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2章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我……”
红尘跺脚,“我哪有。”
“那你是希望喽?”
红尘:“……”
“嬷嬷,您就会欺负我!”
红尘不干了。
若她说希望红梅嫁,那岂不就是表态赞同?她若说不希望,红梅待佑怀并非无心,岂不有坏人姻缘之嫌?
不论是希望还是不希望,都是一个坑。
且是刘嬷嬷挖好的坑!
这……
简直就是欺负人嘛。
红尘跳脚,刘嬷嬷笑得几近肚子疼。
这丫头还是那么好玩。
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道:“你呀,该为红梅高兴才是。”
红尘瘪了瘪嘴,低下头,“我也想为红梅高兴,可我高兴不起来,只有一想到之前的事……”
她真高兴不起来。
“之前的事?你指得是哪些?”叶朝歌挑眉问她。
“就是,就是他骗红梅啊。”红尘不高兴的嘀咕道:“明明好了,却骗红梅没有……”
“那你还记得,他为何要骗红梅?”刘嬷嬷问她。
“他……”
红尘咬唇,一脸纠结。
她自然是记得。
最初,得知佑怀装病欺骗红梅,她是生气的,为红梅生气,对佑怀,全然没有好印象。
但年前,承曦回去前曾表示过,佑怀之所以装病,出发点是因为红梅,他想将其留在身边。
“记得……可不论是因为什么,他骗了就是骗了……”
“你说的不错,这就好比,人错了就是错了,这一点,永远改变不了,不论最初是出于何种缘故,就像你说的,他骗了红梅是事实。”
红尘用力点头,一副还是小姐懂我的模样。
叶朝歌浅浅而笑,伸手拨了拨红尘有些乱的刘海,又道:“可你可还记得,我们如何不重要,重要的是红梅?”
红尘不吭声了。
小姐说得对,关键点在红梅。
“傻丫头,两个人的感情事,最忌讳的便是旁人插手,虽说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但不是当事人,谁又能明白其中呢?”
“佑怀骗了红梅是事实,但凡事皆有两面性,他骗人是不对,但此事不也正好恰恰说明了,他在意红梅吗?若是不在意,又怎会苦心伪装假装呢?”
“小姐说的是,你当那装傻装病就那么好装的啊?”刘嬷嬷话赶话紧随而接。
叶朝歌赞同颔首,随即又道:“感情一事,咱们外人谁也不能为红梅做任何的决定,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她受到欺负和任何的伤害。”
红尘也并非不开窍的人,小姐和嬷嬷说得如此透彻了,她又岂会不懂?
见她听进去了,叶朝歌道:“好了,不说了,咱们快些回去吧,再不回去,估计红梅便该等着急了。”
回到绮歆楼,叶朝歌并没有立马让红梅去前殿,而是将方才她与佑怀的对话说了一遍。
末了拉上她的手,“红梅,你要记住,我一直在你的背后,我便是你的依仗,不要怕,也不要觉得自己是丫鬟便矮一头,知道吗?”
红梅素来清冷的脸上,显露动容之色。
噗通一声,跪在叶朝歌的脚边,“小姐……”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叶朝歌将她扶起来,“快去吧,他在前面等你。”
说罢,推着她出去。
红梅回头,眼底盈满了不舍。
叶朝歌看着好笑,调侃道:“你这还没嫁呢,现在不舍不觉得早了些吗?”
“我看啊,红梅这是着急想嫁了。”
刘嬷嬷跟着打趣道。
红梅哪经得起这般打趣,匆匆跑了,颇有些落荒而逃。
“跑这么快,这就是着急想嫁了啊……”
红尘跑到门口,冲着红梅的背影大声喊道。
红梅的背影顿了顿,跟着,一道破风声响起。
“哎呦。”
红尘的肩膀猛地一痛,随之,一颗石子滚落到地上。
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红尘不干了,“为什么倒霉的又是我?”
分明小姐和刘嬷嬷都打趣了,为什么只打她?
她怎么这么倒霉?
“要不要让南风帮你出气打回来啊?”刘嬷嬷捂着肚子,憋笑说道:“南风向来听你的话,你若开口,他必然不会舍得拒绝。”
“嬷嬷!!!”
红尘真跳脚了。
怎么这绕来绕去,又绕到她身上了?
她怎么就这么这么倒霉啊!
这边厢绮歆楼笑声不断,欢声笑语,那边厢的前殿之中,却是另一番气氛。
佑怀看着心心念念的人儿,突然生出几许近乡情更怯的踯躅。
一双手不知该往哪放,前后来回倒换,可不论放在前还是在后,皆不得劲儿。
索性垂放在两侧,在袖袍中收紧。
他咽了咽唾沫,“红,红梅……”
“恩。”
红梅轻轻的恩了声。
得到回应,佑怀如同得到了鼓励一般,“我,我回来了红梅……”
“恩。”
依旧还是轻轻的一声恩。
即便如此,佑怀也觉得满足,她能回应他,这便是好的开始不是吗?
“你还生我的气吗?”
红梅皱了皱眉,这次倒没有回应。
见状,佑怀连忙说道:“我知道我当初不该欺瞒你,我答应你,以后我再也不会骗你了,相信我,好不好?”
红梅面上微松,“只此一次。”
“下不为例!”
佑怀快速接下话。
红梅再度恩了一下,顺带点了下头。
佑怀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他了解红梅的性子,话说到此,说明之前的事就此揭了过去。
最大的坎跨过去,佑怀再也顾不得其他,疾步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曾有人说:这女人的身子是水做的,又软又弱,娇弱得很。
他不知道事实是否真是如此,但是他知道,红梅不是。
她是习武之人,身上如同男子一般结实,硬邦邦的,抱起来并不舒服。
可他就是喜欢。
也许,这便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哪怕她没有女人味,哪怕她常年木着脸,哪怕她不懂温柔为何物……
但他就是欢喜她,只欢喜她。
“我想你,一直都在想你……”
红梅耳尖悄悄的爬上了一层薄薄的红晕,伸手推开他,浑身不自在的跳开一些,“不准动手动脚!”
佑怀目含柔情,“好,不动手也不动脚……”
“我只动嘴。”
……
第933章 心疼他
绮歆楼。
“小姐,方才小海子过来报,怀慈亲王带红梅外出了。”
叶朝歌正在捉弄铃铛,听到红尘的话,并没有太意外。
道了声:“恩,知道了。”
便专心逗弄小铃铛。
小铃铛如今正处于生长阶段,几乎一天一个模样。
当然,对于每天守着女儿的叶朝歌来说,并没觉得变化有多大,在她眼里,女儿还是那么小小的一团,尤其是将她团在一起的时候,活像个白白嫩嫩的糯米团子。
软趴趴的,招人喜欢的不得了。
虽如此,但多少还是能看得出些微的变化。
比如,小铃铛的下颌处,萌出了小小的白点。
一开始,叶朝歌发现时吓了一跳,以为女儿生了毛病,还是奶娘告诉她,小公主在萌乳牙,而那个白点,便是将将开始冒头的乳牙。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小铃铛下颌的白点越来越明显,现在已然开始能看到乳牙的雏形了。
不但如此,在其旁边的侧处,也在开始萌牙。
如今,小铃铛每每咧嘴笑,便会露出几许白点和尚未完全长出来的乳牙。
说不出的滑稽。
而叶朝歌这个坏心娘,毫不客气的笑话自己的女儿,一口一个,小铃铛,你现在笑起来可真丑。
嘴上说着女儿丑,但她说的和做的明显不一致。
一边嫌弃着,一边又稀罕至极。
若超过一个时辰见不到女儿,必然便会到处找。
见到了又嫌弃。
这不,又嫌弃上了。
“女儿啊,你莫要再笑了,再笑为娘都要被你丑的没眼看了。”
叶朝歌嘴上嫌弃着女儿丑,可她抱着小铃铛的手,却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在场的刘嬷嬷等人,如今对主子的嫌弃已然见怪不怪了,最初没弄明白主子的口不对心,还忍不住的为小主子说话,在了解过后,便也不当回事了。
得,日常一嫌。
习惯就好。
“你不让她笑,莫不是还想让她哭不成?”
人未到声先至。
叶朝歌眼睛一亮,赶忙看向门口方向。
不一会,卫韫俊挺的身姿便出现在视野中。
“你回来了,今儿个不忙吗?”
叶朝歌将女儿交给就近的奶娘,下来迎上前。
卫韫点点头,伸手拨弄掉她被小铃铛抓乱的发丝,“恩,忙完了,你这两日可有觉得无聊?”
叶朝歌摇了摇头,看眼女儿,“有小铃铛陪着呢。”
随之去到桌前,给他倒了杯茶。
望着卫韫眼下的青色,有些心疼,“这两日怕是没有休息好,待会用过膳便进去睡一觉吧。”
卫韫没有拒绝,但提了一个要求。
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陪我。”
叶朝歌脸微热。
看了眼一屋子的丫鬟婆子,抿了抿唇,“娴儿下午要过来。”
言外之意,陪不了。
“我派人让她过两日再来。”
在叶朝歌开口之前,卫韫叹了口气又道:“为夫已然记不得上次睡囫囵觉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这两日忙的脚不沾地,委实有些累,人也犯困,想睡觉,可也不知为夫何时有了个毛病……”
说到此,卫韫顿了顿,望着她稍许,方才启唇悠悠继续道:“没有娘子你,睡不着啊。”
叶朝歌的俏脸更热了。
但她也不是好糊弄的,斜眼睨他,“没我睡不着?那岂不是说,你已有多日不曾睡了?”
卫韫点点头,“是已经多日不曾睡了。”
叶朝歌嗤笑一声。
“是吗?那边奇了怪了,我怎么听说,你在书房安歇的不错呢?”
“说来也多亏了娘子的衣裳,若非抱着娘子的衣裳,为夫也不会安歇的不错?”
叶朝歌:“……”
这人,反应还真不赖!
够快!
最后,叶朝歌还是陪了卫韫歇息。
当然,她也知道所谓抱着衣裳入眠并不存在,之所以如了他的意,概因心疼他。
所以,只有先委屈田娴儿了。
……
此时,伯爵府。
田娴儿收到东宫的传话,也没多想,只当是好友临时有事。
前脚送走了东宫的人,后脚,门房便来人报,宋二公子送来了帖子,邀请她明日去马场骑马,希望她能赏光。
听闻骑马,田娴儿眼睛一亮,可想到邀请她的人……
这份跃跃欲试便淡去了许多。
宋二公子。
志远侯家的二公子,宋峥崴。
她不久前相看过的人。
宋峥崴同时也是她大表哥楚天南的好友,据悉,他二人的关系极好,故而,对于宋峥崴的为人,可以说是放心的。
宋峥崴虽不是侯府的长子,但她也不是做当家主母的料,而且,宋峥崴自身能力不俗,再加上有侯府扶持,在旁保驾护航,可以说,他的前途必是不可限量。
且,他虽然是宋家次子,上有长子世子,下有嫡亲小弟,在家中不上不下,但宋家是上京之中有名的和谐之门户。
父母贤子女孝,内宅和睦。
宋峥崴尽管是次子,但在家中所受到的重视,不必世子和小弟少。
前途无量,人品不错,与伯爵府也可谓是门当户对,且他样貌不错……
可她……
想到此,田娴儿叹了口气,她也不清楚怎么回事,说不上来的感觉,有点复杂,反正到现在为止,她还不曾理清楚。
“小姐。”
田娴儿回神,这才意识到,门房那边宋峥崴派来的人还在等着她的回信。
想了想,随即对小喜吩咐道:“你且过去回话,便说明儿个我要去东宫,去不了马场了。”
小喜挠挠头,想也不想的问道:“小姐您明儿个要去东宫吗?”
她家小姐原本今儿个下午过去的,去看太子妃和小公主。
可这不,东宫方才派了人过来传话,太子妃今儿个不得空,改为过两日。
这过两日也不曾确定是过几日啊。
怎么在小姐这便成了明儿个了?
田娴儿快要被自己的丫鬟蠢哭了,没好气的瞪她:“让你去传话你就去传话,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被小姐一通训斥,小喜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撒丫子跑去了门房传话。
小喜离开后,屋子里便安静了下来。
……
第935章 田娴儿的迷乱
田娴儿听到这话,突然笑了,“我任性?那娘,您倒是说说,我怎么任性了?我让苏子慕陪过吗?我说过,我不欢喜他,是您一直没有将我的话听进去,每次我提起此事,您不是装病就是岔开话题,再要么就是让我想想,考虑清楚,如今,您却说我任性?”
田娴儿委屈的红了眼睛。
是,她知道,整件事拖了很久了,可这是她想拖的吗?
是她想要这样吗?
她说过,她不欢喜苏子慕,可谁将她的话听进去了?
没有人!
让她怎么办?明明不喜,却装作欢喜?
结果呢?
结果母亲竟然反过头来责备她,说她任性?
越想,田娴儿越觉得委屈,到最后委屈的她掉眼泪。
看到女儿哭了,田夫人也后悔了,想到丈夫之前说的话,不禁开始怀疑,难道,真是她错了?
可是,知女莫若母啊。
虽然女儿对子慕颇为排斥,可对其并非全然没有好感……
可现在,女儿……
田夫人无声的叹了口气,看着委屈掉眼泪的女儿,心疼不已,放软声音,“为娘……是怕你错过良人,日后会后悔,娴儿,这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
“我……”
“你先听娘说完,也许娘此时说这话不合适,但我觉得,必须要让你认清楚,乐瑶郡主和江公子一事,之前还是你同娘说的,江公子便是一个例子,人这一辈子,无时无刻不再面临着选择,一旦选择错了,是没有后悔重新来过的机会的。”
田娴儿逐渐冷静了下来,目露迷茫。
“当初,宋家二公子一事,为娘的确很中意他,可后来觉得,比起他,子慕与你更合适,原本,并不想再让你相看,是你得知了此事,主动提出相看的。”
“即便如此,我和你爹也觉得不合适,便想让你断了相看的心思。”
闻言,田娴儿瞠目,“可后来不是……”
不是安排她相看了吗?
“是子慕。”
“这关他什么事?”
“有一次你姨母说漏了嘴,子慕得知了此事,是他说,让你相看。”
如若不然,他们又怎会安排呢?
“他不是……”
田娴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眉尖紧紧的蹙在一起。
苏子慕对她不是……
怎么会在得知她提出要相看宋峥崴时,而主动……
“是啊,但他说了,他想让你多看看,给你多一点选择,省着日后选择错了,再后悔。”
也就是因为这样,所以,她同意了。
而且,子慕说得也不无道理,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故而,便有了女儿相看宋峥崴一事。
同样,也正是通过这件事,他们对子慕当真是没有二话。
“子慕一心为你,娘委实不希望你错过他,娴儿,你以为为娘当真是胳膊肘往外拐?子慕再好,可他终究是外人,而你才是为娘的亲生女儿。”
田夫人苦口婆心,她知道,女儿对她为苏子慕说好话一事颇有怨言,也知道,女儿心生不满。
可是,她实在不想让女儿后悔。
但丈夫说得也对,强扭的瓜不甜。
“罢了罢了,为娘也不再做那强扭瓜的人,随你吧,你若实在不喜,为娘也不再多言。”
田夫人回去了。
在搅乱了田娴儿的一颗心后,潇洒而去。
田夫人离开后,田娴儿坐在那久久没有动。
一晚上,她的耳边不停回荡着她娘说过的话。
这一晚,注定是个无眠之夜。
……
绮歆楼。
叶朝歌醒来时,如往常一般,卫韫已然去上朝了。
将将梳洗好,前头便来人报,田家小姐请见。
叶朝歌意外不已,“这么早?”
随之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请田小姐过来绮歆楼。”
很快,田娴儿过来了。
见到她,叶朝歌吓了一大跳,“娴儿,你这是怎么了?”
眼前的田娴儿形容憔悴,神情间透着彷徨无措,她眼下的淤青浓重,脸色难堪,完全没有往昔的精气神,整个人好似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的。
“朝歌……”
田娴儿扑过来,一把抱住叶朝歌,“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朝歌,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抱着她,一叠声的询问。
这样的田娴儿,是她从未见过的,在她的记忆中,她一直快快乐乐的,何曾如此时这般过?
田娴儿抽抽噎噎的,将事情道出,末了问叶朝歌,她该怎么办,让她给她出个主意。
这可难住了叶朝歌。
这种事她如何敢给出主意啊。
若是日后过得不好,岂不是要落得埋怨?
“你先冷静点。”
在叶朝歌的安抚下,田娴儿逐渐冷静了下来。
她的眼睛通红,像是兔子的眼睛一般,眼巴巴的望着叶朝歌,好似在她眼中,叶朝歌便是她的救命稻草。
救命稻草叶朝歌,此时正为难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从来不曾插手过旁人的情感,当初田娴儿和李晟的亲事,是因为她知道,田娴儿一旦嫁给李晟,其最终结局并不好。
那时是个例外。
可现在,她并不了解苏子慕,更不了解宋峥崴。
对于苏子慕的印象,皆凭当时外出碰上,再就是后来从田娴儿口中知晓。
至于宋峥崴,倒是知道此人,毕竟不久前卫韫还带她去过他家的马场,只是,不曾见过啊。
这件事,还真是难住了她。
“朝歌……”
叶朝歌回神,苦笑一声,“娴儿,我也不瞒你说,这种事我真没法给你拿主意,毕竟事关你的人生大事,更是你的后半辈子。”
若好了,也就罢了,可若是不好,落不落得埋怨不说,她也不好受啊。
望着满脸茫然的好友,叶朝歌心下微叹。
真没想到,这件事会演变至厮。
“没事,朝歌,你怎么想便怎么说,我,我这也实在乱的很。”
想了一个晚上,越想越乱,思绪都纠结成了一团,无法之下,她方才一大早,早膳都不曾用,便跑来了东宫。
她需要有人给她一个方向,一个该怎么往下走的方向。
而这个人,便是叶朝歌。
……
第936章 唯心而已
看出田娴儿也是乱了方寸,叶朝歌叹了口气。
虽说不好插手,可事关好友,她也做不到袖手旁观。
“娴儿,你且先告诉我,当初为何要主动与宋二公子相看?”
田娴儿与宋峥崴相看一事,叶朝歌并不知情,若非她方才提及,也不会知晓她竟在之后又相看过宋峥崴。
而且,还是她主动提的!
田娴儿苦笑一声,“我当时也是被我娘烦得受不了了,便想转移下她老人家的注意力……”
谁知道,宋峥崴竟对她用了心思。
说起此事,倒也不复杂。
当初,她娘时不时的在她耳根儿处念叨苏子慕的好,她烦不胜烦,便去找了墨慈和朝歌,自叶府回去后,她便想着一哭二闹三上吊解脱,可谁知,她娘竟然病了。
当然,后来她才知道是装病。
俗话说知女莫若母。
田夫人就是看出女儿的心思,这才装病。
后来,得知母亲是在装病,田娴儿都没了脾气,一次偶然的机会,无意中在她娘那看到了一本小册子,上面记录着上京一众单身男子的资料。
有一部分做了标记的是她早前儿相看过的,唯有一个不曾标记的,便是宋峥崴。
那时候她只想着摆脱掉无时无刻出现在她生活中的苏子慕,更想转移一下她娘的注意力,也不想再继续被念叨,随即便主动提出与宋峥崴相看。
只是不曾想到,最终不但不曾转移母亲的注意力,且还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说起来,对宋峥崴,田娴儿是愧疚的。
当初自己提出与他相看,完全是出于别有用心的心里。
“这么说,你对宋二公子没有想法?”
为防她冲动,叶朝歌末了又道:“想好了再说。”
“我……”
田娴儿沉默一会,摇摇头,“应该没有。”
“应该?”
“没有。”
田娴儿点点头,“没有。”
“你确定?”
方才的那个应该让她心里没有底,叶朝歌再三确定,得知田娴儿的确没有后,方才对她说:“既然没有,那你不该让对方继续误会下去对不对?”
田娴儿点头,“你说得对,此事本就是我的不是,朝歌,你说我该怎么做?”
“你也知道自己的不是,那么起因便在你,自是该由你出面说清楚。”
田娴儿出了口气,心中的一口郁结散去,“恩,应该的。”
“我会找个时间当面与他道歉。”
并解释清楚。
朝歌说得对,起因在于她,她有责任。
“宋二公子一事理清楚了,那么,便是苏子慕……”
说到此,叶朝歌顿了顿,看向好友,“田夫人所想,并非没有道理,娴儿,其实我觉得,最关键的还是在于你,你对苏子慕,可是如对宋二公子那般断定?”
“我……”
田娴儿抿了抿唇,“我……”
我了半响,她终是未曾说出个所以然来。
她懊丧的低下头。
“这件事并不复杂,只在于你的心,你问一问它,是否无意,若无意便该快刀斩乱麻……”
“可我娘……”
“娴儿,嫁人的人是你,而不是田夫人。”
不待田娴儿把话说完,叶朝歌便淡淡打断道,并提醒她。
“你对苏子慕,有意还是无意!”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田娴儿抱着头,“我不想嫁给他,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什么?
田娴儿目露迷茫,是啊,可是什么?
她说不上来。
叶朝歌将她的迷惘看在眼里,也不再逼问她,只是说道:“若是不知道,不若去寻找答案。”
“寻找答案?”
“是,去寻找一个肯定,去寻找自己迟疑的理由。”
“怎么,怎么寻找?”
叶朝歌笑笑,“这就要看你。”
“我?”
“是,就是你。”
田娴儿糊涂了。
“准确的说,你的心。”
叶朝歌手指指向田娴儿的心口,“这里,是否欢喜他。”
表达了自己想说的,叶朝歌便再无它言,该说的,该做的,她尽力了,接下来就靠田娴儿自己。
至于她对苏子慕,她和田夫人想法一致,田娴儿对他,并非没有感觉,如若不然,她又怎会如此的纠结?
若是无感,大可像方才那般,顷刻间给出答案,而非可是……
只不过,她被禁锢住了,深陷于最初的认知当中。
人一旦有了固有印象,要想打破很难。
而对苏子慕的最初固有印象,让她迟疑。
所以,事情便发展到了这一步你。
为今,只有打破她根深蒂固的固有印象,方才了结这一切,如此,她才会给出一个肯定的结果,而非可是,但是。
田娴儿离开东宫时,满腹迷茫。
一路浑浑噩噩的回到伯爵府后,便一头扎进了自己的闺房里,不让任何人打扰。
她需要时间。
田夫人得知后,倒也不曾再过去。
还是那句话,知女莫若母啊。
……
送走了田娴儿,叶朝歌才用早膳。
卫韫不久前便回来了,只不过听闻田娴儿在,便一直待在前殿。
用膳间,叶朝歌问他:“苏子慕这个人,你对他现今如何看?”
通过方才,她得知,苏子慕自被宣正帝钦点为去年春闱的新科状元后,便留在了上京,并进了吏部。
如今官居侍郎之位。
说起来,这苏子慕也是个有本事的,短短一年,便坐上了侍郎的位子。
这官升得很快,如此在朝堂之上步步高升的人,怎么看,都并非古板刻板的人。
“不错。”
闻言,叶朝歌挑挑眉,“你这评价不低啊,看来苏子慕此人不错喽?”
卫韫淡淡的睨了她一眼,眼底暗光晦暗,“食不言寝不语。”
叶朝歌瞠目。
“你方才不也是说话了吗?”
卫韫理直气壮道:“那是因为你问我。”
叶朝歌抽了抽唇角,张嘴欲言,一个软糯的芝麻团儿便被卫韫塞…进了她的嘴里,“用膳。”
嘴巴被塞满了,叶朝歌只好暂且歇下心思。
待用完了早膳,便缠着卫韫打听苏子慕有关事宜。
全程,卫韫冷着脸,对她爱搭不惜理,这让从未有过如此对待的叶朝歌,有些不解。
她好像不曾惹到他吧?
……
第937章 吃醋
心里想着,便问了出来。
回应她的是卫韫没有温度的一瞥。
原本还有些不能肯定的叶朝歌,被这一瞥,有些肯定了。
虽然她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了他,但他这副模样,便说明她的确有惹他。
就是……
哪里惹了?
叶朝歌歪着头想了一会,也不曾想出个结果,索性直接了当的问他:“我怎么惹你了?”
卫韫瞥过来的眼神更为冷淡。
见她还是一副茫然,自喉间不冷不热的呵了一声,然后起身离去。
叶朝歌望着他的背影,完全不解其意,看向刘嬷嬷,后者也很茫然。
这让她更为不解。
直到红尘犹疑开口:“殿下……是不是在吃醋啊?”
“啊?吃醋?哪来的醋让他吃?”
叶朝歌不解。
要知道,自普乐寺回来后,她便在东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就昨日佑怀来过,哪里来的醋让他吃?
“您方才问殿下苏公子。”红尘出言提醒道。
叶朝歌皱眉。
就因为这个?
而且,类似一事,之前她也曾问过。
“您方才好像还夸了苏公子一句。”
估计是这样。
当然,这是在殿下是真吃醋了的前提下。
不过,她觉得好像是八九不离十。
之前她也曾在南风面前提过别的男人,那货便老大不乐意,给她甩脸子看,一开始她也不明白,后来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吃醋了。
用他的说话:“欢喜的姑娘当着自己的面提别的男人,搁谁谁能无动于衷?”
她觉得夸张。
南风便反问她:“假若,我当着你的面提起其他的姑娘,你可会乐意?”
俗话说将心比心,换个方位思考。
有吗?
叶朝歌想了想,自己有夸过苏子慕吗?
回想了一番,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她那话算是夸吗?
不过就是说了句苏子慕不错。
“不过小姐,奴婢是乱猜的。”红尘忐忑着将自己摘清楚。
言外之意,如果猜错了别怪她。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叶朝歌回忆卫韫的反应,感觉红尘的猜测怕是八…九不离十。
心道,他这心眼儿,倒是比以前小了不少。
而且,看这架势,怕是小的不只是一星半点。
“小姐,殿下好像是去了前殿的书房,要不,您还是过去瞧瞧吧。”
刘嬷嬷也觉得红尘说的八…九不离十,便如是说道。
叶朝歌想了想,还是去书房走了一趟。
过去了前殿的书房,卫韫正坐在案后,手上捧了本不知名的书。
而对于叶朝歌的到来,仅只是撩了撩眼皮,扫了她一眼,便不理会了。
原本只是八…九不离十,看他如此,已然十成十了。
叶朝歌笑着近前儿,在案前停下,双手撑在上面,探身过去,望着他,目含戏谑,“我听说,你吃醋了?”
“吃醋?”
卫韫好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了一声,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醋是什么?他会吃?
叶朝歌忍着笑,“这么说是没有喽?”
然后直起身装模作样的拍了拍胸口,“我就说嘛,我嫁的男人怎会那般小心眼儿。”
小心眼儿的卫韫:“……”
叶朝歌绕过去,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夫君,你还未同我说说苏子慕呢。”
卫韫眼角一下子塌了下来,冷意嗖嗖的往外冒。
叶朝歌忍着冷意,继续火上浇油,“我听说,苏子慕很有本事,不过一年的光景,便升到了礼部侍郎,如今已然是上京的新贵呢。”
好似还觉得不够似的,叶朝歌再接再厉,“听说,他前途无量……”
“听说听说,你哪来的那么多听说!叶朝歌,你当着为夫的面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别的男人,你觉得合适吗?”
卫韫突然发难。
扔开手上的书,扣住她的腰,一把将人粗鲁的拽到腿上。
一张俊脸阴沉的吓人,黝黑的眸子黑沉黑沉的,直勾勾的锁着她,如同看不到底的黑洞。
有些吓人。
叶朝歌却不怕,反而娇气的说道:“你这么凶做什么,吓到我了知不知道?”
卫韫咬牙,死死的盯着她,大有一副要咬她的架势。
“你吓到我了!”
叶朝歌噘着嘴,控诉的瞪着他。
卫韫盯着她看了良久,终是妥协,“真吓到了?”
“你说呢?那么凶!”
卫韫叹了口气,唬着脸,“那也是你活该,你也不想想,你现今是什么身份!”
“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叶朝歌往他身上靠了靠,“你的发妻,你女儿的娘亲,东宫的太子妃。”
闻言,卫韫阴沉的面色微缓,硬邦邦的说道:“你知道就好!”
“记住,你是太子妃,身为太子妃,皇家媳妇,要懂分寸!”
“我懂什么吩咐?我哪里不懂分寸了?”叶朝歌扬起眼角,“我看你就是嘴硬,不就是吃醋吗,你承认了便是,我还能笑话你不成?”
“不过,你的心眼儿怎么越发的小了啊?”
卫韫被气到了,“准许你变了性子,就不准许我心眼变小?”
一听这话,叶朝歌乐了,“这么说,你承认自己心眼变小,承认你方才吃醋了?”
卫韫浑身一僵。
紧跟着起身,把她放到一旁,“我还有公务,没事你先回去,莫要留此打扰我。”
说罢,拿起奏折,一本正经的看了起来。
叶朝歌憋着笑,并未离开,而是近前,捧起他的脸,重重的在他的唇上亲了一下,“你不但心眼变小了,且越来越可爱了。”
可……
他?
“比小铃铛还可爱。”叶朝歌与他距离咫尺间,二人的呼吸彼此交缠,“可爱到让我想……”
一边说着,一边更为靠近,然后张开嘴……
“咬你!”
说罢,对着他的唇…咬上去。
倒也没用多大的劲儿,更何况,她的力气,在卫韫眼里,完全不够看的,根本伤不到他。
不但伤不到他,且如此动作做出来,透着说不出的旖旎。
叶朝歌咬了一口便松了口退开,离开前,坏心的她用舌尖蹭了他一下。
卫韫眸子瞬间暗了下来,怎还会客气,当即反客为主,将她铺陈于案上。
“这可是你自找的!”
……
第940章 佑怀的过往(上)
“小姐,您不会是……”
刘嬷嬷瞪大眼。
叶朝歌笑着颔首道:“红梅和红尘她们二人同时来到我身边,总不能红梅六十四抬,而给红尘十四抬吧?”
总不能厚此薄彼。
“至于南风那边……”叶朝歌想了想,“事后我会同殿下提一下。”
南风和怀慈亲王不同。
红尘出嫁时,她若是给了六十四抬嫁妆,南风的聘礼若是不足数,委实难堪了些。
闻言,刘嬷嬷感慨道:“小姐想的周全,那俩丫头有小姐护着,是她们的福气。”
叶朝歌无声的摇摇头。
有福气的人是她。
“对了,我一直不曾得空,那日红梅回来后可有说些什么?”
在说自己没得空这话之时,叶朝歌颇有些心虚。
她哪里是没空,分明是荒唐的没得空!
“说了的,这件事老奴本想同您汇报,只是后来田小姐过来便给忘了,是老奴的不是。”
刘嬷嬷十分识趣的拿田娴儿做幌子。
主仆二人互不看对方,有些事,彼此心照不宣。
叶朝歌装模作样的咳嗽两声,让刘嬷嬷说道说道。
……
日久生情,说的便是红梅。
虽然她性子清冷,话也少,且常年冷着一张脸,看起来不太好亲近的样子,但说白了,她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子。
尽管佑怀年长她十几岁,但其样貌英俊,且又黏她厉害,在朝夕相处间,萌生出情愫,再正常不过。
哪怕从始至终她皆不曾表示过自己对佑怀的动心,但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所以,她对佑怀有情这一点,不置可否。
那日。
佑怀带着红梅离开了东宫,去了上京的一处茶室,二人一直到了天黑才出来。
在那期间,佑怀将他过去种种,一一同红梅说了个清楚。
说起来,这佑怀也是让人一言难尽。
明明是柔然的怀慈亲王,尽管他这个亲王在柔然只是一个摆设,但好歹也是出身皇室,皇室中出来的人,不说是人精,但也有自己的生存之道。
只是这柔然皇室与大越以及北燕都不同。
在柔然,无论是亲王还是王爷,皆是无实权的存在。
因为祖宗留下规矩,凡是皇室之子,除去继承皇位者,皆尽数留于七星谷,除非特殊情况,否则,终其一生不得插手朝堂之事。
佑怀前去七星谷时,年岁并不大,七星谷内部清明,更是一处世外桃源,再加上他性情的缘故,醉心于医道,对人性认知并不深。
可他却有着翱翔天际的野心,不想一直待在七星谷,外面的世界对他的吸引力实在太大。
故而,在成年后,他便离开了七星谷外出游历。
外面的花花世界果然吸引到了他,他流连忘返,不想再回到七星谷中。
在外游历的这些年,因为他拥有一手高超医术,短短几年,便在江湖中打出了名声。
佑怀神医之名,也是由此而来。
后来,一次无意间,佑怀迷路之下进入了百年前的万毒门遗址。
在那里,他共得到了两件物什。
一件,便是之前承曦送来的万毒经,而另一件是一个丹炉,叫做乌金盘龙炉。
佑怀不知道的是,有一古姓家族,多年来一直在找万毒门的遗址,为的就是失传已久的万毒经和乌金盘龙炉。
佑怀心机不深,在得到万毒经和丹炉后,无意中将此消息透露了出去。
自此,心怀不轨之人便展开抢夺。
佑怀的武功不俗,但架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在一次中了埋伏跌下崖谷之时,被一路过女子给救了。
自古以来,不论是英雄救美,还是美人救英雄,成就了不少的佳话。
而且,人在绝望之时,有人伸出援手,那种心情,不曾经历过的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女子年轻貌美,尚是待字闺中,佑怀对其动心也不奇怪。
且她救了他。
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佑怀爱上了那女子。
女子居于崖谷之中,有一爹爹和兄长,家里同样世代为医。
佑怀提出娶那女子。
女子的爹和兄长同意了。
可就在这个时候,一次偶然,佑怀偷听到了他们的密谈。
这才知道,他们一家姓古,古家祖先曾经是万毒门的一堂之主,后来万毒门惨遭灭门,古家祖先逃了出来后,便大隐隐于市,过上了普通人的生活。
因为擅长医毒,便靠此发了家。
只是,一直念念不忘当年万毒门的两样宝贝。
一样便是万毒经,另一个便是乌金盘龙丹炉。
只是,那个年代,正是风云交际之时,江湖之中因为万毒门一直杀戮不断。
古家祖先怕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日子不复存在,便一直按捺着,哪怕到他临死,也交代后代,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去找到这两样东西。
因为得到了这两样东西,他们古家便会称霸天下。
万毒经之中记载着万毒,而乌金盘龙丹炉,是用上古乌金石所锻造,若用其所炼制出来的丹药,药性则会提升至少三成。
最关键的便是万毒经。
丹炉是附带。
后来,时过境迁,因万毒门所引发的杀戮随着时代的迁移,已然消声,只是古家后辈几代,野心皆不大,对于称霸天下并无太大的想法,故而,这两样物什一直不曾有人主动去寻找过,但此事,已然成为古家世代相传的祖训。
每每家主离世前,皆会与后辈提及此事。
而古家这一代的家主古萬是个极有野心之人,他不甘心于平淡,一直想将古家发扬光大,故而,在接手古家之后,便一直不停歇的寻找百年前万毒门的遗址。
在他们好不容易有了线索找过去的时候,却被佑怀捷足先登,先他们一步拿到了万毒经和丹炉。
佑怀之后所遇到的追杀,明着是因宝物引来,实际上,都是古萬一手安排。
本以为杀了佑怀抢夺回宝物,一切便至此结束,可没想到,他们设下埋伏将佑怀弄晕,对他进行搜身,可找遍了全身,也不曾找到万毒经和丹炉。
故而,便安排了之后佑怀被救一事。
……
第941章 佑怀的过往(中)
古萬有一徒有一女,女为古年年,长相貌美,为人爽朗可爱,与其徒朱倚乃青梅竹马,二人早已私定终身。
只是古萬野心大,为了万毒经和丹炉,利用女儿的美貌,借机接近佑怀,从而得到宝物。
古年年一心只有朱倚,对佑怀无半分情意,有的只是厌恶,厌恶若非他捷足先登,她又何至于如此?
何至于明明和师兄心意相通,但不得不假扮兄妹,忍着厌恶接近佑怀。
佑怀提亲,他们便顺水推舟,打算以聘礼作为借口得到万毒经和丹炉。
而他们密谈,便是商量着怎么提此事。
可没有想到,被佑怀偷听到了。
佑怀没有想到,自己欢喜的姑娘竟然在骗他,更没有想到,他一直尊敬视为亲兄长人,根本不是古年年的兄长,而是她的师兄,青梅竹马,心爱之人!
更没有想到,自己所遭受的一切,竟然都是古萬设计,为的只是一本毒经和一个丹炉!
佑怀原本想着,就这么将东西交给他们算了,可转念又想着,这两样东西若是落在野心勃勃的古萬手上,恐怕江湖之中会再添腥风血雨。
而且,对于古年年,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欢。
后来,古萬的确找佑怀要毒经和丹炉。
佑怀不知道怎么办,还未想出两全之美之法,便装糊涂。
这装一次是糊涂,装两次,也是糊涂,可装的时间长了,不免便露出了破绽。
古萬猜测到佑怀知晓了他们的秘密,便与女儿和徒弟商量着先下手为强。
他们准备将佑怀抓起来从他身上得到毒经和丹炉。
只是,这人算永远赶不上天算。
古萬为人不择手段,自当上古家家主后,为了达到目的,做了不少的缺德事。
这世道便是如此,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就在他们对佑怀动手之际,仇家找上了门。
那一夜,很混乱。
古萬惨死在了仇家刀下,古年年和朱倚也都身受重伤。
佑怀将他们救了下来,并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他们疗伤。
两人受的伤很重,很久之后,方才醒来。
古年年得知自己的爹死了,便将这笔账也算到了佑怀的头上,并要杀了佑怀。
若不是他将毒经和丹炉事前藏了起来,他们又何至于做戏给他看,以至于被仇家盯上找上门来?!
朱倚撵他走。
朱倚虽然是古萬带大,但性情偏温和一些,他继承了古萬的本事,但却不曾继承到古萬的狠毒。
佑怀也知自己留下会刺激到古年年。
也知道,他们之间已然不可能。
便离开了他们,回到了七星谷。
那段时日于他来说,十分的黑暗,初尝情滋味的他,承受不了欺骗,背叛,和不爱。
他在七星谷伤神,大约一年后,他留给古年年的信鸽找了过来。
信是古年年写的,她在信中告诉佑怀,朱倚不要她了,古家也抛弃了她,她没有了爹,没有了朱倚,在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她写这封信就是想跟他说一声抱歉,当初欺骗了他,欺骗了他的感情。
这封信哪里是什么道歉信,在佑怀看来,分明就是封遗书。
当即他便出谷,利用信鸽找到了古年年。
古年年的确想要寻死,佑怀救下了她。
从古年年那得知了这一年,她过的并不好,朱倚因为攀高枝不要她了,没了古萬的庇护,古家更没有了她的一席之地。
佑怀深信不疑,便照顾她。
后来的一切,水到渠成,他们成了亲。
在成亲的当天,古年年给他喂了毒,逼问他万毒经和丹炉的下落。
又是因为这两样东西。
再度被骗,佑怀万念俱灰,告诉她,这两样东西他早就毁了,古年年听说自己为之所求之物已经不复在这世间,当场便承受不住,动手杀佑怀。
朱倚赶过来,救下他。
只是,还是迟来了一步,佑怀被古年年扔下了悬崖。
佑怀命大,没有死,只是,再度醒来时,已经是个傻子,跌落悬崖时伤到了头,再加上古年年喂给他的毒,武功尽废。
不记得前尘往事,更不记得自己来自哪里叫什么,也不记得过往的恩恩怨怨。
他开始了流浪,浑浑噩噩的游荡在这世间。
人人都叫他傻子,他也以为自己是傻子。
因为是傻子,所以所到之处人嫌狗厌。
一直到遇到叶朝歌等人。
……
叶朝歌听完这些,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说佑怀蠢?
可人生在世,谁还没有糊涂之时?
她不就是如此?
前世的她和佑怀又有什么区别?
若真要说区别,也只是所经历的不同罢了。
“后来呢?”
消化半响,叶朝歌问刘嬷嬷。
“后来,怀慈亲王恢复了记忆,记起了过往的一切,包括自己曾经成过亲……”
按照红梅所言,在佑怀离京之前,他曾在外截了她的道儿。
那时候,红梅便告诉他,他已然成亲,不过后面如何,也不管当初这个亲是如何成的,事实就是这样。
而且,过去之事,已然是佑怀的伤疤,这个伤疤不动它,也依旧会疼。
再者说,她若嫁他,便是妾。
古年年这个人,终归是存在的,尽管不曾出现在生活中,但谁也抹杀不掉她存在的事实。
佑怀知道,是时候给过去做一个了结。
便离开了上京,按照当年的记忆,找去了古家。
去了之后,才知道,古年年在当年便已经疯了。
也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那一年,佑怀离开后,朱倚便带着古年年回到了古家。
古家也的确因为古萬的死,对古年年一直反对,反对她接手古家。
古年年大开杀戒,将所有反对她的人都杀了。
古萬的死,以及后来所发生的一切,彻底的将这个美丽的女孩变得扭曲,她开始变得偏执,变得邪恶,便是朱倚,也丝毫劝不动她。
她接手了古家之后,以古萬的信仰野心为目标,一心想将古家发扬光大。
朱倚不想她变成这样,但又苦劝不下,又不想看到她增添杀戮……
……
第942章 佑怀的过往(下)
古萬的死,对古年年是个沉重的打击,但对朱倚来说,却是一个警醒。
让他更为深切的体会到,人这一生,欠下的,终归是会还的。
所以,他不想古年年最终也会落得古萬的下场。
只是古年年不听,她不听啊,甚至一再厌烦。
在一次两人产生分歧之时,古年年让他滚。
自此,朱倚便离开了古家。
但他并没有走远,他是真心爱古年年,而且,他答应过,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他明着离开,实际上,一直在古年年看不到的地方,默默的守护着她。
他看着她为了万毒经和丹炉将佑怀叫回来,看到他们成亲……
那一晚,他悲痛欲绝,做不到目睹他们洞房花烛夜,便离开了。
离开后觉得有些不太对,便去而复返。
只是,还是晚了一步。
将佑怀扔下悬崖之后,古年年便疯了。
准确的说,她得知自己追求的东西,不惜双手染上鲜血所追求的东西,已然被佑怀毁掉了,她承受不住,疯了。
朱倚带着她回到了古家,照顾她,打理古家,这一照顾,便是多年。
如今,时过境迁,他们已然不再年轻,也已然不再年少轻狂。
时光,带走了太多的东西。
“你们……”
“你别误会,我知道你们已经拜过堂,这些年我虽然一直照顾她,但从未越矩过半分。”许是多年劳累,朱倚的两鬓已然染上了白霜。
他没有了当年的意气风发,只有沉淀下来的韵味和沧桑。
“虽然你当初……跌落悬崖后生死不知,但……算了,你今日找过来,是要报仇的吧?”
“如果是,便找我吧,当初我也有份欺骗你,只是,看在年年已然浑浑噩噩的份上,放过她,这么多年了,她已经为了自己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了代价。”
佑怀顺着朱倚的视线,看向那疯疯癫癫的女子。
女子梳着妇人髻,多年过去,她并没有怎么变,还是那般的美丽,只是,她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初见时的灵动,有的只是无尽的茫然和疯癫。
“你没有想过治好她吗?”
佑怀没有回应朱倚所言,而是如是问他。
朱倚叹了口气,摇摇头。
不是没想过,而是……
如何治?
……
叶朝歌叹了口气。
“后来呢?”
“后来,朱倚代替古年年与怀慈亲王和离,据说,在怀慈亲王离开前,朱倚和古年年成亲了,说是要照顾她一生一世。”
说到此,刘嬷嬷也禁不住的叹了口气。
人非铁石心肠,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古年年此人,让人不知道是该去恨她,还是该去可怜她。
但不管怎么说,这个女人不幸,但却又是幸运的,她的师兄一直在陪着她,照顾着她,如今这样的结局,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晚间,叶朝歌躺在卫韫的怀里,与他说起此事来。
末了感叹道:“这世间真有痴情种子。”
“为夫也是。”
卫韫揽着她,淡淡的说道。
叶朝歌一愣,继而笑出声来,“你还真是不害臊,自己夸自己。”
“为夫说的是事实。”
卫韫说的很认真严肃,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叶朝歌抿了抿唇:“我又没说你不是。”
她伸手抱住他,脸埋进他的胸口上,“我感觉,我和古年年一样的幸运……”
话出口,察觉到环在腰上的手紧了紧。
叶朝歌识趣的连忙改口:“不,是比她幸运。”
仔细想想,这倒也是事实。
卫韫捏着她的下颌亲了亲,“你是你,她是她,不一样。”
叶朝歌微愣,继而笑开。
是,他说得对,他们不同,大不相同。
……
刘嬷嬷的效率素来高,第二天,她便将叶朝歌的嫁妆单子整理好送了过来。
当日,叶朝歌便将她的嫁妆拿出一部分。
其中分作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妆,分别给了红梅和红尘,待她们出嫁那日带走。
二人得知后,跪到叶朝歌的面前,眼睛红红,声音一度哽咽。
“好了,都起来吧。”
叶朝歌上前将她们扶起来。
“小姐……”
叶朝歌将她们的手拢在一起,轻轻的拍了拍,“倘若**得受不起,那你们日后便好好的给我过,知道吗?”
红梅和红尘对视一眼,用力的点点头。
此次,叶朝歌不只是给她们二人准备好了嫁妆,便是在叶府的青岚和青茗也不曾漏下。
她们与红梅红尘年龄相仿,亲事怕也不会远了。
正好,便一起准备了。
原本底子丰厚的叶朝歌,立马缩了水。
当然,她的底子丰厚也是实打实的,四个人的嫁妆出去,于她而言,也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尽管如此,远在将军府的祁继仁得知了此事,还是派了田伯送来了一匣子。
看着匣子里厚厚,数量颇为可观的银票,叶朝歌失笑。
这还真是符合她外祖的性子。
直接了当。
“将军说,红梅和红尘也算是将军府出去的人,红梅出嫁,将军府自是该出一份子。”
田伯笑着传话。
叶朝歌接过话:“所以,外祖便让您送来了这些?”
“是,将军的本意是置办几只箱笼,可想了想,觉得都不如银票来的实质些。”箱笼固然好看,沉甸甸的让人瞧着也有面儿。
但也仅限于有面儿罢了。
比起实质的银票来说,便不够看了。
要知道,银子一旦换成箱笼里的物件,那便会大打折扣。
红梅即将出嫁,不只是将军府送来了添妆,墨慈也派人送了一些过来。
叶朝歌皆一一代替红梅收下,并将这些塞进了红梅的嫁妆里,添补分量。
佑怀毕竟是柔然的亲王。
尽管他这个亲王并无实权,但依旧能代表了柔然。
当初,承曦前来大越,便是为结盟而来,自古以来,两国结盟,普遍是联姻,只不过后来,因为一些种种因素,两国只结盟未联姻。
如今,佑怀即将迎娶红梅,虽然红梅只是叶朝歌身边的丫鬟,但其出自大越,乃大越女子无疑。
两相结合,便是大越与柔然结为秦晋之好,为两国的邦交,再添助力。
故而,宣正帝亲下旨,为这门亲事锦上添花。
……
【作者题外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手抽了还是脑子抽了,竟然将章节复制乱了,真心不是故意的,我有罪,还请原谅我~
第943章 为爱勇敢
宣正帝下旨册封红梅为五品县君。
大内总管郭远亲自前来宣旨。
而随着册封圣旨一同来的,还有眼花缭乱的厚赏。
如斯阵势,无一不再为这门亲事添上几许的沉重。
“小姐,这……”
红梅素来无甚表情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了惶恐。
能不惶恐吗?
本以为是我嫁你娶的普通亲事,如今添砖加瓦,从太子妃的婢女,摇身一变成为陛下亲封的五品县君,从一门普通的亲事,变成大越和柔然的的联姻……
让她一下子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担子重了起来。
甚至感到彷徨,迷茫和忐忑。
叶朝歌将红梅的茫然看在眼里,心下微叹。
有此阵势,她并不是太意外。
从佑怀前来提亲,红梅点头的那一刻,她便想到了会有此结果。
或许,在红梅的眼中,佑怀只是一个与她有着两情相悦的普通男子,但他不是,他是柔然的怀慈亲王,背后是柔然,是一个国家,如此的身份,注定了他们的结合不会是简而化之。
“怕吗?”
红梅点点头。
怕。
“那还嫁吗?”
“我……”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若实在害怕,不妨想一想,是不让你嫁给他可怕,还是现在的身份,未来未知的一切更可怕?”
红梅的彷徨和恐惧,她理解。
宣正帝突然下旨,表面看来荣光无限,但细极思恐,在这份荣耀之下,是无形的压力。
毕竟,圣旨一下,红梅不再只是红梅,她还是大越的县君。
待嫁给佑怀之后,她不但是大越的县君,还是柔然的怀慈亲王妃。
且身负两国的邦交。
红梅和红尘不同,她的心思相对要简单些,一下子让她面对这些,她一时间怕是难以消化。
不过……
她与佑怀是两情相悦。
有此便足矣。
红梅微愣,“小姐……”
叶朝歌拍了拍她的手,“如此,你可还怕?”
红梅咬了咬唇,面露迟疑。
“你是想现在便退缩,还是勇于接受面对这一切?”叶朝歌又道:“若你退缩,陛下那边我和殿下会去交代,但前提是,你真想因为害怕而放弃心爱之人吗?”
短短几日的光景,身份发生了质的跳跃和转变,红梅会慌神也是正常。
但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想太多,只会更为忐忑。
“小姐,奴婢明白了。”
红梅吐出一口浊气,眼底的迷茫逐渐散去。
叶朝歌见状,点点头。
有道是为母则刚,同理,为爱勇敢。
……
太子妃身边的丫鬟红梅由陛下册封为县君,且代表大越与柔然结秦晋之好一事,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在上京之中传扬了开来。
这一日,上京之内十分的热闹。
老百姓们议论纷纷,但也大多只是图个热闹。
此事于百姓只是个消遣的热闹,但在各方势力看来,便不只是热闹这么简单了。
众人各自在心里掂量开来。
红梅乃太子妃的婢女,据说忠心得很,如今被宣正帝封为县君,且即将嫁给柔然的怀慈亲王……
乍一听没什么,不过就是婢女命好,高嫁柔然的亲王,宣正帝从而厚赏。
可细细一琢磨,便有些心惊了。
亲王是柔然的亲王,尽管无实权,但好歹也是柔然皇室中人,更是亲王之尊,其背后所代表是柔然。
柔然虽然是个弹丸小国,但那也是个不容小觑的小国。
红梅乃太子妃的婢女,自是与东宫近亲,她嫁给了柔然的亲王,日后不论如何,自然不可能弃主而偏帮他人。
再往深里想,太子这是再添助力啊。
一时间,各方心思各异。
而此时的玉芷宫里,玉贵妃端坐在那,光亮下,她的神色忽明忽暗,闪烁不定。
不知在想什么。
宫姑姑立于一侧,两手在前,低着头,恭敬非常。
殿中十分的静,针落有声的安静。
许久。
玉贵妃轻轻出了口气,意味不明的道了一句:“命还真是好。”
宫姑姑神色微微一动,上前将茶盏递给玉贵妃,“主子,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那劳什子县君嫁给柔然的亲王?”
玉贵妃哼了一声,接过茶盏,“不然呢?”
抿了口茶,玉贵妃又道:“陛下对本宫已经起了疑心,而且听说,那叫什么红梅的自身武功不俗,这件事,本宫可没什么办法。”
“可就这么算了?若是这件事真成了,太子可就有了柔然的支持,到时候……”
“你说的本宫明白,没关系,成就成吧,支持就支持吧。”
玉贵妃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随之,没来由的冒出一句:“雪颜最近怎么样?”
闻言,宫姑姑眸光微闪,“听说一直在找机会……只是,东宫那位素日里鲜少出门,这机会……不太好找。”
“鲜少出门总会出门,机会都是人找出来的,告诉她,看在她伺候本宫多年的份上,此事本宫便助她一臂之力。”
宫姑姑点点头,“老奴这便去传话。”
“去吧。”
宫姑姑福了福身,正要退出去之际,却听上首人叫住她,“这个时候,御花园里的凤尾兰该开了吧?”
听到这话,宫姑姑眼皮狠狠一跳,压下心头的颤意儿,故作如常道:“是开了的。”
“恩,你且去给本宫折些回来,这日子过得无味,添些香气也好。”
“是。”
见上头的主子再无其他吩咐,宫姑姑缓缓退出大殿,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方才用力的呼了口气。
心下逐渐平静下来后,这才思索起来。
方才,是有意还是无意?
……
晚膳后,刘嬷嬷将补汤再次送了过来。
叶朝歌看着那碗黑乎乎的浓汤直皱眉,一脸的苦大仇深,“还喝啊?”
“不想喝了?”
卫韫挑眉。
“可以吗?”
“可以。”
闻言,叶朝歌眼睛一亮,刚要说‘你真好’便见卫韫倾身过来,跟着,他压低的嗓音在耳边徐徐响起:“你若觉得自己能坚持到三次,便不必再喝了。”
叶朝歌毫不犹豫的点头,“我能!”
卫韫勾唇,“好,今晚咱们便试一试。”
……
第944章 他为她洗手作羹汤
叶朝歌瞪大眼。
张嘴刚要说什么,便听他在她耳边又道:“这汤你也喝了些许时日,正好试一下效果。”
末了又补充了一句:“为夫知道,你那里已经好了。”
所以,这借口被堵上了?
叶朝歌:“……”
“把汤端下去吧。”卫韫老神在在的吩咐道。
刘嬷嬷虽然不解,但主子有令,她不敢不遵,道了声是,端着汤便要退下。
叶朝歌见状,伸手一把抢过来,“我喝!”
虽然比起这难喝的汤,她更愿意与他试一试。
但是,她实在不能保证自己能否坚持到三次,若是坚持不到,这汤还是会继续,到时候,只怕自己被吃干了抹净也不会改变什么。
怎么算,她都觉得认命喝对自己更具优势。
而且……
“谢谢。”
喝完了汤,叶朝歌吃了一个橘子缓冲了嘴里的苦涩。
在刘嬷嬷她们退下后,如是对卫韫道谢。
“恩?”
叶朝歌主动钻进他的怀里,“这几日我喝的汤都是你做的吧?”
卫韫扬眉,“刘嬷嬷同你说的?”
叶朝歌摇头,拉过他的手,白…嫩的手指抚上他指尖的两处烫伤。
两处烫伤一新一旧。
可见,这两处烫伤并非是同时所伤。
叶朝歌并非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在回京之前,洗衣做饭一应农活无所不会,也正是因为过往的经历,故而,她一眼便能分辨得出,卫韫手上为烫伤。
他贵为太子,旁人自是不会烫伤他。
只有一个解释,这伤乃他自己烫到。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次喝这补汤时,他说过一句话:‘下一次应当会好喝些。’
也的确,第二次的味道,比之第一次……好喝了那么一点点。
而且,在之后,味道一次比一次有所改善。
味道改善,只有两个原因,第一个是原材料变了,第二个便是做汤的人手艺进步了。
这是补汤,原材料变得可能性很小,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做汤的人手艺加强了。
最开始她便怀疑过,这汤的味道太过难喝,那时候她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其中掺杂了药材的缘故,所以才会难喝。
可之后再喝,却没有最开始的难喝,可见,并非是药材的缘故。
再加上他手指上的烫伤,一切皆一目了然了。
这几日,她喝的补汤,皆出自他的手。
想到此,叶朝歌心下掩不住的甜意。
她环着他的脖颈,凑过去,在他颊上亲了口,“谢谢。”
卫韫唇角上翘,“方才还不想喝,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怎地现在便换了态度?”
“不想喝是真的,虽然是你亲手做的,但那味道,绝不想喝第二次的那种,谢谢你也是真的,不想喝是因为不好喝,但因为是你亲手做的,我只好勉为其难辛苦自己了。”
卫韫笑。
“今儿个莫不是吃蜜了,小嘴竟这么甜?”
“要尝尝?”
卫韫用行动回答。
一吻作罢,卫韫便停了后续。
“恩?”
本在等待着水到渠成的叶朝歌,却不见后续,不禁有些奇怪。
卫韫捏了捏她的耳珠,嗓音透着压抑的低沉,“不行,你那里没有好利索。”
叶朝歌呆了呆。
反应过来,瞪着他:“所以说,你方才是诓我的?”
……
因为诓了小祖宗,卫韫哄了她半宿。
好不容易把她哄好了,将将眯了会,南风在外提醒该起身去上早朝了。
给尚在沉睡的叶朝歌掖好被子,卫韫蹑手蹑脚的退出了正房。
在偏房洗漱更衣之际,南风禀报昨夜得到的消息。
“殿下,近期玉贵妃想必会启用雪颜。”
“她还说,玉贵妃恐怕对她已经有所怀疑,不排除借由此事试探她的可能性。”
卫韫恩了声,淡淡吩咐道:“让盯着雪颜的人小心一些,静观其变。”
“是,殿下,太子妃身边可要加强人手?”
“暗中增派人手,让红梅这段时间寸步不离的跟着。”
“是。”
……
只要夜里不荒唐胡闹,叶朝歌晨起的时辰还是颇为准时的。
看到进来伺候的红梅,她眨了眨眼睛,“不是让你不用来伺候,好生备嫁吗?”
红梅昨日便搬去了侧殿。
她如今身份不同,继续住在绮歆楼的后院已然不合适,便派人将侧殿收拾出来,作为她出嫁前的闺房。
并让她好生备嫁,不必再过来伺候。
“奴婢是小姐的丫鬟,来伺候小姐是应当的。”
红梅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现在……”
“小姐,便让奴婢再伺候您最后一段时日吧。”
望着她坚持倔强的面庞,叶朝歌无奈摇头,“罢了,且随你吧。”
早膳卫韫并没有回来用,只是派人回来递了话。
一个人用过早膳,叶朝歌便仍奶娘将小铃铛抱过来。
小铃铛如今正是好玩的时候,将她放到软榻上,看她吭哧吭哧的翻身便特别有意思。
有时候翻不过去了,叶朝歌也不帮忙,不但如此,也不让刘嬷嬷她们帮忙,美其名曰,让她自己来,不能这么小就学着依赖别人。
当然,她才不会承认,她是故意的。
概因小铃铛想翻过去却又翻不过去的样子很好玩。
正看得起劲,前殿来人报,大长公主驾到。
听闻大长公主来了,叶朝歌连忙将小铃铛交给奶娘。
等大长公主过来,小铃铛已然齐整的被抱在奶娘的怀里,身上原本因翻身而皱起的小衣裳也被拉平了,现场得以掩盖,丝毫看不出,刚才在这里,叶朝歌是如何坏心的逗铃铛。
见到小铃铛,大长公主第一时间便抱进了自己的怀里,一口一个小宝贝小心肝儿的叫着,稀罕的不得了。
“小铃铛好像又长了一些。”
大长公主抱着小铃铛,左右上下细细看了一会,对叶朝歌说道。
“不过,你没再捉弄她吧?”
叶朝歌脸不红气不喘的摇头,“怎么会,姑母,她可是我的女儿,我疼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捉弄她?”
大长公主淡淡的睨了叶朝歌一眼。
这一眼,充满了怀疑,显然对于叶朝歌的话并不相信。
……
第945章 宋峥崴
不怪大长公主不信任叶朝歌。
之前她过来东宫,亲眼目睹了她是怎么逗弄小铃铛的。
虽然不信,但也没说什么。
正如她方才所言,小铃铛是她的女儿,哪有娘不爱自己孩子的。
小孩子的精力有限,没多会儿,小铃铛便在大长公主的怀里打起了小哈欠。
虽然不舍得,但还是将小宝贝交给了奶娘。
直到奶娘走远看不到人影,大长公主方才收回视线。
抿了口叶朝歌给她倒的茶,“我瞧你这脸色比前两天好看了不少。”
前两天指的是从普乐寺回来的第二天。
那日大长公主得闻侄儿一家回来了,便过来东宫看小铃铛,当时叶朝歌的脸色不太好看,眉目间隐隐泛着青色。
而今日再看,脸色恢复了红润,精神头也不错。
“这身子是自己的,得自己学着爱惜,莫要仗着年轻不在乎。”大长公主难掩关切道。
叶朝歌含笑一一应下。
见她听进去了,大长公主颇为满意,“你也别嫌我啰嗦,韫儿在意你,莫要让他担心。”
“姑母的话,朝歌定当谨记。”
“那便好。”
说了会子闲话,大长公主忽然道:“齐家那俩姐妹我昨儿个派人送回成州去了。”
“齐家若是识趣,此事便算是了了。”
“若是不识趣……”
大长公主冷冷一笑,她也不是吃素的。
叶朝歌自是听出弦外之音,“此事有劳姑母费心。”
“费心谈不上,左右本宫在公主府也没什么事,既然他齐家不会教导女儿,本宫看在碧柔的面上,帮他齐家管教一二。”
说起这管教,叶朝歌之前也有所耳闻。
据说大长公主从东宫将齐家两姐妹带回去后,便从宫里找来了两个老嬷嬷,好生将那俩姐妹调…教了一番。
至于如何调…教的。
宫里出来的老嬷嬷,一般人怕是消受不起的。
总归是,这几个月里,齐家的那俩姐妹不好受便是了。
有此一出,估计这俩人怕是不会再敢来上京。
至于齐家……
这可真不好说。
就看他们是否识趣了。
大长公主在东宫用了午膳便回去了。
卫韫是下午回来的。
叶朝歌与他说起齐家姐妹一事,好奇问他:“你说,齐家会死心吗?”
“问他们。”
卫韫不太想自己的这个外家。
“如果我是他们……”
“恩?”
叶朝歌攀上卫韫的肩胛,“太子殿**份尊贵,且样貌如此不俗,搁我我是不会死心的。”
“你这是在间接同为夫表心迹?”
卫韫挑眉看她。
叶朝歌眉眼飞扬,“看破不说破,你这人忒不懂规矩。”
卫韫唇角一弯,低头贴上…她的唇,模糊呢喃:“是为夫的错……”
一边说着,一边一下又一下的触碰。
正谷欠加深与之纠…缠追逐之际,门外响起不识趣的禀报。
“小姐,田小姐来了。”
卫韫黑了脸,“她又来做什么?”
而且还来的如此不是时候!
叶朝歌笑倒在他身上。
笑够后,让他去找小铃铛,自己则去了小厅。
丝毫不知被卫韫嫌弃的田娴儿,见到叶朝歌后,巴拉巴拉一通说。
总结下来两点是:她明日约了宋峥崴,而关于苏子慕,她依旧拿捏不准。
叶朝歌依旧只是引导她,其余的并未多说。
田娴儿一直待到天黑方才准备回去。
好似掐着点一般,卫韫过来了。
“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卫韫张张嘴刚要说什么,深知他过来的用意,叶朝歌连忙在他开口前说道:“娴儿,时候不早了,我派人送你回去。”
然后一边吩咐让司琴去安排送人,一边推搡着田娴儿往外走。
“朝歌?”
“有话我们下次再说,快回去吧,你若回去晚了田夫人该担心了。”
三言两语,叶朝歌将懵然的田娴儿送走。
直到人走远,方才呼了口气。
“你怕什么?”卫韫走过来,在她身边停止,侧首问她。
叶朝歌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唇角,“你说呢?”
“怕我说你朋友?”
卫韫自顾自摇摇头,“不会。”
叶朝歌狐疑的看他。
卫韫凉凉说道:“孤只会说伯爵府教女无方,任由女儿随意前来打扰你我夫妻!”
叶朝歌:“……”
所以,她先下手为强是对的!
……
月落日升。
今日阳光明媚,是个好天儿。
田娴儿与宋峥崴约在了第一楼见面。
提前半个时辰,她带着小喜去了第一楼。
前脚刚到一会,宋峥崴便到了。
宋峥崴虽与楚天南为好友,但比其却要小上几岁。
他眉目舒朗,身穿一件靛蓝色衣衫,腰间绑着一根深蓝色蛛纹金缕带,他有着一双清澈明亮的朗目,身材挺直,端的是仪表堂堂风度翩翩。
宋峥崴不论是出身,还是样貌,亦或是人品,在这偌大的上京,皆属拔尖儿。
是各个有女儿的世家争相打探的对象。
这般一个优秀男儿,对她却用了心思,按理来说,她只需要点头,接下来的一切便该顺理成章。
奈何,一个小小幅度的点头,她却如何也点不下去。
“抱歉,等小姐久等了。”
宋峥崴的声音和他的人一般无二,给人一种极致舒服且享受,听他说话,总感觉听不够似的。
犹记得初见时。
那日相看,她的面前仍旧放着屏风,隔着屏风只能看到影影绰绰的人影,看不清他的脸,但对他的声音,却是印象深刻。
那时候她暗暗想着,若是在炎炎夏季,听他说话,定是一种春季的感觉。
“田小姐?”
田娴儿回神,意识到自己在发呆,不好意思的笑笑,“宋公子请坐。”
待上了茶,田娴儿让小喜先退出去。
宋峥崴见状,也让自己的小厮退下。
为了避嫌惹出不必要的闲话,房门并没有关,而是留了一半。
好在此时并非用膳时间,第一楼还未上客。
“宋公子,还请见谅。”
田娴儿深呼吸口气,起身,郑重地对着宋峥崴行了一大礼。
“田小姐,您这是……”
宋峥崴疑惑。
“是我的错,不该耽误您的时间,更不该拖着您,还请您原谅。”
……
第946章 死皮赖脸也要跟
侍郎府。
“大人,不好了,不好了大人……”
苏子慕刚从吏部官署回来,正在屋里换衣裳,便听小鱼在外头大喊大叫。
想到刚才回府听下人称小鱼一大早去了伯爵府……
顾不得换到一半的衣裳,苏子慕连忙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大人,大人不好了……”
小鱼是跑着回来的,气喘吁吁,说两个字便要喘半天。
苏子慕虽然着急,但你也知道急不来,便让他喘匀了再说话。
“大人,不,不好了……”小鱼缓了一会,连忙将他看到和知道的,一股脑儿的道出。
小鱼与苏子慕早前儿便相识。
他家便住在学院附近,父母双亡,只有一个祖父相依为命,祖父身体不好,常年吃药,他便到处做工赚银子给祖父买药。
他腿儿勤,心眼好,与学院的人关系都不错。
苏子慕开了府后,以身边无可用之人为由请小鱼为他打理府邸,免去了他到处做工赚银子的奔波。
只是侍郎府人口少,平日里也没什么事,知道苏子慕爱慕伯爵府的千金,机灵的小鱼没事的时候,便会去伯爵府附近溜达。
而很多消息,也都是他溜达得来的。
“大人,我亲眼看到宋二公子进了第一楼,眼下并非是用膳的时辰,这田小姐前脚进了第一楼,后脚宋二公子便来了,这明摆着……”
苏子慕苦笑一声。
明摆着二人有约。
他在心里默默的接上了小鱼的话。
“大人,您别愣着了,快去啊。”
久不见自家大人有动作,小鱼急得快要跳脚。
苏子慕茫然,“去哪儿?”
“还能去哪儿,自然是去第一楼啊。”
“我……”苏子慕沉默稍许,“去做什么?”
“这……”
小鱼被问住了。
是啊,去做什么?
他家大人和田小姐,一无婚约,二无定亲,三无两情相悦。
他家大人以什么身份去?
小鱼跺了跺脚,“不管去做什么,您也得去啊,总比在这干坐着强吧。”
见苏子慕还未有动作,小鱼急的上火,“再说了,您不去难不成还想着媳妇自己掉到您怀里啊?”
……
此时第一楼。
田娴儿再次郑重致歉。
宋峥崴勉强一笑,“你不必如此,此事本就是两情相悦,勉强不得,至于最初的因由,这也没什么,那时,你我本就只是陌生人,谈不上其他,如今这般,也不过是无缘罢了。”
宋峥崴越是这么说,田娴儿便越是愧疚。
“可不管怎么说,耽误了您的时间,且还……总之,我真的很抱歉。”
“若你**得抱歉,不如与我做朋友如何?”
“啊?”
宋峥崴唇角一弯,“可好?”
田娴儿也是个爽快人,点点头,“您不嫌弃就好。”
虽说做朋友,可终究男女有别,且刚说开,这气氛正是尴尬之时,故而,宋峥崴并未久坐,便先离开了。
送走了宋峥崴,田娴儿瘫坐在椅子上,长出了口气。
“小姐……”
小喜正要说什么,包厢门被敲响。
来人是第一楼的掌柜。
他称楼下有一姓苏的公子请见。
姓苏?
田娴儿顷刻间想到了苏子慕。
她认识的人之中,只有苏子慕姓苏。
且来人不但姓苏,还是一位公子。
不是苏子慕又是谁?
“小姐?”小喜请示自家小姐。
田娴儿想了想,并未请人上来,而是带着小喜下去了。
在大堂,两相见面。
果然是苏子慕。
“苏公子怎么来此?可莫要说什么巧合。”
田娴儿意有所指的看眼苏子慕旁边的小鱼。
此人她不认识,但她曾见过。
在伯爵府的附近见过。
苏子慕出现在此,其中究竟已然不言而喻。
苏子慕见只有田娴儿和小喜,并不见宋峥崴,说不上心里是个什么滋味,总之不太好好受。
“小鱼知晓我倾慕于你,便时不时的过去伯爵府转悠。”
田娴儿猛地一噎。
完全没有想到苏子慕会如此直接,毫不掩饰。
“你是要回去了吗?我送你。”
田娴儿回神,“不必了,我的马车就在外面。”说罢,带着小喜便要走。
苏子慕见状还未待反应过来,便被身边的小鱼给推上了前,不多不少,正好挡在了田娴儿的前面,将门口堵了个正着。
田娴儿:“……”
苏子慕被小鱼这么一推,也反应了过来,了顺水推水堵在前头儿,“上次帖子,你何时有时间?”
说到帖子,田娴儿这才想起,那帖子如今还在她的闺房里躺着呢!
上次母亲的话提醒了她,她原本是让小喜将帖子送回去,可后面发生的事,出乎了她的掌控,再之后一直惦念着与宋峥崴如何说,便将此事给忘了。
苏子慕不提还好,一提帖子,田娴儿满心恼火,“苏公子,不,苏大人,人都说,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还真是如此。”
一番话,充满了嘲弄。
苏子慕不解其意。
看着他如此,田娴儿笑了笑,“要我有时间,这还真不好说呢,苏大人且慢慢等吧。”
说罢,绕过他,离开了第一楼。
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伯爵府的马车渐渐远去,苏子慕立于第一楼门口,叹了口气。
“你欢喜她?”
一道陌生的声音,突然自耳畔响起。
苏子慕吓了一跳,侧首看过去,只见眼前是位年轻男子,一身红色锦袍,模样偏阴柔,五官精致,比女子还要美几分。
“公子是……”
“公子,您回来了!”第一楼的掌柜看着那红衣年轻男子,惊喜不已。
江霖对掌柜点点头,转向苏子慕,“你还未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公子之问,于在下而言过于唐突,在下告辞。”
说罢,苏子慕便要带着小鱼走。
刚走出去两步,便听身后人道:“若我是你,方才我便会跟上去,死皮赖脸的也要跟……”
苏子慕微微瞠目,霍然转身。
江霖已然抬脚进了第一楼,留给他的只是一抹俊美却显沧桑的背影。
掌柜揖了揖手,也跟着进去了。
原地,苏子慕若有所思。
死皮赖脸……吗?
……
第947章 江霖回京
江霖回京,叶辞柏最先接到了消息。
随即便杀到了第一楼。
“你还知道回来啊你!”
见到江霖,叶辞柏劈头盖脸的便是一番冷嘲热讽。
江霖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回嘴,与之拌嘴,而是淡淡一笑,“辞柏,好久不见,你可好?”
叶辞柏顿时红了眼睛,走过去,捏起拳头狠狠的捶向他的胸口。
“江霖,你……”
话一出,叶辞柏便说不下去了,扭过头去,眼睛更红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越想越难受,叶辞柏重重一叹,“这么久了,你该放下了。”
江霖面上笑意一顿,眼底浮现出点点落寞。
放下?
人已经烙印在了心尖上,融…入了骨血之中,如何放?
沉默了一会,他方才缓缓道:“我也想,可是,做不到。”
他也知道,已经过去了,那个姑娘再也不会回来了,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可是一想到过去,想到她……
方才发现,自己做不到。
“你不是做不到,你是在惩罚你自己!”
叶辞柏一针见血,“你将乐瑶的死怪到了自己的头上,你认为,如果你不曾逃避,而是选择面对,有你在,便是一份牵挂,她或许就不会那么狠心对待自己,也不会死,所以,你就在惩罚你自己,你在用这样的方式赎罪!”
江霖白净的脸上更白了。
声音干涩:“辞柏,我们久不见面,你确定要与我说这些?”
“我……”
叶辞柏闭了闭眼睛,“江霖,人死不能复生,我们要面对现实,如果乐瑶泉下有知,她一定不会希望看到你因为她的死而折磨你自己。”
“够了!”
江霖厉声打断,他深呼吸口气,“够了,不要再说了。”
“江霖!”
“辞柏,当我求你,不要再说了。”
叶辞柏瞪大眼。
他们认识十几年,这是江霖第一次求他,且如此的卑微。
……
叶府。
“少夫人,少爷回来了。”
随着下人的禀报,叶辞柏一身颓丧进门。
墨慈见状给大蕉使了个眼色。
很快,丫鬟们尽数退下。
墨慈上前,“怎么了?”
叶辞柏缓缓抬头,看着面前的妻子,头一低,砸在了她的肩膀上,“他求我……”
“恩?”
“我认识他十几年,他竟然求我,这是他第一次求我,且还是那么的卑微,墨儿,他变了,他变得我快要不认识了……”
尽管他没有说那个他是谁,墨慈也知晓。
江霖。
那个自乐瑶走后,便将自己放逐的江霖。
墨慈不知道怎么安慰丈夫,无声的叹了口气,扶着他到一旁坐下。
过了一会,许是平复下来。
叶辞柏缓缓说道:“江霖长得很漂亮,小的时候我第一次见他,甚至将他当做了女孩,他性情张扬,不受拘束,活的洒脱肆意,不论做什么全凭喜乐,他曾不止一次的说过,他这一生只为追求享乐,他风流,放荡不羁……”
“可现在,我在他的身上看不到半点从前的影子,尽管他还是那张脸,还是和从前一般无二的穿着……”
“妹妹曾经说过,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
“我今日见到他,只看到一副漂亮的皮囊,没有灵魂,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在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的内里。”
“我一直都知道,乐瑶的去世给了他很沉重的打击,但我一直觉得,给他点时间,早晚会想通,毕竟,他是那般一个性子,直到刚才,我发现我错了……”
叶辞柏长长的呼了口气,心头沉甸甸的有些难受。
哪怕到了现在,他还不能接受江霖的变化。
毕竟,他是那般一个只追求享乐快乐的一个人。
“再给他点时间吧,总会走出来的。”墨慈不知该如何安慰,除了如此苍白的话。
叶辞柏轻轻的摇摇头。
至于为何摇头,他没有说。
有些事,有些话,想起来容易,说出来却很难。
……
晚间,叶辞柏来到了东宫。
一年孝期还差半个月,按道理,在孝服未除之前,不好串门走动,他原本想派长风过来,可怕他说不清楚,想了想后,还是自己亲自过来了。
左右是自己的亲妹妹。
不过在来之前,他还是将孝服换下,换了一身素白的衣衫。
“哥,你这脸色不太好看,出什么事了?”
叶朝歌望着兄长沉重的面色,皱眉问道。
“江霖回来了。”
“二哥?”
叶朝歌沉默片刻,问道:“他还好吗?”
叶辞柏摇摇头,“我不知道怎么说。”
“便是不太好?”
“恩,他……还没走出来。”
叶朝歌抿了抿唇,“恐怕不只是没有走出来这么简单吧?”
“是啊。”叶辞柏苦笑一声,“他现在变得我都不认识了,算了,先不说这个了,我这个时候过来,是江霖想请你帮忙。”
“什么忙?”
“他想见一见宸亲王。”
白日,江霖提出想见宸亲王。
他没有问为什么,不用问也知道。
“这个怕是很难,宸亲王连王妃都不见,恐怕他不会见二哥。”不错,到现在为止,宸亲王仍旧不见王妃。
谁也没有办法。
叶辞柏点点头,“这事我知道,可不管怎么说,你同太子说一说。”
“恩,待他回来,我便同他说。”
傍晚时分,宣正帝宣召,卫韫进宫至此未归。
说完了来意,叶辞柏打起精神,让叶朝歌将小铃铛抱出来。
叶辞柏不会抱孩子,可他还偏要抱,在奶娘的指导下,这才勉勉强强抱了,只是身子僵硬的很。
叶朝歌见他如此忍俊不禁:“哥,你不必这么小心,小铃铛不是刚出生那会儿了,你放松些。”
回应她的是叶辞柏牵强的笑。
小铃铛虽然不是刚出生那会儿,但她小小软软的一团,他又惯来粗手粗脚,不小心些伤到了外甥女怎么办?
好在,凡事都讲究个过程,过去刚开始时的僵硬,渐渐的倒也慢慢放松了下来。
叶辞柏抱着小铃铛不撒手,不难看出他的喜爱。
“这么喜欢孩子,待过了孝期,你和墨慈也生一个啊。”
……
第948章 迟来的洞房
孝期……
还有半个月。
想到自己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了尽头,叶辞柏的心里便忍不住的荡漾开来。
他从来没有像过去一年那般觉得时间难熬过,过去的一年多,于他来说度日如年也不为过。
守着心爱的女子,且已然成亲,却不能碰,那种煎熬的感觉,恐怕不曾身在其中的人,是体会不到的。
说起他和墨慈,他们的初相识也随之涌现。
想当初,他初识墨慈,第一次,他便欢喜了她,那时候,他还不知那就叫做欢喜,他只知道,看到墨慈,视线之中便再也看不到旁人,哪怕这世上最美的美景,也抵不过她分毫。
好似天地间独有她一人一般。
他的视线不受控制的追随在她的左右,片刻不愿离。
后来他才知道,这就叫做喜欢。
说起来,他也不曾想过,自己会欢喜墨慈,欢喜那般安静的姑娘。
他自小便性子跳脱,素来糙,不知安静为何物,他也想过自己日后会娶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或许像妹妹那般,聪慧狡黠,或乐瑶,活泼开朗;或母亲,单纯简单……
亦或是如小师妹温倩那般,知书达理……
想过万千,唯独不曾想过,墨慈那般,安静沉稳,身上除了稳重便是矜持,鲜见鲜活气息,看起来,便是个很闷很闷的一个人。
可他就是欢喜了。
没有任何的理由,也没有任何的征兆,甚至,非她不可。
想当初,每每母亲或妹妹说起他的婚事时,他只觉得不耐烦,因为那个时候他没想过那么早成亲,在他看来,先立业后成家,要成亲也要等到二十五岁以后。
可遇到她之后,他体会到了卫韫那种迫不及待的急切。
是,他要娶她,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她!
在提亲后,他盼望着定亲,在定亲后,他盼望着大婚,大婚当日,他期盼着洞房花烛……
只是,他深深体会到了计划没有变化快。
他盼星星盼月亮,盼白天盼黑夜,盼时光盼日月,好不容易得到了她的芳心,从一厢情愿到两情相悦,好不容易将她娶进了门……
祖母却去世了。
其实他知道,祖母早就不行了,坚持到他拜堂后已然不易。
或许,这便是老太太说的,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在他将墨慈娶进门方才咽气。
对于此,他并不曾怨怪,只是觉得对不起她,将将进门,大红喜袍还未穿热乎,便要脱下穿孝服,披麻戴孝。
老夫人去世,一年孝期,初初大婚的他们,不得不将一切暂停。
洞房,回门……
老夫人的孝期在三月份的时候便过了,但孝期并没有结束。
还有一个叶庭之,他的父亲。
同一年,只间隔了两个月,叶府先后办了两场丧事,那段时间,满眼都是白色,也因为此,外界说的越来越不好听,针对墨慈,刚进门先是死了太婆婆,又死了公爹,可真够晦气的,还有人说,墨慈的八字与叶家不合。
对她,他更为愧疚歉然。
可她却丝毫不在意,对于外界所传充耳不闻,完全不当回事,好似他们传的人不是她,与她无关一般。
虽然后来,这些流言被妹妹引导,他派人镇压,但流言都疏导能制止,他们能改变言论,却改变不了人心。
但不论从开始还是最后,她皆浑然不在意,甚至还安慰他。
对于墨慈,叶辞柏是内疚自责的,但又无可奈何。
他想要改变现下的一切,却又无能为力。
一年孝期,他丁忧在府,日日夜夜盼着时间快一些。
一年多的时光,或许对于旁人来说眨眼即过,但对于他来说,便是度日如年。
如此度日如年,终于有了盼头。
再有半个月,便是叶庭之的一年祭,待一年祭结束,他的一年孝期,也到此结束。
而延后了一年多的洞房花烛,回门……
也即将提上日程。
想到即将到来的孝期,想到半个月后的洞房花烛,想到他和墨慈,在不久的以后,也会生一个和小铃铛一样可爱的儿子或是女儿……
叶辞柏的一颗心便热乎乎。
如果卫韫知晓他心中所想,定然会不肖一顾。
和小铃铛一样可爱的儿子或是女儿?
想什么呢?
等生下来再说!
越想,叶辞柏便有些坐不住,尽管还有半个月,但阻挡不了他的激动。
当即,在走神了许久后,叶辞柏将小外甥女囫囵的还给妹妹,“你莫要忘了同太子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头也不回的扔下这句话,便脚下匆匆离去。
屋子里,红尘纳闷的挠挠头,“少爷有什么急事啊这般急?”
说起来,这两年少爷稳重很多,鲜少再见他急躁,尤其这一年孝期在府上修身养性,整个人沉稳了不知多少。
故而,对于这大晚上还有事的少爷,红尘很是好奇。
作为过来人,已然是孩子娘的叶朝歌默默的抚上唇角,选择沉默不吭声。
……
离开东宫,叶辞柏一路匆匆回府。
他回来时,墨慈正在灯下给他做衣裳。
听闻下人禀报少爷回来了,还未等她起身相迎,便被拥入一滚烫的怀抱里。
成亲一年多,对于他的气息再熟悉不过。
墨慈很快镇定下来,在他怀里,“怎么了?”
“墨儿……”
“恩?”
“还有半个月,十五日……”
叶辞柏在她耳边,低声呢喃,他的声音透着激动,隐隐能听出其中所夹杂的急切。
墨慈眨眨眼,尚未反应过来。
直到……
“我们迟来的洞房。”
十五日,迟来的洞房……
反应过来的墨慈,霎时间俏脸通红,稍稍推了推他,四下看去,只见屋中的丫鬟不知在何时皆已然退下。
她小小的松了一口气。
“墨儿,待过了孝期,我们便生个和小铃铛一样可爱的女儿好不好?”
不待她说话,叶辞柏便捧起她的脸,将自己的唇贴了上去。
忽明忽暗的房中,一双人影交叠,映照在窗纸上。
他们纠…缠相拥。
没有过度旖旎缠…绵,却仍令人脸红心跳。
墨慈无力的趴在他的胸口上,小口喘着气,软糯的声音回应他方才之言。
“好。”
为他生儿育女。
……
第949章 我不想留在这里
卫韫很晚方归。
叶朝歌已然躺下,手撑着额,与他说话。
卫韫洗漱回来,揽着人躺下,“此事我会与王叔提一提,至于见不见,我也说不好。”
叶朝歌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轻轻的恩了一声。
“我一直想问你,父皇对王叔……”
卫韫沉默了一会,方才道:“父皇虽为帝君,但颇为重情,他与王叔自小便在一起,王叔的字,都是他手把手教的。”
叶朝歌没有说话,静静的听他说。
末了,卫韫幽幽叹道:“或许,连父皇也不知道怎么安置王叔。”
若是知道,也不会这么久了,此事一直按下不提。
自王叔落网,朝中大臣纷纷上奏重处,而这些,父皇皆一力摁下。
一直以来,王叔关押于将军府。
他的下场或是结局……
“我想明日外出去看看二哥。”
叶朝歌睡前如是对卫韫说道。
她的脸埋在他的胸膛上,故而不曾看到他一闪即逝的寒光。
“我陪你。”
他不动声色道。
“不日便是武试,你不忙吗?”
卫韫摇摇头,“明日乖乖在家里等我,待我下了朝回来陪你过去。”
“好。”
月落日升。
日月交替之时,偌大的内室里洒满了拂晓的微光。
叶朝歌醒来时,卫韫刚上朝不久。
“嬷嬷,过会儿我和殿下去看望二哥,你让奶娘准备一下。”
刘嬷嬷一边伺候主子,一边疑惑道:“小姐是想带着小公主同去?”
“恩,小铃铛出生到现在,二哥还不曾见过。”
如今天气暖和,带小铃铛出去走走也无妨。
刘嬷嬷应了声,“老奴待会便安排,小姐,让周奶娘同去如何?”
周奶娘性子稳重,外出让她带着小主子妥帖些。
“嬷嬷安排便是。”
三个奶娘皆不错,谁同去都好。
而且,她和卫韫都在。
今儿个叶朝歌起的早,梳洗过后等了会儿,卫韫方才下朝回来。
夫妻俩用过早膳,刘嬷嬷那边厢便准备好了。
车撵将将驶离东宫,暗处便有人随后而去。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黄雀目睹这一切,对身边的人说:“去禀报殿下。”
“是。”
……
第一楼。
掌柜的将楼里最好的新茶拿出来。
“掌柜的,二哥昨儿个喝了很多酒?”
叶朝歌眉尖拢起。
来前儿,她曾派人去叶府,让兄长给二哥递话,约在第一楼相见。
出发之时,兄长派了长风过来,称二哥昨儿个夜里便是歇在了第一楼,让他们直接去即可。
就这样,她和卫韫带着小铃铛来了第一楼。
按照掌柜的说,二哥昨儿个的确是歇在第一楼,但喝多了酒,宿醉未醒。
他已经让伙计去后头叫人了。
掌柜的叹了口气,点点头,“快要天亮才醉过去。”
闻言,叶朝歌叹了口气。
等了大约半个多时辰,江霖方才姗姗而来。
形容整洁,但依旧掩盖不住他宿醉过后的气息。
“你们怎么过来了?”
江霖揖手行礼,随之坐到了一旁,喝了掌柜递给他的茶,茶香四溢,感觉清醒了不少,晃了晃混沌的脑袋,眼睛的余光无意中对上一双黑亮的眼睛。
小铃铛穿着喜庆的锦缎小衣裳,被周奶娘抱在怀里,此时她正一眨不眨的望着江霖,好似对这个从未见过的人感到好奇。
“这是……”
“我女儿小铃铛。”
江霖点点头,“和太子很像。”
卫韫勾了勾唇角。
叶朝歌假装没听到,“二哥,你宿醉刚起,我让掌柜的命厨子给你做了些粥,喝一些舒服。”
掌柜的极有眼力见,连忙出去让人将熬好的粥送上来。
江霖不想喝,舒服不舒服的,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二哥。”叶朝歌久不见江霖动作,加重了语气。
江霖这才拿过粥,哧溜三两口便喝没了,也不管烫不烫,更不管好不好喝。
整个人随意至极。
叶朝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不,或者说,从江霖进来的那一刻,她便一直在看着。
看着他随意抬手,看着他随性的坐在那,看着他……
虽然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但叶朝歌仍然看得出,他的不在乎。
好像周遭不论怎么样,都和他没有关系似的。
昨晚,兄长前去东宫,口口声声称二哥像变了个人,那时候多多少少感觉兄长有些夸张了,可今日一见,一点也不夸张。
他,真的像变了个人。
叶朝歌给卫韫使了个眼色。
后者点点头,抱着小铃铛出去了。
待包厢里只剩下他们兄妹两个人时,叶朝歌走过去,“二哥,都够了。”
“恩。”
江霖对她笑笑,“别担心我,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真的知道吗?”叶朝歌反问。
江霖点点头,“知道。”
他做事虽然浑浑噩噩的,但他的头脑却十分的清醒,清醒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想要做什么。
哪怕他不想清醒。
“二哥……”
“放心吧。”
不待叶朝歌把话说完,江霖便出声打断道,将她未完之言截断。
随之岔开话题,“辞柏同你说了吗?”
叶朝歌见他不想听,也知道若是说太多,只会让二哥生出逆反之心,点点头,“说了,我同卫韫提过,只是,宸亲王一直对他人避之不见,对王妃也不例外。”
闻言,江霖张张嘴,想说什么,但不知为何不曾说,只是道:“若是不见便算了。”
只是……
算了,人都已经没了,弄那么清楚又能如何?
“我看到你过得不错也就放心了。”江霖微笑着对叶朝歌说道。
“二哥,你这是……”
江霖点点头,“过两天我便走了。”
他此次回来,便是想要找宸亲王弄个清楚,他若是不见,也就算了,反正还是那句话,乐瑶已经走了,是否弄清楚也没什么必要了。
“你还要走?”
叶朝歌蹭地站起来,“二哥,我说够了,真的够了,你放纵了自己一年多年,也是时候该清醒清醒了。”
“朝歌,我真的很清醒。”
江霖叹了口气,“我不想留在这里。”
上京,到处留下了她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