠师的作品。”罗杰拿起一把钉头锤在手中掂了掂。
“不过，实用的有限。”萧晨走了一圈，发现有不少武器式样古怪，花纹精致，做工考究，却因为奇葩的设计，并不适合拿来战斗。比如有把斧子被装上了弓弦，变成了远程近战两用武器，不过很显然，怎么用都不好使。
“看看这个。”罗玲从一个架子中间捧出一个精美的木制长盒。这木盒一看就很不凡，木头纹理细密，手感沉重，棱角上都镶着黄金和各色宝石。
罗玲将木盒放在桌上，发现盒子带着锁。她看看科恩。科恩摇头道：“这件藏品我也没见过，不知道钥匙在哪里。如果您要打开的话，不如劈开盒子吧。”
“要是里面不是武器，暂时用不上，劈坏这个盒子，倒是可惜了。”
萧晨走到盒子前，伸手搭在盒盖上，过了几息，他开口道：“是一把剑，我们用的上，罗杰，开打盒子吧。”
“你的精神力，可以穿透这个盒子？”罗玲问道。
“嘿，小看我吧？我的精神力早就可以感知外物的形状了，莫雷告诉我，这是神念及物的开始。”说着，萧晨笑眯眯地打量了下罗玲的身体。
罗玲一板脸，就要发怒。
萧晨赶紧解释道：“但是！但是，我的精神力依旧比较混乱，肯定探究不清太具体的形状。”
“探不清也不许动歪脑筋，否则我有的是办法来收拾你。”罗玲恶狠狠地附耳说道。
“保证，保证！”萧晨嘴上说着，还是忍不住对罗玲展开神念，然而让他吃惊的是，罗玲的身形在神念扫描中，就像是个圆圆的蝉蛹，怎么都分辨不出更细节的形状。
“你在干什么？！”罗玲喝道。
“啊，没什么，罗杰，这么吃惊地看着我做什么？”萧晨马上扯开话题。
“呃……哦……，那个，我看您这么年轻，就已经到达神念及物的境界了？真了不起！呵呵。”罗杰说道。
“只是触及门槛而已，不过这很奇怪吗？”萧晨做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凑过去道，“神念及物不过是神识初成后的第二个境界而已。修炼斗气的战士前三个境界是斗气初生，斗气遍体和斗气聚型。你和卡兰达都已经快要达到了第三个境界，成为高阶武士了吧？与你们相比，我还不远远如呢。”
“这大不一样。魔法的修炼何止比斗气难上百倍。否则为何战士常见，而魔法师那么稀少呢？很多潜力不够的魔法师甚至去做了魔法骑士，魔弓手。”
“魔法骑士我倒是见过好几个。”罗玲放过了萧晨。
“他们在魔法境界上基本都会止步在神念及物这一关，大都只能使用些威力不大的魔法辅助战斗。但是达到神念及物的魔法师，已经真正走在魔法的道路上了。随着神念的加强，同样的魔法也会越来越有威力。”
“你倒是对这些事很了解。”罗玲道。
“我的家族有一些魔法的传承，可是到了我这里，却没有成为法师的天赋。”罗杰道。
“有机会我们得好好聊聊，不过，现在赶紧打开这个箱子吧。”萧晨吩咐道。
手起斧落，罗杰利索地劈掉了盒子的锁头。箱子打开，里面果然是一把带鞘的长剑，剑鞘和剑柄都是深紫色，剑柄末端镶一个菱形的浅蓝色晶石。萧晨拿起长剑，用力一抽，只见淡紫色的剑刃随着一声轻吟脱鞘而出。
“好剑。”随着萧晨注入精神力，长剑的周围闪起噼啪作响的电光。这是一把堪比火焰短剑‘火花’的附魔长剑。
“这是精灵风格的长剑，剑刃比帝国制式长剑更窄，更长，剑锷则更小。剑柄上那块风暴晶石，会增幅风系或电系斗气效果。用精神力或斗气激发晶石，能够释放风雷之力，风之力能够提升行动速度，雷之力可以触发闪电攻击，真是很了不起的属性。很像是某位精灵族风暴大祭司遗留下的佩剑。啊，这儿是铭文，剑名‘雷痕’。”罗杰品鉴道。
“这也是家族传承的知识？”罗玲问道。
罗杰笑着点点头。
“看来你的家族不简单啊。”
萧晨把雷痕剑轻刺在一副胸甲上，心念一动，闪烁的电光马上布满了整副盔甲，如果这甲穿在人身上，想必会十分凄惨。他收剑入鞘对罗杰说道：“你的斗气是雷电属性的吧？这把剑是你的了。”
“大人，这剑太贵重了，放在一位伯爵的家中都可以做镇族之宝。您应该自己收着，这里还有几把不错的附魔武器，我挑一把用就可以了。”
萧晨笑着摇摇头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这就该是你的。用它的力量，为我们开辟一条道路吧。”
第十六章 营寨内外
“萧大人，局面很糟糕，我们恐怕被困住了。几乎所有的奴隶营寨都被攻破了，奴隶们都已经被放了出来。”科恩站在塔楼上，四处张望良久对萧晨说道。
“这个市场里，身强力壮的奴隶，大概有多少人？”萧晨问道。
“恐怕得要超过三千。”他指了指城西的方向，说道：“通往苏埃罗的大门已经被攻占了，那边聚集了很多人。另一面出镇的大门也被堵住。寨子里还有很多成群的暴徒来回扫荡各家的营地。”
萧晨眯起眼，指着靠近寨子中心一处严实的堡垒，问道：“那栋堡垒是什么？好像周围比较安静。”
“那是胡安家族的堡垒，是整个寨子里防御最森严的建筑。估计也是现在唯一还没被攻下的寨子了。老胡安在上次奴隶暴动被砍掉一条腿，所以就特别留心保命的事。我估计离他近的几家奴隶商人可能都躲进里面。”科恩答道。
“刚才，有几拨人试着攻打过那个堡垒，都被里面的弓手击退了。现在奴隶们都忙着抢钱，估计没有人会去硬碰硬。”卡兰达说道。
“也许到里面去避难也是个选择……”科恩小心的提议道。
“不。我不建议这么做。”罗杰立刻反驳道，“我的建议是找一处人少的围墙，直接突破出去。”
“可这样很容易有伤亡，堡垒不是更近更安全吗？我们只要坚持到周围的领主们带着军队过来……”科恩反问道。
“但援军要多久才来？你真的有把握吗？”罗杰问道。科恩一时失语，谁都知道领主们压根不愿做平定叛乱这样的赔本事，一定会在出兵的问题上推推诿诿。而苏埃罗城防军能够自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如果真的躲进堡垒，被围困饿死的可能性还真不小。
“那堡垒是个死地，现在奴隶们只是各自为战，为了生存，他们总会聚到一起。人聚在一起，就会产生头领。等他们选出了头领，集结了人马，再要打下那个堡垒并不是难事。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要走就得赶早趁乱。”罗玲眺望着远处的围墙说道。此话一出，无论是科恩还是罗杰，看她的目光都多了些讶异。他们都是第一次发现，这个穿着法袍的女人，似乎很有见地。
萧晨一直低着头，沉默地听着他们讨论，此时突然问了句：“罗玲，苏埃罗的外城，有很多我们的利益吧？”
“我们的产业四分之三在外城。怎么，你舍不得这些瓶瓶罐罐了？现在应该是保命要紧吧？”她收回目光，走到萧晨身前。
萧晨抬起头来，望着罗玲道：“那都是你的心血，也是我们发展需要的助力。如果都没有了，从头开始又要浪费多少时间？而且，李佳，老陈，还有西罗他们今天应该都在外城活动，万一奴隶洗劫外城的时候，他们没来得及撤走呢？”
“你是想阻止这场暴动？”罗玲目光中透着惊讶，她看明白了萧晨眼神中的意思，也读懂了他的坚持。她知道萧晨是个胆大心细的家伙，做事虽然会有毛糙，但确实都有自己的道理。于是她颔首道：“你说说看。”
萧晨拔出火花剑，在钟楼的木地板上划起了圈，每个圈边上又写上了它所代表的势力，“你们看，事情发展到了现在这个程度，各方想要什么已经很清楚了。奴隶们要摆脱自己的身份，获得自由，当然最好顺便发点财。那些还活着的奴隶贩子，恐怕只想保住自己的命，如果财产损失再小一点就更好了。苏埃罗城里城外的人们，希望奴隶们别过去洗劫他们。王国和领主们则希望暴动尽快平息，给他们省些事。对吧？”
“没错，然后呢？”罗玲问道。
“本来，这场暴动很可能以几败俱伤结束。比如，奴隶们中间，会有些拉尔夫那样的高手。这些高手会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控制奴隶的队伍，把普通奴隶都变成吸引注意力的炮灰。最终，大部分奴隶们会被围剿的军队杀散，只有少数高手带着财宝逃走。”萧晨在代表奴隶的圈子里，又画了个小圈，代表高手和头领。然后用一条横线划去了奴隶的大圈。
其他人虽然不知什么是炮灰，但是都理解了萧晨的意思。
“然后，这儿的奴隶贩子恐怕会死光；苏埃罗会有很多人倾家荡产；王国会产生很多难民和饥荒，甚至有更多的城镇被洗劫。”萧晨继续在代表奴隶贩子，苏埃罗商人和周围领主的圈上，也都画上一条横线，“所有人都倒了血霉。”
“但是。”他又在四个大圈中间的空档里画了一个小圈，“这儿还有我们。我们和这四方的任何一方都没有深刻的矛盾，却又身处其中。更重要的是我们有一定的战斗力，这就给了我们解决这个事件的机会。”
“大人……可是，他们为什么听我们的？”科恩不解道。
萧晨指指科恩问道：“你又为什么听我的，还献出了宝物？”
“因为……我要保命？”
“保命的办法有很多？你为什么最后选择跟着我们呢？”萧晨追问道。
“因为，您是一位魔法师，还有强大的部下……”
“所以对奴隶来说也是这样。”萧晨耸耸肩道。
“可我们人这么少，他们人那么多！”科恩依旧难以理解。
“无论多少散沙，都打不过一个拳头。”罗玲替萧晨回答道。
她看着萧晨叹了口气道：“萧晨啊萧晨，我从没想到你的胆子可以大到这样的程度。希望你不是在乱逞英雄。”
“所谓英雄，有时候不过是无路可退的人而已。”
“可是你有退路。”
“那真的是退路吗？想想我们的处境，想想这世界的威胁，我觉得我们已经被逼到了断崖边上，断崖的另一边离我们有些远，我们的选择无非是奋力一跳，还是无奈一跳。”
罗玲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慢慢露出一丝笑容，“忘了告诉你，我的字典里，没有无奈这两个字。”
“我知道，我知道。”萧晨也笑了。
“然而，现在还有一个小问题。”罗玲指了指奴隶的那个大圈，“奴隶们还不是一个整体，头领们也不会轻易让出位置。”
“那就让我们帮他们成为一个整体！我们……”萧晨一剑戳在代表奴隶高手的那个小圈上，“从这儿开始解决问题。”
苏埃罗外城边缘。银叶祭司罗兰德和见习祭司加诺各自骑着一匹马，遥望着远处的冒起黑烟和火光的奴隶城寨。在他们周围很多大小商人已经开始恐惧，人们拿着大包小包的财物，拥挤着出城，有的是往内城去，更多的则是赶往大道，逃去其他城镇避难。
奴隶暴动这件事太可怕了，很多老人还对多年前那场暴动记忆犹新。苏埃罗外城其实就是个超大的集市，没有城墙也没有塔楼，城防军肯定只会守着内城作战，那时候外城的人恐怕就得自生自灭了。在成百上千的暴徒面前，些许武艺根本无济于事。所以大部分人都选了走为上。
罗兰德两人安静的身影在一片乱象中显得鹤立鸡群。很多人路过的时候会诧异地看他们一眼，但是看到他们两人身上的祭司袍服，则会恭敬小心地避让开。自然神殿这样的庞然大物，有时候比暴动的奴隶更加可怕。
“疾风骑士团离我们还有多远？”罗兰德问道。
“按照约定，他们应该在中午刚过的时候，押送辎重‘路过’。再有一个小时，应该就差不多了。”加诺明显有些心神不定。他随即忍不住问道：“我是不是要去接应他们一下。”
“心急上天不佑，静思大事可期。急性子这件事上，这可你真像你父亲。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观察局势的发展。”
“是。大人。”
“先前，你对罗小姐说的话，也是这个问题。”
“我……我觉得，像她这样的法师，如果陷在营地里，会增加不可预料的变数。”加诺小声道。
“你是担心她的安危吧。”
“没有，哦，不是，她也是我们的合作伙伴，您说过她很重要。”
罗兰德祭司莞尔一笑，看着他说：“追求美丽的事物，是自然的本性，这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不过，对于罗玲小姐，你太小看她了。且不说她心思深沉，实力让人捉摸不透，就说那女佣兵卡兰达和男法师萧晨，哪个像是好对付的？他们最多吃点小亏罢了。至于我们，只要奴隶开始暴动，我们就达成了自已的目的。现在面包已经进了烤炉，就等时间一到，拿出来吃了。”
加诺脸色通红，点头不语。
“相反，你斥责她不该去买奴隶，倒是做得太过了。不说以她的聪慧会事后怀疑，就是对你的小目标来说，这也不是好事啊。谁会喜欢无理斥责自己的人？”
加诺哼哼哧哧答不出话来，扯开话题问道：“看现在的样子，里面打得很厉害。会不会死人太多了？”
罗兰德道：“自然是无情的，这种无情对个体来说也许残酷，但是对整体来说却是恩赐。它让我们能不在细节上纠缠，而去做一些正确的事情。凡人短浅而懦弱，他们会因为死亡而害怕，因为同情而流泪，但是这些在自然面前什么都不是。这些人现在死去或是五十年后死去，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们会献给自然之神一份礼物，用血做成的礼物。”
第十七章 兵分两路
萧晨披着一件灰褐色麻布斗篷，把法师袍罩在里面。他手里提着火花剑，神色严峻。倒有些隐士侠客的味道。
其他人也都换好了装束，陆陆续续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他们都穿上了麻布斗篷，把收藏室里翻出来的精良铠甲罩在里面。这样更容易混进奴隶之中，免得身份泄露，被人围攻。
萧晨发现罗玲两手空空，于是拿出火花剑，劝道：“把这把剑带上防身吧。”
罗玲笑着摇摇头道：“有卡兰达在，我不需要这把剑。你们的任务比我们危险很多，你还是自己保重吧。”
“那好吧。”萧晨也不矫情，低声凑在罗玲耳边道：“如果事不可为，让卡兰达带你一个人脱身。明白吗？”
罗玲点点头，显得很乖巧，这让萧晨心里起了一丝内疚。如果不是自己的计划，也许不用罗玲如此犯险。
罗玲似乎察觉到什么，说道：“作计划的时候不妨多思多虑，做起来反而得勇往直前。别多想了。我们人少，比你安全。”
她没再多说什么，捏了下萧晨的手，带着卡兰达和科恩几人，当先走出了院子。
萧晨一直目送她们离开，这才转身看向罗杰等人。
他对罗杰的手下们说道：“你们现在都是自由人，本来无需和我一起犯险……”
“萧大人，请别说了。”副官雅各布行了个礼，阻止萧晨继续说下去，“您是我们所有人的恩人，相当于买下了我们的命，又赏赐给我们。您说怎么做就怎么做。”他扫视了一下其余十六个人，提起声音说道：“再说了，就算让我们自己这些人，自己分散逃命，恐怕出不了这个寨子，就会死在暴徒手里。你们说，是不是！”
“是！”
“大人，我们听你的。”其他人纷纷答道。
“你们都记着，现在就和在战场上一样！团结一致，决不后退，才有生机。而萧大人就是我们的指挥官，明白了吗？”雅各布问道。
“明白！”
萧晨暗暗颔首，对雅各布多了几分欣赏，这些战士能够一直团结在罗杰周围，未必没有这位副官的功劳。
萧晨掏出一个钱袋，拿出两个金币，塞到了一名战士手里，“别的我就不说了，你们现在就作为佣兵被我雇佣吧，每人两个金币，是我的订金。”
“大人，这……”罗杰和雅各布相视一眼，有些犹豫。
“别忘了，我是指挥官。”
一行人走出达因家的营地，没走多远，迎面就跑来五十几个人，这些人浑身穿得花花绿绿，乱七八糟，没有一件衣服合身。身上扛着，抱着，背着的都是财货，衣服，箱子和各种金银器皿，甚至有个人头上还顶着一个铜夜壶。这明显是一支非专业的打劫队伍，仔细一看，队伍里还混着四五个哭哭啼啼的女人。
“就从他们开始吧。”萧晨对罗杰说道。
“大人，这些人几乎都没什么实力。要是招揽过来，反而是累赘。”罗杰皱眉说道。
“现在数量比质量重要，数量就是我们的底气。好戏开始，我们进入角色吧。”萧晨拍拍他的肩，走上前去，把火花剑一横，大声喝道：“给我停下！给我停下！我宣布，现在你们这些人被我萧晨老大收编了，乖乖排好队给我们检查。”
收编？那些人看到萧晨这边连他们一半的人都没有。居然在这里拦道谈什么收编。看他们的目光顿时不怀好意起来。其中一个最壮实高大的汉子，从腰间抽出一把大刀，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我巴迪大爷的面前吆五喝六？留下你们的武器财宝，给我滚！否则老子的刀可不讲情面！”
萧晨没有答话，只说了一句：“给我打。”
顿时，他身后的战士们高举着武器冲了过去。别看对方人多，但是这些乌合之众在训练有素的军人面前，毫无抵抗之力。一眨眼的功夫，这些刚刚还趾高气昂的家伙，就都鼻青脸肿地躺在地上大声哀号了。
“服了吗？”萧晨用剑鞘拍拍“巴迪大爷”像红苹果一样肿起来的脸颊，懒懒地问道。
“服了，服了！”巴迪拼命点头。其他奴隶也纷纷求饶，他们本就没有组织，跟谁混不是混，既然有大腿找上了他们，还不赶紧抱上去，做好腿毛的本分？
萧晨来到那几个瑟瑟发抖的女人面前，上下打量了她们几眼。发现她们有的是女奴打扮，有的是侍女打扮。衣服倒也整齐，不像被侵犯过的样子，换上温和些声音问道：“你们说说，地上这些混蛋，有没有哪个欺负过你们，说出来，我给你们做主！”
然而几个姑娘现在觉得萧晨比巴迪还可怕好多，都畏畏缩缩不敢开口，有的还抽抽搭搭止不住泪。
这样磨磨叽叽太耽误时间了。萧晨灵机一动，想到了自己刚炼成的魅惑术。不过把魅惑结果定成自己，他是万万不敢的，眼光扫过周围一圈，最后落在了一脸严肃的罗杰身上。
萧晨不动声色地释放完一个魅惑术，只见原本几个吓得只敢看地板的姑娘，现在浑身上下都透出一股躁动，一个个或者含情脉脉，或者面带羞涩地望着罗杰。
萧晨问其中一个：“这是罗杰，我的副手。很帅吧？”
姑娘小脸一下子就红了，她用力点头说：“帅……”
“罗杰是我们这儿的第一高手。有他在，没人能欺负你们。”
“真的吗？”那姑娘的眼波像水一样荡漾着，“大人，我，我能过去和罗杰大人打个招呼吗？”
“去吧，要好好相处哦。”萧晨一脸贱笑。
“罗杰，罗杰大人，他们没来得及欺负我们，你们就来了。我叫露娜。”姑娘一边说着，一边跑去揽住了罗杰的胳膊。
“我也是，罗杰大人！我们都是干干净净的。”其他几个姑娘毫不示弱地涌了上去。
“别拉我……别扯我袍子。那是我的剑，别动！停，停下。都给我站好！”罗杰手忙脚乱地应付着她们。
“大人，这这……”雅各布等人目瞪口呆。
“这就是爱的力量，现在只要罗杰说话，姑娘们保准用十二分的激情和效率去做事。我真是天才。”萧晨对雅各布说道，他眼珠一转又道，“或者，下一批姑娘由你来照顾？”
雅各布咽了口口水，指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人坚定道：“大人，这些人更需要我的管教。”
“可惜了。”萧晨转身向那些倒地的家伙走去，用剑鞘砸在他们身上道：“好了，好了，既然这样，都别装死了，给我起来吧。雅各布，你选个战士，把这些男人编成一队。罗杰，把女人也编成一队，就由那个叫露娜的姑娘管理。我们继续走！”
壮大了的队伍继续往前走。路过一出营地，大门紧闭，里面传出很多哭喊。似乎还有人在大声争吵。
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呵斥道：“这些女奴隶和我们一样都是可怜人，你们为什么不能放过她们。”
另一个中年人哈哈大笑：“哈特！你脑子坏了吗？女人不就是用来上的？兄弟们苦了多少时候了，你也得为他们想想。再说了，你能护住几个？现在一半兄弟都已经在屋里屋外快活了，你藏起身后这几个有什么用？我做主，这个最漂亮的妞给你玩。其他的给兄弟们尝尝鲜，怎么样？”
“为了骑士的荣誉，我也不会让你们过来的！”
“屁骑士，哈特，好歹你我都是斗气战士，这点面子都不给？”中年人明显生气了。其他人也鼓噪起来。
“不要给脸不要脸。”
“滚开，当心老子们把你这小白脸一起给干了。”
“把门砸开。”萧晨一挥手道。
罗杰和雅各布一起抱起一根倒地的圆木，两人运气斗气，用力一撞，顿时将大门撞飞了出去。
萧晨一看，果然有两群人在对峙，一方是四五个青年，护着三个女子。为首的一个十**岁，身材修长，皮肤偏黑，长了不少青春痘的年轻人想必就是哈特。一方则有二十几个大汉，带头的是一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双方都拔出了武器一触即发的样子。
不过，萧晨等人砸碎了大门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倒让他们打不下去了。
“你是什么人！”中年人用剑指着站在最前面的罗杰。
“你不用管我是什么人！只要知道现在在这里的，都算我的人就行了。”萧晨冷冷地说道。
“凭什么？”
萧晨扫了一眼地上破碎的大门，说道：“就凭我拳头比你们硬！”
萧晨说这些话的时候，院子旁的屋子里还有女人哭泣呻吟的声音，他眉头一抖，语气如同瑟瑟寒风：“来人，冲进那些屋子，凡是衣冠不整的男人，统统给我砍了。”
“这……”雅各布刚想说什么，看到萧晨的眼神极为严厉，于是一招手，带着三十几个人就冲了进去。片刻之后，屋里就响起了男人的惨叫声和女人的惊呼声。
萧晨又对露娜吩咐道：“你们跟在后面，把那些女人安抚下来。”
“是。”露娜虽然处于魅惑状态，但很清楚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主事人，赶紧带着几个女人跟了过去。
“你这个家伙，倒底想干什么！大家才刚刚放出来，为什么自相残杀！”中年男人惊怒交加，却不敢妄动，能把这样大门干净利落地撞碎，他是怎么都办不到的。
萧晨上前两步，伸手对中年人一指，那中年人突然像是看到了极为恐怖的东西，手中的剑哐当落地，捂着嘴巴尖叫起来，他瑟瑟发抖，慢慢地跪到了地上，以头抢地，团成了一只王八。
心灵脆弱的人，在萧晨的精神魔法前弱不禁风。
他周围的那些汉子，也都受到了波及，不是脸色煞白，就是腿脚发软，有些人甚至拔腿就跑。
萧晨慢慢走到中年人身边，一脚把他踢翻在地，拔出火花剑，四顾一番说道：“我们来这里，是为了带大家走出一条活路，想活命的，就跟我们走。不过！我们只要人，不要畜生！”
说罢，火花剑上亮起了耀眼的火光，他用力挥剑一斩，砍下了中年人的头颅。
他望向那个叫哈特的年轻人：“地上这个家伙，已经用行动选择了自己的立场。你怎么说？”
“魔法师大人？感谢您为我们解了围。只要您愿意拯救这些弱者，白沙城骑士侍从哈特·高迪愿意为您效劳。”哈特收起长剑，对萧晨行了一个骑士礼，带着身边的几个男女，站到萧晨身后。
第十八章 堡垒舌战
卡兰达贴着墙根，看着一群暴徒从前街的拐角走开，往后招了招手，罗玲，科恩等人赶紧跟着她穿过了这条宽道，然后隐蔽到下一个墙角。
胡安家的堡垒就在眼前了。这座堡垒远看就像个八角形的蛋糕，石头砌成，方方正正，八个墙面上都有两个外窄里宽的射箭孔，借着里面透出的微光，可以看到人影的闪动。
底下的正门是铁制的，有一人半高。中间部位有扇打开的小铁窗，里面应该有人正在看他们。
“去吧！”罗玲推了推科恩。
科恩硬着头皮，从看守手里接过一个圆盾。小心地从墙根露出半个身体，朝堡垒喊道：“是胡安家的人吗？我是达因家的管事科恩，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你们谈！”
科恩一连喊了三遍，那铁窗里才有人回答道：“这儿没你们的位置了，你们自己想办法逃难吧。”
“我们不是来逃难的，我身边有苏埃罗城的魔法师，罗玲大人。还有蓝焰佣兵团的团长卡兰达小姐。她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们的家主谈一谈。事关你们的性命！”
显然罗玲和卡兰达的身份起了作用，良久以后，铁门开了一条缝。一个护卫探出脑袋，十分紧张地跑了过来。
他瞅了一眼科恩和卡兰达，这两人他显然认识。看到罗玲的时候，他有些犹豫地问道：“您真是一位魔法师？”
罗玲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指，指着护卫的眉心道：“你想见识下我的魔法？”
护卫顿时冒出了冷汗，“啊，不不，各位请进，老爷们在堡垒里等着你们。”
很快，罗玲一行人就坐到了堡垒的会客室里，这里远没有达因家的奢华气氛，几把剑斧，两副盔甲挂在青石墙上，就是这里的全部装饰，颇有几分硬派风格。
罗玲对面坐着胡安家，巴尔特家，林奇家的几位家主，这些人可能就是整个集市仅存的几位大商人了。
她侧腿坐着，卡兰达和科恩站立在她两旁，在后面是四个孔武有力的看守，显得气势不凡。
“我很喜欢这里的风格，强硬，干练，让人想起所有军人的优良品质。”罗玲摸了摸硬木的椅子，对胡安家主说道。
“我的祖父是一位王国骑士。”罗曼·胡安留着严整的大胡子，看上去也有些军旅风范，“所以，我这个人说话喜欢直来直去。我想知道，罗小姐你倒底为何而来？”
“我来救你们的命。”罗玲说着，眼神里带着淡然。
此话一出，在座的几人不禁都脸色微变。罗曼·胡安道：“我们现在很安全，堡垒防御严密，粮食和清水也是足够。罗小姐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安全吗？我虽然是个不懂战阵的女子，但是一路过来，却也想到好几种办法可以轻松攻破这个城堡。现在关键的问题就是有没有人去做，什么时候做罢了。”
“你这是在威胁吗？”
“我只是想打个比方，如果我是暴徒，就会在晚上找人顶些门板盾牌，搬些杂草柴火过来，堆满堡垒一周。我觉得你们弓箭拿那些人没什么办法。然后他们只要点燃这些草木，烟熏火燎一个晚上，什么都解决了。当然门口我也会安排人手，如果里面的人不禁烤，想要突围，那就正好掉进我的口袋。”
“奴隶们都忙着抢劫**，这么费劲地攻打一个堡垒，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巴尔特家的家主反问。
“报仇算不算？大部分人只是盲目地跟从，只要有一个头领和你们过不去，喊一声堡垒里堆满了财宝，还怕找不到人卖命吗？……呵呵。”
三位家主都陷入了沉默，作为奴隶贩子，和他们有仇的奴隶几乎可以用围着苏埃罗排几圈。
罗玲并不着急，她拿起桌上的茶水慢慢小口喝起来，茶是混合了香料和牛奶的花茶，甜中带酸。
“您……难道有什么办法？”罗曼·胡安改了尊称，终于不再轻视眼前的年轻姑娘。
罗玲一笑，明亮的眸子在三个半老头子身上转了一圈，把他们的纠结都看在了眼里，“那是当然，我家乡有位领袖说过：不打没把握之仗。我有一位同伴是强大的精神魔法师，对于操控人群的意志很有办法。在一定的代价之下，他可以解决这件事。”
“什么代价？”
“带走他控制的所有奴隶。”
“什么？这是不可能，你知道这些奴隶价值多少金币，这些金币足够请几位大魔法师出马了！”
“这是敲诈！你们太过分了。”
“我们可以支付这位法师一笔金币，不过奴隶得还给我们！”
罗玲静静地看着三人，手指在腿侧虚点了几下，不知不觉间屋子里好像冷了下来。罗曼·胡安觉得背脊一寒，突然打起一个喷嚏，下意识地想拿起茶水暖一暖身体，入口却发现凉得像冬日的冰水，还夹杂着一些冰晶。
“冷静。”罗玲声音很轻，却带着寒意。
罗曼这时再看对面的女士，只觉得那是一尊冰雪女神。他这才想起来，原来这也是一位法师。如果真的惹怒了她……，他赶紧咳嗽了两声，换了种语气道：“我们说那么多，也是迫不得已，毕竟大部分奴隶生意背后都有人，各地的领主，还有王都的大人们，都有利益掺在其中，甚至一些高高在上的大魔法师，也和这里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您要知道，我们也不过是一些冲在前面的小卒子罢了。”
“我只提三个问题。”罗玲像是没有听到罗曼的抱怨。
“第一，流窜的暴徒，如果不被制止，会造成多少金币的损失？”
“第二，领主们镇压暴动，搜刮营地后，还会剩下几个活的奴隶，回到你们手中？”
“第三，所有的损失最后会算在谁的头上，是那些大人物，还是你们？”
在座的几人顿时语塞。
罗玲站起身来，用手轻抚着额头道：“我有些乏了，请帮我准备一个房间，让我小憩一会儿。等我醒过来，也就该离开了，这样的小地方，我还是做得到来去自如的。”
楼上的休息室里。
罗玲用一块手帕捂嘴轻咳了几声，嘴里满是腥咸，拿开帕子一看，中间已经染上一抹殷红。
她微微蹙眉，叹了口气。书灵的告诫果然是真的，神识未成的时候，阅读《识海影卷》已经造成了精神力的变异，魔法对她来说就成了伤人也伤己的事情。今天在楼下只做了个小动作，就让肺腑受创。如果不解决这个问题，再高的魔法修为都是摆设。
不知萧晨的情况如何，至少他使用力量不会伤及自身，却是比自己幸运多了。
敲门声响起。
“进来！”
“罗小姐。”科恩行礼道，“我在下人们那里打探了一番。他们普遍觉得这堡垒守不住，情绪十分悲观。另外，那几位家主一直在会客室里，似乎吵得很激烈。”
“你有心了。放心吧，他们的争吵，不过是贪商锱铢必较的本性罢了。人在落水的时候，就算一根稻草也会死死抓住，更何况我们是真能救命的一艘船呢？”
“罗小姐，我们是不是把他们逼得太急了些？”科恩有些不安地问道，所有刚刚在会客室里见到的，都是这个行当里真正的大佬。科恩从没见过有人这样和他们说话。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谈判，我们手里的牌本就比他们多。自然不必客气。你要知道，同样的谈判，在不同的气氛下，获得的利益可是会大不相同的。”罗玲显得信心很足，“你不要老用一个管事的眼光看这些事，学会站得高些。”
“您说笑了，我就是一个管事。”
“呵呵，也许马上就不是了。”
正在科恩摸不着头脑的时候，又有人敲门，是罗曼的管家，他以喝点下午茶为名，请罗玲再往楼下一叙。
房间里还是那几位，不过经过连续的争吵，三人的精神都有些萎靡。倒是罗玲经过休息，气色又好上了几分。
几人眼神往来一番，最后还是罗曼·胡安开了口道：“罗玲大人，我们经过了慎重地考虑，决定接受你的提议。不过这里有个前提，那就是损失不能再扩大了，特别是不能殃及这座堡垒。”
“除了你们三位的人身安全。其他任何事情，我都不会立下保证。这本来就是一场赌博。”
“我们三人？”
“是的，由我本人和卡兰达团长来保证，我们在事情解决之前，不会离开你们。当然，我们同伴萧晨法师一定会尽他最大的努力，解决这次危机。如果没有像他那样操控精神的能力，你们就算找来几个会扔火球的魔法师又有什么用呢？”听到这些话，三位家主反而安定了些，他们最终同意了罗玲的要求。
“好了，谈完了第一个条件，我还有附加的小要求。”罗玲向科恩招了招手，让他坐到她身边的椅子上，和三人相对。
“科恩管事是达因手下的老人。经过这次灾难，好些贩奴家族都被彻底铲除。现在的奴隶市场有点大，商家有点少。所以，应该让他这样的人才发挥作用。以后科恩就是这儿的商人之一了。希望各位多多支持。”
“大人！这……”科恩十分震惊，自己和这些法师认识还不到半天时间，怎么会有这样的安排落到自己头上？
“不用紧张，我看几位家主应该也是赞成这么做的。你们说呢？”
罗曼等人用屁股想也知道，这是罗玲明晃晃地要插手奴隶市场以后的事务，然而现在形势比人强，他们又能说什么呢？更何况，奴隶市场重新洗牌，每个人的份额都大了不少，前提是自己能够活着把它们吃下来。而眼前的法师就是这个前提的保证。
“科恩先生的确是能人，有这样的商人加入我们，又有罗小姐这样的法师支持，奴隶市场恢复旧貌也可以快上很多啊。”
“不错，不错，大家以后还要多多照应。”
几位家主纷纷说道。
“很好！既然这样，我们就可以安心等待消息了。”说完这句话，精神和身体的双重疲累，让罗玲身体有些发软。她用手撑住了扶手，端起茶喝了一口，那种甜腻的味道却让她几欲呕吐。
所有那些强硬，淡然，自信都只是表象。从踏入这个堡垒开始，她就像一只绷紧了发条的钟表，小心翼翼，不敢露出一分怯意。而现在，总算可以不负那个家伙的期望了吧。她从狭窄的窗缝里看了一眼烟雾缭绕的一线天空，心中暗道：萧晨，接下来就全看你的了。
第十九章 收拢奴隶
又一处奴隶营地，二十几个衣衫不整的男人被压到了营地中间的空地上，每个人都被两个人反剪着双手，跪在地上。在他们身后，站着十来个汉子，手里拿着长刀。
这些人或痛哭流涕，或瑟瑟发抖，或大喊大叫。但是萧晨身后的几百个男男女女却鸦雀无声，只是紧张又默然地看着他们。
萧晨自从人数取得了优势，就不再冒充奴隶，而是公布了自己的魔法师身份，宣称自己将会是这些人的头领，会带着他们走出营地。既然是头领，自然要行使规矩，眼前跪着的就是撞到他枪口上的蠢货。
罗杰站在萧晨身边，大声宣判：“这些人中间有五人抢夺财物，杀害他人，有四人**女人，有三人放火烧屋烧死数人。这都犯了萧晨大人的规矩，所以全部处死。”
跪着的人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哭号喊冤声，可罗杰没有给他们分辩的机会就挥下了手。
随着他的动作，十多把钢刀斩落，鲜血喷洒，跪着的人里有一半就这么掉了脑袋。而他们身边跪着的另一些人，则是犯了相对较轻的罪行，被拉来陪绑的。萧晨没有时间一一处罚这些人，因此用了这种自古就有的精神惩罚，外加一顿鞭子。
在刑场上跪着等待判决，不知自己是不是被处决的那一个，感受着刀风扑面，看着近在咫尺的脑袋落地，膝下被鲜血浸湿，绝对是一件挑战心理极限的事情。这些逃得性命的人，大都被吓得大声哭喊，状若疯癫，甚至屎尿横流。
这场景也让场中其他人受到了足够的震慑。很多人低头议论着，看向萧晨和罗杰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刀手退了下去，十多个个拿着鞭子壮汉又跑了上来，皮鞭入肉的噼啪声和鬼哭狼嚎的惨叫四处响起。
“大人，是不是差不多了？今天杀的人已经不少了。”罗杰小声问道。
“你是不是觉得，我杀的人太多？太严苛了？”萧晨反问。
“没有，这些人本来就毫无纪律，一下子出了笼子，就更加没有顾及。如果不能震慑他们，根本就没法将他们捏成一团。不过……杀人放火的砍了也就砍了。但是因为女人就掉了性命，是不是太严厉了点？我们一路过来，有一大半人都是因为女人被处死的。杀掉的高手比收服地多得多，其中有不少都是斗气和血脉战士，即便放在帝**队里也是能当上军官的好手。”
“谁叫这些高手都是队伍的首领呢，我们严惩首恶，自然没法放过他们。看你一副心疼的样子，想来你们的军队在这些事上，是没有什么禁忌的？”
罗杰诚恳地说道：“军队只求战士奋勇杀敌，管不到那么多。而且很多时候，如果不许诺战士赢了以后发泄一下。仗就没法打了。就算……就算是我的部下，同样也在敌国做过这种事。”
见萧晨脸绷着，罗杰又解释道：“据我所知，所有的军队都是这样的。帝国和王国直属的精锐还好些，如果是领主们自己的队伍，那就更加不堪了。”
“果然是封建时代的军队啊。”萧晨叹了口气道。
“封建时代？您说什么？”
“别在意。我想说的是，的确有军队不是这样的。有清晰目标和严格纪律的军队，比依靠本能和**的军队更有战斗力。我这里有个章程，你来听听。”萧晨简单地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和罗杰说了一下。
罗杰听得很惊讶，这些条目看上去很简单，只是让你做一个听话的好人，但是带过兵的他，却知道真正做到这些有多难。至少，他就不知道从哪里去找这样的士兵，难道这是一支由贤者组成的军队？
“哈哈，贤者？不是。这是一支由普通农民组成的军队，他们中的很多人的出身和教育，可能还不如我们眼前的有些人。”
“这可能吗？治军得严厉到什么程度……，您今天那么做。是要用这些人组建一支那样的队伍吗？”
“为什么不呢？我相信，如果有这样一支军队在，这个世界会变得更加美好一些。”萧晨想起了在很多灾难面前，解放军战士奋勇向前，冲在第一线的样子。他作为记者，曾经站在他们中间，亲眼看到救灾撤离的时候，大妈使劲把吃的东西往卡车上扔，大爷挥手喊着‘谢谢你们，以后一定要来坐坐！’。他露出些缅怀的微笑说道：“不过，现在提这些还早了一些。今天用鲜血上的第一课，只是让所有这些人明白，纪律是什么东西，触犯它的代价是什么。你记住，纪律是我们十几个人，控制几千个乌合之众的唯一倚仗。”
营地中间的鞭刑已经结束，被打得浑身是血的家伙们被人搀扶了下去，做一些简单的包扎。
“走吧，这伙两百多人的队伍被我们吞并，剩下的地方应该不多了。挑出精壮让他们跟我们继续走。剩下的老弱和女人带去集合点给雅各布和露娜统一看管。”
萧晨领着队伍在集市里转了一圈，大大小小打了十来场遭遇战，收拢了超过四千的奴隶和平民，队伍像滚雪球一样壮大了起来。等他再一次回到达因家营地的时候，身后可以作战的战士已经有了两百多人，其中有七八人都会初阶斗气，还有三四名血脉不错的血脉战士。
这些人在魔法师的强力震慑下，还算听话，加上罗杰这个高手，已经差不多赶上当初萧晨在苏埃罗招募的佣兵队伍了。
他们行进到胡安家堡垒的时候，遇到了在此等待的科恩管事。
“萧晨大人，罗玲大人已经和仅存的几个奴隶商人达成了协议，只要您能够带着这些奴隶撤离营地，并且交出一部分杀人放火的奴隶头领。他们可以当作把奴隶都卖给了您。”
“很好。看来你们谈得很有成效。奴隶差不多已经都被我们控制，罪魁祸首嘛，大都已经伏法了。不过我可以给他们足够的脑袋作为证据。”
“罗玲大人还让我继续在这里操持奴隶生意，帮您处理后续的事情。”科恩躬身说道。
萧晨有些惊讶，看来他们的成果已经超出了预料。不愧一个月玩转苏埃罗的女人。他刚准备和科恩一起，再和奴隶商人碰个面。突然前面跑来一个负责打探的战士，他报告道：“大人，听前面走散的几个奴隶说。有一大群奴隶，已经冲进了奥克斯家的营地很久了。”
“也许就是拉尔夫他们。我们转遍了整个市场，都没见到他。”罗杰猜测道。
“走，科恩，跟我们一起去看看。这应该是最后一群需要收服的奴隶了。”
莎丽尔很后悔。
不该因为处置伊莱娜的事情，耽误了太多的时间。
她没想到，陷入混乱的奴隶会这么快就拉起队伍。更没想到，这支队伍会有拉尔夫那样的高手带队。
当他们一行人从秘道里出来的时候，正好被翻箱倒柜，寻找财宝的拉尔夫堵了个正着。而本来在外面接应他们的佣兵，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虽然，几位精灵都穿起斗篷遮掩容貌。但是拉尔夫还是一眼就瞧出，这是六个身材窈窕，气质出众的女人。
那种被自然熏陶出的野性和灵性，在举手投足之间，对这些男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当某个眼尖的家伙，看到斗篷下那的精致面容和长耳朵时，所有的奴隶都沸腾了。精灵，不仅代表完美的外貌，也代表着数不清的金币，神秘的魔法物品和稀有的知识。
这是奥克斯家营地里，最有价值的瑰宝！
拉尔夫的手下们高呼着“抢下这些精灵！”然后像潮水一样扑向了莎丽尔一行。
索尔和手下十多个佣兵组成了防线。然而，拉尔夫手中的力量远远超过索尔，手下还有七八个斗气小成的战士。索尔团队的战斗从一开始就险象环生。
拉尔夫的剑依旧那么快，他并不和索尔缠斗，而是不断突袭索尔手下的战士。好几个佣兵都在和别人的战斗中被拉尔夫暗算而死。很快，索尔手下的战士就倒下去三分之一。索尔本人却被两个实力相当的对手缠住，对此毫无办法。
莎丽尔再次种下一颗种子，但是那种子刚长出一根小苗，就被一道青色的剑光连根斩断了。
“竟然还是个自然法师？可是你的动作太慢了，在我面前不会有任何机会！”拉尔夫狞笑着对莎丽尔苏说道。
莎丽尔不甘心，但连试三四次，种子都毁在拉尔夫手里。
她心中清楚，眼前这个拉尔夫，在混战中是一个极为恐怖的敌人。如果不是他要的是她这个人，那剑芒砍到的就该是她的脖子了。
佣兵们一个个倒下，站着的也都带着伤。虽然他们也干掉一些奴隶，但是对手的数量太多了。
在人数和实力上都出于劣势，佣兵们都开始动摇起来。
“莎丽尔小姐，我们是顶不住的，敌人太强了。我们必须投降。”索尔一边说着，一边艰难地招架着攻击。
“你知道现在投降，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莎丽尔怒不可遏。
“可不投降，我们都会死。”索尔斗气爆发，一个回旋斩逼开了几个围攻他的人，大声对拉尔夫吼道：“我们投降，别打了。我还有拼命的绝招没有用，但我想谈判！放我的人离开，随便你们怎么样！”
拉尔夫眯眼瞧了下这个高大的佣兵，似乎在评判他搏命带来的威胁。又刺死一个佣兵，拉尔夫收起剑，吼了一声：“都停下！”
不过奴隶们杀红了眼，他叫了好几遍，那些人才真正停下来。
拉尔夫看着眼前伤痕累累的索尔，强调道：“精灵得留下。”
“我只要我的佣兵。”索尔喘着粗气说道。
“这就是你们人类的信用吗？”莎丽尔见到自己竟然就被这样背叛抛弃，愤然问道。
索尔看了她一眼，却被她逼视的目光灼伤了，他撇过头说道：“莎丽尔小姐，你的要求是从奥克斯家救出你的族人，现在奥克斯家已经死光，你的族人也被解救了出来。至于和这些人作战，不在我们的协议之中。我的队伍已经为你死了六个人，我们只能做到这里了。”
莎丽尔气得说不出话来，雪白的脸颊已经涨的通红。
索尔对她视而不见，转身就要带人走，却被拉尔夫一剑拦住，“留下你们的武器铠甲再滚。”
几个佣兵都露出羞愤的神色，如此逃跑，已经让他们丢尽脸面。如果连吃饭的家伙都被收走，那他们真没有必要再混这一行了。他们都看向索尔，希望他能说点什么。
然而，索尔今天似乎彻底认命了，他把长剑和一把匕首插在地上，再卸下皮甲放在旁边。还让他的部下也如此做。等身上只剩下一件布衣，他对拉尔夫道：“希望你说话算数，我的搏命技并不需要武器。”
拉尔夫冷笑一下，朝后方挥挥手，奴隶们让开一条道，佣兵们跟着索尔落荒而逃。
包围圈再次合上，拉尔夫准备再逼迫莎丽尔就范。但一眼望去，精灵法师似乎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