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0章 都在等待
“二哥!”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江家的产业遍布多处,我在外面打理也挺好的。”
叶朝歌沉默了,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许久。
“那你准备这样到什么时候?”
江霖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总会有终点。”
说这话时,他避开了叶朝歌的眼睛。
虽然他掩饰的极好,但叶朝歌还是看出来了。
无声的在心里叹了口气,哪怕想说什么,也知道,不论说什么他都难以听进去。
她现在真真体会到了,兄长昨日来东宫时的无奈。
真的很无奈,无奈到想要打他一顿。
恐怕,就算真的打了他一顿,也无济于事。
午饭是在第一楼用的。
只不过彼此皆没有食欲,吃的并不多。
离开时,江霖送他们到了门口。
“若他不想见就算了。”这话他是对卫韫说的。
后者扯了扯唇角,“不算了又能如何?”
江霖成功的被噎住。
卫韫并不算完,又道:“江霖,我说过,我瞧不上你。”
江霖点点头,“我记得。”
“因为你不但对不起乐瑶,也对不起辞柏,对不起歌儿。”
说罢,卫韫不愿再多看他一眼,低头对叶朝歌说道:“我们走吧。”
叶朝歌担忧的看向江霖,点点头,“二哥,我们先走了。”
车撵渐渐远去,一直看不到人影,江霖方才转身回去,他的脚步,更为沉重。
车撵上。
叶朝歌问卫韫方才为什么那么说。
“不这么说,跟他说什么?”卫韫淡淡反问。
叶朝歌被噎了一下。
卫韫叹了口气,伸手揽过她,“江霖说是在惩罚自己,也不过是想让自己心里好受些,说白了,就是自私。”
叶朝歌在他怀里蹭了蹭,“这只是你的想法。”
“但也是事实不是吗?”
“我……”叶朝歌说不过他,略有些恼怒道:“他是我二哥,不准那般说他。”
卫韫耸耸肩,倒也不再多言。
他如此,反倒是让叶朝歌心里不舒坦了。
一路无话回到东宫。
回去后叶朝歌便进了内室休息了,期间不理会卫韫,也不知道是在气他,还是气自己,亦或是气江霖。
卫韫跟着进去,坐于床前,在她额上亲了亲,“你休息,我还有些事,晚上回来陪你用膳。”
叶朝歌团着被子,闷闷的恩了一声。
“别想太多。”
叶朝歌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你好啰嗦,你去忙吧,我睡一会。”
卫韫为她盖好被子方才出去。
安静的内室之中,在许久之后响起一声叹息。
无奈又压抑。
另一边。
卫韫去了前殿的书房。
“殿下。”
“怎么样?”
南风摇摇头,“不知为何,没有动作。”
卫韫点点头,“继续盯着。”
“是。”
在书房中将紧急的事情处理好,卫韫便出门了。
直奔将军府。
“殿下?”
田伯意外卫韫的突然到访。
“外祖他老人家可在?”
“在的,在书房。”
卫韫熟门熟路的去了书房。
和田伯一样,对于卫韫突然过来颇为意外。
“外祖不必客气。”卫韫阻止行礼的祁继仁,随之道出来意,“王叔最近可还好?”
祁继仁点点头,“还是老样子,谁也不想见,进去了同他说话他也不应。”
卫韫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可我要同你过去?”
“我自己过去便好。”
卫宸安被关押在将军府后面的一座闲置小楼里。
小楼四周重兵把守,府中的下人皆被警告过,除去田伯,其余人等不得靠近小楼。
“太子殿下。”
卫韫摆摆手,示意守卫起身。
小楼的门打开,卫韫走了进去。
“王叔,江霖回来了,他想见你。”
卫韫并未赘言,直接了当道。
卫宸安低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从他微顿的手指不难看出,他听进去了。
卫宸安的确听进去了。
只是,这个名字于他来说太过遥远,他反应了好一会,才想起江霖是谁。
江家庶子,女昌女支之子,商户江家少主。
他女儿,乐瑶欢喜的男子!
“我谁也不想见。”
许久过后,卫宸安嗓音滞涩道。
许是因为长久不说话的缘故,他的声音沙哑着透着沉闷。
卫韫走过去坐下,“乐瑶去后,江霖便跟着去了皇陵,一直到了年后才回来,回来后不久,便离开了上京,这一离开,便是一年多,昨儿个回来,整个人都变了模样。”
“他在等时间,王叔,你在等解脱,而王婶,在等你。”
卫韫淡淡的讲述事实。
卫宸安面色未变,低着头沉默着。
“前段时间,我去过王府,乐平已经会叫娘了。”
乐平便是小世子,名字是王妃取的,取自乐瑶的乐,平淡的平。
也是平安的平,但王妃只说,是平淡的平。
她希望乐平这一生平平淡淡的。
“乐平一岁多了,他和乐瑶很像,性子也是,见了人便笑……”
“你父皇怎么处置我?”
不待卫韫把话说完,卫宸安忽然打断道,牛头不对马嘴的如是问道。
卫韫也不恼,只是淡淡道:“王叔想父皇怎么处置?”
卫宸安不说话了。
“下次过来,我会带着乐平,卫韫那边,您说不想见,便不见。”
卫韫起身,嘲弄道:“您便在这慢慢等着解脱送上门来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小楼的门缓缓关上,哪怕走出去一段距离,也不曾听到身后的声响。
书房。
“如何?”
卫韫摇摇头。
见状,祁继仁也不意外,“再等等吧。”
又是这个词……
卫韫忍不住想笑,所有人嘴上说着再等等,恐怕,他们心里也没有多少底吧。
不过。
罢了。
“朝歌最近还好?我听说你们前段时间去了普乐寺,怎么好端端的去那里了?”
卫韫避重就轻道:“给小铃铛祈福。”
再次被挡枪的小铃铛很无辜。
祁继仁也不曾多想,关键是卫韫不论是神情还是话语皆是滴水不漏。
他点点头,想说什么,又给咽了回去,只是叮嘱道:“照顾好歌儿,让红尘莫要大意了,还有你们夫妻……总之,好好照顾她。”
……
第951章 说出来就不灵了
“出什么事了?”
卫韫皱眉。
祁继仁的叮嘱委实过于古怪,这让他有些不安。
再联想到之前的事,心中莫名的有些没有底。
祁继仁撇过头,避开卫韫的打量,“能出什么事,就是想让你照顾好歌儿。”
天机不可泄露啊。
而且,绮罗告诉过他,说出来就不灵了。
当然,他也知道绮罗说这话有水分,或者本来就是故意逗他的,但保不齐真不灵了。
所以,还是闭嘴好了。
说起此事,也是不久前。
那天绮罗从东宫回来,正好他也刚从外面回来,就这样在府门口遇上了。
当时绮罗喊住他,手托着下巴,一脸深沉的围着他转圈,
“你干什么?”
祁继仁被她转得头晕眼花。
绮罗不说话,依旧是一脸深沉的围着他转圈圈,让人完全猜测不透她在搞什么。
祁继仁已经逐渐习惯了绮罗时不时的老来疯,心里想着估计这人又在发疯了,便扔下她准备离开。
“回来!”
绮罗将他叫住,准确的说,是跑到了他的前面,把他的路给堵上了。
有时候祁继仁真是有些不明白,说起来绮罗也不比他小多少,岁数这么大,怎么那精神头就那么高?
真是让人想不明白。
“你到底怎么了?”
只是看着他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绮罗再度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我没怎么,就是在想,你这人看不出来啊,倒是个有福气的,啧啧,啧啧……”
啧啧起来便没完没了。
祁继仁也没多想,只当她又在说什么疯话,绕过她就要走。
谁知,就在这时,绮罗幽幽说道:“我刚才东宫回来。”
祁继仁不理,他当然知道她去东宫了。
“你家那丫头……”
“歌儿怎么了?”
绮罗又不说了,仍是看着他砸吧砸吧嘴,时不时的啧啧上两声。
然后有事没来由的一句:“福气啊……”
祁继仁被她的神道气到了,决定坚决不再理她,谁知刚走出去两步,祁继仁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了,蹭地转身,瞪大眼,“你说你刚才东宫回来?”
“恩。”绮罗摊摊手。
“我有福气?”
“嗯哼。”
祁继仁舔了舔嘴唇,“你不会是看出歌儿那丫头……和上次怀小铃铛时一样吧?”
绮罗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神秘兮兮的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管他天机是不是不可泄露,她这么说,这事怕是有谱了。
祁继仁也是个懂规矩的,深知有些事不能问,问了绮罗也不能说,而且,得到这么一个消息,于他而言已然知足了。
本来这事,他打算静观其变的。
只是今日卫韫过来,望着他浑然不知浑然不觉的外孙女婿,祁继仁便有些忍不住了,想要提点他两句,可想想自己作为外祖,有些话不宜多说,而且天机不可泄露。
只能这么模糊大概的说。
至于卫韫能了悟到多少,听懂多少,就看他的悟性了。
祁继仁自以为高深了一次,可他忘了,卫韫一不会读心,二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三加上之前的事,卫韫便往坏处想。
一路心不在焉的回到东宫,叫来了红尘。
“上次给你家小姐请脉如何?”
红尘虽然满心疑惑,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回话:“回殿下,小姐一切挺好。”
闻言,卫韫还是不太放心,想了想,对红尘叮嘱道:“从之前的三日请脉,改成每日晨起请脉,如果你们小姐问起,你便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红尘:“……”
殿下这话说的,小姐如果那么好搪塞,为何您不自己搪塞,反倒为难我这个小丫鬟?
当然,心里的腹诽,红尘没有胆子说出来。
叶朝歌醒来时,卫韫已经在了。
这一觉睡得她不太舒服,整个人恹恹的。
当场,卫韫便以此作为借口,让红尘来给瞧瞧。
此举又快又强硬,完全不给叶朝歌反应过来的机会,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红尘已经在为她诊脉了。
没有意料,叶朝歌自然是没事。
至于不太舒服,应当是没有休息好所致。
红尘的结论让卫韫松了一口气,但同时,今日之事也是个警醒,破命之法迫在眉睫,必须让人抓紧了。
“你去将军府了?”
起身后,叶朝歌如是问道。
卫韫点头。
一看他这反应,叶朝歌便明白了,“他不见是吗?”
“恩。”
叶朝歌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有时候她也搞不明白宸亲王究竟是怎么想的,但有时候,又觉得如此也在情理之中,说起来,非常的复杂。
“此事先不要急着告诉二哥。”
叶朝歌沉默稍许,说道。
卫韫挑挑眉,“你是想借由此事拖着他?”
叶朝歌笑笑,“知我者夫君是也。”
“现在是夫君了,之前和我闹脾气的时候怎地不想想我是你夫君?”卫韫挑高眉梢,似笑非笑的打趣道。
叶朝歌撇撇嘴,本不想理会他,但想着这件事还需要他的配合,便勉强挤出一抹讨好的笑,“夫君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便是。”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我是大人,你是什么?”
正在这时,奶娘抱来了小铃铛。
叶朝歌眼睛一亮,指向女儿,“我是小人儿的娘。”
小人儿爹的卫韫:“……”
小铃铛不知坏心娘在说什么,只是看着她的娘正在指着她,眼睛亮晶晶的,很是开心的样子,小人儿便激动了,在奶娘身上跳来跳去,一双小藕臂在空中乱舞,一副要娘亲抱抱的模样。
叶朝歌笑得更欢了,如了女儿愿的从奶娘手上接过来。
其实她也没说错,在大人的眼里,小铃铛就是小人儿,小小的人儿。
所以,将女儿比作小人儿的她,心安理得的不得了。
卫韫看着这一幕,突然觉得额头有些疼。
……
当天,卫韫派了人过去第一楼给江霖传话。
意思便是,他去找过宸亲王,宸亲王表示会考虑考虑。
江霖完全不知这背后的内情,点点头。
原本他已经做好了宸亲王拒绝,也放弃的准备,打算这两日便离京,如今计划大变,自然而然的,这离京的计划也暂时延迟了。
……
第952章 街头相遇
对此,叶朝歌并不意外。
她的本意便是如此。
可如今人成功的暂时留下来了,她却有些不知该怎么办了。
江霖的态度她看的明明白白,也知道,这怕是个艰难的工程。
故而,这两日,叶朝歌一直在苦思冥想,只是一直没有头绪,反而越来越急躁,人也跟着上火,嘴角发出了水泡。
卫韫又气又心疼,没好气的对她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江霖的心思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也帮不了他,你怎么就不听呢?”
叶朝歌有些委屈,“你说的我都明白,可是,你让我就这么放着不管,我怎么能做得到?”
那可是她的二哥啊!
前世在她死后,去侯府讨要说法的二哥啊!
是在她和兄长那般落拓之时,依旧不放弃的二哥!
今生更不必说。
卫韫望着她微红的眼睛,无奈的叹了口气,一把将人抱进怀里,“你呀你呀,真是让我没有办法。”
虽然气她难为自己,可他能怎么办?
“有什么我能帮你的?”
最终,卫韫还是妥协的那一个。
其实,在他看来,江霖这件事很难,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老话,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则谁也帮不了他。
就像父皇。
父皇多年来不曾踏足长乐宫,这期间,姑母,还有他,也不曾冷眼旁观,只是父皇自己想不通,走不出来,旁人做再多,说的再多,也是于事无补。
江霖亦是如此。
卫韫的妥协,叶朝歌并没有太高兴,他是妥协了,也愿意帮她,可她根本就不知道要做什么。
“我不知道……”
卫韫叹了口气,“罢了,你也莫要太着急了,左右短时间内有这件事拖着,慢慢想便是。”
“可拖不下去呢?”
“我会去找王婶,如此你可满意了?”
闻言,叶朝歌眼睛一亮,用力的点头。
找王妃,这也不失为一个法子。
卫韫见她老实了,便让刘嬷嬷将炖好的雪梨拿过来,喂给她。
又陪着她说了会子话,然后交给刘嬷嬷,以前头有事为由,离开了绮歆楼。
从绮歆楼出来后,卫韫便出了门,直接去了第一楼。
江霖并不在,卫韫沉着脸让掌柜的去将人带来。
掌柜的不敢怠慢,连忙亲自去找人。
江霖过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歌儿因为你的事上火了。”
一见到他,卫韫也不曾废话,直接奔主题。
江霖顿了顿,低着头,“我很抱歉。”
“你是该抱歉,因为你,歌儿,辞柏,为你担心!”
“歌儿把你当做自己的亲兄长,在她看来,你的事就是她的事,原本以为,给你一点时间,你自己就会想通,可她没有想到,你越来越堕落!”
卫韫站起来,居高临下冷眼望着江霖,“今日话我给你搁下,你最好不要那么自私,否则……”
否则什么,卫韫没有说。
但他话语中的冷意,却让人打寒颤。
房门被打开,跟着狠狠的关上。
感觉整个屋子都跟着颤了一颤。
江霖坐在那,依旧低着头,只是,他的脸上透着愧疚。
不论是叶朝歌还是叶辞柏,他知道,他们一直不放心他。
其实卫韫说的一点也没有错,他的确很自私,只想着自己,只想着让自己好受一点,完全不顾及其他人。
他的父亲,他的好友,他的妹妹……
只是……
江霖仰头,望着上空,苦涩一笑。
他控制不住啊。
一滴热泪,自眼角溢出。
许久,他伸手揩去泪光,起身出了包厢,出了第一楼,对于掌柜的话充耳不闻,他只是想一个人走走,一个人静一静。
漫步在热闹的街头,孩童的打闹,摊贩的叫卖,路人的嬉笑,皆源源不断的传进他的耳朵里。
他听着,却没有任何的感觉。
身处在这闹市之中,他只觉得自己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感觉……
嘭!
低着头走路的江霖,撞到了人。
撞击力不小,让他踉跄后退数步。
“是你?”
江霖缓缓抬眸。
只见对面与他相撞是一男子,男子有些眼熟。
他仔细想了想,这才想起,在他回来当时,第一楼,那个公子,他好像当时与田娴儿在纠缠。
田娴儿是谁,江霖自是记得清楚。
乐瑶的好友。
若非如此,恐怕他当日也不会多嘴,今日也不会记得这号人。
“在下苏子慕,公子方才可有受伤?”
苏子慕上前,一脸歉然:“方才很抱歉,是在下走路晃神,撞到了公子。”
江霖扯了扯唇角,“彼此彼此。”
他走路晃神,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你与田娴儿……”
江霖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
苏子慕闻言,微微皱眉,“公子认识田小姐?”
“认识……”
“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江霖。”
“江公子与田小姐……冒昧问一句,是什么关系?”
江霖沉默了。
苏子慕见状,心下不知为何便是一紧。
难道说……
正在这时,便听江霖淡淡开口:“她是我妹妹的朋友。”
其实,不止如此……
妹妹的朋友?
田娴儿身边称之为好友的只有两个,一个是太子妃,一个便是叶府的少夫人,可不论是太子妃还是叶府的少夫人,都不曾姓江……
这人?
“你倾慕她?”江霖看出苏子慕的怀疑,淡淡道。
“江公子……”
“我和辞柏是朋友,他的妹妹便是我的妹妹。”
辞柏,叶辞柏?
叶辞柏的妹妹是太子妃,的确和田娴儿是朋友。
……
第一楼。
苏子慕望着对面正在喝酒的江霖,至此还有些回过神来。
他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一步。
不过是街头相撞……
然后。
然后他就被江霖拖来了这里。
喝酒!
“你怎么不喝?”
江霖仰头再度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眼睛微红的看着对面的苏子慕。
苏子慕摆摆手,“在下不会喝酒。”
这倒是实话,他真不会喝酒。
酒这东西,他向来敬谢不敏,在他看来,酒能误事,且,醉酒会让人失态,所以,他从来不沾手。
对于苏子慕来说,酒乃避之唯恐不及的存在,但对于江霖来说,却是一醉解千愁之物。
……
第953章 我欢喜她好多年了
“你不喝,我喝。”
说完,又是杯中净。
坐于对面的苏子慕见状,拧了拧眉,在江霖还要喝的时候,连忙拉住:“江公子,酒多伤身,空腹喝酒更为伤身。”
说话间,将桌上的吃食往前送了送,意在让江霖吃些东西再喝。
江霖用空着的另一只手将酒杯抢回来。
“我没事……”一边往嘴里送,一边呢喃:“我酒量好着呢,醉不了。”
苏子慕捏了捏额角。
这哪里是酒量好坏的问题,分明是他身体的问题!
江霖用事实证明,他的酒量的确很好。
一连喝了数杯,方才停下。
他看向苏子慕,“你欢喜田娴儿,对吧?”
相较于之前的疑问,此次一问,语气中透了几许的肯定。
苏子慕避开他的视线,不答反问:“江公子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
按照江霖之前所言,他与叶小将军是好友,叶小将军的妹妹,便是他的妹妹,太子妃与田娴儿是好友,可他与田娴儿之间,委实过于遥远。
他若说是关心妹妹的好友,这个借口,恐怕连他本人自己,都不会相信。
而且,这不是他第一次询问,不难看出江霖在这其中的执着。
苏子慕想不通。
更为疑惑。
江霖微怔,缓缓低下头。
是啊,他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呢?
他也不知道,更不说清,只是想问,想知道,便问了出来。
如果,真要说个理由……
或许,是因为妹妹,或许,是因为田娴儿是她重视且在乎的朋友。
江霖终是没有回答苏子慕的问题,而是颇有几分郑重道:“如果是,还请你努力,遵从自己的内心,莫要顾三顾四,瞻前顾后,更不要想太多……”
苏子慕:“???”
“不要像我一样,等到失去了,才知道后悔……”
说罢,倒酒仰头一饮而尽,整个动作连贯一气呵成,眨眼的功夫,三杯酒再次入腹。
火辣辣的酒水,勉强压下心头的酸涩。
江霖苦笑着继续道:“到头来,苦了自己,也苦了身边的人,想一想,何其的可悲,可恨,可气啊……”
“江公子。”
苏子慕将他的苦涩和沉闷看在眼里听在耳中,他不知道江霖所经历过什么,也不知道为何如此,但他看得出,他很难受,难受的好似快要死掉了一般。
而且,明明难受到想死,他却在拼命的压抑着自己。
苏子慕看着,突然有些受到了感染,想到自己,想到田娴儿……
有些事,有些念头,一旦开始了,便控制不住,人的情绪亦是如此。
望着面前澄澈的酒水,苏子慕突然觉得有些干渴。
头脑一热,几乎想也没想,便端起来仰头喝下去。
一杯不够,再倒一杯,两杯不够,再来一杯。
一杯接着一杯。
等江霖从悲痛中稍稍回神之际,看到这场景,懵了,反应过来后,连忙去阻止苏子慕。
他是习惯了酒,可苏子慕不一样,他一看就和他不是同一类人。
他不清楚他的酒量如何,但看得出,应该好不到哪里去。
“你……”
“你说得对,酒是个好东西……”
苏子慕酒意上头,说话有些大舌…头。
他眼睛迷迷蒙蒙,指着对面的江霖,“你说对了,我就是爱慕田娴儿,我欢喜她,欢喜好多年了,从,从……”
苏子慕摸了摸鼻子,继续大着舌…头,说道:“从我第一次在楚府,楚府见到她的那一刻,我便,我便欢喜上了……”
“可是,她不欢喜我。”
说到此,苏子慕喉间哽咽,也不知是醉了,还是有些东西在了心头时间太久,如今有了突破口,便控制不住了。
他哭着说:“她不喜欢我,甚至很讨厌我,我告诉自己,坚持,再坚持,努力,再努力,只要我不放弃,早晚有一天,她会和我一样,欢喜我……”
“可是,都快两年了……”
苏子慕趴在桌上,脸埋进胳膊里,像个孩子一般呜咽。
江霖在对面看着,无声的叹了口气。
那日,他初初回到上京,来第一楼。
当时,远远的便看到门口有一男一女在纠…缠,走近一些认出,那女子是田娴儿,男子他不认识。
他目睹,田娴儿甩开那男子独自上车离开,而那男子立于原地,神情间透着懊恼和浓浓的爱意。
他是过来人,一眼,便看得出,男子欢喜田娴儿,且怕是用情还不浅。
不知为何,看到他,他突然想到了乐瑶。
是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乐瑶也曾像那男子一般,在身后,默默的注视着?
当时他鬼使神差,走了过去。
“若我是你,方才我便会跟上去,死皮赖脸的也要跟……”
他好像没有料到他会搭话,更没有料到,会说出如此失礼的话。
看到对方的震惊,他便有些回神了。
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点点头,便进了第一楼。
本以为,不过是萍水相逢,不曾想,这上京竟然如此之小,在偌大繁华的街头,他们再次遇见,不但如此,且相互撞在了一起。
他知道了,他叫苏子慕。
对这个名字他很陌生。
他觉得,相逢就是有缘,再加上,某些地方将他们联系到一起,让他生出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便拉着他,回来了第一楼。
喝酒!
从第一次遇见,他便看出了,他欢喜田娴儿。
此时苏子慕亲口承认,并不是特别的意外,但仍是震撼的。
不知因何故,在他的身上,他再次看到了乐瑶的影子。
其实,他们并不像,可就那么奇怪的,他看到了乐瑶。
让他有个想要帮他的冲动……
……
伯爵府。
田娴儿正坐于窗前望着满院盛开的花卉发呆。
最近这几日,她过得很平静。
自从和宋峥崴说清楚之后,他便再未出现过,不只是他,还有苏子慕。
便是母亲,也不再像以往那般,时不时的到她面前说子慕如何的好,子慕又如何。
这样平静的日子,是她想要的,但如今真的平静了,却只觉得烦躁。
好像,不该是这样的。
还有苏子慕……
……
第954章 重要的是你来了不是吗?
想到此,田娴儿苦笑一声。
自我呢喃:“田娴儿啊田娴儿,你可真是够矫情的,矫情的让人讨厌。”
千方百计的想要摆脱,如今得偿所愿,母亲不再唠叨,苏子慕也许久未曾出现,她却还不满足。
不是矫情是什么?
正胡思乱想着,外头传来阵阵脚步声。
很快,小喜跑了进来。
“小姐……”
田娴儿回神,淡淡的恩了一声,“什么事?”
“方才第一楼派人来传话,苏公子在他们那里喝醉了酒,正在那里闹着找您呢。”
闻言,田娴儿微微一怔,“找我?”
“是啊,第一楼请您过去看看呢,听说,苏公子喝醉了,砸了他们一个包厢呢。”
田娴儿蹭地站起来,走出去两步,想到什么,又回来,“那他们找我做什么,去侍郎府啊,苏子慕喝醉酒砸坏了东西,让侍郎府的人过去,是该赔就赔,该把人带走把人带走……”
找她算怎么回事?
“这个……”
小喜挠挠头,“奴婢听来人说,掌柜的知晓苏公子与小姐认识,而且苏公子如今是为官之人,此事若是被人知晓,怕是对苏公子影响不好。”
“而且,苏公子闹着找您……掌柜的这才派人过来。”
田娴儿皱眉。
苏子慕自被陛下钦点为新科状元后,他的前程便是一片光明,从小小吏部编书,短短不到一年,便被擢升为侍郎。
她不懂朝局,也不懂官场,但身为伯爵府的千金,很多事不懂不代表着不知道。
她很清楚,官场凶险,明里暗里勾心斗角,一着不慎,极有可能前程尽毁。
掌柜的顾忌并非没有道理。
……
伯爵府的马车停在第一楼的门口。
田娴儿正纠结间,听到小喜禀报到了。
跟着,帷帘自外打开,外头光明一片。
“小姐?”
久不见自家小姐下车,小喜疑惑提醒。
田娴儿回神,深呼吸口气,“小喜,要不,咱们,咱们还是回去吧。”
当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头脑一热,就来了。
马车离开伯爵府有段距离,她方才清醒过来。
清醒后,便有些后悔了。
还未等她做什么,第一楼便到了。
“回去?小姐,这都到了,您不进去看看啊?”
小喜不知自家小姐的纠结,疑惑不已。
心道,小姐这是怎么了,这么优柔寡断,可不像是小姐的性格。
心里疑惑着,转而又释然了。
仔细想想,但凡事关苏公子,从前那个果断的小姐便会变得格外优柔寡断。
今日这事还是事关苏公子,小姐如此,也不奇怪。
“小姐,都到了,您若不进去也不合适啊,咱们便进去瞧一瞧,若是无事,立马回府如何?”小喜如是提议道。
田娴儿诧异的望着她。
这还是那个小怂货,没什么骨气,蠢傻蠢傻的小喜吗?
她说的如此有道理,竟然让她无言以对。
可是……
不待田娴儿可是完,第一楼的掌柜便出来了。
“田小姐,您可算是来了,您快上去看看吧,苏公子正闹得厉害呢。”
田娴儿:“……”
得,不用纠结了。
田娴儿跟着掌柜上了楼。
在上到三楼时,安静的周遭让她觉得奇怪。
不是说苏子慕闹得厉害吗?
这么安静哪里像是闹得厉害?
疑惑间,掌柜带着田娴儿去到一间包厢。
他敲了敲门,下一刻,房内传来一道久远的声音。
田娴儿一时间记不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谁,但她分辨得出,这绝对不是苏子慕的声音!
她皱了皱眉,总感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
可想想第一楼的掌柜也是熟人,这里还是江家的地方,不论事情对不对,总不会害她就是了。
短短一瞬间,田娴儿便平静了下来。
这时,包厢门打开。
随着房门缓缓打开,里面的场景映入眼帘。
包厢的布置很简洁,并非像她们常去的分里外套间的包厢,而是只此一间。
正冲着门口的方向是一方圆桌。
一身红衣,面容俊美如女子的年轻男人懒懒的坐在正冲着门口的位置,在他的旁边趴着个人,脸朝下,看不清他的脸。
但从其衣着和束发,不难看出,应是苏子慕无疑。
他趴在那里很安静,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什么,乖巧得很,至少,没有像掌柜说的那般,正闹着!
“你回来了。”
田娴儿的视线在苏子慕身上绕了一圈后,便转向正冲着门口而坐的红衣年轻男子的身上。
江霖。
这个人,她自然不陌生,没接触过,但见过,更对他知之甚详。
乐瑶生前欢喜的人。
在看清包厢里的场景时,她便隐约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只是,她没有心思去探究追究,此时,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江霖的身上。
江霖笑笑,“田小姐,好久不见。”
“进来请坐。”
田娴儿给身后的小喜使了个眼色,随之进了包厢。
掌柜的很有眼力见,并未跟着进去,而是在田娴儿进去后,将包厢门缓缓关上。
“什么时候回来的?”
对江霖,田娴儿并不熟,可以说是个陌生人,但他们中间有一个共同熟识的乐瑶。
江霖离京,因为什么,又是为了什么,她并不陌生。
对这个男人,她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前几日。”江霖抿了口酒水,唔了一声,“就是你和苏公子在第一楼不欢而散的那日。”
田娴儿:“……”
“这么说,是你派人找的我?”
江霖笑了笑,“是不是我派的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来了不是吗?”
田娴儿搁在桌上的手指紧了紧,“我是来了,可然后呢?”
江霖没有作答,而是好看的桃花眼看向苏子慕,“他喝醉了,这一点是事实。”
只不过没有闹罢了。
苏子慕喝醉,在哭了一会后,便很安静的趴在那睡着了。
而他,想多管闲事一次,故意夸张了事实,将田娴儿诓了过来。
当然,如果田娴儿不来,就当他是多管闲事。
可她若是来了……
便权当,他为她的好友,做点什么吧。
现在,结果摆在眼前,田娴儿真的来了。
……
第955章 不,不是梦?
田娴儿顺着江霖的视线看过去。
目光触到苏子慕,她不禁咬了咬唇。
“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田娴儿避开了话题,问江霖。
“恩。”
“你……”
田娴儿想说什么,可想着他们之间并不熟悉,自己作为一个外人,说什么都不合适。
可要不说点什么,她心里也不好受。
“乐瑶走了也很久了,你想开点,节哀……”
田娴儿又道:“我知道你忘不了她,我们也一样,可是,要记得一个人,并非是用惩罚自己的方式,而是用心,乐瑶虽然离开了我们,但她一直在我们的心里,谁也没有忘记。”
江霖微微一动,低下头,“我知道。”
“朝歌一直很惦记你,我们也是。”
田娴儿不知道他是否听进去了,但有些话不说,她憋着也是难受。
与江霖她不熟,不曾有过交集,但这一年多来,有关于他的消息却是一直不曾断过。
正如她之前所说,他们因为乐瑶,联系到了一起。
而她说这些,也是因为乐瑶。
因为他是乐瑶生前欢喜的人啊。
“谢谢你,不过,我派人请你过来,并非是我的事。”江霖面上有些狼狈,尽管他掩盖般看向了苏子慕,但那一闪而过的闪躲,田娴儿未曾错过。
“他方才在睡着前,一直念叨着你……”
……
苏子慕醒来时,天色暗了下来。
触目之中的环境,还是之前的那间包厢。
“你醒了。”
熟悉并烙印在了心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苏子慕顿了顿,呆呆地看向发声处。
只见田娴儿就坐在他的对面。
夕阳透过窗户洒落在她的身上,将她整个人笼罩其中,似梦似幻,太过虚幻。
苏子慕不敢相信,认为自己是在做梦。
用手狠狠的揉了揉眼睛,任他将眼睛揉到通红,甚至有些疼,眼前的一切丝毫未变。
“我,不是在做梦?”
田娴儿将他的呢喃听在耳中,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气道:“你是在做梦,这里就是在梦里。”
一听这话,苏子慕方才还有点迟疑,半点没了。
他就说,一定是在做梦,否则,她怎么会在这呢?
对于自己梦到田娴儿,苏子慕并不意外,这不是第一次,更不是唯一的一次。
过去,他时不时的梦到她。
在梦中,他们在一起,他牵过她的手,亲吻过她的唇,他们定情,成亲,生儿育女,他爱她,她亦是如此。
尽管在现实,他们之间的关系很一言难尽,但至少,在梦里,他很幸福,可以做在现实中不能做也不敢做的事。
田娴儿坐在他的对面,眯着眼睛,她亲眼看着苏子慕最初清明的眼睛逐渐变得迷茫,他的神色复杂晦暗,让人不知他在想什么。
她看着他起身,慢慢走过来。
靠近她。
她猛地瞪大眼睛,她后退,他跟着靠近。
最后,许是厌烦了你退我进,苏子慕大手摁住她的肩膀,不让她再后退。
“娴儿……”
“你……”
未完之言消失在了近在咫尺的清秀面庞上。
下一刻,唇上一软,被轻柔的触碰。
田娴儿瞠目,傻眼了。
不明白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
两人的气息交…缠,淡淡的酒味扑鼻而至。
田娴儿被冲的回神,一把用力的推开他,蹭地起身,羞恼瞪人:“你,你……”
苏子慕不察,被推到了地上,疼痛袭来,霎时间清醒。
他瞠目结舌。
不敢相信的对上羞恼的田娴儿。
“娴儿,我,我……”苏子慕连忙爬起来解释,“我以为是在做梦……”
这个解释很苍白,且没有底气。
田娴儿羞愤至极,蹬蹬跑过去,抬脚,狠狠的踹了过去,然后重重一哼,跑了出去。
太过分了,简直是太过分了,他怎么能,怎么能对她……
梦?
就算是梦,也不能……
而且,这是不是说明,他在梦里……也对她这样,那样过?
“娴儿……”
苏子慕回神,一瘸一拐的追人。
等他一瘸一拐的追下去时,只看到伯爵府扬长而去的马车。
苏子慕懊恼的捂脸,这下好了,她生气了。
想到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苏子慕气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啧啧,不疼啊?”
听到声音,苏子慕下意识的顺着望过去,“你……”
江霖走过来,与他并肩,望着远去伯爵府的马车,幽幽说道:“如果我是你,立马追过去。”
苏子慕如梦初醒,顾不得其他,拖着被田娴儿踹的生疼的腿,追着伯爵府的马车而去。
“公子,要不要派辆车送苏公子?”
第一楼的掌柜不忍心,上前问道。
江霖摇摇头,“不必,这样的苦肉计正正好。”
说罢,转身上了楼。
另一边。
回到伯爵府,田娴儿如一阵风般回了自己的院子,径自进了内室,将跟在后面的小喜关在了门外。
“小姐,您怎么了?小姐……”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的小喜,急促敲门。
“不准理会我,出去!”
被小喜吵得不耐烦了,内室的田娴儿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闷闷的,透着难言的羞恼。
“小姐……”
“退下!”
小喜无法,小声说道:“奴婢就在外头,小姐有事便叫奴婢。”
内室里再没有回应,小喜叹了口气,去了外头。
默默的想着,小姐这是怎么了?
出什么事了啊?
小喜目露迷茫。
当时小姐带着她去了第一楼,在包厢里看到江公子,然后小姐便让她留在了外面,等了许久,江公子出来了。
吩咐第一楼的伙计给她弄些茶点,还说什么她家小姐不知何时出来。
若是旁人的话,她自是不信,但江公子不是旁人,而且,为了以防万一,她还在外面请示过小姐,小姐也让她下去吃茶。
这一等,便到了傍晚。
她觉得小姐该回府了,便想着过去提醒。
哪知,还未等她敲门,她家小姐便小脸红红,一脸羞愤的从包厢里出来,而苏公子,则一脸懊恼在后面……
然后,小姐便带着她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小姐各种咬牙切齿,不论她如何问,小姐都会发脾气。
……
第956章 入赘?
小喜纳闷不已。
苏公子怎么惹恼小姐的?
怎么惹恼的?
自然是被亲了!
田娴儿想到这一点,便气得咬牙切齿,内心又有些难言的羞涩。
苏子慕实在是太轻浮了!
说什么以为是在做梦,难道做梦就能随便亲她?
而且,听他那口气,是不是说,这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梦?是不是说,他经常梦到她,且经常对她这样那样?
越想田娴儿越是生气,这分明就是意…yin啊!
他竟然把她……
想着,田娴儿捏起粉拳,恨恨的捶了下被子。
他把她当什么?
太过分了!
“小姐……”
安静羞恼间,小喜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田娴儿恼怒吼道:“不是说让你不准打扰吗?”
这死丫头,不知道她现在正气着吗?
也不怕被迁怒?
外头的小喜被吼得缩了缩脖子,声音更加的小心翼翼,“小姐,苏公子来了,要见您,还,还说不见到您,就不走了……”
一听这话,田娴儿冷冷一笑。
“不走了?那就住着!”
谁怕谁!
有了上次帖子一事,他还以为她真没半点办法?
威胁?
哼!
那就试试看,反正她是耗得起,就看他堂堂侍郎大人能不能耗得起了!
小喜小小的咽了咽唾沫,老实巴交的她赶忙去前面传话。
“苏,苏公子,我家小姐说,您要不想走,就住着……”反正小姐是不会见您的。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苏子慕便厚颜道:“好,我这便回去安排入赘事宜。”
入……
小喜瞪大眼睛,这什么跟什么,怎么就扯上入赘了?
眼看着苏子慕要走,一副要去安排入赘事宜的模样,小喜急了,连忙道:“苏公子您,您稍等,奴婢,奴婢这就去回小姐。”
小喜如一阵风似的,匆匆跑回去,气喘吁吁的对着紧闭的内室门喊道:“小姐,小姐不好了,苏公子要入赘了……”
啥玩意?
田娴儿傻眼了。
顾不得其他,跑过去打开门,“什么入赘,怎么回事?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一点。”
小喜喘着气将经过道出。
听完这话,田娴儿没好气的拍了下小喜,“你这笨蛋,我要被你害死了!”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丫头!
看来,她真的好好考虑考虑换了她。
不过,眼下换丫头不是重点,重点是外头那个口口声声要入赘的苏子慕!
“疯了,简直就是疯了!”
田娴儿跺了跺脚,拎着裙摆气恼的跑了出去。
前头的动静,自然没有瞒过作为主母的田夫人。
在田娴儿过来之前,田夫人先到了。
对于苏子慕,田夫人真心喜欢,真真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
“子慕。”
“子慕见过夫人。”
苏子慕如今已然是前途大好的侍郎大人,乃朝廷命官,尽管身份大变,但他对田夫人,依旧如以前那般,恭恭敬敬的行晚辈礼,神态恭敬尊重,不见丝毫的敷衍。
如此一个识礼的男儿,田夫人喜欢也不无道理。
“快起来,不必如此多礼。”
田夫人亲自上前,把人扶起来。
“来人,上茶。”
将苏子慕扶起来后,田夫人吩咐下人上茶。
“子慕,你今日过来怎么不曾提前派人过来说一声?”田夫人笑眯眯的说道。
苏子慕满脸愧疚,“不瞒夫人,子慕惹恼了田小姐,特登门来请罪的。”
“哦?怎么回事?”
田夫人真不知是怎么回事。
但来之前,根据下人的汇报,多多少少知道,女儿和苏子慕闹了分歧,具体是什么,尚不清楚。
“这……”
苏子慕略有些为难,不仅如此,他的脸颊还有些红。
苏子慕不像时下的公子哥那般白白净净,因为出身的缘故,他的皮肤有些暗黄,隐隐有些黑,他的脸红并不明显。
但田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啊?
那可是伯爵府的伯爵夫人,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
虽然苏子慕的表现并不明显,但眼尖的她,还是察觉出了其中的端倪。
看出了他的脸红,田夫人一颗心便放了下来。
虽然不知道这孩子在脸红个什么劲儿,但可以看出,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否则,他只会着急,而不是脸红。
在来前儿,府中的下人过去禀报,说是小姐气势汹汹的回府,然后回了她的院子将自己关在了房里,再之后不久,苏子慕来府,请见小姐。
然后便是那入赘之言。
当时她便觉得,这俩孩子怕是吵架了,连忙急匆匆的过来。
经过和苏子慕的一番攀谈,倒是让她放心了。
正在田夫人放心之时,田娴儿气呼呼的过来了。
一看到她娘也在,愣了愣,看着正对于她的到来,而眼睛冒光的苏子慕咬牙切齿,“你没胡说什么吧?”
苏子慕张嘴刚要回话,田夫人先一步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胡说,为娘和子慕说话,怎么能是胡说。”
田娴儿瞪大眼。
说话?
母亲和苏子慕?
那是不是说明,在她来之前,苏子慕和母亲说了一会子的话?
这么说来,岂不是……
想着,田娴儿也红了脸,一是羞恼,二是气恼。
女儿的反应,一直在暗中观察的田夫人自然没有错过,这下,是真放心了。
两个人的前后反应虽然不同,但那份羞涩,却是真真切切的。
尽管不明白因为何,但作为过来人,也曾年轻过的田夫人,隐隐约约有了几分的猜测,再说了,一对小年轻,能做什么?
想到此,田夫人这些时日以来,悬着的那口气放了下来。
自那次女儿冲她发脾气后,她便再也不曾在她耳朵根子上提苏子慕,虽然她没有提,但对于这件事,一直是她的牵挂。
不过现在看来,倒是不必了。
看来,他们伯爵府的喜事应该也不会太远了。
想罢,田夫人识趣的起身,“你们说话,我去安排晚膳,子慕,晚上留下来吃饭啊。”
随即,不给苏子慕和田娴儿开口拒绝的机会,径自离去。
“你要留下来用膳?”
……
第957章 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你要留下来用膳?”
前脚田夫人走,后脚田娴儿便凶神恶煞的瞪着苏子慕,大有一副,你若敢说恩,便吃了他的模样。
苏子慕眼底柔光闪现,好脾气的说道:“你说让我留下,我便留下,你让我回去,我便回去。”
田娴儿冷冷一笑,“那我现在让你回去,你还待在这干什么?”
苏子慕:“……”
他发现,娴儿好像越来越机灵了。
苏子慕捏拳,干咳一声,“娴儿……”
“你叫我什么?!”
苏子慕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竟然将私下对她的称谓叫出。
“……田小姐,方才的事,你听我解释?”
田娴儿怒道:“解释什么?解释你是怎么在梦里……那个什么我的?”
“我……”
苏子慕红了脸。
是啊,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解释。
这边厢,两个人一时相对无言,而另一边,厅中的下人则在背地里面面相觑,交换着眼神。
苏公子和小姐的对话,怎么那么奇怪啊?
苏公子在梦里那个小姐什么了?
还有,苏公子的脸好像不是一般的红,小姐也是……
下人们想不通,但他们皆得了主母的吩咐。
当即,背对着田娴儿方向的一个下人,偷偷的退出了厅堂,一路去了偏厅寻田夫人而去。
那边下人刚退出去,苏子慕便开口了,“不管怎么说,是我冒犯了你,不过……”
不过?
“不过我不后悔!”
田娴儿:“……”
立即炸了,一张俏脸又红又黑。
苏子慕又道:“关于入赘一事,我听你的……”
“那我让你去死!”
田娴儿怎么还能忍得下去,咬牙切齿的恨恨道。
苏子慕一本正经的摇摇头,“这个我不听,我还要照顾你。”
“……谁要你照顾了!”
“我想照顾,我曾经发过誓,要照顾你一生一世,除非你不需要我,男子汉大丈夫,吐个唾沫是个钉,说话就要算话,说到就要做到。”
田娴儿面红耳赤,四下搜寻着,正巧,看到外面有下人再拿着扫帚扫地。
她冷冷一笑,蹬蹬跑过去,抢走下人手上的扫帚。
“你给我滚,麻利的滚!”
田娴儿一扫帚打下去,也愣住了。
她瞠目,看着硬生生挨了她一扫帚的苏子慕,“你怎么不躲?”
她以为他会躲,所以,刚才的那一下,根本就没有控制力道。
可他竟然没有躲!
苏子慕对她宠溺一笑,“只要你不生气,我挨几下又算得了什么?”
田娴儿突然间没了脾气,看着他的笑,神色有些恍惚。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神很认真,看着她的模样充满了宠…溺,没有半分的不高兴,有的只是,你高兴就好。
这一刻,她突然退缩了。
扔下扫帚头也不回的跑了。
苏子慕想要追上去,这时,远远传来田娴儿透着狼狈的声音:“不准再过来!”
迈出去的脚,因为这话,硬生生的顿住了。
苏子慕叹了口气。
“给她点时间。”
田夫人从偏厅走了出来。
“夫人。”
田夫人点点头,“娴儿这孩子有些死心眼,认死理,但并非固执的无可逆转,给她点时间,她会看明白的。”
苏子慕抬手郑重行了一大礼,“多谢夫人。”
……
第一楼。
“公子,苏公子回来了。”
江霖正在喝酒,闻言并不意外,淡淡道:“请他进来。”
不一会,苏子慕走了进来。
江霖扬了扬手上的酒杯,“喝吗?”
苏子慕连连摆手,“我就免了。”
这酒,果然是能误事的。
虽然目前来看,于他也不算是坏事,但也绝非好事。
所以,这酒,还是免了。
“多谢江公子。”
苏子慕认真道谢。
从伯爵府出来,他便琢磨今日之事,想到江霖和田娴儿的认识,他醉酒后发生的一切,几乎便是一目了然了。
江霖摆摆手,让他坐下。
“情况可还好?”
苏子慕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江霖仰头喝掉杯中酒,“我觉得挺好的。”
“江公子,酒多伤身,凡事要适量。”苏子慕看着他面前七七八八的酒瓶,忍不住关切道。
江霖轻笑一声,看向自己杯中澄澈的酒水,“酒多虽然伤身,但能解千愁。”
“那江公子可解了愁?”
江霖动作一顿,入喉的酒水,顿时没了滋味。
是啊,他解了吗?
“酒不过只是外物,要解愁的,还是自己,世间愁闷万千,又岂是区区一壶酒便能解了的?一醉解千愁,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苏子慕的这番话,让江霖无从反驳。
他说得对。
酒不过是死物,怎能解愁?
而且,他醉过,心里的愁,却不曾解过,反倒是愁更愁,更难受。
江霖放下了酒杯,没有再倒。
见状,苏子慕松了口气,“江公子,世间苦闷万千,得学会自己排解,而非自欺欺人,这世上,没有过不去的。”
“有。”
“啊?”
“心结过不去。”江霖幽幽说道。
苏子慕看着满脸落寞的男子,张张嘴想说什么,但又不知该说什么。
他知道,江霖有故事。
只是有些事,自己不好探究。
而且,他也没有探究人隐私的习惯。
他去而复返,便是来道谢的。
相对无言稍许,苏子慕便提出了告辞,离开前,再度郑重道谢。
江霖随意的摆摆手,让他离开。
待苏子慕离开后,江霖下意识的给自己倒了杯酒,端起来放到嘴边要喝的时候,脑海中想到了苏子慕的话,又放了下去。
苦涩一笑。
罢了。
……
这两日田娴儿浑身透着不自在。
整个人说不出的烦躁。
其实真正论起来,倒也没什么烦躁事,自那日那事后,苏子慕再也没有来吵她,就连她的母亲,也对当日之事闭口不言。
按理说,这是她求之不得的。
可真正这样了,却说不出的不舒服。
亲了她,当做什么事也没有,这算什么嘛!
还有她娘!
那日她和苏子慕在厅堂的对话,身为主母的母亲不可能不知道,还有她拿着扫帚撵人……
可事后,她娘什么反应也没有!
甚至问她也不曾。
这让田娴儿便觉得心里不舒坦了。
……
【作者题外话】:捂脸,写着写着便有些刹不住了,竟然都在写娴儿和子慕……
第958章 比起着急,他更心疼
“娘,您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田娴儿终归还是太年轻了,经的事少,比起田夫人,便是沉不住气的那一个。
一直忍着不问,等着女儿先开口的田夫人,此时心里笑开了花。
可即便如此,面上却分毫不显。
满脸疑惑不解:“问你?问你什么?”
知女莫若母,并非只是说说而已。
那日所发生的事,当田夫人不想问吗?
怎么可能。
她可是极为好奇的。
但自从上次女儿同她发了脾气,闹了一通后,她便深深的反省了自己,不能太主动,否则,依着女儿那你进我躲的脾气,只怕到时更为抵触。
而反之,你若是沉默,她反倒会主动。
所以,数日以来,她一直在憋着,忍着,和她耗着。
果不其然。
女儿开口了。
“我……就是问,问……”
“恩?”
田娴儿瘪了瘪嘴,“自然是那日之事啊。”
田夫人哦了一声,淡淡且一本正经道:“没什么好问的,你已经长大了,能为自己做主,而且,为娘也答应过你,不会再在你面前提与子慕相关事宜。”
田娴儿猛地一噎。
本以为母亲会顺着她的话问下去,毕竟,那之前母亲可是对此事很是上心的。
结果,却是这样?
田娴儿不禁有些急了。
天知道她这几日一直以来都是躁得慌,具体为什么,她自己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浑身难受不舒坦。
虽然说不上来,但她也知道,自己的一应情绪,与那日的事有关。
毕竟,自己便是自那日开始才变得不对劲的。
本以为过两天它自己就会好了,可谁知,这都过去两个两天了,不但没好,反而越发的严重,且情绪化不已。
小喜这几日最倒霉,整日被她迁怒。
其实,她知道这一切的症结所在,但她不知道怎么去处理,也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或者如何去应对。
她需要有人帮她,提醒她。
而这个人……
“娘。”
说到那日之事,田娴儿不出意外的想到了那个吻……
顿时一张俏脸通红。
同时也想到自己要和她娘说这些,整个人便好似被火烧了一般。
即便那个人是她的生母,她也感觉羞耻到难以启齿。
当即收起了之前的心思,“既如此那便算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罢,田娴儿红着小脸告退回了自己的院子。
身后的田夫人:“……”
这步骤,好像有点不太对啊?
丝毫不知自己乱了母亲步骤的田娴儿,回到自己的院子,将自己关进内室里,趴在床上,脸埋在胳膊里,时不时的能听到她纠结的叹息声。
唉声叹气半响,只见她猛地跳起来,咬牙切齿恨恨说道:“好一个苏子慕,亲了本小姐,就不露面了,你当本小姐是什么?”
“好,好,真是好,有本事你一直不露面,不就是一个苏子慕吗?不就是本小姐第一次被男子亲吗,那算什么,本小姐不稀罕!”
“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子满大街都是!”
“区区一个苏子慕,算个什么?!”
田娴儿自言自语咬牙切齿了半响,本以为如此便能说服自己,可根本没用,不但没有说服了自己,且越来越躁得慌。
“啊!!!”
田娴儿气得抱头低喊。
外头的小喜听此,以为自家小姐出了什么事,连忙冲了进来,“小姐,小姐……”
“出去!”
田娴儿趴倒在自己的闺床上,脸依旧朝下,头也不抬的撵人。
“小姐?”
“我让你出去!”
田娴儿再度迁怒了小喜,她知道小喜无辜,也知道问题出自自己的身上,她也想控制,可就是控制不住。
整个人就是燥的难受。
很快,此事传到了田夫人的耳朵里。
其身边的嬷嬷颇为担忧,“夫人,小姐这般也是怪可怜的,要不,您还是过去和小姐谈谈吧?”
田夫人摇摇头。
最初,她按兵不动,便是打着让女儿先开口的主意。
在等了数日后,女儿不负她所望的先开了口,当时她也想趁此机会和女儿说道说道,可她却半途而废了。
好不容易等来了女儿先开口,这机会她自不会愿意放过。
起先她想追着过去,可回想起她当时通红的脸颊,再加上当日当时,以及最近这几日的种种,便改变了主意。
想一想,好像自己继续按兵不动比较好。
“可是,咱们小姐也太可怜了,还有那苏公子……”
虽然嬷嬷不清楚怎么回事,但她知道,小姐最近的反常是因为苏公子,而之前来伯爵府特别勤的苏公子,却多日不见人影。
比起苏公子,嬷嬷自然是向着她看着长大的小姐。
不过有些话,嬷嬷到底没有说出口,如今的苏子慕已然不是当初的穷酸书生,就算还是那穷酸书生,作为下人,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并非是规矩,而是关系到自己的生存之道。
田夫人笑笑,说道:“我倒是颇为赞同子慕的做法。”
“啊?”
“知女莫若母,娴儿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没有人比我这个当娘的还要了解她,这样逼一逼她也不错。”
……
而与此同时,第一楼。
“阿秋——”
苏子慕掩嘴,再度打了一个喷嚏。
对面的江霖见状笑道:“你这都第几个了?”
苏子慕那帕子擦了擦嘴,苦笑一声,“好像第十个……”
“阿秋——”
话没说完,第十一个喷嚏打了出来。
江霖在对面看着都觉得为他难受,打趣道:“看来你这几日按兵不动,将田家那小姑娘恼火得很。”
苏子慕拧了拧鼻子,“江公子,你就莫要再说风凉话了,这都五日了,差不多了吧?”
“怎么,着急了?还是……”
江霖顿了顿,调侃挑眉,“舍不得了?”
苏子慕低下头,露于外面的耳尖微微泛着红。
比起着急,他自然是舍不得。
当然,也不是说半点不着急,只是,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所以,他更心疼。
心疼谁?
自然是被他放在心尖上的那个姑娘。
此事说来,也是话长。
……
第959章 晾一晾,抻一抻
那日。
苏子慕自伯爵府出来后,便琢磨了一番整件事,察觉到江霖帮了他,便去而复返,前来第一楼与他道谢。
从第一楼回去后,天色便已经有些不早了。
简单的用过晚膳,便早早的安置了。
只是,夜里躺在那却久久不能入眠。
他只要一闭上眼睛,白日之种种便会在眼前浮现,扰乱着他的一颗心。
虽然当时,那一个亲吻纯粹是无心为之,但自己亲了她是事实。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被男子亲了,他虽不是女子,但也深知其影响有多大。
尽管在伯爵府不欢而散,但此事……
他想了一晚上,觉得自己还是很有必要再去伯爵府一趟。
次日,下了朝,回来换下朝服,苏子慕便脚下不停的去了伯爵府。
谁知在距离伯爵府不远处的拐角,被人给拦住了。
“你是?”
苏子慕望着面前,作简装下人打扮的小厮,很眼生,他确定自己没见过,也不认识。
小厮行了一礼,道明了身份,“苏公子,小的乃江家下人,我家少主江公子的小厮,公子猜测着您今日会去伯爵府,特派了小的前来等候,并让小的务必拦着您,不让您去伯爵府。”
“为何?”苏子慕皱眉。
“公子没有说,公子只是让小的告诉您,他在第一楼等您。”
第一楼他自然不陌生,上京第一酒楼,那个地方,他最近几日可是常去,昨日更是在那醉了一场。
“待我处理完了事,自会前去赴约。”
在苏子慕看来,什么事也没有去伯爵府要紧。
谁知那小厮拦住他不让他过去,“苏公子,小的是奉命行事,还请您见谅。”
小厮力气不小,硬生生将他这个文弱书生拖上了一辆马车,然后自己便被带来了第一楼。
小厮说的并没有错,江霖的确在第一楼等着他。
“江公子,你这是何意?”
自己被勉强,任是谁都不会太高兴,任是苏子慕再好的脾气,也不禁气红了脸。
“苏公子稍安勿躁,如此将公子请来,自然不会害了公子。”
相较于苏子慕的恼火,江霖却是面上带着笑,将他那张娇艳的面庞,更显妖娆。
说出的话极尽随意,但其面容上却透着诚恳。
苏子慕定定的看了他许久,最终妥协。
气呼呼的坐下,一副耐着性子洗耳恭听的模样。
江霖先是给他倒了杯茶,然后说道:“我建议你最好晾一晾田小姐,稍微抻一抻。”
晾一晾?抻一抻?
苏子慕皱眉,“何意?”
“我虽然不清楚昨日你们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我看得出,田小姐并非对你不喜,只不过没有认清楚罢了,给她些时间。”
随着江霖的话,苏子慕霎时间也想到了昨日在离开伯爵府之前,田夫人也曾说过类似的话。
焦躁的心,随之渐渐平静了下来。
“江公子请说,在下洗耳恭听。”
“不知你可有想过昨日?”江霖问他。
“昨日?昨日不是江公子帮忙吗?”
江霖失笑,“看来你是没有想啊,不错,的确是我帮忙,寻了个借口差人将田小姐请了过来,可你有没有想过,我不曾命人绑着田小姐,借口虽然是我找的,她来不来,我说了不算,全靠她自己。”
苏子慕并非愚笨之人,江霖的话一下子便听懂了。
“而且,她来后发现自己被骗了,当时却没有离开,而是留下等着你醒来,以上两点,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虽然,当时没有离开是因为他,但在他离开后还留下来,却是因为苏子慕无意。
苏子慕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亮了起来。
是了是了。
他只顾着自己惹恼了佳人,只惦记着江霖帮了他,却不曾去细细琢磨这其中的细节。
不错,江霖说得对。
他虽然将她诓了过来,但过来与否全凭她自己,若是不过来,也无人逼她,还有,他醉酒醒来后是在傍晚,而她一直在……
正如江霖所说,如此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见他懂了,江霖又道:“我昨日派人过去伯爵府,称你在第一楼吃醉了酒,闹着找她,然后又点出了你如今的身份……”
“其实此举,少不得在其中有试探的意思,若她无意,便不会过来,而你,也可死心,而她来了,且是亲自过来,而不是派人或是传话去侍郎府。”
江霖抿了口茶,这也是他今日派人过去伯爵府拦人的缘故。
在苏子慕的身上,他看到了乐瑶的影子,他想要帮他,这一点是事实,但也不是盲目的出手,前提是田娴儿也对他有意。
而昨日之事,恰恰好说明了这一切。
故而,他方才有了送佛送到西的盘算。
当然,若是田娴儿无意,此事他自不会再插手。
尽管苏子慕的身上有乐瑶的影子,但田娴儿也是乐瑶的好友。
而且,男女之情,本就讲究的是你情我愿,两情相悦。
强扭的瓜,永远不甜。
江霖的一番分析,让苏子慕沉默了下来。
随着沉默的时间越长,他的眼睛便越亮,其中的欣喜几乎掩盖不住。
稍许,他倏然起身往外跑。
“你干嘛去?”
江霖不解,叫住他。
“去伯爵府找她。”
江霖:“……”
“我说了这么多,你究竟有没有听进去关键?”
苏子慕点点头,怎么没有,关键点不就是在于,他并非是一厢情愿,而是有可能是两情相悦。
所以,他才要去伯爵府。
江霖扶额,“我都要怀疑,你是怎么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升至侍郎的。
“啊?”
“坐下!”
江霖让苏子慕坐下,随之说道:“你现在过去,只会让她烦恼,她不会承认的,就算承认了,也只会是被你逼的太紧,心不甘情不愿。”
苏子慕渐渐冷静了下来,“所以你们都说,给她点时间?”
“我们?”
“恩,田夫人也这么说。”
“那此事便错不了了,知女莫若母。”
江霖说道:“我不清楚你们之前都经历发生过什么,但看得出,她对你好似有着顾忌,而且,她需要时间。”
……
第960章 江霖的故事(上)
江霖又将自己的看法与苏子慕道出。
苏子慕觉得颇有些道理,“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最近什么也不要做?”
“不但不要做,且不要去伯爵府,更不要出现在她的面前,抻一抻她。”
苏子慕点点头,同意了江霖的这个做法,可很快他又疑惑起来了。
狐疑的看向他,“你怎会那般了解她的心思?”
江霖一愣,神情有片刻的呆滞。
显然是没有想道苏子慕会突然有此一问。
他的神色逐渐变得恍惚了起来。
许久,轻出了口气,缓缓说道:“因为,看到她,就让我看到了从前的自己。”
苏子慕和乐瑶像,他和田娴儿,在某些地方,亦是相似。
因为相似,所以,他才会如此准确的把握住她的心理。
因为,曾经他也经历过。
“从前的自己?”
江霖动了动唇,嘴里苦涩非常,又想喝酒了。
他闭了闭眼睛,半响,状似呢喃道:“还记得我最初同你说过的话吗?”
苏子慕点点头,可想到他闭着眼睛看不到,轻轻的恩了一声。
“你让我坚持……”
江霖没有再说话,苏子慕也没有再问。
尽管心里好奇,但他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随即选择与他一起沉默着。
就这样。
因为江霖阻拦的缘故,苏子慕打消了前去伯爵府的念头,甚至克制着,不让自己冲动的过去。
或许是因为这件事的缘故,自那日后,他便成了第一楼的常客。
只要忙完,他便会过来。
哪怕他与江霖没有什么共同的语言,哪怕大多时候只是两个人相对无言,他也依旧过来,或许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抑制着自己想去伯爵府的冲动。
这般坚持了两日,在第三日,他再一次过来了第一楼。
掌柜的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苏子慕看在眼里,以为是江霖在忙,掌柜的不好意思了,“可是江公子有事在忙?”
掌柜的摇摇头,又点点头,“叶公子来了,正在楼上与少主说话。”
“哦,那我先回去,今日便不打扰了。”
叶公子是谁,苏子慕自是清楚,叶小将军,而他也知道,叶小将军和江霖是好友。
虽然不清楚掌柜的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是因为何,但他并没有什么好奇心。
说,他就听,不说,他也不会问。
可谁知,他还未走出去,便被掌柜的给叫住了。
“苏公子,您大老远的来了,岂能让您连口水都没喝便回去?走走,小的带您上楼上喝杯茶歇歇脚,我跟您说,昨儿个您离开不久,咱们第一楼刚送来了一些新茶,您是雅人,给品品?”
雅人苏子慕:“……”
侍郎府和第一楼只隔了两条街,哪里算大老远?
还有,他虽是读书人,但是贫苦出身,茶之一道,他还真没有经验,也不爱,如何品?
只是,掌柜的压根儿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拽着人便上了楼。
在去往三楼的楼梯上,他隐约听到了上面的吵闹声。
苏子慕将掌柜的尴尬看在眼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掌柜的,这是怎么回事?”
掌柜的叹了口气,“都到了这一步,小的也不瞒着您了,是公子之前的事,叶小将军正在与公子吵闹呢,小的就想着让您帮帮忙,有您在,叶公子方才不会过于难为我家公子。”
虽然他也知道自家公子一蹶不振,瞧着实在让人生气,可他也知道,公子心里苦,他不忍心。
所以,这才将苏子慕拖进来。
原本他也没想怎么样,本打算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便进去调剂一番,只是没想到苏子慕恰在这时候过来。
苏子慕自然不会同意,自己说白了就是个外人,哪能去插手这些个人私事。
“叶小将军并非没有分寸之人,不妨事……”
谁知,他的话还没说完,便听嘭一声,什么东西碎了。
掌柜的脸都白了,“苏公子,小的求求您了,我家公子弱不禁风,和叶公子可不一样啊。”
叶公子自小被镇国大将军带在军营摔打,一身武艺,可他家公子细胳膊细腿,根本不经摔打。
这要是叶公子一个没掌握好力道,那他家公子岂不是要遭罪?
越想,掌柜的越着急。
拽着苏子慕的手,力道加重。
苏子慕一时不察,被掌柜的拖上了三楼。
苏子慕:“……”
这江家的人,怎么都喜欢强迫人?
前两日的小厮如是,今日的掌柜亦如是。
上了三楼,声音更清晰了。
可也模模糊糊的。
好似怕他们听不清似的,其中一个包厢门用力的被人踹开,继而,一道隐含怒气的爽利声音随之响起:“你好好给我想清楚,江霖,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乐瑶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就算要死要活,你就算现在死了,乐瑶也不会回来,她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乐瑶?
苏子慕满目惊讶。
这名字他自然不会陌生,宸亲王之女,乐瑶郡主,太子的亲堂妹。
她的朋友。
说起乐瑶郡主,任谁都会忍不住的叹一口气。
据说她尚未及笄便离世。
有关于她是怎么走的,外界众说纷纭,有说她是想不开,自尽,有说有人刺杀,也有人说,乐瑶郡主得罪了什么人,被人害死了。
关于这件事,说什么的都有。
但作为吏部侍郎,朝廷命官,有些事他多多少少也听说一些。
只是没有想到,江霖,乐瑶郡主……
从一开始,他便看得出,江霖是个有秘密的人,但绝对没有想到,这个秘密,竟然牵扯出了早已去世很久的乐瑶郡主。
短短一瞬间,苏子慕的思绪便转了好几道弯。
反应过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离开。
谁知,掌柜的将他拽的紧,正在他挣脱之际,一位俊挺儿郎走了出来,身着素衣,他英俊的面庞上透着难掩的怒意,许是没有想到还有旁人在,顿了顿,面庞上的怒意稍作收敛。
礼节性的对他疏离的点了点头,随之擦身而过,不一会便不见了人影。
……
第961章 江霖的故事(下)
“叶公子,小的送您。”
掌柜的许是为将功补过,在对苏子慕歉然笑笑后,急急忙忙的追了下去。
出来之人的身份,已然呼之欲出。
他便是叶家公子,叶小将军,太子妃的同胞兄长。
苏子慕多少是有些尴尬的,虽然他是无心,亦是无意,更是迫不得已,但事实却是,他的确听到了他们一部分的对话。
莫名有种偷听被当场抓包的错觉。
望向房门大开的包厢,想了想,终是过去了包厢。
包厢里很凌乱。
以往慵懒的江霖此时坐在地上,他胸前的衣襟乱七八糟的,颇为狼狈。
他低着头,让人看不透在想什么。
苏子慕犹豫着是否该上前,上前之后又要说些什么之际,江霖已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抬起头来,看着他,笑了笑。
“是掌柜的把你拽上来的吧?”
苏子慕点点头。
“你莫要介意,他也是担心我,尽管他的担心纯属多余,辞柏便是再恼我气我,也不会对我动手。”
其实,他倒是宁愿叶辞柏动手。
只是,越是想要什么,往往越是得不到。
闻言,苏子慕松了口气,这么说江霖没有受伤。
“你都听到了吧?”
事到如今,苏子慕若说没有,恐怕自己也不会信。
“只听到了一点点。”
江霖笑了一声,他的笑透着苦涩,“只凭一点点,也能知道怎么回事。”
“你……”
苏子慕抿了抿唇,“节哀。”
他现在明白了,明白江霖为何对他和她的事那般上心,为何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让他坚持,继续……
“节哀……噗嗤。”江霖笑出声,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近乎于叹息道:“这两个字,我都快听出茧子来了。”
“进来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对于苏子慕,江霖多多少少也是了解一些的。
是个有分寸,不喜探究别人事的人。
其实也没什么。
苏子慕犹豫了一会,缓缓走了进去。
江霖给自己找了一只还算囫囵的茶杯,倒了杯茶,拿在手上却久久不喝,他好看的手指摩挲着杯沿,望着这熟悉的包厢,目露怀念。
苏子慕见此,有些后悔进来。
好在这几日他们时不时的相对无言,倒也多多少少有些习惯了。
最初的不自在褪去后,他逐渐放松了下来。
就在这时,听江霖缓缓说道:“如果再给我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我一定不会想太多,跟着自己的心走,去他的顾忌,去他的身份……”
苏子慕指头微微一动,没有接话。
而且,他也知道,江霖此时并不需要他说话。
果不其然,他又开了口:“乐瑶是个很天真善良的姑娘,她长得很美很美,虽然贵为郡主,但没有贵女的娇气骄纵和跋扈,她爱憎分明,乐善好施,好打抱不平……”
“她的出身,注定了她一生的荣华富贵……”
“可她眼瞎,竟然欢喜了不该欢喜的人……”
“那个人出身商贾,且是欢场女子所生,更是庶子……”
说到此,江霖眸中浮现雾气,他看向苏子慕,“你说,就凭着这样的身份,怎能配得上堂堂郡主,亲王之女?”
“配不上。”
苏子慕开口了。
江霖顿住,有些意外。
“他配不上。”苏子慕又道:“可那又如何?”
“什么?”
“我出身偏远村落,父亲大字不识一个,母亲不过是个没有见识的农家妇人,虽为家中独子,但家徒四壁,穷困潦倒。”
“从小,父亲便对旁人说,我儿子以后会是状元,父亲很自信,而我也一直努力,我要成为状元。”
“从乡试到州试,一步一步,我来到了这繁华的上京城,这里权贵如云,而我,只是一个没见过世面的寒门子弟。”
“那一年,我认识了老师,在楚府,我第一次见到了她,伯爵之女,大家闺秀,她腰间佩戴的一枚玉佩,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玉珠,都是我这个穷小子买不起的。”
苏子慕抿了抿唇,“穷小子,伯爵之女,天壤之别,这中间的距离,岂是言语所能形容的?可我这个穷小子,还是不知天高地厚的爱上了伯爵之女。”
“我小心翼翼的隐藏着,就怕被人知道,说成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从来没有奢望过什么,因为我知道,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过于遥远,虽说,我对自己中第很有自信,可这世间之事,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直到……师娘要为我说媒,为我这个穷小子说媒,而对方,便是我心中爱慕多年的伯爵之女,我一直觉得,我配不上她。”
“可是师娘却告诉我,她虽为伯爵之女,但所求也不过只是一个如意郎君,对方不论贫穷还是富贵,只要待她好,便足矣。”
说罢,他看向江霖,“我们自以为的配不上,其实不过是自以为的罢了,在我们自以为之时,不曾去想过,她是否会介意这些,在乎的又是这些?”
“你说你配不上她,可你是否知道,她也是这么想的?你觉得配不上,或许,她根本就不在意!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此话你可明白?”
江霖笑了,他一边笑着,一边流泪。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不要将自己的想法,强加到别人的身上……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他哭了,他嚎啕大哭。
捂着脸,哭得撕心裂肺。
声声忏悔,悔不当初。
苏子慕听着,看着,也不禁有些难受。
江霖当初所想,其实和他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他幸运的是,他有一个师娘,以及,他迈出了第一步……
江霖却没有。
他不知道当初他的身边是不是也有个同师娘一般的人在,但他知道,他并没有迈出去第一步,反而后退了回来。
一步错,步步错。
错的不只是结局,也有可能是一生。
那一天,苏子慕再次喝了酒,陪着江霖。
他们畅谈,他们一起哭,一起笑,一起落泪,一起喝酒,一起醉酒……
……
第962章 比和你玩有意思多了
也就是在那一天。
他知道了江霖身上的全部故事。
知道了他的愧,他的悔,他的恨,以及,他的爱……
他爱乐瑶郡主,但是因为诸多顾忌,错失了这一切。
以至于,错失了一生挚爱。
导致于,终生悔恨。
面对江霖过去之种种,苏子慕不知该如何的去安慰他,除了陪着他一起喝酒之外,好像也只能如此。
毕竟,在悲剧面前,任何言语,都是那般的苍白。
那一晚,他没有回府,醉倒在了第一楼。
第二天还是掌柜的将他叫醒,并派人过去侍郎府取来了他的官服。
……
“阿秋——”
第十二喷嚏,打断了苏子慕的回忆。
他抿了抿唇,对江霖承认自己是舍不得。
对此,江霖并不意外,只是笑道:“已然开始了,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即便是舍不得,也再耐心等一等。”
“等到什么时候?”
苏子慕皱眉问他。
江霖勾了勾唇,“等到她主动来找你之时。”
“主动找我?”
“是,她一定会的。”
当然,前提是他在她心里的地位足够重。
江霖在心里默默的添了这么一句。
“如果,我是说如果,她没有呢?”
江霖好不负责人道:“如果没有,那你就去找她呗。”
苏子慕:“……”
见他脸色实在不好,江霖方又道:“好了,别担心那么多,相信我,她一定会来找你的。”
许是江霖语气中的坚定给苏子慕增添了几许的底气,他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默默的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
二人喝茶间,叶辞柏来了。
进来看到两人面前的茶,有些意外的挑挑眉。
准确的说,意外江霖在喝茶。
“你来的正好,今年的春茶,过来尝尝。”不待叶辞柏说话,江霖又道:“当然我也知道,再好的茶于你来说也不过是牛嚼牡丹,但多少比白水也是有点滋味的。”
叶辞柏怔在那,不可思议的望着与他开玩笑的江霖。
这样的江霖,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
想到方才上来时,掌柜的那掩盖不住的喜色,叶辞柏狐疑的眯了眯眼睛。
“对了,还未同你介绍,这位是吏部侍郎苏子慕苏大人。”说罢又向对苏子慕介绍道:“这位便是自小称霸上京的小霸王,叶府公子叶小将军,叶辞柏。”
苏子慕起身,“叶小将军。”
“苏大人。”
叶辞柏意外于苏子慕的身份。
这个人他记的,前两日在第一楼见过,当时他过来找江霖,与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出来的时候,便见到了掌柜的和这位年轻男子。
当时他只认为,此人是掌柜的请来救场的,完全没有想到,他竟然便是苏子慕。
因为一年孝期的缘故,朝局之事他已然很久没有参与,但对于外界的消息,却一直不曾断过,其中自然包括这位炙手可热的新科状元,苏子慕。
不只是因为其在朝局的成就,还有苏子慕这个名字,他从墨慈的口中也听过无数遍,许久以来,一直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
倒是不曾想,今日却是遇到了。
且他和江霖的关系……
从方才江霖熟稔的介绍,不难看出,二人的熟识程度。
“怎么了,你在发什么呆?”
叶辞柏回神,“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意外什么,尽管叶辞柏不说,江霖也猜得到。
笑笑并未多言,招呼二人坐下。
江霖亲自给叶辞柏倒了杯茶。
望着面前的茶水,叶辞柏再度挑挑眉,不过碍于苏子慕在,到底什么也没有说,抿了口,点点头:“还不错。”
闻言,江霖笑了,“呦,你竟然会品茶了?”
叶辞柏抽了抽嘴角,淡淡道:“内子喜欢茶。”
耳濡目染之下,他多少懂点也不奇怪。
“你好福气,一个糙汉子竟然娶了一个美娇娘,且琴棋书画无一不精,知书达理……”
“有完没完,那是我的内子,与你何干!”
叶辞柏黑着脸打断江霖的没完没了。
“我不过就是夸令少夫人两句,你这就不高兴了?”
“夸我的内子,你觉得我会高兴!”
不知道要避讳的吗?
叶辞柏没好气的哼哼。
江霖被他霸道的模样逗笑了,“我这不也是在间接夸你眼光好吗?”
“不必。”
不用他夸,只要她知道他眼光好就够了。
叶辞柏默默的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苏子慕是个识趣的人,坐了一会便借口还有公务告辞离开。
“我说的,莫要忘了,要忍住,否则功亏一篑,晓得不?”
江霖不放心的再三叮嘱苏子慕。
后者碍于叶辞柏在,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囫囵的点点头,然后离开。
“你和他……很熟?”
在苏子慕离开后,叶辞柏好奇的问江霖。
后者抿了口茶,点点头,“很熟倒是谈不上,不过是认识,称得上朋友吧。”
都称得上朋友了,还不算很熟?
叶辞柏懒得在这些无关紧要的字眼上纠缠,大喇喇的将江霖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虽说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有些地方,的确是比上次见到有些不同了。
好似,并没有那般颓废和无所谓了。
“你……”
“朝歌如何了?”
两个同时开口。
叶辞柏将话咽回去,回道:“她还好,明火倒是消了,就是这心火……”
说到此,别有深意的看了江霖一眼。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江霖笑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短期内我不走了,你们也不必再大费周章的拖着我。”
他又不傻,自是看得出他们在拖着他。
宸亲王连结发之妻的王妃都不见,怎会见他?
考虑考虑?
不过是善意的谎言,想要拖着他罢了。
叶辞柏默了默,“你都知道了?”
“恩,说这话我没有怪你们的意思,其实仔细看看,上京也是有很多有意思的地方。”
“哦?比如?”
“苏子慕便很有意思,说实话,我和他认识时间并不长,但我还挺喜欢和他玩。”末了,江霖又补充了一句:“恩,比和你玩有意思多了。”
叶辞柏:“……”
……
【作者题外话】:姑娘们,你们看的时候有重复的章节吗?
如果有,就退出去重新进来看,或者刷新,再或者退出APP,再要么移出书架重新进来。
因为在原文中,是没有重复章节的
第963章 学士府的谁?
东宫,绮歆楼。
兄妹二人坐于桌前。
叶朝歌听着兄长的话,渐渐露出惊喜之色,“这么说,二哥他……想通了?”
“应当是。”
江霖是不是想通了,叶辞柏并不能确定,虽然今日见他精神好了许多,而且,他面前摆放的也不再是酒,而是茶,但乐瑶一事,终归给了他一个不小的打击。
故而,他也不能十分确定,这只是暂时的,还是他真的想通了。
叶朝歌脸上的惊喜微敛,转而又笑开:“可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个好的开端。”
叶辞柏微怔,随之也跟着笑了,赞同颔首,“你说的对。”
如今这个结果,已然出乎意料,不管江霖是否真的想通,还是只是暂时,至少如妹妹所言,这都是一个好的开端。
至少,在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走。
至少,他面前的杯中,装的不再只是酒,而是茶。
“说起来,二哥和苏子慕,他们怎么会认识?”
而且,苏子慕还对二哥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
要知道,他们二人先前素不相识,且怎么看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最关键的是,苏子慕竟然能让二哥改变主意。
这委实令她意外。
“听掌柜的说,好像是意外相识,不过最近这段时间,他们二人走得很近,曾一起喝过酒,而且……”叶辞柏抿了口茶,“江霖好似还插手了苏子慕和田家小姐的事。“
因为是他问,掌柜的虽然话说的颇为隐晦,但也知无不言。
故而,他虽不解其中间种种,却也知道个大概。
闻言,叶朝歌愕然,“二哥插手娴儿和苏子慕的事?”
“恩,听掌柜这么说的。”
“哈,这倒是稀罕。”
叶朝歌忍俊不禁。
叶辞柏也跟着笑了起来,“谁说不是呢。”
初初听闻时,他亦是惊讶无比。
与江霖自幼相识,多年相处,深知彼此的脾性,江霖并非是多管闲事的性子,而且管的还是旁人的感情之事。
“其实这样也好。”
叶朝歌听出兄长的弦外之意,无声喟叹,“恩,至少二哥有了事情做。”
叶辞柏颔首,“还有,用借口拖着他的事,江霖知道了。”
叶朝歌莞尔。
二哥察觉到这一点,她并不意外,早在一开始她便知道,这个借口能拖得了一时,却拖不了太久。
毕竟,二哥也不傻,只要稍稍想想便会反应过来。
宸亲王至此都不见王妃,更遑论是二哥,况且,即便是要见,何必再考虑?
当然,就目前来看,借口什么的,是不需要了。
“对了哥。”
在说完江霖,心头的一块大石放下后,叶朝歌想到了再过几日便是出孝期的日子。
“出了孝期,墨慈便该回门,这两日我让刘嬷嬷准备了些东西,待会你回去的时候带着,回门那日用得上。”
自老夫人和叶庭之接连去后,墨慈这个将将进门的叶家新妇,不知遭受了多少的流言蜚语,虽然最后被引导,也被转移视线,但此事到底在当时引起了不少的关注。
外界是如此,学士府里,只怕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想到此,叶朝歌眸中寒光闪现。
当初虽然诸多忙乱,加上她怀着小铃铛,分心乏术,但还是让人查了流言的来源。
她当时也没想太多,毕竟,这些早在老夫人去的时候便预料到了,太婆婆在大婚当日去世,若说没有半点影响是不可能的。
让人去查,也不过是习惯使然,且也能图个心宽。
可没想到,一个习惯使然,图个心宽的调查,结果却是出乎意料。
这一查,竟然查到了源头出自学士府。
具体是学士府的哪一位,她不曾确定,当然,也或许是一位,也或许是多位。
可不论是一位还是多位,其目的不言而喻,必是见不得墨慈好,想要看她的笑话。
待出了孝期的三日后,便是迟来的三朝回门。
她只要想想也能猜得到,到时,学士府会有多热闹,而墨慈又要经受些什么。
所以,她这个太子妃便准备了些东西,为的便是给墨慈撑面儿。
刘嬷嬷准备的这些并非罕见稀有之物,叶府虽然凋零,但母亲早已将自己的一部分嫁妆给了兄长,而且,墨慈进门后将内宅打理的妥妥当当,这些物件,叶府并非拿不出来。
但要点不在物件是否珍贵上,而是所赠的人。
她这个太子妃!
说起来,她太子妃这个名头,有时候还是颇为有用的。
只是……
看着自家尚且无知无觉的兄长,叶朝歌忍不住有些扶额。
当初流言一事,她并未同兄长说,只是告诉了墨慈,让她心里有个计较。
至于兄长那边,当时老夫人去世,然后刚刚闲置下来,便是叶庭之,兄长为人子,亲自过去扶灵回来,之后又是丧事,那段时间兄长很忙,整个人都瘦了,墨慈提出此等小事既然解决了,便无需告诉兄长。
她尊重她的意见,故而,兄长至此还不知此事。
现在墨慈回门在即,她这个太子妃虽然撑了面儿,但关键还是在兄长身上。
他的一举一动,无一不说明着墨慈的地位。
想了想,叶朝歌觉得还是说一声,也好让兄长心里有个谱,在与墨慈回门之前,多少也有个心理准备。
听完后,叶辞柏当场便沉了脸。
前一刻还因即将出孝期而合不拢嘴的他,这一刻,面色冷凝下来。
“学士府的谁?”
他隐忍着怒火,问妹妹。
叶朝歌摇摇头,“具体是谁不曾查明,不过,根据我得到的消息,怕是人人都巴不得踩墨慈一脚。”
墨大学士学问渊博,雅名远博,但他也有着世家高门男人的劣根性,不说妻妾成群,但其儿女却是,子女满堂也不为过。
儿子数量暂且不提,光是学士府后院的妾室和女儿,便已然排名到了六小姐。
六位小姐中,只有墨四小姐墨凝为嫡女,其余五位小姐皆为庶女。
墨慈嫁给兄长,说来这门亲事也不算顶顶好,但在这上京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
第964章 指望着厚颜无耻的人识趣?
叶家虽然落魄了,没了爵位,但兄长自身有能力,且隐隐有接外祖班的势头。
再加上自己这个太子妃亲妹妹,还有外祖这个镇国大将军。
这门亲事,可以说,真不坏。
而且,兄长对墨慈认真用心,母亲也早已与叶庭之和离,早早的搬回了将军府。
墨慈嫁过来,妥妥的当家主母,且上无婆母公爹为难,左右无小姑小叔难为。
如此这桩亲事,自然是惹人眼红的。
恐怕不说墨家的那些庶女,便是墨四小姐这个嫡女,也是眼热的。
见不得墨慈好的,比比皆是。
真要说是哪一个,在她看来,怕是人人都有可能,包括学士府的主母,墨夫人!
当然,她也知道,回门那日还有墨大学士在。
墨大学士此人在内宅让人一言难尽,但人却不糊涂,尽管他从前对墨慈并没有多少宠爱,但看在她和将军府,还有兄长的面子上,他若在,是不会让其难为分毫。
可她这个人,素来要的不是可能,而是万一!
多做一手准备,总归是错不了的。
……
叶府。
“你怎么了,怎地脸色这般难看?可是出什么事了?”
墨慈不解的望着脸色难看自外回来的丈夫。
她还记得他去东宫之前,可谓是喜笑颜开,按照他所言,江霖仿若开窍了一些,他去东宫,是去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朝歌。
去了前后也就一个时辰,怎地回来却又是这么一番模样?
丝毫不知因由在她身上的墨慈,便下意识的以为是出了什么事。
否则,前后的情绪怎会差别这么大?
叶辞柏不是个特别能藏住话的人,而且,他心疼自己的媳妇,有些话不吐不快,故而,也就不曾隐瞒,将人抱进怀里。
末了说道:“是我不好,是我太粗心了,竟然一直不曾注意到这些,还让你受了委屈,都是为夫的错……”
墨慈微微一怔,继而笑了。
“我没觉得委屈,反而感觉开心。”
“开心?”
“是啊,你想,他们做这么多,不正是说明他们嫉妒我吗?这说明,我嫁得好,嫁对了人,过的好,若是不好,他们又怎会嫉妒?”
说罢,墨慈好似要征询他的赞同一般,“你说是吧?”
叶辞柏被她古怪的逻辑逗笑了,退开一些,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终于漾出了笑,“你呀。”
墨慈顺着他的手势挤了挤眼睛,然后主动偎进叶辞柏的怀里,“我真不曾觉得委屈,反而觉得得意,你想啊,连四妹妹这个嫡女都羡慕我,你说我该不该得意?”
墨慈不是圣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而作为女子的虚荣心,亦是有的。
面对墨家的那些姐妹,她的确感觉到得意。
她们越是嫉妒,背地里小动作不断,她越是觉得得意。
如此岂不是正正说明了她嫁得好,好到连嫡母和嫡妹也眼馋。
“我这样是不是不好?”
墨慈小心翼翼的问叶辞柏。
后者失笑,“没有,我很高兴,而且……”叶辞柏附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字的承诺道:“我会让你一直得意下去,且,得意一辈子。”
墨慈抿唇而笑,眉目间透着难掩的满足和幸福,“好,你说的我都记住了,可不许赖皮哦。”
人都是贪心的,她亦是不例外。
时至今日,她想要的也越来越多,对他,也越来越贪心。
叶辞柏不知道她的心理,即便知道,也只会更为高兴。
因为,这说明她的心里在乎他。
因为在乎,所以想要的才会更多。
人也才会变得更为贪心。
……
叶朝歌悬了多日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晚膳之时,也有了胃口,比前两日多吃了半碗。
卫韫瞧着,亦是开怀不已。
开怀之下便答应她,待过几日便带她外出骑马。
此举得到了叶朝歌的数枚香吻。
主动送上门来的,卫韫又岂会放过,自是吃干抹净之。
待结束之时,叶朝歌已然昏昏欲睡。
卫韫收拾了一番,方才揽着人入眠。
一夜无话到天亮。
次日叶朝歌醒来时,卫韫已然下朝回来了。
他今日不忙,夫妻二人用过膳后,便让奶娘抱来了小铃铛,一家三口去了园中烹茶赏花,享受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天气儿好,午膳摆在了花园。
用过膳,夫妻俩将女儿放在中间,一左一右作守护状午歇。
叶朝歌醒来时,小铃铛已经醒了,正在那自己玩自己的,很安静,不吵不闹,见到她醒来,如黑玛瑙一般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看,小…嘴咧着,露出点点萌芽的ru牙。
滑稽又可爱。
而原本睡在外侧的卫韫,不知去了哪里,床上只余她们母女二人,不远处刘嬷嬷在守着。
见到自家小姐醒了,方才近前儿来。
“殿下呢?”
刘嬷嬷抿了抿唇,略略压低声音道:“小姐,成州齐家来人了,来的是殿下的外舅和舅母。”
“啊?”
叶朝歌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眨了眨眼,缓冲了一会方才醒过神来。
“呵。”
她意外不明的笑了声,“他们还真是不让人失望啊。”
之前大长公主过来,说是将齐家姐妹送了回去,只要齐家识趣,此事也算是了了。
当时她便觉得,莫要对齐家抱太大的希望。
能在当年齐妃去世不久,送来了齐妃的堂妹意图顶替其位置,由此便能看得出,这齐家,厚颜无耻的厉害。
倒不如相信猪会上树!
刘嬷嬷颇为不屑的撇撇嘴,“真不知这齐家是怎么想的,他们怎么就有脸来呢?”
作为自家小姐身边的第一人,当年齐妃和齐家一事,以及齐家在齐妃去世后的所作所为,刘嬷嬷自然是知晓的。
原本倒也没什么,说句凉薄的话,齐家再过分,那和他们,和她家小姐并没有什么关系,毕竟,当初的事都过去很多年了。
距离他们太过遥远。
只是万万没有想到,这齐家又冒了出来。
不但如此,且还心怀不轨。
派来了劳什子两姐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