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六章 草谷四人组
虽然火药包连一个河间城的士卒都没炸伤，但却导致城墙上的士卒互相践踏，死了一百多，伤了五六百，还有三百多人受惊过度，任凭将官用鞭子抽也不肯再上城墙了。
田十一告诉河间城的使者，明天开始二十四小时投掷火药包，后天破城，九品以上官吏尽皆斩首。
使者满脑袋是汗地跑了回去，没用第二天，当天晚上就送了大车小车的粮草出来。
让宣抚使大人异常生气的是，田十一收了粮草竟还不走，竟又提出索要丝绸、瓷器等辽国紧俏的货物来。而且还说，可以用银钱购买。
田十一是真心想用钱买，河间府众官也是真心不相信田十一会付钱，都觉得姓田小子是想要趁火打劫。
给又舍不得，不给又怕田十一翻脸。宣抚使大人把躲在河间城中的大官小官们召集到一起，开了个捐赠大会。大家按官职、俸禄、地位出东西，总算凑齐了田十一要的那些个货物。
田十一收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人家又说不要钱，十一哥便也不打算客气了。
天赐军拔营去莫州府，田十一回头望了眼河间城的城墙，不禁摇头说道：“牵着不走打着走。”
河间城的城墙上趴了好多人，见天赐军果然走远了，立时欢呼起来。下一刻河间城全城都在欢呼，就好像天赐军是被他们打跑了一样。
天赐军一路到达君王馆，大军安营休息，田十一与早便等候在这里的燕青见了面。
燕浪子依旧潇洒，人格魅力杠杠的，要不然也不可能将天山勇等四个辽国贵族玩弄于股掌之上。
之前把燕青送去梁山，便命其成立白骨妖刺客团，如今已经有三百余人的规模了。
三百余人清一色的黑袍子，脸上带着黑纱，黑纱上绣了个纯白的骷髅头，黑袍上也按照人体的骨骼绣着一副纯白的骷髅架子，连黑色的鞋面上都绣着纯白脚骨，一看就瘆人。
看到三百多只“骷髅妖”，田十一的呼吸也不禁为之一滞，觉得自己似乎掉到了阴曹地府。
此时的燕青有了一个更加威武的名字，妖王。
如此可怖的刺客组织，田十一想了一会，却发现没什么太好的目标让他们去杀。赵佶赵桓赵楷都挺讨厌的，但这三个家伙死两个留一个立即就会成为祸害，三个都死了大宋朝又会大乱一场。
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结论了，白骨妖刺客团回梁山继续训练。辽金之战还没有最后定局，将来的某一天，这支白骨妖刺客团许是会面临一项重大的考验。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能多学一些本事，就有更大的几率活下来，训练的重要意义毋庸置疑。
也不知是何心里，等到刺客们快要走尽之时，田十一突然又转变了想法，让燕青遴选出十名白骨妖刺客随行在天赐军之中。这次去辽国也不知会遇到什么人、什么事，真有些十分可憎的人改变了十一哥的初衷也说不定。
莫州府与淮西的光州府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州府名与城池名字不一样。莫州府府衙所在乃是任丘城，与莫州这两个字一点关系都没有。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四大辽国贵族已听闻一万五千天赐军前来救援莫州府，此时正在争吵不休。
天赐军的名头太响，四人各持己见。耶律国宝与天山勇认为任丘城已是强弩之末，再猛攻三五天就能攻陷了，所以应该分一支兵马阻挡天赐军几日，待取了任丘城中的财物再退回辽国。
耶律国珍和贺重宝却觉得大军已经疲惫，实在不适合再战了。而且天赐军名声在外，他们四个所领的不过是本部的仆从军，想与天赐军争锋怕是有些不够看。
四人好一番争执，最后天山勇一句话说动了几人。四支辽军这次出来折损了不少的兵马，但却什么都没抢到，如此这般回去丢脸还是小事，部族里没了吃食那可是要饿死不少人的。辽皇的圣旨又不可违背，没粮食开春后也要出兵反攻金军，总不能让士卒们空着肚子去和金军拼命吧。
天山勇这话说到了几人痛处，四人一致认为，任丘城必须打下来，天赐军也必须有一支兵马去阻挡。
接下来四人发现了一个新问题，都想去攻打任丘城，没人愿去阻拦天赐军。
天赐军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会有参谋处研究制定方案，再选出一支最适合的队伍执行任务。大宋朝遇到这种状况会看谁最没有背影，那就派谁去送死。辽国这种情况下，会由辽皇一而决。
可他们四人是临时联合在一起的，本无统属关系，想要指派一人就成了扯淡。首发.
最后贺重宝提议，四人抽签决定。
抽签确实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最后贺重宝极度后悔，因为他抽中了最短的那根筷子，将要率领麾下仆从军去迎战天赐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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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哥虽然带了一万五千大军，但却从来没有让麾下士卒无畏血战牺牲的习惯。田十一真的很吝啬，明明正面作战就能打垮敌人，但却总是会搞些歪门邪道出来，因为可以少死人。
天赐盟最有价值的东西永远不是钱，而是人。每一名士卒都是爹生父母养的，哪能随意去送死。
贺重宝有三千骑兵，天赐军也有三千骑兵，若是硬拼死伤一定很大。所以天赐军的骑兵便伪装了十几支商队出来，带着的却是从河间城讹来的少量丝绸、瓷器，还有大量伪装成货物的杂草。show;;
第七百三十七章 五色儿大阵
辽军本来就是打草谷的，因为天赐军大队人马还没有露面，贺重宝便将骑兵撒了出去抢些钱粮。
被分散成百人小队的辽国仆从军本就是要抢劫，看到商队自然不能放过。
伪装成商队的天赐军一见辽军来了，立即将各种值钱的丝绸、瓷器甚至铜钱洒了满地，然后骑马快速逃离。
辽兵本就是图财，追出几十里杀掉十几或几十个商人和护卫也没啥用，自然见好就收。大家下马收拾货物，却不知从何处猛然窜出一支天赐军骑兵来。
弩箭、火药弹之后就是长枪和钢刀，乱成一团趴在地上发财的辽兵根本来不及迎战，只能留下一地尸首。能下决心抛弃财物跳上马逃离的辽兵，也只有很少一部分，这部分却大多能逃得性命。
在钱财面前，有些人被迷了眼，有些人被乱了心，唯有懂得取舍之人，才会有下一次发财的机会。该舍的时候不舍，不是坠落深渊就是丢了性命，这几乎是人类的通病。
一天后贺重宝收拢骑兵，随即惊恐的发现，只剩下不到一千人了。
最为依仗的骑兵损失了两千多，贺重宝心疼得差点没晕过去。如今就剩下五千步卒和不到一千的骑兵，这仗还怎么打？贺重宝心里面打起了退堂鼓。
当一万五千天赐军黑压压出现在地平线时，贺重宝不禁愣了一下，这难道是什么阵法吗，为什么五颜六色的啊？
颜色再多也是强军，带兵多年的贺重宝一眼就看出五色军阵的不凡。太整齐了，士卒的步伐缓慢而坚定，没有停下来列阵的意思，就那样不停向前推进着，似乎下一刻就能将自己这点人马彻底碾压掉。
贺重宝不敢再等了，他知道只要再一犹豫，自己这五千步卒也会成了天赐军的军功。
眼看着贺重宝带着兵马快速逃离，田十一并没有下令追赶。虽然对方杀了不少宋国的百姓，但要报仇不一定非要打架，十一哥如今可是辽国的南院大王，阴死几个辽国的小贵族还不是手拿把掐的事情。
只是假扮了几回商队，天赐军便多了两千余匹战马，这种事可遇而不可求。田十一突然意识到，自己同意做这个南院大王最大的收获，可能就是天赐军将会有更多的战马了。
战马不是骑兵，有了马士卒才能训练，训练和作战久了才能成为精锐的骑兵，那需要一个长期的过程，想想就气馁。
看来天赐军想要拥有大量的精锐骑兵，只能指望王进取和林冲那边的远征军了。毕竟在屋惹召入天赐军的各民族同胞们，大多都是从小就会骑马的。
贺重宝带着兵马前期是有序撤退，后期就成了玩儿命逃跑，一直跑到任丘城外才停了下来。
耶律国珍、耶律国宝与天山勇都惊呆了，这咋才一天贺重宝就跑回来了呢？
贺重宝连忙与三人见了面，并说自己与天赐军大战了一场，折损骑兵两千多，这才败退回来。同时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无能，自然要将天赐军说得利害一些。
听闻天赐军摆了一个五色大阵，天山勇三人互相看了一眼，都是满脑子雾水。他们连八门金锁阵都听说书人说过，五个色儿的大阵是个什么东东。
任丘城确实已是强弩之末了，只不过天赐军近在眼前也是事实。
四个人又是好一番商谈，最后一致决定，大家一起做好汉吧，好汉不吃眼前亏。
虽然没抢到足够的钱粮，又折损了不少的仆从兵，但好在实力还在，士卒折损的也不太严重。若是与天赐军死磕一场，谁知道还会战死多少士卒，甚至有可能把自己的小命扔在这。于是四位好汉带着手下的两万多好汉一齐跑了，毫不拖泥带水。
任丘城内看着奔逃的辽军，一时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过了好半天，见辽军都已经跑到没影了，只剩下扬起的半天灰尘，这才明白真的打胜了。
说是打胜了有些名不符实，因为他们只是守住了城，不用死了。
任丘城内的莫州知府也是懵的一匹，不知为啥刚刚还玩命猛攻的契丹人，转眼就走了。
“圈套，一定是圈套。”莫州知府大声叫道，随即下令各军紧守城墙，万万不可掉以轻心，更不许出城，免得中了辽军的诡计。
又过了一会儿，远处一支五色儿大军缓缓行了过来。
莫州知府登上城墙，远远看着五色大军更懵了，因为既不是大宋的官军也不是辽国的军队。这个时候跑到莫州府来，能是谁呢？
“五色军”到距离任丘城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名骑兵跑到城墙下大声告知，天赐军田十一奉旨援救莫州府任丘城，让莫州知府出来对话。
莫州知府一再向属下确认城下的骑兵手里是空的，既无弓箭也无弩机，这才敢露出头来。
城下的骑兵说天赐军奉旨救援，让知府大人开城，迎接天赐军入城休息。知府大人说天赐军远来辛苦，请在城外扎营，他立即筹措粮草酒肉，晚些时候给天赐军送到营中，犒劳诸位远来的袍泽。
那名骑兵再没说别的话，调转马头回到五色大军之中。不一会五色大军缓缓后退，随即便在数里外扎起了营盘，果然一副不再想进城的样子。
莫州知府看到这情形才算松了口气，同时下令快些筹措些粮草和酒肉，同时多备黄金珠宝。只要把天赐军糊弄走了，这一关才算彻底过了。大家伙从百姓手里抢来的那些钱粮，也才真正属于自己的。
天色快暗的时候，任丘城的城门开了一条仅供马车出入的缝隙，长长一溜马车出了城，去给天赐军送补给酒肉。
任丘城派出来的是广信军的兵马都监，因为他抽签手气不好，这才硬着头皮来给田十一送礼。
粮草酒肉天赐军收了，为田大人准备的千两黄金和一匣子珠宝人家也收了，但却没见到田十一本人。据说田大人此时正在召开军事会议，谋划着攻打辽国的事宜。
第七百三十八章 赴宴
广信军兵马都监把这消息带回任丘城中，莫州知府觉得一定是自己听错了，要不就是在做梦。一万五千人就敢谋划攻打辽国，莫不是疯了吧。
“不对！”莫州知府猝然惊醒过来。
出兵伐辽那可是天大的事情，田十一肯定是有圣旨、签书和枢密院手令的。更可怕的是，田十一敢去打辽国的话，这说明河北东西两路所有的大宋官军，甚至还要加上河东路，所有的兵马都会受他节制啊。
莫州知府脑子里嗡嗡乱响，好不容易盼到辽军走了，自己莫非又要带着手下这些个废物们去辽国送死？谭稹二十万大军三战而没，那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这回该不会是轮到自己了吧？
与莫州知府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保定军、广信军、顺安军、归信军的四位兵马都监。大家都是刚发了一笔横财的，个个想要回去享受好日子，没人愿意去辽国送死啊。
众人一合计，此事首先得先确定真伪，然后再去想不出战的办法。如果事情是假的，反而会弄巧成拙。
一经打定主意，莫州知府便写了封亲笔信给田十一，意思是田大人劳苦功高，莫州知府带着四路兵马都监在城内摆下酒宴，请田大人赴宴。
广信军兵马都监又跑了趟城外的天赐军大营，仍是没能见到田十一，但却得了准确的回话，明日正午到城中赴宴。
只要田十一肯来就好办，首先说明田十一没想打任丘城的主意，二来双方见了面就可以好好沟通一番，把事情弄个清楚明白。若真是要征讨辽国，还有机会提前送些金银，确保大家不用去辽国送死。
转眼就到了第二日正午，一百骑盔甲明亮的天赐军从营寨行了出来。莫州知府带着四个都监在城墙上翘首望着，看到百名骑兵正中，护着一名身穿紧身甲胄的青年，五人立即放下心来。
进城参加酒宴带百名护卫是很正常的事情，若是换成莫州知府出城去天赐军营寨赴宴的话，他怕是会带上一万士卒。生命毕竟只有一次，在敌友不明的情况下，没谁愿意把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上。性命这东西，还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好。
莫州知府等人连忙下了城墙，在城内准备迎接这位天赐军之主。虽然田十一官职不高，但名声不小，何况一万五千天赐军的战力怕是能在整个大宋横着走了，刚刚经历了战火的任丘城众人正处在以实力为尊的思想之内，自然要礼数周全。
大家都在城内迎接自然有些失礼，广信军兵马都监再次被几人推选出来去城外相迎。
广信军兵马都监到也没太当回事，天赐军的大营都去过两次了，人家明显没有翻脸的意思，还有啥可怕的。
百骑天赐军速度不快也不慢，战马小跑着距离城门越来越近。随着视线的清晰，广信军兵马都监突然吓了一跳，百骑天赐军竟然都带了狰狞的面甲，就连被护卫在正中的年轻人也不例外。
那些面甲狰狞恐怖，看起来就如一群刚刚爬出地狱的恶鬼。若不是来的天赐军太少，若不是战马的速度不够快，广信军兵马都监怕是已经大喊一声“快关城门”，然后逃进城内去了。
强行稳住自己的心神，广信军兵马都监暗中骂了田十一一句。进城喝个酒还要带着面甲，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天赐军能打还是怎么地？不过这天赐军还真是有钱，放眼整个大宋，除了步人甲甲士就再也没有面甲了，就连皇宫的内卫都没有。
话说，天赐军该不会也和咱们爷们一样，一路烧杀抢掠过来的吧，要不他们怎么会这么有钱？
广信都监正在心里歪歪着，百骑天赐军却已经来到城门不远处。
此时的广信都监站在吊桥之外，双手抱拳准备说几句客套话。如是知礼者，此时就该下马还礼，大家从四只脚换回双只脚，说说笑笑哈哈几句步入城门。若是不知礼者，那也该停下战马冷冰冰回一句话，然后坐在马上傲气冲天地进入城门。
事情完全出乎了广信都监的预料，百骑天赐军竟然连不知礼者都不如，马速竟还快了几份，直奔吊桥冲了过去。
此时的广信都监可是站在吊桥之前的，一见战马直奔自己而来，吓得他“啊”的一声向旁边一扑，险险没被战马撞翻。
百骑天赐军轰隆隆冲过了吊桥，冲进了城门。广信都监心中大惊，一抬头，却发现天赐军营寨已经冲出大片的骑兵，直奔任丘城而来。
此时百骑天赐军已经冲过了城门洞，内里等着迎接田十一的莫州知府看到骑兵的速度就是一愣。
只是一愣之间，骑兵的速度却更快起来。那些鬼脸士卒左手一摇，暗扣在手腕之内的天赐盟特制火折子便燃了起来。右手一翻，挂在腰了的火药弹便摘了下来。
下一刻，百骑天赐军如梅花绽放般四散而开，一枚枚火药弹扔进前来迎接的宋军队列之内。
骑兵们分工明确，有的冲向宋军队列冲散那些官军，有的直奔城墙的台阶而去，手中的火药弹毫不犹豫地扔到城墙之上。他们的任务是强占城墙，控制住吊桥。只要吊桥升不起来，后面的大队骑兵便可以冲进城内，这任丘城也就算抢下来了。
被骑兵护在正中的年轻人一把掀飞大红的战袍，弯腰便从得胜钩上摘了铁枪在手，直奔莫州知府几人冲了过去。
此时吊桥外的广信都监已经听到城门内的爆炸声，知道事情有变。狡猾了一辈子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立即做出了正确选择，爬起来就向野地里跑了过去。
此时天赐军的目标一定是任丘城，广信都监觉得自己有很大可能逃出生天。
向天赐军的方向望了一眼，广信都监心中发寒。大队的骑兵后面是成片的步卒，同样在快速冲向任丘城。只是那些步卒有些杂乱，竟还有大队大队的妇人，有的步卒还穿着纯白的战袍，也不知是何人死了。
第七百三十九章 田祸害入辽
广信都监没有马，所以尽量沿着城墙向城门相反的方向跑，距离天赐军越远就越安全。
这时梁红玉正不开心，因为十一哥不许她随着杨再兴和一百骑兵进城，结果却一眼看到了正在逃命的广信都监。向能左右开弓的梁红玉将弓弦拉成满月，战马驰骋中射了一箭出去。
箭矢正中广信都监后脑，直接便死了个彻底。
正随着步卒向任丘城靠拢的十一哥看到梁红玉的箭法，不禁叫了声好。此时的梁红玉却在小声嘀咕着：“呀，射偏了，明明瞄的是后心啊！”
带着面甲假扮十一哥的杨再兴已经杀得浑身是血了，他不仅枪挑了莫州知府，还将与莫州知府站在一处的顺安军、归信军、保定军三个都监一起给挑了。
因为敌人都没有还手的机会，杨再兴杀得不过瘾，便开始追着目之所及所有的宋军将官杀了起来。
牛皋带着大队骑兵成功冲进城内，立即兵分三路，分别去抢占其余三座城门，势必要按十一哥所说，将所有的宋军困在城内。
骑兵们一边在城内驰骋一边大叫，说是钦差大人来了，士卒各回军营，否则格杀勿论。
宋军士卒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见大队的骑兵也没乱杀人，又听说钦差大人来了，纷纷退回到军营之中。钦差杀人不犯法，杀起人来谁不怕？
天赐军轻而易举控制了四座城门，随即大队的天赐军开始控制各个军营，一份又一份圣旨被宣读，说是钦差大人封旨前来，只诛保定军、广信军、顺安军、归信军、莫州军五军首恶。同时天赐军开始收缴官军的武器，有那不听话的自然要戳死在当场。
杀鸡骇猴虽然老套，但却相当管用。
这五路宋军的军主都已经死了，宋军士卒群龙无首，加之又是圣旨又是钦差的，绝大多数官军都乖乖交出了武器。也有那五个军主的心腹想要闹事，结果自然是被天赐军当场格杀。
加起来不过一个多时辰，任丘城便彻底控制在天赐军手中了。
田十一只是说了一句“按规矩办”，天赐军立即成立了上百个审案小组，开始逐一审查那些大宋官军。
公告贴得满城都是，负责宣传的天赐军士卒不停在街上喊着话，讲述五路官军所犯的罪行。
这五路官军冒充辽人，到处抢劫杀人，被他们抢劫、杀害、侮辱的百姓，又何止十万计。
街上挂着长长的条幅，上面写着“不错杀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恶人”。宋官军的营地里则是挂着，“抗拒从严，检举有功”的条幅。
上百个审案小组整整审理了七天，五路宋军竟有七成以上沾染了百姓的性命，罪大恶极者甚至杀过数十人。
七日后天赐军离开了任丘城，城池则交给了一个八品小官代管。因为其他的官吏们都参与了烧杀抢夺，只有这八品小官还算干净。
城外的野地里到处都是干涸的血迹，死尸和人头都已经被掩埋了。
血迹中立着个大大的木头牌子，上面写着“凡杀害无辜者吾必杀之，凡侮辱妇人者吾必杀之，凡抢劫贫民者吾必杀之。”
下面落款是张扬的三个大字，田十一。
曾经在东南之地令无数叛军盗寇闻之色变的“三杀令”，终于堂而皇之地树在了河北路的土地上。
当田十一带兵进入辽国境内的时候，田十一的三杀令正以六百里加急战报的形势，在文德殿文武百官手中传看着。三杀令的内容太血腥、太霸道，不适合在文德殿内大声宣读，也只好让大臣们传看。
看完三杀令满朝文武尽皆无语，田十一去救援莫州府，辽国到是退兵了，但田十一却将任丘城杀了个人头滚滚。辽人没杀死的官军，几乎让田十一给杀干净了，这到底是有功还是叛国啊？
赵佶坐在龙椅上揉着额头，觉得只要田十一这三个字一出现，必定是让他头疼的麻烦事。
“田十一在何处？”赵佶忍不住问了一句。
宗泽连忙出班奏道：“田十一自称大宋使臣，此时正向辽国而去，说是去商谈和亲事宜。”
赵佶再次被气了个倒仰，嘉国公主都让他拐走了，还和个屁的亲，他咋不说他是送亲使臣呢？
李纲李木头突然出列，并且向皇帝陛下提出了合理化建议，说田十一就是个反叛，应该给辽国皇帝耶律延禧写一封国书，让辽皇将田十一锁拿，并押解回大宋问罪。
这一提议很快就得到了满朝大臣的认同，但唯独宗泽提出了反对。
宗泽的理由是：田十一就是个祸害，他走到哪就会祸害到哪，此去辽国更好，也让他好好祸害辽国一番。田十一这人，若是一直在辽国就更好了，因为大宋就不会再被他祸害了。
对于宗泽的话，有人赞成有人反对。但对于田十一是祸害这结论，却在文德殿内满票通过。就连一直没资格说话的肖桂籽都觉得，十一哥确实挺能祸害人的，只不过祸害的都是恶人罢了。
大宋朝的朝会几乎就是扯淡的代名词，想拿出什么结论来难比登天。这种没有结论的朝会也许明天还会开，也许因为官家头疼停上几天，也可能因为官家一直头疼，这件事就那么过去了。
对于如何处罚田十一这事，所有大臣心里都没个准谱，因为人家走了，想处罚也够不着哇。
此时整个大宋都够不着的田十一已经过了白沟驿，还没到归义城就发现了一样令整支天赐军都极度兴奋的好东西，马贼。
马贼在大宋指的是偷马的贼，在辽国却是指骑着马抢劫的贼。
辽国的马贼成分很复杂，有的是祖辈相传的强盗，有的是大宋的逃民，有的是契丹的逃奴，有的是宋和辽的逃兵，还有的根本就是当兵的。
当兵的这种最讨厌，他们可能是宋军也可能是辽军，反正就是军队里的将官派出来的，让他们挣外快的同时也给将官增加些收入。
第七百四十章 是宋军
如果非要划分一下比例，马贼中比例最高的就是那些个当兵的。而马贼中死亡率最高的也是那些当兵的，因为他们不仅可能在抢劫时被人杀死，也可能在抢到足够的钱后被人灭口。
对于十一哥来说，马贼的成份并不重要，有多少钱货也不重要。最重要的是，马贼有马。
天赐盟的大本营在海上，想要获得战马实在是太难了。天赐军除了双屿岛仍在训练的五千骑兵以外，也就只有他带到辽国这三千骑兵了，总数还不到一万人，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没有马。
想要有骑兵只有战马是不行的，但想要有骑兵没有战马却又是万万不行的。
换句话说，有马不一定有骑兵，没马一定没有骑兵。所以十一哥打算在辽国的荒野上好好转上一圈，也算是帮辽国打击一下非法抢劫的问题。
至于抢马贼也属于抢劫这事，十一哥完全不会承认。南院大王打马贼，那可是为了整肃国家治安，打击违法犯罪的行为啊。
马贼的马术都是一流的，比天赐盟的骑兵强出好几个等级，所以想在荒野里抓住马贼完全没有成功的机会。想要抓到马贼抢他们的马，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他们的老巢，趁着夜色抢走所有的战马。马贼死不死无所谓，只要获得战马就可以了。
接下来天赐军骑兵中马术最好的一批人被选了出来，其中还包括杨再兴和梁红玉。
尾随马贼需要技巧，只是骑马速度快是不行的，因为人家在被追赶的时候是不会逃回老巢的。
辨别马蹄子的痕迹，识别马粪，这些都是早基本的知识。结果翻遍整支骑兵队伍，竟是一个懂的人都没有。
骑马的找不出来，就只好找那些养马的了。此时天赐军中专司养马的马夫和医马的兽医足有几十个，大多都是高丽玲珑公主带过来的嫁妆。
把这些“嫁妆”找过来一问，竟还真选了三五人出来。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些高丽“嫁妆”出来时都是许诺了回国期限的，自然想多带些金子回去。
有了几名高丽“嫁妆”，田十一追寻马贼的团队总算成形了。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不停地找马贼窝，偷袭、抢马，再找，再抢，日子过得单调且乏味。
整支天赐军前进的方向已经没有了，只要哪里有马贼的痕迹就向哪里走，不知不觉竟然跑到了雁门关一带。
初时田十一并没有意识到距离雁门关已经不远了，直到发现马贼从契丹人、契丹汉人、宋人的单调组合，增加了党项人这才有所察觉。再到后来，党项人越来越多，直到出现整队整队的党项马贼，十一哥觉得必须要向回走了，因为快到西夏了。
从马贼口中知道前方不远就是雁门关，十一哥便带了人又向前走了十里。
前世没有机会去看雁门关，今生好不容易见了一回，还不是从大宋领土那面看到的，实在是有些无语。
雁门关之称，始自唐初。因北方突厥崛起，屡有内犯，唐驻军于雁门山，于制高点铁裹门设关城，成卒防守。相传每年春来，南雁北飞，口衔芦叶，飞到雁门盘旋半响，直到叶落方可过关。故有“雁门山者，雁飞出其间”的说法。雄关雁门，居“天下九塞”之首，这是吕氏春秋中对他的赞誉。
举着头不太晕牌望远镜看了良久，田十一也忍不住赞叹了起来。就算带着有火药弹的天赐军，十一哥也没有把握攻下拥有万夫莫开之势的险要关城。
雁门关简直就是上天赐予宋朝的福地，如果没有这座雄关，大宋朝怕是在那位萧太后统治辽国的时候，就已经被打成支离破碎的样子了。
有道是“雁门关外皆胡地”，田十一觉得这话有些丢人。在宋代以前，谁要是敢说这话铁定是要被砍掉脑袋的。说来说去，还是赵匡胤太小家子气，弄了个杯酒释兵权出来，而赵氏皇帝这些个子孙又太不争气，才落得个软弱可欺的千载骂名。
雁门关外一马平川，最适合骑兵奔驰，此时已经有不知谁家的探马在远远观望了。
此时田十一带着天赐军抢到的战马，总计已经超过了一万匹。不过这一万匹战马并不等于一万名马贼。因为人家的马贼有些是配双马的，甚至还有的配了三匹马。
对于十一哥的军令，方百花向来是不打折扣的，所以早在田十一到达莫州府之前，从舟山走海路的第一批天赐军便已经到达了海河入海口。
十一哥初时想把这些抢来的战马护送到海河入海口去，一是因为快喂不起了，二是因为三千天赐军已经逐渐在海河一带找到合适的潜伏地点了。
但随即又想了想，如此做的话便会暴露海河三千天赐军的行迹，不仅会让三千天赐军被辽军盯上，而且也断了自己的退路。
一万多匹战马好大的一群，田十一在想是不是可以联系一下雁门关的守将，买些粮草救救急。
骑兵不仅是这个时代最厉害的兵种，同时也是最烧钱的兵种，十一哥觉得在烧钱这方面，炮兵怕是都比不过骑兵。
战马只吃草是不行的，何况此时正值冬季，没有草。
正琢磨着买粮草的事，远天却扬起了大片的尘土。不用问，有大队的骑兵来了。
梁红玉突然手捂额头说道：“唉！怎么又来了，马都多到养不起了，他们还是不停的来送。”
田十一听了这话差点吐血，梁小妞如今也太膨胀了吧。这话要是让对方的头领听到，肯定要真的吐出几口血来的。
对方来的很快，明显是精锐的骑兵。从人数上看不可能是马贼，估计不是西夏兵就是宋军。
天赐军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单筒望远镜也隐约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是宋军。
上万匹战马是很大很大的一笔钱，看来雁门关的守将也控制不住贪婪之心了，竟然冒着天大的风险带兵出了雁门关，跑到辽国的国境之内。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一万五千人的马贩子
骑兵奔驰总是能扬起大片的尘土，近些才看清，来的不过才千余骑兵。
刚还说马已经多到养不起的梁红玉突然撇了撇嘴说道：“才这么点马啊，也好意思送过来。”
田十一再次吐血，梁小妞啥时候养成这种习惯了，难道是自己最近太惯着她了？不过雁门关的宋军有一千骑兵才是正常的，要是有个三五千甚至上万，那才是有问题。大宋战马奇缺，雁门关再重要也是以防守为主，千余机动骑兵已经是上限了。
雁门关的大宋骑兵此时也已看清了天赐军的数量，老远便勒住了战马。
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此时超级的郁闷，数名探马异口同声，说是有一伙马贩子带了上万匹战马经过，再不抢就来不及了。贪心作祟之下，韩存保才带了仅有的一千骑兵追了过来，后面还有七千步卒也在急速赶来，为的是牵马回去。
上万匹战马这话到是没错，可谁见到过一万五千余人的马贩子啊。人家人比马还多呢好吧，一千骑兵怎么抢？
看着天赐军一方五个色儿的士卒，韩存保决定放弃了。虽然对方的战袍硬生生凑出五个颜色，这说明不是辽国的皮室军。
可是只有五个颜色同样说明了实力啊，若只是仆从兵的话，那就该千奇百怪什么衣袍都有，万不可能如眼前这般整齐的。
再说了，如果只是抢几个马贩子问题并不很大，但若擅自与辽军开战那就是无令擅为、擅起边端，是大罪，弄不好要砍头的。
眼见雁门关的骑兵有了退意，十一哥连忙让人把大宋使节团的旗子举了起来，同时将李邦彦和使节团的仪仗全部调到前面来。雁门关守将主动送上门来，哪能放他走呢，十一哥还想要买些粮草呢。
韩存保刚想要偷偷退兵，结果却一眼便看到了杏黄色的旗子，那旗子上绣着团龙，后面还有一面带着锯齿状镶边的三角旗，旗子上只写着一个斗大的宋字。
身为一方节度节肯定能认出这面旗子代表着什么，韩存保吓得差一点从马上掉下来。对面的马贩子……不是，对面来人，竟然是大宋使节团，这怎么可能？什么样的使节团能赶着上万匹战马，带着一万五千余人的五色儿兵啊？
眼见着大宋使团有匹快马跑了过来，韩存保连忙整理了一下盔甲仪容。当官的仪表很重要，何况不知对面来的是朝中哪位大人，注意一下细节肯定是不吃亏的。
奔马直接来到云中雁门节度使韩存保面前，告诉他大宋使臣李邦彦李大人要见他。
韩存保还没来得及答话，传话的骑兵便已经调转马头回去了。同一时刻，插着团龙旗和斗大宋字旗的华丽车冕带着三辆马车，已经脱离了五色儿军的阵列，在三百骑兵的护卫下缓缓向韩存保行了过来。
韩存保满脑子疑惑，但还是带了麾下亲军同样缓缓向前迎去。
李邦彦曾是当朝少宰，韩存保曾见过几面。李少宰被革职这事到是听说过，只是身为边将，具体细节却并不知详。就算被革职也是曾经当过少宰的人物，而且革的只是少宰之职，二品的品阶还在，韩存保必须保持着足够的尊敬。
使团的马车与韩存保终于面对面，韩存保连忙下马，躬身对着使臣的车子施了一礼。
车帘被掀开，一张满是憔悴的脸露了出来，正是李邦彦。在草原上颠簸了这么久，李邦彦吃了很多苦，人也变得异常憔悴起来。
韩存保一见那张脸，心中再无疑虑，果然是李大人不假。
李邦彦有些精神不佳，只是告诉李邦彦，他奉陛下之命出使，如今粮草短缺，想向节度使借些粮草。当然也不是白借，使团一路上剿灭了不少马贼，可将缴获的银钱存放在节度使这里作为抵押。
韩存保看了看李邦彦，又看了看远处的五色儿兵和过万匹战马，满脑子都是疑问。
使团打马贼这事本身就是狗拿耗子，何况打的还是辽国的马贼。而且使团又怎会有如此多的兵马和如此多的战马。
一见韩存保的表情，李邦彦的脸立即沉了下来，冷声告诉节度使不要自误，他可是封了旨意出来办事的。看到些不该看的东西，回去后最好约束住士卒不要乱讲，因为此事乃是陛下的旨议。
全大宋最好用的虎皮就是赵佶了，李邦彦扯起虎皮来一点都不含糊，很有十一哥的风范。
韩存保想了想，觉得还是不要违抗李邦彦的话才好，反正和自己也没什么关系，不过要是能换取些好处到也不坏。
听韩存保说使团带着如许多战马行动不便，不若暂存于雁门关中。李邦彦脸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来，说道：“节度使可知这些战马是何人所要？韩将军是否又知道，这些战马会给将军带来怎样的祸患？”
韩存保脑门子开始冒汗，带兵的最讨厌朝堂上那种有话不明说的习气，猜来猜去猜得人脑仁疼。
只不过韩大节度使也不是好忽悠的，立即就说雁门关中粮草有限，怕是不足以借给使团所需的海量粮草。
李邦彦眯着双眼冷哼一声，说道：“既如此那便不劳烦节度使了，战马受了损失坏了陛下交代之事，本官自会向官家说明，到底是何缘由导致战马饿死的。”
说完后李邦彦直接下令，放下车帘子调头回归本阵。
韩存保惊愕地抬起头，心说这不是在讨价还价吗，咋能说走就走呢？何况这李邦彦说得实在吓人，坏了陛下交代之事，向陛下说明缘由，到底啥事儿啊？
被李邦彦连消带打、连蒙带骗，韩存保心中担忧不已，同时也知道，这战马看来是讨不来了。
但凡聪明点的人发现想要的东西得不到时，都会退一步想想还能得到什么。而且此时的韩存保是真的心里没底，李邦彦话中只要有三分是真，等他见到陛下时，自己就得担十成的责任。这些士大夫都不是人，坑起武将来连廉耻都不要的。
第七百四十二章 路遇老熟人
韩存保连忙紧跑几步拦住使臣车驾，赔着笑脸说粮草确实是不多的，但可以向商贾和百姓购买一些，只是要稍待一两日。
李邦彦将脸从车帘后探了出来，冷冷看了韩存保一眼却没说话，只是摆了摆手。随着李邦彦摆手，立即有士卒掀开后面三辆马车的车帘，韩存保的呼吸为之一滞。
马车若是太重车轮就会陷进土里，所以三个车厢都只装了三分满，只是那东西却太耀眼了。少量白银混在黄澄澄的金子里，看起来有些像沙滩上的贝壳。如此三车黄金，怕是能买下三个雁门关贮存的粮草了。
李邦彦的车子回归五色儿军阵，护送的三百骑兵自然也回去了，只留下三架装着黄金的马车。既没问韩存保何时送来粮草，又没问能送来多少。
韩存保知道自己发财了，因为是抵押，所以不用入库，自然就是他的私家财产。至于交给李邦彦的粮草，只需要想办法将粮草的亏空补上就好了，多简单的事情啊。
正所谓酒色迷人眼，财帛动人心。对于韩存保来说，如此多的金子比战马还好啊。战马夺过来是雁门关的，也是官军的，等他哪天不是云中雁门节度使了，那些战马也就和他没了半文钱关系。可这些金子却永远都是他的，当不当节度使都是他的。
没有任何犹豫，韩存保向前追了两步，对着李邦彦的马车屁股大声保证今晚就将使团需要的粮草送过来。
李邦彦没回话，韩存保也不觉得丢人，连忙让亲军将马车拖回去，同时安排心腹将官传话，今日出关的骑兵每人赏钱半贯，但都得把嘴缝上。谁若将今日之事泄露出半个字去，保证他这辈子都没有再说话的机会了。
韩存保果然守信，或说黄金果然有用，当晚就将足够一万多匹战马和一万五千士卒用上三个月的粮草送了过来，同时还送了诸多的肉食和美酒。
对这结果三方都很满意，可说是皆大欢喜。十一哥得到了粮草，韩存保得到了黄金，唯有李邦彦收获最小，可没想到他的幸福感却最高。
李邦彦一路上始终乘坐的是使团的马车，整个人都快颠成骨头渣子了。他甚至认为，按这个频率颠到辽国上京的话，自己一定会变成一具死尸。
因为忽悠韩存保一事做得好，十一哥给李邦彦的奖赏是换了一架马车，十一哥的马车。
一坐上田十一的马车，李邦彦立即就惊呆了。外表看起来平平无奇的普通马车，内里布置得却如此舒适，比皇帝陛下的龙冕还要舒服。最重要的是，这车也不知用什么东西造的车轮，奔驰在高低不平的野地里就像坐在软榻上一样，与之前的马车一比简直是天差地别啊。
李邦彦拿了块肉铺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着，好一会又喝了口温热的美酒，不禁热泪盈眶起来。这才叫啊，这才叫舒服啊，这才叫享受啊。每天有这样的日子，做个劳什子的宰相，给皇帝也不换。难怪田十一不屑于升官，不屑于权位，因为人家什么都不缺，想要的都有，那还在头上供个皇帝当祖宗干个球。
天赐军所有人此时都在练习骑马，因为有足够的战马。只是行军的速度依旧不快，其中以梁红玉的娘子军最是拖慢速度。
任你压制本性加入军伍，与男人一样战场厮杀，但天性却是不可能改变的，学起骑马来格外的慢。好在田十一也没什么急事，就这样一边带着大家练习骑马，一边缓缓向燕京而去。
田十一的目标，是让这一万五千五色儿军每人双马。麾下这些兵马可能当不了骑兵，但一定要成为骑马步兵。
一支部队的机动性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战局的天平，甚至能轻易左右一场大战役的胜负。
燕京是宋人的叫法，辽国人却是称为析津府或是南京，乃是南院大王田十一需要上任的地方。
去析津府的路上依旧不太平，因为马贼从来不是单纯的马贼，杀了抢了那么多的马贼，就等于碰了别人的蛋糕。再加上带了如许多的战马，就算没丢蛋糕的辽国贵族也会眼红来抢。
路过涿州之时，天赐军又一次被辽国贵族给盯上了，而且这一次人家来的是倾族之兵，将近一万五千人。
让田十一哭笑不得的是，来的是个老熟人，在莫州府打过交到的贺重宝。
贺重宝与天赐军没交手就损失了两千多骑兵和战马，回国后心中憋屈得要命。突然听说有人押送大批战马过境，立即以为是弥补自己损失的机会到了。
拼了命凑出五千骑兵和一万步卒，贺重宝信心百倍地挡在天赐军的必经之路上。
当五个色儿的天赐军出现在视线之内时，贺重宝立即崩溃了。这特么不是天赐军吗，他们咋跑到大辽国的境内来了，是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吗？
恨是真恨，打是真不敢打，因为天赐军的名头实在是太响了。眼见着天赐军已经列阵并缓缓推进过来，贺重宝咬着牙吐出一个字来：“退兵！”
这一次田十一没给贺重宝安然逃走的机会，三千骑兵呼啸着冲了上去。训练了那么久，又经历过大仗小仗不知多少仗，如今的天赐军骑兵已经拥有一战之力了。
如若对方是辽国精锐骑兵或是金军铁骑的话，十一哥不会派骑兵硬拼的。但只是贺重宝这种临时拼凑出来的仆从兵，却刚好可以拿来练手。
贺重宝有步卒，所以骑兵要留下来掩护。见天赐军的骑兵冲过来了，贺重宝一点选择的余地都没有，只能下令骑兵同样冲锋。
面对骑兵的冲锋，撤退等于死，站着不动也等于死，只有迎着兵锋冲上去才有活着的可能。
两支骑兵疯了一样对冲着，不畏死亡，没有退路。
一连串类似于劈柴的清脆声音传了出来，那是骨头的断裂甚至散架。人命在这一刻真的很不值钱，比人命更加不值钱的，是那些原本十分珍贵的战马。
第七百四十三章 宋使辽王
驯养训练一匹战马需要很长时间，哺育养大一个男子，则需要更多的铜钱与爱护，可这一切只在一撞之间便化为许许多多的碎肉。
“我讨厌战争。”田十一轻声嘟囔了一句。
除了那些欲望膨胀的人，似乎没什么人喜欢战争吧，但纵观整个人类的发展史，战争却从未停歇过。战争带来的不仅仅是冷血的杀戮，还有无数个母亲、妻子、孩子的泣泪与心碎。
在杀戮面前，一切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亲情、家园、爱情、人伦，只需一个冲撞一道刀光，所有的一切便成了过眼云烟。
在两支骑兵撞到一起那一刻，贺重宝的心立时便提了起来。这是一场极为不公平的对战，可战争与杀戮，又何曾有过公平。
贺重宝的仆从兵既然带了仆从两个字，这就注定他们是贫穷的，装备简陋的，有的骑士马背上甚至只盖了条破毡子，连马鞍子都没有。身上穿的是光板带洞的破羊皮，好一点的也只是件棉袍子而已。
同样被刀子划过，契丹仆从兵轻则皮开肉裂，重则开肠破肚。反观天赐军的骑兵一个个都穿了制式的铠甲，虽然不是重甲，但只是普通的一刀却连人家的甲胄都破不开。
没有公平的战争是不可能有公平结局的。仆从兵本就没什么纪律可言，依靠的就是杀戮时的眼红，还有对财货的渴望。一旦战局陷入被动，仆从兵立即就会崩溃、逃亡、祈降。
天赐军士卒的意志似乎比铁还硬一些，就算看到坠马的袍泽被踏成了肉泥，心中也无半点波澜。他们的意识里只有一样东西，战斗、战斗、战斗，直至战死。
还不到盏茶的功夫，两军的后军甚至都还没被卷入厮杀之中，仆从军便开始崩溃了。骑兵的崩溃便是噩梦的开始，胜利者会紧紧咬在逃亡者的身后，直至将对方杀死。
仆从军步卒早就在撤退了，当看到后方追上来大队的天赐军骑兵那一刻，仆从军步卒不战而溃，接下来自然是顺理成章的屠杀。
贺重宝已经弃了所有的仆从军，仅带了几名心腹脱离大队逃向荒野深处。
回头望了一眼正在被屠杀的族人，贺重宝的心在颤抖着。这一幕他曾经见过，就似在昨日一样，虽然那时被屠杀的不是自己的族人，但依旧心惊不已。那是与金军的一场战争，那时的贺重宝以为，金军是这世上最冷酷、最无敌的军队了，没想到今日却如重演一般。
一样冷酷而坚韧的敌人，一样不堪一击的战友，一样的杀戮，一样的委屈和无助。
仆从军没了，贺重宝的部族注定被吞并，从此辽国再无贺重宝的部族，甚至可能再也没有他这个人。
针锋相对的厮杀总是会有死亡的，天赐军骑兵虽有特制铠甲的防护，伤亡依旧超过了百人，而契丹仆从军在对冲时则伤亡了近五百人。
面对面的厮杀永远不是死人最多的时候，只有在胜利者追击逃亡者之时，才会出现大量的杀戮与死亡，这也正是骑兵重要性的体现。步卒面对骑兵除了防守就是防守，骑兵败了可以从容退走，骑兵胜了步卒就会全军覆没。
贺重宝失败的消息像插了翅膀的风，荒野上的马贼们立即销声匿迹，这导致天赐军余下的路走得格外平静。没有人来打扰，也没有马贼可以练兵和抢夺。
过了胡梁河便有探马来报，说是有三千辽军正缓缓向天赐军行来，从装束来看，很可能是辽兴军。
辽兴军节度使就是耶律花塔，这说明天赐军抢劫马贼的消息，已经传得满世界都是了。十一哥再次庆幸没有去海河送战马，否则自己家扮成各种山贼的天赐军就藏不住了。
三千辽兴军摆出了盛大的欢迎仪式，耶律花塔的面容似是比从前坚毅了一些，脸部的线条也更加棱角分明。看来战争果然是让男人快速成长的媒介，就是太残酷了些。
耶律花塔很恭敬，口中却仍是叫着十一哥。田十一在他心中留下的阴暗形象太过骇人，何况南院大王的官职可比他辽兴军节度使大多了。
看了看耶律花塔依旧戴在左耳上拳头大小的耳环，田十一奇怪问道：“这耳朵还没出豁口吗？”
耶律花塔面色一滞，心说他还是老样子啊，就好像不气人就不会说话一样。
两人也算是故人了，骑在马上一边赶路一边聊起了往事。耶律习泥烈陷于金国之手生死不明，耶律花塔有些悲伤，田十一却觉得小滑头习泥烈没那么容易死。
花塔偷偷告诉十一哥，说是南院大王一事还没有公开，因为担心金军刺客来刺杀十一哥。
田十一心知肚明，怕个球的刺客，分明就是内部利益分配的问题。反正南院大王的官印是不还了，实在不行还是块实心的金子，值不少钱的。
人家都说南院大王之事辽国人都不知晓，十一哥立即让人调来了使团仪仗，并将李邦彦乘坐的马车护在队伍正中，杏黄色的团龙旗和绣着斗大宋字的三角旗迎风飘扬。
耶律花塔看得脑子嗡嗡直响，心说他是因为生气要做回宋人的官儿了？
听说这是使臣仪仗，花塔更懵了，这十一哥咋还是使臣呢？不是说大宋使团来的使臣姓秦吗？
想是这样想，耶律花塔却没敢说。十一哥爱胡闹，在舟山住了那么久花塔心知肚明。只要不是出格到无法收场的事情，胡闹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他冒充的是大宋的使臣，又不是辽国的。
耶律花塔是带了三千辽兴军来迎接的，田十一不时打量着被称做疯子兵的辽兴军。果然够疯，一个个摆出七个不服八个不愤的模样来，看起来都快能和野人媲美了。
耶律花塔很长一段时间都以自己的疯子兵为荣，此时却脸红起来。疯子兵是挺能打，但也要看和谁比。天赐军是什么样的军队花塔见识过无数次了，心里很清楚疯子兵和天赐军的差距。
第七百四十四章 棋牌室里的故事
若真让疯子兵和天赐军对战的话，就算没有火药武器，疯子兵最后也要落个败亡的结局。
带兵的时间越久就越明白，令行禁止对一支军队来说有多么的重要。
此时的辽国实在是被打得够呛，金军几乎是每一个辽国人的恶梦，两个人的话题很自然就跳到金人的身上。只不过耶律花塔总会时不时回头望一望杏黄旗和团龙旗，心中琢磨着十一哥这使臣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对于女真人田十一也很好奇，便详细听着耶律花塔的介绍。
花塔说：每一个女真人在成年的时候，都会独自猎杀一只老虎作为成人礼。
田十一奇怪反问，东北面的山上，真的有那么多东北虎？
东北虎这词是后世的，耶律花塔却也能听得明白。花塔开始支支吾吾，自己也觉得不可能有那么多老虎。
这时一个脸上带了块胎记的魁梧汉子凑了过来，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道：“据卑职所知，女真人的成年礼是牵羊礼。”
田十一奇怪地看了胎记汉子一眼，耶律花塔连忙介绍，说这是辽兴军麾下怨军的头领之一，名字叫董小丑。
听了董小丑这名字，田十一连忙仔细打量起对方来。董小丑竟然还活着，如此看来郭药师如今在怨军中的地位应该不怎么高啊。
董小丑虽然生得高大威武，性子却有些小狗子的风格，竟是个惯会插科打诨的马屁精。
田十一南院大王的身份虽然是保密的，但作为耶律花塔的左右手，董小丑却是知道这位田大王的身份，立即尽其所能讨好起来。
既然南院大王对女真的事感兴趣，董小丑自然要知无言，很是讲述了一些田十一不知道的事情。女真人的形象，也在十一哥的脑海里逐渐清晰起来。
有耶律花塔陪着，自然不会有哪个不开眼的辽国贵族打天赐军的主意，一行人顺顺当当来到了析津府。
此时仍是冬季，天赐军在野外晃荡了这么久，很需要休息一段时间。耶律花塔跑前跑后，天赐军也算享受到了星级贵宾的待遇。
南院大王的府邸和官邸本就是在析津府的，但因为田十一还没去见过辽皇耶律延禧，此时的南院大王身份还是保秘的，十一哥也只好在耶律花塔找来的一座豪华大宅子里“委屈”几日了。
析津府可说是辽国最繁华的城市了，比辽国上京要强出许多。
来到后世的北京城，自然要出去游玩一番。十一哥一边想着自己如今也是有留京指标的人了，一边换了厚实的袍子带着护卫，来到了繁华的街市上。
虽然辽国被金军欺负得不轻，但毕竟是冬日，如此冷的天气下实在不适合作战。短暂的和平也促使析津府更加热闹了几分，人们似乎想要把好日子一次都过完，生怕来年会丢了脑袋，便再也享受不到人间的快乐了。
街市上各色人等络绎不绝，西北来的骆驼客身上的气味冲得呛人，隔着三步远都能把人熏个跟斗。这还是在冬日，若是夏日不知又会是一种什么醉人的味道了。
两百余年的汉化让辽国多出了许多饱学之士，诗文在析津府中更是盛行，所以才会有汉家精髓辽占一半的说法。
街上肤色、发髻、装扮与宋人大同小异者比比皆是，很可惜他们却不是宋人。严格一点说，人家是汉人，契丹汉人。
去宋国境内打草谷的主力，实际上就是这些汉人。因为在他们眼中，与宋人从来就不是一个种族。宋人在契丹汉人的口中有两种称谓，一是南人，另一是南狗。
辽国境内出现大量汉人本就是应该的，因为他们本就是燕云十六州遗民。
契丹人优待汉人这是真的，但最优待汉人的地方却是南京道，因为汉人会种粮食，而契丹人非常需要粮食。
如此多年发展下来，南京道已经出现了许多汉人家族，他们不仅风光有钱，而且还在辽国的朝堂上占据了一席之地，有的甚至能在宰相的位置上坐上许多年。
繁华的街市几乎什么都有，一抬头，竟是看到有人在出售海东青。
海东青绝对是稀罕的东西，自女真人反叛以后，辽国就失了海东青的来源，没想到竟能在街市上遇到。
被耶律花塔安排来陪着十一哥的董小丑立即小声禀报，说那海东青是生的，卖海东青的汉子根本就是个骗子。
说海东青是生的并不是考虑好不好吃的问题，而是驯化失败的海东青，田十一觉得在生的前面再加个“野”字更合适一些。
听说是野生的，十一哥有些失望。一回头，却见到一间商铺上面挂了块匾额，上书“棋牌室”三个大字
刚开始的时候辽国的棋牌室都是北行司开办的，只不过见这生意赚钱，无数辽国贵族将手伸到这个行业之中。
大伙一窝蜂冲过去争抢的生意，无论之前再赚钱也会变得不那么赚钱了。北行司连忙从善如流，将手里的棋牌室都脱了手。如今在辽国见到的任何一间棋牌室，都和北行司没有半文钱关系。
有道是玩物丧志，麻将、扑克、赌坊这些东西在舟山都是被禁止的。但十一哥怀揣着这些赚钱的主意，不拿来生钱怎么行，所以才有了辽国棋牌室的兴起。
在董小丑的陪同下进了棋牌室，却发现这里生意依旧不错。麻将台和扑克桌摆了好几大溜，几乎是座无虚席。
董小丑连忙向十一哥介绍，说是因为冬季太冷，大家都没什么活计可做，便跑到棋牌室里消耗时间来了。
董小丑一看就是个有身份的武将，有他出面，十一哥很快就在最好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和三个老头子坐在一桌打起了麻将。
区区一圈下来，十一哥就输了三十多两银子，气得董小丑已经握住了刀柄。三个老家伙做扣坑十一哥，这种事怎么能忍？如若十一哥只是宋国使臣坑也就坑了，问题是人家手里还有南院大王的大王印，这三个老家伙是活拧歪了吗？
第七百四十五章 住在城外的辽皇
虽然明知道这三个老家伙在坑自己，但田十一仍就没有生气。坐下来打一圈麻将只是想找找前世的感觉，输赢根本就是无所谓的事情。
很可惜，一圈麻将打下来啥感觉都没找着，因为前世打麻将的时候也很少，早就不记得那种感觉了。
田十一起身离开，三个老家伙看了拧鼻子瞪眼的董小丑一眼，其中一个嗤笑道：“谁家养的丑东西，不知道这里是耶律国珍大人的铺子吗？
本想就此离开的，田十一听了这话连忙转回头来。耶律国珍那可是攻打莫州府的辽将之一啊，没想到在这遇到了他的买卖。
因为还没正式就任南院大王，不好把事情闹的太大。耶律国珍这人可以去过上京回来再收拾，但提前收点利息却是可以的。
董小丑此时已经气得暴跳如雷了，耶律国珍怎么了？如今整个大辽国都是靠着辽兴军保着的，满朝的大臣就没几个敢和耶律花塔较劲的。董小丑不敢杀耶律国珍，砍死他几个属下却是毫不在乎。
不仅不在乎，今天董小丑砍几个人，晚上甚至还会收到耶律国珍派人送的礼物。人就是这样，当你拥有着绝对的实力时，就算打了别人，别人也得来道歉，这世上根本就没什么公平可言。
董小丑还算讲究，叫了手下把三个老家伙拖到街上一人一刀，没有砍死在屋子里。
棋牌室的掌柜一边叫人报官，一边告诉董小丑，这事没完。
三个老家伙敢在这里坑人，而且田十一又是被掌柜的安排在三个老家伙一桌的，不用问也知道他们是一伙的。董小丑正想着该不该连掌柜的一起砍死，耶律花塔却在此时来寻十一哥。
今天的事花塔觉得有点丢脸，自己是辽兴军节度使，自己陪着的十一哥竟然让人坑了钱，这是有多丢人。
刚好衙门的一队差役跑了过来，耶律花塔亮了一下腰牌，差役们立即跪倒。
花塔只是说了一句“你们知道该怎么做。”差役们没有一点犹豫，冲进棋牌室就砍死了掌柜和所有的伙计，将客人驱赶出去之后，又将棋牌室砸了个稀巴烂。
田十一有些感慨，这特么就是特权啊。耶律花塔在辽国的特权，比十一哥在舟山的权利还要大，这就是不同制度带来的不同国度。
当晚十一哥便收到耶律国珍托人送来的赔礼，一百两黄金。好在耶律国珍不是亲自来的，而且天赐军的五色儿兵也没住在这大宅子里，要不然耶律国珍看到五色儿兵的话，一定会吓得东南西北都找不着。
第二天依旧逛街，北行司的情报也悄悄送了过来。辽国五京均未见方小六、方七佛和王寅的身影。田十一长叹一声，不知道他们三人又跑到哪里去了，可千万别是真的去了草原啊。
休息几日天赐军再次上路，直奔上京而去。
上京城外无人接，因为根本没进城池。还因为耶律花塔言说辽皇一直将十一哥来辽国之事隐瞒着的，理由还是不想引起女真人的注意。
其实不让女真人知道这事挺好，所以十一哥也没什么不满。只是琢磨着，见到耶律延禧之后如何能不下跪，十一哥真的很讨厌下跪。
本以为想要见辽皇就要进皇宫，可耶律花塔却说辽皇住在城外的王帐之中。
这大冷天的，辽皇耶律延禧不住在皇宫里却非要住在城外的帐篷里，实在是挺奇怪的。结果耶律花塔告诉十一哥说，辽国正在举行冬捺钵。
捺钵作为一种活动习俗，是指辽国皇帝在一年之中所从事的与契丹游牧习俗相关的营地迁徙和游牧射猎等活动。辽国历代皇帝始终保持着先人在游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居处无常，四时转徙。因此，皇帝四时各有行在之所，谓之捺钵，又称四时捺钵。
既然是为了保持游牧生活中养成的习惯，自然应该迁徙，但此次需要迁徙的地方却已经被金军给占了。为了不打破老祖宗留下的习惯，又不被女真人给捉了去，辽皇耶律延禧便决定住在城外，以此代替捺钵。
田十一听了这话不禁有些恍惚，如此看来耶律延禧似乎比宋皇赵佶要靠谱一些，起码还记得老祖宗的规矩。只是若论起治国来，宋皇赵佶和辽皇耶律延禧竟是一般无二的奇葩，难道奇葩是亡国之君所必须拥有的品质吗？
因为受到耶律延禧的特准，一万五千天赐军可以停留在靠近王账十里之外。十里的距离并不远，若是有什么小心思，怕是真能威胁到辽皇的小命。
耶律花塔暗中摇头，知道这完全是因为辽皇对天赐军能力的误判。耶律延禧觉得凭借十万皮室军，就算不能剿灭一万五千天赐军，但将其挡在十里之外还是没问题的。但花塔却觉得，此时的天赐军已经拥有了杀死辽皇的机会。好在田十一似乎没有那种打算，要不然怕是大辽国又要大乱一场了。
对于天赐军偌大的威名，耶律延禧也是很好奇的，所以才让天赐军靠近十里之外，为的就是有机会偷偷看上一眼，看看天赐军与自己的皮室军到底有什么不同。
爬上一座小山，登高远望，辽皇耶律延禧看了一眼就懵了。
这是个神马情况呀？一万五千士卒整整五个颜色，其中还有五千是妇人，另外三千却穿了孝服，是田十一家里谁出问题了吗？
再看五色儿军阵的旗子，飞骑军、天赐军、亮剑、绿箩娘子军、侠盗军。这都是什么乱码七糟的东西，侠盗又是个啥？
对于传说中的天赐军，耶律延禧明显很失望，心中想让田十一帮辽国训练一支精兵的想法不禁淡了一些。天赐军都乱成那个样子了，耶律花塔竟还说那是天下第一强军，莫不是当初他在舟山时被天赐军给欺负怕了吧，所以才会落下这种错觉？
田十一并不是独自来见辽皇的，而是带了大宋使节团的仪仗和车队。
第七百四十六章 高明的李处温
耶律延禧看到宋国使节团的仪仗，还有杏黄团龙旗和斗大的宋字旗，一下子恍惚起来。自己不是传田十一觐见吗，咋来的是大宋使节团？
耶律花塔此时也开始冒汗，初时以为十一哥只是带着个使节团胡闹的，所以便没有禀报辽皇。如今看来，他特么好像还真是大宋使臣啊。
大宋使臣带着辽国南院大王的官印来见辽皇，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事情吗？
田十一见了辽皇耶律延禧，连忙紧走几步，双手抱拳也不下跪，说道：“大宋使臣田十一，拜见辽国皇帝陛下。”
说着，田十一回手从李邦彦手里接过大宋皇帝的国书，捧着往前一递。
立即有人接了国书，呈到辽皇的面前。
懵的一匹的耶律延禧打开国书看了一眼，随即奇怪问道：“这国书中有云，使者不是少宰李邦彦大人吗？”
旁边的李邦彦连忙躬身行礼，以示他就是李邦彦。田十一却开口说道：“回大辽皇帝陛下，李邦彦只是傀儡，我才是使臣。”
耶律延禧觉得所有说话的欲望都没有了，国书中都写了的，你却说他是傀儡，到底国书说的算还是你说的算啊？再说了，人家李邦彦不要面子的吗？
李邦彦此时还真就是不要面子的，他只想快点把这事应付过去，保住命才是要紧的。在他看来，每多在辽国呆一天就多一天的危险。待到开春儿辽国和金国肯定要开打，当然是早早回大宋更安全一些。
捧着国书看了半天，耶律延禧发现使节团竟然是来和亲的，不禁又问起和亲的事情来。
田十一不卑不亢地答道：“来时已经查明，嘉国公主赵梅儿本非皇族，此时已经发回民间做一普通百姓去了。”
耶律延禧的鼻子差一点就歪了，公主都变百姓了，你还把国书给我看个啥，难道是消遣朕不成？
说这话的人也就是田十一，若真的是宋国使臣，发怒的耶律延禧很可能一刀就给砍喽。
又仔细看了一遍国书，耶律延禧发现大宋进贡的东西不少，不禁又有些欣慰，因为辽国此时被金国打得够呛，经济实在不太景气。
对于宋国来说，此时送给辽国的东西确实是叫进贡的，而且每年还要给辽国岁币。这完全是历史遗留问题了，田十一觉得不用纠结，因为辽国可能就快要没了，还纠结那些没用的事干啥。
耶律延禧向身边的近待小声问了一句，却得知进贡的东西根本没有，不禁又奇怪起来。
李邦彦老奸巨猾，立即猜出辽皇在找什么，连忙咳嗽了一声，小声告诉十一哥，贡品。
田十一连忙说道：“宋国的贡品，来时路上被辽国兵马抢去了，还请辽皇自行向贵国兵马讨要。”
耶律花塔的眼睛都快直了，心说他啥时候让人抢了，我咋不知道？
辽皇耶律延禧也是奇怪，自己的兵马抢了要进贡给自己的东西，这可是丢大脸的事情。结果田十一却报出了耶律国珍、耶律国宝、贺重宝、天山勇四个人的名字，还说贡品是在大宋莫州府被抢走的。
耶律延禧一听这话，连忙派了人去调查此事。耶律花塔觉得自己连呼吸都困难起来，这田十一也太能栽赃陷害吧！
那四人攻打莫州府的事花塔是知道的，但以天赐军的实力，说那四个窝囊费能抢走使节团的贡品，打死耶律花塔都不会信。
辽皇已经派了人去调查，花塔也不敢插嘴，对于这事最后会如何解决，心里面也是一点谱都没有。
场面似乎有点尴尬，没想到田十一却突然提出，请辽皇赐下回礼。
若是在大宋，外来使团进贡后肯定是要给回礼的，而且必须比人家进贡的东西多、价值高才行。可这里是辽国啊，对于辽国来说，只有别国给他们进贡的份，绝对没有回赠这一说。
如果是小国来进贡，贡品皇帝要是不满意，小国使臣掉脑袋都是有可能的，哪听说过什么叫回礼啊！
一时间场面再度尴尬起来。
此时就看出耶律花塔的本事来了，因为在舟山呆过很长一段时间，与田十一也接触过一些，早就知道田十一有一样本事叫打岔大法。所以花塔立即出来解围，施展的就是打岔大法。
本就是个粗人，耶律花塔打起岔来十分生硬。花塔选择的方法是，讲故事。
据耶律花塔说：有一条河叫做黄水，乃是黄河的女儿。还一条河叫土河，一位驾着青牛车从黄水而来的仙女，与一位从土河骑着白马来的仙人，在两河的交汇处相遇，两人相恋并结为夫妻，过上了没羞没臊的日子，于是便有了契丹一族。最后得出结论，契丹是神的子民。
田十一连忙鼓掌，说花塔兄弟故事讲得好，随即又继续问道：“不知辽皇何时赐下回礼？”
耶律花塔差一点就气得趴到地上，自己笨嘴拙舌地说这么多话容易吗，他咋还惦记着回礼的事呢？
辽皇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句啥。
这时始终站在不远处默默观察田十一的胖老头突然走了过来，对着耶律延禧说道：“陛下，大宋来使朝贡，确需回礼，此事可交由南院大王处置。”
一语惊醒梦中人，耶律延禧立即说该当如此。田十一不禁抬头细细看了胖老头一眼，知道对方是个高手，自己在辽国终于遇到了对手。
耶律延禧被噎了半天，胖老头一句话就让他找回了场子，心里立即美美的。
见田十一变成了哑巴，耶律延禧笑着给田十一介绍胖老头，竟然是辽国的宰相李处温。
李处温是典型的契丹汉人，连忙和田十一客气了几句，同时狠狠恭维了一番，还说了些田十一的著名事迹，其中就有阴死高俅和蔡京的事情。李处温这是在告诉田十一，本相留意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本相愿意恭维你，那是不想和你为敌。若一定要做敌人，本相也不是吃素的。
第七百四十七章 要跪谢
田十一认真地看了看李处温，然后很认真地作了一揖，李处温连忙回礼，觉得自己已经得到了田十一的尊重和认可。没想到田十一下句话却是：“久闻李相富埒陶白，给宋国的回礼，不若就由李相来出吧！”
刚刚有些得色的李处温差一点一个揖撅到地上去。这话和脸上的表情明显不匹配呀，这田十一是认真的吗？
田十一这话中有两层意思，第一是点明了李处温很有钱。可不是有钱吗，史书上都写着了，“贪污尤甚”。第二层意思就更明白了，你让我处置，那我就只好跟你要钱了，谁让你胡乱插话来着。
李处温本就是耶律延禧颇为依仗之人，而田十一对于辽国抵抗金军入侵还有大用处，耶律延禧自然不希望两人一见面就闹出不愉快来，连忙便将话题引到了正题上。
请田十一来辽国，本就是要做南院大王的。耶律延禧当即赐田十一皇姓耶律，随即又进行了正式册封，耶律十一出任南院大王一职。
李处温立即有些眼热，赐皇姓乃是天大的恩宠啊，他想了好几年都没得到，这田十一刚来就得了个耶律的姓氏。
田十一也很懵，自己好不容易甩掉田双魁这破名字，这回咋就连姓都给改了呢？耶律十一，这破名字咋听都别扭，还不如叫萧十一郎。咦！如果再加个郎字，耶律十一郎是不是好一点呢？反正也就是用一小段时间，那就耶律十一郎好了。
耶律延禧和李处温哪想到这小了内心戏这么多，老李头连忙说道：“耶律大王还不赶快谢恩？”
听了耶律大王这称呼，田十一还是愣了一下，这才明白说的是自己，所以便又作了个揖，说道：“耶律十一郎谢过陛下。”
李处温懵了一下，又赐皇姓又封南院大王的，他连跪都不用跪一下的吗？
耶律延禧也懵了一下，咋就多了个郎字出来呢？
耶律花塔有些惶恐，连忙小声对十一哥说道：“要跪谢。”
田十一听了这话连忙回头看了李邦彦一眼。
早就被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李邦彦猛地醒悟过来，“扑通”一下跪到地上大声叫道：“多谢辽皇陛下。”
辽皇的王帐里雅雀无声，都被耶律十一郎一番鬼魅的操作搞得不知东南西北。这李邦彦谢的哪门子恩呢，他们俩该不会是唱双簧呢吧！
耶律延禧、李处温和耶律花塔都已经看出来了，田十一根本就是不想跪。至于李邦彦心里更明白，所以才替代田十一跪了一次。
跪都不跪，摆明了和大辽不是一条心啊！耶律延禧心中暗暗想到。不过转念又一想，找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帮忙抵挡金国入侵的，要不人家是舟山天赐军之主，凭啥来岌岌可危的辽国做个南院大王啊。
按理说南院大王可比舟山天赐盟盟主尊贵多了，可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辽国能不能活过明年春天都不知道，人家肯来就不错了。
这心里想开了，耶律延禧也就不生气了。不过却有一点，耶律十一郎与自家不是一条心，兵是不能给他带的，同时也只能利用，不能重用。
打定了主意，君臣间立即其乐融融起来。
初见辽皇，总是要送些礼物的，田十一自然早就准备好了。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李邦彦见十一哥又望向自己，连忙回身出了王帐，去使臣的马车上抱了个盒子下来。
那盒子足有半人高，李邦彦抱着十分吃力，辽皇身边的侍卫立马过去帮忙。名为帮忙，实则查看，看看是不是有什么能危及辽皇人身安全的东西。
两名侍卫打开盒子，立即就呆住了。那竟是一条晶莹剔透的玻璃龙，看起来张牙舞爪、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要向人扑过来一样。
耶律延禧和李处温、耶律花塔全都屏住了呼吸。宋皇赵佶酷爱玻璃品这是全天下都知道的事，辽皇本也想整几个玩玩，奈何一来太远，二来战事不顺，手中也只有两樽宋朝商队献上的最早出产的蛤蟆杯。
如今一见这玻璃龙，耶律延禧心中立即澎湃起来。古人都迷信，耶律延禧觉得，自己骤然得了这玻璃龙，一定是上天在给他启发，说他是真命天子，区区女真人又何在话下。
侍卫战战兢兢将玻璃龙抬到桌案上，耶律延禧小心地伸出手来，轻轻抚摸着玻璃龙的犄角、鳞片、龙爪和龙尾，心情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李处温的眼睛都快钻进玻璃龙里面去了，这可是传说中海外番商出售的玻璃品，这一樽还是个极品，自己也好想要一樽啊。
耶律花塔在舟山时就见过蛤蟆杯，但却是最早的蛤蟆杯。如今见到这玻璃龙，嘴皮子也变得不利索起来，磕磕巴巴说道：“真……真乃……瑰宝也。”
田十一听了这话便偏头对耶律花塔问道：“喜欢？”
花塔连忙点头，随即一惊，又连忙摇头。龙象征天子，他怎么可以喜欢。
田十一回头对着李邦彦说道：“快去呀！”
李邦彦心领神会，又出王帐进马车抱了个小一号的锦盒过来，大小堪比后世的篮球。
所有人立即将目光集中在锦盒上，田十一却接了锦盒直接塞进耶律花塔的怀里，并说此物权当送给花塔兄的玩物。
花塔兄的称呼有些不伦不类，但此时根本无人在意，都盯着那锦盒。
耶律花塔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小心放在旁边的小桌上，轻轻打开锦盒，随即发出了一声惊呼。
众人连忙围过去观看，却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只玻璃老虎的摆件，同样的晶莹剔透，同样的虎虎生威。
辽皇耶律延禧满眼的精彩，忍不住赞叹道：“真乃夺天地造化之宝物也。”
耶律花塔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差一点就要抱着十一哥大哭了。李处温看了看玻璃龙，看了看玻璃老虎，又看了看辽皇，又看了看耶律花塔，似乎只有他没有了。
第七百四十八章 火药弹的交易条件
哈哈笑着对耶律十一郎拱手施礼，李处温连连恭喜十一郎荣升南院大王。
伸手不打笑脸人，田十一摆了摆手，李邦彦又跑到马车上，同样抱了个篮球大小的锦盒。
李处温从李邦彦怀里接过锦盒，激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不是感激，是贪婪的眼泪，这可是玻璃品啊，而且是最极品那一种。
在耶律延禧和耶律花塔的连连催促下，李处温小心打开了锦盒，却发现是一只玻璃乌龟。
三人都大声夸赞这乌龟形象生动，而且一丝杂质都没有。李邦彦却疑惑地看了十一哥一眼，因为昨晚十一哥给他交代任务时就说过，那是只玻璃王八。
龟也好，王八也行，反正是大家皆大欢喜。王帐内的大人们都得了宝贝，四周护卫的王帐军个个眼热不已。
这时田十一却又对李邦彦说道：“侍卫兄弟们也很辛苦。”
李邦彦连忙又跑回了马车，所有人眼睛都直了。听南院大王这话，是要给在场的侍卫也发玻璃品？
王帐里的侍卫们人又多地位又低，自然不能送同样的东西，所以每个人收到了一只独脚的小酒盅。同时辽皇耶律延禧、耶律花塔、李处温每人又得到了锦盒装的一整套酒盅。
整座王帐里面皆大欢喜，人人都在说着恭贺南院大王的话。
李处温不时斜着眼睛望一眼王帐的外面，那外面停了宋国使臣的马车，车里面装满了玻璃品。
田十一奇怪地看了李邦彦一眼，李邦彦心领神会，连忙对着李处温施了礼说道：“禀李相，车里真的没有人，要不您去看一眼？”
李处温当即闹了个大红脸，心说这李邦彦还真是条好狗，也不知田十一是怎么将他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这时辽皇看着玻璃制成的龙、虎、王八，还有那些酒盅，突然意识到田十一的玻璃品似乎很多的样子啊。莫非，这玻璃是他天赐盟自产的？
如此宝贝自然要问个明白啊，所以辽皇耶律延禧开始拐弯抹角地询问起来。
田十一也不含糊，直接告诉辽皇，说是他在舟山某小岛上养了两只玻璃兽，可以生下玻璃品。
一时间王帐里再次雅雀无声，个个都看着自己手里的玻璃品，心中都在问着同样的问题：“这东西，是玻璃兽生出来的？”
眼见众人目瞪口呆，李邦彦一时没忍住，“咕咕”笑出了两声。虽然连忙憋了回去，但已经被众人听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邦彦的身上，李邦彦心中一惊，连忙装出嗔怪地样子说道：“十一哥又何必隐瞒，家里养的哪里是两只，分明就是两对嘛。”
听了李邦彦的话，所有人的脑子里又恍惚了一下。两对？几天产一次啊？产蛋率多少啊？有没有休蛋期呀？
李处温却想到，鬼才相信，还两对玻璃兽，我看他家里至少得有一群。
有人曾说过，这世上只有三种人，男人、女人、皇帝。
世上最冷血最无情的不是战士，不是将军，而是皇帝。赵佶是这样，耶律延禧也是这样。
前一刻还在满脸喜色赞叹着玻璃品，下一刻却又提出希望耶律十一郎献出火药的生产配方来。
对于这一点田十一早有准备，言说那东西生产复杂且危险，必须要在大海上寻一灵气稠密的小岛方可生产，辽皇陛下若想让大军装备火药弹，可以出钱向天赐盟购买。
耶律延禧听了这话脸上的肉抖了抖，知道是自己付出的代价不足以让这小子献出火药配方来。所以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言说辽国此时军费紧张、粮草匮乏、战马稀缺，啥啥都没有，实在是买不起。而眼前的情形呢，若是没有火药弹，怕是开春就有灭国之祸。
田十一也挺恼火，你要买火药弹结果又啥啥都没有，这不是空手套白狼吗？
来之前就已经打算好了，火药弹肯定要支援给辽军的。只要辽国能多坚持一段时间，对宋国和天赐盟就多一天准备的时间，对金军也多一分消耗，只是白送这种事十一哥肯定不干，因为亏本的买卖太生气。
略一踌躇，田十一突然想起一样东西来，立即提出辽皇可以土地来换取火药弹。
耶律延禧一听这话眼睛就立了起来，以为这小子想要图谋他的燕云十六州。
燕云十六州对辽国实在是太重要了，正是因为燕云之地，辽国才能快速拥有了相对先进的农耕文化和政治体制。也正是燕云之地的汉人们，帮助契丹修建了无数的宫阁楼台，传播了文字和智慧。若没有燕云十六州，契丹人怕至今还和草原上那些胡人一样，放着牛马牧着牛羊，不是为白灾发愁就是为旱灾头痛。
燕云十六州一定是不能给的，半州之地都不行。
见耶律延禧的眼色，田十一便知道他在担忧什么，随即便说出了自己想要的那些个地方。
听完田十一嘴里跳出来的一个个地名，辽皇耶律延禧、耶律花塔和李处温都看傻子一样看着田十一，觉得这就是个真正的傻子。
田十一索要的土地面积很大，或说是非常大，分别是屋惹部、里眉部、东海女真、五国女真、室韦部世代所居之地，甚至还索要了黄龙府和阻卜大王府。
耶律延禧几人面面相觑，这位新任的南院大王前面索要的地方从来就没有真正归过辽国，一直以来也只是名义上属辽国领土。至于黄龙府就更扯了，那是金国眼下的都城，是金人的地盘。
这里面唯一特殊的就是阻卜大王府，那是在上京道，人家蒙兀人的地盘。虽然名义上也是辽国的，但仍要用名义上三个字，因为那是属国，按时上贡便可自治那一种。
耶律延禧迷茫地看了耶律十一郎一眼，不知道这小子到底想玩什么花样。结果田十一却一本正经说是要让辽皇写下圣旨，而且还要重修大辽国的地图，把自己索要的地方都标注成天赐盟。
第七百四十九章 初见铁憨憨
作为交换条件，天赐盟会为辽国无偿提供三万枚火药弹和一万颗地雷。同时，田十一还会派人义务教援辽军如何使用这两样火药神器。
这事怎么想怎么不对，偏偏又想不出哪里不对，问题到底出在哪呢？
耶律延禧和李处温交换了十几个眼神，就好像眉来眼去一般，却还是猜不出个头绪来。
田十一也不着急，说是辽皇过几日答复即可。因为是第一次到上京，他打算在上京城中游玩几天。
辽皇耶律延禧立即就坡下驴，言说让耶律花塔陪着十一郎赏遍上京美景。
大家就此告辞，田十一在耶律花塔的陪同下离了王帐，便要带了天赐军去上京城中驻扎。
耶律延禧喜欢住在帐篷里那便住好了，反正十一哥打算住在屋子里，而且天赐军也得住进屋子里。
耶律花塔一听十一哥想把一万五千人带进上京城，差点没吓得当场尿裤子。虽然辽皇不在城内，可那仍是辽国的都城啊。大宋朝边军不得进汴梁，辽国也一样啊。
田十一听说不让带兵进城，立即说自己也不进城了。外边这么冷，不能让自家的士卒住在帐篷里，说是立即就要回南京城去上任。
花塔一听这更不行啊，火药弹和地雷的事还没谈妥呢，哪能这就走呢？
耶律花塔立即表示，能让城外驻扎的辽军为天赐军腾出房子来，保准不会让一个天赐军士卒换冻。
田十一听了这话才同意下来，上京城的冬天实在是太冷了，天赐军的士卒大多来自于南方，实在不太适应这里的天气。要不是始终带着小铁炉子还有手套、棉帽子、口罩等神器，怕是天赐军会大面积非战斗减员的。
耶律延禧那边紧急召集百官议事，田十一却在上京城中游荡起来。
此时辽皇已经传下圣旨，钦命耶律十一郎为大辽国南院大王。用不了几天辽国各大城市便会传开这个消息，只可惜众人只知道新的南院大王是耶律十一郎，却没人知道是天赐盟之主田十一。
上京的街市虽然没有析津府繁华，却也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可惜这种好景怕是要不长了，待到金军打过来之后，人分等奴分类，下等人要是敢做上等人才能做的事，吃上等人才能吃的东西，那就是死罪，甚至可能会灭门。
辽国的国家机构和宋朝差不多，或说根本就是学的宋朝。
此时上京城的鸿胪寺外正热闹非凡，许多人围着看热闹，十一哥自然也忍不住凑了个热闹。只是看了一眼，田十一的眼睛就立了起来，秦桧竟然跑到了上京来了，而且也弄了个使节团出来。
李邦彦跟在十一哥身后，在人群后面翘起脚来看了一眼，随即便是一咧嘴。太特娘丢人了，还真是把大宋朝的脸面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破破烂烂几架马车，团龙旗上绣着个牛头蛇身的畸形龙，带着斗大宋字的三角旗都已经飞边了。使节团的人一个个也长得歪瓜裂枣一般，除了秦桧就没有一个带人样的。
此时的秦桧正在鸿胪寺前唱赞礼，华丽的辞藻、一板一眼的赞礼引来上京百姓奇异的目光。
田十一看了李邦彦一眼，李邦彦连忙点头，示意他也会唱。
田十一却小声说了一句：“会唱也不唱，看着像耍猴的。”
李邦彦点头深有同感，看那些百姓的目光和嘴脸，确实与看猴戏没什么二样。
此时耶律花塔正将田十一的使节团和秦桧的使节团进行对比，发觉从外在来看，南院大王的使节团更像真的。但从唱礼这种内在来看，又觉得秦桧的使节团是真的，一时间也无法分辨起来。
田十一看着秦桧，琢磨着怎么样才能把秦桧抓起来。明着干肯定是不行的，毕竟对方也顶了个大宋使团的身份。硬来也是不行的，因为耶律花塔跟在左右，不能让他看了咱大宋的笑话。
突然之间田十一洒然一笑，带着众人回身向不远处的一家酒楼走去。自己如今是辽国的南院大王，有特权为何不用？再说了，大宋朝在辽国还有脸面吗？四路仆从兵就把大宋朝吓得举国无人敢战，还要个屁的脸面。
脸面这东西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而是自己争的。你有实力，别人就会赔着笑脸给你送来脸面。你没有实力，把脸伸出来立即就会挨上一巴掌，甚至还会有人再补上一巴掌。
上京很冷，酒楼的掌柜鼻头被冻得红彤彤的，正躲在角落里烤火盆。
一见田十一等人进了酒楼，立即看出不是普通人，连忙亲自过来殷勤地招呼着。
随便点了些酒肉吃食，田十一便对那掌柜的说，让其去不远处的鸿胪寺，告诉宋朝来的使臣，就说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请他到这里吃酒。
听到南院大王耶律十一郎几个字，酒楼掌柜当即就跪在了地上。“邦邦邦”磕了几个头，立即屁颠屁颠跑出去找宋朝使臣了。
南院大王那得是多大的官啊，竟然能到自己的酒楼里吃酒，说出去酒楼的生意立马就能火爆起来啊。
耶律花塔看了看十一哥，满脑子不解，同时再度猜测起来，到底哪个使节团才是真的呢？
喝了两杯温热的烈酒，掌柜便已经带着大宋的使臣回到了酒楼。田十一看了使臣一眼，“噗”的一声便将刚喝到嘴里的酒喷了出去。
这秦桧也太小心了吧，自己都改姓耶律了，名字后面又加了个郎字，他竟然只是因为十一两个字就怀疑到田十一，竟是派了个假的过来。
来人是个憨憨的傻小子，自己介绍说他叫吴天，还说他哥哥叫吴法。
田十一很想让孙友爱把他按到地上揍一顿，让他知道知道什么叫法、什么叫天。取这名字没被终生关在大牢里面，也算他命大了。
吴天有些紧张，从手心里拿出被攥得皱巴巴的小纸条，说是给田十一的。
孙友爱从吴天手里取了纸条交给十一哥，结果田十一刚喝到嘴里的一杯酒又喷了出来。
第七百五十章 遭遇锅炉工
只见纸条上写着：“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不信抬头看，苍天饶过谁。”
田十一觉得喷酒已经无法表达自己的郁闷心情了，应该喷血才行。
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大奸臣秦桧，竟然给自己留言讲善恶、说报应。什么时候奸臣有资格和好人讲苍天和报应这些东西了，难道自己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恶人？
“要不，回去以后就把舟山改名叫恶人岛吧！”田十一低声说道。
桌上众人全都是一脸惊愕的神情，愣眉愣眼看着十一哥，不知秦桧咋能用一句话把十一哥给刺激成这个样子。
又看了看憨憨的吴天，田十一突然心中一动，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坑死朱勔的时候，曾出现过一个叫做吴法的冒牌玻璃品经销商，该不会是吴天刚刚提过的哥哥吧。
吴法吴天，田十一心中琢磨着，却突然抬头对着吴天说道：“是吴用吴大哥让我们过来的。”
吴天听了这话眼睛就是一亮，连忙说道：“是吴用哥哥让你们来的？我就说嘛，我和大哥都说没什么事，就那个秦大官，非说是什么田十一，让我过来看一眼，他自己却先跑了。”
田十一看了看眼前的铁憨憨，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吴天，还有他那个哥哥吴法。只要有吴法吴天在吴用身边跟着，吴用怕是都不用十一哥出手，他自己就能把自己玩死。光是名字般配有什么用，弄两个铁憨憨当属下，用不了多久吴用就真的变成无用的。
铁憨憨这种生物并不多见，若是和自己有关系的铁憨憨自然要好好保护起来。既然是敌人，若不加以利用简直就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任了。
十一哥满脸温和，伸手招呼吴天过来一起坐。梁红玉还表情夸张地伸出大拇指，夸赞了吴天几句真性情，好汉子。
小憨憨吴天立即飘飘然起来，立即就将这里当成了自家的苍山寨，大吃大喝了起来。
同桌共饮，开怀畅谈，很轻易便知道了吴用和秦桧所有的事情。田十一再次决定，一定不能伤害吴法吴天兄弟两个，因为只要他们两个能安全回到吴用身边，吴用最终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
吃饱喝足，十一哥很客气地送走了吴天。
南行司的人已经偷偷跟着吴天了，因为吴法和吴天兄弟情深，吴法一定不会抛弃这个弟弟的。
秦桧一定会担忧吴天被跟踪，但是不要紧，南行司会离吴天很远的，远到没人能发现，同时也看不到吴天的距离。原因很简单，吴天根本就跑不动。
一位姓郭的贤人曾经说过，憋尿能行千里，憋屎寸步难行。吴天毫无顾忌地吃了整整一盆加了泻药的羊肉，想要找到他实在太容易了。
秦桧自有北行司去找，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辽国，秦桧想要逃出南院大王的手掌心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是有点担心一句话，祸害遗千年。真正的坏人，都是很难死的，因为作者不让。
离开酒楼行不多远，突然见到一座小房子在一大群人的簇拥下，从街上迎面走了过来。
房子会上街还会走路，这事实在稀奇。天赐军众人都满眼稀奇地看着眼前的奇景，随即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房子，而是一乘超级大的轿子。
三十六人搭的轿子还是第一次见，也不知是什么人排场大到如此程度。
耶律花塔看到远处小房子般大小的轿子不禁皱起眉来，连忙在十一哥耳边小声说了起来。
原来这轿子里坐着的，乃是辽兴宗耶律宗真之孙，辽道宗耶律洪基之侄，仁圣皇太叔耶律和鲁斡之子，天祚帝耶律延禧的堂叔，耶律淳。
这名头可是够长的，田十一反应半天才惊呼道：“涅里？”
耶律花塔吃了一惊，“涅里”乃是耶律淳的小名，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却没人敢叫出来，话说十一哥是咋知道的？
田十一当然知道了，耶律淳那可是北辽的第一任皇帝，辽宣宗。
这辽宣宗耶律淳说起来也是个悲剧人物，耶律延禧因为金军大举入境，心中害怕就带着子女们过沙漠向西而逃，路上水粮断绝，只能吞冰咽雪以解饥止渴。
耶律延禧逃了，大辽国这边却成了群龙无首的局面。耶律淳一见此情此景，也不知是为了救大辽国，还是为了当皇帝，反正是在南京析津府称了皇帝，历史上称其为北辽。
之所以说耶律淳是个悲剧人物，是因为他当皇帝时都已经六十岁了，更悲剧的是没两个月就病死了。
有的人就是这样，心心念想要得到什么东西，等到真的得到那一天，心愿就算达成了，人也就快没了。
老人们说这种人福薄，若是得不到，那便还能活到死。若是得到了，命中没有那么大的福分，那就会立刻死。
耶律淳福薄不薄十一哥不想管，可此时房子一样的轿子直奔自己过来了，那就说明对方是来找自己的，是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也说不定。
见大轿子果然直奔一行人而来，耶律花塔顿感浑身上下脑袋疼，连忙提醒十一哥要小心一些。
原来这位耶律延禧的堂叔耶律淳，一直都在垂涎南院大王的位置。如今这位置给了田十一，耶律淳自然不会高兴。心中不高兴的人，一般都会做出些让别人不高兴的事，所以耶律花塔很紧张，生怕耶律十一郎和耶律淳之间发生些不太愉快的事情来。
三十六抬的大轿转眼便来到近眼，三十六名轿夫极有默契，连号子都没喊便同时将轿子放了下来。
房子大小的豪奢大轿平稳落地，田十一却发现人家的轿子果然不同，因为没有轿帘，只有门。
两名轿夫恭敬地打开轿门，腾腾热浪立即从房轿里涌了出来。
耶律淳在蒸腾的热气之中缓步走下房轿，围观百姓立即窃窃私语起来，说是像仙人下凡。
田十一看着眼前的情形，却感觉耶律淳有些像锅炉房里走出的锅炉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