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五十一章 找家长告状
年近六旬的耶律淳并不老迈，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样子。头上是一顶白狐狸皮的皮帽子，两缕头发从帽子里垂下来，很是潇洒地散落在胸膛上。身上的皮袍子很是不凡，上面竟然布满了美丽的纹饰，华丽却又不显庸俗。皮袍子下面露出一双鹿皮靴子，鞋尖竟然还是向上卷着的，让十一哥想起了古代某文明的风格。
耶律淳脸上带着笑，缓缓向耶律十一郎一行人走了过来。
生怕发生冲突的耶律花塔立即为两人引见，十一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脸上却全无表情。
衣着华丽的耶律淳却看都没看耶律十一郎一眼，目光直接定格在梁红玉的身上。
“好漂亮的宋妇。”耶律淳盯着梁红玉说道：“前段时日杜壆投奔本王之时，到是献了三名宋妇给本王。那滋味，啧啧，果然和汉妇不同。可惜呀，还没玩几天就死了，实在可惜。”
田十一嘴角上的笑意渐渐消失，眼睛却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还真该死啊！”田十一声音温和地说道。
耶律淳听了这话眼睛立即瞪圆起来，凶狠地瞪向田十一。敢说他该死的人，全辽国也没有一个，不成想这夺了自己南院大王位置的小子，竟敢如此撩拨自己。
耶律花塔额头冒汗，连忙打圆场。花塔本就是个厮杀汉，让他做这种事实在勉强。他本想岔开话题的，但说什么不好，却说起耶律十一郎送了玻璃品给辽皇、他和李处温以及那些侍卫的事情。
听到玻璃品，耶律淳的眼睛却亮了起来，连忙上前一步盯着田十一说道：“看来耶律十一郎的玻璃品很多啊？”
田十一听了这话，嘴角却翘了起来，随即向旁边一伸手。
孙友爱连忙去马车里取了个锦盒出来，并打开锦盒，将里面装着的一只玻璃马摆件送到十一哥手里。
耶律淳的眼神里满是带着小星星的贪婪，这玻璃马实在是太漂亮了，就算是天上的星辰也无法与其媲美。
田十一抓了玻璃马在手里把玩着，随即在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玛德，冬天，好冰手。”
耶律淳一见耶律十一郎没有将玻璃马交给自己的意思，眼角不禁向上挑着，目光里全是威胁的味道。
看了看耶律淳身后一名宋人装扮的武士，田十一知道那就是杜壆。
征伐淮西围攻蕲州时，杜壆舍弃大军一个人逃了，没想到却跑到了契丹，还投到了耶律淳门下，还真是冤家路窄呀。
田十一边摆弄着玻璃马边说道：“你身后的武士便是杜壆吧，不若用这玻璃马换他如何？”
杜壆本还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因为如今的田十一名字叫做耶律十一郎，因为杜壆从没见过田十一，自然不知道眼前的新任南院大王，便是那个发誓要杀了他的田十一。
耶律淳听了田十一的话不禁也愣了一下，但却立即摇着头说道：“杜壆是条好狗，不能给你。你不也是条好狗吗，只不过比杜壆高级了那么一点点，何必咬来咬去呢？”
“哗啦！”清脆的碎裂声传入耳中，田十一手中的玻璃马竟是掉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粉碎的玻璃马，根本就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如此珍贵的瑰宝，这位耶律十一郎，就这么给摔了？这已经不能用败家来形容了，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耶律淳猛地抬起头来，双眼喷火一样怒视着田十一。这时田十一却再度伸出手来，孙友爱连忙又取了个锦盒过来，这次却从锦盒中取了个玻璃羊摆件。那玻璃羊高昂着头，似是头样一般不可一世，端得狂傲无比。
眼看着比刚刚玻璃马还大出三分的玻璃羊，所有人都在震撼着，不知这位南院大王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瑰宝。
孙友爱将玻璃羊送到十一哥的手上，田十一却突然将手收了回去。周遭立即响起一片大叫“小心”的声音。
可惜一切都来不及了，又是清脆的碎裂鸣音。世间瑰宝又少了一件，四周想起一片叹息声。
耶律淳眼睛都快气冒出来了，瞪着耶律十一郎连说了三个好字，转身就上了庞大的房轿。上轿之前还变声变调地大喝了一声“去王帐”。
田十一眯着眼深深看了杜壆一眼，杜壆连忙回避，心说自己到辽国也没多久，怎么就招惹这位耶律十一郎了呢？自己一点印象也没有啊。
听耶律淳说去王帐，田十一心中有点奇怪。莫非，是在外面和小朋友打架打输了，所以回去找家长告状去了？
耶律花塔这种大老粗，自然也猜不出耶律淳到底想干啥，只是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罢了。
既然耶律淳去了王帐，总不好坐以待毙，耶律十一郎和耶律花塔竟是同样的想法，也觉得应该去王帐看一看，看看老家伙耶律淳到底要干点啥。
田十一等人走了，街上立即纷乱起来。无数百姓争抢着地上的玻璃碎片，差一点打出人命来。被玻璃划破手指者不知凡几，但凡抢到碎玻璃的也不管手上的鲜血，直接就往怀里揣，然后玩命一般奔逃，生怕再被别人抢了去。
小房子一样的轿子走起来竟然很快，在田十一等人有意的拖延之下，耶律淳如愿以偿抢先一步到达了王帐。等到田十一和耶律花塔进入王帐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用奇怪的目光望向怒摔两件玻璃瑰宝的耶律十一郎，眼睛里似乎都带着种看败家子的意味。
此时辽国重要的王公大臣们几乎都在王帐之内，挤挤挨挨好大一堆酒囊饭袋。他们正商讨着，新任南院大王用火药武器换土地的事件。
辽皇耶律延禧正头疼于皇叔的告状，没想到始作俑者耶律十一郎竟也来了，不禁更加头疼起来。
只不过是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两人只不过吵了几句嘴，在耶律延禧眼中，二人的争执远远不如那两件玻璃瑰宝重要，还争个屁呀，莫非还想再摔两件不成？
第七百五十二章 寻找灵气
一见耶律十一郎来了，耶律淳狠狠地瞪了一眼，随即又对辽皇说道：“陛下，耶律十一郎本是我辽国臣子，那些火药武器就应该无偿献与吾皇，怎可索要土地，真真的大逆不道。臣奏请，革去耶律十一郎南院大王一职，将其关押大理寺，命其交出一百……不，一千件玻璃瑰宝自赎己罪。”
听了这话，许多大臣都连连点头，觉得此话有理。不过不仅应该要玻璃品，更应该要火药弹。
说白了，搞政治的人谁管有理没理，主要还是因为耶律十一郎是新来的，没帮没派的谁都想踩上两脚而已，免得又多出个争权夺势的对手出来。
耶律花塔心里咯噔一下，虽不敢说十分了解十一哥，但花塔自认还是了解五六分的。
那是谁，那是天赐军之主，是能威胁的吗？天赐盟海军之强大根本不是这些朝臣所能想象的，三万金军顷刻间灰飞烟灭，问谁有底气敢和三万金军骑兵来一场对战？
若是真把这位惹急了，辽国怕是就要面临金军和天赐军的联手打击了，那时怕真就是个国灭族亡的下场了。
田十一听了这话哈哈一笑，拱着手对耶律延禧说道：“禀陛下，刚刚收到消息，最近海上灵气溃散，火药弹怕是造不出来了，之前商定的事情，臣下实在是无能为力了。”
耶律延禧听了这话就是两眼一长，没有火药弹开春拿什么对付金兵，这不是要了亲命吗？
耶律淳连忙插嘴道：“听听，听听，竟然敢威胁吾皇，应该立时将他拖出去砍了。”
这时耶律花塔实在是憋不住了，他是辽兴军节度使，到了春天顶着金军骑兵拼刀子的是他。之前与金军打过好多仗了，花塔心知肚明，待到春暖花开之时金军必然大举进攻，凭辽兴军的实力，怕是还支撑不了一个月。若没有火药弹，辽兴军溃败之日不远，大辽灭国之日也就不远了。
“扑通”一下跪了下去，耶律花塔对着辽皇陈说金军之勇武，辽兴军之不易，说着说着，双眼竟还流下泪来。
金军有多厉害辽国朝臣自然心知肚明，护步达冈之战败得有多惨谁不知道？一时间众人都闭了嘴，再也没一个敢说话了。这事责任太大，谁都不敢跳出来背这个锅。
耶律淳一听更加生气了，指着耶律花塔大骂辽兴军是废物，还说辽皇出了那么多的钱粮，却养了辽兴军这么一群废物出来，还不如撒泡尿自杀算了。
耶律花塔“腾”的一下就跳了起来，一把抓住耶律淳的脖领子就想动手。辽兴军如今战死已不下五万人，那些都是他耶律花塔的袍泽，虽然不想得罪耶律淳这位皇叔，但却绝对不能允许有人侮辱那些阵亡的将士。
此时的辽国基本上就指望着辽兴军呢，辽皇耶律延禧自然不能伤了花塔的心。何况交易火药弹一事本就是辽国占了便宜的，用一些本就不是自己的土地去换火药神器，和白捡的几乎也没多大区别。
耶律延禧连忙让侍卫分开两人，又对耶律花塔好一番安慰，随即暗示皇叔，向耶律花塔和耶律十一郎赔罪。
皇叔虽然是长辈，但和辽兴军和火药弹比起来，那可是差远了。而且这位皇叔还是位堂叔，赔个礼说几句软话又有什么的，谁让这事本就是他惹出来的呢？
耶律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皇帝侄儿竟让自己给两个毛头小子赔罪，这怎么可能呢？如此一来，让自己这张老脸往哪搁？
耶律延禧一见皇叔没反应，心里立即不高兴起来。这位皇叔干啥啥不行，惹祸第一名，哪个月若是不闹出一点事情来，都算这个月他没活过。
皇叔耶律淳一见皇帝真不高兴了，虽然觉得心中委屈，却还是在嗓子眼哼哼了句致歉的话。
耶律花塔一见这情形，立即就想借坡下驴，没想到田十一却大步向着耶律淳走了过去。
耶律十一郎的速度很快，耶律淳吓了一跳，还以为田十一要动手，连忙向后退去。
田十一止了脚步，对着耶律淳就作了个揖，随即便说是自己的不是，过几日一定送个大大的玻璃品给皇叔。
耶律淳一听这话，立时就把腰身挺了起来，背着手“哼”了一声。耶律延禧此时也十分满意，觉得耶律十一郎识大体、顾大局。可耶律延禧没想到，田十一转身又给他作了个揖，将灵气溃散的鬼话又说了一遍，说是真的造不出火药弹来了，不是因为堵气。
花塔那边惊愕地张大着嘴，耶律淳气得怒指耶律十一郎，辽皇耶律延禧则觉得自己刚才太武断了，这传说中最会气人的田十一，又怎么会认识大体和大局那种东西。
耶律十一郎连连赔礼，随即就提出要告辞，说是要出去寻找灵气。
大家心知肚明，屁的灵气啊，这就是因为气不顺不想干了。
耶律延禧转头狠狠瞪了耶律淳一眼，向来倚老卖老的耶律淳虽然不乐意，但还是磨蹭着要给耶律十一郎施个礼。没想到耶律十一郎一把将皇叔耶律淳扶了起来，言辞恳切地说，真不是在生皇叔的气，自己说的是实话，大伙怎么就不信呢？
皇叔超级生气，胸脯都在不停起伏着，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想咋样。
此时有那心思单纯的，几乎都已经相信耶律十一郎说的话是真的了。但耶律延禧不单纯，单纯的话也不能在皇位上坐稳。
虽然也生气于田十一的得理不饶人，但一想到火药交易这事上确实占了便宜，便想着还是应该给他些面子。
回头瞪着皇叔，耶律延禧小声说道：“真以为那件事我不知道吗？”
耶律淳猛地望向辽皇，脸色变得煞白。有那耳朵尖的立即脑补起来，看来皇叔有小辫子抓在陛下手里啊，是偷了皇妃，还是私穿龙袍呢？
被辽皇一句话吓到脸白的耶律淳立时来到耶律十一郎面前，接连作揖三次，随即就说自己是老糊涂了，希望南院大王担待则个。
第七百五十三章 猴子与和尚
田十一生生受了耶律淳三拜，这才扶住耶律淳的手，言说自己真的不是在生气，真的是灵气溃散了。
耶律淳“呼”的一下满脸通红，却还是将火气压了下去，堆起一脸的笑容说道：“十一郎莫再置气了，免得被外人看了笑话。若真气不过，那便打本王几下出出气，本王绝不记恨。”
话声未落，王帐里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耳光声音。新任的南院大王，竟真的狠狠扇了皇叔耶律淳一记耳光。
包括耶律延禧在内，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这一幕。他竟然真的敢打，而且还真的打了，那可是皇叔啊！
耶律淳被一耳光扇得脑仁嗡嗡作响，趔趄着站稳身子惊问道：“焉何敢打本王？”
田十一看着耶律淳平静地说道：“谁叫你不带帽子？”
脑瓜仁嗡嗡作响的耶律淳被打得正懵着，连忙伸手摸头，发现真的没有帽子。随即他又想起，自己明明戴了帽子的。
一低头，发现自己火狐狸皮的帽子已经掉在了地上，分明就是被耶律十一郎一巴掌给扇掉了。
耶律花塔一见事情不好，连忙向辽皇禀报说要带南院大王去看看辽兴军，扯着田十一就向外走。
耶律延禧此时也正震惊着，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田十一被耶律花塔扯着出了王帐，帐篷里突然响起耶律淳的哭嚎之声：“他打我，他竟然敢打我……”
花塔额头冒汗，田十一却奇怪说道：“难道他真以为我舍不得打他？”
耶律花塔连连叹气，心说还是以前那个十一哥啊，性子一点都不带变的。
离了王帐出了皮室军的营寨已是日暮时分，耶律花塔坚持要送十一哥和天赐军一众人回天赐军的营地。今天打了耶律淳，若是住在城内谁都不知道会起什么冲突，还是住在军营里安全一些。
同时耶律花塔已经决定了，立马把自己带回来的三千辽兴军放在天赐军营寨旁边，免得发生变故来不及制止。
回到天赐军营寨前天色已然全黑，田十一望着璀璨的星空淡淡说道：“谁收月色将归去，煞骨白妖命不存。”
耶律花塔本就是粗人，听了这诗满脑子懵懵。如今既已到了天赐军的军营，自然就不会有什么危险了，所以便提出要回自家辽兴军的营寨，没想到十一哥却突然说要留他喝酒。
今日称得上一日数惊，搞得耶律花塔也挺累的，就想谢绝十一哥的邀请，没想到十一哥却说想和花塔交流一下带兵的心得，还要交流一下火药武器的注意事项。耶律花塔立即打起精神，跟着十一哥就进了天赐军的军营。
全天下带兵的将领，有哪个不想听天赐军之主谈论带兵心得啊，这是求都求不来的好事情，就算十天十宿不睡觉也得听啊。
田十一几乎把天赐军带兵的将领都叫了过来，连梁红玉和王小草都没有缺席。大家一边喝酒吃肉，一边谈论着天赐军以往经历的战斗，还有带兵和战斗中的一些心得，听得耶律花塔如痴如醉。
“原来兵还可以这样带，仗居然还能那么打。”花塔不时在心中发出一声声感慨。
大家正说得高兴，突然有士卒禀报说宰相李处温求见。
耶律花塔心中奇怪，这都二更天了，李处温来干什么。莫不是，想与十一哥偷偷商谈事情？
花塔本想回避，但十一哥此时已喝了不少酒，按着耶律花塔不让他走，还让士卒直接把李处温请过来，说是要和李宰相也喝上几杯。
李处温进了帐篷就吓了一跳，咋这么多人啊。再一细看，不禁天赐军的人都在，竟连耶律花塔也在这里，一个个都已经喝到脸红脖子粗了，明显已经喝了好长时间了。
南院大王热情邀请宰相大人入席同饮，并且吩咐厨房再做些好菜过来。
李处温连忙推辞，说是外面正闹妖怪，因为担心南院大王的安危，所以过来看上一眼。
闹妖怪这事多稀奇啊，一群醉鬼非让李宰相给大伙说说，闹的到底是男妖女妖还是狐狸妖。
李处温被好几个人拉着袖子，无奈只好说是有十只成精的骷髅妖，在王帐到城里的路上伏击了皇叔耶律淳。
酒鬼们一听这话立即兴奋起来，连妖怪的事都不问了，纷纷追问耶律老混蛋死了没有。
李大宰相一阵头晕，心说你们想骂等我走了再骂不行吗，为啥非要让我听见呢！
实在推不开一群醉鬼，李处温只好简略地说了一遍。耶律淳被一刀断喉，死的不能再死了。耶律淳手下三十六名轿夫和随行的侍卫死了二十多个，还有个新近投靠到皇叔手下的宋人杜壆被砍了二十几刀，也死了。
耶律花塔奇怪地插嘴道：“妖怪也用刀砍人？”
一句话问得李处温也懵了一下，他也不知道啊，都是耶律淳那些护卫和轿夫禀报的，李宰相又没亲眼看到。
田十一明显喝了不少酒，大着舌头说肯定是白骨精来了。大家奇怪地望向十一哥，结果十一哥却给大家讲起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来。
李处温脱困，连忙跑了出去，连告辞的话都没说。辽皇让他来天赐军看一下田十一等人在不在，是不是天赐军暗杀的皇叔耶律淳，没想到却遇见了一堆醉鬼。
耶律延禧听说田十一等人都喝醉了，还在讲什么猴子与和尚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李处温连忙更正说，不是猴子与和尚，而是猴子和尚，那是只出了家的猴子。
辽皇没好气地瞪了李处温一眼，直说李宰相抓不住重点，重点是猴子出家用不用剃毛。
李处温也挠着脑袋思考剃毛的问题，耶律延禧才反应过来，距离耶律十一郎这么远，竟然还能让他带到跑偏，这得是多没正事的一个人才能干出的事来啊。
辽国很多体制都是和大宋朝学的，所以辽国也有开封府。耶律淳被刺一事发生在开封府治下，所以耶律延禧便命开封府尹破案，还给了期限。
第七百五十四章 果然是非法组织
辽开封府尹委委屈屈，心说这事要是放到宋国就得归刑部和宗人府管，咋到咱大辽就变成开封府的事了呢！那可是皇叔，自己屁大点小官能破得了这么大的案子吗？
思来想去，府尹大人便开始去找和尚道士了。因为作案的是白骨妖，破案自然得找会降妖除魔的。
耶律淳是十一哥杀的吗？当然是。
当耶律淳当着十一哥的面说他玩死了三名宋妇之时，他就已经是个死人了。当得知杜壆投靠了耶律淳那一刻，他们两个就都已经是死人了。
之所以决定要杀二人还砸了两个玻璃品，同时冒险扇了耶律淳一耳光，完全是为了出气。
田十一的性子本就如此，天生就是个受不得气的。你气我我就得气回去，你又气我我就得打回去。至于杀你，那是你祸害了宋国的妇人。这是两码事，不能放在一起算。
十名白骨妖刺客团的刺客是在莫州时带过来的，当时田十一心血来潮才带了十人过来，没想到还真遇到了想要刺杀之人。但耶律淳的侍卫都很勇猛，杜壆更是个高手，刺客们穿着白骨衣在月亮下骤然发难，却仍是战死两人伤了五人。此时刺客们都在军营里养伤，谁要是想来军营搜捕，那就是向南院大王进行挑衅，谁来打谁。
昨晚喝的有点多，睡得也有点晚，所以辽皇派人请南院大王去议事的时候十一哥不大想起。转念又一想，自己如今不再是那个六品小官了，而是南院大王，自然应该去露露脸。而且与大臣们一起议事这经历是从来没有过的，到是挺新鲜。
刚刚洗漱完毕便收到南行司的回报，说是吴天一共拉了十七次，此时已经躺着起不来了。他的哥哥吴法请了郎中，目前正在养病。至于秦桧，那个滑头始终没有出现过，极有可能已经彻底弃吴法吴天一行人，自己不知跑哪去了。
田十一听了回报觉得很能理解，自己若是有吴法吴天那种属下，一定也会躲得远远的。至于吴用为啥把那两个家伙当成心腹，十一哥将其归结为封建迷信。
“封建迷信害死人啊！”田十一叨咕了一句就想吃早饭，结果却想起了吴天的十七次，立即就没了胃口。
揣了几块肉脯和一小袋米酒，准备饿的时候偷偷吃上几口，十一哥出了帐篷准备去耶律延禧的王帐议事。
一脚踏了出来，田十一突然发现不远处站了个仙子样的人物，一时间手都抖了起来。
十一哥指着杨再兴说道：“快，快让你媳妇把面纱戴上。”
妞道姑“哼”了一声，这才戴上面纱，对于十一哥的直言不讳老大不乐意。
田十一就不明白了，这里可是上京啊，离着舟山老远老远了，这妞道姑怎么就来了。
一问才知道，人家妞道姑还不是一个人来的，而是跟着一群道士。人家龙虎山的道士搞集体活动，说是要将道家精神发扬光大，这才跑到辽国来。妞道姑还说，她出来是云娘姐姐同意的。
云娘是正妻，人家都同意了十一哥自然不好说啥。杨再兴两口子能团聚一下也是好事，只是妞道姑非要跟着十一哥去王帐就有些闹心了。到不怕哪个辽国贵族看上仙子样的妞道姑，而是担心那些个贵族很多年纪都很大了，再给人吓出心脏病来可咋整。
杨再兴也帮着媳妇求情，十一哥在得到妞道姑绝对不摘下面纱的保证后，这才带着一行人去了王帐。反正议事之时他们也是要等在其他帐篷里的，只要不摘面纱就不会出现问题了。
耶律十一郎到达王帐的时候已经算迟到了，但辽皇并没有责怪，反倒很热情的样子。全大辽的朝臣们也都摆出一副殷切的样子，十一哥立时知道这帮家伙想占自己的便宜。
耶律延禧招手让内待拿幅地图过来，并当场展开让南院大王欣赏。田十一看了一眼不太标准的地图就觉得，辽国人一个比一个不要脸。
此时的地图上不仅屋惹部、里眉部、东海女真、五国女真、室韦部世代所居之地，包括黄龙府和阻卜大王府都标注为天赐盟的国土，还将整个西域也标注为天赐盟所有，好大好大的面积啊。
看到愣眉愣眼的南院大王，耶律延禧表示多的部分原本也是大辽国土，算是半卖半送。辽皇的要求嘛，就是将三万枚火药弹增加到五万枚，一万颗地雷变成两万颗。
见耶律十一郎满脸懵地对着地图，辽国各品阶的朝臣纷纷向南院大王祝贺，说是获得了如此广阔的封地，恒古未有之事啊，这可是天大的恩宠。
田十一挠了挠脑袋，表示自己认栽了。辽皇大喜过望，立即让人把早已写好的文书拿了过来，上面连辽皇的玉玺都盖完了，就差田十一的了。
南院大王当即表示，五万枚火药弹和两万颗地雷不是小数目，要分批提供，不可能一下子拿出来的。
耶律延禧立即表示理解，因为那东西受潮和放置时间长也会失效的，分批运来大家都好办。
耶律十一郎当着众人的面，让人拿来了大辽国南院大王印，“咣”的一声就盖在文书上，众人一齐傻眼。
辽皇看了看李处温，李处温也觉有些难办，但还是向耶律十一郎隐晦提出，应该盖天赐盟盟主印。
田十一想了想反问，盖自己的私印行不行，因为天赐盟从没有过盟主印这东西。
众朝臣再次晕倒，天赐盟果然是个非法组织，竟是连大印都没有，这也太不正经了吧。
对于私印大家都觉得可以认可，毕竟皇帝的私印也是被认可的。而田十一在天赐盟，那权利甚至比皇帝还大。
辽皇终于完成了用别人的土地换火药武器的合法生意，心中装满了不可言说的得意。欺负完了新任的南院大王，接下来便是朝议了。
今天的议题已经讨论过很多次了，因为一直没有结论，所以今日继续。
第七百五十五章 两位仙姑
听说今日要讨论的是与金军和谈的事情，十一哥立即觉得自己来多余了。人家都快打到你家上京来了，竟然还想和谈，做梦呢吧！
耶律花塔首先站出来发言，言说阿骨打不会是讲信用的人，因为讲信用的人不可能成为枭雄。所有人偏头看田十一，看得十一哥都快冒汗了。
自己不是枭雄啊，这帮人看自己干啥。
花塔也挺犯愁，咋就一句话把十一哥给扔里面去了呢！
田十一连忙站出来转移话题，问众位大臣谁见过金军是什么样子的。
辽国众大臣左顾右盼，包括辽皇耶律延禧在内，竟是都没见过金军所谓的英勇善战到底有多英勇，又有多善战。
田十一手捂额头，一群连金军骑兵都没见过的人，却在这里研究与金军的和谈或战争，是谁给他们勇气的？
此时李处温站出来，说是女真八千人击溃十万辽军，一万两千人占领了黄龙府，两万人打败七十万人。一个个奇迹证明只可和谈不可战。
耶律花塔气得眼睛都竖起来了，田十一却反问了一句：既然人家打辽军像砍瓜切菜一样简单，那人家金军为啥要与你和谈？
一时间王帐里再次鸦雀无声。
其实这个道理谁都懂，但人一到群体之中智力马上就会直线下降，为的就是得到大家的认同。
接近衰亡国家的朝会就是个扯淡大会，宋国和辽国尽皆如此。心情不爽的田十一溜出王帐，准备透口气，因为听那些个辽国贵族说话太憋闷。
四处随意转了转，十一哥觉得心中的憋闷更多了一些。契丹人汉化得越来越严重，但凡宋国有的他们都要学，其中贪腐的窍门学得格外快，而且还发扬光大了很多新的手段。
不说别人，就说昨晚让白骨妖砍死的耶律淳，他的家产加起来比蔡京多出好几倍去，那是普通朝臣比得了的吗？
再往眼前一看，辽国的皮室军已经是精锐了，骑兵竟然连马鞍子都没有，也没有马镫，马背上就一个破毯子，这特么还打个什么仗啊。
田十一觉得依靠辽军抵挡金军的步伐有些不现实了，有空的话必须再去看看辽兴军。如果辽兴军也是这个熊样，十一哥觉得自己应该立刻回舟山，因为金军随时有可能打过来。
正郁闷着，前方却突然走过来一对仙子。
田十一满眼错愕，发现一大一小两个仙子穿着同样的白衣，脸上罩着同样的白纱，就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大号，一个是小号。
大号仙子自然是妞道姑，小号的又是谁啊？
妞道姑此时也看到了十一哥，连忙牵着小号仙子走了过来。
田十一看了看大小号仙子身后紧张跟着的几个辽国女仆，立即知道小号仙子应该是公主一类的身份。
果然，小号仙子施礼说了声参见南院大王，并说自己是辽皇的六女，耶律次奥野。
十一哥顿感头痛，这妞道姑咋就把人家公主给拐出来了呢！
仔细一问，还真就是妞道姑拐的，用的是一面小巧的镜子。
此时天赐一面涂了水银的玻璃镜子还没有量产，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但凡有玻璃镜子的，都是双屿岛上有头有脸的妇人。
事有凑巧，此时辽皇耶律延禧竟也出来透气，后面还跟着李处温。
耶律延禧一眼看到妞道姑，整个人当即就呆住了，连忙追问这女子是何人。
十一哥强忍住让妞道姑摘下面纱狠狠吓耶律延禧一跳的冲动，说这是自己手下悍将的妻子。
耶律延禧一听是悍将的妻子，立即就收敛起来。虽然耶律延禧和赵佶两个人加在一起等于双黄蛋，但也知臣子的妻子不可侮辱。
一眼看到六女儿耶律次奥野手里的小镜子，耶律延禧奇怪地接了回来仔细查看，发现竟也是玻璃品。那是一块很平整的玻璃，但背面却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竟然镀上了一层银子。在正面一照纤毫毕现，实实在在是件难得的宝贝。
辽皇再混蛋也不可能抢女儿的东西，反倒命人取了串红宝石吊坠过来，说是赐给妞道姑的，因为小镜子是妞道姑送给耶律次奥野的。
耶律延禧向南院大王询问这位仙子姓甚名谁，耶律十一郎当即就愣住了。整天妞道姑妞道姑地叫着，竟是把这丑丫头原本的名字给忘了。
话说她名字叫啥来着？
妞道姑似是也看出十一哥忘了自己的名字，但却没有生气的表情，而是对着耶律延禧施了一个道家礼，说她的名字叫“妞道姑”，还说这名字是十一哥给取的。
田十一瀑布汗，耶律延禧却奇怪地向耶律十一郎询问，大宋的道姑也可以成亲吗？
普通的道姑肯定是不行的，但人家龙虎山的就行。把这事简单向耶律延禧解释了一下，连忙告诉妞道姑赶快把六公主耶律次奥野给送回去。
话说这位六公主的名字咋这么别扭呢，很有些西方的味道。
耶律次奥野连忙解释，说她自己不是公主。李处温也开始为耶律十一郎解惑，说是次奥野年纪还小，要等到大一些才能册封公主的。
田十一为耶律次奥野小同学默哀了一下，以辽国眼下的情况，怕是挺不到她册封公主那一天了。
田十一这边又催促了妞道姑一次，没想到耶律次奥野却向她父皇提出，想和妞姐姐一起去析津府玩。
听了这话田十一吓了一跳，谁家父母能同意女儿被人领出去随便玩啊。可年年有怪事，十一哥身边的怪事特别多，耶律延禧偏偏就同意了。
辽皇耶律延禧当场就对南院大王接出要求，好好照顾他的女儿，多玩一阵也没关系。
耶律十一郎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耶律延禧就这么把她女儿交给我了，这位准公主殿下难道不是他亲生的吗？
耶律延禧转身回了王帐，老马屁精李处温立即恭喜南院大王，理由是皇帝陛下有招驸马的意思。
第七百五十六章 逃奴的嚎叫
田十一当即喷血，耶律次奥野至多也就十一二岁的样子，你和我谈给她招驸马的事，而且那个人还是我？
李处温追赶辽皇去了，耶律次奥野当即向南院大王行礼，表示以后要打扰了。
妞道姑没大没小惯了的，立即扯着次奥野的小手跑开，说是不能太靠近南院大王，不然会被带坏的。
田十一看着大小号的仙姑不知去哪玩了，感觉像在做梦一样，似乎自己到哪都能拐走个公主啊。
大宋朝自然是嘉国公主，辽国是耶律次奥野，高丽国是玲珑公主。虽然玲珑是小狗子的老婆，但也是拐回天赐盟的公主不是吗。
叹了口气，田十一觉得拐走耶律次奥野也是不错的，起码避免一个小丫头落入金军之手生不如死。
嘴里咀嚼着鹿肉制成的肉脯，准备回王帐之中再煎熬一会儿，结果人家已经下班了。
结论肯定是没有的，田十一已经发现了宋国和辽国的最大共同点，都爱扯淡。
回到天赐军的营寨，却发现一大群的大道士小道士云集在这里，带头的自然是龙虎山的张天师。
故人相见好一番叙旧，随即十一哥便劝说张天师带着徒子徒孙们快些回去龙虎山。到了春天就是兵荒马乱的开始，两军打仗可没人管你是不是道士。
妞道姑她老爹深以为然，也说要回龙虎山了，因为辽国人信奉的是佛教，看见道士只会唾弃不会信奉。
上京城已经玩过了，天赐盟的领土面积也扩大了上千倍，耶律十一郎准备回析津府去上任。
方小六还是没有消息，以舟山的距离，火药弹还要过段时间才能送过来。
本还想帮着辽国练练兵抵挡一下金军，结果耶律延禧根本不提这茬，分明就是害怕耶律十一郎将辽兵练成他天赐盟的私军。这又是辽国与宋国的巨大共同点，将来的灭国也是。
龙虎山道士一路向南，十一哥却带着天赐军拐了个弯，在耶律花塔的陪同下去看一看辽兴军。
耶律花塔已经从带着的三千士卒里遴选出一部分比较聪明的，正在接受天赐军的训练，学习火药弹和地雷的使用方法。
若是辽国真的能将金军多拖个三五年，田十一觉得宋国真的有希望改写历史。不指望宗泽和大宋朝的满朝奸宦，只指望自己家的天赐军。因为天赐军正在不断扩大着军队的数量，火炮和火枪也在高速研发着，目前所缺的唯有时间。
田十一打算将天赐盟牵扯到这场乱世之中，完全基于六安城外梁小妞的那场血战，还有那首国际歌。
梁红玉那一战让田十一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太自私了，也太过贪图安逸。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不拼尽全力做点什么事，等到老死那天一定会后悔的。
耶律花塔接手辽兴军后很是整顿了一番，去除了许多不能战、不敢战的士卒，然后将辽兴军维持在十五万人上下，这其中还包括怨军八营。
此时的辽兴军虽然还是十五万人，但却不如耶律花塔刚接手时那么彪悍了，因为超过三成都是新兵，老兵自然是战死了的。
十五万的队伍战损了五万人，可见与金军之战打得有多激烈。
辽兴军中的契丹人果然都让耶律花塔给养成了疯子，一个个和野人都没什么区别了，将人性中最野性的一面完全释放了出来。这种兵是活不久的，因为他们已经接近精神崩溃的边缘，就算不战死最后也会变成精神病。
怨军到是还有些军队的样子，战力怕是不会低于大宋西军，就是装备差了些。
好的装备自然都给了辽兴军的契丹兵，怨军这种外族人，自然只能受些委屈了。
此时怨军仍是八营，分为前宜营、后宜营、前锦营、后锦营、乾营、显营、乾显大营、岩州营，总数不到三万人，在辽兴军中的比例并不高，但打的却往往都是最危险、最激烈的战事。也正是因为这样，怨军的战力正飞速提升着。
田十一觉得再有个两三年，就算金军灭不了辽国，怨军也会把辽国给灭掉。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的，说了耶律花塔也不会信。反正是辽国的事情，他们自己折腾就好，只要他们高兴。田十一所求，不过是让辽国将金军的脚步拖慢而已。不然还想怎么样，指望着辽国把金国灭了吗？
耶律花塔正在干的就是让人疯狂不畏生死，不怕死的士卒打起仗来自然勇猛。天赐军与辽兴军完全不同，田十一知道自己无法对辽兴军做出指导。
告别了耶律花塔，天赐军向析津府行去，田十一却在考虑着回舟山的问题。只不过还有两件事情没有做，一是杀秦桧，二是杀赵构，三是找到方小六。三件吗？田十一觉得应该算两件半，因为方小六实在太难找了，实在找不到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途径牛栏山之时，前队天赐军意外抓住了十几名逃奴，向十一哥请示该怎么办。
天赐盟没有奴隶，天赐盟人人平等，找到奴隶自然应该还人自由。可是此时却不敢放，因为追捕逃奴的仆从军就在远处看着，既不敢过来要人也不敢就此回去。没能抓到逃奴，他们空着手回去也是要受到惩罚的。
契丹与大宋不同，大宋明面上禁止买卖人口，暗地里却也有人口交易，不过买回去都是做下人仆役使用。契丹人的奴隶那可是真的奴隶，半点含糊都不带有的。
既然放了逃奴就等于害了他们，田十一决定暂时收留这十几个可怜人，但却必须让他们洗澡和消毒，避免把传染病带到军营里来。
抱着对奴隶制度的深度抨击和鄙视，田十一准备看看奴隶是什么样子的。听别人说一万遍也不如亲眼看一次，既然要在这个世界活下去，那便任何事任何人都应该见识一下，也算是拓宽视野了。
远远就听到逃奴的嚎叫声，那是在洗澡，因为他们以为天赐军想把他们洗干净煮熟吃掉。
第七百五十七章 限制人类进步与融合的鸿沟
这时突然有一名奴隶开始反抗，竟是凭借一人之力打翻了三名天赐军，若不是王进一脚将那人踹飞回去，怕是都要冲到十一哥马前了。
反抗的奴隶被按到地上，田十一看了一眼就让妞道姑给那奴隶传句话。必须洗澡，但可以在单独的小帐篷里洗。
对当众洗澡反应这么大，十有八九是女人。
妞道姑把话传到了，但对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耶律次奥野准公主偷偷告诉南院大王，那应该是个女真人，因为刚刚打斗时她听到对方说了句女真话。
田十一心中惊奇，问次奥野是不是懂女真话，小丫头给了准确的回答，会。
皇帝家的孩子果然多才多艺，这么小的小丫头竟然已经掌握宋、辽、金三国语言了，实在是语言界的天才。
耶律资奥野受了南院大王之命，小心地走上前去，说了一句女真话，那奴隶果然不再挣扎了。
田十一突然开始发挥起海阔天空的想像力来，心说不会是个女真公主吧？若如此的话，还真是走到哪都能拐到公主啊，似乎只差阻卜大王府的一个公主了。
洗完澡的奴隶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两样，田十一便让他们暂时在营中做民夫，供饭不说还给工钱。有几个逃奴当即提出想当兵，但却被十一哥无情拒绝了。天赐军可不是想当就能当的，那得考察出身，还要经历预备役的训练，不合格都不带收的。
小帐篷里洗澡的果然是个女人，此时穿了娘子军寻来的一件战袍，显得有些宽大，看得出因为奴隶生涯让她瘦得很厉害。
有耶律次奥野小姑娘做翻译，田十一和女真妇人交谈了一会儿。很快十一哥便确定，这就是个普通的女真妇人，名字叫活水，二十四五岁的样子，不是公主，甚至不是女真人中高地位者的家属。
名字很奇怪的活水提出想要回金国，十一哥告诉她到处都是辽兵，她没办法活着回到金国的。而且十一哥明明白白的说，自己也不许她回金军，因为她回去就会给女真人生孩子，这是他所不允许的。
活水奇怪反问，十一哥是不是想让她给十一哥生孩子，十一哥差一点当场崩溃掉。次奥野小姑娘则憋得满脸通红，像个大苹果一样。
田十一不知道活水是真性情还是返璞归真，反正这种说话方式是第一回遇到。
见田十一没有回答，活水便开始了谈判，她说她愿意帮田十一生一个孩子，但生完孩子之后要放她回金国。
十一哥再次吐血，直接摆手让活水去娘子军营地干零活，同样的管吃管住还给工钱，但就是不让她回金国。
又走了两天，跟在天赐军后面追捕逃奴的仆从军终于放弃了，一阵烟尘就不知跑去了哪里。
为了避免仆从军去而复返，三天后田十一放了那些个逃奴，但唯独留下了女真人活水。
又过了一天，活水在营地里大闹，次奥野去了一趟回来告诉南院大王，活水要见他。
见就见吧，反正十一哥这几天一直在跟着次奥野学女真话。将来与金国之战不可避免，还是早些掌握这门外语好一些。
活水说话相当直接，一见面直接就问什么时候让她生孩子，她生完孩子好回女真，因为她的阿娘需要人照顾。
田十一觉得文化差异是限制人类进步和融合的鸿沟，所以决定慢慢接受这种说话方式。
为了让活水打消回女真的念头，田十一给他讲了女真人口还不到七十万。活水开始掰手指头，最后也不知七十万是多少。
无奈叹了口气，田十一继续说，自己的目的是要让女真人灭族，死的一个都不剩。所以女真人少生一个孩子，他就能少杀一个女真人，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胜利。
活水想了半天才明白十一哥的意思，随即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杀了我？也可以像那些契丹人那样先j后杀。”
十一哥再次吐血，挥手终止了这次谈话，不同文明之间的鸿沟果然不是那么容易被填平的。
与活水的第三次谈话发生在到达析津府的前一天，次奥野自然还是翻译。
活水说话直来直去，奇怪地向田十一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带兵去杀我们女真人？你的勇士很强悍，一点也不比我们的勇士差。”
田十一没法说想看辽国和金军两败俱伤，而自己喜欢躲在后面偷偷数钱，所以只好告诉活水，自己不喜欢打仗。
活水也很疑惑，反问道：“不打仗又怎么可能杀光我们女真人？老虎和狼不是我们的对手，想杀我们你就得带兵过去，那样我才有逃跑的机会。”
盯着活水看了半天，田十一发现这活水说的是心里话，越原始的民族就越纯真这话果然不假。不过，越原始的民族也越残忍，这句话同样有道理。
不想讨论去打女真的问题，田十一问活水：“你们为什么要打仗？”
活水偏着头想了想，理直气壮地说道：“为了抢吃的，为了抢女人，为了活下去。”
“抢女人也是为了活下去？”田十一反唇相讥。
土生土长的活水明显听不出讽刺之言，点头说道：“是啊，有了女人才能生更多的孩子，才会有更多的勇士去打仗，才能抢更多的食物。”
田十一立即放弃了改变活水三观的想法，因为永远都不要试图去说服别人。就算说服过程中，对方明确表示你说的有道理，我听进去了，也没用。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别人心里是怎么样的，也许他只是觉得，不应该和傻子争辩而已。
对于活水来说，抢别人的食物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这就和他们打猎时杀死那些动物，并获取动物的肉和毛皮一样的天经地义。弱肉强食本就是渔猎民族的生存方式，杀戮已经成为生活的一部分，没有对错可论。
谈话陷入尴尬的境地之中，沉闷了好半天，活水突然问道：“你和你的勇士，为什么没在晚上的时候撞进我的帐篷，是我不好看吗？”
第七百五十八章 不像任何人的你
虽然觉得是对牛弹琴，但田十一还是给活水讲了什么是文明，什么是你情我愿，什么又是爱情。而那种事，本应该是为了爱才该做的事，而不是原始的欲望。
活水听的似懂非懂，最后望着田十一问道：“我喜欢看到你，喜欢和你说话，也想过你会半夜撞进我的帐篷，这就是爱情吗？”
次奥野把这话翻译得磕磕巴巴，一张小脸红得都快渗出血来了。
田十一瞠目结舌，觉得自己实在是没有办法和如此“单纯”的女人进行沟通，所以谈话到此为止。
活水在离开的时候三步一回头，眼神带着贪婪地看了又看。这让田十一想起一千多年以后，曾经和一个女孩子告别的情形。
那女孩子扬起脸看着他，语气平淡，一双眼睛却目不转睛，目光中似是带着些贪婪，就像是想要将他的容貌刻进眼睛里一样。因为他们知道，那一别今生再不会相见。果然，真的再也没见。
活水赤裸裸的表白让田十一的心情有些糟糕，回忆里那个女孩子是他前世唯一爱过的人。彼此爱慕，却又无法挑明。心有期待，现实却又是一座大山。多少美好的回忆，多少心酸的遗憾。
“这世间的美好只有三样，最迷人的温柔，最美好的回忆，不像任何人的你。”田十一轻声默念着。
这是与那女孩分别时所赠的留言，如今想起来已不再是恍如隔世了，而是真的“隔世”。
南院大王到析津府上任，整座南京城都沸腾起来。只不过百姓的沸腾是权贵们的要求，权贵的沸腾是讨好的本性。
看着无数张热情洋溢的假面具，田十一戴着鬼脸面甲稳稳坐在战马上，在无数欢呼声中穿街而过，脑海里却还是前世紧紧盯着自己面孔的那双眼睛。
“自己是怎么了？”田十一不住地问着自己。如许久的事情了，为何还会想起，还能让自己的心里波澜壮阔一般。男人啊，果然不是专一的动物，有了一堆娘子不说，明明爱惨了方百花，却又回忆起那个人，还真是该死。
带着对方百花的愧疚之心，田十一踏入了自己的南院大王府。
契丹人的建筑一点也不比宋人差，因为本就是模仿宋人的建筑修建的，因为修房子的人都是汉人，契丹汉人。
“起码比女真人打过来以后要好。”今日内心戏超多的田十一暗自想到。
等女真人来了，大家就都是下等人了，哪还有什么汉人和宋人之分，大家都是奴隶。田十一对于汉人两个字前面要加上契丹这个标注非常不满意，但却无力改变什么。
对于南京这名字田十一也是极讨厌的，因为记忆中这里叫北京。
田十一心情不美丽地住进了南院大王府，活水也被安置在大王府中做事，南京城中一座府邸之内，几名契丹贵族正愁眉苦脸着。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天山勇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之前还对贺重宝的话有怀疑，今日见了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又见识了南院大王五个颜色的亲军，这才真正相信耶律十一郎就是田十一。
对于耶律十一郎的真实身份，辽皇始终采取了遮遮掩掩的态度。到不是真的害怕田十一被女真人刺杀，而是想让火药弹和地雷打金军一个措手不及。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天山勇三个人揣测了好久，最终认为田十一的南院大王之位不可能是骗来的，英明神武的辽皇陛下一定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从五色儿军就能看出来，田十一根本就没有隐瞒身份。
贺重宝因为部族武力受损严重，已经彻底退出了贵族圈儿，其手下的子民和财富，自然被天山勇三人给瓜分了。做为对贺重宝通报天赐军入辽的报酬，三人没有杀贺重宝，而是给了他一匹马一柄刀，任其自行离去。据说贺重宝去了乌古敌烈统军司，想要依靠自己的武勇重新打出一片天地来。
天山勇和耶律国珍、耶律国宝商议许久，最终决定再次当一把好汉，好汉还是不能吃眼前亏。
天还没亮三个人就出了城，准备搬家去西京大同府。能带走的自然都要带走，带不走的留下心腹之人继续经营着，同时每个人都备下了一份厚礼，待三人走远后由手下心腹献给南院大王赔罪。
田十一已经没心情去报复天山勇几人，因为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因为杀了他们几个什么问题都解决不了，因为他们应该去和金军战斗，死在女真人手里才是灭国之人应该做的事。
李邦彦近来十分听话，帮十一哥做了许多的事情。田十一不是心狠之人，虽然知道李邦彦不是好鸟，但还是派了人护送他回去大宋，还赠了极品的玻璃摆件。同时南行司已经在汴梁城中将李邦彦所做之事四处散播了，既然和田十一走得如此之近，这位曾经的李少宰，今生便和高官之权无缘了，也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富家翁。
到不是十一哥绝情，这本就是李邦彦自己的选择。要么留在辽国，要么回到宋国做个普通人，李邦彦很聪明的选择了后者。
活水的自由程度很高，只要不离开南院大王府几乎没人干涉她的行动，但她却总是喜欢往南院大王所在的地方跑。可惜的是，无论如何她都无法接近耶律十一郎五步之内，因为王进不许，还因为活水的身手很好，一点也不像普通的女真妇人。
这里说的五步可不是后世的五步，因为宋人辽人计算步数与后世不同，需要左右脚都迈出一次才算是一步。
田十一此时深刻理解赵佶为什么总喜欢微服私访了，因为那感觉实在太特么爽了。
随意走在街上，行人都与自己擦肩而过，但却没人知道，自己才是这座城里最有权利的那个人，这种闷骚的感觉十分令人痴迷和陶醉。若是再遇到个不开眼的想欺负自己一下，那就更好了，当众打别人脸的那种感觉想想都舒坦。
第七百五十九章 小王爷
大冬天摇了个一表人才折扇的田十一独自闷骚着，身后带着王进、杨再兴、孙友爱、梁红玉、妞道姑、耶律次奥野。活水是非常期望能跟来的，但她如今只是南院大王府中干零活的侍女，自然没有这种资格。
客满楼绝对是南京城中最豪华的酒楼了，其规模甚至还在汴梁城樊楼之上，只可惜食客们将这豪华酒楼的整体水平拉下三个档次都不止。
粗鲁本就是契丹人的本性，学再多的诗词歌赋也改变不了游牧者骨子里的粗犷。
三楼的一间雅座之内，秦桧正与一个脑后梳了两个小辫子的胡人在饮酒。
满饮一杯，秦桧叫了声小王爷，再次苦口婆心讲述起当初田十一用计诓骗梁师成派兵剿杀金国使团一事。
小王爷这称呼辽国是没有的，宋国更加没有，只有金国的殿下们才会被如此称呼。
完颜兀术摆了摆手，示意秦桧不需再提此事。秦桧暗暗叹了口气，心中埋怨自己初见这位金国小王爷的时候不应该暴露得太早，让对方以为自己与田十一有血海深仇，所以先入为主认为自己是想利用女真人对付田十一。
小王爷兀术本就是心思缜密之人，说他是奸诈狡猾似乎都有些把他说低了。
心思越重的人想问题便越复杂，所以完颜兀术对于在宋国被袭击一事始终抱了怀疑所有人的态度。田十一不可信，眼前的秦桧同样不可信，甚至整个宋国就没一个人可信。
完颜兀术冒险潜入辽国南京，其实就是为田十一来的。来之前他没想过耶律十一郎会是天赐军之主田十一，听了秦桧的话，昨日又见了大张旗鼓进城的南院大王和天赐军，兀术这才相信一切都是真的。
此时的完颜兀术对田十一是由心向外佩服的，明明是海上的一方霸主，差点成了金国的海盗军副统帅，又在大宋朝混得风生水起，最后还跑到辽国来当南院大王，这份本事问天下几人能比？
佩服是佩服，但兀术却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在他看来，全天下除了自己的直系族人，其余人等都是敌人。就算是族人，也要保持谨慎的态度，背后捅来的刀子有时比敌人还要毒。
本是抱了招揽新任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的想法来的，如今却发现十一郎就是田十一，此事便不好办了。因为田十一本就是传奇一般的人物，完颜兀术不认为田十一能真心实意投靠大金国，因为金国根本没什么东西是能够收买田十一的。一切人活着都是为了利益，但却要看利益是否足够，这便是兀术的认知。
对于宋国，完颜兀术是极度憎恨和垂涎的，因为宋人杀了他带到汴梁的所有属下，因为宋国有无数的金银财宝，因为宋人的女子皮肤很光滑，因为宋人吃三顿饭。
恨是恨，但兀术却不会让仇恨冲昏头脑。坚固的堡垒大多是从内部攻破的，金军中百分之八十都是各部族的仆从兵，又怎么可以把所有的宋人一棒子打死。兀术认为一定要利用所有人，因为女真人太少，所以他才会与秦桧对桌而饮，就是想看看这位宋国出使辽国的使臣，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就算眼前没有也没关系，秦桧总是要回宋国的，大金军的骑兵也总是要去宋国的，到时自然还能用到对方。
大冬天摇着折扇的十一哥很想找个暖和的地方，北地的天气实在太冷，扇子已经好半天没打开了，一表人才四个字完全被雪藏，根本没人看见，这有多可惜。
田十一等人本就是宋人，自然不会穿胡服，一进客满楼就被认出了宋人身份。是宋人，不是汉人。
进了酒楼田十一便皱起了眉头，身边经过的是满身腥膻味的契丹汉子，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的外族人，耳朵里听到的宋话或是契丹话粗鲁不堪，哪有点高档酒楼的样子。
要说契丹人之中自也有饱学之士，大多也都带着儒雅之风。只不过那些人都不屑于在一楼的大堂之内，统统都躲去二三楼的雅间了。因为他们觉得和一群粗鲁之人坐在一楼，没得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宋朝人都很欺生，看到外乡人便想欺负一下，辽国人自也不会例外，何况田十一几人一看就不是外乡人，而是外国人。
孙友爱叫住店小二，随手扔了块金子过去，让其在楼上寻个位置，结果小二恭敬地把金子递了回来，因为楼上客满了。
这世上没有看到金子不赚的道理，楼上是真的满了。小二还小声告诉孙友爱，哪个角落里坐的是哪位贵人，都是因为客满没上去楼的。
小二很有礼貌，十一哥不是爱欺负人的人，几人便在咄咄的目光中寻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了下来。
地上穿梭着脸色冻得发青的汉人舞姬，那都是在寻找需要陪酒的客人的。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要是有办法，谁家的女子又会出来做这种营生。
这时角落里一个身穿熊皮的契丹汉子，一把扯住了一名舞姬，目光盯着梁红玉，手上却“刺啦”一声将舞姬上身的衣物撕了开来。舞姬尖叫一声，光着上半身就想逃离，却被熊皮汉子薅着头发拉进怀里。
舞姬不敢挣扎，任熊皮汉子肆意妄为，熊皮汉子的目光却紧盯着梁红玉满脸淫笑，脸上的横肉都快成地垄沟了。
许是有些冷，那名舞姬向外挣脱了一下，熊皮汉子脸上一怒，抓着舞姬就甩了出去。本就是孔武有力的壮汉，直接将身体单薄的舞姬甩到了墙上，脑袋在墙壁上撞了个正着，滚落地上眨眼就咽了气。
四周围完全没人在意那舞姬的凄惨，小二连忙叫了人过来，将舞姬的尸首拖了出去，不知要扔到哪个垃圾堆里。
田十一目睹了舞姬身死的整个过程，竟是连救人都来不及舞姬便死了。
在这一刻，田十一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这里是宋辽时期，不是自己的时代了。
第七百六十章 这就是田十一
此时的外族人就是外族人，还不是自己的同胞，他们只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禽兽而已。
酒楼其余的舞姬被吓得不轻，全都躲闪着向楼外逃去。熊皮汉子却向对桌的契丹人说了句契丹话，然后站起身向田十一等人走了过来。从其色眯眯看着梁红玉的眼神就知道，这只熊皮想要做什么。
田十一有些自责没有及时出手救下舞姬，见熊皮汉子直奔自己一桌人过来，冷着脸便做了个手刀的手势。
手势未落，杨再兴猛虎一般扑了出去，连着就是七拳。熊皮汉子只挡了两拳，其余五拳全部砸在他的胸膛之上。
熊皮汉子像风筝一样被砸飞出去，身体“砰”的一声撞在酒楼的墙壁上，刚好是那名舞姬撞死的位置。
嘴里泉涌一般喷出血来，熊皮汉子蹬了两下腿便没了性命。
舞姬死的时候所有人都无动于衷习以为常，熊皮汉子死了却惊得半个酒楼的食客都站了起来。
本来正与熊皮汉子对饮的契丹人猛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地上的死尸，满脸激怒地瞪着田十一喝道：“你知道他是谁吗？”
田十一脸色平静，看了看契丹人反问道：“你又是谁呢？”
那契丹人已经气极，咬着牙回道：“他是琼妖纳延，大辽国上将军，吾乃大辽国第一上将兀颜光。宋人，我会让你想死都难。”
听了兀颜光和琼妖纳延这两个名字，田十一不禁也愣了一下，心说这还真是缘由头债有主啊。这两人是最初带着仆从兵到宋国境内打草谷的辽国贵族，没想到今日却撞见了。
酒楼里无论契丹人还是契丹汉人都兴奋起来，指着田十一几人大叫着“剥了他们的皮，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女人……”
田十一环视一圈，发现有契丹人、有汉人，甚至还有渤海人和蒙兀人。
再没有任何犹豫，田十一掏了南院大王的官符出来，“当啷”一下扔在桌子上。
王进拿着南院大王的官符高高举起，大声喝道：“南院大王在此，尔等还不跪下？”
酒楼的大堂里立即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瞠目结舌。自己刚刚喊什么来着，剥了他们的皮？杀了他们？抢了他们的女人？天，这是昨日刚刚上任的南院大王？
兀颜光扫了一眼被高高举起的官符，嘴里一阵发苦。这还真是倒霉到姥姥家了，这小祖宗才刚来就玩微服私访的戏码，以后大家还有好日子过了吗？
所有人都跪在了地上，大气都不敢出一下。若说琼妖纳延杀死一个汉人舞姬无人敢问罪的话，南院大王杀死他们所有人，也不会有人敢问罪的。
南院大王在南京道和西京道拥有着无上的权威，虽无权随意调动兵马，但杀几个人谁都不会过问的，这就是特权。南院大王就是一个超级的特权阶级，而且所有的辽国权贵都会主动帮助南院大王去维持这种特权，因为每一个权贵都有着自己的特权。
特权不可以被打破，这是辽国上层人物的共识。
孙友爱冲着酒楼外面喊了一声，一队王牌军猛虎一般冲了进来，手里的刀子肆意挥砍着。但凡是一楼大堂的食客，一个都没打算放过。
惨叫声、求饶声响成一片，有那想逃或是想反抗的只会迎来更多的刀疤。
兀颜光一见南院大王开始杀人，猛地跳了起来。可他一眼看到正怒视着自己的南院大王，一颗心立即沉了下去。号称辽国第一上将的兀颜光竟是连反抗都不敢，咬着牙再度跪了下去。
不反抗会死，反抗也会死。但不反抗只会死自己一个人，反抗的话，死的就会是全族所有人。这就是特权，兀颜光同样拥有的特权。
在拥有着足以碾压一切的权利和实力的时候，简单的刀剑就是最有效的手段。任你猖狂任你傲，一切都不及一刀来的利索。
大堂里已经没什么惨呼的声音了，王牌军正在翻挑着每一具尸首，确保没有漏网之人。
秦桧和完颜兀术躲在三楼的过廊偷偷看着大堂里的一切。
完颜兀术心中有些沉重，没想到田十一竟也是如此心狠手辣之人。这种人真的很难对付，兀术心里极不愿意与田十一为敌。
秦桧却与完颜兀术所想完全不同，秦桧看到的只有一样东西，那就是特权。
如果一个人正在家里吃饭睡觉的时候，突然有人闯进来拿走所有的财物，临走还烧了这个人的房子，带走他的老婆，然后说这是他的权力。这就是特权，可以肆意妄为的特权。
这一刻秦桧似乎找到了人生的方向，那就是为特权，他极度想要得到特权这种东西。
毕竟是读书人出身，秦桧在心里说服自己，想要特权不是为了肆意妄为，而是拥有着灭杀一切恶人、奸臣、坏蛋的能力，例如田十一。
想到这里秦桧突然感觉心中一阵乱突，自己学富五车为国为民，为何就没有特权。再反观田十一，他竟可以因为一点小事杀死一屋子的人，凭什么？苍天如此不公，这到底是为什么？
田十一留下在客满楼中的残忍名声走了，天赐军众人自然紧紧跟随。耶律次奥野果然不愧是辽国皇帝的女儿，面对如此残酷的事情，竟然只是将头埋进了妞道姑的怀里，从头到尾连句惊叫声都没有发出。
心情沉重的完颜兀术和野心狂长的秦桧，只敢偷偷看着一行人远去。
“这就是田十一。”兀术颇多感慨地说道。
“对，这就是田十一。”秦桧满怀恨意的重复了一句，眼睛里似要喷出火来。
南院大王在客满楼砍死一屋子人的事，很快便流传开来，整个南京都为之震动。此时大家觉得自己明白了，原来南院大王进城时戴着鬼脸面甲是一种警告，恶魔来了。
整个析津府的权贵们都以为南院大王这是在发出一种警告，也是在立威，偏偏没人以为只是为了一个汉人舞姬的死在复仇。
第七百六十一章 故人来相见
主人立威，仆人必须要拿出表示谦卑的态度来。南院大王不喜欢见人，想要表达谦卑之意那便只有送礼了。
南京城乃至整个析津府的权贵们都变得异常积极起来，大笔的金银珠宝被送到南院大王府，其中以兀颜光和琼妖纳延家族送来的礼物最为贵重。
没人想着报仇，当实力强大到无可匹敌的时候，被杀了家主的兀颜光家族和琼妖纳延家族却要送礼赔罪，这就是实力和特权的力量。
谁都不知道南院大王在两天之中收到了多少礼物，有人说是一百马车，有人说是百万贯钱。但每个送了礼的人心中都松了口气，既然南院大王收了钱，那就是没想再肆意杀人，终于又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日子了。至于金军，只要还没打到眼前了，权贵们就不会认为这事和他们有关系。
南院大王府不远处的一座茶楼之内，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近几日始终坐在里面，每一日都面带讥笑地看着送礼的马车来来往往，其中甚至还有背满了礼物的骆驼。
在这少年看来，这些送礼的贵族都是蠢货。和别人一齐送礼，南院大王能记住你们的名字吗？连名字都没能传进大王的耳朵，这礼不就白送了吗。
从早便坐进茶楼，眼见着整整一个时辰都没人来送礼，少年这才起身抖了抖袍子，安步向南院大王府走去。他，也是送礼的，但他却不能白送，因为他要面见南院大王。
田十一拿到礼单时也有些奇怪，这些礼物一看就不是辽国人送的啊，全都是大宋产的畅销货物。丝绸瓷器自不必说，连天赐盟产的香皂都有，也不知来的是什么人。
既然送礼之人是大宋来的，又明确提出想要拜见南院大王，田十一被勾起了兴趣，决定见一见来人。
一身白袍的十五六岁少年进了南院大王府，在活水的引路下来到了大王平时处理公务的地方。
少年看着活水有些奇怪，南院大王府的宫女也太丑了些，年纪也太大。不过这南院大王府果然豪奢，比自己的王府阔气多了。
白袍少年进了偏殿，潇洒地抖了抖袍子，用最优雅的姿态双手抱拳，随即便呆在那里。
坐在上面的田十一满脸吃惊，站在处面的白袍少年嘴越张越大，一双眼睛也是越瞪越圆，几乎以为自己是做梦了。
田十一突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无奈望着白袍少年问道：“康王殿下别来无恙？”
康王赵构这一刻感觉整个世界似乎都在塌陷，明明是想要依靠自己的皇者气质征服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再借助其力量夺回本应属于自己的皇位。可万万想不到，南院大王居然就是田十一。
“他不是叫田十一吗？”赵构满心崩溃地想道：“为啥要改名啊，这不是坑人吗。”
在赵构本来的计划里，析津府南京城距离河间府才区区八百里，过了河间府便再无天堑。只要能向南院大王借一支铁甲军，打到汴梁夺回皇位轻而易举啊。因为他知道大宋禁军是什么德性，也知道此时的宋军正是最弱的时候。
只要能当上皇帝，送几个州府给耶律十一郎又有什么打紧，大不了迁都江宁府甚至杭州府也就是了。
可是，为啥呀，南院大王为什么会是田十一？
田十一声称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随后非常热情地招呼康王殿下坐下，说是很想要详谈一番。赵构立时想起一名侍卫曾经和他说过，出门在外，最可怕的就是偶然遇到一上来就对你特别热情的老乡。
赵构欲哭无泪，想跑又跑不了，觉得自己的人生顷刻间陷入黑暗之中。
此时的耶律十一郎是真的想和康王赵构详细谈一谈，主要是想问问王助到底是咋死的。毕竟王助死的时候，血都溅到十一哥脸上了。
赵构进了南院大王府便再也没能出去，直接被收了监。堂堂南院大王府，自然是有几间地牢的，要不然那些不听话的仆役又该如何处罚？那些不上供的辽官，又该如何惩戒？
田十一在杀不杀赵构这事上略有犹豫，主要是考虑该不该继续自己的恶趣味。当初刚到汴梁的时候田十一就有种冲动，想要弄出四个皇帝凑一桌麻将局。只是算来算去只有赵佶、赵桓、赵构三个，直到来了辽国见到耶律延禧，这种想法再度冒了出来。
赵构过几日就要经由秘密途径送回舟山去，默默等待其余三个皇帝的麻将局，田十一却思忖起来，这秦桧到底藏哪去了。
吴法吴天那伙假使团已经踏上回苍山之路，只是秦桧却始终没有露面，看来仍是躲在辽国某处伺机报复十一哥。最大的可能，此刻就躲在南京城之中。
十一哥今天心情不错，傍晚时分继续开展了与活水的对话游戏。
此时的田十一正在学女真话，活水也在拼了命的学宋话，两个人每说上十几句，其中就有一两句不再需要耶律次奥野翻译。照这样下去，估计再过几个月两人只是说些日常用语就可以自由交谈了，但若是想要自由讨论种族、人生、战争、爱情一类的话题，怕一时半会还没那种本事。
活水的地位正在不断提升着，田十一也淡了想继续扣留她的想法。左右不过是普通的女真妇人，她若想回家那便随她去好了。就这样，此时的活水已经可以随意进出南院大王府了，可她偏偏每次出门都会回来，似乎家里没有一个等她照料的老娘一样。
开始的时候活水出大王府总想让耶律次奥野陪着，因为不会宋话和契丹话，身上也没有钱。只是这样特别麻烦，因为次奥野出去妞道姑必然跟随。毕竟是辽皇耶律延禧的小女儿，谁知道有没有哪个贪图皇位的辽国贵族，突然想绑架次奥野。
近来活水因为出门的次数多了，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经常一个人去南京城里四处走。
第七百六十二章 我这该死的魅力
初时很怕生的活水之所以如此大胆，完全是因为两个原因。一来她的身上有南院大王府的身份铭牌，迷了路随便拉住个衙门里的人，都会恭恭敬敬把她送回来。二来如今的活水身上有钱了，而且还不少。因为给十一哥工作是有工钱的，还是如今这个世界上最高的工资。
今日活水本是和妞道姑和次奥野一同出来的，但妞道姑和次奥野总是喜欢看那些胭脂水粉和首饰。不知何为化妆又倍感无聊的活水便一个人游逛起来，尽往些兵器铺子和大小食肆里面钻，也不知一个女人每天咋就能吃进去那么多的东西。
羊肉鹿肉什么的从小就吃过，所以没什么稀奇的，今日活水点的是一份红豆芙蓉糕。
刚把一块芙蓉糕放进嘴里，两只小辫子藏进皮帽子之中的完颜兀术，便突然坐在了活水的面前。
活水连忙将红豆芙蓉糕扯到胸前，并用双臂牢牢护住，瞪着兀术用女真话低声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完颜兀术一见活水这副德性就真气，同样用低低地声音说道：“别忘了你是金国人。”
“不是。”活水反驳道：“我是女真人，不是金人。”
兀术懵了一下，女真人和金人有区别吗？那不都是一回事嘛。
没想到活水还能说出一套理论来。她说女真人是自由自在生活在山野之中的渔猎民族，大家每天过着与世无争的日子，安宁而祥和，自足而快乐。而金人是靠着不停杀戮不停抢劫来满足私欲的恶人，他们只会抢劫不会生产，做尽天下所有的恶事，必将被天神所抛弃，总有一天会被彻底毁灭掉。
完颜兀术“啪”的一拳砸在桌子上，声音却压得极低，咬着牙向活水问道：“这些话是谁教给你的？”
“是大王。”活水答道。
兀术皱眉想了一下，这才明白，活水口中的大王是指南院大王，而不是金国的真珠大王或假猪大王，不禁又是怒火中烧。
“他在骗你，金人就是女真人，根本就没有区别。”兀术咬牙纠正着活水已经被歪曲的世界观。
“大王没有骗我。”活水坚持着自己的信任：“大王不是坏人，他没有贪图我的女色。”
兀术此时都快气死了，瞪圆眼睛对活水说道：“你有个屁的女色，你就是个丑八怪。”
若别的女子被人骂做丑八怪早就翻脸了，但活水却完全不同。她此时已经忘记了面前的红豆芙蓉糕，一副大彻大悟的样子说道：“哦，难怪大王从不去我的房间，原来是因为我丑。”
小王爷完颜兀术觉得自己已经没有脾气了，心说这活水真的是我们女真人吗？我们女真人是单纯了点，但是不傻呀，可这活水分明就是个傻子。
完颜兀术只是略一沉吟，活水却已经拿起红豆芙蓉糕向外走去。兀术一看心中大急，偏又不敢叫住活水。因为契丹话和宋话活水听不懂，说女真话立即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无奈只好起身去追。
女真人都是在山野之中跑大的，完颜兀术虽然打起仗来比活水厉害，但跑起来竟不比活水快多少。待到兀术快要追上活水时，活水已经和妞道姑与耶律次奥野汇合到一起了。
兀术心中骂了句活水是个大傻叉，此时却已经没了办法，想要把活水变成自己的探子就只能等下一次了。
活水追上妞道姑两人，很大方的拿出红豆芙蓉糕与两女共享。两女也不含糊，一边吃着芙蓉糕一边讨论面前的胭脂哪个涂在脸上更好看。
眼看着活水买了一大堆的胭脂水粉，兀术差点当场晕倒。这活水看来是打定主意要诱惑田十一半夜撞进她房里，只是凭她那副容貌，是胭脂水粉能盖得住的吗？
活水买了胭脂水粉便和两女告辞，独自一人先回了南院大王府。而做为最没耐心的女真人，兀术前一步就已经离开了，准备等待活水再度出来吃东西时再沟通。同时兀术在心里不断提醒自己，下次不要发火，要好好说话，活水是女人，不是麾下的勇士，不能发火……
妞道姑和次奥野逛了一会儿有些累，便寻了个热汤店坐了下来，要了一锅热饮子。妞道姑和次奥野都很喜欢这种热饮子，喝一口全身暖和和的，唯独向来不知寒冷为何物的活水不喜欢。
热饮子端了上来，店小二却告诉两女，旁边那位客官已经帮她二人会过帐了。
妞道姑偏头一看，是个颧骨高高的读书人，穿着的却是契丹汉人的服饰。
喝热饮子自然要摘掉面妙，可旁边有人看着妞道姑不敢摘，因为十一哥说出门不许吓到别人。于是，颧骨高高的秦桧秦大人立即被妞道姑打上了讨厌的标签。
见妞道姑不停打量自己，秦桧暗叹了声“我这该死的魅力”，起身便来到妞道姑与次奥野这一桌。
一番攀谈，秦桧非常满意，大号和小号仙女都是谈吐不凡之人，小号仙子如此美丽，不肯摘下面纱的大号仙子，一定会是倾国倾城的模样了吧！
秦桧惯会耍嘴皮子，很轻易就套出大小号美女都是南院大王府中的女子，而且都是耶律十一郎的侍妾。虽然和秦桧事先打探的消息有些出入，但两女是南院大王府中人却是不假的。
次奥野年纪太小，秦桧在心里鄙夷了耶律十一郎一番，随即便与妞道姑继续套着近乎。只要能打动这大号仙子的芳心，田十一的情报还不是想要啥有啥。
有情报才有办法制定针对田十一的计划，害死田十一才能回大宋，所以秦桧的心中还是比较着急的。
凭借着满腹经纶与大号仙子攀谈着，秦桧心中委屈与得意并存。委屈是因为此时没有人手，美男计这种事竟然要御史中丞亲自出马，何其丢人也。得意则是因为，若不是我秦中丞出马，也不可能如此快捷便取了这大号仙子的芳心吧，哈哈！
第七百六十三章 秦桧的哭泣
又说了几句话，似是有什么人走进了热汤店，大号仙子却不知为何突然大叫道：“相公，他勾引我。”
秦桧当场就懵了，剧本不该是这么写的啊。一回头，秦桧的心立即沉到了脚底板，进来的虽然不是田十一，却是田十一手下那个武功最高的杨再兴。
被杨再兴一顿老拳打到哀嚎不已的秦桧最终也没弄明白，妞道姑的相公到底应该是田十一还是杨再兴。
秦桧被抓了，关到了南院大王府的柴房里面。没关到地牢是因为赵构此时还在地牢没有送走，担心这两个家伙串供。
此时的秦桧还没有放弃希望，觉得就算不能说服田十一放了自己，起码也有办法让田十一先不要杀自己。直到大号仙姑来到他面前摘下了面纱，秦桧突然觉得，能死似乎也是一种幸福。
看着只被绑了上半身的秦桧吓得退到柴房角落，妞道姑说了声活该，戴上面纱扯着次奥野的小手走了。
秦桧不知为何突然哭泣起来，心中委屈得不要不要的。
实际上妞道姑并没丑到鬼怪一般的模样，主要是先期产生的心里预期太高，摘掉面纱后的鲜明对比太强烈，这才会对人的心灵产生重大冲击，才会更加容易让人心理崩溃。
秦桧此时就是崩溃的，觉得田十一身边就没有正常人。
“你在哭吗？”一个生硬的语调问道。
秦桧连忙抬头望去，立即被吓得“啊”的一声。这是个什么鬼，怎么比大号仙子鬼还吓人。
活水见了秦桧的样子更加不开心起来。他本来涂好了胭脂水粉便去见了南院大王，结果大王也是这般“啊”的大叫了一声，然后命她快点去洗脸。自己真的那么丑吗，可是已经涂了胭脂水粉的啊。
秦桧先是被妞道姑的鲜明对比冲击到心理崩溃，又被活水涂了一斤多胭脂的脸吓到怀疑人生，整个人立即变得情绪化起来。他先是冲着活水大骂不止，随后骂田十一身边都是变态，最后又说田十一是个只喜欢丑八怪的变态，该当千刀万剐，受万人唾骂，死后打入十八层地狱。
南院大王既叫耶律十一郎又叫田十一，这事兀术说过，大王府中之人也不隐瞒，所以对宋话掌握并不太好的活水依旧听出，秦桧先是在骂自己，后又在骂大王。
活水很不高兴，涂了胭脂水粉却吓了大王一跳，这本就让她很委屈了。如今这人却又骂大王，活水立即用磕磕巴巴的宋话与秦桧争论起来。
秦桧此时已经精神受守，从汴梁到苍山再到辽国压抑的情绪一下子便爆发出来，转而又对活水大骂。
活水宋话不好，对骂很吃亏，只好将几句知道的骂人话骂了出来。这几句骂人话其实也算不得骂人，只不过是大王某次因为找不到秦桧生气说出来的，之后活水又求了次奥野反复教给她，这才背了下来。
“秦桧本身丧家狗，权倾朝野祸难休。结党排良害武穆，投敌卖国报私仇。”
秦桧正激动着，听了这话更疯狂了。这胡女竟然说自己结党排良、投敌卖国，虽然不知武穆是谁，但还是激动的团身向活水撞了过去，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活水自小便在大山里讨生活，丈五的河面一步就能跳过去，又岂是秦桧所能撞倒的。
身形向旁一侧，活水反抓了秦桧的后脖领子，随即扔回到柴房之中。不仅如此，活水因为秦桧骂她丑又骂大王卑鄙，所以便将怀里的胭脂水粉都掏了出来，将秦桧按到地上好一顿涂抹，想看看这个讨厌的宋人涂完胭脂水粉后和自己比谁更丑。
秦桧又惊又气，嘴里嗷嗷大叫，力气又没有活水大，双臂被绑又无法反抗，张开大嘴又咬不到活水，直气得哇哇痛哭。
外面看守秦桧的天赐军看了柴房里一眼，心说这位傻姑娘只要开心又不把人玩死就好，随即便转回头去不再理会。
秦桧哭嚎了足有半个时辰，脸和脖子都成了重灾区，胭脂厚得连泪水都冲不掉。
活水终于发泄了怒气，哼了一声就想回去洗脸。秦桧好死不死有气无力地又骂了一句：“好丑好毒的婆娘，活该嫁不出去。”
活水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又被勾了起来，自己每天晚上都留门，可大王从没来过，这本就挺伤心的。没想到这讨厌的宋人不仅又骂自己丑，还咒自己嫁不出去，心中一阵委屈。
女真女子与宋人女子性情不同，自己委屈一定不会让坏蛋好受。活水便掏了个在别人看来珍贵无比的玻璃小镜子来，拿着举到秦桧眼前，让这宋人看看自己的模样，也好让他明白，到底谁更丑。
小心肝儿已经被打击出一百八十道裂痕的秦桧，在看到小镜子中的自己时，不禁也被吓得惊叫出声。自己为何会落入此等地步，竟被一名胡女肆意侮辱，还有何脸面存活于世啊！
见秦桧哭得凄惨，活水也略有不忍。可活水从小到大就没被人安慰过，当然也就没学过如何去安慰别人。压下心中的不忍，活水没吭声，转身出了柴房。
自己从小伤心时就会自己呆着，相信这宋人也需要自己呆一会儿吧！
活水走了，心绪波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秦桧将脸用力在柴房的墙上蹭着，全都是胭脂和水粉的颜色。一阵悲从中来，秦桧一头向墙上撞去，心里想着做鬼也不放过田十一。
撞完后秦桧哭得更厉害了，胭脂太厚，都没怎么感觉疼。
哭得越来越厉害，头撞墙的声音越来越大，惊得守卫都过来看了几次，见秦桧的力气小撞不死自己，这才放下心来。
田十一让活水去洗脸后，又与匆匆赶过来汇报工作的李登科深谈许久，直至此刻才过来看秦桧。
田十一来到柴房，却发现秦桧睡着了。守卫的天赐军过去查看，发现竟已没了气息。
多方查证仔细推敲，最终确定，秦桧是被气死的。
第七百六十四章 街角的牌友
气，也能死人，田十一觉得自己也算是长见识了。
让士卒给秦桧脸上泼了好多水，又有士卒找了块抹布帮死尸擦了脸，田十一又亲自为秦桧验了一回尸，最终确定是个真的。
秦桧如此轻易就死了？田十一有些不敢相信，不是说祸害遗千年吗？
洗脸洗了一半的活水听说那讨厌的宋人死了，吓得连忙跑了过来。虽不知讨厌宋人因何而死却同样心中惶恐，没想到大王却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她是审讯的好苗子，好好培训定能成个合格的女牢子。
见大王没有责怪自己，活水心花怒放，不想大王下一句话却依旧让她快去洗脸。活水不高兴，好在大王后面又加了一句话，说不涂胭脂水粉的活水才是真正的活水。
活水又开心了，高高兴兴去洗脸。
秦桧失踪了，这让完颜兀术紧张起来，连忙换了藏身地点。虽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兀术还是两天没有去找活水。
直到第三天，兀术收到上京细作传来的重要消息，新任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将为辽国提供五万枚火药弹和两万颗地雷。
火药弹和地雷都是火药神器，很多地方都流传着火药神器的传说。甚至有一些亲眼目睹过火药弹爆炸的逃兵，绘声绘色给人们讲述着火药武器的可怕。
开春时节就是金军大举进攻的时刻，倘若辽军装备了大量火药弹，地底下埋满了地雷，不知会有多少女真勇士就此长眠。
完颜兀术枯坐了一整夜，虽然没有收到父皇完颜阿骨打的命令，但兀术依然决定将这件事情解决掉。
火药弹和地雷不知在哪里运送和交付，兀术唯一能想到的办法就是解决掉给大金国造成麻烦的人，田十一，或者称他为耶律十一郎。
只要田十一死了，天赐盟和辽国的关系立即便会破裂，甚至可能反目成仇，称得上一劳永逸。
至于天赐盟会找金国报仇这事此时不需去想，此时的金国不进则退，若败于辽国之手同样是个灭亡的结局，还怕什么天赐盟。此时唯一要做的就是，杀了田十一，不让辽国得到火药弹和地雷。
一经下定决心，完颜兀术立即开始谋划起来。南院大王府太大了，而且对大王府中的地形完全不了解，就算带兵杀进去怕也很难找到田十一。而且天赐军是出了名的善战，必须速战速决第一时间斩杀田十一，因为稍一拖延就可能前功尽弃。
“活水！”兀术喃喃自语道。
此时兀术唯一能想到的人就只有活水了，因为她是女真人，因为南院大王府中除了活水，余者都是天赐军的人。
此时监视活水的细作刚好来禀报，说活水似乎没有钱了，兀术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赐给自己的好机会。不敢再耽搁时间了，兀术决定冒些风险去收买活水。
活水确实是没钱了，还没到发工资的日子，前几天又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如今也只好看着满街的好吃食咽口水。
兀术一再观察，发现确实没人跟踪活水，这才小心地走了过去。
都是老熟人了，也不需自我介绍，兀术直接告诉活水说，他可以给活水钱，很多很多钱，同时还抛了个金锞子给活水。
活水一把接住金锞子，随即一脸不屑，又抛回给兀术，说那不是钱。
小王爷当时就懵了，金子不是钱那啥是钱呢？
活水伸出手来，手掌里牢牢攥着两枚大宋的制钱，并且告诉兀术，这才是钱。
兀术再一次被打败了，这傻女人竟然连金子都不认识，到底是哪个部族出来的啊！
压抑着心头的怒火，兀术不停告诉自己不能生气，对方是女人。伸手入怀，还好，怀里还真有三百多文铜钱，抓出来说只要活水帮他个小忙，这些铜钱就是活水的。
看了看铜钱，活水咽了下口水，但却告诉兀术：大王说了，只能花自己赚来的钱，不能要别人给的钱，更不能去抢钱。
兀术再次崩溃，这活水真是女真人吗，田十一都教给他一些什么东西啊。
绞尽脑汁想办法，兀术有些不知该咋办。心说要是再不行，那就先把她抓起来严刑拷打吧。这时活水的眼神却突然亮了起来，问兀术会不会玩扑克。
“扑克？”兀术奇怪问道。
这东西满辽国都是，兀术自然是会玩的。
听兀术说会玩，活水连忙从怀里掏了一副扑克来。
活水带着兀术跑到巷子里的一个拐角处，坐在地上就要和小王爷玩扑克。兀术的心里是崩溃的，自己堂堂皇子，竟然要坐在地上和一个傻女人玩扑克，实在是太丢人了。
看了三圈儿，发现果然没人注意这里，兀术咬牙坐了下来，并不停提醒自己，不能生气不能发火。只有让这活水心甘情愿为自己做事，才能不让田十一看出破绽来。
辽国的扑克很劣质，但该有的牌却一张不少。玩了十几把，兀术怀里的三百多文钱便全都跑到活水的兜里去了。
兀术一阵抓狂，活水连梅花和红桃都分不清，偏偏就能赢了自己，这是运气好还是咋地？
活水兴高采烈去买吃的，兀术追在后面小声问：“田十一不是说只能花自己赚来的钱吗？”
活水点头，声称赢来的就是赚来的，她原本花的钱不少都是从次奥野那里赢来的。只不过那小丫头最近不跟自己玩了，说是玩不过。
完颜兀术觉得这事真就挺无语的，但却心中一动，告诉活水，他每天都会带三百文钱来和活水玩扑克。活水大喜，连忙点头答应下来。
虽然今天没有达到预期目标，但兀术觉得已经有很大进步了。只要先让活水信任自己，慢慢就能把她变成自己的小贱人……不是，小线人。反正冬天也打不得仗，时间还来得及。
之后的日子活水果然每天都来找兀术玩扑克，每次都是巷子的拐角，两人越来越熟悉，活水对兀术似乎也越来越信任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可好看了
足足过了十余天，本就没什么耐性的兀术觉得时机已经差不多了，便向活水提出想混到南院大王府里长长见识的要求。
活水很犹豫，兀术连忙说他只是羡慕大王府的奢华，想看看府里面是什么样子的。同时还向活水保证，只要带他去看看大王府，以后就每天带五百文钱和活水玩扑克。
在五百文钱的诱惑下，活水犹犹豫豫地答应下来。
当晚完颜兀术集结了南京城中所有能动用的女真人，决定赌上一把。
凶险不仅有而且还很大，但女真人向来是迎着凶险一路杀到今天的，又怎可退缩。再说了，兀术小王爷实在是不想再去陪那个傻女人玩扑克了。
南院大王府很豪奢，连后门都有三个你能信？但人家确实有三个后门。
本来是约好了在第二个后门外见面的，天色已然全黑，兀术等了半个时辰都没见活水出来。就在他实在等不下去的时候，活水却从街上走了过来。
兀术小王爷是崩溃的，这姑奶奶咋从那边过来了啊。一问才知道，自己所在的后门不是第二个，是第三个。
回忆了老半天，兀术觉得自己所在的后门就是第二个。又争论了几句，兀术终于知道问题出在哪了，活水不识数。
不识数玩扑克都能天天赢自己，自己是咋玩的啊，难道自己的牌技真就那么差吗？
开始严重怀疑自己智商的小王爷再不敢争辩了，跟着活水向另外一个后门走去，麾下的女真勇士则暗中潜行跟随。因为活水说那个后门的守卫和她关系很好，能用钱买通。
兀术自然是知道买不通的，因为他告诉活水只有他一个人要进去，实际却是过百人。在兀术的计划里，根本就不需要买通守卫，只需要活水吸引守卫的注意，手下的勇士再突然出手将守卫杀掉也就是了。
来到后门外，兀术觉得自己也搞不清这是第几个门了，但活水一口咬定就是这个后门。
地方已经到了，但活水却说需要等。之前守卫吃晚饭的时间兀术没有准时到来，那便只能等守卫吃夜宵的时辰了。只有到了吃东西的时候，才会只留一名守卫，否则便是十几人。
兀术的眼睛都快瞪圆了，宋人一日三餐已经非常过份了，这天赐军的人竟然还吃夜宵，这还有天理了吗？
心中装满了羡慕嫉妒恨，兀术咬牙等待着，一等就是一个半时辰。
虽然女真人都是在零下二三十度的天气里活下来的，但每一个在那种气候下生活的人都明白，能在那种温度里活下来，并不是属性有多高，而是因为装备好。但凡没有厚实的衣袍鞋帽，换了谁在那种环境下都得冻成冰雕。
一个半时辰的潜伏，女真勇士几乎都已经冻僵了。当兀术第N次向活水询问后，活水终于说时辰差不多了，然后便让兀术在原地等候。
活水去到门外敲了敲门，一名带着口罩和棉手套的天赐军士卒开了门。一见活水，那士卒很奇怪地问活水去哪了。
活水用磕磕巴巴的宋话说了半天，那士卒才听明白，活水想吃刘记的桂花糕，但因为迷路没买到。
士卒也有些无语，便嘱咐活水快些回去休息。若是饿了的话，大家正在吃宵夜，活水可以过去一起吃。
活水摇头，说是就想吃桂花糕，还说让那士卒帮他去买。说着，活水递了三文钱给那名士卒。
远处偷偷看着的兀术差点没跳起来，刘记桂花糕要七十文钱，这傻女人却拿出三文钱，人家可能帮她去买吗？
很奇怪的一幕发生了，那士卒不仅没生气，而且连那三文钱都没有要，只是嘱咐活水帮他在后门处站一会儿，其他战友很快就能来换岗。
叮嘱完活水，那名士卒便出门大步向刘记而去。
完颜兀术突然感觉到极度后悔，他没想到活水在南院大王府中如此受宠。若早知道的话，就不会带着勇士们来冒险了，只需她把田十一骗出来就可以了，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想是那么想，但此时已经走到了这一步，硬着头皮也得上了。
活水大声叫了句小王爷，兀术的汗“腾”的一下就冒了出来，连忙跑过去求姑奶奶小点声。
活水满不在乎地说，今晚的宵夜是肉夹馍，大家都去吃宵夜了，附近没有人。
肉夹馍这东西兀术连听都没听过，心中再次羡慕嫉妒恨起来，跟着活水就进了南院大王府。
活水本就是大咧咧的性子，连门都没想起来关，在前头引着兀术向王府深处走去。
过百名女真人悄悄进了后门，远远尾随在活水和兀术的身后。
白日里兀术就和活水说好了的，说是对南院大王仰慕得紧，想要远远看上大王一眼。没想到此时活水却唱起了高调，非说要先带兀术四处走走看看景色。兀术好一番央求，又把每日玩扑克的赌资上限加到了九百文，这才说动活水带着他直接去偷看大王。
活水告诉兀术，这个时间大王应该正在洗澡，正是去偷看的好时机，还说可好看了。
完颜兀术第一万八千次冒出想掐死活水的念头，却又不得不压了下去。
“一切都等杀了田十一再说，先杀田十一……”
兀术暗自咬着牙想到。
隔壁的院子似乎就是天赐军的饭堂，灯火通明但声音却很少，极偶尔能听到隐约的交谈声，似乎是某个士卒在抱怨肉夹馍里的肥肉太多。
活水用低低的声音告诉兀术，转过前面的月亮门就是偏殿，那里就是大王居住和洗澡的地方。
话还没说完，活水突然在嗓子眼儿里“呃”了一声。兀术偏头一看，活水身体已经倒在地上，两只手不停乱抓着，身体却像被什么东西拖着快速向远处滑走。
兀术一惊，知道活水踩到了套脚的陷阱，在山上打猎时用多了这种法子。
已经知道了田十一的住处，活水的死活便不再重要了。也幸亏那傻女人没有大喊大叫，兀术心中暗自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