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集合之时
城堡的小校场周围点上了一支支火炬，把夜间的城堡映成了红蓝相间的色调。红色的火光和蓝色的天光，加上岩石粗糙的质感，给这世界凭添了几分肃杀之气。
李佳，石浩和杜眉三人站在校场前方半人高的木台上，他们身边是鲁伊斯·贝丁亚尼子爵，老骑士阿方索和头戴面具的神秘女骑士阿里亚斯爵士。
李佳的心火热地跳着，不仅因为今天是出征的日子，更因为就在今天下午，他从阿里亚斯爵士那里学到了第一个魔法，风刃术。
在冥想中感悟元素之力是极其单调和无趣的一件事。不过，耐心一向是李佳的长处，他听从阿里亚斯爵士的指导，沉下自己的意识，让心中潜藏的力量慢慢释放，最后终于把它们和风结合在了一起。
这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奇异感觉，好像自己的思维融入了周围的世界之中，并且把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操控在了手里。虽然他凝聚一道可以削断铅笔的风刃，还需要半分钟准备，但是这足以让任何一个做过奇幻梦的男孩兴奋不已。虽然还没凝神，但能释放魔法，就已经算得上是个魔法学徒了。
李佳甚至没有太过在意鲁伊斯子爵正在说什么，他现在闭上眼睛的时候就在冥想，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热切而胆小地望着女骑士。他也说不清自己对女骑士有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如果说，赛琳达是一朵梦中的百合，那女骑士就是一株身前的蔷薇。
蔷薇有刺，让人却步。但至少，再从她那里获得更多魔法知识的念头，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里。偶尔地，他也会至冒出了这样的念头：是不是可以用一道风刃掀开她的面具呢？
李佳觉得自己被撞了一下，这才回过神来。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石浩面露不解，杜眉则有些奇怪地说道：“李佳，子爵刚刚和你说话呢。”
“啊？抱歉……鲁伊斯大人，我担心马贼的动向，有些失神了。”李佳尴尬道。
“没事，信使先生，我只是要告诉你，我的战士们大部分都到了，现在可以召集他们过来了。”鲁伊斯子爵平淡地说道。
李佳的脸有些发红，他不由自主的瞟了一眼女骑士，对方也像旁人一样望着他，但表情被那该死的面具完全遮挡，让李佳猜不透她在想什么。李佳患得患失地猜测起自己是否在她面前露了丑，这么一来，他的脸更加火辣辣了。
阿方索骑士摇响了木台上的一个铃铛，很快城堡里一座裙楼的大门就被轰然打开。噪杂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夜里本来安静的校场突然变成了熙熙攘攘的广场。一个接着一个的人影从那门里走了出来，他们都是爵士的封臣和战士，穿着各不相同的衣盔，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有的身着板甲，被人簇拥；有的穿着皮甲，四五成群；有的则一身布衣，略显寒酸。
石浩看着这些人大摇大摆地走到台前，眉毛不由自主地拧了起来：“李佳，你看看，他们都给了我们什么货色啊。这哪里是一支军队，根本是一群乌合之众。你瞧拿着草叉的那个人。”
李佳也注意到了，分明有几个穿着简陋布衫的家伙，手里拿的都是农具，身体瘦弱，眼光无神，根本无法被称作战士，他小声道：“估计是附近的农民吧？听说封建领主打仗，都要找农民当炮灰，这鲁伊斯子爵怕是为了凑人数才找了这种人。”
陆陆续续走出来四十几人在台前站定，鲁伊斯子爵向他们点点头说：“各位菲尼西亚领的勇士们，大家都知道，贪得无厌的马贼最近攻入了黑山地区，菲尼西亚的土地上已经有好几个村子遭了殃，其中就有你们当中一些人的领地。这群马贼实力强大，又得了抢掠的好处，是不会自己退去的。所以，我把大家召集来，就是为了想法赶走他们。”
下面的人没有什么群情激奋的表现，似乎大家都很清楚聚集的目的。倒是李佳瞩目的那个布衣农民握着草叉走上前来，一手抚胸道：“我的大人，费尔南多·阿德莱达向您致敬，您的剑所指，就是我前进的方向。”
这人的年纪都刻在了脸上，皮肤黝黑，两鬓斑白，一看就是常年劳碌的人。但他虽然外表困窘，但是说话却清楚有力，一点都不像李佳之前见过的普通庄稼人。而在场的其他人看到这么一个农民站出来替大家说话，除了几声意味不明的轻笑外，居然没什么人在意。
“费尔南多男爵，你的忠心让我很是宽慰。”鲁伊斯子爵回应道。
男爵？李佳心中惊讶，这人一声寒酸打扮哪有男爵的影子？阿里亚斯爵士似乎看出了李佳的困惑，她轻轻在李佳边上解释道：“不用奇怪，费尔南多男爵是正牌的世袭贵族，本来他的领地在子爵的封臣中也是数一数二的。可是在上一次对帝国的战争中，他的领地全被占领，家族成员也被杀光，只有他一个人杀出重围，然后乔装打扮逃出了领地。可以说除了贵族封号，目前他什么都没有了。”
“那子爵和其他贵族不接济他一下吗？”李佳问道。
“费尔南多男爵是个非常固执的人，他把别人接济的钱和最后带出来的积蓄，都用在雇人刺杀边境的帝国官员身上了。听说祖传的铠甲和宝剑都被他卖了，花光了这些钱后，他只能问子爵大人租了一块地，自己干起了农活。你看到那几个农夫模样的人，大都是男爵属下的失地骑士。”
这人倒也是个执著的家伙，不过行事方式似乎有些问题，李佳暗自想道。鲁伊斯子爵对费尔南多男爵说了些勉励的话，最后吩咐道：“阿方索，带费尔南多男爵和他的骑士们去我的武库，他们每人可以挑一把好兵器和一套全身铠甲。我们的勇士不能像困苦的农夫一样战斗。”
“大人，您真是太慷慨了！”费尔南多嘴上这么说着，但是他和身旁的几个破落骑士神色间却有些犹豫。不过踟蹰了好一会儿，最终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躬身向子爵致谢。
“去吧。你们都是在对抗帝国的战斗中出现的勇士。我的武器铠甲应该有个好归宿，不该这样蒙尘。”鲁伊斯子爵满意地挥了挥手，几人就由阿方索领着，向城堡走去。
“这子爵在玩什么把戏？”石浩有些不解地问道，“给自己战士发武器，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李佳也不太理解，他把同样的问题给了阿里亚斯爵士。
“你知道一套全身铠甲和一副好兵器的价值吗？”阿里亚斯爵士反问李佳。
李佳摇头，他知道自己是工业化社会出来的人，很难去理解这些东西在手工业时代的价值。
“如果费尔南多男爵继续种地，种到老死也买不起子爵要送的武器和铠甲……如果收成一直很好，到临老他也许能够攒一个头盔给他的儿子。”不顾李佳等人惊愕的眼神，爵士继续说道，“费尔南多男爵虽然是子爵的封臣，但是自由度还是很大的，他每年有一定的义务为子爵服役，但也仅限于此。但现在他接受了这样的馈赠，那就是把命卖给子爵了。”
李佳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其他的人看到男爵的神情里，既有羡慕也有同情，但是即使都拿着破旧的武器，也绝无一人跳出来要求子爵同样给与他们装备。
李佳几人还在为铠甲的昂贵唏嘘的时候，高台下面那个穿着最华丽铠甲，被七八个侍从簇拥着的年轻男子发话了：“大人，听说这次“马贼之王”卡迪斯，‘蓝狼’迈斯，‘钢爪’克里这些有名有姓的头目都来了，聚集的马贼过了千，光凭我们这些人，不好打啊。您只召集了我们这些人，倒是是什么打算，可得说说清楚。”
说话那人语言平实，但是看着子爵的神情却有些咄咄逼人。
“这是托尔·博特罗爵士，埃米略·博特罗男爵的长子，已经受封骑士。博特罗家族和王国的一些大贵族都有联姻，所以一直算不上听话。这次托尔爵士会过来，恐怕还存了其他的想法。”阿里亚斯爵士对李佳说道。
鲁伊斯爵士并没有对托尔爵士的小小挑衅有什么反应，只是平静地回答道：“大家想必也知道，马贼是冲着一群外来魔法师去的，我们并不是主要的决战力量。各位所要做的，是协助魔法师们一起击溃马贼，把他们赶出我们的领地。而不是正面和马贼们硬拼送死。”
他指了指李佳几人道：“这里有魔法师的信使，他们会跟随你们一起行动，并且，我的领主卡洛斯伯爵也派遣了一位家族的女骑士帮助我们，她会带领你们的队伍和马贼战斗。”
“由一个女人统领我们？您没有开玩笑吧？”托尔大声反问道。
“注意你的语言。”鲁伊斯子爵不满道，“托尔，你既然响应了我的号召，就该遵循我的安排。这是一个骑士的本分。”
托尔却毫无顾忌的抱怨起来：“大人，战士只能由更强大的战士统领。女人就是女人，带上面具又怎么样？还能吓死敌人不成？女人就该回家奶孩子去。”
第一百零四章 战场之外
托尔·博特罗爵士开始嘲笑带着面具遮遮掩掩的女骑士，周围的侍从也纷纷凑趣地说起来。
“这女人身材不错，不该被塞在一套盔甲里。哈哈。”
“让我摸一把，我就同意让她做一天首领。”
“小妞，今晚和强壮的尼洛过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战士。哈哈。”
李佳能明显感觉到阿里亚斯爵士的怒气，她一只手已经搭上了剑柄，手指微微张开。李佳在之前每一天的清晨，都见过这个动作很多次，他知道她一旦拔出那把剑，那个叫托尔的混蛋肯定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些叫嚣着的家伙并不知道，他们离鬼门关越来越近了。
鲁伊斯子爵为什么不阻止？李佳看到子爵只是站在那里，眉头微皱，却不说话。
难道他这么轻易地就抛弃了阿里亚斯爵士吗？是他安排了这支队伍，又置她于这种境地，对她太不公平了。
他心中不知为什么，燃起了一股强烈的愤怒，当那些家伙越说越过分的时候，不可遏阻的怒气从他的脑海里勃发了出来，他双眼一瞪，嘴中怒喝着咒语，向托尔爵士伸出了手……
如有神助一般，一道巨大的劲风在他身前形成，狂暴地向这些嬉笑的人们刮去，狠狠地抽在他们脸上和身上，劲风遇上身体的阻挡，碎成了无数细小的风刃，顿时把他们割了个血流满面。这些人突遭打击，一边慌乱地闪避，一边捂着脸大声痛呼了起来。
托尔爵士用手臂护住了脸庞，并没有受什么大伤，只是下巴上被划开一道血痕。他指着李佳，脸上一副惊怒又古怪地表情：“信使先生，你在干什么？你……你竟然是个魔法师？”
这是……我释放的魔法？我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的力量？李佳想再凝聚一个风刃，却感到头晕目眩，似乎精神力随着那股怒气一起消退了。
望着自己造成的场景，李佳有些手足无措，这些人本该是援军，现在竟被自己打得如此狼狈，求援的事不会就这么搞砸了吧？他一时间不知是该道歉还是应该指责，张口结舌地愣在台上。
他身旁的石浩和杜眉同样目瞪口呆。不过石浩毕竟是一个军人，虽然不知道李佳为什么突然使出了魔法，但是迅速地跨步上前，端起了自己手中的步枪，将李佳和杜眉拦在了身后。
托尔爵士的侍从们也都纷纷拔出了自己的武器，没有受伤的严阵以待，受伤的捂着伤口，大声喝骂起来。
校场之上，气氛骤然紧张，火并一触即发。
鲁伊斯子爵脸色阴沉，他正要走上前来说什么，却被阿里亚斯爵士拦住了。她轻声道：“鲁伊斯叔叔，既然您把考验留给我了我，就让我来解决吧。”
阿里亚斯爵士从高台上一跃而下，来到托尔一行人面前。托尔爵士的侍从们，紧张地站成了一个半圆把她围在中间。
“放下你们的武器！”她不容置疑地说道。随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晶莹的石头，握在手中。她口念治愈术的咒语，晶石发出了柔和的白光，放大了治愈术的力量，那温柔的光照耀在受伤的人们脸上，鲜血竟被慢慢止住了。
“治愈魔法！”
“她居然能操控这么大范围的魔法！”侍从们惊疑不定地议论着，他们的伤口先是不再疼痛，接着产生另一种麻痒的感觉，十多分钟之后，他们再摸自己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疤了。
阿里亚斯爵士松开手，晶石化为粉末随风而去，她冷笑一声说道：“魔法的光辉下，没有男女之别，只有实力之分，一位魔法师和一位魔法骑士难道不能统领你们这些废物吗？”
“哪个还不服，我可以让他再品尝下别的魔法。”她闪着电光的手指左右移动，指着那些刚刚口出狂言的人，最后停在托尔爵士身上，“你？你？还是你？”
包括托尔爵士在内的战士们不敢再放肆，刚才说过脏话的人更是躬身低头，瑟瑟发抖。
阿里亚斯爵士踩了踩自己面前的地面，那里有一道月下树影，离她靴尖只有一寸距离。她命令道：“现在准备出发，如果在这棵树的影子掠我过脚面的时候，还有人没有打理好行装，我会让他知道什么是军法！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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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益君怒气冲冲地在房间里来回走动，“我就是个白痴，我就是个笨蛋。”他瞅了一眼被厚木板钉得死死的窗子，恨不得抡起一拳打上去。
黄铮坐在硬梆梆的木床上，没好气地说道：“你别转了，我们都查看过了，这个房间被封得死死的。外面还有重兵把守，不用想着逃出去了。你还是安心坐下来恢复恢复体力吧。”
“我就不该信那个小白脸，小白脸都不是好东西。这叫合作吗？操他姥姥的，这是对合作伙伴的态度吗？他利用我把你们都从暗处骗出来，这下好了，我们被一网打尽！捏扁搓圆就随着他了！”季益君骂骂咧咧地说着，浑然没有想起自己往日里也被别人叫做小白脸。
“班长，其实……呆在这儿也不错，至少有吃的，比蹲在草丛里被蚊子咬好多了。”恩里克在屋角的茶几旁，吃着烤肉说道。
季益君脱下自己的鞋子就往恩里克头上扔去，这一击里带上了少许斗气，恩里克怪叫一声，抱着烤肉打滚躲开了，鞋重重地砸在墙上，留一个黑印。恩里克蹲在地上，咧嘴看了眼季益君，继续啃起了烤肉，自打血脉变化以后，他似乎越来越喜欢用肌肉思考。
黄铮站起来，招呼加西亚一起，把季益君拉到床沿边摁下，开口道：“至少这群人没把我们当敌人……”
“这样‘保护我们安全’的，难道算是朋友？”
“现在暂时还不是，但是也许真和他说的一样，我们有合作的可能。”黄铮慢慢说道，“如果我是那个阿丹，我也会等时机合适的时候再出手，打仗是要死人的。如果没法确保自己会得益，我为什么要让部下去冒生命危险呢？他现在把我们控制起来，然后观察战局，反而说明他是真心寻求合作的。”
“那也没必要把我们关起来！”季益君争辩道。
黄铮叹了口气道：“既然是观望，当然有另一种可能，如果我们的学校没有顶住攻击。他会让我们这些知道他计划的人活下去？会冒走漏消息的风险，让卡迪斯寻机报复？”
听到这里季益君把牙齿咬得嘎嘎响，“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们要自己掌握主动。恩里克，你给我过来，我们这样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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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局越来越明显了。”阿丹在钟楼上喃喃道。他回身吩咐侍卫：“去，把那个不安分的小子带上来。”
“哥哥，让我去吧。”奥拉说道，“我很想看看那小子急得团团转的样子。”
奥拉一边带着两个侍卫下楼，一边回想起和季益君的两次会面。这家伙给她的印象……嗯，可不怎么样吧？总是显得又急躁又骄傲，实力还比哥哥低得多，这样的人总是会招惹麻烦，把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他们能做的总比他们想做的少得多，就像一只跛脚的山羊，总想跳过宽阔的断崖，每每会摔得粉身碎骨。
第一次比武的时候，要不是自己阻止哥哥动手，恐怕他早就死了。
而这次他摸进哥哥的房间，也是近乎送死的行为，如果不是哥哥存了别样的打算，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出去？
不过，这家伙身上那股不服输的精神，的确是奥拉没有见过的。她周围的人大都是一些按部就班的家伙，和他比似乎少了点什么。
奥拉来到楼下，命令看守季益君一行人的战士打开房门，可是房门里面的景象让她大吃一惊。
房间里一片凌乱，只见季益君侧卧着蜷缩在地上，一根椅子腿插在他胸口处，他双手死死握住了那椅子腿，生死不知。另外一个人背朝上倒在季益君身边不远处，也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回事！”奥拉惊出一身冷汗，她急忙冲进去，伸手就要去摸季益君。她身边的侍卫大喊一声“小心！”想要拉住奥拉，却慢了一步。
这时门后传来一股大力，两扇门板重重地打在两个侍卫身上，把他们撞出了房间。这时候，奥拉也发觉不对劲了，她回头一看，两个年轻人躲在门后，将门合上后，顺手就用两把椅子顶住了门闩。
她刚准备出手破门，就发现一只手贴上了她小腹的斗气源海。
“你最好别动，乖乖和我合作。”季益君的声音响起在她耳边。
“你正在做一件傻事。”奥拉被季益君摸着下腹，脸顿时红透了。不过她还是放下手臂，没有反抗，直觉告诉她，这个有些疯狂的家伙做得出鱼死网破的事情。
“有时候，我是有些傻，但是总比把命交给别人聪明些。”季益君从奥拉的腰间拔出一把短剑，架到了她的脖子上，却没松开她下腹处的那只手。
“我哥哥本来就要和你们合作，你就是这样对待可能成为盟友的人吗？”奥拉大声质问道。
“合作总得有些筹码才好。你哥哥筹码太多，我只能向你借一点了。”季益君说道。
“无耻！”奥拉又羞又恼，但她瞪着季益君的模样毫无威慑力可言，反而有些可爱。
这时候刚刚躺在地上装死的黄铮也站了起来，他拍拍身上的灰尘道：“我们那儿有句古话‘买卖不成仁义在’，有奥拉小姐陪着我们，我们就不怕既黄了生意，又坏了情谊了。”
“如果你现在不放开她，生意保准就坏了。”随着“嘭”地一声巨响，房门被一脚踢开，门闩断成了两截，阿丹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我发过誓，谁敢动我妹妹，我必然杀光他全家。你现在已经惹到我了。”
季益君冷哼一声，却不松手。
“阿丹先生。”黄铮走到阿丹跟前，注视着对方的眼睛道：“我看得出你们不是马贼，而是做大事的人。既然如此，我们就不用玩这些土匪的把戏。现在局面很简单，只要你们出兵和马贼们杀到一起。我们立马放人，在此之后，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是你们不做这一步，我们只好靠奥拉小姐保证自己的安全了。但是我保证，只要我们安全离开，她就安全无虞。”
阿丹眯起眼扫过黄铮和季益君，两人都能感觉到他眼神中锋锐的杀气，“没想到，你们这些外来者倒是一个赛一个胆大。”
季益君觉得难以直视阿丹的眼睛，黄铮只是普通人，觉得眼睛都快被对方的目光刺瞎了，但他们还是硬着头皮和阿丹对视。
“季！你每一次都挑战我的底线，总有一天你会害死自己。把你的脏手拿开，都跟我来吧。战场的局势已经开始变化，时机就快到了。”说着，阿丹大步走出了房间。
第一百零五章 激斗之中
身处战场中间的张思成，却没有感受到任何局势的变化。对他来说，开战后的一切，就是不断地开弓射击。
张思成再次弯弓射出一箭，箭擦着一个高大马贼的耳朵而过，压根没有对他造成任何影响，来不及感叹自己运气欠佳，更没时间抱怨自己的手臂酸软，他只能再次从箭壶中拿出一个铝合金箭支，把它扣到弦上。那马贼已经堪堪爬到了围墙的顶端，一只脚已经踩到了里面。只要再给他五秒钟，他就能够翻下围墙，踩上学校的土地。
张思成咬着牙又是一箭射出，噗地一声，箭扎进了那个马贼的大腿，但是他的大腿上有皮做的护甲，虽然射中，但是扎得不深，那马贼显然没有收到什么大影响，他只是怒吼了一声，就利落地从墙的内侧跳了下来。
周围的战士纷纷向这些翻进墙的马贼攒射，大部分人都被射倒在冲向掩体的路上，但是以那高大马贼为首的几人，却趁着射击的间隙，冲了过来。
张思成暗叫糟糕，围墙和他所在的阵地只有十几米的距离，那马贼大吼着向他冲来，而在他身后，更多的人正在翻过那道围墙。
“23号墙段被敌人突破了！”张思成知道自己已经来不及再射一箭了，他一边果断地放下美洲猎弓，从身边的地上拿起一根粗陋的钢制长矛，一边大吼道。
那马贼步子很大，冲锋的速度也极快，他手里高举一把大砍刀，眼睛死死盯着张思成，眨眼功夫就冲过十多米，距离近到张思成能清楚他嘴里残缺的黄牙和脏兮兮的络腮胡子。
张思成的心狂跳起来，他真的没有任何把握在这么近的距离下，用长矛和这样的彪形大汉对拼。
当他的长矛第一次和对方的弯刀相交，巨大的冲力让他连退了三步，手腕被震得生疼，连矛都握不住了。
那马贼再度拿刀砍来，周围另外两名护卫队员已经赶了上来，拼尽全力用两柄长矛架住了对方的刀，张思成抄起地上的长矛，大吼一声，向马贼的腹部刺去，可那马贼经验丰富，一个侧身，就让张思成的长矛贴着他的皮甲划了过去，张思成一刺落空，整个人都向前倒去，堪堪落在马贼的跟前。那马贼狠狠一脚踹在张思成的腰部，把他踢了开去。
张思成被踢倒在一个沙袋上，他不顾腰部的剧痛，佝偻着站起来，一抬头却看到让他目眦尽裂的一幕：马贼荡开了两个护卫队员的长矛，先是用肩贴身撞开左边的那个，然后回身用刀从上往下一劈，右边的护卫队员来不及防御，一下就被来了个开膛破肚。
张思成眼看着护卫队员那张青涩的脸上露出痛苦和难以置信的表情，他看着自己喷涌而出的鲜血和内脏像一个雕塑一样呆立着，随后轰然倒地。这都是他的学生啊！他们本该无忧无虑地生活在校园里，可现在却被一群疯子像杀猪一样杀掉。
张思成无法忍受这一切，他宁愿死得是自己，也好过作一个无能为力的旁观者。这种念头像火一样灼烤着他，让他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渴望爆发。
那马贼用袖子擦掉脸上的鲜血，吐了一口唾沫，再次向另一个护卫队员冲去。那个队员已经被吓傻了，他瘫坐在地上，浑身发着抖，全然忘了躲避。
“啊～～”张思成怒吼着，向那人背后扑去，他毕竟也是人高马大的汉子，马贼本来斩首的一刀被他撞歪，人和他一起倒了下去。
张思成一把抓住之前射在这人腿上的箭杆，用力往里一捅一扭，马贼痛得大声惨叫起来。张思成趁这机会，随手从地上摸到石头就往马贼脑后砸去，疯狂之中也不知道他砸了多少下，直到溅起的血色迷了他的眼睛，才停了下来。
那马贼早已死透了，张思成这才想起，他身下还压了一个护卫队员。他赶忙推开马贼的身体，只见马贼的刀虽然没能砍到那个学生的脖子，却在倒地的时候插进了学生的胸口。
那学生只剩一口气了，张思成爬过去想要查看伤口，他的动作却让学生咳嗽起来，血水随着咳嗽声从他的嘴里涌出，很快把整个下巴染红了。
“谁来帮我止血！卫生员！卫生员！”张思成大声呼救，可这毫无用处，周围的人都在搏杀，各种嘶吼声充满了他的耳朵，盖过了他的声音。
他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抓住了，低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学生，他手上都是自己的鲜血，现在也沾满了张思成的手。
“我……要……”学生努力张嘴要说什么。
“同学！你要什么，你说，你快说！”张思成把耳朵凑过去。
“我要死了，我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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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梓倒在地上，看着莫雷摆弄那个同样倒在地上的马贼头领，这个要把她抢回去做压寨夫人的家伙非常难缠，如果不是他没想杀死叶梓，叶梓自忖是敌不过他的。不过随着莫雷扔出的一瓶药水，方圆十米内的所有人都是去了行动力，倒在了地上。
莫雷把那马贼翻到正面朝上，再把他的皮甲解开，捡起叶梓的长枪，把枪尖抵在了那人的胸口上，所有这一切，就如同在摆弄实验室里的小老鼠，平静而有效率。
那马贼还能说话，他一开始骂骂咧咧，可到枪真的抵上他胸口时，他又大声求饶起来。莫雷对此充耳不闻。他做了个类似铁锹铲土的工作，用脚踩在枪尖的后沿上，手脚一同用力，把枪尖扎入了马贼的胸膛。
一开始，马贼痛苦的尖叫起来，但是随着枪尖扎进心脏，他的声音嘎然而止，接着是一阵喘息和抽搐，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愿你回归自然之神的怀抱。”莫雷低声说道。叶梓能看到他手指的颤抖，那种像海面一样的平静下，是汹涌的激流。
莫雷向剩下没死的马贼们走去，平日里杀人不眨眼的恶棍们，此时都像小孩子一般哭喊，他们拼命地挪动身体想逃，可是身体像水泥浇铸的一般，能动的只有嘴眼。
“愿你回归自然之神的怀抱。”莫雷依旧这么说着，一个一个地扎死了剩下的人。然后就像用完了所有力气一般，瘫坐在叶梓面前。
他从边上死人的衣服上割下一块布，擦拭着叶梓的枪尖，“看来杀人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被杀的都是些真正的恶棍。”
叶梓想挣扎着坐起来，但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片刻后，她只能放弃了。
“抱歉！”莫雷放下枪，把叶梓扶起来，靠在墙角的一棵树上，“这是一种麻痹药剂，用来捕获大个魔兽的，我没有解药，不过半小时左右就会失效。”
“莫雷先生，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要那样杀死他们？就像一种仪式。”叶梓问道。
“那不是仪式。”莫雷哑然失笑，“我只是不会杀人，也不想弄得一片狼藉，就用了那样的办法。”
叶梓松了口气，没人愿意和神神叨叨的疯子打交道，她又问道：“你的警卫呢？”
“我有些私事要办。我先把你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自己等药剂慢慢失效吧。”莫雷答非所问。
“私事？你难道要一个人去杀马贼？”叶梓问道。
“你为什么会说我要去杀马贼？”莫雷讶然。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一种直觉，我觉得你虽然外表很平静，但内心好像很动荡，很急迫，还带着杀气。”叶梓有些不确定地说道。
莫雷沉默了一会儿，说道：“季勋死了。为了保护我死了。我锁定了杀手的位置，所以准备走一趟。”
“季伯伯……没了？”叶梓眼圈一下就红了，因为和季益君走得近，季勋对她颇有照顾，就像一位家长一样，“谁杀了他？！杀他的人在哪里？”
莫雷和她简单说了当时的情况，最后道：“……根据我的魔法判断，杀手在学校墙外的一处林子里潜伏着，他随时可能逃走。我要给季报仇。”
叶梓默默地听着，少女的泪水流淌下来，脸上也露出愤恨之色。
不知为什么，这让莫雷心中安宁了一些，他重复道：“就是这样，我要为他报仇。”
“你不能一个人去！”叶梓说道。
莫雷觉得少女的愤怒和他的是一样的，但他摇头道：“我知道你一定也很想为他报仇，但是，我无法等你，所以请让我一个人去。”说完他站起身来，准备向外走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就算我战斗力恢复，也不会让你去。”叶梓含着泪说道。
“你难道不想要报仇？”
“当然想，但是相比仇人怎么死去，我更在意的是季伯伯为了什么死去！”叶梓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道理很简单，他为保护你而死，如果你因为报仇而死了，他就白死了。牺牲的人已经不怕死亡了，但是一定会害怕他们为之而死的东西不复存在。而你本身，就是他那样做的唯一意义。”
莫雷很惊讶叶梓这个有些急躁的姑娘能说出这样的话。不过，他的确犹豫了，他站在叶梓面前，闭上眼睛，思考那个时刻的每一份记忆，季勋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种表情，他知道，季勋绝对不会希望他做出现在这样的反应，“也许，你是对的。但是，那又如何呢？我无法忘记他死去的那一刻，我……必须做点什么。”
“我讲不出什么大道理。只是觉得你的心不正！”
“心不正？”
“你心里到底想为谁复仇？是季伯伯，还是你自己？”叶梓问道。
你到底想为谁复仇？莫雷一时间愣住了，叶梓似乎说出了他自己都没想过的问题，并且揭示出一个丑陋的答案。
“我……，我……”莫雷几次想组织起反驳的语言，但是每一次都如此苍白无力。
叶梓不再说什么，只是注视着他。
而这个连行动都困难的少女给了莫雷极大的压力。
“我……听你的。不过我终究不会放过那个家伙。”莫雷最后说道。
叶梓点点头，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眸，挤下一串泪珠。她摆了摆头，像是要甩开什么缠绕在脑海中的东西，“我们走。”
莫雷扶起叶梓，慢慢往后方走去。
走了一会儿，一辆小卡车载着一个班的支援部队，和他们迎面交错而过。莫雷回身眺望，不知是在看那疾驰的卡车，还是感受慢慢远去的刺客气息。
上架感言
《七塔之上》明天就要上架了。
这本书是一个老书虫从读者到作者的转变。
看书多年，可能你也会闪过和我一样的念头，要不要自己写点什么？
而我回答：“要！”
奇幻，群穿，多视角，这本书可能并不符合一些人的审美，但它是我想写的故事。
不想多说什么困难和阻碍，总之我开始写了，就会坚持下去，尽我自己的力，写到我水平的极限。
感谢所有对这本书青眼有加的读者，每一个收藏，每一段书评，每一个打赏，对我是极大的鼓励。
感谢编辑给我的每一个推荐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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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上架通知时，我正在下班回家的路上。
当时第一个反应是，这下要见真章了。
点击，收藏和推荐最后都绕不过终极的那一关：有人订阅吗？
所以，此刻我内心是十分忐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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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感谢！
第一百零六章 退败之势
卡迪斯站施法的高台上，眺望着远处的战事。站在他身后的张弘，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色，却知道那一定不会好看。因为从半小时前，就不断有人慌张地跑上来向他报告战斗情况。
而这些人当中至少有三个已经死在卡迪斯剑下了。
张弘怕再招惹到他，平白受罪。于是早就躲到了一个堆放杂物的角落。
呆在阴影里，让他稍微有了点安全感。然而他心中依旧明白，这种安全感，只不过是茫茫大海中的一个救生圈而已，当战事结束，他的命运也会被决定。
张弘心中其实很矛盾，他知道，如果卡迪斯获得的胜利，他虽然不会好过，可卡迪斯需要一个明白人去处理学校遗留下来的各种财产，而且胜利者往往会更“宽容”些。但如果卡迪斯在这里败北，他的小命就难保了，他实在想不出对方有什么理由放过他。他相信那个叫阿万的莽汉，如果他那时还没死的话，一定会乐意亲手扭断自己的脖子。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张弘想到阿万的时候，阿万跌跌撞撞地跑上了高台。不过他的模样却让张弘大吃一惊，阿万完全没了之前斗志昂扬的模样，他肩头和大腿上都插着弩箭，鲜血流满了铠甲和衣服，原先从不离手的那把大刀已经没了踪影。他用左手托着自己的右前臂，那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着，上面还有一个碗大的豁口。
阿万的模样让卡迪斯也动容了，他扶住阿万的肩问道：“怎么伤得那么重？护卫你的人呢？”
“啊～～老大，他们都死了啊！魔法师……魔法师召唤了钢铁的魔兽！太，太可怕了！”阿万语气急切，好像身后还有怪物在追赶他，“一开始，那些胆小鬼隔着铁做的栅栏用魔法武器和弩箭打我们，但是弟兄们都很勇敢，大家一起冲锋，一起翻墙，很多人跟着我冲到了里面。那些射箭兔崽子，看到我们就逃了。然后我们去追，然后魔法师就放出了怪物！再然后……”
“说清楚！什么怪物？”
“我，我也不知道。很大，比魔熊都大，皮是蓝的，脚是圆的，眼睛会发光！它还会发出嗡嗡声，人可以坐在他的脑袋里。那东西力气很大，头也很硬，冲过来一下子撞死了四五个弟兄，那些魔法师的护卫们都跑到他背上向我们射击。大家都被那怪物吓坏了，到处乱跑，我们……我们就这样败下来了。”
“你们打伤那怪物没有？”
“我绕到它侧面给了它一刀，可砍进去后，刀被卡住了。我想用岩石巨人的血脉力量。但有个护卫用那种魔法武器打断了我的手。加尔梅斯他们把我拖了回来，他们先把我弄出了墙，可是自己都被打死在围墙里面了。”
“其他马贼团的人呢？”
“他们！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阿万怒气冲冲地说，“那种怪兽不只一头，我看见好几个地方都有长得不一样的怪兽冲了出来。好几伙人看情况不好，就都逃了。现在只有还没出现怪物的地方，大家还在往里冲。可是，可是……”
“可是，那些怪物终究会杀过去的。”卡迪斯恨恨地说道。
阿万痛苦地垂下了头。
卡迪斯听到这里，抬头四处寻找起来。张弘努力地往暗处躲，但还是被他一眼瞅见了。
“给我滚过来！”卡迪斯怒喝道。
张弘只得乖乖过去。
“说，铁皮的蓝色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张弘看了看神色凄惨的阿万，再看看有些憔悴的卡迪斯，心中突然涌出一股快意，不过他表面上依旧装作唯唯诺诺的样子，“卡迪斯大人，那不是魔兽，而可能就是传说中守卫城堡的圣物‘汽车’，传说在城堡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们就会被召唤出来，并且不死不休的追杀攻打城堡的人。”
“‘汽车’？什么鬼东西！我从没听说过这种怪物。安德鲁，你呢？”卡迪斯气势汹汹地问起站在一旁的野法师。
“这个……传说中的人造魔像也有钢铁的皮肤，刀枪不入。我想‘汽车’可能是一种魔像的别称吧？”安德鲁猜测道。
“如果我现在撤退，那东西真会追杀我？他怎么知道我是谁？”卡迪斯又问张弘。
“我只是一个管事。不知道魔法的道理。但是，听说十几年前，有个企图进来偷盗宝物的人，被‘汽车’追杀了两天两夜，死在很远的地方。被杀的那个人，好像也是会用斗气的强者。”张弘眼睛看着地面，恭敬地说着一通瞎话。
卡迪斯并没立刻回答，而是思考了起来。
张弘心中忐忑，见对方没有回应，于是主动说出了自己的主意：“如果您愿意，我可以去劝说他们放弃追杀您。”
卡迪斯剜了他一眼，伸手一巴掌就把张弘打翻在地上，“想跑？别想和我玩这种把戏。”
“不不不，我绝没有逃跑的意思，你们可以派人看着我……”张弘顾不得疼痛，捂着脸在地上辩解起来。
卡迪斯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我不需要什么谈判，我有一个更好的注意，我准备用你当盾牌，好好会会‘汽车’这种怪物。”
张弘面若死灰，他知道这一去，一定是凶多吉少了。一时间他心中又一次怨起了很多人，笑里藏刀的罗玲、幸灾乐祸的萧晨、没事找事的季益君、鬼鬼祟祟的李佳，虚伪愚蠢的洪立峰和疯子一般的卡迪斯……
就在这时，营地向东的一侧忽然骚动起来，响起了马贼们的惊呼声。很快就有负责瞭望的马贼冲过来报告：“老大，有敌袭！有大队人马过来了！”
“怎么回事？我们不是自各个方向上都有探哨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大队人马？”
“上一批探哨好像，好像都没回来。可大家以为他们开小差去了。”那报信那人慌张地答道。
“混蛋！废物！”卡迪斯一脚把那人踹翻在地，对周围的马贼道：“大家跟我去营地东门，都跟紧一点，要是真乱起来，只有我们自己人才靠得住。阿万，你……撑得住吗？”
“我虽然断了一只右手，但左手也能捏死人。”阿万接住一个马贼递过来的刀，挽了个刀花。
卡迪斯点点头，带着二十多个马贼往东边去。这时候野法师安德鲁追上去问道，“卡迪斯大人，我，我怎么办？”
“你就在这儿看好这个魔法师的人。”卡迪斯指了指倒在地上的张弘，“等我搞清楚东门的情况，会回来的。”
张弘此时又惊又疑，他自然不知道萧晨和李佳的动向，所以对会有大队人马前来打击马贼很是不解。不过，他看出来野法师安德鲁也忧心忡忡。
等卡迪斯带人走远，张弘翻起身来，小声对安德鲁说：“安德鲁先生，趁卡迪斯不在，我有几句心里话要对你说。”
安德鲁打量了一眼张弘，见对方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小心样子，心中奇怪。
“您和那些马贼粗人不一样，他们没有见识，但您应该知道，很多传说中的神奇事情，可都是实打实发生过的。他们觉得‘汽车’是我胡说的，可我知道，您不这么看！”
安德鲁从袖子里拿出一根短小的法杖，警觉道：“你想说什么？”
“您别紧张，现在局势很明显，马贼是攻不下城堡的，那些汽车怪物就要杀出来了，更何况东门那边，魔法师的援军也来了。您觉得营地里这些残兵败将，能够挺过一次夹攻吗？哼，卡迪斯运气好些能够保住自己的性命，像老鼠一样逃回洞里，要是运气差些，呵呵，那就交代了。”
“现在说这些，恐怕早了点！”安德鲁看看左右，发现所有人都慌乱地跑来跑去，根本没有人注意他们。他不由自主和张弘靠得近了些。
张弘也凑了过去道：“我知道，您和他们只是雇佣关系，使完那张卷轴，其实你们已经两清了。那也就意味着我可以和您做笔交易了。”
“你要我带你逃走？”
“没错，以您的身份和实力，逃出营地自保总是没问题的。如果您愿意帮我一次，我可以把您引荐给我所服务的魔法师。也许他们会有些心得可以和您交流交流。”
安德鲁咽了口口水，“交流”这两个字让他的心猛地一跳，野法师没有传承，最缺乏的就是这种交流，如果有机会让学院派的魔法师指点一下，甚至收入门墙，那就真的咸鱼翻身了。
“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不是骗我的？万一出去你不认账呢？万一我去了你们的城堡，最后发现这是个陷阱呢？”安德鲁警惕地问。
张弘站直身体道：“您可以不进城堡，就在附近的镇子里等我消息。我给您留下一个字据，证明我答应过报答您。我在城堡的地位不低，魔法师们多少会买我面子，更何况他们也不会为了赖掉这样小事坏了名声。”
张弘发现安德鲁的脸上充满了兴奋，于是又加了一句：“我看您都把行囊理好了，您本来就要走，即便我食言，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如果成了……”
安德鲁一挥手道，“不用说了，我干。不过，你最好别骗我，否则不会有好下场。”
“我保证，否则自然之神不会饶过我。”张弘指天发誓道。
第一百零七章 决胜之军
萧晨举起手里的钱袋在众人面前晃动，钱袋是鹿皮的，十分结实，里面满满当当的金币起码有二十公斤重，以前萧晨肯定没法这么轻松的摇晃它，但是现在，被那神奇的白色光团改变以后，他做得轻而易举。金币撞击着，发出悦耳的叮咚声，萧晨可以看到几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露出了贪婪的神情。
他掏出一枚金币，金币在月光下散发着银白色的光，“一个金币就能让你在苏埃罗大手大脚过两个月好日子，五个金币就可以买一把矮人匠师打造的好兵器，十个金币就可以在小镇上买下一栋不错的房子，五十个金币能够让你娶回一个美人当老婆，然后和她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金币可是个好东西啊，你们说是不是啊？”
“大人，金币是好东西，可我喜欢它，它不喜欢我。”一个佣兵用怪里怪气的腔调说道，其他人听到都哄笑起来。
“金币不好赚？那我今天就给你一个把金币捧回家的机会。”萧晨有力地说道，他用手指着不远处有着亮光的山头，“就在那里，我们的斥候已经发现了马贼的营地，他们围着我的城堡久攻不下，已经疲了。马贼们正倾巢出动，现在正是营地中人数最少的时候，是我们袭营的好机会！现在，我出金币买马贼的脑袋，普通马贼，每个一个金币！马贼团的首脑，每个十个金币！谁杀死了匪首卡迪斯，我给他五十个金币！”
“哦～”佣兵们都惊叹了起来，一个金斧币的购买力相当于六千元人民币，萧晨出的价在战场上已经十分可观了。
“大人，我们会把他们杀得一个不剩的！”
“大人，让我们出发吧！先杀光营地里的人，然后从背后捅那些攻城家伙的屁股。”
萧晨看到所有佣兵都士气高涨，就知道物质刺激生效了。
正当他要宣布出发的时候，迅豹佣兵团的首领瓦德却站了出来。他微微躬身后说道：“大人，感谢您的慷慨，你给出了一个我们难以拒绝的价码。但我有一个问题，刚刚派出的斥候中有我们团的人，他发现营地中的敌人比我们多很多。我们就这样冲上去恐怕损失会很大吧？对我们这些苦哈哈的佣兵来说，金币固然诱人，但是性命更加宝贵啊。”
“瓦德，你是什么意思，作为战士，怎么可以在阵前退缩。”卡兰达不满道。
“卡兰达团长，我怎么会退缩呢？我只是希望萧大人能够有一个更加完善的计划。要我说，我们可以再等等，等更多马贼从营地中出去，再突袭他们。”
瓦德的话不无道理，本来已经求战心切的佣兵们顿时被泼了一盆凉水，纷纷偃旗息鼓，开始议论起来。
陈汉生和李天锐等人本就心忧学校的局面，眼见周围的形势突变，十分着急，却难以作出什么辩解。
“瓦德！你在做什么！萧大人雇佣我们本来就是为了解决围城的危机。你身为一个佣兵的原则到哪儿去了？”卡兰达上前一步，面露怒色。
“卡兰达团长，如果营地里的马贼和我们人数相当，甚至是我们的一倍，我都会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但现在他们的人数可能是我们的三四倍，躲在有简易围墙的营地里，而且还有卡迪斯那样的强者坐镇！他可是一个中阶战士！我们这里谁敢说比他强？”瓦德面无惧色地反驳道。
“你存的什么心思！”卡兰达伸手要去拉他领口。
“等等。”萧晨喊住了卡兰达，他并没有和瓦德争辩，而是用一副信心十足的表情，继续对大家说道：“刚刚瓦德团长提出了异议，说马贼们人多势众，还有强者，我们冲上去会遭受很大的损失。但我无法赞同这一点。要知道，我们有一个马贼无法比拟的巨大优势，让我们紧握着胜利的筹码！”
众人纷纷安静下来，听他要说什么。
“那就是我，一个魔法师！”萧晨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说道，“难道你们忘了我的魔法吗？难道你们忘了在佣兵营地的那一幕吗？站在我面前的各位，有多少被我一击打倒？我能用魔法吓倒你们，我就可以把马贼们吓得更惨！今天，我将会冲在最前面，用我的魔法给大家开路！”
“大人，不能这样。您没有任何理由犯险！”卡兰达紧张道。
“作为一个魔法师，和普通战士相比，我就是一个强者，强者为其他人开辟道路，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周围的众人发出轰然之声，很多人甚至露出了兴奋激动之色。佣兵们对萧晨的力量记忆犹新，对他既尊敬又畏惧。但他们从没想过有朝一日，高贵的魔法师会和他们一起战斗，甚至为了降低他们的损失，不顾危险，站在他们前方。这样的事，在传奇故事里都不曾听过，甚至让有些人心中产生了一丝感动。
“但是就算是强者，也只是先走一步，依旧需要你们每一个人的支援。现在，还有人有异议吗？你们愿意跟随我一起战斗吗？”萧晨转向了瓦德，“瓦德团长，你，怎么说？”
“大人……”瓦德的话卡在了喉咙里，他干涸的嘴唇微颤着，眼中带着一丝羞愧。他提出质疑的时候，不过是为了讨价还价而已，没想到最终会是这个结果。他单膝跪下，放声答道：“迅豹团愿意跟随您左右，为您而战！”
“暴熊团会踏破那个营地，为您而战！”
“铁斧团绝不会输给暴熊，为您而战！”一个个佣兵团呼应了瓦德的誓言。
“蓝焰团必定会保护您的安全，为您而战！”卡兰达说道，此时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难得的笑容。
佣兵们此起彼伏的喊叫着，他们不甘示弱，他们斗志昂扬！
萧晨能够感知到周围这些佣兵磅礴的士气，这些人不再只是被金币打动，有些更加深刻的东西，触及了他们的内心。萧晨抽出腰畔的火花剑往山头一指，大声宣布道：“跟我出发！”
马贼的营地防范十分稀松，一来是他们没有想到在大举围攻下，会有人袭击他们的营地；二来，大部分头领都在前方战场压阵，很多马贼无人统领。
当萧晨带领的佣兵队伍冲到营寨门口时，卡迪斯也不过堪堪赶到，而一路上他收拢的马贼才百来人。其他马贼团的马贼要么不听他指挥，要么干脆逃之夭夭了。当他看到近两百的佣兵战士向他的营地发起冲锋的时候，急忙呵斥左右道：“结阵，结阵，你们这群白痴，跟我去门口拦住他们！”
这寨子没有城楼，所谓围墙和大门，不过是一些木板和杂物。佣兵和马贼可以从木条间粗大的间隙，看到对方朝着门口直冲而来。
萧晨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卡兰达和加梅罗护在他身侧。他激发了莫雷给他的防护项链，一个半球形的护盾笼罩了他和身下的马匹。营地门口的马贼在卡迪斯的指挥下，已经在门后列出了一个粗陋的方阵，周围还有散兵隔着栅栏向他们抛射箭支。但是大部分箭矢不是被卡兰达和加梅罗拨开，就是被萧晨的护盾偏折。
距离营地大门五十米左右时，萧晨停了下来，他在脑海画出代表了恐惧之心的魔纹，然后将自己浩荡的精神力灌注其中。这些天接连的遭遇，让他隐隐有所突破，无论是勾画魔纹的速度，还是填充精神力的稳定性都有了很大的提升，这让他施法的威力再次上了一个台阶。
完成的魔纹化作一股让人畏惧的精神能量，在萧晨的指引下，离开他的精神世界，冲入了现实。随着他长剑所指，这团看不见的能量划过天空，穿过大门，坠落寨子门后的马贼方阵中，瞬间爆发开来。
萧晨一直以为“恐惧之心”作为他第一个学会的战斗魔法，是一个很常见的低级魔法。然而作为圣法师安东尼奥·格雷戈里奥独创的九个传承魔法之一，恐惧之心又怎么会简单呢？这个魔法最强大之处在于没有极限，施法者的精神力越是浩瀚，魔法作用的范围就越大，以萧晨目前的能力，这个魔法足以称为对军型的战术魔法了。
这一击就像一瓢冷水泼进了油锅之中，百多人的马贼方阵顿时炸了。在刹那间，马贼们有的软瘫在地，有的嘶声喊叫，有的抱头痛哭，更多地开始四处奔逃。即使有些意志比较坚强的人没有被幻觉击垮，也都产生了片刻的恍惚。
而这时萧晨的佣兵们抓住机会开始冲锋了。
卡兰达冲在最前面，她一个蓄势，然后斗气爆发，高高劈下的大剑带着外放的斗气，一举斩在营寨的大门上，两指厚的硬木条，被这一剑劈得四分五裂，半扇大门就这么没了。
紧随其后的是加梅罗，他大吼一声，本就虎背熊腰的身材，又变壮了一圈，身上脸上长出了黑色的毛发，就如一头魔熊，他一个急冲，用肩在门上一撞，残破的门板被彻底撞飞，门后的几个马贼被疾飞的木块击中，口喷鲜血倒在了地上。拥有魔熊血脉的战士哈哈大笑着踏进了大门，后面大批的佣兵呼号着冲了进来。
半精灵射手科尔弯弓搭箭，对准了远处施法高台上的马贼旗帜。他口念咒语，风之力如同一条细线，缠绕在了他的箭矢之上，这支魔法箭会有远超同类的射程和精准。随着他一箭射出，卡迪斯的血色弯刀旗应声飘落。那旗帜一直是卡迪斯的象征，代表着他的权威，旗帜的陨落，让营内外的敌人愈加慌乱起来。
“冲啊！”响彻四方的战吼席卷了营地。
在这样的虎狼之师面前，被萧晨冲散的马贼根本组织不起有力的反击，而且萧晨就跟在佣兵身后，只要一看到马贼聚集起来，就会对他们释放一个恐惧魔法。
战斗还没真正开始，就变成了一边倒的追杀，这就是魔法的力量。佣兵们的士气越来越高昂，从其他地方赶来的马贼，被气势如虹的战士各个击破，据守要点的马贼被几个斗气高手一一冲垮。
卡迪斯在萧晨释放魔法的瞬间，就退出了方阵，即使如此他还是在魔法的余波中感受到了一丝心悸。他看着门口的战局，心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知道拥有斗气的武士和血脉战士，在力量、速度、耐力和防御上远强于一般的战士。这些只会粗浅武艺的马贼，在这些高手面前就像猛虎面前的一只只绵羊。而这里可以与高手一战的，就他自己一个了。
卡迪斯实力也不过比卡兰达强一线，他很清楚这样打下去只有全军覆没的结果。想到这里，他对赶来的阿万说道：“你带几个人，先去营地西面收拢退下来的队伍，我来断后，一会儿和你汇合。”
阿万应声而去，卡迪斯看着混战的人群，突然纵身而起，向那些普通佣兵集中的地方跃去，他的剑上涌起了血色氤氲，长剑斩落，血雾化为无数血芒四散而出，但凡被这血芒击中之处，无论是衣服、铠甲还是血肉，都像被浇了硫酸一样，迅速腐蚀消融。
这一击，简直就像一颗炸弹在人群中爆炸，被血芒击中要害的佣兵当场就没了命，那些受伤的则倒在地上，捂着伤口大声喊叫，失去了战斗力。更多的佣兵被这一下打蒙了，他们的攻势为之一阻，冲锋的阵形被一击瓦解，然后不得不各自为战地和马贼们厮杀起来。
卡迪斯一击得手，也不恋战，在几个高手围攻回来之前，用最快的速度向学校的方向跑去。
卡迪斯边战边跑，逃出营地没多远，就遇到了奥维尔和阿万，阿万收拢了一些人手，现在大约有二十来人。
奥维尔一见卡迪斯就急切地说道：“老大！阿丹和他妹妹反水了，他们这两个吃里扒外的家伙，现在正和魔法师的人一起夹攻我们，已经有好几个马贼团被他们打得全军覆没了！”
“什么？他们为什么这么做？你给我说说清楚！”卡迪斯感到一阵晕眩，为什么好好的局势突然四面崩溃，急转直下？
“我不知道，我刺杀完魔法师以后，又埋伏了一会儿，看到没有新的魔法师出现，就绕道往营地这边退，我经过阿丹负责攻打的城墙时，发现根本没有人在攻城，倒是不远处狂虎马贼团的阵地上有打杀声，我一路没见过魔法师的队伍出城，所以觉得奇怪。我摸过去一看才发现竟然是阿丹和狂虎他们在火并。他们，他们和城堡卫队一起把狂虎他们杀尽了。
“老大，该怎么办？我带的十几个兄弟，也遇上了阿丹的斥候队，死了两个才打跑他们。我们，我们怎么打下去？”阿万说道。
卡迪斯忿然眺望了一下还有些距离的学校，当机立断道：“我们撤退。我们几个现在就走，现在佣兵堵了东面，阿丹堵了南面，我们要回去，就只有顺着东北方小路向穿过林子。”
“其他的兄弟怎么办？”阿万问道。
“让他们自己逃命吧，我们带上他们目标太明显，只会大家一起倒霉。”卡迪斯毫不犹豫地带着仅有的二十来个人，向林中跑去。
营地已经差不多被肃清，到处都是死伤的佣兵和马贼，整个山头被一股沉重地血腥味包裹着。凡是死了的马贼，都被佣兵割了脑袋，像堆垃圾一样垒在萧晨面前，他身后的蔡龙顶着直冲脑门的腥臭，做着杀敌记录。
李天锐掩着鼻子走过来道：“萧晨，你没觉得这仗太简单了？我们就这么冲进来把敌人杀散了？”
“你得算上我们之前一路的辛苦，我可差点把老命也交代了。如果不是之前紧赶慢赶，出现在马贼们营地最空虚的时刻，结局可能完全不同。”萧晨答道。
“也是，不过现在我相信你之前的判断了，马贼们的确是一片散沙。”
萧晨叹息道：“即便是散沙也是生死搏斗，我们的伤亡怎么样？”
“我们死了26个佣兵，伤了59个，大部分都是卡迪斯一个人干的。另外有些人暂时失去了战斗力。”李天锐有些尴尬地看着萧晨，“都是被你的魔法误伤的。”
“哈，我的控制力的确差了些……”萧晨挠了挠头。
“不过马贼的头目卡迪斯趁乱逃走了，这家伙真猛，可惜没能留下他。我担心他以后会四处和我们捣乱。”
“一个人的力量总是有限的，就算他比我们中任何一个都强大，但他的势力已经被我们打散大半，我们还怕什么？”萧晨看了看手表道，“不过我们没时间耽误了，五分钟后集合还能战斗的人，准备突袭围城敌人的背后。”
“好！我们越早出击，学校的损失就越小。是该给那些混蛋一个教训了！”
张思成弯弓瞄准了一个爬上围墙准备往外跑的敌人，一松手，箭囊中最后一支箭被他射了出去。箭从对方的后颈射入，那马贼身体一僵，然后就无助地摔了下来。
“运气！”张思成把弓放到地上，捡起一根无主的长矛，往四周望去。竟然已经看不到一个敌人了，周围几个浑身挂彩的护卫队员也和张思成一样寻找着敌人的踪迹，其中一个用奇怪口气问道：“怎么没敌人了？”
“难到……我们……赢了？”
张思成不敢接这句话，他也不知道这只是敌人暂时的退却，还是真正的胜利，他小心地握着长矛从工事里走出来，走向学校的围墙。
围墙从未那么狰狞过，这道在地球上装饰性大于实际作用的墙，在这里成了分割生死的屏障，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倒毙在围墙里里外外，还有一些以奇怪的姿势挂在围墙上。
张思成用手合上一具扑在铁栅栏之间尸体的眼睛，忍着恶心从围墙里往外看，只见校园前方的平原上，此时正是一片混乱，不知从何而来的一支支马队，在平地上驰骋着。但他们并不是来攻打学校的，而是在四处追杀那些撤退的马贼。刚刚还气势汹汹的马贼，正不成队伍地四处逃散，跑得最远的一些已经没入了远处的山林。
“援军？我们居然还有援军？”
他往更远处看去。马贼营地好像安静了下来，旗杆上的血色弯刀旗已经不见，现在那儿飘荡的是一块白布。
“这是……投降？”
这时他看到有一支十多人的队伍，正快马加鞭冲向学校，当先的几个骑手，手中挥舞着手电，表明着自己的身份。很快，这只队伍冲上了校门前的斜坡，那几个人喊着：“我们是自己人！来帮忙杀敌，别开枪！”
骑手们跑到围墙边，发现周围也已经没有了攻城的敌人，开始大声叫嚷起来：“马贼被打退啦，我们赢啦！”
张思成忍不住大声问道：“这是真的吗？”
一个骑手将手电照向张思成的方向，然后拨马停了下来，说道：“张老师，我是萧晨。我们打败了马贼，攻占了他们的营地。我们赢了！真的赢了！”
“萧晨？赢了？”张思成反复叨念着这两个词，接着他的心开始狂跳起来，比第一次和敌人照面时跳得还快。见到萧晨以后，他所看到的那些不敢确信的画面，才串联在了一起。原来敌人真的退了，原来营地真的投降了，原来血腥的战斗真的结束了。这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怔怔地站着，手中的长矛不知不觉地掉落到了地上，然后泪水开始涌出他的眼眶，流过他的伤疤，沾湿了破烂的作战服。他哭着，替所有死去的人哭着，又笑了，替所有活着的人笑了。
“啊！！”他高举起双拳，发泄自己的情绪，接着又像小孩一样蹦了起来，他声嘶力竭地喊道：“敌人逃啦！我们赢啦！”
萧晨骑在马上，静静地看着眼前的汉子如若癫狂，心中却出奇地平静。此时，不需要他说任何话，胜利属于他，更属于眼前这些人。
周围其他人一开始还不敢相信，当他们都挤到围墙边，看到逃散的敌人时，也忍不住跟着张思成吼起来，胜利的呼啸就像水波一样在学校里散播开去，越来越多的声音，融进了欢呼之中：“敌人逃啦！敌人逃啦！我们赢啦！我们～赢啦～！”
第一百零八章 背后之刃
“你走前面。”安德鲁手里握着一根短小的法杖，让张弘开路。
“您放心吧。我们都已经走出了营地，还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是条人迹罕至的小路，张弘不得不费劲地拨开灌木和荆棘，慢慢往下走。要不是已经到了清晨，天色亮了起来，张弘可不敢走这条道。
他们两个趁营地大乱的时候，营寨的一个豁口钻了出去，为了避开战场，他们特意挑选了这条向南的路。
“上面打得可真热闹。”张弘走在路上，能够很清晰地听到上面传来的刀剑碰撞声，以及临死时的惨叫。
“这些马贼真是废物，我早看出他们根本不是魔法师们的对手。”安德鲁有些幸灾乐祸地说道，天知道他是站在哪一边的，“魔法师的宝藏，只能由魔法师来继承，这些贪心的蠢货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绝路。”
你也是贪心蠢货中的一员，张弘暗想道，不过他嘴上表示赞同：“您说的没错，智慧凌驾于蛮力之上，您作为一个魔法师应该最清楚这一点。”
“这句话说得不错，看来你的主人们把你调教地很好。”安德鲁满意地说，这个有点微胖的中年人，走得已经有些吃力了，他挥舞着魔杖念念有词了一会儿，然后往自己脚上一指，接着他的步履明显就轻快起来。
“我这招风履术，是用一块上好的魔晶向一个吝啬的老头换来的，他用了一辈子，也要五息时间才能施展，而我只要用两息。我敢说，没几个魔法师能比我快，你们城堡里，有这样的魔法师吗？”
张弘摇头道：“我好像没有见过他们用这个魔法。”
“哦？真的吗？”安德鲁兴奋起来：“如果你的主人没有收录这个魔法，那我也许可以用这个魔法和他换一个其他魔法。哦，不，两个。风履术可是很实用的魔法。”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您可以和他们自己说。”张弘说道。
“我知道，我知道。其实我还有些其他的魔法可以交换。”安德鲁微眯着眼睛盘算起来，张弘看在眼里，心中冷笑。
两人没走多久，上面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随后一个黑色的身影就从上面掉了下来，直挺挺的摔在张弘身前。
两人大吃一惊，张弘吓得蹿到了安德鲁身后，惊叫道：“见鬼，那是什么？那是什么？”
安德鲁也被吓得不清，只是他身材没有张弘灵活，一时找不到遮蔽，只能掏出法杖远远对准了拿东西。
两人就这么僵立了很久，才发现掉下来的东西没有动静。安德鲁对张弘躲到了他后面很不满，他转过身，用法杖戳了戳张弘的肩，呵斥道：“胆小鬼，快去看看是什么，别让它挡我们的路。”
张弘心中不满，却不敢争辩，他捡起一根树枝，慢慢凑过去，拨开树丛一看，发现是个马贼，那倒霉蛋估计是在搏斗中，被人一脚踹下悬崖的，不过现在么，头都扁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张弘本准备离去，但是尸体腰上别的一把匕首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心念一转，凑上前去，把匕首解下，插在自己腰带上，再用衣服遮住。
这时候，安德顿已经有点失去了耐心：“到底是什么，你快说句话！”
“是一个死人，估计是被人打下来的。”张弘收拾好匕首，大声答道。
“死人有什么多好看的。快走快走。”
即使有风履术让脚步变得轻快起来，山道依旧十分难走，安德鲁刚刚走出马贼扎营的山坡就在后面叫唤：“停，停一停，我们歇一会。”
“我们再走远点吧？万一有人追上来……”
“我走不动了，一路上过来，除了天上掉下个死人，哪有其他人。找个地方休息吧。”
张弘左右看看，发现路边的树丛后面一处空地位置比较隐蔽，于是对安德鲁说，“那您就在那里休息吧。”
安德鲁靠着一棵树坐下，觉得双腿疲惫，不断地用手敲自己的腿。张弘见机道：“安德鲁先生，我有一门手艺，可以帮您放松下腿脚，要不让我给你捏捏，这样您也可以快些上路。”
安德鲁看张弘谦卑的模样和个仆人差不多，于是同意道：“那你得给我小心些。”
张弘除下安德鲁的短靴，装模作样给他按摩起脚来。要说这脚疲累的时候，怎么按都是舒服的，一开始安德鲁还警惕地注视着张弘，可没多久就有些瞌睡起来。他之前释放卷轴消耗精神力太多，眼睛一搭上竟然就慢慢睡着了。
张弘轻轻唤了他两声没有反应，于是停下手来，悄悄地把他手里的法杖抽了出来，安德鲁非但没有动静，反而头一歪，睡得更死了。
张弘从腰间拔出捡来的匕首，抵到了安德鲁的胸口。不过，下刀之时，他反而犹豫了。
现在他固然可以把安德鲁一杀了之，然后逃走，可这样他不过就是个失踪归队的倒霉蛋，回去面对的可能还是那个佛洛罗镇上的破店，但是，如果他能够把一个魔法师绑回去，那就会变成一个英雄。唯一值得担忧的是卡迪斯他们有没有和他说过自己杀死洪立峰的事情呢？
张弘纠结了一会儿，把刀放了下来。都到了这个地步，不博一下，真是不甘心。
他脱下一了身上的麻布外衣，用匕首把它割成长条，然后搓成绳子。
然后，他非常小心地把安德鲁翻过身来，将他的手背到身后，用绳子绑捞来，安德鲁睡得死沉死沉，无论张弘怎么折腾，他都没有反应。于是，张弘把安德鲁身上的衣服也割下来，把他上身绑得严严实实。
安德鲁醒来的时候，发现上身动弹不得，马上惊叫起来。可是，他马上就吃了一个耳光，他努力地眨了眨眼睛，才发现自己上身被绑住，横卧在了地上。而本来卑躬屈膝的张弘，却蹲在地上，一手拿着匕首，不怀好意地看着他。
“你这个……”安德鲁的话音未落，张弘又一个耳光打过来，这记耳光打得极重，让安德鲁的脑袋嗡嗡作响。
他喘着粗气，恨恨地看着张弘，张弘咧嘴笑了，他站起身来，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安德鲁痛得想个虾米一样弓了起来。张弘却不放过他，一脚接一脚地踢了上来。
一直到安德鲁把所有吃的东西夹着血水都吐了出来，他才停下。
“不要不老实，你要认清你现在的身份。一个俘虏，一个奴隶！”张弘喘着气道，“否则，刚刚那一顿打还是轻的。”
安德鲁作为一个法师，虽然没什么传承，但什么时候挨过这种打？一顿拳打脚踢以后，他的神智都快迷糊了。他流着眼泪，大声点头说道：“我听你的，我听你的，求你别打我了。”
“我张弘是什么人？”张弘再次蹲下来，用匕首拍拍安德鲁的脸道，“让我给你鞍前马后，还让我按脚，你算什么东西，配吗？刚刚这顿打你挨得不冤。”
安德鲁心中叫屈，明明是你主动给我按得啊。
“怎么，你觉得冤枉了？”
“不冤，真的不冤。”安德鲁的肥脸摇得和拨浪鼓似的。
“我可警告你，我是杀过人的人。我怎么杀人的事，卡迪斯他们告诉过你吧？”
安德鲁摇了摇头，突然又觉得摇头好像看不起张弘似地，马上改口道：“我，我知道您很厉害。”
张弘把安德鲁的表现看在眼里，明白对方不知道自己和洪立峰的事情。于是把最后的担心也放下了。
“知道就好。乖乖走在前面，你们这些魔法师总有些奇奇怪怪的手段，所以别做让我觉得奇怪的事情，否则我一紧张，会用刀捅过来的。”
张弘把匕首绑在一根粗大笔直的树枝上，做成一根短矛。顶着安德鲁的后心往学校的方向走。
走到半路的时候，远远过来一队骑兵。张弘心中恐慌，连忙拉着安德鲁往后逃。可那些骑兵眼尖得很，立刻策马过来把张弘两人围上了。
张弘胆战心惊地看着这些不知来路的骑兵，瑟瑟发抖的说：“各位大爷，你们不要误会，我……只是附近的村民。”一想到自己这个“村民”手里还拿着武器，绑了一个人，张弘马上吓得把短矛也扔在了地上，“你们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会好好配合的。”
为首的骑兵冷漠地看了他们两眼，和身边的人说了句什么，那骑兵拨马往来路跑去，其他人则拿起武器毫不客气地对着张弘。张弘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是急出了一头大汗。
好在骑兵们没让张弘等太久，离开的骑兵很快就回来了，带回来另一个人，那人看到张弘吃惊地喊道：“张弘！你还活着？”
“季益君！”张弘看季益君从没那么顺眼过，他发现骑兵们对季益君很恭敬，于是小心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哈哈，这都是自己人，和我们一起打马贼的。我们从外线一个个马贼团打过来，现在已经差不多把学校周围的马贼，杀了个干净。”
一听是自己人，张弘总算如释重负，他赶紧把地上的短矛捡起来。用短矛戳了戳捆成一团的安德鲁道：“有你们接应实在是太好了。我前些天陷在马贼手里，今天总算是闯了出来，这不，我还俘虏了他们的魔法师，就是用大火球轰学校的那个。”
季益君瞪大了眼睛上下瞅了瞅安德鲁，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赞道：“老张，你倒是真人不露相嘛！有两下子！走吧，我们已经准备回学校了，正好带上你们一起。这场战斗打了半天，也不知道我爸他们怎么样了。”
第一百零九章 一刀两断
卡迪斯带着阿万，奥维尔等人向西南逃窜，他们避开了阿丹的队伍，离开林子，走上了大路，没跑多久就发现前方有几十个人骑着马往这边走。
奥维尔眼尖，那些人刚刚出现在视野里，就招呼大家隐蔽了起来。卡迪斯一行人猫在了路旁半人高的草丛里，看着远方的队伍慢慢走近。
“老大，打不打，我们翻林子以后马都没了。”奥维尔问道，“现在已经是白天了，要是让阿丹那个叛徒追上来，我们讨不了好，干掉这帮人我们就有马了。”
“我们可只有二十二个人，人数可比他们少得多。”有马贼嘀咕道。
“有老大在，你们怕个屁。”阿万瓮声瓮气地说道，“我要是完成了岩石巨人变身，一个人就能堵住他们。”
“等你变完身敌人早就跑没影了。”那人说道，阿万的血脉变身虽然强大，但是变身慢，动静大，却是很大的弱点。
“都闭嘴。让老大拿主意。”奥维尔喝道。
卡迪斯回头望了一眼这些手下，狭长的眼睛扫过每一个人，所有人都没了声音，刚刚唱反调的家伙甚至瑟瑟发抖起来，他冷哼一声说道：“我们刚刚败了一场，但我们是败在我们不能打吗？不是！是败在我们胆子小吗？不是！是阿丹那个混蛋在最关键的时候背叛了我们。现在我们这儿都是最亲的生死兄弟，没人会在背后捅刀子，还有什么好怕的！今天这一票我们干了！宰了这些杂种，我们才能喝好酒，吃好肉！以后才能找那些个狗崽子报仇。”卡迪斯的脸上浮起了一股凶悍之气，说话更是杀气凛凛。
不过，所有的马贼看到卡迪斯这个模样，反而都精神起来。阿万乐道：“对，干他们，我就知道老大不会放过到嘴的肥肉。”
李佳偷偷用余光打量着阿里亚斯爵士，她骑马的姿势挺拔而英武，就像是传说中的女武神，令人仰慕却又不敢亲近。李佳并不想唐突这位女士，他也不觉得那是一见钟情，这更像是学生对老师的依赖。
“你又分心了。我希望你能抓紧每一分时间冥想。”阿里亚斯爵士说道。
“我，是的，我心神不宁。”李佳承认道。
“在任何时候，担心都毫无用处，只会让自己变得弱小。”
看到阿里亚斯爵士说到了正事，李佳不由松了口气，他顺势说道：“你说得对，不过他们中的很多人都是我的亲朋好友，我实在忍不住会去想，他们万一倒下我会怎么样。”
“如果当真发生了那样的事，你可以哭，你可以矢志报仇，你也可以选择忘记，唯独不要在事前考虑这个问题。”
李佳和石浩都默然不语。杜眉听了抱不平道：“阿里亚斯爵士，我们从没经历过战场，这要求也太苛刻了。”
“战争不会等你准备好了再来。”阿里亚斯爵士说道。
“李，这就是战争，也许你以前在的地方和平太久了。在我们这个时时刻刻都在战斗的地方，人们是不会想太多的。该不想就不想，该忘记就忘记。相信我，这是为了自己好。”托尔·博特罗爵士在一边插话道，这个和阿里亚斯爵士不怎么对付的家伙，得知李佳会使用魔法以后，态度友好了很多，有事没事就在李佳面前露个脸，要不是李佳婉拒，他手下的侍从们都要把李佳当贵客来服侍了。
“哼，你一个毛也没长齐的小子，能奢谈什么忘记？”费尔南多男爵最恨别人说忘记两个字，“有些东西是不会忘记的，从某个时刻开始，就会刻在你的骨头里，烂在你心里，一辈子也摆脱不掉。”
男爵现在身着一套厚重的板甲，背上负着一把双手大剑，再无一丝一毫农夫的模样，他手下的骑士也都武装到了牙齿。
托尔爵士刚想反驳，就惊愕地看到费尔南多突然抄起背后的长剑，向他扫来。费尔南多男爵依靠家传的疾风斗气闻名，出剑的速度自然是极快的，刚刚拥有斗气的托尔爵士，连剑都没来得及拔，就被他扫到了出去。
托尔爵士被吓得魂飞魄散，在半空中听到一阵人嘶马啼，不由恐惧地想，难道费尔南多突然反水了？
他重重地落在路边草丛里，被摔得七荤八素，他挣扎着翻起身来，赶忙用手去摸被剑扫中的肋下，却发现没有任何伤口，只是被砸得有些发疼。
不过，当他抬头看向马队的时候，眼前的景象让他差点吐了出来。像是被虚空中的镰刀扫中一般，马队的大半人的上半身都不见了，同样，他们的坐骑也没了脑袋，他们的上半身要么飞到了空中，要么落到了地下，这些奔跑中的人和马被一种力量整整齐齐的削成了两断，然后四散跌落，再被后面的人马撞得惨不忍睹，人血和马血像喷泉一样四处纷飞。
他身边的侍从都被一刀两断，如果不是费尔南多男爵救了他的话……，想到这里托尔爵士像女人一样尖叫起来。
同样大叫的还有石浩，就在费尔南多出手之后，他看到阿里亚斯爵士猛地抬手举在身前，她手上的一枚戒指暴出一层光晕，护住了她和李佳，而自己和杜眉因为稍远一些，却没有被这光晕包裹。也许是女人的直觉提醒了杜眉，也许是因为前方出现了诡异的红光，杜眉在那一瞬间，用力地推了石浩一把，将他的上半身推进的那个光圈中。
须臾之后，一道十米来长的血色光芒横扫过前半个马队，那红芒没有切破光圈，却切过了外面一个个人的身体，石浩眼睁睁地看着那红芒像铡刀一样铡进杜眉的腹部，她保持着推人的姿势，就这么从中间断了开来。
她倒下了，但目光却一直尽力地注视着他，即使身体向前扑倒，即使被后面的马身撞击，头却一直努力地向着他。
石浩读懂了她眼里的恐惧，读懂了她眼里的不舍，却读不懂其中更多的莫名情绪，他只是不由自主地嘶声喊叫起来。
卡迪斯用刀拄地，慢慢从草地上走了出来，刚刚那一击几乎耗空了他一身的斗气和精力，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斩出如此霸道的一刀。
他明白，失败的痛苦和再起的雄心让他的境界突破了。
这一刀，斩灭了对方近半的人手，伤了更多，那只队伍的前部只有领队的女骑士和中年骑士身边才有人毫发无损地幸存下来，这时候卡迪斯突然感到能否活下来已经不那么重要了，能斩出这样一刀，他就没白活。只是，真想让她看到这一幕啊……他面对七零八落的马队，哈哈狂笑起来。
奥维尔和阿万带着人冲了上去，和对方拼杀起来，慌乱应战的战士一时间居然被这些惯匪压着打，很快就有人倒在他们刀下。不过慢慢地，费尔南多男爵缠住了奥维尔，他手下的骑士拦住了阿万，让赛琳达有机会发号施令，稳住了局面。
然而此时，卡迪斯却有些疑惑地看着那个女骑士，他听到她说话的腔调，他看到她战斗的动作。所有一切都有一种熟悉感，和他心中的“她”一一对应。而那个人，是他沉沦为马贼以后心中唯一的净土。
当年他认识她的时候，她只有13岁，无论身材还是气度和眼前之人相去甚远。但那时候她还很青涩的美丽就已经被智慧和果决的气质衬托地魅力非凡。那时的卡迪斯只不过是个出生平凡的普通侍卫，靠着不错天赋和几分运气一心想在伯爵府里往上爬，而她，赛琳达·阿里亚斯，则是伯爵府最耀眼的明珠。
两个本来交集很少的人，却因为晚上在练武场的相遇而结识。在那些日子里，他们比试武艺，交换看法，这位聪慧的小姐告诉了卡迪斯很多原先他不懂的东西，而卡迪斯则成了一个倾听者。除了阿里亚斯，没有人知道这位出身高贵的小姐有多努力，到底为伯爵府的兴亡花了多少力气，费了多少心思。
这种日子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伯爵以血斗气的功法作为诱惑，让他离开，去一个建立马贼团作为伯爵的暗子为止。
卡迪斯后来每每想起这件事的时候，都在猜测，是不是伯爵发现了什么，不想让年轻的侍卫和美丽的小姐发生什么事，才交给他这样一个任务呢？
这就是她，是她分别四年后的样子。她已经长大了，高挑的身材，稳重的举止，让她变得更加充满魅力，卡迪斯如同被烛光吸引的飞蛾一样，向她慢慢走去。
赛琳达·阿里亚斯，费尔南多男爵，托尔爵士，加上十来个战士，是阻挡马贼进攻的主要战力。阿里亚斯爵士，会使用各种法术，协助大家作战；费尔南多男爵的骑士们各个都精于武艺战场老手，托尔爵士大声呼喝着他幸存的侍从，这些家伙凭着装备的优势，也能和马贼精锐打得有来有往。渐渐地有马贼受伤，甚至战死。局面开始往另一边倾斜。
马贼们最终还是误判了形势，在卡迪斯没能成功实施斩首的情况下，这只队伍的战斗力远远超过他们预料。
而两个现代人在这场战斗中的表现就乏善可陈了。
石浩红着眼咬着牙，举着枪随时准备射击，可是敌人和自己人混杂在一起，让他很难下手。
李佳风刃魔法更是如此，他对魔法精准度的操控只能用拙劣无比来形容，他捡了一把无主的长剑，小心翼翼地躲在众人之后。
就在众人开始反守为攻的时候，卡迪斯注意到了他们。
石浩发现了正在逼近的卡迪斯，他举枪就往那边射去，可卡迪斯像灵猫一样躲闪，石浩打空了弹仓都没击中对方。而对方则轻松地从外面绕过赛琳达等人的防线，从后方扑向了他们。
“保护李佳！“阿里亚斯爵士急道。
然而，靠近他们的费尔南多男爵被奥维尔一阵强攻，缠得毫无分手救援的能力。
卡迪斯一个凌空扑击，双手分别打掉了李佳和石浩手中的武器，一脚踢开一个冲过来的骑士，提起李佳他们的后领，往后急退，瞬间把他们擒出了骑士们的保护圈。
他站在一众马贼的身后，双手覆在李佳两人的后脑上，对着阿里亚斯爵士喊道：“停下！再打我就杀了他们。”
阿里亚斯爵士从一名马贼的胸膛里抽出自己的剑，做了一个停止进攻的手势。
十五对八，阿里亚斯爵士一方已经取得了优势，只是被对方擒住了两名人质。
“嘿嘿。”卡迪斯惨然笑着，“赛琳达小姐……好久不见。”
第一百十章 往日不在
李佳脑袋里一片混乱，不仅是因为自己被卡迪斯制住，更因为他喊出的那个名字“赛琳达”。
在他刚到达这个世界，彷徨不已的日子里，一个春风般的少女出现在他面前，让他感受到了一种温暖和平静，这是他在地球上也没有得到过的东西。
对李佳来说，她就是沙漠中的清泉，秘库中的珍宝。和她接触越久，李佳就越不可自拔，每天每时每刻，他都像一个瘾君子，发疯一样地期待她的到来。
新奇而暧昧的交往，秘密而刺激的约会，美丽而多情的恋人，一切都越来越完美。然而，就在李佳觉得自己拥抱了整个世界的时候，她却又那样毫无声息的消失了。李佳第一次知道了身为一个男人最苦涩的痛是什么。在那以后的日子里他真的读懂了“为伊消得人憔悴”的真意。
老天总喜欢和人开玩笑，李佳的生活也总起着波澜。
在学校受到威胁，在这七百多号人存亡寄予一线的时候，李佳奉命出使鲁伊斯子爵的领地。一个如同秋风般飒爽的女骑士出现在他面前，她勤勉、睿智、公正、执着，她让他看到了希望，获得了信心。
她手把手地让李佳得到了魔法的垂青，走出了魔法道路的第一步。李佳仰慕她，如同师长，李佳爱戴她，如同挚友。他知道心中有一种东西在萌发，他既害怕又憧憬，既犹豫又冲动，他总渴望多了解她一些，因此，他前后几次问起这位女骑士的名字，而她却从未正面回答过。
这两个先后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人除了一头红发，几乎没有任何相似之处，但却分享了李佳心中的重要位置。李佳臆想过这两个人同时出现在他面前，必须择一相伴终身的情况。但他没能想出一个结果。正因为她们太过不同，所以太难取舍。
而此时此刻，李佳发现了她们的一个共同之处，名叫“赛琳达”。
人有时候不是缺少发现的能力，而是缺少发现的动力。当赛琳达这个名字像闪电一样划过他脑海的时候，各种细微的记忆纷至沓来，类似的身形，相近的动作。两个人的形象飞速地在脑海里重合起来……
阿里亚斯爵士喘息着，魔法骑士并不以力量取胜，在近身搏斗中有巨人血脉的阿万让她难以力敌。她在身上加持了好几个增益魔法，才能在和他周旋的同时，伺机杀掉了两名马贼。虽然此时她体力已经消耗不少，但她说话时声音依旧清亮：“卡迪斯，我只是卡洛斯·阿里亚斯伯爵的骑士。我们能在这里和你们遇上，说明你们在战场上已经败了。现在你们剩下的人也不是我们的对手。投降吧，我保证让你得到卡洛斯伯爵的公正审判。”
卡迪斯显然没有想到对方如此冷漠，他看看左右，奥维尔被费尔南多一剑刺在肋下，豁开了一条手指宽的血口，阿万本就有伤，现在更是有些萎靡。
难道她真的对我毫无情谊？
他脸上先是茫然，然后又有些愤恨道，“伯爵？要是伯爵是公正的，我们不会站在这里。”
他指了指自己道，“我是一个被伯爵府抛弃的倒霉蛋。但是，离开伯爵府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一件事，除了一点——离开了你，赛琳达小姐！我现在是个自由的人，我可以追求我所喜欢的，我可以杀死我所憎恶的。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人面前，无论是什么身份。你让我们走吧，我们离开后，自然会放了这两个家伙。我知道你就是赛琳达。你带了面具我也能认出你。你不用回避这一点。除非摘下你的面具，证明让我看，你不是她。”
“我不会让他们离开我的视线，我要我相信一个马贼的人品？放开他们，然后投降才这是你最好的出路。”阿里亚斯爵士似乎对卡迪斯的长篇大论无动于衷，没人能看清她面具下的表情。
爵士沉默坚定，马贼咬牙切齿，两人对峙了良久，谁都没有让步。
李佳被卡迪斯按住了后脑，却连害怕都忘了，他一心分辨这眼前这个人。如果她们是同一个人，那他心中的难题似乎都有了解答。
他观察了良久好像有了自己的判断，心情竟然畅快了起来，他大声喊道：“爵士！你真的是赛琳达吗？你真的是她吗？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卡迪斯吃惊地看着李佳，对这个人质突然扯进了他的旧事感到非常疑惑。他掰过李佳的身体，正准备问个究竟，却一眼就看到他领口处有一串贝壳项链。
他一把扯下了那根项链，李佳挥舞着双手想要夺回来，却被卡迪斯一拳捣在腹部，像虾米一样窝在了地上。卡迪斯没有使用斗气，但是李佳觉得有一头牛撞在了自己肚子上，口水夹着血水喷了出来。
他浑身的力气都被轰散了，捂着腹部，跪在地上，轻轻颤抖。
卡迪斯仔细端详了一眼贝壳项链，然后举在手中质问道：“这贝壳项链，是赛琳达的母亲留给她的遗物，我每次见到她，她都戴着这条项链。她甚至拿着这串项链，好几次和我倾诉过母亲离世后的孤独和烦闷！而现在，这项链却带在这个杂种的脖子上。这个杂种又和你在一起，你还想否认吗？摘下你的面具，亲口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否则，我现在就会掐死这两个人。”
李佳跪在地上呕吐着，但听到卡迪斯的话，一种狂喜涌上心头。是真的！一定是她，她竟然给了我那么重要的东西。他抬头望着爵士，仿佛可以透过面具看到赛琳达的面容。
爵士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摘下自己的面具，露出一张邻家少女般的俊俏脸庞。
“果然是你！”卡迪斯和李佳异口同声地说道。
赛琳达揭开面具以后，说话的声音也为之一变，原来成熟而带有些许威严音色变得如同黄莺一般清澈，她的秀眉蹙着，眼光中带着怜悯：“卡迪斯，也许我们隔着面具不见，是最好的方式……你败了，投降吧。”
“赛琳达，我曾经陪伴你整整三年，就如同你的影子，我们切磋武艺，无所不谈，难道……这些都不能让你放我们离开吗？”
“我……”赛琳达想说什么，却忍住了，最后说道：“好吧，我可以让你走，但是你必须先放开人质。这是最后的底线。”
“这样不行，老大。”奥维尔在卡迪斯耳边说道：“就算我们拿走马也没用，那个女人会用加速魔法，他们真要立刻追杀我们，一个冲刺就够了，我们肯定逃不了。”
卡迪斯在骑士们的包围中慢慢陷入绝望，他看看赛琳达，再看看手中的项链，又看看李佳，突然说道：“这一切，都是这个人让你做的对吗？一定是他蛊惑了你们出兵，对吗？也是他要对我们赶尽杀绝是吗？”
执着于爱的人，总能为对方的行为找到解释，无论这种解释多么荒诞可笑。
“这和他没关系！”赛琳达皱着眉头说道。
“还说没关系！”卡迪斯举着项链，“你……你爱上了一个魔法师手下的人？他在一场战斗中甚至没有出过一次手，就像小鸡一样被我逮住。这贝壳作为信物给了这么个蠢货？”
“那贝壳项链，只是一份谢礼。”
“谢礼？我知道你是多么珍视它，有一次因为找不到它，你哭了整整两天。即便后来找到了它，帮你收拾房间的女仆却被打断了手，赶出了伯爵府。”
“李佳，他给我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窗。他有资格拥有它。”赛琳达说道。
“另一个世界？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卡迪斯狂躁地说道，把李佳像死狗一样拖过来，拎着李佳的领口，把他提了起来，“我只知道那些魔法师，杀了我那么多人，现在又缠上了你！现在，既然我走不了，那就一起死吧？我要杀了他，在你面前掏出他心脏！”
“我保证，只要你伤了他们，不仅你死定了，你所有在世的亲人都必须承担我父亲的怒火。我父亲需要给魔法师们一个交代，你知道他从不放弃。”赛琳达举起剑直指着卡迪斯说道。
“你果然是阿里亚斯家的女人，背叛的种子就刻在你们的血脉里！”卡迪斯用手掐着李佳的喉咙，李佳的脸很快因为充血红了起来。卡迪斯怒视着赛琳达道：“你要这两个人，除非用你自己来换！否则，我就会用最慢最痛苦的方式杀死他！”
“好。”赛琳达没有任何犹豫。
“阿里亚斯小姐，不可以！”费尔南多男爵出手要拉住赛琳达，但是赛琳达却已经给自己加持了一个迅疾术，转眼来到卡迪斯面前不远处。
“带他们过来，放他们走。我给你当人质。”赛琳达把自己的剑扔在地上，直视着卡迪斯。
卡迪斯拎起李佳，又示意奥维尔押着石浩，慢慢地向赛琳达慢慢地走了过去。当他们离赛琳达还有两米距离的时候，李佳突然叫道：“赛琳达！你别犯傻，让他带我走，放了石浩就行！”
“闭嘴。”赛琳达叱道，她双手摊开，手心向着卡迪斯，“放开他们，我就过来了。”
卡迪斯给了奥维尔一个眼色，后者放开石浩，让他往前去。卡迪斯自己却把手放在李佳后心，他从没打算放过李佳，这个和赛琳达有扯不清关联的人必须死。
他全神贯注地锁定了赛琳达的每一个动作，准备在擒住赛琳达的同时，干掉李佳。对他这种高手来说，一根手指发出的斗气就能震碎李佳的心脏。
就在赛琳达越走越近，逐渐进入卡迪斯的控制范围的时候，走在前面的石浩突然反身面对卡迪斯。这时，卡迪斯和奥维尔注意力无疑都集中在赛琳达这个魔法骑士身上，没有人关注石浩这个战斗力低下的普通人。等他们看清石浩动作的时候，他已经从怀里掏出一支手枪来，也许因为愤怒，也许因为仇恨，石浩拔枪瞄准从来没有那么快过。
卡迪斯意识到那个黑色开着圆口的事物，似乎和步枪是一类东西的时候，枪已经响了。三米距离，五枪连发，枪枪命中卡迪斯的脑袋。也许卡迪斯有所准备的时候，十个拿着手枪的石浩都伤不到他，可现在他几乎耗尽了斗气，仅存的力量又都防备着赛琳达，他只有中枪这一种可能。
血花喷溅，卡迪斯轰然倒地。
所有人都惊呆了，李佳到底是现代人，听到枪声，就拼命往地上一扑，然后连滚带爬地向赛琳娜逃去。赛琳娜和奥维尔也都是机敏过人的家伙。两人顿时明白了场上的情况，不约而同地像对方出了手，赛琳娜手一张，中指上的戒指被激发出三道冰箭魔法。奥维尔同样一甩手，两支淬毒的袖箭，射向赛琳娜的身体。紧接着两人同时被对方击中。赛琳娜被一支毒箭射中的大腿，而奥维尔的一个肩头被冰箭戳出一个大洞。两人双双倒在地上。
费尔南多男爵和阿万赶紧带着人向他们冲来……
毒箭让赛琳达有些晕眩恍惚，她费劲地挣开眼睛，发现自己被李佳抱在怀里，然而不远处却有一双熟悉的眼睛正在注视她，这双眼睛似乎等待了很久，里面充满了渴求。
她摇晃着自己的脑袋，用力眨自己的眼睛，想要更清楚地看清对方。
那是卡迪斯，他仰天倒在地上，头正侧向她这一边，他额头上的五个血洞里正泊泊地流出鲜血。赛琳达觉得他应该死了，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眼睛仍在向自己的说话。
她觉得厌烦起来。
你不甘吗？她想问他。
其实你没有什么好不甘的，我戒指中的冰箭，其实是你为准备的啊。
那眼睛似乎变得哀伤而愤懑。
而赛琳达却愈加讨厌它，在那眼睛的注视下，她既想哭，她又想笑，她最后选择闭上了眼睛，黑暗让她昏沉，也让她平静。
她很快就昏了过去，如她心中所愿。
第一百十一章 英雄之眸
这一天，阳光普照，天色很好，但学校气氛却肃穆低沉，无论你在学校的哪个角落，都能听到缓缓奏响的哀乐。
一场葬礼正在操场附近的草坪上举行。
没有花圈，没有挽联，只有三十七口黑色的棺木，停放在草坪边上。大部分牺牲者的遗体形状凄惨，不宜观看。所以棺木都已经钉上了钉子，只有棺木前方的灵位上，写了死者的名字。
萧晨手捧一把白色的无名小花，和其他人一样，每到一个棺木前，将白花放在棺木上，然后鞠躬行礼。
有些棺木旁有亲友肃立答谢，大部分棺木旁却空无一人。
“真是凄凉啊，如果我死了，肯定也没有人陪伴在我的棺木边上。不知道这些先走的人，会不会感到孤独。”萧晨身边的张思成忧郁地叹道。
“我想不会。”萧晨回答道，不过他并没有说出自己的理由，他和那些亡魂交流过，他们只是一些记忆的碎片而已。
“赶紧娶到个老婆才是正经，生出儿子来就有人送终了。我在那个世界的小子没了老子管，也不知道想不想我。”陈汉生本来想打个趣，却多少也被忧伤的气氛感染了。
“他肯定吃得好穿得好，那个世界和这里比，真是天堂了。”张思成说道，“不过说到娶老婆，最有希望达成这一点的恐怕是李佳了，我在医院养伤的时候，天天见他去看那个叫赛琳达的姑娘。”
“我就说人不可貌相吧，越是高手越不声不响，请个救兵就可以泡上个伯爵千金，厉害……”陈汉生嘀咕道。
萧晨继续放着花，走到杜眉的棺木前，却看到石浩站在那里，双手抚着棺木，闭着眼流泪。
他走上去拍了拍石浩道：“石头，我都听李佳说了。一个男人能做的，你都做了。我们没人能有你做得好。”
石浩睁开通红的双眼，“可我一天前才对她说，让她做我女朋友，我一定会保护他安全。可一天以后……，我，我对不起她啊。”
“我们每个人的能力都是有限的，关键是尽力而为。真的，你为她亲手报了仇，她一定能够安息了。”张思成也说道，“我之前一直愧疚于林教授的死，觉得别人这样安慰我都是唱高调，但是，过了很久终于慢慢接受这个很简单的道理，发觉事情本来就是这样的。”
石浩闻言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他拉住了萧晨，轻声说：“萧晨。我听说……”石浩言语间很犹豫，“你能通灵？”
“什么？”
石浩把萧晨拖到一边，“我听和你一起回来的战友说，你学会了和死去的人对话的魔法。这是不是真的？如果你真有这样的本事，能不能让我和杜眉再见一面？那时候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太快了。我都来不及和她说一个字。”
“你可能误解了，我没法和死去的人沟通。我只是能够感受到一些他们临近死亡的片段。”
“那就请你帮我一次。求你了，什么信息都可以。比如，比如那时候她痛不痛苦？”
萧晨不再说什么，点点头，闭上眼睛，把手捧在身前。过了一会儿手中亮起了白色的微光。石浩看着那微光，仿佛看到了杜眉的脸，忍不住又流下泪来。
微光慢慢消逝，萧晨睁开眼睛道：“一切来得太快，快到来不及有痛苦产生就结束了。她走得时候很平静，也感到解脱。”
石浩深吸一口气，拥抱了一下萧晨，反复地说道：“谢谢！谢谢！”
在季勋的棺柩前，萧晨意外地看到了莫雷。
莫雷见萧晨将花放在棺上，微微一笑道，“刚刚我都看见了，那只是一个照明术，你瞒不过我。”
萧晨也笑了，“死者的灵魂不该被打扰。生者需要的只是自己相信的安慰。”
听到这话，莫雷很郑重地点头道：“你说得很对。但是有些事情必须靠生者来完成。”
“比如复仇？”萧晨问道。
“是的。季益君和我也许都需要一个了结。”
萧晨往周围看了几眼，奇怪道：“季益君呢？这时候，他难道不该在这里吗？”
“他今天没有过来，我不知道你们的风俗里，逝者的儿子应该扮演什么角色。但是他给我的感觉很不对劲。前面叶梓去找他了。”
他看了看已经被白花覆盖满的棺柩，叹息道：“我们的世界，是个战乱不断的世界。我听你的同伴说起过，你们过来前的生活很平静，根本不需要担心战争的威胁。对你们来说，这样的世界也许太悲惨了。”
“和平的世界，是要靠战争创造的。莫雷，我们已经走出了第一步啊。”
在这个没有手机的世界，寻找一个人是非常费劲的事情。叶梓跑了很多地方，问了很多人，都没看到季益君来参加葬礼。
于是，她跑去了季益君和他父亲的宿舍，果然找到了他。
现在的季益君是她从没见过的，他穿着一件格子衬衫和一条牛仔裤，站在一个画架前，左手握着两三支粗细不一的水粉笔，右手则拿着另一支，正在画板上画着一副人像。
叶梓惊讶的发现，季益君的功底很不错，画面上一个三口之家的形象，已经快要跃然而出。
一个女人，文静而慈祥；一个少年，调皮而活泼；一个男人……是他父亲季勋。季益君画得很用心，他正用一支2号水粉笔勾画他父亲的眼睛。那眼睛有神而坚毅，让人感觉充满斗志和热情。
叶梓悄悄走到他背后，可还没说什么，季益君就先开口了。
“别来烦我！”他的声音十分冷淡，拒人于千里之外。他甚至没有回头看叶梓一眼，而是继续一笔笔画着。
“你的画里他好像少了些慈祥。叔叔是个很好的人。”叶梓看了一会儿评价道。
季益君的笔一顿，深褐色的阴影画大了一些，他换上另一支手上的细笔，沾上稍浅的赭石色，在那阴影上补了两笔。他后退几步，看了看画面的整体感觉，反驳道：“慈祥？好人？靠做个好人在这个世界上可活不下去！”
季益君突然来了情绪，生气地来回在房间里走了几步，又一把将手中的笔都掼到了地上，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画像说道：“他一向觉得自己本分做人就好，能够安安稳稳过上一辈子。练了一身武艺也就为了强身健体，可那个该被千刀万剐的马贼给他机会了吗？这个该死的世界给了他机会了吗？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坏人，一个对敌人永不留手的坏人。他们怎么对我的父亲，我就一百倍地还给他。让这个世界上再没人敢对我们干这样的事！莫雷和我说过，他能找到那个人。我现在就等着那一天，等那个凶手在我面前颤抖的那一天！”
“季益君，别这么说，你知不知道你的样子有多吓人？今天是叔叔下葬的日子，你不该呆在这里，跟我走吧，去送你爸最后一程。”
“我不去，那口黑色的棺材有什么可看的。我想见的人在这里！这里！”季益君用手戳着那画，眼睛变得通红，但他却忍着，不让一颗眼泪落下。
“让他在这里画画吧。”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寝室门口传来。
“郭校长？您不是在楼下主持仪式吗？”叶梓讶异地看到郭谦走了进来。
“仪式已经结束了。他们还需要一些时间来告别。”郭谦今天穿着一身黑色的西服，打了素色的领带。他注视着犹自立在画架前，努力睁着眼不让自己落下泪水的季益君，又看了那副即将完成的人像画。
郭谦指着画像中的男人说道：“我希望你以后真能成为这样的人。相信这也是你现在的目标了。”
季益君张大了嘴巴，不知所措地看着郭校长。
郭谦又说道：“我知道，这幅画里不仅有你期望你父亲拥有的东西，更有你自己想拥有的东西。保护自己珍视的人。这，是你对一个男子汉的理解。”
“郭校长……我其实……”季益君像是被噎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他突然发现自己都朦朦胧胧的东西，被郭谦道了出来，既如释重负又惶恐不安。
“加油吧！我的男子汉！我们的路还很长很长，我们需要一个个男子汉站起来，为我们撑起这个新的家园。在这个过程里，我们可以倒下，我们可以牺牲，但是我们必须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做一个什么样的人。很多人慢慢开始思考这件事，我很高兴你是其中一个。”
郭谦这时候的眼神充满了鼓励，让季益君从心里感觉到一股暖意。这是被理解的感觉。
“但是，别给自己太重的担子！我们的人多着呢！有很多肩膀，无论多大的压力，我们一起扛，又怎么会担不下来呢？”郭谦重重地拍了拍季益君的肩，转身走出了房间。
“季益君……”叶梓静静地看着季益君缓缓地蹲在地上，把头埋在臂弯里，开始抽泣起来，他一开始还很轻，然后一声响过一声，最后放肆地哭号起来。
她看向那幅画，画里那男人的眼睛好像正看着窗外的蔚蓝天空，那么骄傲，那么自豪，要做这世界的主人。
（第一卷星落终）
楔子 窥视之眼
群山深处，人迹罕至。已是深秋时节，山林尽染，落叶缤纷。而在这美景之下，却有一处不为人知的所在。
山石之下百米深处的石道中，有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高瘦年轻人，正在匆匆行走。年轻人其貌不扬，唯一与众不同的是有一双紫色的眼睛，如果盯着它看，很容易被它莫名吸引，就好像有无数奥秘隐藏其中。
年轻人走到一处石门之前，石门上方刻着“藏书室”三个大字。边上的守卫见他来到，微微躬身行礼道：“洛伦佐大人。”
名为洛伦佐的年轻人微微颔首问道：“索菲亚大人在里面？”
“是的。”
洛伦佐推开神殿藏书室的石门，看到索菲亚祭司正背对着他，坐在石桌前翻看着一本典籍。作为一个中年女人，索菲亚祭司身形有些微胖，不过这也增加了几分她的气度。
“过来，坐下吧。”她说道。
洛伦佐走过她身边，扫视了一眼她桌上的书页。
那是一本关于花卉的书籍，眼前的这一页上，用线描勾勒出了几种少见的花卉，笔法老到，介绍清晰。
他绕到她对面，坐在石桌的另一边。身体坐正，双手交叠在桌上。
“准备好了吗？还需要任何支持吗？”索菲亚祭司的声音很温和，作为仅次于大祭司的四位三阶祭司之一，洛伦佐很少见她展现出如此平易近人的一面。
“是的。”洛伦佐的声音清晰而稳健，给人很有把握的感觉，“我已经拿到‘道标’了。我从没见过如此精巧的法阵，真是大开眼界。”
索菲亚祭司微微一笑道：“我只不过指点了罗素祭司一二。等你完成这次任务，我们有时间可以一起探讨。”
“那将是我的荣幸。”洛伦佐的紫色眼眸中流露出一丝欣喜。
“我知道，对于这次行动神殿里反对的意见也很大，希望你不要被他们影响。毕竟不是所有人都真的得到了智慧之神的垂青。那么多年了，一代代智慧的传人庸庸碌碌地来过又离去，以往世间智慧云集之地，已经变成愚者苟且之所了。”索菲亚祭司一直给人一种雍容之感，但是此时，语气中却含着嘲讽。
洛伦佐轻轻点头，却没多说什么，他清楚地知道，所谓的“他们”，没有一个是他可以招惹的。
“哼。”索菲亚祭司冷冷一笑，“不要担心，想得太多，就会失去勇气，我们神殿中最不缺少的就是这样的胆小鬼。你要明白，对于我们来说，那些外来人什么都不是。智慧神殿不需要这种‘潜在盟友’，只有拿在我们自己手中的力量，才是值得信赖的。”
她轻轻抚摸着书页上的花瓣，“只有拥有足够的力量，我们才能真正返回蓝天之下，欣赏这样的芬芳。”
“神殿内支持与他们接触和合作的声音并不小。”
“愚者的臆想而已。想想我们自己，智慧神殿会把自己最重要的典籍拱手送人，换取合作条件吗？每一次都是这么战战兢兢，畏畏缩缩，什么时候智慧之光才能重现人间？”索菲亚祭司反问道，“去吧！看看他们的力量能否守卫住自己的财富。如若不能，那就是智慧之神给予我们的礼物。”
“是。”洛伦佐起身离去。
待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索菲亚祭司悠悠的声音：“记住，这是一场对你的考验，也是对我的考验。”
洛伦佐此时背对着她，嘴角微翘，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阿里亚斯家族避暑城堡的书房内，卡洛斯伯爵正和鲁伊斯子爵相对而坐。
卡洛斯伯爵身体已经大好，完全看不出之前的伤势，他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问道：“跟我说说。那群人怎么样？”
“那是一群奇怪的人……他们有一种喷出铁块的魔法武器，卡迪斯就是被一个普通人用这种叫“枪”的东西杀死的。还有一种叫“车”的魔法装置，比骑兵更加厉害，冲撞起来，连会斗气战士都挡不住。”鲁伊斯子爵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回味着托尔爵士向他报告时，那战战兢兢的样子，“我的人并没有机会接触他们太多，不过很明显，在我们到达那里之前，他们已经靠这些东西取得了优势。听说这一仗打下来，马贼死伤了很多，而他们才死了几十个人。”
“很厉害嘛。”伯爵认真地听着。
“不过，有个叫萧晨的法师带来了一支援军，还有一股马贼偷偷背叛了卡迪斯，在他背后狠狠地插了一刀。否则，恐怕那些人不会赢得那么轻松。”
“能够招揽佣兵，能够策反马贼，都是实力的表现。”伯爵又问道，“鲁伊斯，如果同样一群马贼聚集起来攻打你的领地，你有把握守住吗？”
“很难。”鲁伊斯子爵很直接地答道。
“所以，他们很有力量。有什么样的力量，就该得到什么样的对待。我们要找机会和这些人聊聊了。”
子爵赞同地点头。
“他们现在都在做什么？”伯爵又问。
“您肯定想不到，他们在指挥那些抗税的暴民干活。”
鲁伊斯子爵看了一眼伯爵的神情，发觉对方还算平静，这才继续说道，“有一部分佛洛罗镇的农民，被他们组织起来，开始恢复被马贼毁坏的田地和房子。他们大把撒钱，很得人心，不少抗税的暴民已经开始把他们当作领主看待了。”
“哼，这群吃里扒外的贱货。”伯爵低声骂了一句。
“至少那些家伙没空恨您了，他们都忙着干活呢。”鲁伊斯子爵揶揄道，“赛琳达小姐似乎代表您和他们达成了谅解，不再追究抗税那件事。她还作为您的使者留在了那里。”
“我的女儿真是让人不省心啊。”伯爵叹了口气，“鲁伊斯，替我照顾好她。虽然她总是违背我的意思调皮捣蛋，但是也许这次她做对了一件事。”
“请您放心，我留下了费尔南多男爵保护她，一定让她安全地回来。只不过……”
“不过什么？”
“我们难道不应该稍微透露一些计划给她听吗？”
“你不懂。”阿里亚斯伯爵沉默了好一会，“没有一个父亲会希望自己的儿女牵扯进那些事情……在我看来，自以为是的天真是一种幸福。”
“但是，总有一天……”
“是啊，总有一天，既然是总有那么一天，那就等那一天到来再说吧。”
第一章 几声呼唤
季益君做贼似地溜出女生宿舍楼，就听后面有人大吼一声：“季益君，你哪里跑！”
季益君就觉得那心被人一提，差点一头撞到墙上，他回头往声音来的方向一看却怒了：“我去，黄铮你个狗东西，打埋伏唬我呐！”
黄铮还是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丝毫看不出战斗时的狠厉，他扶了扶眼镜，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堕落啊！就你这鬼鬼祟祟的样子，怕是刚干了什么不可言说的事吧？”
“瞎扯！”季益君气得直接往他头上扇去，后者却伸手指着他鼻子道：“你可是有斗气的人，准备一巴掌灭我口不成？”
季益君被一指定在那儿，他现在还控制不好斗气的力度，真来一下，说不定能把黄铮打成半身不遂，他讪讪地放下手道：“不跟你一般见识，我这种帅哥，和美女谈人生还来不及，哪有功夫和你们废话？”
“呦，难不成你又办了一个？”黄铮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想找出些蛛丝马迹，可季益君身强体健，哪怕真是**过后天初晴，也一定是脸不红，腿不虚的，哪能给人看出端貌？黄铮见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心中腻歪得很，戳着腕上的手表骂道，“下午一点，大白天啊！季益君啊季益君，你信不信我把你靠着斗气出入女寝室的破事捅出去，你就是全校男生的公敌？”
“我怕什么？那是别人请我来的！这些妹妹们经历了恐惧，孤独，害怕，没有勇气迈入新的生活，正是最需要坚强臂膀的依靠时候！”他鼓了鼓胳膊上的腱子肉，“还有比我这个战斗英雄更适合给她们希望，给她们信心的吗？”
“牲口！这样下去，你就等着当爹吧！”
“我都说了，精神交流，是精神交流！”
“你觉得我会信吗？”
“好好好，随你怎么想，要是我真上了又怎么样？敢种还不敢收了？凭我这基因，一定能创造一个最优秀的民族！你信不信我老爹在天上会高兴疯了？”季益君双手一插裤袋，转身往外走去。
黄铮没接话，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的背影，琢磨着这也许就是季益君走出阴影的方式。
季益君走了几步，突然回头问道：“老黄，我就奇怪了，你怎么一点都没变，你对那个晚上的那些事，就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感觉？”
“我到现在还不明白，你怎么就能这么轻松地一刀捅死人，我到现在想起……想起那些奇形怪状的尸体，那些扭曲的手脚，撕裂的伤口，还有那些在火光里闭不上的眼睛，我仍旧会做噩梦，只有和妹子们在一块儿的时候，我才会忘记这些破事。但是你，你怎么就像没事人一样呢？”
黄铮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在回忆什么，但是嘴上却道：“我可是学医的，敌人在我眼里和碎肉没什么区别。这是我们这行的基本素质。”
季益君一歪嘴，“当我傻啊，那天校医院好几个医生护士都恶心吐了，算了，不说拉倒。快讲，你突然蹦出来到底是为了啥事？”
“今天两点，护卫队班长及以上主官都要参加会议，你忘啦？为了找你开会，我都转了半小时了。”
“开会，开会，他王济远这些天天天开会，昨天总结这个，今天讨论那个，都是些无聊的会，能有什么大事！”
“听说是护卫队要组织进山扫荡地精。”
“进山？”季益君停下脚步，很认真的问：“你是说，莫雷提过的那座山？”
“是的。就是他们不让你去的，奥维尔和阿万逃走的那座山。”黄铮看到季益君的表情慢慢扭曲起来，平日里深埋着的仇恨，从心里浮到了脸上，“他们要么已经死在了山里，要么从地精那儿得到过补给，我想只要有机会深入山林，就可能会找到些线索。”
“我的仇人不会就那么死在山里的。我还等着亲手报仇，可不许他们就那么死了。”季益君一把拉起黄铮，“走，开会去。”
两个人风风火火走在路上，转过两个弯到物理楼楼下的时候，却看到好些人正围在楼前，看着楼顶。
“呦，这是凑什么热闹啊。”季益君顺着那些仰头看天的脑袋望去，心中一震，只见有个身着白衣的人影正立在十二层楼顶的围栏上。
那是个女人，风吹起她的裙子，像一块飘在空中的轻纱，随时都会从屋顶落下。
“有人要自杀？”黄铮眼睛近视，看不清楼顶上的人，只看见一团模糊的白色。
除了自杀还能有什么事？季益君看到那个女人脚尖都露在墙沿外面了，人只要有稍稍倾斜，就会掉下来。
季益君定睛看了一会儿，发现那女人有些眼熟，“这人是……，那个想逃走的女人。”
“你是说，那个被喊成叛徒的吴绮？难怪……”黄铮一副恍然的样子。
“这人怎么这么贱！我们辛辛苦苦保住了她的命？她怎么能自杀？”季益君觉得胸中有股闷气，突然烦躁起来。
“她男友被自己人打死了，闺蜜被马贼杀死了，学校里的人也不待见她，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寻死也正常。”黄铮淡淡地说道。
季益君虎着脸道，“那也轮不到她寻死，这个蠢女人，一直站着想干什么？”
“寻死有时候就是一场戏，不过常有假戏真做的时候。这呢，就由不得我们这些局外人了。”
“谁说我们是局外人？”季益君瞥了一眼黄铮道：“我最烦你这种不咸不淡的样子。这事我要管。”
“你是护卫队的排长，又不是心理医生，能别添乱吗？”黄铮没好气地说道。
“你懂个屁！”季益君吼了一声，就朝物理楼的大门冲去。
黄铮被吼得一愣，没有跟上季益君，他眯起眼看了看楼顶，转身跑进了隔壁的实验楼。
没了电梯，十多层楼的楼梯跑起来还是很费劲的，不过季益君运气斗气，力量大增，一步跃出就能跨过一溜十几格楼梯。有好些人也在匆匆忙忙地往楼上跑，他们只觉得一阵风刮过，季益君就从他们身边蹿了过去。
跑到楼顶的时候，季益君发现已经有好十几个人站七八米远的地方劝说了，叶梓竟然也在那里。
“小绮，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在寝室里偷偷说你闲话的，我给你道歉，求求你下来吧。”一个女生带着哭腔说着，估计是同寝室的室友。
“是啊。我们都是些大嘴巴，你又不是不知道，别较真了。”
“你们没有想过为什么要活着吗……”吴绮头也没有回，依旧脸向着外面，“我到了这儿就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活在这样一个无聊落后的世界里有什么意思？李求新告诉我这是个新世界，有很多神奇的东西，他会成为小说主角那样的强者，带我走遍世界，然后他死了。姜婕告诉我哪个世界都是钱说了算，我们有一大笔钱，偷偷跑去出，就能逍逍遥遥享受人生，然后她也死了。我跟着他们走，其实从来就没真的信过他们，只不过是没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可以寄托罢了。”
“吴绮，你不是说，你会改变你的态度，好好生活下去吗？马贼攻城的那天晚上，你还和我一起努力求生，我们差一点点就死在马贼手里，你忘了吗？”叶梓拨开人群，走到了前面。
吴绮听到叶梓的声音，回头望了她一眼，“也许……那天我错了。坚持，太难了。忍受，也太难了。既然很多人都来了，又死了，你们为什么就不能让我像他们一样呢？让我安安静静地想一想，想明白以后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没有希望的世界。”
季益君没法理解寻死觅活的想法，他从来就鄙视放弃生命的人。所以，他并不想和这个女人磨什么嘴皮子，而是希望用一种简单直接的方法解决这件事。
他听任叶梓等人和对方说着话，自己则猫着腰，从吴绮视野的死角，慢慢靠了过去。
八米。
七米。
六米。
季益君估计以自己最大的能力，在三米左右的距离上就有把握在她倾倒的一瞬间，将她拉住。这个女人，让他觉得既可怜又可恨。他父亲为了保卫大家，被埋在了这片土地里，而他所为之牺牲的人，竟然不知道珍惜自己的生命，这简直是一种亵渎。
你的命不光是你的，也是他的！你没有资格这样去浪费生命！他很想这么教训吴绮，他把这些语言化作了行动，一点又一点靠近对方。
四米。季益君向叶梓打了个手势让她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叶梓会意的点点头，大声做起了保证：“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欺负你，我会让你重新堂堂正正做人，请相信我。”
三米，马上就可以出手了。
“我不需要保证！”不知怎得吴绮听到突然有些激动，“他们人人都给我做过保证！什么海誓山盟，什么指天发誓！我现在最不要听的就是保证！”她霍然转过身，有些愤怒地要和叶梓对峙，却恰好看到了已经近在眼前的季益君。
“啊～”吴绮被一脸凶狠模样，弓着身体的季益君吓到了，她发出一声惊叫，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一脚踏空，就仰天摔了下去。
季益君只觉得脑袋一炸，本能地运起斗气往前扑了上去。他在空中一把揽住了对方，可是却因为用力过猛，两人一起向更外面飞去……
楼上楼下一片惊呼，叶梓在楼上捂着嘴，人像被定住似的，她都不敢走到栏杆边往下看一眼，她知道即使有了斗气，也不会变成超人，从十二楼摔下去，两人根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然而片刻之后，楼下的惊叫变成了叫好和掌声，她急匆匆地跑过去探头一看，离地不远的半空中一个魔法阵的光华正在淡淡散去，一双人影被这光华顶住了，正在以缓慢地速度接近地面……
片刻之后，脚以踏上实地的季益君，将横抱着的吴绮放到了地上。吴绮脸色惨白，腿脚都是软的，刚一触地就瘫了下去，黄铮走过来一把扶住了她，对季益君打趣道：“你现在欠我半条命了。另外半条是莫雷的。要不是我见机得早，把他请来施展了减速法阵，你可过不了这一关。”
“哼，就你多事！我自有活命的办法，根本不用他帮。”季益君压根没有搭理站在一边的莫雷，一把将吴绮推到黄铮的怀里，用手指指着吴绮的鼻子道：“听着！我说不许死就不许死！要死也给我死在有用的地方！”
吴绮还在恍惚中，刚刚从楼上意外坠下的恐惧感，远远超越了她原本想要跳楼的决心，就在她后悔绝望的时候，又被人紧紧抱住，给了她一种奇怪的踏实感。居然会有人陪我跳楼？一丝酸楚，几分感动和之前强烈的情绪绞在一起，让她心头一片混乱。
莫雷走过来，似乎想说什么，季益君却别过头，快步离开了现场。
“这家伙！莫雷先生，真是不好意思。排长这人倔得很，这么些天了，一直过不去那道坎。”黄铮抱歉道。
“谁心里没道坎呢？”莫雷似乎对季益君的无理并不在意，他神色复杂地审视了一下嘴唇发颤，目光呆滞的吴绮，又对黄铮点点头，转身走进了实验楼。
“这是……，这是……”惊魂未定的吴绮拽紧了黄铮的手臂，望着两人离开的方向结结巴巴地问道。
“这是不甘心吧？你不甘心，他也不甘心，既然还会不甘心，那还是好好活着吧。”黄铮叹道。
第二章 旅途之中
路边的一处草地上，停着十多辆装满货物的大车，这是学校再次前往苏埃罗的商队，顺路同行的还有病愈的赛琳达，以及去和卡洛斯伯爵谈判的外事组成员。人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吃着午饭，而陈汉生和石浩抽空一起检查着捆扎货物的绳子。
“石头，听我的没错，大丈夫还是要在这世上走走。你这么条好汉子，缩在学校里能成什么气候。”陈汉生掖好一块防雨布，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石浩不答话，抽紧一根绳子，用力打上个结，把松动地货物固定在板车上。
“你小子又在想杜眉了？”陈汉生不知怎得，颇有些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架式，“杜眉过去了，就和我家里人一样，都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没什么好多想的。我有时候觉得，他们那些死去的人，说不定回到了原来的世界也有可能。你难道没这么想过吗？我们是不是都在一个醒不过来的梦里，也许杜眉就是先醒了。”
“老陈。你真不会安慰人。说得都是什么屁话。”石浩拍了拍绑牢的货物，确定它们没有松动，“别说废话了，我都懂。我就是越看这世界越操蛋。”
“这算什么，你现在不是过得好好的？”
“我可没觉得有哪里好，不说别的，想吃的吃不着，想用的用不到，想见的见不了。”
“嘿。那是你缺乏比较，比过就知道好坏了。告诉你一个秘密啊。”陈汉生压低了声音，“我当年进去过……”
“进去？进局子？”
陈汉生神神秘秘地点点头。
“搞了半天你是个劳改犯啊？”石浩这下倒是提起了精神。
“劳改犯怎么了？我是冤枉的。替人背了黑锅懂不懂？”陈汉生看对方一脸不信的样子，斥道，“不信拉倒，但是啊，我在里面就想明白一个道理。再黑再惨的地方都有活出模样的人。”
“我当年，混了两星期，就成了这个。”陈汉生比出一个大拇指。
“这算啥？”
“就是我们监舍我说了算！”
“原来你还做过牢头狱霸？”石浩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指着陈汉生。
“去你的，会不会说话，我是积极帮助狱友解决困难，帮他们早日完成改造！”陈汉生一把打掉对方的手道，“总之，你现在人是自由的，还有这么个集体。总比那样的日子强得多了。只要有个目标，生活就有奔头了。”
“我有目标！从那天晚上开始，我就已经有了一个目标。”石浩突然认真地对陈汉生说道，“就是变强，比卡迪斯那样的人渣更强。我对躺在那里的杜眉发过誓，一定要，一定要变强。”
石浩发觉陈汉生非但没有被自己的誓言打动，反而微微皱起了眉头，他不解道：“这有什么不对吗？我难道不能把变强做为目标吗？”
“没什么不对。我只是怕你绷得太紧了……你看，我的目标就简单多了。”陈汉生努了努嘴，石浩往那边看去，卡兰达正和赛琳达在一片空地上练习剑术。她们两个身形矫健，招式精巧，浑身上下透出一种力量的美感。——————————————————
“你不像一个佣兵。”赛琳达快攻了两剑，被卡兰达轻巧地避开，后者顺势一个突刺，巨大的双手剑把赛琳达逼退了两步。
“我已经做佣兵很久了。有时候你现在做的事情，会让你感觉已经做了一辈子。”卡兰达得势后，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退后一步做了个再来的姿势。
“你的双手剑招式很高明，这可不是哪儿都能见到的东西。我父亲手下的骑士里，都没有在这样的传承。你有个了不得的老师。”赛琳达做出一个起手式，却没继续动手，似乎猜测卡兰达的身份比练剑更有意思。
“再高明的技巧都是人创造的，你看到的可能只是我的一点心得。”卡兰达答道。
赛琳达没有继续争论这个话题，而是赞道，“我喜欢你这句话，有一种自信在里面，这让我们俩看上去很像。我从小就相信，只要有人做到过的事情，那我就一定能做到。也许要失败一次，也许要失败一百次，但是连失败都没有的日子有什么意思？有些懦夫只会在那里等啊等，却不知道机会已经一个接一个地溜走了。”
“您似乎是有所指的？”卡兰达问道。
“你没见过那些不争气的家伙吗？明明有做成一些事情的本事，胆子却还不如我们这些女人？”赛琳达将剑入鞘，似乎没了再战的兴致。
卡兰达也收起了双手巨剑，将它插进了背后的剑鞘，“您见过黑山森林中诡狼吗？”
“诡狼？我有一条诡狼毛做的披肩。”
“诡狼很小，比一般的狼小得多。平时看起来就像一只无害的松鼠，您甚至会觉得它很可爱。但是，一旦它开始捕食，露出了獠牙，却比大狼还要凶狠。它的速度很快，能够在一瞬间咬住猎物的喉咙，然后用有毒的牙齿让猎物晕过去。我甚至听说过，有诡狼杀死过豹子。”
“你是说，有些人……”
“我是一个佣兵，见过很多人，慢慢就学会不急着下结论。总有些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总有些人是我看不透的。”
赛琳达点点头，狡黠地笑了一下：“我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其实更让我觉得你不是佣兵的，就是你的这种态度。别的佣兵是不会这样和我说话的。”
“你看。”面对卡兰达不解的眼神，赛琳达随便对一个佣兵招了招手，那个佣兵就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一脸谄笑地说：“赛琳达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去，给我打几桶水来。”那佣兵赶忙点头答应去办了。
“我虽然是个佣兵，但毕竟拥有斗气，你不能指望一个拥有斗气的战士给你打洗澡水。”卡兰达皱着眉头说道。
“这是一种习惯，一种烙印，刚刚那个佣兵即使变得和你一样强大，在我们这些贵族骑士面前，依旧会是小心翼翼的样子。也许有些人会变得跋扈嚣张，但那只是自卑的另一种表现而已。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卑微已经被刻在他们的心里，难以摆脱。而你不是。”
赛琳达走到卡兰达边上，用手锤了锤她的胸甲，“从你和我比剑，对我说那些话开始，我就发现你这儿很强大，从没觉得低我一等，就和李佳，还有那座魔法学校里的其他人一样。所以，你们应该都有很多故事。”
萧晨和李佳凑在宿营地的一处角落里，两人围着一只在石头上晒太阳的黑猫。
“你看，就是这样。”萧晨张开手缓缓地对着那黑猫晃动，那蜷着晃尾巴的黑猫突然立起了身，瞪着眼睛向萧晨看了过来。
“成不成？这猫可是卡特琳娜捡来的宝贝，可别把它脑袋弄坏了。”李佳不太信服地看着萧晨。
“没事！你还信不过我？”萧晨的手以一种韵律起伏着，猫儿也开始慢慢按照他的节奏晃起了头。
“你玩魔法出得事故还少？上周整个寝室楼闹鬼的事情不就是你的杰作？食堂里飞行的汤勺不是你的失误？还有前几天那次，让常组长在会议上发呆了一分钟，最后口吐白沫晕了。”李佳掰着手指数着。
“嘿，我可从来没认账过，倒是常霖自己承认有羊癫疯来着。这怎么能怪我？”萧晨微微笑道。
“人常组长口碑不错啊，你怎么就那么不待见他？”
“第一，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事故，我自己还头疼了大半天呢！第二，我最烦这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人。我做记者的时候，这种人见多了，隔着几里就能闻出他们身上的味来。”
“说得你当记者的时候老有节操似的。你们记者还不都是属苍蝇的？哪儿臭往哪儿钻。”李佳撇撇嘴，注视萧晨的手，那手似乎有一种引力，牵引着猫的脑袋跟着上下左右转动。
“你个书呆子又愤青了吧！节操这东西啊，既不是给人看的，也不是对人说的，只要自己还留着就行。嗨，懒得和你多解释……嘿，快成了。”
只见萧晨的手捏成拳头一手，那只本来生人勿近的黑猫突然打了个激灵，然后眼神看着萧晨呆滞了。几秒之后，它“喵～”地欢叫了一声，飞快扑进了萧晨的怀里，还一个劲地用脑袋蹭他的胸口。
“这，这就成了？”李佳问道，他伸出手，想试着摸一摸那只被萧晨抱着发嗲的黑猫，可黑猫发出一声尖厉的吼叫，然后一口向他的手指咬来。
李佳吓得一边缩手，一边退后，“这猫怎么突然炸了毛？它不是该被你的魅惑术迷住了吗？怎么那么凶？”
萧晨挠挠头有些尴尬。
李佳看那猫一声又一声的叫起春来，一拍手道：“哦，我知道了！我破坏了你们的两人世界。它吃醋了。”
“少废话，你想不想学。”萧晨把猫放在地上，用手挥赶了几下，但猫却怎么都不走，反而蹭起了他的裤腿。
“当然，当然！快教我这个魔法。我已经想好怎么用了！”李佳乐道。
“那就走吧。哎呦！”萧晨突然挠起了背，“我被什么东西咬了。哎呦，又是一下。”
李佳看着萧晨手忙脚乱的在自己身上拍打。
“这是……，难道是猫身上的虱子也爱上你了？”李佳一拍脑袋似乎想明白了关节，这时候萧晨一人一猫已经冲向了林中的小溪，跑得没影了。
第三章 英雄凡人
“快！草丛后面有只山鸡。”赛琳达隐蔽在一棵树后面，轻声提醒李佳，“再试一次风刃术。”
这个魔法李佳已经很熟捻了，他张开右手，淡青色的微光从掌间出现，随着他的手一挥，一道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风刃就往那探头探脑的山鸡处飞去。
一声轻微的爆裂传来，草丛里迸射出无数割断的草叶，还有一团鲜血喷出。李佳走过去一看，山鸡倒在草丛里，已经身首分离。
“还是你的冰锥术适合打猎，风刃过去猎物都不成样了。”李佳稍有些郁闷地说道，冰锥术他学了很久，但却一直不得要领。
“雄鹰不会游泳，猎豹不会飞翔。没有人能够学会所有魔法，只要找到你擅长的领域就好了。”赛琳达跟了上来，把手里的树枝递给李佳，让他把山鸡绑了上去，“如果我能多学会几个魔法，我就去做魔法师了。”
李佳好奇道：“学会几个魔法，才能被称作魔法师？我现在算不算？”
“当然还不是，你还没能够凝神，释放魔法的速度和威力都有限。只有凝神成功才能被称作魔法师，现在你只是个魔法学徒。至于我，虽然已经凝神，但精神力不够强大，用魔法辅助剑技才是我实力的倚仗，所以我宁可被称为魔法骑士。”赛琳达笑了笑，“不过，按照你的身手嘛……还是努力做好一个魔法师吧。
“魔法真不好学……到现在为止，我也只从你这里学会了风刃术和迅疾术，还有萧晨教了我一个魔法。”
“不要心急，黑山有句老话，冲在前面的野猪先掉进坑里。”
“我只是想到，要面对你父亲，最好有个拿得出手的身份。”李佳低下头，有些不好意思，“否则，我怕他有看法。”
“看法？你的胆量呢？见鲁伊斯子爵的时候，你好像没那么紧张。”
“这哪能是一回事？那是公事……”
“怎么，你去见伯爵就成了私事了？”
“赛琳达，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你的父亲对我来说可是重要的一关。”
“重要？”赛琳达不屑地摇头道，“他只不过是个顶了伯爵名头的庸碌之辈。我做什么从来不用他的许可。我怎么开始听不懂你的话了？”
“你……知，知道我的心意啊。”
“呵呵，你的心意……我看不见又摸不着，怎么会知道？心意这东西，可比魔法符文还难琢磨。”赛琳达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佳，“就像卡迪斯，他快死的时候才把心思告诉我，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李佳有些紧张的看着对方，虽然两人已经经历了不少事情，似乎已经颇为亲密，但是却有一层窗户纸始终没有捅破。
李佳害怕一担捅破了那层纸，在后面看到的不是他所期望的东西。
女人真是一种让人看不懂的生物，如果是那位娇俏可人的乡村姑娘，李佳会把她抱在怀里，诉说衷肠。如果是那位威严肃穆的魔法骑士，李佳只敢保持距离和她说话，而她的真面目又是什么样的呢？赛琳达的不同形象在李佳面前闪现，最后重合到了眼前这位女猎手身上。
李佳想从对方的神情里看出端貌，但是看着看着，就陷入了慌乱……，赛琳达那么美丽、那么强大，又那么高贵，她逼视他的样子让他本来就不多的自信顿时冰雪消融。
李佳知道自己又重蹈覆辙了，和以往一样，在女生面前一向讷讷不敢言语。他一边患得患失，一边诅咒自己的胆怯，就像一只想给猫儿挂铃铛的老鼠。
“你想过自己要伴随一生的人该是个什么样吗？”赛琳达见李佳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慢慢收起了笑容。
“啊？没，没有吧……”贫瘠会让人丧失想象力，贫瘠的女人缘让李佳连梦中情人都没有，他只能无力地如此答道。
“我是想过的。小时候我一直以为我父亲是个英雄，王国的伯爵，骑士的领袖，家族的庇护者。可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他连我母亲都保护不了，才知道，他只不过是个胆小鬼和花花公子。我所爱的人，绝不能那样！”赛琳达走到李佳跟前，紧盯着他的双眼，“李佳，你博学，善良，温柔，又有着很大的潜力。但我要找的那个人，光这样还不够，他必须掌握自己的命运，他必须是个英雄！”
“英雄？英雄还是留给那些史诗吧。我只希望那个人是个平平凡凡的人，能够养活一家子，能够让我安心的生活下去。也许是个边远的小镇，也许是个山里的村庄。他不需要多强大，多英俊，只要我看着顺眼就行了。”说道这里，卡兰达似乎有些郝然，“抱歉，陈，和你聊着，不知不觉就说了些废话。”
“不不不，这个很能满足我的好奇心，我以为像你这样的女佣兵，都希望另一半是胳膊上能跑马，拳头上能站人的英雄好汉呢。”陈汉生一边说着，一边用锤子打下一根固定帐篷的木桩。
卡兰达一掌拍下，把另一个木桩直接打进地里半尺，看得陈汉生有些牙酸。她被陈汉生的说法逗笑了，“英雄好汉和无赖恶棍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我当了这些年佣兵，看了太多这样的事情。所以我从没想过要找这样的人。”
“好，好。你这么想我就高兴了。”陈汉生喜滋滋地说道。
卡兰达不解地笑问，“高兴什么啊？你今天怎么了？总是说些奇奇怪怪的话。”
“高兴么，因为这是我今天听到的第二个好消息。”
“第二个好消息？”
“嗯，你没想找个大英雄做丈夫，那我不就有机会了？”陈汉生老直接地说道，脸皮都不带红一下，“至于第一个好消息嘛，就是你没有丈夫，这样我就不用费劲地宰掉一个情敌了。”
“你……”卡兰达的手握着一根桩子僵在了空中，陈汉生眼瞧着一朵红云慢慢从她脸上浮了起来，飘过了挺拔的鼻子，飘上了饱满的脸颊，绕过了慌乱的眼睛，最后连额头都红了。他们凑得很近，近到他能感觉到她脸上蒸腾起了热气，那脸蛋很快变得像个一个大大的红富士，于是陈汉生不由自主地咬了一口。
“啊～”一声短促的惊叫过后，杀伐果断的卡兰达团长运起了她强大的斗气，像颗火箭一样飞走了。
斗气爆发出的气流一下子把陈汉生吹倒在地上，他傻笑着看了看周围，发现大家都在忙碌，只有卡特琳娜张大了嘴巴从帐篷后面看着他。
“你你你，竟然亲了团长的脸！！上一个想吻她手的佣兵被她直接踹进河里去了！”小姑娘一惊一乍地说道。
“我也做好了被踹的准备，可是你们团长好像舍不得。”陈汉生笑嘻嘻地站起身来。
“可是，可是……团长怎么会突然和你……”
“嗨！没看我天天和你们团长在一起干这干那吗？那可都是功夫，你啊，就记住了我们的一句老话‘功夫不负有心人’。”陈汉生得意道。
“功夫不负有心人？”卡特琳娜觉着这话似乎很有道理，她默默地念了两边，不自觉了瞟向了营地的一角。
“对了，给你一个任务，我在营地后面开了个小灶，准备亲自下厨做给你们团长做顿好的，她这些天也累了，只要你能帮我把她骗……哦，请过来。我也让你一个吃个够，我可把老家的油盐酱醋都带上了，保准你一辈子都没吃过那样的美食！”
这个时代的人很容易被食物打动，不知在想什么的卡特琳娜回过神来，咽了下口水，讨价还价道：“不行，团长的事怎么能轻易让你得了便宜。三顿！必须一样好吃的三顿！我保证今晚吃饱就走，什么都看不见，听不见！”
“成交！”
李佳回营的时候，一副浑身不得劲的样子，他看到萧晨坐在火堆边出神，胡乱把将一串山鸡交给炊事员，就急匆匆地跑了过去。
萧晨已经换了一身当地的短装打扮，上身是棉做的短袍，下身是束着腿的长裤。而那只猫儿正懒洋洋地蜷在他的靴子旁。
“惨了惨了！”李佳冲过去往萧晨边上一坐，差点把他挤下木墩子，“兄弟啊，江湖救急，我刚刚好像被发了好人卡了，怎么办？怎么办？”
萧晨本来在沉思什么，被李佳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李佳把今天赛琳达在林子里说的话都讲了一遍，然后拉住萧晨的袖子一个劲地问：“她是不是看不上我？是不是？”
“看这样子……不像。”萧晨摸了摸下巴，“如果她对你没意思，还和你一起去打猎，还和你废那么多话？”
“可是。我表现实在很孬种。连‘我喜欢你’都说不出口。”李佳捂着脸道，“你得想办法帮我，帮我赢回她对我的印象。”
“照我说……，你该干什么干什么，还有得是机会。我看啊，这女人没那么简单，她肯定明白和我们联姻的好处，没那么容易放弃你。”
“这，我和你说的可是爱情……，再说就算是联姻，选择也很多啊，石浩比我壮吧？老陈比我成熟吧？还有商务组和护卫队那么多大狼小狼们盯着她呢。就，就算是你也可以是我竞争对手啊？赛琳达那么美，如果她向你示好，你会不动心？”
萧晨噗嗤笑出了声，“别把人人都想得和你似的，见女人就没了魂。这事急不得。”
“猫！”李佳突然死死盯住了他脚边猫，一脸兴奋。
“喂，不会吧，别告诉我你想到那个上面去了？你真想那么干啊？”萧晨哭笑不得。
而李佳已经用饿狼一般的眼神告诉了他答案。
第四章 魅惑法术
夜深了，大部分人已经进了自己的帐篷，只有哨兵们还在营地周围巡逻。
萧晨和李佳坐在一处火光微弱的角落，那里能够很清楚地看到赛琳达帐篷的动静。
那帐篷并不太厚，里面透出朦胧的烛光将赛琳达的剪影投在帐篷上。李佳能够分辨出她正在冥想，对于魔法骑士来说，魔法修炼和身体修炼同样重要。
他很佩服赛琳达的坚毅和执著，抓紧一切时间提升自己的力量。天道酬勤，然而勤者总是少数，因此有这样精神的人，会让人敬畏，这也许就是他在她面前乱了方寸的根本原因。
按萧晨的说法，使用魅惑术最保险的方式就是等赛琳达睡熟之后，隔着帐篷施法。这样就算失败了，赛琳达也不会有什么发现。
本来萧晨提议各自先回帐篷，半夜再来，但李佳觉得那样会惊动帐篷里的同伴，而且被哨兵撞上反而说不清楚，不如干脆装成要彻夜长谈的样子，瞅准机会就去。于是，两人晚饭以后就一直在这里等待机会。
所谓魅惑，就是把施法者和愉悦感联系起来，建立一种超越理性的好感。如果你看到某人就觉得特别开心和舒服，那自然就会喜欢上他。这种神秘的精神变化很难科学的解释，所以李佳能做的并不是理解这个魔法的本质，而是一遍遍复习头脑中的符文模型。
到目前为止，李佳连一只兔子都没成功的魅惑过，不过他不行还有萧晨呢。格雷戈里奥版魅惑法术的强大之处在于魅惑效果可以不限于施法者本人。
有些让人紧张啊，李佳在衣服上擦了擦手心的汗水，不由自主地看了萧晨一眼，那只猫还是黏着萧晨，萧晨怕它发出动静，把它抱起来放在怀里，而他自己正看着远方的树林出神。
“萧晨，想什么呐？”
萧晨神情有些肃穆：“你不知道，上次我来的时候，走到这儿是宿在一个叫菲尼斯的小村子里的。村子里的人很热情，为我们举办了篝火晚会。那天晚上，罗玲穿着盛装和他们一起跳舞，姑娘，小伙还有孩子们都围着她，唉，真像是一群快乐的鸟儿一样，那场景太美了。”
“原来你是想妹子了啊。急什么，这不马上就要见着了吗？”李佳以为萧晨害了相思病。
“你知不知道，我们这里为什么宿在荒野里？”
“路近？”
“因为那个村子里死得一个不剩了。全被马贼杀了……”
“这……马贼太凶残了。”这是李佳始料未及的，他在细看萧晨的脸，发现他眼眶都红了，他赶紧劝慰道：“幸好都过去了，我们也算替他们报了仇。你，你别伤心了。”
萧晨擦了擦眼睛，苦笑道：“你想岔了，我不是那么多愁善感的人。虽然同情他们，但也不至于这样。这都是魔法的后遗症，我当时为了追踪马贼，读取了这些死者的灵魂记忆。他们的情感到现在还在影响我。从傍晚来到这附近开始，我就有种回到破碎家园的伤感。”
李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自己马上就要把魔法施展在最爱的人身上了。看到萧晨的样子，心中惴惴起来。
“魔法真的是很神奇，也很危险的东西。特别是我这样精神力躁动不安的人，更容易产生一些难以预料的后果。”萧晨抚了抚黑猫身上的毛，那猫温柔地舔了舔他的手，“这儿已经有一个后遗症了，你可想明白了？”
李佳看着萧晨的红眼圈，习惯性地纠结了起来，嚅嗫道：“可是我真的怕她离开我。你不知道在林子里，她说她要找个英雄的时候，我心里多难过。我，我知道自己成不了一个英雄，我只是个普通人，但是我是真的，真的喜欢她。你知不知道那种感觉？因为喜欢她，甚至喜欢上这个世界？”
萧晨笑了，“我看你以前写的那些烂诗，就知道你是个闷骚的情种。”
“萧晨，你就说我该怎么办吧？我就信你。”
萧晨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币，抛给李佳接住道：“想让我帮你挑担子？没门。还是求老天爷吧。”
李佳捧着金币，一点头道：“好！那……正面就去。”
金币翻转，背面朝上落在手里。
“三局两胜！”李佳咬牙道。
最后，他以九局五胜的结果下定了决心……
赛琳达的帐篷已经熄灭了烛光，没了动静，萧晨和李佳蹲在离帐篷两米远的角落里做起了准备。
“听好了啊，一会儿你先试，不行的话我再来。”萧晨轻声嘱咐道。
“知道，拼了！”李佳单腿跪在地上，双手扶在膝上，闭起眼睛，准备集中精力在脑海中构建魅惑术的符文。这正是精神类法术和元素魔法的不同之处，符文不需要在身体外部勾勒，十分隐秘，魔法师一动不动就能完成法术。
可他刚刚起个头，被萧晨手肘一拱，睁开了眼。只见负责巡逻的石浩端着步枪，有些狐疑地走了过来。
李佳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连滚带爬站起来把石浩拖到一边。
“我盯你们俩有一会了，看你们这副鬼鬼祟祟的样子，肯定就没干好事！快，老实交代。”
“轻点，轻点。”李佳急忙去捂石浩的嘴巴，却被石浩打掉了手。
萧晨间李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石头，别紧张，我们还能干啥坏事。你就当没看见，巡逻去吧。”
石浩瞥了一眼赛琳达的帐篷，指着李佳的鼻子道，“小李啊，要是你不说，我明天就告诉那个女人，你在她帐篷口蹲点偷窥，看你到时候怎么圆过来。”
“你，你太黑了……”李佳见石浩不问出个究竟不罢休的样子，只能认栽，老老实实把自己和萧晨的计划说了出来。他本以为石浩会反对，没想到那家伙一拍自己的肩道：“可以啊，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霸王硬上弓的胆气。放心去干，我帮你放风，这些土人有什么了不起，还什么贵族，什么骑士，搞得自己多拽一样，早看他们不顺眼了。不过是些落后分子而已。”
“石头，这样说不好吧。毕竟，毕竟大家现在是合作伙伴。他们也有自己的斗气和魔法文明。”李佳见石浩如此说，心中有些不平。
“卡迪斯那么**还不是被我一枪蹦了？”石浩拍了拍自己手里的五六半，“这才叫文明，那些人还没开化，我就看不起他们怎么了？好好玩你的吧，我去那边站着不让人过来。”
石浩走后，萧晨见李佳还有些不快，劝道：“石浩遇到杜眉那趟事，看本地人不顺眼，别多想了。”
“那是马贼干的！因为过去的事情恨上旁人算什么？再说了，赛琳既漂亮又聪明，哪儿比我们这些人差了。”李佳气道，“他们好多人就是看不起当地人，自以为高贵。”
“这些事靠争辩有用吗？”萧晨反问。
李佳叹了口气，“走！先搞定这个法术。”
李佳悄悄走回刚才的位置，继续尝试施法，可能是因为石浩的话，让他精神不能集中，一连三次都失败了，他甚至不能把这个符文在脑海中完整地画出来。最后一次，他竭尽全力，勉勉强强释放出了魔法，但是那魔法却帐篷里被什么挡住了。
他已经无能为力了，精神力的匮乏使他昏昏欲睡，他看向萧晨求助，萧晨明白自己必须出手了。
萧晨来到李佳身边，在意识中构建出魅惑术的魔纹。他睁眼望向李佳，把他的形象印入脑海，和那魅惑的力量揉捏在一起。最后他伸手一指，一股精神能量从他身体里涌了出来，奔向帐篷。
他的精神力量比李佳强得多，释放这个魔法时，能明显感觉到赛琳娜的帐篷里有一道屏障，抗拒着他精神力的进入。防御精神的魔法吗？萧晨暗暗加力，他宏大而狂躁的精神力，就像一只破冰抓鱼的狗熊，翻起巨爪在那冰面上拍击着，一下又一下，萧晨似乎都能听到精神力和屏障的碰撞声。
李佳焦急地看着萧晨的头上开始慢慢渗出的汗珠，脸色也有些苍白，小声道：“怎么样？不行就撤吧？”
萧晨摇了摇头，那道屏障让他很不舒服，但是他能感觉到它并没有超过他的极限。它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挑战。而他萧晨，从来就喜欢挑战。
萧晨的头发开始无风自动起来，这是他释放的精神力越来越大，逐渐显化开始影响实体世界的结果。
终于，溪流化为了洪流，狠狠地撞击在那道屏障上，萧晨超越了它到了极限，于是，它瓦解，崩裂，爆炸开去。
萧晨在脑海里听到“轰”地一身，他能感觉那冰层不光是个阻碍，下面似乎还埋藏了一个炸弹，他的魅惑力量和破碎的屏障混在一起，四散爆发开去。
他本能地感到不对劲，赶紧切断了对法术的操控，用剩余的精神力释放了刚学会的防御性法术精神屏障，挡在自己和李佳面前。李佳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两人对视了一下，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突然，帐篷里传来一些声响，李佳脸色一白，赶紧拉起萧晨就走。他们刚拐过一个帐篷，赛琳达就提着剑一脸狐疑地走出了帐篷，在她手里，是一枚碎成了几块的银色护身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