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3章 坤翎宫请安
“就像乐瑶说的,她后悔当初没有追着二哥去,我何尝不后悔,若是当初在她求我帮她的时候,我帮了她……她那般欢喜二哥,定然不会舍得,你说,今日会不会是另外一番结局?”
“这世间素来难有两全,我们不是乐瑶,代替不了为她假设。”卫韫亲了亲她的额头,柔声宽慰道。
叶朝歌轻轻一叹。
“是啊,我们不是她,或许……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
一宿,叶朝歌清清醒醒的睡着。
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到了与乐瑶的初相见,相识,相知到相交,她的一颦一笑,成为世间最美好的画卷。
画面一转,她梦到乐瑶与二哥在一起,他们很幸福很幸福。
一切的悲剧,都不曾发生,乐瑶还是那个乐瑶……
梦太美,她不舍得醒来。
“小姐,该进宫请安了。”
刘嬷嬷的呼唤,将她从美梦中唤醒。
叶朝歌缓缓睁开眼睛,眼泪自眼角滑落。
“什么时辰了?”伸手揩去泪光,叶朝歌轻声询问。
刘嬷嬷报了时辰。
叶朝歌眨眨眼,呢喃道:“是啊,梦境只是梦境,醒了便什么也没了。”
“小姐莫要太难过了,郡主泉下有知,必然也不会舍得您如此难过。”
“嬷嬷,你说,人真的泉下有知吗?”
刘嬷嬷点点头,“老奴虽然不曾经历过,但老奴听说过,身死之后,若是这世间还有牵挂,便会滞留于此……”
滞留……
叶朝歌忽然想到了自己。
死,并非是终点……
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目色清明:“嬷嬷,洗漱吧,进宫请安!”
……
坤翎宫。
今日的坤翎宫十分的热闹,后宫妃嫔,以及诰命妇人,尽数齐聚坤翎宫。
严肃豪华的大殿之中,众人分作两排。
一列乃后宫妃嫔,另一列乃皇室宗亲及命妇,以叶朝歌这个太子妃为首。
“太子妃越发的明艳动人了,本宫记得,最初见到太子妃时,还是在去年的春宴上,那时候的太子妃……”
说着,贤妃掩嘴轻笑,未完的话以及那副作态引人遐想万千。
叶朝歌含蓄一笑:“贤妃娘娘过奖了。”
“太子妃过谦了,俗话说,这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话在太子妃的身上足以验证,或许,咱们的太子殿下,当初便是看出太子妃是蒙尘的珍珠,这才求了陛下赐婚吧。”
贤妃又道:“想当初,太子求赐婚时,惊到了我们所有人,毕竟,太子早已及冠,却一直不曾娶妻,最初还以为,太子是因与大将军交情颇好,所以才……今日方知,想来是不尽然,或许有太子与大将军交情颇好的缘故,但若是太子妃……太子也不会瞧得上啊。”
到了这一刻,叶朝歌怎还会看不出贤妃的针对。
再来之前,她便猜到了,今日的请安,必然会十分的热闹,只是没有想到,这打头阵的,竟然会是宫中最会伪装的贤妃娘娘!
说起这位贤妃娘娘,当真是三言两语说不完。
对她的评价,她向来不敢小觑,毕竟,这可是在前世送徐皇后前去皇陵,自己却坐霸后宫,便是连叶思姝,徐明珠皆忌惮一二的人物呢。
只是,让她意外的是,这贤妃看起来与她想象中的不同。
如此毫无避讳的针对于她,实在蹊跷。
在场人也非傻子,怎会听不出贤妃的弦外之音,她这是在暗指,叶朝歌能有今日,皆托了她有个镇国大将军的外祖,而太子之所以娶她,也是因为镇国大将军手上的兵权。
听得懂,但凡是长了脑子的人,不会在情形不明朗的情况下站队。
一时间,大殿之上安静非常。
隐隐对峙在空中流动。
叶朝歌一双眸子平静的望着贤妃,“娘娘怕是想差了吧,当初赐婚的是父皇,而不是太子求得赐婚,娘娘所指之意,恕我不能认同。”
贤妃冷冷一笑,“认同不认同的,又能说明什么,毕竟,本宫也不是太子殿下肚子里的蛔虫,太子心中如何想的,本妃又岂会知道的清楚。”
“原来娘娘还知道自己不清楚,既然不清楚,那娘娘在不明情况下说出这番话,是不是有些不妥当啊?”
贤妃眯了眯眼睛,张嘴欲言。
叶朝歌却不给她这个机会,淡淡道:“任何无凭无据的指控,皆有可能称之为构陷,娘娘还是慎言的好,娘娘于我于太子殿下是长辈,我们做晚辈的,自不会如何,只是父皇……”
说到此,叶朝歌顿住不说了,唇角噙着别有深意的笑,有威胁,有警告。
贤妃拢在袖袍中的手缓缓收紧,冲动到底只是一时的,清醒过来后,她笑了,“本宫只是开玩笑的,太子妃不必当真。”
玩笑?
很抱歉,她可不会当做是玩笑!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诋毁卫韫贪恋她外祖的兵权,一句玩笑,便想打发了?
贤妃怕是不知道,她这个人,护短得很!
叶朝歌点点头,“我自是知晓贤妃娘娘只是玩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的,说起来,马上也要新年了,远在皇陵的康王殿下不知可会回京过年?”
历经一世的她,可是深知贤妃的软肋,更深知她的依仗。
你诋毁了卫韫,那么,她就往她的心口上戳刀子!
“记得前两日殿下还曾说起过,待康王与徐家小姐明珠成亲时,送什么贺礼,说来这徐家小姐在府中待嫁也有些时日了,观其素日行径……”
学着最初贤妃的说话方式,说到关键处刻意顿住,由人遐想。
随即又道:“我记得,这门婚事是贤妃娘娘当初求来的,娘娘当真是好眼光,徐小姐具有大家风范,知晓我娘家府上丫鬟困苦,拿了金银赠予她,说来,我还未同她道谢呢。”
此番话一出,贤妃面上的笑意顿时僵住,大殿之上,安静非常。
今日请安,徐夫人也在,在叶朝歌方才开口之际,便心有所感,捻着念珠的手指顿了顿。
一双精明的眸子微微眯起,寒光自缝隙中隐现。
……
第704章 看不见的刀光剑影
过了一会,徐夫人才笑道:“太子妃此言,倒是让老身听不懂了,若是太子妃指的是前段时日之事,那真真是误会了,连京兆尹府的左大人,也表示只是误会一场……”
“不错,是误会一场。”
叶朝歌将话接过来,“可既是误会,当日徐夫人又为何携带徐小姐上门送虫草和人参?说起来,也多亏了徐夫人的虫草和人参,我家祖母身子康健了不少,对了,祖母事后醒来表示过,她接受了徐小姐的那三个响头。”
徐夫人倏然收紧手中的念珠,一双凛然眼眸直勾勾的瞪向叶朝歌,目色深沉,其中充满了警告。
只是再警告,话已出,说出去的话,便如那泼出去的水。
方才叶朝歌的声音清晰非常,字字句句皆清楚,在场诸人,皆听了个明明白白,暗自议论了起来。
“磕头,虫草,人参?这……”
“看来,之前所传之事并非虚假,那徐小姐当真收买了叶府的人,险些将叶家的老夫人刺激死。”
“当时我就觉得纳闷,无缘无故的,叶家的丫鬟怎么会咬出徐家的小姐,只是当时叶家未出面追究,也就没有多想,弄了半天,这叶家不追究,是因为徐家已经上门过了。”
“只是这徐小姐图什么?”
“谁知道呢,左右是有所图就是了。”
“我倒是不意外,让我意外的是,太子妃的选择……”
“可不是,众所皆知,太子妃与老夫人关系不睦,倒不曾想,她竟会咽下此事,不做追究,不过想想她近一年所作所为,倒也不意外,连与她毫不相干的楚家幺子的事都管了,更何况是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祖母,说到底,还是有情分的。”
“是啊,听说乐瑶郡主去后,太子妃和太子便在王府操持丧事,要知道,当时她可是刚大婚不久,若是换了旁人……晦气得很……”
众人的议论,尽管刻意压低,但到底大殿空旷,有回音,倒也一丝不落的传到了各人的耳中。
徐夫人和贤妃的脸色越发的阴沉。
徐明珠是徐夫人的女儿,是贤妃既定的儿媳,无论如何,她们二人之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徐夫人是不曾想到,叶朝歌会如此毫无顾忌的将此事公之于众,更不曾想到,到最后得不偿失成全了她叶朝歌的孝名!
而贤妃是没有想到,她不过是一时气不过叶朝歌的存在能影响到她的儿子,嘴上没有忍住,占两句便宜,岂知,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贤妃懊恼的同时,也气徐家。
去叶家送虫草和人参,以及给叶老夫人磕头一事,她是不知情的,更不知这其中还有如此弯弯绕绕,虽然她知道,在事情闹开后,深知徐明珠手上并不干净,只是没有闹大,连京兆尹府也不能奈她何。
而且,这件事在随着乐瑶的死早已压了过去,便也不曾在意。
万万没有想到……
就在这时。
“皇后娘娘驾到!”
议论顿消,众人纷纷起身。
叶朝歌望着从内里被宫人簇拥着而出的徐皇后,垂首冷笑一声,出来的倒是时候,挑在这个时候出来,是要给徐家撑腰吗?!
这里是坤翎宫,是徐皇后的地盘,在她的地盘上所发生之种种,叶朝歌不信她会不知情。
恐怕,她比谁都清楚!
众人纷纷行礼拜见皇后娘娘。
徐皇后由人扶着到正中,缓缓坐在那把象征着她尊贵无比的凤位上,微笑款款:“都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都坐,诸位不必见外。”
待众人一一落座,徐皇后分毫不提方才那茬,视线在底下一干人等身上转了一圈,最后落到叶朝歌的身上。
“太子妃是嫁入皇家以来,第一次参加初一二十的朝拜,可还适应?”
叶朝歌徐徐起身,屈了屈膝,“多谢皇后娘娘的关怀,臣妾适应的。”
“那便好,坐吧,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待叶朝歌坐定后,徐皇后再度缓缓开口:“方才诸位都在聊些什么,老远便听着极为热闹。”
叶朝歌老神在在的坐在那,无视各色异样目光,左右该说的她也说了,任是徐皇后,还是贤妃,亦或是有着女诸葛之称的徐夫人,她皆不惧。
她还是那句话,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还之!
“启禀皇后娘娘,倒也没聊什么,老身之前曾有幸见过太子妃,认出今日伴在太子妃左右的丫鬟非之前的丫鬟,一时好奇,方才询问了两句。”
徐夫人脸不红气不喘的胡说八道。
叶朝歌手指敲击扶手的动作顿了顿,扯了扯唇角,也不吭声,静等接下来的发展。
徐皇后瞬间了悟老母之意,看向立于叶朝歌身后的檀云和紫绡,“母亲这么一说,本宫也发现了,太子妃,你身边这两个婢女的确之前不曾见过,倒是生的好生俊俏,太子妃好眼光,不过,这是不是早了点啊?”
“的确是有些早,太子殿下和太子妃大婚尚未足月,这般急着挑侍奉的丫鬟……”
说到此,徐夫人再度顿了顿。
侍奉的丫鬟?
到这一刻,叶朝歌方才反应过来,昨日在挑中檀云和紫绡时,刘嬷嬷为何会欲言又止。
原来是为这般。
这一点,她还真不曾想过,当初选中她二人,只是觉得眼缘不错,这俩丫鬟长得好看,自己瞧着也舒服。
不曾想,倒是因此扯起了话。
“太子妃,齐妃去的早,本宫虽非太子的生母,但按理也是太子的嫡母,亦是你的嫡亲婆母,有些话,本宫作为婆母,也有义务传授于你。”
叶朝歌压下心头冷笑,“娘娘请说。”
“虽说你此举倒是大度,只是到底是急切了些,而且,这俩婢女出身卑贱,实在不够份儿伺候太子,为太子纳侧妃,或是妾室,一要家世中肯,二得知书达理……”
“娘娘所言极是。”
叶朝歌理了理袖袍,“这殿下的侧妃或是妾室,的确是要知书达理,至少,不会做出越过主家,给他人府邸下人银子这等事,这俗话,有其女必有其父,而其父必有其女,有些事,是从根上出来的,看一人,便可观一姓之家。”
……
第705章 我来给你撑腰了
徐夫人和徐皇后,她们二人在打什么主意,叶朝歌心中门儿清。
况且,早在之前,卫韫便同她通过气。
他们徐家想要往东宫塞一个姓徐的?
她便断了他们的念想!
她就是要明明白白的告诉他们,太子的侧妃,哪怕是妾室,这个人,是谁都行,唯独他们徐家女不行!
今日是她作为太子妃第一次进宫行礼,她们这些人便迫不及待的立威给她下马威,既然如此,那莫休怪她给她们难堪!
今日,她便让所有人看看,她叶朝歌不惹事,但也绝对不怕事,想要在她身上踩上两脚,先看看自己能不能站得住脚!
嘭!
“大胆!太子妃如此辱骂本宫,就不怕本宫治你的大不敬之罪吗?”
徐皇后的脸色极为难看。
叶朝歌不慌不忙起身,屈了屈膝,“皇后娘娘明鉴,臣妾从无辱骂过娘娘,是您……”
说到此处,她故意停顿稍许,随之方才道:“对号入座了。”
大胆?
她不曾点名道姓,自己便迫不及待的上赶着对号入座,主动向在场诸人坦诚,根上烂了的是他们徐家,怪她吗?
“你!”
徐皇后用力的捏着凤椅的扶手,不错,她从始至终不曾提过一个徐字,若自己以此硬要定她的罪,待陛下和太子问责下来,自己根本就站不住脚!
这个叶朝歌!
祁氏那般一个性子,究竟是如何养出一个如此精怪到邪门的女儿?
徐皇后到底是徐皇后,万千思绪不过一瞬间,很快,便如那无事人一般,微笑道:“方才是本宫太敏感了,让太子妃见笑了。”
然后一副大度从容模样,招呼众人吃茶用点心,好似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般。
叶朝歌看在眼里,平静的抿了口茶。
徐皇后如此倒也不意外,她能在无子无女的情况下,稳坐这皇后之位,可见,其心智非常人可比。
不过想想也是,在这后宫,能活到如此岁数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简单的。
她不说,她自是不会穷追猛打。
方才该说的,能说的,皆已然说完,人人心中自有一杆秤,过犹不及的道理,她还是清楚的,
茶饮过半,徐夫人忽然站起来,手上端着盏茶。
态度恭谦,诚意十足道:“太子妃,上次的事,是明珠糊涂,你们从前的关系到底要好过,还请太子妃大人有大量,就此揭过去,老身在此,为我那不懂事的女儿的赔不是了。”
从前要好?大人有大量?不懂事?就此过去?
叶朝歌险些没有忍住笑出声来。
这是眼看塞人无果,端了盆脏水往她头上倒?
徐夫人这一番话,粗粗一听倒也没什么,但仔细听,自是不难听出其中隐晦的深意。
女诸葛果然女诸葛。
“徐夫人此番话言重了,本妃从未与他人计较过,真要计较起来,怕是徐小姐……”叶朝歌将贤妃的话说一半留一半学了个透,留下一句引人无限遐想的未尽之言,又道:“罢了罢了,不说了,不过有一点,本妃要提醒徐夫人一句,按照年岁,徐小姐比本妃还要大上一岁……”
不懂事?
在小一岁的她面前说大一岁徐明珠的不懂事,你不脸红,我都替你脸红!
徐夫人再也绷不住。
本想顺着贤妃,一起给叶朝歌来个下马威,让她知道知道,这皇宫,这后宫,谁人做主。
不曾想。
真真是!
叶朝歌倒没怎么着,她徐家的面子里子,算是丢尽了。
徐夫人脸色的难看,在场主人皆一一看在眼里,默默记在心里,接下来的上京,那些闲来无事的贵妇人,有得谈资消遣了。
就在这各有心思之际。
“哈哈——”
一道爽朗的笑声自殿外传来。
众人脸色俱是一变,徐皇后第一时间从凤椅上站起来。
“朕这个儿媳妇,还真是伶牙俐齿啊。”
随着话落,宣正帝带着卫韫,自殿外迈步而入。
徐皇后赶忙下得台阶来,带领一殿的妃嫔命妇跪地请安,“臣妾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宣正帝叫了起后,卫韫才徐徐上前给徐皇后及妃嫔见礼。
“太子殿下。”
皇宫规矩多,待诸位妃嫔回了礼后,其他命妇及低位妃嫔方才屈膝见礼,“见过太子殿下。”
“诸位夫人不必多礼,请起。”
随即,卫韫走到叶朝歌身边,对她眨眨眼,好似在说,我来给你撑腰了。
叶朝歌抿唇,压住唇角的弧度。
未曾交谈,但一切皆在不言之中。
“陛下过来前怎地不派人知会一声,您突然而来,倒是让各位夫人姐妹惶恐了。”
徐皇后摆出正妻的派头,与宣正帝坐于一处。
宫人上了茶,宣正帝喝了口,随即才道:“方才下了早朝,太子急于离开,朕问他后才想起,今日乃是太子妃嫁入皇家来第一次的入宫朝拜,朕便来瞧瞧。”
说罢,看向叶朝歌:“太子妃,你可还适应?”
叶朝歌回道:“臣媳多谢父皇挂怀,臣媳适应的。”
宣正帝点点头,随之对徐皇后说:“太子妃刚嫁来皇室,你作为皇后作为长辈,凡事多看顾,大度些。”
徐皇后笑意猛地僵在脸上。
这番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这个皇后,不可谓不重。
脸上,火辣辣的疼。
深呼吸口气,“陛下言重过了,太子妃也是臣妾的儿媳,臣妾自当看顾的。”
宣正帝点点头,“方才在殿外朕听你们说起徐家那姑娘。”
“是,正是臣妾的同胞小妹妹,康王未过门的王妃。”
“前两日的事,朕听说了,御史台有人奏本,你们这关系有些乱,成儿未过门的媳妇是你的亲妹妹,你又是成儿的嫡母……”
闻言,不只是徐皇后紧张了起来,便是徐夫人和贤妃皆紧张万分。
“陛下……”
“之前这一点是朕考虑不周,不过到底君无戏言,且,成儿非你所出,倒也不妨事。”
此话一出,三人相继松了一口气。
当初就是因为这层关系,在请旨赐婚一事上,极为小心,分毫不敢提起。
……
第706章 自己的媳妇,当然得自己护着
说起来,也不知是庆幸还是该苦笑。
宣正帝皇子不少,却独爱重一人,那便是太子,其他皇子,于他而言,并不上心,也正是这份不上心,在请旨赐婚之时,方才没有多作繁复。
如今,此事提及,却也只一言带过,今日若是换做那太子,怕是便不同的吧?
虽是如此,但也算是给了他们便宜,毕竟,不正是因为不重视,所以才如此简便而过吗?
只是对徐皇后来说,宣正帝的话,到底是诛心的。
成儿非你所出……
二十多年来,无子无女,甚至不曾怀上过,是她刻入骨髓的痛。
这句话,无异于在她心口上戳刀子。
纵是她的心在淌血,宣正帝也毫不知情。
又道:“只是,她日后将是我皇家妇,一言一行,代表的更是康王的脸面,康王不在京,你这个皇后,该为他安排才是,不能因为她是你娘家妹妹,便就此盖过去。”
徐皇后回神,“陛下所言极是,是臣妾考虑不周了。陛下方才也说了,明珠是臣妾的娘家妹妹,此事臣妾不适宜出面,今日臣妾斗胆请陛下做主。”
徐皇后低下头,她在这个位子上做了二十多年,审时度势是不差的。
宣正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此话,想要轻轻松松过去是很难了。
徐夫人此时也跪地,“臣妇教女无方,还请陛下责罚。”
“徐夫人起来吧,此事也非什么大事,徐家也及时止损,只是事出不能不罚,便寻个教养嬷嬷过去徐府吧,日后徐家对儿女教导上,也该上上心了。”
“多谢陛下。”
不论是徐皇后还是贤妃或是徐夫人,皆偷偷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她们,当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叶朝歌难堪,反倒自己受了难堪。
宣正帝坐了一会,便以前朝还有事为由头,带着太子走了。
送走了宣正帝,整个大殿之上安静不已,其中有不少人偷偷的看向叶朝歌。
事到现在,她们也看出来了,宣正帝带着太子此来,明晃晃是来给太子妃撑腰的!
各自心下震惊之余,又有说不出的庆幸,幸而方才没有掺和,选择旁观,否则……
命妇中,有人下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脸,还好,不疼。
此时,出了坤翎宫的宣正帝和卫韫。
“你可满意了?”宣正帝没好气的斜眼瞪向儿子。
他是一国之君,朝务虽有太子分担,但到底是不清闲,哪里会记得儿媳第一次朝拜,更何况,即便是记得,也与他毫无干系。
此来坤翎宫,还不是卫韫所求。
犹记得下朝之时……
……
自大婚后恢复朝事的卫韫,每每下了朝,很快便不见了影子,问去哪儿了,所得到的答案,大部分是东宫。
回东宫做什么,新婚之期,自是与叶朝歌黏糊呗。
宣正帝也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那个时候,对齐妃上了心之后,每每下了早朝,皆会去到长乐宫,甚至有时候,萌生出不愿上朝的念头。
正是因为经历过,故而,不曾说过什么。
而今日,下了朝之后,卫韫却并没有立马出宫,而是留了下来,并跟着他去了御书房。
当时他还打趣:“今日倒是稀罕,怎么不赶着回去陪你那小媳妇?”
“父皇这话说的儿臣可不愿意了,歌儿是儿臣明媒正娶的正妃,哪里小了?”
卫韫一本正经的纠正。
小那是形容妾室的!
宣正帝抽了抽嘴角,“朕说的小,是她年龄小,你倒是护短,哼!”
“自己的媳妇,当然得自己护着。”
“行了,朕没空跟你争辩这些,说吧,你跟着朕过来,是想求什么事?”
自己的儿子自己还是清楚的,他能留下没有立马赶回去,定然是有事所求。
卫韫笑笑:“倒也没什么事,父皇,今日是二十。”
“恩?二十怎么了?”
“后宫规矩,初一二十,是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
宣正帝立马想起来了,也察觉到了儿子的心思,“算起来,这是太子妃第一次进宫朝拜吧?”
“父皇好记性。”
“哼,无需拍马屁,你究竟何意,痛快说来。”
“儿臣想请父皇带儿臣前往坤翎宫。”
宣正帝一脸果然如此。
装傻道:“去坤翎宫作何?”
卫韫一脸坦然,“给她撑腰!”
“你自行去便是,用不着朕。”
“父皇,您又开儿臣的玩笑了,此时坤翎宫命妇后宫娘娘齐聚,儿臣自己过去不妥当。”
宣正帝气笑了,“让朕带你去便妥当了?”
卫韫毫无心理负担的点头。
“你这小子……”
当父母的,永远拗不过儿女,宣正帝虽然是君,但他也是父,且向来爱重卫韫,多年来,他轻易不求他,如今开了口,且是如此的微末小事,他又如何不应?
故而,这便有了坤翎宫之行。
带着他,去到坤翎宫,远远便听到了殿中的说话声,制止了宫人通报,自行靠近。
叶朝歌的话,他们在殿外听得一清二楚。
徐明珠一事,早前便通过御史台,宣正帝知道的一清二楚,此事他本不想管,这段时日事情太多太杂,徐明珠那点子上不得台面的小动作,他一个一国之君还不至于放在眼里。
但既然来了,且应了儿子撑腰所托,自是要做到底。
而且,他也想敲打一番徐家,最近这徐家实在让他看着不顺眼,两头三刀,讨人厌得很,正好,借此事,给他们一个教训。
这便有了后面。
……
“如此,可满意了?”
卫韫拱了拱手,“儿臣多谢父皇。”
“哼!”
宣正帝没好气的哼了哼,说道:“不过朕瞧着,你这撑腰一举有些多余,你那丫头根本无需你撑腰,瞧她那口齿伶俐的架势,想要让她吃亏,怕是不容易吧?”
她不让旁人吃亏,恐都是她手下留情
宣正帝默默的在心里添了这么一句。
方才在坤翎宫殿外,叶朝歌说的那番话,他听得一清二楚,的确是个机灵吃不了亏的。
“那是自然,她可是说过,什么都吃,就是不吃亏。”
……
第707章 如今凤凰腾飞,翱翔九天不过是迟早
“瞧你那得意的样子,瞧得朕碍眼。”
宣正帝一脸的嫌弃,但又难忍奇怪:“既然你对她如此有把握,又何故劳朕大驾?”
“她不让自己吃亏那是她的本事,但儿臣作为她的夫君,该有的态度还是得有。”
他此举便是告诉所有人,叶朝歌不但不会吃亏,且她的背后还有靠山,省着日后脏的臭的皆要到她面前喘气碍眼!
回到御书房,宣正帝基本便将坤翎宫的事给忘了。
他忘了,可卫韫没忘。
“父皇,这派到徐府教养嬷嬷的事……”
“此事皇后会安排人去。”宣正帝头也不抬道。
卫韫冷笑一声。
皇后当然会安排人去,而这个人,还是她的人,不但是她的人,他敢说,此去的教养嬷嬷,到了徐府也一定只是个摆设!
“父皇,您之前经常教导儿臣,做事不可半途而废,要从一而终。”卫韫淡淡说道。
宣正帝手上的动作一顿,长出了一口气,抬头,无奈的看向底下一本正经的儿子,“韫儿啊,朕都依了你去坤翎宫给你的媳妇撑腰,且也打了皇后和徐家的脸,你还要你父皇我怎么样啊?”
“也没怎么样,请父皇选出教养嬷嬷的人选。”
宣正帝无奈扶额。
儿子在想什么,他又岂会不知,定是要借着教养嬷嬷给那徐明珠难堪。
他这个儿子,其实心眼很小,更记仇。
欺负了他的媳妇,估计那徐家和那徐明珠,早已记在了他的账本上了。
心知如此,但还是妥协,“罢了罢了,这人选就让郭远挑吧。”
立于旁边的郭远应了声是。
得了话,卫韫立马拱手:“儿臣也帮忙。”
就是一个教养嬷嬷,他一个太子……
“…随你!”
儿子那么多,可唯有对他,却是无可奈何。
如今他算是深深体会到了那句话,儿女都是父母的债,此话一点不假。
得了准,卫韫片刻不愿多待,扯着郭远便告退出去了。
宣正帝见此,没好气的碎了口,当真是个现实的小混蛋!
人家都说,养的女儿最终是别人家的,在他看来,这养的儿子,也一样会是别人家的。
瞧瞧,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
从御书房出来,卫韫便拽着郭远去了尚仪局。
庄嬷嬷得了讯迎出来,“见过太子殿下,郭总管。”
“嬷嬷不必多礼。”
随即道出来意,庄嬷嬷眸光微闪,顷刻间便了悟其深意。
不过是给徐明珠派一个教养嬷嬷,无亲无故的,太子殿下亲来,其中深意了然于胸。
“嬷嬷可有好的人选推荐?”
庄嬷嬷垂首浅浅一笑,“既然太子殿下问起,奴婢这里还真有个人选。”
随之,庄嬷嬷将她推荐的人选其身情况说了一遍。
卫韫眼角染上笑意,“好,就她吧。”
庄嬷嬷屈了屈膝,应了声是,“奴婢现下便去通知于她。”
安排好这些,卫韫便将郭远留下,自己则匆匆忙忙的走了,脚下健步如飞。
庄嬷嬷瞧着好奇,便问郭远。
郭远瞪了她一眼,“庄嬷嬷,这打听主子的行迹,可是犯了忌讳的。”
庄嬷嬷也不怕,笑着说道:“总管大人何须吓唬奴婢,随口一问罢了,总管大人便权当随口一说便是。”
二人多多少少也有些交情,这庄嬷嬷在尚衣局亦是二把手,在宫里素有口碑,深知她也的确是好奇。
压低声音对她说:“殿下的急事……你说去后宫接太子妃算不算急?”
庄嬷嬷顿了顿,继而恍然。
太子对太子妃的用心,她可是亲眼目睹并见过。
当初便是太子派她去了国公府,不对,现在早已是叶府了,便是派她去到叶府教导当时还不是太子妃的叶家二小姐规矩礼仪。
当时她便瞧着,那与实际年龄不太相符稳重的叶二小姐朝歌非池中之物,果不其然。
果然。
府邸太小,困不住凤凰的。
如今凤凰腾飞,翱翔九天不过是迟早。
……
坤翎宫。
“今日便到此,诸位姐妹夫人,皆散了吧。”
徐皇后神情难掩疲倦摆手。
在一众人的恭送声中,被宫人簇拥着离开了大殿。
直到见不到人影,众人方才起身。
除去徐皇后,在场当属叶朝歌位尊。
按着规矩,她可先行。
当即,带着檀云和紫绡离开了大殿。
贤妃在后面冷哼一声,暗自骂了句小贱人!
心里骂的欢快,到底不敢再上到明面上,之前的冲动,如今已然清醒,再加上之后的种种,让她更为清醒。
如今,还不是她肆意的时候!
从坤翎宫出来,叶朝歌便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的卫韫。
抿唇笑了笑,走过去,“在等我吗?”
“不然呢?”
卫韫伸手将她颊边的碎发挽到耳后,“累不累?”
“还好。”
“走,我们回去。”
说话间,卫韫见到命妇等人一一从坤翎宫出来,不耐烦应付,带着叶朝歌便先行离开了。
二人离开的身影,被人看得一清二楚。
“早就听说太子殿下待太子妃一片用情至深,看来,传言不假。”
“谁说不是呢,都说这叶二小姐是个命苦的,这哪里是命苦,分明是个福厚的。”
“还叶二小姐呢,哪里还有什么叶大小姐叶二小姐,叶府只有一位小姐,莫要再说差了。”
说这话的命妇,意有所指的看向前方不远处的贤妃。
谁人不知,这叶家从前的大小姐叶思姝,是康王求来的侧妃。
周围数人见状,连连唏嘘不再多言。
直到贤妃走远了,方才继续低声议论了起来,“说起来,这叶思姝自从被叶家赶出门后,便一直不见消息,她如今去哪儿了?”
“能去哪儿,你还怕她无处可去啊?你别忘了,人家亲生父母还在的。”
“胡说八道,哪来的亲生父母,只有亲生生母。”
叶力早已被斩首,这在上京,并非什么秘密。
对于他的下场,无人同情,更无人惋惜。
提起此人,大多是痛快。
“不过我听说,叶思姝并没有回自己的家,她好像……”
“好像什么?”
……
第708章 夫君
“有人看到,她好似是与伯恩侯府家的陆世子在一起……”
“什么?陆世子?不会吧,这叶思姝又搭上了陆世子?”
“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的,陆世子对叶思姝有意明眼人一眼看出,叶思姝被叶家赶出来,曾经的荣华富贵付之东流,她自然会寻找新的靠山……”
“这倒也是……”
“好了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莫要忘了这里是何处,当心惹祸上身。”
此人的提醒一出,议论声逐渐散去。
即便及时收声,可她们所议论的,仍旧传到了后宫之主的耳朵里。
徐皇后眯了眯眼睛,“叶思姝……”
……
对此,此时已然出了宫的卫韫和叶朝歌丝毫不知。
上了回东宫的马车,帷帘拉下,挡住外面的一切,卫韫便没了顾忌,将叶朝歌抱在身上,讨要奖赏。
“为夫今日所做可还和你心意?”
叶朝歌已然熟知他的套路,不吃他那一套,“你做什么了?”
卫韫皱眉,“自然是去给你撑腰啊。”
“难道不是父皇吗?”
“你这小没良心的,若非为夫,父皇怎会给你这个儿媳撑腰?”卫韫瞪着她,目含幽怨。
叶朝歌抿唇,“那如此便多谢你将父皇请过去了,如此可好?”
“只是谢?不来点实际的?”
叶朝歌无语翻白眼,便知道会是这样。
“只有如此,你若不满意,我也没办法。”
卫韫望着叶朝歌耍赖的小模样,又好笑又好气,“你这是典型的翻脸不认账,没良心小东西。”
“又非是我让你去的,怨我啊?”
“行行,不怨你,怨为夫,是为夫多管闲事成不成?可是歌儿,为夫这闲事管都管了,你总得表示一番吧?为夫要求也不高,唔,你便唤为夫一声夫君听听,这不过分吧?”
卫韫一脸,我还是很好说话,你得知足的模样。
叶朝歌失笑,原是如此要求,的确不过分,可夫君……
咳咳,她有些叫不出口。
想了想,试探的开口:“要不,你换一个?”
看出她的窘迫,卫韫自是不会换,心头迫不及待的有些痒痒,他的姑娘唤他夫君……只是想一想,这心口便热乎乎的。
不换!
果断摇头,“就这一个,为夫就这一个小小的要求。”
叶朝歌扯了扯唇角,嘴巴张了张,试着开口,“夫……”
连续试了几次,皆是不行,懊恼不已,“你还是换一个吧,我叫不出口。”
“这有何叫不出口的,你我本是夫妻,在寻常人家,夫妻之间,自是要彼此称呼夫君娘子,如今我们成亲已有些时日了,该适应的你也适应了,也是时候满足为夫一次了,来,夫君……”
卫韫与之面对着面,拉长音调引导她。
“……夫……”夫了半天,“君……”
卫韫眼睛闪亮,如繁星璀璨,“对,就是这样,连在一起叫,来,夫君!”
叶朝歌沉默了,静静的望着眼睛好似在冒光似的的卫韫,难得的检讨了一下自己,回想成亲至今,的确,皆是他在迁就她。
因为乐瑶的突然去世,她的情绪一直很低落,对他也是爱搭不惜理的,可他,一直迁就着她,为了让她提起情绪,数次想着各种法子逗她,甚至,在她不耐烦的时候,还曾朝他发过脾气。
可她却忘了,在她伤心的时候,他亦是不好过的。
乐瑶不只是她的好友,更是他的亲堂妹。
而她却只顾着自己,不曾想过他的感受。
想至此,叶朝歌苦笑一声,没来由的冒出一句:“卫韫,你这么下去,早晚会将我惯坏的。”
不,已经惯坏了。
在他面前,她越来越自私。
他的迁就,让她越发的纵容自己。
成亲前他便事事依着她顺着她,成亲后更是事事迁就她以她为先……
卫韫怔了怔,继而笑了。
捧起她的脸,“那也是我乐意,也是我惯的!”
“可是,被惯坏的我,你能吃得消吗?”叶朝歌略有些惆怅。
“我惯的,你说呢?”
没有任何的犹豫,卫韫如是说道。
叶朝歌笑了,环上他的脖颈,将头搁到他的肩膀上,在颈窝处蹭了蹭,“那你可不准厌烦了我,知道吗,夫君。”
“自是不会,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厌烦你,这……”
话未说完,卫韫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一把扶起她,“你,你刚刚叫我什么?好歌儿,再叫一遍。”
既然已经叫出了口,叶朝歌自然不会矫情。
看着他的眼睛,“夫-君……”
卫韫面上尽数是掩盖不住的惊喜,捧着她的脸,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在叶朝歌面上的每一处,皆亲了一下。
“好歌儿,不对,好娘子。”
卫韫难掩激动。
叶朝歌没想到,他的欢喜如此简单,将他的脖颈搂紧,回亲了下他的唇角,“夫君,夫君,夫君!”
“娘子,娘子,好娘子。”
两个加在一起四十多岁的人,此时却如同四岁孩童那般,你叫我一声夫君,我回叫你一声娘子。
叫的可谓是不亦乐乎。
车外的南风听得虽然断断续续,但他还是听清了,你一句娘子,我一句夫君的幼稚对话,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吗?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太子妃吗?
这么幼稚,真是他的主子吗?
在南风的自我怀疑中,回到东宫。
马儿随之停下,南风方才回过神来,翻身下马,去到车前,“殿下,太子妃,到了。”
帘子掀开,卫韫先行下了车,然后回身去接后面的叶朝歌。
二人手牵着手回去了。
南风默默摸了下唇角,还真是他的主子!
“南风侍卫辛苦了。”
甜甜软软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南风顺声望去,一眼便认出说话人是谁。
紫绡。
刚被太子妃瞧中,留在身边代替红梅红尘暂时伺候的二人之一。
南风皱了皱眉,“你怎么还在,不跟着过去伺候吗?”
“殿下和太子妃正是希望单独相处培养感情之时,奴婢还是落后一些为好。”紫绡说这话的时候眨眨眼睛,颇有些俏皮。
……
第709章 不只被为难,且被恶心了
南风一愣,目露赞许,“你倒是识趣。”
紫绡含蓄一笑,伸手将颊边碎发挽到耳后,露出漂亮的侧颜,她屈了屈膝头,“奴婢紫绡,日后少不得要劳烦南风侍卫,提前在这请您多担待了。”
南风是个糙人直肠子,摆摆手,想也不想的说道:“就算劳烦也劳烦不了太久,过段时日红梅和红尘回来,也就用不上你和檀云了。”
紫绡笑脸微滞。
噗嗤——
“你这木头疙瘩啊。”
伴随这一声噗嗤,红尘的嗓音响起。
顺声望去,南风微讶,“你不是在王府吗?怎么回来了?”
“王妃睡下了,我回来取些东西。”
说着,红尘走过来,将紫绡自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问她:“你是……檀云还是紫绡?”
檀云和紫绡一事,昨晚她回来时,刘嬷嬷曾与她提过。
“妹妹紫绡,见过红尘姐姐。”
“不必客气了。”转而望向南风:“殿下和小姐呢?”
“刚从宫里回来,方才回了绮歆楼,你有事要禀报?”南风反问。
红尘摇摇头,“倒也没什么事,日常禀报罢了,既然如此,我与你说也一样,待会我便得回去,久待不得。”
南风点头,“也好,我们到一旁说。”
说罢,南风拽着红尘就走了,丝毫不曾顾忌到旁边的紫绡。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紫绡拢在袖袍中的手捏了捏,面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掌心却已然被指甲掐红。
而另一边,走远一段距离,红尘好笑的看了眼至此还未有所觉的南风,“你可真是够木头的。”
南风皱眉,“我怎么了?”
“……没,你挺好,不过,看在我们也有些交情的份上,提醒你一句,那紫绡,看起来不像是省油的灯,她再接近你时,注意些。”
紫绡的眼神,她看着不太舒服。
“接近我?”
红尘望着一脸至今还未反应过来的南风,无语望天,明明太子殿下情商那般高,怎么身为殿**边第一人的南风,就如此堪忧呢?
“她为何要接近我?”
红尘没好气道:“反正不是看上你!总之,你只要把我的话记住了就成!”
说罢,扔下他,独自回了绮歆楼。
身后,南风追上去,“你不是要与我说王府……”
“那是借口,助你脱身的借口!呆子!行了,懒得与你说,再说下去,我这心口指定得疼。”
为了自己的心口窝,红尘急急忙忙跑了。
南风在原地,挠挠头,跟着噗嗤一声笑了:“呆子……”
红尘回到绮歆楼,将方才她看到听到的告诉给了刘嬷嬷。
刘嬷嬷当即沉了脸,“我就知道,那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不行,我还得与小姐说道说道,这两个,一个都不能留!”
红尘点点头,“可若是谁也不留,小姐这边怎么办?我和红梅暂时脱不了身,尤其我那边,王妃的情况……一点也不夸张。”
“这倒不妨事,再另寻两个人便是,东宫这么多人,总能找到适宜的,若没有,便从将军府或是叶府寻。”
“您老说到叶府,我倒是想起来了,其实可以让青茗和青岚过来一段时日啊,她们二人之前便是伺候小姐的。”
刘嬷嬷眼睛一亮,“青岚和青茗脱不开身,还有夫人身边的四竹啊,她们几个皆是知根知底,对对,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成,就这么办,待会我便与小姐说。”
越想越觉得可行,当即一锤定音。
屋里,卫韫拉着叶朝歌腻歪了一会,便被南风叫走了。
前脚离开,后脚刘嬷嬷便支开檀云和紫绡,将此事告诉了叶朝歌。
“罢了,且先这样吧,她们二人今日在宫里露了脸,倘若现在把人换下,指不定会被怎么借题发挥呢。”
经过坤翎宫一事,叶朝歌已然深知这其中弯绕。
“可小姐……”
“放心吧嬷嬷,我心里有计较,您只需看顾着些,有什么异常自来禀报便是。”
叶朝歌已然有了决断,刘嬷嬷了解她的性子,无奈的叹了口气,“老奴知道了。”
听出刘嬷嬷语气中的低落,叶朝歌笑笑:“不必如此,殿下不是那种人。”
“老奴自是相信殿下,只是,这……”刘嬷嬷压低声音:“您不是常说吗,这凡事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啊。”
即便她们想偷,殿下也不会任由她们偷去。
可怕就怕,贼惦记啊。
一旦惦记上了,怕是防不胜防啊。
叶朝歌被刘嬷嬷的形容逗到了,“可还有句话,是我的便是我的,不是我的强求也强求不来,若他有心,这些麻烦自不用我操心,若是他无心,即便没了檀云和紫绡,也终会还有旁人。”
在她看来,关键问题在男人身上。
这世间没有一个女子是大度的,更没有一个女子愿意与旁的女子分享丈夫,而这一切的根源,不是女子贤良淑德,大方贤淑,而是因为男子。
但凡他们不愿,谁还能强迫他们不成?
而对于卫韫,并非她不在乎,也并非她矫情,只是觉得,如此防来防去实在心累,正如嬷嬷说的,并非不相信他,而正是因为相信,所以,她将选择权交给他。
只要他开口,说要谁,或是纳妾,迎侧妃,她皆不会有意见。
只要他说,她便会无话可说。
即便她拒绝了,这一次,但人生漫漫,总会有一有二再有三四,而且,他这么做,说明他的心中已然没有了她,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强留一个心中没有了她的男人?
他曾说过,他的一切信念皆来源于她,同样的,她的一切信念,也来源于他。
她相信他,也相信自己。
……
晚间,卫韫回来,紫绡上前奉茶。
看着她,卫韫皱了皱眉,“你怎么还留着她们?”
早上在坤翎宫的事,下午他便听说了,本以为在坤翎宫,她只是被为难了,听说后才知,他的姑娘,不只是被为难了,且还被恶心了。
而这源头,便是来自她刚提上来的两个丫鬟!
“刘嬷嬷。”
不待叶朝歌回话,卫韫扬声喊人。
……
第710章 把这俩碍眼的送走
“殿下。”
刘嬷嬷自外进来,“殿下有何吩咐。”
卫韫看也不看脸色发白的紫绡,“这二人从哪儿来的,给我送哪儿去,莫要留下碍太子妃的眼。”
“你这话说的,我可没说过碍眼。”
这人,赶人就赶人吧,缘何拿她做由头?
是嫌她还不够麻烦吗?
卫韫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改口,“是是是,是碍了我的眼,刘嬷嬷,你且把人送去给海总管,至于太子妃这边,明日你再挑两个来,挑不出来便去将军府和叶府挑。”
说罢,转头对叶朝歌说道:“之前我便与你说过,你身边人太少了,早该添置几个,正好趁此机会,添置两个放在身边,长远点的。”
叶朝歌抿了抿唇,“让嬷嬷安排吧。”
刘嬷嬷得了话,当即笑了起来。
小姐说得对,若是殿下有心,这些事,根本不用她动手,殿下自会料理。
之前她还有些迟疑,如今看来,还是小姐了解殿下。
下午之时,她也想明白了,今日檀云和紫绡在宫里露了脸,若是回来小姐便处置了,有心人自会拿此作伐子,届时只会是恒生出不必要的枝节来。
可殿下出手,便不同了。
刘嬷嬷带着檀云和紫绡去找了海总管,看着她身后的二人,海总管眸中闪过一抹了然,他本是从宫里出来的,自有他消息的来源。
坤翎宫今日朝拜所发生的种种,下午还是他去禀报了殿下的。
故而,檀云和紫绡被送回来,他是一点也不意外。
“麻烦您了海总管。”
“嬷嬷客气了,你我都是为主子办事的,何来麻烦不麻烦的,你放心回去吧,她们二人我会安排妥帖。”
“如此便多谢了。”
刘嬷嬷与海总管说了两句话,便要离开回绮歆楼。
谁知,刚走出两步,突然被拉住了。
拉住她的人是紫绡。
看着哭得眼睛通红的紫绡,刘嬷嬷忽地想起之前红尘回来与她说的话,眯了眯眼睛,“有何事?”
“嬷嬷,求求您与太子妃说说,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真的没有别的居心。”
周遭有其他的宫人,自然听到了紫绡的哭诉,纷纷露出意味深长的神情。
海总管瞪她:“你这贱婢,胡说八道些什么!”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委屈。”紫绡哭得楚楚可怜,加之她本身长得便好看,此时她一哭,颇有几分我见犹怜之感。
刘嬷嬷见状,冷冷一笑,红尘的话,果然非空穴来风。
那丫头平日里没心没眼,但一旦遇到正事,也是不会含糊的。
她说对了,这个紫绡,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
想着,看向旁边自始至终皆在沉默顺从的檀云,“你呢,可有觉得委屈?”
檀云没想到刘嬷嬷会点她的名字,怔了怔,摇摇头:“奴婢并不觉得委屈,身为下人,自是要听从主子的吩咐,主子让往东,就绝不能往西。”
这回答中规中矩,倒也还行。
刘嬷嬷点点头,转向紫绡,“你听到了?作为下人,你这是在质疑主子的决定?”
“我……”
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刘嬷嬷又道:“我倒是奇怪了,既然你质疑主子的决定,方才来之前怎么不见你说?反倒到了海总管这,哭哭啼啼的说自己委屈!”
刘嬷嬷也并非省油的灯,在紫绡再度欲要开口前,又道:“再者说了,即便要求情,也是该去找太子殿下,撵你走的是太子殿下,并非太子妃,你可休要颠倒了。”
转而再度看向檀云,“你说呢?”
檀云低眉顺目,背着自己的包袱屈了屈膝,“是。”
“成了,海总管,人便交给您了,主子那边还有事,我这就去忙了,今日天色有些晚了,明日老婆子再来叨扰您。”
海总管拱手连道客气了客气了。
待刘嬷嬷离开后,海总管面上的笑意尽数褪去,伸手狠狠的掐了一把紫绡,“好一个不要脸的贱婢,忘了自个儿的身份了是吧?以为自己长了一张漂亮脸蛋子,便是有恃无恐了?眼皮子浅的玩意儿!”
呸!
长得好看顶什么用?
他家殿下在宫里长大,什么样的美人没见过,就她这点姿色,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殿下是那等看颜下碟的人吗?
想当初,这上京谁人不知,太子妃刚回京的时候,那叫一个……惨不忍睹,可殿下不正是在太子妃最惨不忍睹的时候稀罕上的吗?
由此可见,殿下可不是那等肤浅之人。
只是,瞧着这紫绡的模样,怕是想不透了,自以为自己有几分美貌,尾巴便要翘天上去了。
不知所谓的东西!
当即,海总管唤来了自己身边跑腿儿的,“去,将她送去浣衣局。”
一听这话,紫绡立时变了脸色,谁不知道,浣衣局是最折磨人的地方,大冬天的一双手便泡在那冷水里……
去了那浣衣局,那还有好?
“总管大人,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求您不要送奴婢去浣衣局……”
海总管是个没把的,面前的美人再如何的梨花带雨,对他也勾不起分毫来,而且,身为东宫的总管,他早已练就了铁石心肠,若是心软,这东宫怕是早就乱了套了。
“紫绡,你也莫怪总管我心狠,方才你若是乖乖的,自是哪来的回哪里去,只是你不识趣,拎不清自己的身份,如此,便休怪总管我了。”
海总管直起身,冷声吩咐:“带走!”
紫绡哭喊着,即便被拖远了,也依旧能听到她的哭喊。
海总管充耳不闻,对周遭的人不疾不徐的说道:“我们做奴才的,最重要的是谨记自己的身份,莫要想些有的没的,殿下和太子妃是心宽心善的,只要你安守本分,自是少不了咱们的好处,可若是那些心野的,即便殿下和太子妃不计较,我海总管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大声点!”
“听明白了!”
海总管满意的点头,“行了,各自忙自己的去吧。”
紫绡处置完了,还有一个檀云。
……
第711章 敢让他的姑娘憋屈,让她哭都没地方哭
海总管看着她,“比起那空有野心没脑子的,你倒是个长了脑子的,不过,今日总管我看在你也在东宫伺候多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有时候,那富贵看起来迷人眼,但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命中带不带,有没有那命享受!”
檀云低头,“檀云多谢总管大人提点。”
“你之前在花园专门侍花的,可对?”
“是。”
“去后殿吧,那里虽然清冷但也清净,雨淋不着,风吹不着的,望你这份脑子,能一直保留下来。”
“多谢总管大人提拔,奴婢记得了。”
海总管随即唤来人,带檀云去后殿。
人走远后,相熟的内侍上前来,“总管大人,您的用心,这檀云应当能明白的。”
“明白不明白的,左右我是用了心的,未来如何,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说是铁石心肠,到底心中还有一块柔软之地。
他很清楚,若非不得已,谁也不会进宫来,在外人眼里,不论是皇宫和东宫,能在这里面伺候,都是上辈子积了福的。
可他们不知道,这其中的凶险。
他从进宫到现在,已然不记得送走了多少人,他们皆是竖着进宫,横着出去。
旁的他有限,只希望啊,他手底下的这些人,最后都是,竖着进来,竖着出去。
能提点一个是一个吧。
只是,人各有志,该做的该说的,他也做了说了,究竟前路如何,且看他们各自的造化了。
……
绮歆楼。
用过晚膳,卫韫与叶朝歌说起送去徐家教养嬷嬷的事。
叶朝歌颇为意外:“此事你也掺和了?”
卫韫瞪了她一眼,“你这叫什么话,为夫看起来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吗?”
哪有给人添堵添到一半便撂挑子不干了的。
叶朝歌失笑,“好,是我说错了话,那请问夫君您是怎么掺和的?”
夫君这两个字,叶朝歌越叫越顺嘴,少了最初的僵硬。
而卫韫,也越听越舒服,走过去,带着人去到软榻上,把人扣在自己怀里,握上她的手,与自己的大手相合。
“怎么这么小呢?”
比他的,整整小了两圈。
叶朝歌好笑:“我若是和你一样大,那才叫奇怪呢,别岔开话题,你还未告诉我,你怎么掺和的。”
“倒也没什么,不过是从父皇那要来了挑选教养嬷嬷的差事罢了。”
“父皇没说你?”
卫韫哼了一声,“父皇为何要说我?我维护自己的媳妇,又没错。”
“可你终归是太子……”
“但我也是你的夫。”
他是太子不假,但太子也是人,为人子,为人夫,日后会为人父,这些,他都会一一经历而来。
叶朝歌抿唇,“你继续说。”
接下来倒也简单,卫韫便将他与郭远去到尚仪局挑选教养嬷嬷一事道出。
“说起庄嬷嬷,也有许久不曾见过了,之前多亏她教导我一应规矩,下次进宫,我去尚仪局看看她。”
卫韫捏了捏她的手心,随之继续说下去。
派去徐家的教养嬷嬷是庄嬷嬷推荐的。
听说此人,来头不小呢。
“来头不小,怎么说?”
卫韫问她,“你可知道岑家?”
“岑家?”
叶朝歌想了一圈,摇摇头,“上京世家之中,好似并没有姓岑的。”
岑这个姓很少见,若是有,她必然会记住。
卫韫点点头,“不错,如今的上京之中,的确没有姓岑的人家,但许多年前,这岑家却是如日中天……”
经过卫韫的解说,叶朝歌方才知晓这其中被时间掩埋的诸多。
此事说起来,已有四十年了,那时候宣正帝尚未登基,先皇还在世。
徐家曾出过两位皇后,三位宫妃,徐皇后是第三位,历史如此精彩的徐家,真可谓是风头无两。
当年,先皇后宫里曾有两位受宠妃子,一位是徐家的,一位是岑家的。
这后宫之中素来最不缺的便是争宠。
徐妃和岑妃二人自是不例外,内斗严重,彼此暗中较劲儿,后宫如是,前朝亦如是,徐家和岑家本就不对盘,两家的女儿又是仇敌,自是互相看不顺眼,暗自琢磨着将对方除之而后快。
最终的结果显而易见,徐家依旧安然而立于上京,而岑家,早已湮没在时间的长流之中。
徐家具体是用何事扳倒的岑家,这么多年了,早已无人能说得清楚了,但唯一知道的是,岑家人恨徐家人入骨!
当年岑妃被打入冷宫,岑家男丁被判了流刑,而女眷,要么充入内廷为官奴,要么被贬去了官窑为乐侍。
当初岑家,有一女,是岑妃的亲妹妹,她托了岑家曾经埋下的隐线福,去了尚仪局。
这一待,便是几十年。
这位岑嬷嬷,也从豆蔻到如今的中年华发。
可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也早已是物是人非,但她对于徐家的恨,却是半点不曾减退过。
根据庄嬷嬷所言,当年徐皇后被封为皇后,尚仪局派教养嬷嬷前去徐家教导规矩,其中,便有这岑嬷嬷,那一阵子,徐皇后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
可就算如此,岑嬷嬷也是理直气壮,一句一切都是为了皇后娘娘好,便堵住了悠悠之口。
后来,徐皇后受封,开始清算这笔账,这岑嬷嬷也是个有手段的,一次又一次的躲开了徐皇后的暗箭,不但如此,且放出风声,让徐皇后不好过了起来。
后来,为了名声,徐皇后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这么说,派去徐家的教养嬷嬷,便是这位岑嬷嬷?”
卫韫颔首,“正是她。”
让他的姑娘憋屈,他就让她想哭都哭不出来!
叶朝歌说:“如此说来,我还真该去尚仪局谢谢庄嬷嬷了。”
卫韫皱眉:“为何要谢她?你要谢的人不是我吗?”
“人是庄嬷嬷举荐的,我为何要谢你?”若没有庄嬷嬷提及此事,卫韫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年前的旧事?
一听这话,卫韫便不乐意了:“你这小没良心的,若非为夫,庄嬷嬷又怎会举荐?说到底,也都是为夫的功劳,不行,你得感谢我。”
……
第712章 祁继仁的情债
“又感谢?你这般做一件事便要与我讨功劳讨奖赏,那你还不如不做,左右又不是我让你做的。”
叶朝歌嘴上回得硬气坚决,奈何力不如人。
顷刻间被力量悬殊的卫韫扣在了身下。
她伸手推他,“莫闹,说好一个月……食素。”
乐瑶将将去世,让她毫无心理负担的与卫韫亲热,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故而,便有了一月之约。
原本,按照她所想,是三个月,卫韫不同意,硬生生给缩减为两个月。
“我记得,可是歌儿,你也得考虑考虑为夫,我只是亲亲,绝不出格……”
的确,如卫韫所说的,他没有出格,但是!
叶朝歌由卫韫抱着从澡间了出来,“你先睡,我去收拾一下。”
“哼!”
叶朝歌浑身没劲儿的趴在那,没好气的直哼哼。
卫韫抬手抚了抚她的脊背,“辛苦夫人了。”
叶朝歌暗暗咬了咬牙,“母亲说的是。”
“啊?”
“这男人的话能信,母猪便能上树!果不其然!”
她现在对此,可谓是深有体会。
卫韫笑了,“为夫并未食言,的确没有出格,也遵守了与你的约定,说亲亲,就只是亲亲,怎么就成了男人的话不能信了?”
叶朝歌咬牙瞪他,“是,你是……算了,明知你不正经,信你话的我,也够傻的,赶紧走,我现在不想看到你。”
怕媳妇真恼了,卫韫见好就收,也不再逗她,“那成,你先睡,我去收拾一番。”
待卫韫从澡间里出来的时候,叶朝歌已然累极睡了过去。
立于床前,望着她恬静的睡颜,卫韫心下一阵热乎。
他这一生,最幸福的便是莫过于遇到她,爱上她,娶到她,与她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离。
他这一生,所求不多,为今只求,与她携手共进到白头,百年好合度人生。
褪去身上的外袍,欲要安置之际,耳尖的他,听到外面有动静,重新将外袍穿上,稍许,南风的声音自外响起。
“殿下,您歇下了吗?”
卫韫压低声音应了声,“等我片刻。”
这么晚了,南风过来寻他,必然是有什么要紧事。
为已然安眠的叶朝歌掖好被角,拢上自己的外袍,开门走了出去。
“何事?”
带着人,一边去旁边的厢房,一边询问道。
“回殿下,方才派出去寻宸亲王的人回来禀报,他们发现了宸亲王的行踪,不过,追过去的时候,王爷已经出城不见了去向。”
闻言,卫韫脚下动作一顿,“出城了了?”
“是。”
卫韫眯了眯眼睛。
自乐瑶出事后,宸亲王便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派出去了许多的人寻找,只是至今无果。
其实想想也是,王叔这么多年一直闷声暗处动作,谁也不曾想到,他会藏有如此野心,因为不曾想到,自然也就不曾关注。
对他的种种,不曾关注了解过,这找人一事,一时自是难有线索。
如今好容易有了线索,人却跑了。
“派人继续追击,务必弄清楚王叔去了哪里,要做什么,一旦查其行踪,无论如何都要活捉!”
乐瑶选择用自己的生命来唤醒她的亲父,虽然最终事实证明,效果甚微,但作为她的堂兄,无论如何,不到不得已,他皆不会动王叔一根毫毛。
“是!”
“江霖那边怎么样了?”
乐瑶在皇陵入土后,江霖便自动留在了那里,归期未定,他说过,他想要守着乐瑶。
“还在皇陵,经常去到郡主的墓前喝酒。”
卫韫抿唇,在他看来,江霖此举分明就是多此!
乐瑶活着的时候,他顾忌重重,如今人没了,做出如此又能改变什么?
只是到底不曾表达出来,无论是江霖还是乐瑶,皆应了乐瑶之前的信中说的一句:这都是她的选择。
同样的,这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殿下,可要属下派人将江公子接回来?”
卫韫摆摆手,“罢了,由着他去吧,过段时间他想通了便好了。”
“是。”
“行了,你也退下回去歇着吧。”
“属下恭送殿下。”
卫韫走到门口,突然想到什么,问南风:“穿心藤还没有下落吗?”
南风叹了口气,点点头。
说来也是奇怪,有关于穿心藤的下落,各方一起寻找,可至今还没有下落,甚至于一点线索也没有。
卫韫拧眉。
“派人抓紧寻找。”
“是!”
“还有大将军那边,护一他们可有消息传来?”
“这倒没有,不过应当是没什么事的,大将军本是老将,且自身武功不俗,身边又有众多高手,定不会有事的。”
正如南风所分析的那般,此时远在苗疆的祁继仁,的确平平安安,没有任何的损伤。
只是,人虽然没有损伤,但处境却是不太好。
“祁继仁,我没想到你如此卑鄙,利用我的感情偷取圣果!”
苗疆圣女绮罗站在祁继仁的对面,声嘶力竭的怒喊。
祁继仁无奈扶额,“绮罗,从一开始我便说过,你我年岁这么大了,那些小儿小女的情意早已不合适,而且,我这心中只有亡妻。”
早在一开始,他便与她说的明明白白,是她自己不信,说什么他不远万里来苗疆寻她,不是为了她是什么?
天知道,他只为青焰神果而来。
最初,他便将来意道出,任由她提要求,只要他能做到的,皆义不容辞,只要将神果给他。
对此,她一直躲避,为了神果,他耐心等待,可等了这么久,等来的依旧是她拖延时间。
昨日他等不下去了,他出来的时间已经太长了,外孙在上京该担心了,便与她摊牌。
绮罗便告诉他,要神果可以,娶她!
这怎么能行?
不说他们已经一把岁数了,就说,亡妻去世时他便发过誓,一生只她一妻,让绮罗换个要求。
绮罗却下了决心,要么娶她,带她回去,神果也给他,要么,休想!
无法,他才出此下策,来强的!
在苗疆这些时日,他在等待绮罗做出决定的时候,也不曾闲着,为了以防万一,最初他便做了两手准备,期间早已将青焰神果所在的位置探知清楚。
……
第713章 只要你肯嫁,几年我都等
他本想着,先将神果送回京,苗疆这边,过后再来负荆请罪。
可不曾想,他们刚将神果拿到手,便被发现了。
绮罗带着人,一直追到这里。
“我不管,你想要神果可以,你要回去也可以,我也可以不计较你偷盗我苗疆圣果一事,但是……”
“我说过,我是不会娶你的!绮罗,你我都是半百的人了,你何必执着于往事呢?”
不待绮罗将话说完,祁继仁无奈接过话茬。
说起他和绮罗的孽缘,当真是……
当初,苗疆内乱,他奉旨前来坐镇,一次偶然机会,救下了被追杀的苗疆圣女绮罗,这英雄救美的戏码,当真差点把他害苦了。
绮罗要以身相许!
那时候他还未娶妻,但对她,当真没那心,便拒绝了她。
也不知是两国文化悬殊,那绮罗完全不将他的拒绝放在眼里,纠缠不休。
那段被她纠缠的日子,至今他都不愿想起。
后来,若非苗疆长老找到她,硬将她接回去主持大局,后面……
本以为,此生皆不会再有联系,倒是不曾想……
事件已经过去几十年了,他也老了,绮罗亦是如此,可她还是像年轻时候一样,不,甚至有些偏执,各种鬼手段层出不穷,对她,他还真有些招架不住。
“绮罗,我真的需要圣果,我唯一的女儿中了剧毒,需要圣果救命,我知道偷盗非君子所为,此事我无意辩解,但我祁继仁用我一生声誉起誓,你只要放我们走,我祁继仁这条命就是你的,待女儿解完毒,我自会来向你请罪。”
绮罗摇头,“我不要你的命,我只要你娶我,继仁,像你说的,你我早已半百,我也不求你什么,只是想和你老来有个伴。”
如此发自内心的一番话,绮罗的诚意十足。
祁继仁又非石头心肠,怎会没感觉。
他叹了口气,“你待我之心,我又岂会不知,只是绮罗,我对你……”
“你什么也不用说,我知道,我都知道,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要不,你带我走吧,你不娶我也没关系,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你我一起度过这剩下的日子,可好?”
绮罗近乎于哀求。
她看得出祁继仁的坚持,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去盗果?
最初,她想着,利用此事,完成自己多年来的夙愿,可她突然觉得,自己错了,祁继仁这个性子,根本拗不过来,若是能拗得过来,当年还是花容月貌的她,便已经将他的心收服了。
罢了,罢了,本以为自己这一生注定遗憾,如今上天不薄,再度将他送到了她的眼前,如此,她也满足了。
正如他说的,他们已然半百,她又何须执着于一个名分呢。
她这一生,为苗疆殚精竭虑,耗尽了自己的半辈子,如今老了,在这风烛残年之际,她只想为自己活一把,像那年遇到他时,再疯狂一次。
“你带着圣果,我跟着你,回到你的地方,可好?”
……
收到祁继仁的信,是在年底二十五的这日。
叶辞柏拿着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方才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当即扬声命人备马,他先去了将军府,将这好消息告诉祁氏。
自叶朝歌三朝回门后的第二日,祁氏便回了将军府。
从青荭苑出来,叶辞柏又去看了在将军府养伤的长风。
正好,微白也在,二人正面对着面,脸色皆有些红,房里,暧昧的气息流动。
叶辞柏抿了抿唇,拳头抵唇咳嗽一声。
二人仿佛吓了一跳,赶紧分开。
微白的脸更红了,匆匆寻了个借口,低着头跑了。
叶辞柏立于门口,看着这一幕失笑,走过去,“你小子这一伤,倒是伤出了个媳妇来。”
长风挠挠头,“少爷莫要打趣属下,还不是呢。”
“现在还不是,可瞧你们这架势,很快就是了,本来过来想看看你的伤势如何了,不过我看倒是有些多此一举了,有微白照顾,你这伤能有什么问题,成了,我走了。”
“少爷,您刚来……”
“我还要去东宫,外祖来信了。”
走前,叶辞柏说道:“虽说有美相伴为人间乐事,但你也莫要沉醉于温柔乡不愿回去,我那边还有许多事等着你。”
闹了长风大红脸,叶辞柏方才满意离开。
没多久,微白便回来了,再度回来时,她的脸色恢复了常态。
“小将军怎么这么快就走了?”
“少爷是来给夫人报信,还要去东宫给小姐报信,大将军来信了。”
微白恍然,“看小将军的模样,应当是好消息了。”
“应该是。”长风心不在焉的回了句,然后握上她的手,轻声唤她:“微白。”
“恩?”
“你可愿嫁给我?我这人嘴笨,不会说些好听的,但你我也算是经历了生死,我待你之心,天地可鉴,你放心,我一定会待你很好很好的。”
微白望着他,眼眶有些湿润。
是,他这人嘴巴很笨,照顾他这段时日以来,不曾听过好听话,就连要娶她,也不曾有半句的甜言蜜语。
可就是如此,她也觉得好生欢喜。
“你可愿意等我三年?”
“愿意愿意,只要你肯嫁,几年我都等。”稍许,长风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为何要三年?”
“我想给郡主守白三年。”
长风点头,握上她的手,字字句句诚恳真挚:“好,我等你,我陪你一起,你放心,日后我会代替郡主陪伴与你左右,永远不分开。”
“还说自己嘴笨……”
明明是嘴甜得很呐。
……
叶辞柏从将军府离开,到东宫时,卫韫并不在。
海总管派人去绮歆楼报信,叶朝歌当即去前殿接人,随即将兄长带去了绮歆楼。
“不错,这里的装置皆附和你的喜好,看来太子是上了心的。”
之前绮歆楼修葺,他是知道的,只是那个时候也不曾多想,现在想来,当时那个时候,卫韫便已经笃定迎娶他妹妹了!
“哥哥喝茶。”叶朝歌为他烹了茶,随即问他:“可是有外祖的消息了?”
……
第714章 好消息
“你怎么知道?”
叶辞柏惊奇不已。
叶朝歌浅浅一笑:“倒也不难猜,你能过来东宫,左右不会是单纯的来看我,更不会是闲来无事串门子,想来想去,自是有事而来。”
眼下两件要紧事,第一,便是远赴苗疆的外祖,第二,便是穿心藤。
之所以排除第二件,是因为卫韫不曾与她说起过,若是有了穿心藤的下落,卫韫也会收到消息,且会告知于她,可他没有,想来想去,便不难猜出是为第一件而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寻卫韫,但兄长眉目间遮也遮不住的喜意,又怎么解释?
叶辞柏笑笑,“妹妹就是妹妹,即便是嫁了人,这心思依旧细腻非常。”
“这与嫁人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叶朝歌嗔道。
叶辞柏将信拿出来,“刚收到的,我先去了将军府给母亲报信,再来的你这里。外祖在回来的路上了,而且,青焰神果拿到手了!”
闻言,叶朝歌悬着的一颗心猛地放了下来,接过信,连忙打开,深呼吸口气再吐出,尽管如此,她声音中的激动仍是难以掩饰。
“太好了……”
终于有了件好消息。
“不过,按照外祖的行程,过年怕是赶不回来了。”
“这倒不妨事,不过是咱们一家人少过一个年罢了,以后有得是机会团聚一起过年。”对此,叶朝歌倒是想得开,只要所有人都平平安安的,团聚也不必急在一时。
叶辞柏点点头,“这倒也是,待外祖回来,三味药我们便已经收集了两味,如今缺也只是缺了穿心藤。”
说起穿心藤,兄妹俩皆有些笑不出来。
时至今日,他们还不曾有穿心藤的下落!
三味药,缺一不可。
“会找到的,一定会找到的,这三味药,哪一味皆是世间罕见,可我们还是找到了前两味,最后一味穿心藤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叶辞柏重重的点点头,“你说得对,我便不信找不到!”
将军府、叶府、东宫、田家、学士府以及楚家,还有江家,这么多人帮忙寻找,就不信找不到!
“对了,年后初三,叶庭之便该离开上京,我打算这两日便去寻左大人,让他回去探望一下老夫人,你……可要回来?”
叶庭之本在判决下来后,就该被押送离京,只不过,当时妹妹离京在外,他为此特地去求了左大人,年后再行押送。
这律法不外乎人情,左大人倒也非铁石心肠之人,便同意了。
时间飞快,如今已是年底,待过了年,叶庭之便该被押送离京,前往边塞苦寒之地。
老夫人一直念着唯一的儿子,如今老太太不过是吊着命,她这小小的心愿,任是谁也不忍心视而不见。
之前此事本该实行的,只是乐瑶的离世,只得暂时放下。
说起乐瑶,叶辞柏便忍不住的心疼。
他是卫韫的伴读,与乐瑶更是一起长大,在他的心目中,乐瑶与自己的妹妹并无区别。
正值年华最好的时候,乐瑶选择了离开,对他来说,最初的时候,难以接受。
只是人死不能复生。
那个明媚活泼的小姑娘,日后,怕是只能在心中思念了。
在叶辞柏愣神之际,叶朝歌回道:“待确定了日子,哥哥,你便派人来知会一声。”
叶辞柏回神,点点头。
“对了,微白怎么样??”
“微白啊……”
叶辞柏拉长音调,理了理情绪,说道:“估计用不了多久,你该为她出一份嫁妆了。”
“啊?”
叶朝歌茫然。
“长风啊。”叶辞柏提醒道。
“微白和长风?”
“意外吧?不只是你,我也意外。”
长风自小伴在他身边,在他为太子伴读时,便在了,微白同样很早便伴在乐瑶左右,当时年幼也就罢了,可之前,二人见面的次数也不少,一直不曾如何,倒是不曾想,一次生死惊险,倒是让他们二人走在了一起。
他突然想到了乐瑶对微白的嘱托,或许,是乐瑶在天上保佑吧。
“如此也好,长风是个能依靠的。”
对于长风的评价,叶朝歌还是极好的,微白同样如此,他二人若是能走到一起,倒也合适。
只是微白出嫁,乐瑶怕是看不到了。
想到乐瑶,叶朝歌神色仍有些恍惚。
“乐瑶若是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一直为她难过,一切都会过去的。”
叶朝歌吸了吸鼻子,“是啊,一切都会过去,而乐瑶,随着时间的推移,终究会消散在我们的生活中,一直……”
“可她会一直被我们记在心上,歌儿,作为朋友,我们要完成乐瑶的心愿,帮她守护王妃和她腹中的小世子。”
叶朝歌叹了口气,“只是王妃,至今还不曾……她的情况一直不太好,红尘也说,继续这般下去,便是她也束手无策。”
每日里,红尘皆会回来一趟,将王妃的情况禀报给她。
这么久了,王妃依旧是老样子,她腹中的孩子,气息也越来越不好,之前本就见了两次红,能保下已是万幸,可若是再继续这般下去……
她真怕,有负乐瑶所托。
“明日我约了娴儿和墨慈过去王府,我们再想法子劝劝王妃。”
叶辞柏点点头,“此事我帮不上忙,就靠你们了。”
“放心吧,无论如何,我都会完成乐瑶的托付!”
叶朝歌的眸中迸出坚定。
一下午,兄妹俩相对而聊,聊了许多,一直到卫韫回来,方才作罢。
叶朝歌留用晚膳,左右回去也是一个人用膳,叶辞柏便留了下来。
得闻祁继仁即将回京,且已取到了神果,卫韫也是松了一口气。
晚膳,二人喝了点酒。
叶辞柏从东宫离开时,已然不早了,寒风吹拂,酒意上头。
仰头看了看繁星点点,明亮月光,当即改变路程,去了学士府。
水月轩。
墨慈本打算早些睡,明日要去宸亲王府,谁知,熄了灯将要躺下之际,鼻尖突然涌来一股浓郁的酒味,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便被一个黑影给抱住了。
……
第715章 人心易变
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墨慈一大跳。
下意识的张嘴便要尖叫,却先一步被黑影给捂住了嘴。
下一刻,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
“连未来夫君都认不出,该打。”
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浓郁的酒香,墨慈一颗狂跳的心,慢慢平复了下来。
一把拉下他捂在自己嘴上的手,“你要吓死我啊。”
叶辞柏抱着她,在她颈间处蹭了蹭,像个依赖大人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吓死我自己,也不舍得吓你啊。”
墨慈任由他熊抱着,抿了抿止不住往上翘的唇,“你怎么喝酒了?可是遇到烦心事了?”
“没有,是开心的事,外祖带着神果要回来了。”
“这是好事,喝酒庆祝吗?”
叶辞柏安静了一会,摇摇头,“是好事,我也高兴,可总感觉,心里头不舒服。”
为何不舒服,墨慈听着他哽咽的声音,再联想到近期所发生的种种,倒也有了计较。
伸手环上他,无声的环抱他,用自己的方式安慰着他。
乐瑶离开至今,已有半个月了,可终究只是半个月。
“娘她最近在挑选黄道吉日,应该过了年正月便会过来与岳父大人商议咱们俩的婚期。”
过了一会,叶辞柏的情绪自动痊愈了,从墨慈身上起来,双眸灼灼的望着她,其中所隐含的热切,好似能灼伤人一般。
墨慈还未自他前后如此迅速的情绪转换中回过神来,便觉唇上一烫,还没待她反应过来,浓郁的酒香便充斥在唇齿间。
墨慈:“……”
这人!
偷了个香,叶辞柏的心情别提有多美了,抱着人傻笑。
“我们春天大婚怎么样?”
春天是春暖花开,春满人间的时节,他便锦上添花。
春天?
墨慈皱了皱眉,“太着急了。”
“不急,一切都有我,你只管放心做你的新娘子。”
妹妹的大婚便是他筹办的,一应步骤,他早已铭记于心,太子和妹妹那般繁琐规矩重重的大婚他都能办理的妥妥当当,更何况是他和墨慈的了。
这一刻,叶辞柏颇为庆幸,庆幸自己当初接手妹妹大婚的筹办,这也给他添了经验不是?
墨慈张嘴,下意识的要说好,可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
……
叶辞柏迫不及待的想要娶她过门,她何尝不是如此,与他的接触,经过了解,如今已然彼此心意相通。
他为人虽糙,但他会迁就她,珍重她,将她放在心上,这样的男子,她又怎么会不动心?
她的生母察觉到这一点,却提醒她,给自己的心留一条后路,莫要到了最后,和她一样,一颗心所托非人。
你的钟情,换不来对方的一世!
最终,苦的,也是你。
“姨娘,辞柏不是爹,女儿相信他。”
“你这傻孩子,亏你读了那么多的书,难道你忘记了有其父必有其子吗?小将军的为人自是不必说,但在情之一字上,与为人无关紧要,你想想他的父亲……”
罗姨娘难掩担忧,叶庭之的风流韵事,在整个上京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可谓是人尽皆知。
叶辞柏的为人,自是有目共睹,可这两者并无太大关联啊。
就好比她嫁的这个男人。
不,甚至称不上嫁。
墨大学士的正派世人无不竖起大拇指,可这后院,与情之一字上,他却冷心的令人心寒。
他对她无心,她并不怨,情感本就不能勉强,可他……
但凡有一点为父之心,她们母女这些年,又怎会那般艰难?
她就罢了,从未奢求过,可她心疼自己的女儿,她的女儿名为墨家大小姐,哪怕庶女,可有时候连一个丫鬟都不如。
若非与叶小将军定亲,如今她的女儿恐怕还会继续窝在那潮湿狭小的小院子里,也不会搬到这等位置采风极佳的水月轩。
女儿有好亲事,她高兴,至少,她不像她那般为人妾,但她不想让女儿后半生痛苦,只有无心无爱,她的女儿,才能过得舒心自在。
“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您想想女儿,女儿是那等无心无爱之人吗?还有辞柏和朝歌,他们的父亲……可他们,又有哪一个继承到?”
“再说了,他们虽是姓叶,但也是祁家血脉,难道,他们就不会遗传到好的吗?”
墨慈说的话,罗姨娘无言辩解,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
父亲不堪,不代表着儿女便一定会遗传到。
“罢了,你说的这些也不无道理,慈儿,你自小便稳重妥当,心中自有自己的丘壑,为娘知道,为娘说再多也无意义,只是希望你,还是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人生漫长,谁又能保证,今日如此,明日同样还是如此呢?”
与生母的交谈,在墨慈的脑海中转瞬即逝。
她望着眼睛里满满都是他的叶辞柏,张了张嘴,“你……会独守我一个人吗?一生一世,生生世世?”
叶辞柏愣了愣,显然没有料到墨慈会突然如此询问。
沉默稍许,他回望着她:“这么久了,我对你的心意,你还有何可怀疑的?”
墨慈对他避而不答顾左右而言他的反应凝滞,生母那番话再度萦绕至心头。
“我不怀疑,但感情都会变的,就如那人心……”
人心易变,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
就好比那叶庭之对裴岚,当初不正是因为情深根种,所以才冒着风险,将她偷偷藏了起来吗,这一藏便是二十多年。
裴岚也为他诞下长子,见不得光二十多年。
可到头来呢?
裴岚身份曝光,本该死的人,偷活了二十多年已是宽宥。
时隔二十多年重新斩首,叶庭之又是怎么做的?
为了自己的前程避不见人,最后都不曾为她收尸,甚至,在没多久,身边便添了两个貌美丫鬟……
当年,叶庭之对裴岚无心无情吗?
有心也有情,可结果呢?
人心易变,世事无常,谁又能保证什么呢?
想至此,墨慈心下苦笑。
自己也是,问这些干什么,即便要了叶辞柏的保证,那又如何呢?
……
第716章 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算了,当我什么也没说。”
墨慈挣开叶辞柏握着的手,去到桌前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已经凉透,她却无所觉,直到饮下,彻骨之寒沁上心头,方才反应过来,茶水已经凉透了。
“墨儿,你怎么了?方才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叶辞柏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墨慈的不对劲,急忙上前,蹲到她面前。
墨慈摇摇头,“无事,或许是想到要嫁给你,心中有些乱罢了。”
“不,不是,绝对你说的这样,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你之前可曾与我说过,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互不欺瞒,互不隐瞒。”
墨慈望着一脸慌张的叶辞柏,抿了抿唇,“我们的未来有几十年的光阴,辞柏,你说我们会几十年如一日那般吗?”
闻言,叶辞柏松了口气,站起来,抱住她,“几十年太长了,我保证不了,但我唯一能保证的,我待你会一直如一日。”
靠在他的怀里,墨慈轻轻舒出一口气,如此,够了!
她,满足了。
一直到墨慈睡下,叶辞柏方才离开。
回去后,他便坐在那思索,回想墨慈的反常。
他不知道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发生了何事,但直觉告诉他,这其中,必然是有事发生,如若不然,墨慈不会那般的多愁善感。
可不论是否有事发生,现在结果是已然发生了,去追究并无意义,他眼下要做的,是让墨慈心安。
对,就是心安,他感觉得到,墨慈的不安。
坐在那想了许久,却始终想不出个答案来。
索性站起来,匆匆向外跑去。
“来人,备马!”
“少爷,这么晚了,您这是要去哪儿啊?”管家闻讯赶过来,询问道。
“我去东宫一趟,你们自行安置,不必等我。”
“东宫?可这么晚了……”
“不妨事。”
恰在这时,叶辞柏的疾风由下人牵了出来。
他迅速地翻身上马,就着寒夜奔腾而去。
管家越想越不放心,连忙派了几个下人跟着去。
“管家,您这不是为难我们吗?少爷是骑着疾风,而我们,就只有两条腿啊,就算是咱们豁出命去追,那也追不上啊。”
管家没好气的啐了口唾沫,“没让你们追上,是让你们跟上去,快去啊,再废话我拿棍子打了。”
几个下人连忙跑了。
此时夜已深,东宫早已宵禁落了钥。
叶辞柏翻身下马,望着紧闭的东宫门,果断拍门。
金铜宫门被他拍的哐哐响,尤其是在这安静的深夜里,格外的吓人。
值夜的宫人被惊醒,连忙穿上衣裳出来。
大半夜的,这么晚来东宫,必然有要事,这样的事情,以前也是有过的。
宫人打开门,本以为是皇宫之人,谁知竟是叶小将军,眨眨眼,“小将军,这么晚了,您可是有何要事?”
叶辞柏一脸严肃,“很重要的要事!你,快去禀报。”
一听是很重要的要事,那宫人也清醒了,连忙关上宫门,小跑去禀报。
绮歆楼。
叶朝歌睡得正香,喝了点酒的卫韫又将她折腾了一通,清洗都是他负责的。
迷迷糊糊间,听到有敲门声,跟着,卫韫压低的声音响起:“何事?”
“殿下,太子妃,小将军来了,说是有要紧的事。”
这么晚,兄长过来……
要紧事……
难道说,老夫人……
叶朝歌登时清醒了过来。
叶朝歌想到了,卫韫自然也想到了,毕竟叶辞柏从东宫离开也不过几个时辰,去而复返,怕是……
当即,夫妻二人急急忙忙穿上衣裳去了前殿。
“哥哥,可是老太太她……”
“祖母?祖母怎么了?”叶辞柏不解。
叶朝歌未完的话语,顿时卡在了喉咙里,“不是老太太,那你这么晚过来……难道是母亲?”
“哎呀,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过来就是想问问你,墨慈有些不安,我要怎么做才能给她些安全感?”
卫韫:“……”
叶朝歌:“……”
两个人对视一眼,皆有些怒火。
大半夜的,急吼吼的跑过来,说是有要紧的事,闹了半天,这就是他所谓的要紧事?
卫韫磨牙:“这就是你的要紧事?”
叶辞柏一脸无辜,“难道这还不要紧吗?”
叶朝歌:“……”
她捏了捏手指,终是忍住没有打下去,再怎么说,这也是她的亲哥哥,忍住忍住,千万要忍住。
“想要给她安全感是吧?”卫韫看着他冷笑。
叶辞柏对他们二人奇怪的态度感到不解,但眼下要事重要,点点头。
“去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许下毒誓,保证她安全感足足的。”
冷冷的扔下这句话,卫韫便揽着叶朝歌回去。
跟这货在一起,实在拉低智商,最关键的是,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拳头打下去,到时候,真把那货打出个好歹来,他的姑娘指定要埋怨他。
不划算!
叶朝歌没有反对,顺着卫韫走了。
她和他一样,实在懒得搭理他。
可他们不知道,卫韫随口一句话,让叶辞柏记住了,并真的认为,这样做,会给墨慈足足的安全感。
……
半夜里被叶辞柏闹了一通,天刚亮又醒了。
叶朝歌的精神不大好。
墨慈和田娴儿过来时,看着她恹恹的模样,有些担忧。
“不舒服吗?”
叶朝歌幽幽的看了眼墨慈,“是有些不舒服,但不是身体上的,是心里上的,被我哥大半夜折腾的不舒服!”
“辞柏?他怎么了?”
叶朝歌望着满脸懵懂的墨慈,叹了口气,“墨慈啊,你以后若想折腾我哥,要不你换个时间,莫要大半夜的成吗?你折腾他,他折腾我们啊!”
墨慈一怔,顿时俏脸有些红,“他……莫不是来找你们了?”
“你说呢?”
墨慈默然,让她说,肯定是了!
田娴儿在旁听得糊涂,“什么折腾,谁折腾了?”
叶朝歌果断甩锅给墨慈,“你问她!”
“墨慈?”
墨慈垂首干咳两声,“没,没什么。”担忧田娴儿继续追问,墨慈赶忙岔开话题:“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说罢,自行先走一步。
……
第717章 死马当活马医
田娴儿望着她的背影,仍是一头的雾水。
“朝歌?”转向叶朝歌。
叶朝歌拍拍她的肩膀:“待你有了意中人便懂了。”
田娴儿:“……”
三人约好今日过去王府探望王妃,东宫距离王府近,故而,墨慈和田娴儿先来的东宫,叫上叶朝歌,再一同前往宸亲王府。
曾经如日中天的,门庭罗雀的宸亲王府,在随着乐瑶的去世,宸亲王的不见人,渐渐的冷了下来。
虽然消息尚未传开,但诸多世家能屹立于这权贵集中的上京,自有敏锐,大概各自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猜度。
故而,对这宸亲王府,越发的避之不及,就怕连累到自己。
三人到时,守门的下人告知,卫老夫人来了。
卫老夫人,宸亲王妃的生母,卫家老太君。
说起王妃的娘家,也是功勋无数的权贵之家,卫家发家人乃是市井中的一无名小卒,无父无母的孤儿,因凭着一身智慧和勇气,建立起了今日的卫家。
当时的皇帝怜其身世可怜,念其忠心正直,特赐了国姓卫,并封为卫国公,爵位世袭。
宸亲王妃便是出自卫国公府,乃卫老夫人之亲女。
三人对王府已然熟悉,轻车熟路的去到馨乐苑。
自王妃在当日晕倒见红后,便一直居于馨乐苑的厢房之中。
“老妇见过太子妃。”
卫老夫人今年六十有八,老态明显。
之前乐瑶去世时,曾见过卫老夫人,时隔半个月,老夫人好像更显老了一些。
叶朝歌上前,将人扶起来,“老太君不必多礼。”
待卫老夫人起身后,墨慈和田娴儿纷纷行礼问安。
“两位姑娘快起来吧。”
随之问她们:“太子妃和两位姑娘今日过来,可是来探望王妃的?”
“是,听下人说,您老人家早早便过来了。”
卫老夫人看眼躺在那睁着眼睛,对外界无知无觉的女儿,眼眶通红,“早来了又如何,她又不知。”
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王妃清醒着,躺在那里,直勾勾的望着帐顶,对于她们的到来,毫无感知。
“老夫人莫急,给王妃一些时间。”
“都半个多月了,她这般,便是个正常人都会垮了身子,更何况,她还怀了一个……”
说起来,卫老夫人便悲从中来,你说说,这都是什么事啊,好好的一个家,顷刻间便毁于一旦。
活泼可爱的外孙女,说走就走了,温婉和顺的女儿,如今又是这般一副模样。
卫老夫人摁摁眼角,压下喉间酸涩,“太子妃派了身边的红尘在此照顾王妃,老身在此多谢了。”
“老太君客气了,于公于私,王妃皆是我们的长辈,而且,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卫老夫人摇摇头,她们已经做得够多了。
如今的宸亲王府,谁也不愿意多沾,便是她那个承袭了爵位的儿子,现在的卫国公,也不愿沾染,丝毫不顾及与王妃的兄妹之情。
在这般的情况下,太子妃与田家和墨家的两个姑娘,还一直前来探望,并帮衬……
……
“王妃。”
近到床前,田娴儿小声呼唤,“王妃,乐瑶已然入土为安,她最不放心的便是您,您得千万保证自己,振作起来啊。”
乐瑶留给叶朝歌遗书一事,过后墨慈和田娴儿知晓的,深知乐瑶生前,最放心不下的便是王妃和她腹中的弟弟。
她们都想完成乐瑶的托付,帮她守护好王妃和她的弟弟,可是王妃如此不配合……
“王妃,您醒醒吧,乐瑶已经走了!”
王妃无所觉,让田娴儿忍不住声音扬高。
“娴儿。”墨慈拉住她,对她摇摇头。
“呜呜……”田娴儿忍不住捂嘴呜咽,“墨慈,我着急啊,王妃如此下去,可怎么办啊。”
田娴儿哭倒在墨慈的身上。
她本就是个急性子,望着无论说什么皆无知无觉的王妃,她怎么可能不着急。
墨慈拍拍她的后背。
田娴儿着急,她何尝不着急。
可着急又有什么用,此事她们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唯有王妃自己醒来,便是红尘医术昭著也无可奈何。
乐瑶啊乐瑶,你说过,你做了最合适的选择,可却非如此,你遗漏了王妃啊!
丧女之痛,如此沉重的打击,让她如何去承受?
只是,到底再说这些也无意义。
墨慈微微仰起头,任由眼泪自眼角滑落,落入鬓间,打湿了黑发,有的甚至流进了耳蜗里。
伸手去擦拭,袖袍划开,露出婉间的玉镯。
墨慈顿了顿。
这镯子是叶辞柏之前送给她的。
叶辞柏……
“朝歌。”
“恩?”
“我记得辞柏之前曾经受过伤失忆过,对吗?”墨慈问。
叶朝歌颔首,“恩,去年的事了。”
墨慈突然提起此事,让人不解,纷纷看向她。
“之前我听他说,在我们大越与北燕开启战事之前,他曾因偷溜出府翻墙跌倒,磕倒了后脑,刺激之下,回忆起了一些往事。”
叶朝歌怔了怔,转瞬间明白了墨慈的意思,看向王妃,“你是想刺激王妃?”
墨慈颔首,“此法可行?”
“这……”
叶朝歌看向卫老夫人。
后者抹去脸上的泪,“想做什么便做吧,如今也无别法可想,就权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墨慈点点头,“多谢老太君。”
随即问红尘,询问她的意见。
“按照常理来说,墨大小姐此提议是有效的,但不知是否对王妃有效。”
“有没有效果试试不就知道了,也总比这样下去强,就算无效,这结果也不会比现在更坏了,你们说呢?”田娴儿说道。
她的一番话,引起了众人的赞同,的确,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正如卫老夫人所言,时至今日,该想的办法,该做的,他们都已经做了,如今已是无计可施,王妃继续如此,最终情况必然十分糟糕。
如此,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可很快,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这刺激,该怎么刺激?
“朝歌,乐瑶不是曾给你一封信吗?把信读给王妃试试,还有微白,她是最后接触乐瑶的人,身负乐瑶所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