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威胁(上)
“说起来,这墨家的夫人当真是个糊涂的,明知占不到便宜,还一个劲儿的往上撞,真让人想不通她在想什么。”
叶朝歌抿唇,其实很好解释。
墨大学士此人她了解过,有着文人的清高和酸腐,重面子,爱惜羽毛,即便后院妾室众多,为了颜面,对发妻依旧尊重有加,将后院的姨娘安抚的老老实实的。
墨夫人这个主母自然便舒坦。
舒坦的日子过久了,会让人退化。
“红梅,你与长风一起过去学士府盯着。”墨慈是兄长在意的人,且是她的好友,她自不会置之不顾。
红梅领命而去。
红尘不懂,“小姐,墨小姐至今不曾做出选择,与大少爷的婚事尚未有定数,少爷如此用心,您就不怕……”
“怕,情伤最是难愈,但我相信墨慈。”
到得近午时,红梅和长风方才回来。
叶辞柏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一上午,学士府很安静。
“奴婢觉得,少爷就是多虑了,小姐那日将学士府收到帖子的小姐玉牌皆从太子殿下那里求了来,包括那墨四小姐的,看在此,那墨夫人也不能犯糊涂。”
叶朝歌看了红尘一眼,“关心则乱。”
就像当初红尘面对大牛的不争气一般无二,因为在意,方才紧张。
下午,多日不曾露面的乐瑶过来了将军府。
“我是真不明白母妃了,皇伯伯都说了,绝对不会让我去和亲,可母妃还是将我拘在府中,你不知道,这些时日快要闷坏我了。”
乐瑶抱着叶朝歌,闷闷不乐地抱怨。
自从那日册封叶朝歌为太子妃的圣旨下达,她们一同去了川徽门听戏,回去后,她便被母妃一直拘在了府上,任她怎么求都无用。
还是今日,宫中选妃宴会,她求了父王,父女俩一起说项,方才被允许出门。
叶朝歌拈了块糕点喂给她,“王妃此举也是护女心切,你是她唯一的女儿,自然是半点差池也不愿意见到,你应当体谅她的一片慈母之心。”
小姑娘咽下糕点,“我自是知道,不然我怎会如此安静地待在府上,不过说起来,我还挺担心墨慈和娴儿的。”
“郡主只担心田小姐便好,墨小姐没有进宫参宴。”红尘给乐瑶倒了杯果茶,道。
小姑娘微讶,“没有进宫参宴?怎么会?”
“这些时日你一直在王府,恐怕还不知道,墨慈已然是我们未来的嫂嫂了。”
“什么?”
听到叶朝歌这话,乐瑶当即跳了起来,眨巴着眼睛,“朝歌,你,你说的是真的?辞柏哥哥和……墨慈?这么大的事,我怎么没听说啊?”
“是真的,前几日两家便定下了,只不顾尚未正式公开。”
“为什么?”
叶朝歌淡淡道:“外界流言你可知道?”
乐瑶皱眉,“北燕那叫什么的娇容公主?”
“恩。”
这下,乐瑶明白了。
那娇容公主不顾自己的声誉,先是编了一出戏,又自称被辞柏哥哥看了身子,这摆明了是要缠着辞柏哥哥了。
她若是知道辞柏哥哥和墨慈订了亲,必会不依不饶。
这门亲事不公布,也是正常。
“不过,怎么是墨慈呢?还真是太意外了啊。”小姑娘至今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墨慈不好吗?”叶朝歌挑眉。
“那倒不是,就是感觉太意外了,完全没有想到啊,而且,这怎么看也不像是……那个什么啊。”小姑娘递了一个‘你懂得’的眼神。
叶朝歌失笑,“缘分这种事,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小姑娘人小鬼大的点点头,“这倒也是,墨慈我还挺喜欢的,让她当我们未来的嫂嫂,挺好的,就是吧,那娇容是个麻烦事。”
不要脸的公主!
遇到这种人,不怕她要脸,就怕她不要脸!
关键是,娇容已经完全的不要脸!
“担心了?”
“有点。”
叶朝歌拍拍她的手,“不必担心,有陛下在,任凭她捅破天,也不会得逞。”
对于这件事,一开始她还是有些担心的,但后来想通了之后,也就不担心了。
娇容想嫁,但也要看宣正帝同不同意!
“墨慈没进宫参宴,这么说,只有娴儿进宫了?朝歌,你说娴儿会不会被选中啊?若是被选中了怎么办?”
“你不是不喜欢她的吗?”
“那是以前,现在我们都是朋友啊,哎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娴儿被选上了怎么办?难道真要嫁去北燕吗?”
虽说去到北燕便是太子妃,未来的皇后,可这偌大的上京,谁掂量不出这个未来太子妃的分量,好听点是太子妃,难听点,就是维持两国的摆设。
一旦两国和平不在,首先倒霉的,便是这个摆设。
想至此,乐瑶不禁想到了娇容,叹了口气,“将心比心,其实这娇容公主也是个可怜的。”
他们大越女是摆设,嫁来大越的,又何尝不是呢?
乐瑶一直待到了傍晚方才回府。
而宫中选妃宴也出了结果,乐瑶的担心并没有发生,田娴儿并没有被选中,不但如此,上京众多未婚闺秀,那北燕太子一个也不曾瞧上。
听到红梅带回来的结果,叶朝歌心头再度生出不好的预感,眼皮子乱跳。
而此时,御书房中。
宣正帝难掩不耐烦,“先是娇容公主,如今又是太子你,朕如今不得不怀疑,你们北燕投降的诚意,不过罢了,你们兄妹就此回去吧,我大越陈兵在边界,随时与你北燕奉陪到底。”
底下的宁缺听到这番话,面色不动如山,不疾不徐道:“大越陛下莫恼,此事确为我们兄妹的不是,还请陛下看在我们兄妹年幼无知的份上,原谅则个。”
“年幼无知?”
宣正帝冷冷一笑,“北燕太子过于谦虚了,依朕看,你们兄妹若是年幼无知,这世间怕是没有年幼无知的人了吧。”
宁缺依旧含笑而立,俊朗的面庞上,不见丝毫的恼怒。
“好了,朕也不与你赘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你们兄妹便自行回国吧。”
……
第429章 威胁(中)
“陛下息怒,还请听宁缺把话说完。”顿了顿,宁缺说道:“今日宴上,宁缺见识到了大越贵女的风采,身为北燕的太子,自认为北燕贵女稍显逊色。”
宣正帝扯了扯唇角,对于宁缺的恭维,未曾放在心上。
“不知陛下可曾听说过一句话,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贵女各有千秋风采,只是,皆不是宁缺的有缘人。”
宣正帝挑眉,静等下文。
他便不信,宁缺铺垫了这么多,到此便结束了。
果不其然,只听宁缺又道:“早些时候,宁缺曾在上京的街道上,对一女子倾心,只见情便已深,还请陛下相信宁缺求娶大越贵女的诚心,请陛下为宁缺下旨赐婚。”
说罢,宁缺跪下。
宣正帝望着这无比熟悉的一幕,皱了皱眉。
当日娇容也是如此,而今日,宁缺便老调重弹……
宣正帝心头隐隐有了个猜测,淡淡问:“不知是哪家的女儿如此倒霉的被北燕太子瞧上了?”
宁缺佯作没听到倒霉那两个字一般,“还请陛下为宁缺赐婚。”
“你这话倒是有意思了,不说是谁家的女儿,一味的让朕赐婚,这婚姻讲究的是两情相悦,若只是北燕太子一厢情愿,朕若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盲目的赐了婚,岂不是害了人家姑娘?”
宣正帝不上宁缺的当,凉凉说道。
宁缺也不再卖关子,双颊微红,眉目充斥着神情的情意,“宁缺的心上人便是,叶府二小姐。”
叶府二小姐?
宣正帝一时间有些没想起来,还是郭远在旁提醒,“陛下,便是镇国大将军的外孙女叶二小姐。”
说起祁继仁,宣正帝便知道了。
嘭!
“宁缺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觊觎朕的儿媳,你北燕莫不是以为我大越非要与你们议和不可?”
宁缺跪在地上,“陛下此言差矣,据宁缺所知,叶二小姐并未成亲,至今仍是待字闺中,怎成了陛下的儿媳?”
宣正帝冷冷一笑,“你们兄妹俩倒是好本事,一个看中人家的哥哥,口口声声被其玷污了清白,如今,你这个当兄长的又看上了人家的妹妹,当朕看不出你们兄妹的小九九?”
“今日朕便告诉你们,我大越女儿千千万,谁都可以,唯独朕的儿媳不可以,你北燕是战还是和,朕与大越与你们奉陪到底!”
宁缺依旧跪在地上,“陛下息怒,若陛下担心兄娶妹,妹嫁兄,今日宁缺便代娇容做主,只要陛下允了宁缺与叶二小姐,明日,娇容便会离开大越回北燕。”
“若朕不允呢?”
宁缺笑笑,“父皇将宁缺与娇容的亲事尽数交给了陛下,陛下总该成全我们兄妹其中的一个的吧?”
宣正帝不怒反笑,“若朕一个不允呢?”
“陛下,战火起,苦的是百姓啊,想必不论是北燕的百姓,还是大越的百姓,皆不愿看到刚熄下的战火重新点燃吧?”
“哈!你威胁朕?”
“宁缺不敢,宁缺只是在说事实!”
……
“殿下,郭总管前来,陛下宣您速速进宫。”
海总管匆匆忙忙进来。
卫韫闻言,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今日宫中设下为宁缺选妃盛宴,而这个时候父皇派来了郭总管,事情怕是再起波澜。
想着,去内殿换了身衣裳。
在进宫的途中,郭远将宁缺所请之事按照宣正帝的吩咐,一字不落地说给卫韫听。
听后,卫韫沉着脸出了马车,抢了南风的马,扬鞭先一步进了宫。
“父皇。”
闭目养神的宣正帝听到声音,睁开眼睛,“你来了,郭远可都与你说了?”
卫韫颔首,“北燕是认准了祁家。”
宣正帝捏捏额头,“不错,要么让娇容嫁给叶辞柏,要么让宁缺娶了叶朝歌,如若不然,战火起,百姓定会人心惶惶,他这是在明摆着威胁朕!”
要么允一个,要么一个不允。
前者不论是让娇容嫁给叶辞柏,还是让宁缺娶叶朝歌,便是皆大欢喜。
而后者……
宣正帝眸子一冷。
他便会将此事公布于众,让大越的百姓先行乱起来,一旦百姓乱起来,便会逼迫他做出选择。
百姓单纯,他们是绝不会愿意看到战火起,在他们看来,这是能牺牲一个叶辞柏或是叶朝歌便能解决的问题。
不得不说,宁缺此人,工于心计!
不论他选择哪一个,他北燕皆会得逞!
“父皇,此事决不能应允,且不说儿臣与朝歌的情意,就凭他如此威胁,便不能听之任之,否则,之前两国交战所牺牲的将士,他们的血岂不是白流了!”
宣正帝颔首,“朕自不会应允,此时让你进宫,并非是让你妥协,而是合计一二,此事该如何处置,又该如何破解。”
宣正帝并不糊涂,他很清楚,北燕紧抓着叶家那两兄妹的缘由,一旦牺牲一个,祁继仁便会受到掣肘,甚至会被北燕的公主或是太子吞噬。
一旦祁继仁倒了,大越早晚会是北燕的囊中之物。
或许,宁缺的威胁,在老百姓看来,只是牺牲一个叶朝歌或是叶辞柏就能解决的事,可他很清楚,没有那么简单。
北燕一开始盯上的便是祁继仁!
……
晚间,正用膳间,宫中来人,宣祁继仁进宫。
在宫中来人宣祁继仁进宫的那一刻,叶朝歌的眉头便狠狠地蹙在了一起。
之前那股不好的预感再次萦绕至心头。
心不在焉的用过膳,叶朝歌无心与祁氏闲话,匆匆回去了自己的院子。
“红梅,你且去东宫走一趟……”
“小姐,可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红梅离开后,红尘试探地询问道。
叶朝歌摇头,“我不知道,但感觉不太好。”
说完便不再多言,按捺着等待。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红梅回来了。
“小姐,殿下一个时辰前便进宫了,南风也不清楚出了什么事,只道陛下当时派了身边的郭总管亲自过去的东宫请人。”
“南风让奴婢传话,若是小姐不放心,他手上握了几条宫中眼线。”
……
第430章 威胁(下)
叶朝歌抿了抿唇,“不必了。”
宫中眼线埋伏的必不简单,她只是有些不安,若因此而小题大做,坏了卫韫的事,便不好了。
等待的时间,是漫长的。
一直到了半夜,也不见祁继仁回来。
本来有些沉下来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几乎是快要天亮了,祁继仁方才拖着一身的疲惫自宫里回来。
见到熬得一双眼睛通红的外孙女,祁继仁叹了口气,这孩子太敏感聪明,恐怕已然发现了不对劲。
“的确出了点意外,只是我现在还要换朝服上朝,你且回去休息一二,待我回来便过去寻你。”
祁继仁简单的宽慰了叶朝歌两句,便匆匆忙忙地回了房间,洗漱一番换了朝服去上早朝了。
“小姐,您听将军的,回去歇一会,待将军下朝回来,奴婢再唤您可好?”
叶朝歌颔首。
祁继仁再次回府,是在中午了。
叶朝歌早已醒来,得闻并不曾着急过去,而是待下人来报,将军用过膳后,方才赶了过去。
对于她的到来,祁继仁一点也不意外。
招呼她坐下,喝了口茶,方才缓缓开口,“宁缺要娶你。”
闻言,叶朝歌心下一沉。
果然被她所料中!
自那日第一楼呼,她便隐隐有所感,只是想着,她终究已然被陛下赐婚给了卫韫,不论是出于何计,陛下都不会同意。
但此时看外祖沉重的脸色,好似事情并没有她想的那般简单。
“娇容要嫁给你哥,他们逼陛下两者择一。”
叶朝歌不由地捏紧手中的帕子,静待祁继仁的下文。
祁继仁叹了口气,“如若选择,便是中了北燕的计谋,而我们家,便会多了一个北燕媳妇,或是北燕女婿,届时,我们家便与北燕密不可分,不论是大越,还是我们祁家,都将士北燕的囊中之物。”
“这一点,我清楚,陛下清楚,太子亦是清楚。”
叶朝歌抿了抿唇,“同样的,北燕也清楚,不但如此,他们恐怕还会清楚,陛下不会让他们得逞。”
祁继仁颔首,“不错,陛下不会同意。”
“那……”
“一旦陛下拒绝,此事便会传扬开来,届时,百姓必会动摇,那个时候,即便陛下不做选择,百姓也逼得他做出选择。”
闻言,叶朝歌脸色变了变。
这一刻,一切都清楚了。
之前她便想过,北燕的心思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明知宣正帝不会同意,可那娇容依旧故我,原来,是在这等着。
她和兄长,选其一!
要么娇容嫁给兄长,要么她嫁给宁缺!
若两者皆不选,百姓便会替他们选!
好狠毒的心思!
这本燕是铁了心的要毁了祁家!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陛下怎么说?”
祁继仁目色复杂,沉默许久,后方道:“太子有了应对之策。”
“什,什么法子?”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既然北燕打着利用谣言造成百姓恐慌的法子,那我们便以法炮制!”
……
当日下午,宣正帝宣宁缺进宫。
“昨日你的提议,朕与大将军商议过,大将军一生只有一个女儿,叶辞柏和叶朝歌是他的***,手心手背都是肉,他需要时间想一想。”
宁缺眸光微闪,“敢问陛下,大将军所需要的时间多久?前两日宁缺收到父皇来信,催促宁缺早些回去,陛下不妨给个准日子,宁缺也好给父皇一个交代。”
宣正帝面上一冷,“你莫要欺人太甚!”
“陛下息怒,宁缺惶恐。”
宣正帝深呼吸几口气,压下怒火,淡淡道:“朕会催促大将军,无事的话,太子便先回吧,来人,送太子回驿馆。”
宁缺笑笑,“还望陛下莫要让宁缺等太久,宁缺的耐心不大好。”
郭总管上前:“太子请。”
宁缺走了,卫韫自内殿出来。
“如何?”宣正帝问。
卫韫颔首,“儿臣已然命在北燕的探子开始行动了,不日,宁缺将迎娶大越镇国大将军之外孙女的消息,便会在北燕传开。”
宣正帝笑笑,方才的怒意消失不见,仿佛从未有过一般。
他打趣道:“你舍得?虽说是假的,但你舍得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与那北燕太子放在一起?”
卫韫扯了扯唇间,目含冷意,“父皇莫要忘了,大将军不只一个外孙女。”
“啊?”
宣正帝面露茫然,怎么可能呢,祁氏育有一子一女,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而且,祁继仁也只有祁氏一个女儿啊。
好似看出宣正帝在想什么,卫韫轻笑一声:“大将军的确一生只得一女,叶夫人也只生养一儿一女,可是,唤她一声母亲的,可不只是朝歌一个女儿。”
顿了顿,卫韫又道:“养女也是女儿。”
闻言,宣正帝恍然大悟,“你说的是老三的那个侧妃?”
“就是她。”
卫韫眯了眯眼睛,那叶思姝之前让她家丫头吃了不少的苦头,如今便当时收取一点点的利息好了。
反正北燕距离大越隔着十万八千里,叶思姝还是叶朝歌,总归都姓叶,糊弄一下北燕人,轻而易举。
“哈哈,朕就知道,你这性子随了朕,霸道,专制,这般的一个性子,怎会允许自己未过门的媳妇与其他男子放在一起,原来如此啊。”
昨日,在初初听到皇儿计划时了,他还有些疑惑,现在,他明白了。
敢情儿啊,他一开始就算计到了那叶家养女的身上。
他说得对,祁氏是叶家的主母,叶家养女自是要唤她一声母亲,再往上数,祁氏是祁继仁的女儿,这养女自是要唤她一声外祖。
北燕与大越千里之遥,养女还是亲女,他们怎会知晓。
“接下来,就等待北燕那边来信吧。”
卫韫颔首,“此事,定会抽了他的薪!”
北燕皇室内战,并不是什么秘密。
虽然宁缺已然被北燕皇帝立为太子,但,只要他尚未登基,周遭觊觎人便是无数。
只要将宁缺即将娶祁继仁外孙女的消息传回北燕,那些人,必然不会袖手旁观,毕竟,若宁缺成了祁继仁的孙女婿,便等同于如虎添翼。
当然,宁缺要的不只是如此,他的野心更大,可那些人,怎会去关注事实?
……
第431章 各有心思算计的兄妹
驿馆。
“瞧皇兄春光满面的模样,想来是好消息。”
娇容上前,笑道。
宁缺喝了口茶,满意颔首:“娇容,你这烹茶的手艺又提高了。”
“皇兄谬赞了。”
宁缺又喝了两口,方才说道正事:“方才在宫里,宣正帝告诉为兄,称那祁继仁会考虑。”
“考虑?这么说,他们尚未决定究竟是我嫁给叶辞柏,还是皇兄娶叶朝歌?”
宁缺顿了顿,别有深意地看向她,不答反问道:“那娇容是想你嫁过来,还是希望为兄娶回去?”
娇容面上笑意微滞,转而恢复正常:“我听皇兄的安排。”
“是吗?”宁缺眯了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娇容,仿佛要从她的脸上看出点什么来,过了一会,大笑出声:“哈哈好皇妹,为兄知道你的心思,只是这次,怕是要让皇妹委屈了。”
手指紧了紧,娇容垂下眼眸:“皇兄是想娶叶朝歌?”
“不错。”想到叶朝歌,宁缺眸中闪烁着不知名的暗光。
叶朝歌,果然如他所想的那般,是个妙人。
“还请皇兄三思!”
宁缺挑眉。
娇容严肃又道:“皇兄贵为我北燕的太子,皇兄若是娶了她,便是北燕的太子妃,日后登基,便是一国之母,此万万不可,她是大越人,骨子里更是流着大越人的血,而且,我们此次如此算计他们祖孙,她日后是不会真心对待皇兄……”
不但不会真心,且会记恨。
让一个心怀记恨的成为枕边人,无异于养虎为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而且,叶朝歌此女她虽接触不深,但关于她的传闻,听说过不少,这女人很聪明,一个既聪明又有手段,且心怀怨恨的女人,留在身边,防不胜防,将会是一个隐患。
宁缺皱了皱眉,眼神幽幽地看向她,“你的意思,不让我娶她,由你嫁给叶辞柏?”
“皇兄误会了,娇容是一心为皇兄盘算,那女人不是普通的女子,娇容不愿我们苦心筹谋的一切,因为那个女人而功亏一篑!”
嘭!
宁缺将茶杯重重的放在桌上,“在你看来,孤是个连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的蠢货?”
娇容连忙跪在地上,“皇兄息怒,娇容没有此意。”
“你有没有此意,孤心知肚明,娇容,叶朝歌不会真心待孤,你以为,你嫁给叶辞柏,他便会真心待你?”
闻言,娇容俏脸一白,交叠的双手紧紧捏在一起。
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宁缺嗤笑一声,“叶辞柏是什么样的人,你比孤更了解,此时此刻,他早已恨透了你!”
阴沉的嗓音,无比残忍地接着道:“若是有可能,莫说让他娶你,恐怕,他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
娇容脸色更白了。
宁缺的话,无异于将她内心最不愿面对的刨开,用一种最残忍血淋淋的方式,摆在她的面前。
她跪在那,身形不受控制的颤栗。
宁缺看着,翘了翘唇角,悠然自得的给自己重新换了个茶杯,倒满,喝了两口,觉得差不多,方才不疾不徐道:“娇容啊,为兄知道你的心思,你是孤的妹妹,孤自会为你打算,这样吧,孤答应你,只要我们此计成功,毁了祁继仁,孤便将叶辞柏交给你,如何?”
……
夜渐渐地深了,整个将军府里都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衣衫齐整,坐于桌前,脊背绷的笔直,烛光下,一张娇颜略显沉重。
放在桌上的纤手慢慢收紧,紧紧握在一起,任由指甲掐入掌心。
从用过晚膳,她便遣退了所有人,独自在这内室,静静等待,等待那个能给她安心的人。
月影渐渐升高,从西窗里斜射而入,内室之中显得朦朦胧胧的,耳畔隐隐传来更夫打更敲梆子的声音,更显夜的静谧。
亥时末了。
而她等待的人,未来。
叶朝歌又坐了良久,他好像不会来了,缓缓松开有些麻木的手指。
洁净的指甲上,沾染着点点血迹,手心传来轻微的刺疼。
她垂眸看了几许,幽幽地叹了口气,起身回到床前,坐在那,不死心的又等了许久。
她最终,还是没有等来他。
这一夜,叶朝歌睡得不安稳极了,醒来时,不过才寅时。
如今正值深秋,天亮的晚,此时外头,依旧黑沉沉的。
叶朝歌坐起来,掌心撑在床上,隐约传来不可忽略的刺疼。
垂眸看去,只见被指甲掐破的地方,已现红肿,周遭有些残余的白色粉末,眸子微凝,叶朝歌凑近,淡淡的药香扑鼻而来。
她的眼睛立时亮了起来。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这时候,内室门缓缓打开。
那抹她等待了一晚上的英挺身影,霍然出现在眼帘之中。
“怎地这么早便醒了?”卫韫望着醒来的叶朝歌,皱了皱眉。
“你何时来的?”后者不答反问。
卫韫走过去,“丑时来的。”握上她有些微凉的手,“没有睡好吗?”
他来了,来到了她的身边,心境趋于平稳。
叶朝歌轻轻的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你若是早些来,我定能安眠。”
卫韫眸中闪过歉疚,“抱歉。”
明知事情发生,她定会不安,定会等他,他应当早一些过来,让她安心,让她安眠。
叶朝歌轻轻的摇摇头,“你刚刚去哪了?”
“祁将军如今防我同防贼无甚区别,为了让他安心,我方才自书房回来。”说到此,卫韫忍不住的苦笑一声。
真没想到,几日不来,她的院子快赶上那铁桶了。
明里暗里保护着这个院子,本以为,是防备北燕人,一开始他并没有放在心上,哪怕尚未进内室便被发现,也不曾多想。
旁若无人的进了内室,发现了她手心上的掐痕,无奈又心疼,在给她上药之际,田伯过来了,道将军请他过去书房。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哪里是防北燕人,分明就是在防他!
听出他的无奈,叶朝歌忍不住地笑了起来,“恩,你要感谢兄长。”
随即将叶辞柏学他夜探香闺被抓包,又是如何被祁继仁知晓他是她闺房常客的事说了一遍。
……
第433章 我娶!
良久。
“我娶!”
叶辞柏沉声道:“我娶娇容!”
祁继仁攥在一起的拳头松开,将手背到身后,手心的汗悄悄地蹭到衣裳上。
望着破釜沉舟的外孙,目露欣慰。
歌儿啊,你这个哥哥虽然不争气,老是给你惹麻烦,但是,他也是护你的。
压下眸底的欣慰,祁继仁道:“那墨家那姑娘呢?”
叶辞柏满嘴苦涩,“我,我会亲自过去,过去与她说清楚……”顿了顿,哑声接着道:“我与她的亲事,左右不曾外传,即便解除,于她的声誉也不会有影响。”
这一刻,叶辞柏无比庆幸,甚至有些感谢娇容。
若非她求陛下赐婚,若非为了防着她,与墨家结亲一事,也不至于严防死瞒。
如此,即便解除两家的亲事,外人也不会知晓,而墨慈,亦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日后,该说亲说亲。
想到墨慈日后要嫁给其他的男子,叶辞柏便有些难受,心口闷闷的,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压住了一般。
“柏儿,你可想清楚了,你要娶的是北燕的娇容!”祁继仁提醒道。
叶辞柏深吸口气,“我知道,我要娶的是一个不要脸的疯女人!”
说到最后,他的眸中寒光乍现。
之前松开的拳头再度收紧,娇容不是要嫁他吗,好,如她所愿,他娶,只要她不后悔就成!
“为什么牺牲自己?其实……”
“没有其实!”不待祁继仁把话说完,叶辞柏厉声打断道:“外祖,没有其实!如果,注定要在我和妹妹之间做一个选择,那便让我来吧!”
妹妹自回来后,他便不曾为她做过什么,他这个当兄长,委实不称职。
她与卫韫的事,好容易修成正果,而卫韫,也是个值得托付的人,他们会很幸福,就让这幸福一直持续下去吧。
也算是他这个不称职的兄长,称职一把。
“想好了?不后悔?”
“我已经想好了,更不会后悔!”
祁继仁绷着脸,仔细观察外孙面上的表情,见他并没有勉强后,笑了,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果然没让我这个外祖失望,不过可惜,有我这个外祖在,还轮不到你这个小子逞英雄。”
叶辞柏呆了呆。
过了一会,一道怒吼自书房中传出:“外祖,您太过分了!!!”
……
“孙小姐,不好了,听说将军和孙少爷在书房打起来了。”
闻言,叶朝歌尚未来得及咽下去的茶顿时喷了出来,顾不得其他,急声问来报信的丫鬟:“外祖和兄长……打起来了?因为什么?”
丫鬟也不清楚,她也是书房那边来人报信请孙小姐过去,她才知道的,具体因为什么,不知道。
当即,叶朝歌便带人去了书房。
赶过去的时候,大战已然结束,田伯站在二人中间,书房中一片狼藉。
“死小子,你竟敢打老子,还有没尊卑了?”
“你没听说过吗,上梁不正下梁歪!”叶辞柏用舌尖顶了顶裂开的唇角,这老爷子下手真重,幸好他反应快,否则这张脸非被打破相不可!
老爷子也真是的,不知道打人不打脸,可他倒好,专挑他的脸打!
嘶——真疼!
祁继仁被叶辞柏指桑骂槐的话气到了,“你还敢说,你要但凡让老子放心,我能这样试探你?”
“这么说,还怪我喽?”
“不怪你怪谁?”
两人面对着面叫嚣,田伯在中间左右为难,更苦了他的一双耳朵,,被两人一左一右这么吼着,简直就是磨难。
叶朝歌站在门口,默默扶额。
这祖孙俩加在一起,也有七八十岁吧,怎么感觉,更像是七八岁呢!
田伯最先发现了叶朝歌,眼睛蹭地一亮,大喊:“孙小姐来了。”
书房。
叶朝歌和红尘为一老一少上药,田伯则带着下人收拾狼藉。
祁继仁还好些,没怎么受伤,倒是叶辞柏,一张俊脸险些被打残了。
“嘶嘶……妹妹轻点,疼疼……”
叶朝歌放轻了手上的动作,“哥哥,这几日你别出门了,更别去见墨慈了,我怕你这样过去,会吓到她。”
一听这话,叶辞柏便不干了,他怕墨慈担心他,本来还想着今晚偷偷的溜去学士府,现在不成了,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愤愤地瞪向罪魁祸首:“都怪你!”
祁继仁虎目一瞪,“又没大没小了是吧,我看刚才揍你揍轻了!”
“好了外祖,兄长,别再吵了。”叶朝歌无奈道:“什么事值当你们大打出手啊?”
祖孙俩不约而同用力一哼,异口同声喊道:“你问他!”
叶朝歌:“……”
为防止争吵再起,叶朝歌从书房带走了叶辞柏,回去后,方知二人大打出手的原因。
“你说外祖是不是很过分?你不知道,当时都吓死我了,我那颗心啊,都绝望了。”叶辞柏愤愤抱怨。
叶朝歌唇角压不住笑意,“可你还是义无反顾的做了选择,不是吗?”
即便害怕,即便绝望,却还是选择牺牲自己。
叶辞柏微顿,面上有些红,不自然地撇开头,呐呐道:“谁叫我是你哥哥。”
……
叶辞柏受伤的消息,不知怎么传到了娇容的耳朵里。
当天傍晚,她派人送来了伤药。
祁继仁做主,代他收下了。
待送药的人走后,老脸一沉,“老田,清查府中所有人!”
叶辞柏受伤一事,只有府中人知道,娇容却送来伤药,说明了什么,不言而喻。
田伯严肃应下,当即便去办了。
晚膳后,有了结果,是后厨负责采买的一个小管事。
田伯将人带来时,祁继仁忍不住怒火,上去便是一脚,“竟然是你!我祁家待你不薄,你竟勾结北燕人,你好大的狗胆!”
小管事姓杨,名杨生,是将军府的老人。
这也是祁继仁如此生气的原因。
今日但凡换另外一个人,他也不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将军息怒,是小的猪油蒙了心,小的知道错了,将军饶命啊。”
祁继仁踢的这一脚不轻,杨生趴在地上缓了一会才缓过劲来,跪趴在地上,一下接一下的磕头。
……
第434章 反利用
祁继仁不听,直接下令田伯:“勾结北燕人,叛我将军府,其心,其行当诛,老田,拖下去!”
“是!”
“将军饶命,将军饶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求将军看在小的是第一次的份上,饶了小的这一次吧……”杨好惨白着一张脸,哭嚎着求饶。
田伯雷厉风行,直接赌了他的嘴,随即便要拖下去。
“且慢田伯。”一直不曾出声的叶朝歌,忽然阻拦。
田伯顿住。
叶朝歌上前,走至祁继仁身边:“外祖,先将他关到柴房可好?”
祁继仁扬扬眉,对田伯使了个眼色。
后者颔首,命人将杨生关到柴房,并派人严加看管,任何人不得靠近。
待杨生被拖下去后,祁继仁坐下,方才问叶朝歌:“你有什么想法?”
叶朝歌点头,“下人们大多心散,今日处置了杨生,娇容只要有心,依旧还会出现第二个杨生。”
祁继仁微怔,“你说得对,这是我的疏忽。”
“是属下的疏忽,被人钻了空子都不知。”田伯愧疚道。
“您二老不必如此,北燕人虎视眈眈,防不胜防也是无可奈何的事。”叶朝歌又道:“我在想,杨生既然为娇容传递了兄长受伤的消息,且方才送来伤药,外祖并收下了,杨生在娇容那里,必然有了几分信任,我们何不以此加以利用……”
此举,不但免除了娇容再在府上收买下人,且让他们由被动化为主动,利用得当,极有可能会有更好的效果。
“孙小姐此计周全,只是,那杨生能被娇容收买,即便为我们所用,保不齐会再次反水,届时……”
叶朝歌想了想,对田伯道:“先去查明一下杨生的身家背景,以及,他为何缺银子,银子又被他用在了什么地方。”
按照调查,杨生收了娇容的银子,方才出卖了将军府,为娇容传递府中消息。
只是,杨生他只是一个负责采买的小管事,能活动的地方有限,像祁继仁的书房,以及后院,皆是他不能踏足之地。
故而,他自被娇容收买以来,所传递的消息皆是不痛不痒,故而也一直不曾被发现,直到今日,叶辞柏和祁继仁在书房大打出手并受伤的消息,闹得阖府上下人尽皆知。
而娇容送来的伤药,将他暴露了出来。
想至此,叶朝歌眸子微闪。
娇容送来伤药时,不可能不知道府中的眼线会暴露。
明知如此,却依旧如此,这不太像是能以戏之举,将她和兄长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娇容所能干出来的事。
除非……
她对兄长,的确存了几分真心!
虽然这个想法有些可笑,但却是唯一一个能说得通的解释。
半个时辰左右,田伯便查清楚了。
果然不出叶朝歌的所料。
一个负责采买的小管事,一般正常情况下,不会缺银子,光是每日贪墨点,便足够他糊口。
可他却收了娇容银子,由此可见,他很缺银子,甚至缺到,不惜以肥的流油的差事和身价性命去赌。
“这杨生是个色鬼,不久前,被花楼的一个姑娘给迷得神魂颠倒,为她赎了身,并将其安置在了……”说到此处,田伯顿了顿,偷偷地看向叶朝歌。
叶朝歌挑挑眉,突然灵光一现,忍不住地抽了抽嘴角,“莫不是在清溪街吧?”
田伯面上现出尴尬,点点头,“正是在清溪街。”
叶朝歌扶额,这清溪街究竟是个什么风水宝地,当初叶庭之将裴岚母子安置在清溪街,如今,这杨生将赎身的青楼女子也养在了那……
“那女子过惯了富贵日子,杨生要养一家子,还要养她,多年的积蓄,挥霍的干干净净……”
接下来如何,不用田伯多言,也猜得到。
而杨生,在此之前,也是家宅和睦。
成亲十载,育有二子一女,最大的九岁,最小的才两。
“将他的家人都接到府上,还有清溪街那位,派人盯着。”叶朝歌道。
祁继仁皱眉,“你是想以他的家人作为要挟,促使他为我们所用?”
“是!”叶朝歌毫不犹豫地回道:“杨生已经出卖过将军府一次,他本人并没有什么信任度,但我用他,自是不会对他疑心,只是,我必须要有些保障。”
而他的家人,和清溪街那青楼女子,便是她的保障。
祁继仁眉尖皱的更紧了,深深地看了叶朝歌一眼,许久,叹了口气,“你这丫头,非要把话说得这么不中听吗?”
“当我不知吗,你虽然是在要保障,可此举,何尝不是在保护他的家人?”
叶朝歌笑笑:“我便知道,外祖懂我。”
“你呀。”
祁继仁宠溺地捏了捏叶朝歌的鼻子,然后吩咐田伯按照叶朝歌吩咐的去办了。
天色不早了,叶朝歌回了自己的院子。
“兄长的伤势如何了?”
自澡间出来,叶朝歌问红尘。
“小姐放心,少爷的伤并无大碍,唔,用少爷的话说,他那张俊脸是保住了。”后者回道。
一听这话,叶朝歌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现在也开始爱俊?”
“这个奴婢知道原因,奴婢听长风唠叨过一嘴,少爷爱惜自己的脸庞,是为了墨大小姐,少爷是担心俊脸不保,墨大小姐瞧不上他。”
闻言,叶朝歌掩嘴笑了笑,“希望他那张俊脸,能让墨慈瞧得上。”
“咱们家少爷很好看的。”红尘噘嘴,“小少爷最是喜欢漂亮的,他就爱粘着少爷,还经常说少爷好看呢。”
叶朝歌有些酸:“小宝那小孩对我就不曾这样过。”
红尘低头偷笑。
临睡前,叶朝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红梅,这两日我应当不会出府,你去驿馆盯着些,不需要太近,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主。”
“是,小姐放心。”
“小姐还是在担心吗?”红尘一边将折起的锦被抚顺,一边道。
叶朝歌叹了口气,“事情一日不完,我便无法安心,希望早点结束吧。”
她现在也有些累了,发自内心的感到疲惫,很多时候,甚至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
……
第435章 恭喜公主
“会的。”
红尘走过去,为她放松肩颈,“小姐,一切都会结束的。”
叶朝歌拍拍她的手,“借你吉言。”
“小姐,其实奴婢有一事不明,我们现今与北燕势如水火,将军也已然有了对策应对他们,方才为何要收下那娇容送来的药?”
叶朝歌眸子微闪。
为何?自是为了麻痹娇容。
让北燕人,摸不准他们的心思。
确如叶朝歌所说的那般,在得知她派人送去的伤药,祁继仁代叶辞柏收下后,娇容疑惑之余,也有些窃喜。
……
田伯的效率素来高,第二天上午,他便将杨生的家人秘密接到了府上。
不但如此,为防止以防万一,他还安排了人住进了杨生家,为迷惑娇容。
田伯来报时,叶朝歌忍不住叹服一声,不得不说,这姜还是老的辣。
不论是外祖,还是田伯,每每让她叹服。
“孙小姐,接下来如何做?”
“去寻杨生……”
田伯了悟,“属下这就去。”
田伯这边几乎没费什么力,便让杨生心甘情愿的成为双面探子,毕竟,他的妻子孩子,和养的外室,都被捏的死死的。
而且,此举,也保住了他的命,也正中应了他所求,将功赎罪。
只是,他提出了一个条件,事成后,送他们一家人离开。
叶朝歌挑眉,“一家人?清溪街那位呢?”
田伯:“瞧他那意思,怕是放弃了。”
“如此,倒也是个意外之喜,好,告诉他,只要事成,送他们一家离开上京,去过平静的日子。”
闻言,田伯笑了笑,“将军老说,孙小姐面冷却最心慈。”
叶朝歌笑而不语。
或许吧。
杨生从柴房里放了出来。
只是,他被田伯带走,一夜未出现,府中很多人都看到了。
为此,田伯寻了个杨生采买出了岔子的由头圆了过去。
杨生被放出来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让他给娇容传递消息。
驿馆。
娇容难掩喜色。
“恭喜公主,即将得偿所愿。”婢女箐禾笑嘻嘻地说着讨巧的话。
娇容瞪了她一眼,“只是有可能,尚未确定,你这声恭喜道的有些早了。”
“不早不早,将军府传出来的话,总能不确定,早前便听闻,那叶二小姐自小被拐,直到一年多前方才找回来,回来后,叶夫人便对她宝贝的不得了,叶夫人又是祁继仁唯一的爱女,有叶夫人在,怎能愿意让叶二小姐嫁去北燕呢。”
箐禾的一番话,无异于给娇容吃了一颗定心丸。
不错,这事她也有所耳闻,不只是叶夫人,就连祁继仁和叶辞柏,对叶朝歌这个失而复得的外孙女妹妹亦是宝贝的不得了。
让她嫁去北燕,自是不愿。
而叶辞柏便不同,他是男子,且他是娶进门,不是娶出门。
两相一对比,自然会选择叶辞柏娶她!
越想,娇容便越是觉得她嫁给叶辞柏的可能性大。
只是她还没高兴太久,宁缺之前所说的话,不经意地在耳边回旋。
面上的喜色尽褪。
箐禾见状,试探道:“公主可是在担心叶小将军会不愿吗?”
娇容摇摇头,“叶辞柏这个人,我还是了解的,只要宣正帝和祁继仁做了选择,他不会拒绝,且,他对叶朝歌亦是爱护有加,为了妹妹……最终他会愿意退亲娶我。”
“那公主是在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娇容叹了口气,自然是在担心,她嫁给叶辞柏之后,他会如何待她?
或者说,届时,她又该怎么选择呢!
娇容这边的动静,不曾瞒得过宁缺。
“你是说,娇容收买了将军府的一个下人,那人告诉她,祁继仁有意让叶辞柏娶她?”
“是,娇容公主还十分的高兴,并对此人的话坚信不疑。”
“哦?”宁缺扬眉。
“根据属下探知,昨日那人曾给公主送来了一个消息,祁继仁与叶辞柏在书房中打了一架,原因不明,而根据他今日所报,好像是祁继仁提出让叶辞柏退亲娶公主,方才打了起来。”
闻言,宁缺面色微沉,“这么说,此事是真?”
“怕是八九不离十。”
宁缺摩挲杯沿的手指微顿,“娇容很欢喜?”
“是。”
“是了,娇容爱上了叶辞柏,得知自己要嫁给他,怎能不欢喜?”宁缺在笑着,但他的笑,却不达眼底。
“殿下,接下来我们怎么做,难道真的眼睁睁地看着公主嫁给叶辞柏吗?”
“嫁给叶辞柏?”
宁缺冷冷一笑,“让她为了叶辞柏背叛北燕吗?”
那下人一听,面上一紧,“不,不会吧?”
“不会?哼!娇容虽然极力掩饰,但她当孤眼瞎看不出来她爱上了叶辞柏吗?爱会让人不顾一切,为了嫁给叶辞柏,她能不顾所有扭曲事实并毁掉自己的声誉,他日,她便能为了叶辞柏背叛北燕,背叛孤!”
宁缺的声音越发的冷。
娇容的心思,从一开始,他便看的清清楚楚。
最初,来大越和亲的,本不是她,是她主动请缨而来,那时候,他便发现了她的心思,故而,帮着她说服了父皇,由她来和亲。
那丫头还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可她不知道,她的一举一动,他皆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更能为他所用不是吗?
果不其然,如他所料的那般,娇容的确很好利用,为了嫁给叶辞柏,她先是不惜买通川徽门,以她和叶辞柏的作为戏中人,后又不惜毁掉自己的声誉,散播叶辞柏看了她的身子。
她所做的这些,明着是告诉他,她是为了北燕,为了嫁进祁家,好为北燕,为父皇,为他这个皇兄,完成大业!
根本不是,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叶辞柏,毁掉自己的声誉,是在得知叶辞柏定了亲事之后,她散播这些,只是在意图破坏掉叶辞柏的亲事!
试问,一心深爱着叶辞柏的娇容,倘若真让她嫁给了叶辞柏,恐怕到了那个时候,她的眼里,心里,都是大越,是叶辞柏!
至于北燕……
呵!
……
第436章 我想与你并肩
“杨生从驿馆回来了。”
田伯进来报。
叶朝歌与祁继仁对视一眼,随之问田伯:“他怎么说?”
“杨生按照孙小姐的吩咐把话转达给了娇容,娇容很激动,对他的话坚信不疑,不曾起疑。”
闻言,叶朝歌扯了扯唇角,一切尽在她的意料之中。
娇容对兄长,的确动了心!
“歌儿,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啊?”祁继仁看得有些糊涂。
叶朝歌笑笑,将她的盘算以及计划道出。
听完后,祁继仁膛目结舌,“这,这能行吗?”
“行不行的,我也没想如何,不过是暂时转移他们兄妹的注意力,好给太子腾出些时间来罢了。”
对此,叶朝歌很想得开,从一开始,她也不曾想用一个杨生扳倒北燕的太子和公主。
这很不现实。
可她可以用杨生挑拨离间啊。
只要宁缺和娇容窝里斗,对北燕那边多少会有些顾不上,如此一来,便给了卫韫时间。
“歌儿,你怎么就能如此肯定,宁缺和娇容会窝里斗?莫要忘了,他们可是一同从北燕来的,且有着同样的目的。”祁继仁道。
叶朝歌笑笑,“虽是一同从北燕而来,但不尽然有着同样的目的,外祖,其实兄长还是很有魅力的。”
祁继仁猛地一噎,“你是说,那娇容真瞧上了你哥?”
叶朝歌轻轻一笑,若非如此,那娇容又怎会在得知兄长受伤后,冒着眼线被发现的风险,给兄长送来了伤药?
从最初在崇明台见到这位娇容公主时,她便隐约发现,她看兄长的眼神不太一样,好似有些深。
只是后来,娇容的所作所为,让她怀疑自己看错了。
现在,事实证明,她并没有看错,娇容对兄长,的确是上了心的。
娇容对兄长动心,必然心心念念的想要嫁给兄长,而这一点,若是在往常,或许是好事,但北燕对大越狼子野心,明着送公主来和亲,实则打着摧毁的主意。
而娇容,本是本燕送来的利器,可这把利器却爱上了自己日后要面对的敌人,最终结果,不难想象。
这一点,她能想到,北燕自然也会想到,他们怎会允许出现这样的事情呢。
从娇容爱上叶辞柏的那一刻,她便失去了利用价值,不但如此,且极有可能背叛北燕,毕竟,女人皆是感情物种,自古以来,为爱疯狂,并不在少数。
梁婉彤不就是个明显的例子吗?
因此,北燕那边,必然会阻止娇容嫁给叶辞柏。
娇容又一心想嫁给叶辞柏,这内争怕是避免不了了。
恐怕,也正是因为看出了娇容的心思,那宁缺才会动了娶她的念头吧?
“所以,你便让杨生前去告诉娇容,今日我与你哥在书房打架,起因便是因为我逼着你哥娶娇容?”
叶朝歌颔首,“只有这样,这个消息听起来才会更真实。”
祁继仁幽幽地看向叶朝歌。
后者被看的不自在,“外祖?”
“歌儿啊。”
“啊?”
“你外祖的一世英名,就这么被你给一句话毁了。”祁继仁有些委屈,他何时成了那逼外孙的糊涂外祖了?
叶朝歌噗嗤一声,忍不住的笑了。
月上中天,时辰不早了,祁继仁让叶朝歌早些回去休息。
“外祖这两日也不曾休息好,您也早些安置吧。”
祁继仁摆摆手,“回吧。”
叶朝歌屈了屈膝,带着红尘回去了。
身后,祁继仁对田伯感慨道:“北燕这水可真够复杂的,也得亏那丫头聪明,若换做是我,我就直接让你把杨生处置了。”
他是将军,在战场上,他或许会兵不厌诈,但在其他时候,大多是简单粗暴直接。
田伯笑笑:“咱们孙小姐聪慧,将军便放心吧。”
“就是因为太放心,反而不安心啊。”
祁继仁望着外面的夜色,幽幽叹道。
……
叶朝歌的动作,不曾瞒得过卫韫。
当夜,他再次光临深闺。
和那夜不同的是,叶朝歌的周遭,再无碍事之人。
卫韫如过无人之境一般踏夜而来,畅通无阻的进了叶朝歌的内室,对此颇为满意,看来,他与大将军说的话,对方听进去了。
“你何时才能听我的话呢?”
见到心上人,卫韫张口一来便是抱怨上了。
叶朝歌对他笑笑,“你都知道了?”
“你还笑!”卫韫瞪她。
叶朝歌讨好上前,“知道你要过来,我特地为你烹的茶,尝尝看,多日不曾动手,都有些生疏了,也不知味道有没有变。”
卫韫看看语笑嫣嫣的姑娘,又看看她手上的茶盏,抿了抿唇,接过,一饮而尽。
“如何?”
“……还不错。”卫韫放下茶盏,“我跟你说,莫要与我转移话题,今天的事……”
“我想与你一起,并肩。”
未完的话,在听到她之言,尽数咽了下去。
卫韫垂眸,对上她的那双漆黑如星般的眸子,里面闪烁着期盼和渴望,喉头发紧,低头,狠狠地在她唇上亲了下。
离开前,坏心的撕咬了下她的嘴唇。
望着她通红微肿的唇,心中的那点点阴霾,立时消失不见,胸口胀胀的,有些满足。
叶朝歌双颊绯红,气息微喘,香气吹拂在他的脖颈,有些痒,又有些躁动。
终究还是顺从心意,抱着人,好一阵亲热。
直到叶朝歌推他,方才放过。
揽着她的腰,放到腿上,一手停留在纤腰上固定,一手执起她的,把玩。
待所有躁动褪去,卫韫方才开口:“今日之举,的确被你正中要处,来之前,我得到消息,宁缺已然派人警戒娇容。”
叶朝歌恩了声,意料之中的事。
“北燕那边如何了?”
“那边的人已经收到了消息,应该这两日便会将谣言散播出去。”
叶朝歌好奇问他:“然后呢?”
卫韫眸光微闪,黝黑的眸中闪烁着凌厉的光。
……
接下来的日子,很平静。
叶辞柏的伤,在养了五六日后,用他的话,又恢复到了之前的英俊,不对,是更英俊了。
叶朝歌假装什么也没听到。
她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自家兄长,还有如此自恋的时候。
简直是对耳朵的一种摧残。
……
第437章 再探香闺
俊脸好了,叶辞柏的第一件事,就是再度闯学士府后院。
不过,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他低调多了,趁着月黑风高,悄无声息地进入学士府的后院,按照上次的记忆,去到墨慈的院子。
到了那之后,才发现,院子漆黑一片,入内,房中更是空荡荡的。
叶辞柏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还未等他想出个所以然来,外面突然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
叶辞柏闪身去了内室。
和外面一样,内室里也是空荡荡的。
这时,外面响起吱嘎轻微的开门声,耳聪目明的叶辞柏,分辨得出,来者一人,且是个男子。
果不其然。
“是叶小将军吗?”
刻意压低的声音徐徐传来。
叶辞柏顿了顿,立马认出来者何人。
化成灰他也认得!
收了他的银子,并一状将他告到陶氏那里,被他打晕过去的小厮!
只要想想,叶辞柏便好气,没有任何犹豫,迅速出了内室,借着自身的优势,在黑暗中,准确无误地掐上对方的咽喉,只要他稍稍用力,明年的今晚,便是这厮的忌日!
许是没有想到等待自己的会是这么一出,那小厮吓得魂都快没了,哆嗦了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叶小将军,小的是来给您赔罪的,上次是小的有眼无珠,一时猪油蒙了心,小的已然知道错了,叶小将军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早在那日回去后,他便后悔了。
起因是,无意中走到他被打晕的地方,然后脚下被硌了一下,低头一看,一枚铮亮的银锭子,银子下面用树枝写下的三个字,禁口费。
那时候,他才知道,自己透露那么多,并非白透露,被打晕,也并非是白白被打晕,人家叶小将军留下了禁口费。
只不过,当时天太黑,加上他去找主母通风报信的时候是从左边走的,而银子在右边,他再度来此时,是从右边而来。
说起来,也是他运气好,幸得那处极为隐蔽,十天半个月没个人影,否则,这银子怎还会重新落到他的手上?
意识到自己得罪了叶小将军,这几日,他过的是无比的忐忑,那么大一锭银子到手,他也没有太开心,就怕叶小将军会来找自己算账,到时候,有银子也没命花啊!
所以,他便成宿成宿的睡不着,翻来覆去的同屋的人还埋怨,便出来走走。
谁知道,今晚他走来了大小姐住的院落,无意中看到一抹人影快速闪过,虽然很快,但他还是看到了,隐约瞧着与那日被打晕时,迷迷糊糊间看到的叶小将军的身影,当即便二话不说的跟了过来。
早死早托生,怎么着也比这样日日夜夜地提心吊胆强啊。
“小爷长这么大,还没这么憋屈过,给你留了银子,你竟还敢出卖小爷,简直就是找死!”叶辞柏咬牙切齿道。
小厮一听这话,有苦难言,急忙道:“小将军息怒啊,当日小的醒来时,四周漆黑,哪里看得到您留的银子啊……”
随即,将他后来发现银子的事,同叶辞柏说了一遍。
手上的动作微松,“没骗小爷?”
小厮听着这话觉得有门,更加卖力道:“小的发誓,以身家性命担保,真的没骗小将军,再说了,您想啊,若小的骗了您,躲您还来不及,怎地还敢凑上来啊?”
叶辞柏放开了他。
就着月光打量咳嗽不停的小厮,的确如他所说,几日不见,清瘦了许多,看来,这提心吊胆的日子,并不好过。
“行,今日小爷暂且饶了你这次。”
小厮激动的险些快要哭了,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了,终于可以吃好喝好睡好了。
千恩万谢地道谢,言语间,俨然将叶辞柏当做了恩人。
叶辞柏不耐烦听这些个,打断道:“行了,甭再说那些漂亮话了,我问你,你家大小姐呢?”
“小将军不知道?”
“废话,小爷若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小厮被吼的缩了缩脖子,“小的上次不是同你说过吗,这里大小姐住不了多久,早在与您结亲后,老爷便让大小姐搬去水月轩,前几日,大小姐才搬了过去。”
“水月轩?比这里好吗?”
“恩恩。”小厮用力的点点头,“水月轩是后院仅次于夫人和四小姐的院子。”
听到比这里好,叶辞柏便没得计较了。
只是,水月轩怎么走,他并不知道。
那小厮也是个机灵的,“小的知道,小的给您带路。”
叶辞柏眯了眯眼睛,“过后莫不是还要像上次那样,去找你家夫人通风报信吧?”
“小的这次绝对不敢,借俩胆也不敢。”有过一次就够了,当时通风报信完他也是后悔的,对方再怎么说,那也是小将军,学士府是不会拿他怎么样的,况且,他还是大小姐未来的夫君。
在发现银子后,肠子直接悔青!
他怎么就因为被打晕,一时气不过去通风报信呢?!
在小厮的带路上,叶辞柏一路偷偷摸摸地跟着去了水月轩。
在路上,他得知了小厮的名号,东子。
将叶辞柏带到水月轩,东子并未着急离开,而是主动请缨,留下为叶辞柏把风。
当时偷窃呢,还把风!
叶辞柏对他的形容词不满意,但东子说的也是事实,突然不是偷窃,但也是偷入人家的香闺啊。
有了东子在外把风,少去了他不少的后顾之忧,按照东子的指点,进了水月轩后,叶辞柏很快便找到了你主室。
此时主室还亮着灯,显然主人尚未安寝。
墨慈的确尚未睡,这段时日,她经常失眠,今夜又是如此。
也不知他现在怎样了?
自从那日他被镇国大将军带走后,便犹如失去了消息一般。
有些担心。
“看你一脸愁绪,莫不是因为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墨慈一个激灵,手上的针线顿时落地,下意识的张嘴便要叫人。
仿佛有所感一般,叶辞柏在她尖叫之前,第一时间捂上她的嘴,“嘘,是我,叶辞柏。”
……
第438章 面子里子全丢
两个人挨得极近,近到清晰的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霎时间,墨慈红了双颊。
手足无措地推开叶辞柏,侧过身去,整理自己并未乱的衣衫和发。
过了一会,方才嗫嚅开口:“你,你怎么来了?”
相较于墨慈的脸红气喘,叶辞柏便淡定多了,只一双耳尖微红,“我怕你担心,过来给你瞧瞧的。”
闻言,墨慈的俏脸更红了。
“谁,谁担心了?”
叶辞柏皱眉,“这么晚不睡,难道不是在担心我?”难道是他自作多情了?
“谁说在担心你了,我是在做针线。”
顺着墨慈手指的方向,叶辞柏看到了之前掉在地上的针线,上面绣的花蝶如同活物一般,一看便知,不是给他的!
得,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叶辞柏有些尴尬,讪讪的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室内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墨慈有些后悔,为何要嘴硬呢。
踟蹰了半响,轻轻开口:“那个,你没事吧?”
有了刚才的经验,叶辞柏不敢再自作多情,点点头,“没事。”
“大将军没惩罚你吗?”
“怎么没,挨了好几鞭子呢,还罚我在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好不容易从祠堂出来,外祖又和我打了一架……”
他每说一句,墨慈便紧张一分,“这,这么严重啊?”
看出她小脸发白,叶辞柏连忙说:“没有那么严重,你也知道,我是个糙人,这些对我来说都不算什么。”
仿佛怕她不相信一般,叶辞柏用力地捶了下自己的胸口,力道失策,有点疼,想咳嗽。
忍住!
方才已经丢了面子,不能把里子也丢了。
殊不知,他的小动作被墨慈尽收眼底,忍不住抿唇而笑,室内尴尬的气氛随着她这一笑,顿时散去了不少。
叶辞柏看呆了,摸摸唇角,呐呐道:“你真好看。”
墨慈再度红了俏脸。
叶辞柏心口烫烫的,情不自禁地走过去,伸手握上她的,“我能叫你墨儿吗?”
在他的手触上她的那一刻,墨慈猛地一颤,下意识的就要抽回来,谁知,他将她握得更紧了。
“你,你先放开我……”
手被他握着,墨慈又羞又恼,从小到大,还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就连她的父亲,也不曾这般过。
叶辞柏紧握着她不放,“墨儿,你的手真软……”
根据看卫韫对他妹妹那般,恩,要想抱得美人归,首先得厚颜无耻加死缠烂打!
如果卫韫在这,定会道一句,你这不叫厚颜无耻死缠烂打,是叫登徒子!
墨慈急得眼睛都红了,“你别这样,先把我放开……”
软软的声音,如同一根羽毛,挠着叶辞柏的心。
他将她握得更紧了。
墨慈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几乎是想也不想,低头咬上了他的手背。
叶辞柏:“……”
终于重获自由,墨慈用力地呼了口气,倒退一些,拉开两人的安全距离,一双清亮的眸子戒备地瞪着叶辞柏,“叶小将军,还请你放尊重些!”
后知后觉的叶辞柏,终于发现了不对劲,默默地摸了摸鼻子,好像,弄巧成拙了。
“夜深露重,叶小将军请回吧!”墨慈冷着脸下逐客令。
“墨儿,我……”
“请!”
叶辞柏深知搞砸了,耷拉着脑袋走了。
回到将军府,回想方才的一幕,叶辞柏当即给自己一耳刮子。
这哪里是厚颜,分明就是登徒子嘛!当时他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叶辞柏悔的肠子都青了。
恨不得立马再回到学士府,跟墨慈解释一下,他真没想耍无赖放刁来着,只是学卫韫不成,学了个四不像。
看看外面的天色,无奈放弃了。
这个时候,她应该已经睡下了。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勇气啊!
叶辞柏在胡思乱想中度过了一夜,导致翌日,他的眼下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柏儿,你这是怎么了?”祁氏见到儿子,惊叫出声。
叶辞柏耷拉着肩膀,“没休息好罢了。”
“没休息好?哼!我看倒像是夜里做贼去了!”祁继仁在旁没好气道。
叶辞柏瞠目:“……您怎么知道的?”
祁继仁:“……”他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这小子真去做贼去了!
祁氏在旁看得着急,叶朝歌急忙安抚道:“娘,您别急,兄长又不是小孩子,他做什么必定有分寸的。”
在叶朝歌的安抚下,祁氏冷静了不少。
用过膳,叶朝歌与叶辞柏一道,在路上,问他怎么回事。
“别提了,提起来我就上火。”
叶辞柏一副不欲多言的模样,过了一会,自己却又忍不住地暴躁道:“妹妹我跟你说,卫韫那厮就是个祸害,简直是害人不浅,我要被他害惨了。”
先是学着他夜探香闺,结果被当场抓包,然后再学他厚颜,结果弄巧成拙,倒像是耍无赖放刁。
得,这下不用叶朝歌问了,他自己主动全交代了。
叶朝歌听后,她的表情已经麻木了,“你同墨慈解释道歉了吗?”
说到这个,叶辞柏再度耷拉下脑袋,摇了摇。
“去同她解释一下。”
“我……”叶辞柏很怂道:“我不敢。”
“也行。”叶朝歌点头,很好说话:“那就让墨慈一直误以为她未来要嫁的人,会是一个登徒子。”
一听这话,叶辞柏震惊了,“不能吧?”
叶朝歌似笑非笑的睨了他一眼,“你说呢?”
叶辞柏咽了咽唾沫。
随即心一横,咬了咬牙,一脸的视死如归:“我去!”
一个上午,叶辞柏坐立不安,时不时的跑过去问叶朝歌:“你说她能原谅我吗?”
得了一个肯定的答案,放心回去。
没多久,又回来了,同样的问题,同样的不安。
叶朝歌看着好笑不已。
在叶辞柏准备晚上去学士府的时候,下午,墨慈派人给叶朝歌送了个锦囊。
里面写了一张字条,雅茗轩,盼与娇一叙。
叶朝歌握着字条,若有所思良久,派人去请叶辞柏。
提前半个时辰,叶朝歌出发去了雅茗轩。
过去的时候,墨慈已经在了。
……
第439章 我想试一试
墨慈的面容有些憔悴。
与一宿未睡的叶辞柏差不到哪里去。
“你来了。”
她微笑打招呼。
叶朝歌上前,“昨夜之事我听说了,我哥懊悔了一个晚上。”
墨慈轻轻一笑,“你无须多言,我明白。”
“墨慈……”
“还记得你上次让我做的选择吗?我有决定了。”
闻言,叶朝歌心口微提,“你说。”
“朝歌。”墨慈突然变得严肃起来,眨也不眨地看着叶朝歌:“不论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你我之间,依旧如故吗?”
叶朝歌顿了顿,点点头,“这是自然,你可有听说过一句,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墨慈不禁笑出声,“能如此形容的,也就只有你了。”
笑过后,神色又是一正,“我想好了……”
顿了顿,墨慈浅浅而笑,“我想试一试。”
她前半生,得过且过,不争不抢,平静的如一汪死水,因为身份使然,对未来,更不曾有过半点的希望,因为父亲对生母的态度,对这世间的男子,亦是不怀期冀。
如此这般,度过了十六个年华。
她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将会如此过下去,日后,也不过是换了个身份过活。
她身负琴棋书画,日子左右也是能打发过活了去,可终究,还是有些不甘的。
只是这丝不甘太过孱弱,简简单单便能忽略了过去。
而突如其来的转变,点燃了她近乎于看不见的不甘,突然觉得,这样的一生,实在寡淡,她羡慕叶朝歌,她想和她那样,活出一个自己来。
叶辞柏或许不是好的选择,但却是她想要的,无关乎身份,无关乎其他,只因,她愿为他牵挂,为他忧愁。
如此,便足以成为她想试一试的理由。
转变来的太突然,让叶朝歌有些措手不及。
略有些呆滞地望着说我想试一试的墨慈,本以为,她会说,不适合,希望她出面,解除这一切,结果却是那般的出乎意料。
“墨慈,你……”
墨慈双颊微微泛着红晕,“你有句话说得对,承担多少荣耀,便要承担多少重担,我想试一试。”
叶朝歌嘴巴张阖了半响,终究什么也没说,点点头。
“帮我转达大将军,他老人家的好意,墨慈心领,既然我已决定承担,便从现在开始吧。”
……
将军府。
从雅茗轩回来,叶朝歌便将墨慈的话转达给了祁继仁。
后者听后,颇为震惊,“她真这么说?”
叶朝歌点点头,“是。”
祁继仁咂咂嘴,过了一会,笑道:“傻人有傻福,你哥这人平日里傻了吧唧的,没想到,还有如此的福分。”
先是有个护他如宝的妹妹,如今,未来的媳妇亦是个聪慧有勇气的。
可不就是傻人有傻福吗。
“外祖,您要这么说,兄长知道指定又要不高兴了。”叶朝歌也笑。
“他敢,反了他了!”
想到什么,祁继仁问道:“对了,你哥那小子呢?”
“昨夜他闯了祸,为将功赎罪,我让他送墨慈回府了。”
祁继仁皱眉:“莫不是那小子真去学士府做贼了?”
叶朝歌抿了抿唇,“外祖,看破不说破。”
“哈哈……”
祁继仁心情很好,对未来的外孙媳妇更为满意,“虽说她做好了准备,只是眼下并非公开的好时机。”
前几日方才利用杨生挑拨了宁缺和娇容,若此时公布叶辞柏和墨慈结亲一事,之前所做的,岂不是都白费了。
“而且,如你之前所言,这娇容委实有些疯狂,白费不白费暂且不说,墨慈一直养在深闺,娇容若动歪心思,墨慈并非是她的对手。”
“外祖的意思……”
祁继仁想了想,对她道:“改日你去同她说一说,心意我领了。”
叶朝歌也知,外祖所说的皆是眼下很现实的问题,“好,找个机会我会同她说一说。”
“恩。”
叶辞柏自外回来时,脸上的喜色如何掩饰都掩饰不住。
见他如此,便知与墨慈讲和了。
其实也是,若墨慈真的怨怪,今日也不会说出想试一试这样的话来。
这一刻,叶朝歌有些赞同外祖的话。
他都对人家耍无赖放刁了,墨慈还依旧选择嫁给他,的确是傻人有傻福。
晚间,卫韫过来,叶朝歌将此事告诉他。
听后,卫韫抽了抽嘴角,“你们不愧是兄妹。”
叶朝歌没来由地听到这话,有些懵,“你这是何意?”
“没什么。”卫韫聪明的扯开话题,“今日我刚得到消息,北燕那边一切进展顺利,估计用不了多久,消息便会传来大越。”
……
如卫韫所预料的那般,的确没用多久。
两日后。
驿馆。
宁缺眸子阴沉地瞪着面前三封密诏,放在案上的双手用力地收紧。
低沉压抑的房中,突然响起阵阵脚步声。
不一会,一黑衣男子头戴斗篷自后面走了出来,看不清他的脸,整个人仿佛笼罩在斗篷下一般,唯一的特征,便是他其中一根袖管随着他的走动,显得轻飘飘的。
“之前我便说过,殿下您太轻敌了。”低沉年轻的嗓音传出。
宁缺倏地抬眸,“你在质问孤?”
“宇轩不敢。”
“哼!”
宁缺烦躁的捏捏额角,“你说,接下来该怎么做?”
“即便在来之前,北燕那边早做了安排,可终究殿下在大越,且对方已然釜底抽薪,恐怕殿下要回北燕了。”
宁缺眸子微沉,“你的意思是说,让孤同意回北燕,并由着他们派华容代替娇容?”
“其实这样也没什么不好,娇容公主已然对叶辞柏动了心,反叛是早晚的事,这步棋已经废了,这一点,殿下不是早该知道的吗?”
“可你莫要忘了给宣正帝的选择,若是华容换了娇容,之前所做的,皆是白费!”
“不如,一不做二不休,让六公主踏不上大越的土地,如何?”
宁缺脸色微变,“你要让孤杀了华容?”
“宇轩提此意,皆是为了殿下的大计。”
“为了孤的大计?”宁缺呵了一声,“叶宇轩,你说得可真是冠冕堂皇,你是为了私心!孤现在,真后悔当初保下你,本以为是条伺机而动的狼犬,结果,不过是条野狗!”
……
第440章 你要大越,我要他们的命
斗篷男子叶宇轩被如此羞辱,也不为所动。
仿佛,宁缺口中的叶宇轩不是他一般。
“当初,你是怎么同孤保证的?孤养了你一年多,一件事也不曾给孤办成过,留你还有何用!”
越说,宁缺越是恼火。
当初他求上他,保他一命,条件便是,会帮着他除掉祁继仁,帮他拿下大越。
结果呢?
一年多,一事无成!
不论是陷害祁继仁,还是暗杀叶辞柏,就连叶朝歌一个弱女子,他都对付不了!
留他究竟还有何用!
“殿下莫急着否定宇轩,要知道,宇轩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曾经,为了回到叶家,他耗时多年,不论是将军府还是叶府,他将他们每一个人,皆了解的透透的。
除了后来回来的叶朝歌!
但即便如此,他依旧是最了解他们的人,没有之一。
“眼下,殿下所做的一切,只为一个目的,那便是大越的战神祁继仁,不论是殿下接诏回北燕,还是华容公主换娇容公主回去,殿下皆忘了,在将军府中,祁继仁的软肋,不只是叶辞柏和叶朝歌,还有一个人,我们从始至终都忽略的一个人。”
“谁?”
“祁继仁的***,祁氏!”
闻言,宁缺也想起了祁氏这个人。
是了,怎么把她给忘了。
祁氏出事,祁继仁依旧会倒,而且,根据他的了解,比起叶朝歌和叶辞柏,祁氏就是块豆腐,一戳就碎。
祁继仁不好对付,叶朝歌和叶辞柏同样是块难啃的铁板,可还有祁氏啊。
“你的意思,是让孤放弃之前的计划,重头谋划?”
叶宇轩点点头,“其实殿下理应知道,之前的计划,并不完善,叶朝歌是祁继仁唯一的外孙女不假,但她同样也是大越太子看上的人,更是大越皇帝册封的太子妃,不论如何,宣正帝,祁继仁,卫韫,他们皆不会同意让叶朝歌远嫁北燕。”
“而这个选择,就只剩下娇容公主嫁给叶辞柏,只是,殿下又漏算了一颗女儿心,娇容公主爱上了叶辞柏,一旦她嫁过去,等待的不是助力,有可能是背叛!”
宁缺脸色很难看,只是到底没有打断,让叶宇轩继续说。
“从一开始,宣正帝便是在拖延时间,就算最后,宣正帝拒绝,殿下将此事公之于众,让千万百姓选择,结果也不会变,殿下可还记得,一年前,为了陷害祁继仁,宇轩自断一臂也不曾成功之事吗?”
说到此事,叶宇轩的面上,依旧未见波澜,好似,一切都与他无关紧要一般。
顿了顿,叶宇轩接着道:“当初,在几乎快要成功之际,卫韫以一招北燕阴谋挑拨,将祁继仁摘得清清楚楚,且更为他免去了后顾之忧。”
“你是说,此事有可能会步上后尘?”
“不是有可能,而是肯定!”
“事到如今,殿下该看清楚,此计已然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且,陛下的诏书已至,若殿下不从回到北燕,诸位皇子,定会不依不挠,届时,大越此计未成,北燕将会先一步乱了起来。”
此时,宁缺已然冷静了下来,“孤费尽心思走到这一步,让孤就这么放弃?”
“殿下,孰重孰轻,还请殿下三思,您走到今日这一步不容易,难道真想顾此失彼吗?况且,大越这里,还有宇轩。”
叶宇轩稍作停顿,接着道:“不论殿下觉得宇轩有没有用,但至少,我与殿下的目标一致,殿下要的是大越,而我要的是他们的命!”
……
“什么?回北燕?”
娇容不敢置信的瞠目,回北燕?怎么可能?
宁缺淡淡点头,“不错,父皇急诏,命我速速回北燕,而你,待过几日华容来大越,你再行回去。”
“华容?华容来作何?”
宁缺恍然:“我倒是忘了告诉你,父皇已然决定,由华容代北燕与大越和亲。”
闻言,娇容蹭地站起来,“皇兄,你说什么?让华容代我与大越和亲?为什么?”
“这就是要问你那些好皇兄皇弟了。”宁缺眸子微闪,拍拍娇容的肩膀,一脸无奈道:“娇容,为兄也努力过了,但你也知道父皇,他既已下诏,便说明此事没有回旋的余地,为兄也无可奈何啊。”
娇容很慌,急切道:“可是皇兄,这是为什么啊?”
“说起来,还是为兄连累了你,你也知道,自为兄当上这太子之后,诸位皇兄皇弟皆不满,你我在大越所谋之事,不知怎么被他们知晓了,他们是怕我们兄妹真成了祁继仁的外孙女婿和媳妇,对他们不利啊。”
“如今,不只是华容要代你和亲,就连为兄我,近期便要赶回北燕去啊。”
娇容虽说慌乱,但也不傻,自然听得出宁缺暗指何意,他是想利用她,回去后对付对他不利有威胁的人!
明知宁缺在算计她,可她还是忍不住的往下跳。
那些人,阻止她嫁给叶辞柏!
好不容易,眼看着要成功了,因为他们,因为父皇的诏书,不得不回去北燕!
宁缺很满意在娇容的脸上看到了恨意。
叶宇轩说她这步棋废了,怎是废了,明明很有用处得嘛。
“不过娇容,为兄答应你,待处理好北燕的事,为兄定帮你得偿所愿。”
娇容心头一动,嘴唇张阖,到底还是忍不住,“皇兄所言当真?”
“自是真的,之前为兄所说,绝无虚言,你大可放心便是。”宁缺顿了顿,突然叹了口气,“只是,你也知道,北燕内部实在杂乱得很,虽为兄贵为太子,但也有许多无可奈何,你也瞧见了,父皇一道诏,便将你我宣回去,我们之前所做的一切,尽数白费啊。”
“不只是你难受,为兄这心里,亦是难受得很,那叶朝歌为兄……罢了罢了,如今再说这些还有何意义。”
“不过,不管怎么说,你只需要知道,为兄是站在你这边的。”
娇容捏了捏拳头,咬唇沉默,良久。
“皇兄放心,不只是皇兄站在娇容这边,娇容亦是与皇兄站在一条船上!”
……
第441章 引导流言
三日后。
北燕太子离京。
回北燕前,进宫叩拜宣正帝,洋洋洒洒说了不少的话。
总结下来,叶家二小姐很好,只是他与她有缘无分,之前为贵国镇国大将军所造成的困扰,宁缺在此致以万千歉意,然后便是多谢陛下在此期间对宁缺的照顾云云……
宣正帝皮笑肉不笑的与他打哈哈。
各怀心思的说了好一会,宁缺方才以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离开。
郭远引着宁缺刚走,宣正帝面上的笑意便褪得一干二净。
谢朕关照之恩?朕还想谢你相逼之情!
“出宫了?”
郭远回来后,宣正帝意味不明道。
“是,太子殿下接手老奴才回来的。”
宣正帝舒了口气,突然想到什么,皱眉:“郭远,你不觉得他走得太痛快了吗?”
郭远想了想,颔首:“的确是有些古怪,这北燕太子费了那么大的心力,说放手便放手,总觉得有些反常。”
宣正帝坐在那想了许久,道:“待太子送人回来,让他过来一趟。”
“是。”
……
北燕太子的离京,在老百姓中造成了不小的轰动。
“怎么回去了?不是来和亲的吗?”
“急什么,北燕太子回去了,不是还有北燕公主吗?”
“不过我听说,这北燕公主过几日也要回去。”
“也要回去?不和亲了?”
“这个不清楚,只听人说,驿馆的人在收拾行囊。”
“这么说,真要回去啊?这太子回去,公主也要回去,岂不是说,和亲一事没戏了?这可如何是好啊,不和亲就会打仗,这一打仗,苦得便是咱们老百姓啊。”
“唉,谁说不是呢,这刚消停下来,又要打仗,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怎么过?该怎么过还怎么过,谁不让你们过日子了?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真不知是怎么想的,皇帝让你们去打仗了吗?有镇国大将军在,怕什么,有什么好怕的!”
“就是啊,有什么好怕的,我看这北燕也不是诚心和亲,陛下为结两国邦交,对北燕一让再让,崇明台历时半个多月的招亲择婿,费了这么大的功夫,结果那北燕公主一个也没瞧上,最后反倒瞧上了咱们的小将军,小将军又不曾参与择婿,她若是瞧上了,一开始怎地不说?给她费了那么大的心力,最后竟如此敷衍,这哪里是诚心议和?”
“怎么不是诚心议和啊,她不是说瞧上了小将军吗,直接下旨赐婚就是了。”
“你这话说得倒是轻巧,怎么也不想想,为何一开始不说,而是待招亲择婿之后才说?我看呐,这北燕就是别有居心。”
“什么居心?”
“这还用说,当然是狼子野心了,你们莫要忘了,去年北燕以一具尸体陷害镇国大将军,挑拨我们大越内乱一事!这北燕公主真要嫁给了叶小将军,谁知道会不会老调重弹,这自古以来,有多少忠臣良将毁在后院?”
“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我跟你说,我听说呀,之前陛下为给北燕太子选妃,特意广招上京未婚嫁女子,让他选妃,可依旧不了了之,后来有传言称,那北燕太子瞧上了叶家二小姐,叶家二小姐啊,她可是小将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更是咱们镇国大将军的亲外孙女啊。”
“公主瞧上了小将军,太子瞧上了叶二小姐,这很明显嘛,这北燕根本就没安好心,上京这么多的名门闺秀公子世子,怎么就那么巧,兄妹俩偏偏就瞧上镇国大将军的一双外孙?”
“你这消息准确吗?”
“这是自然,我堂哥每天往宫里送菜,他告诉我的,还能有假?我还听我堂哥说,这北燕嚣张得很,威胁陛下,叶小将军和叶二小姐,他们北燕必须要一个。”
“为什么?”
“你傻啊,还能为了什么,他们的目的肯定还是镇国大将军呗,通过大将军的外孙对大将军不利,一旦大将军出事,他们北燕再度发起战乱,我们大越……”
“你别在这危言耸听啊,这都是你的猜测。”
“是不是猜测,我们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再说了,你们大家恐怕都忘了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之前两国交战,败的是他们北燕,北燕是降国,是他们主动来和亲的,不是我们大越求着他们来和亲的,陛下如此礼待降国,已然是大度,是他们北燕一次次的得寸进尺!”
“就算再起战乱,我们大越也是不怕的,近些年来,我们大越从未侵犯过他们北燕,倒是北燕,一次次的挑事,我感觉,不论是陛下,还是大将军,都已然仁至义尽,况且,我们能赢一次两次,还能赢三次,我们不怕北燕,凭的什么要对北燕一让再让?还有,我们大越是胜国,北燕是降国!”
……
将军府。
“不出孙小姐所料,北燕太子的离开,果然使得老百姓们自乱阵脚,人心惶惶。”
田伯过来报,随即将外界的流言蜚语,简单的说了一遍。
说完后,笑着说道:“多亏了孙小姐未雨绸缪,早先派了小丁几个人出去,否则,这流言继续下去,怕是会一发不可收拾。”
说起来,田伯便是感慨万千。
早在两日前,宁缺定下回北燕的归期后,孙小姐便找到了他,让他派小丁他们混于老百姓里,让他们在关键时候,引导流言。
当时他还想着,什么流言,北燕太子离开是好事,该欢喜雀跃才是。
事实证明,他忽略了老百姓的单纯。
叶朝歌笑笑。
也是宁缺之前对宣正帝的威胁提醒了她,提前准备,为以防万一罢了。
“差不多了便让小丁他们回来吧。”
田伯应了声。
旁边红尘好奇道:“小姐,现在外面势头正好,何不趁热打铁,彻底断了北燕的心思呢?”
“宁缺回北燕,过些时日华容公主将会代替娇容来和亲,此事已然到此为止。”
说完,想到什么,叶朝歌对田伯说道:“田伯,您老人家派几个人去学士府盯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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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2章 给她找点事情做
“孙小姐是在担心有人对学士府不利?”
叶朝歌摇摇头:“不是学士府,是墨慈。”
毕竟,娇容要待华容公主来后方才回北燕。
这中间至少隔了十天半个月,十天半个月的时间,不长,但也不短,没了宁缺在旁压制,娇容若想做点什么,并非难事。
田伯面露难色,“若是墨大小姐的话,属下怕是鞭长莫及。”
他手上如今得用的多是男子,墨慈居于后院,他这边难以插得上手。
叶朝歌颔首,“这个我知道,您老只需派人盯着学士府,若发现可疑人出入,暗中跟着,墨慈身边,我会另作安排。”
送走了田伯,叶朝歌便叫来了红梅,将自己的安排告知她。
随即,便让人备了马车,去学士府。
陶氏并未露面,只派了身边的大丫鬟将她送去了水月轩。
“你怎么过来了?”
对于叶朝歌的突然到来,墨慈颇为意外。
叶朝歌打量了一圈水月轩的造景,说道:“这里倒是不错,比你之前的居处好多了。”
之前墨慈所住的院子有些荒凉,尽管院中栽种了各种花卉,但仍不掩其岁月的沧桑,委实不像一府大小姐所居。
墨慈笑笑,“说起来这还是托了大将军和夫人的福。”
“难道不是托了我哥的福吗?”叶朝歌打趣道。
墨慈红了俏脸,转移话茬:“快些屋里请吧。”
屋里,待下人上了茶点,闲话一番,叶朝歌便说起了自己此次过来的来意。
“这是红梅,想必你对她并不陌生。”叶朝歌指着身后的红梅道。
“红梅见过墨大小姐。”
墨慈连忙叫起,疑惑地看向叶朝歌,“你这是……”
“外头的事,想必你也听说了,红梅武功不错,这段时日,便让她暂且留在你身边,如何?”
闻言,墨慈猛地一怔,想通叶朝歌话中深意,小脸微微有些白。
“怕了?”
墨慈回神,深呼吸口气,点点头,“要说不怕是假的。”
她日子过得平稳,虽不顺心,但大多皆是内宅之中的小打小闹,加上她性子使然,不争不抢,倒也还算顺遂。
可此事与内宅之中的小打小闹不同。
红梅的身手她自是见识过,叶朝歌能将她送来,恐怕必是凶险异常。
叶朝歌握上她的手,“别怕,我都为你安排好了。”
墨慈回握住她的,“我知道。”
墨慈回握她的手很用力,叶朝歌深知她的性子,便讲了一些叶辞柏幼时的糗事让她放松。
墨慈听得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叶小将军幼时如此皮实。”
叶朝歌抿了口茶润润喉,“听母亲说,兄长当年就是个小霸王,到处闯祸,她还曾一度纳闷,兄长这性子是随了谁呢。”
墨慈掩嘴而笑,“朝歌你呢?可也这般?”
话出口,她便后悔了。
众所皆知,叶朝歌两岁便被拐卖,自此在山沟中寄人篱下,并给傻子当了十多年的童养媳,她和叶辞柏不同,他再皮实,也有家人包容,可她,怎敢随心所欲?
“抱歉朝歌。”
墨慈的懊恼叶朝歌看在眼里,她笑笑,“不必如此,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只是,小时候的事我大多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我没有兄长的皮实。”
两人又聊了一会,看看天色也不早了,叶朝歌叮嘱了墨慈近期多些小心,便回了将军府。
刚进门尚未坐稳,叶辞柏便跑了过来。
“听说你去学士府了?”气尚未喘平,他便急巴巴地问道。
“恩,将红梅留在了墨慈身边。”
“她可是怕了?”叶辞柏问的有些小心。
看出他的心思,叶朝歌失笑,“我看不是墨慈怕了,倒是哥哥你在害怕。”
叶辞柏不自然的撇开脸。
见状,叶朝歌摇摇头,“哥哥多虑了,我了解墨慈,她是个一旦做了决定便不会改变的人,如此,又怎会因尚未发生的事而改变主意呢?”
叶辞柏被安慰到了,叹道:“我算是体会到了太子曾与我说的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啊。”
……
果然不出叶朝歌所料。
宁缺回北燕,身边再无可压制的人,娇容便想为自己搏一把。
在宁缺离开的第二日,她便迫不及待的叫来了杨生。
杨生回去后,将娇容所交代的,一字不落地转达给了叶朝歌。
听后,叶朝歌眯了眯眸子。
“你且先回去,过后我会派人再寻你。”
杨生退下,叶朝歌坐在那陷入了沉思。
根据杨生方才所说,娇容寻他过去,是问他与兄长结亲的是哪家闺秀,并命杨生盯着兄长,若他出门,第一时间传信给她。
娇容此举,想做什么,已然十分明显。
看来,得给她找点事情做!
只是,这事情嘛……
叶朝歌想了许久,突然想到了前几日发生的事。
“红尘……”
……
驿馆。
“公主,您该用膳了。”
箐禾望着有些凉的晚膳,再一次提醒她的主子。
娇容望望外面的天色,“杨生还未送来消息吗?”
箐禾摇头,“公主您且再等等,杨生毕竟只是将军府负责采买的小管事,叶小将军定亲一事,祁继仁又刻意隐瞒,他要想探出话来,也得需要时间啊。”
“时间……”
娇容嗤笑一声,“我也需要时间,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华容已然在来的路上了,用不了多久便会抵达大越,她来我便要回去,你说,我不需要时间吗?”
叶辞柏明年便该及冠,早已到了成亲的年岁,她若回了北燕,恐怕用不了多久,收到的就会是叶辞柏成亲的消息。
到时,他们之间还能有可能吗?
虽说,宁缺承诺过她,会帮她,但自小到大,无人比她更清楚一个道理,靠山山倒,靠河河干,靠人人走。
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在华容来之前,她必须搏一把,哪怕到最后,叶辞柏恨死了她,她也在所不惜!
想至此,娇容深吸口气,“罢了,先用膳吧,待会你亲自去后门盯着,若有消息传来,立马来报。”
“公主放心。”
……
第443章 迟来的水土不服?
夜渐渐深了,周遭一片安静。
娇容却了无睡意。
她一直在等杨生的消息,可等到了现在,也不曾等到。
箐禾宽慰她,杨生只是将军府负责采买的小管事,能活动的地方有限,要想探得消息,需要时间。
当初之所以选择杨生,也是别无选择。
那祁继仁虽然是个糙人,但他有个精明的管家,把将军府治理的如同铁桶一般,莫说是近身伺候的人,便是在将军府差事重的下人,接不好收买。
而杨生不是最好的选择,却是她没选择的选择。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他虽是管事,但平日接触的大多是府外的人,在将军府活动的地方有限,同样的,所知的消息也有限。
她让他探听和叶辞柏结亲的是上京的哪家闺秀,以及叶辞柏的一举一动,这两件事,并非是什么难事,况且,杨生是将军府的老人,此事于他来说,并不会太难办。
可一天了,加上半个晚上,不但不曾露面,且任何消息也不曾传来,难道真如箐禾所说的那般,需要时间吗?
这话她赞同,但不知为何,感觉好像有些不太对。
有什么在脑海中划过,还未待她多想,突然,腹中如漩涡一般,搅得难受。
“箐禾……”
歇在外间的箐禾听到呼唤,立马跑进来,“公主……”
“快,扶我去净房……”
“公主您怎么了?”
“肚子疼……”
这一晚上,娇容再无力胡思乱想,一趟一趟的往净房跑,一宿不得消停。
待天亮时,她已然虚脱无力,可腹中依旧搅作一团,难受非常,让她消停不得。
又一次从净房爬出来,箐禾扶着她坐下,“公主,您怕是坏了肚子,奴婢派人去给您请个大夫吧。”
请个大夫?
然后传到叶辞柏的耳中,娇容公主拉肚子拉虚脱?
想想都觉得可怕。
娇容刚要摇头的时候,腹中又是一阵翻搅。
再度从净房中出来,娇容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恐怕请不请大夫已然不是一个选择项,而是必选!
箐禾离不开,找来了同从北燕来的下人,出去请大夫。
没多久,大夫便来了,望闻问切后,“公主这应当是水土不服导致的。”
“水土不服?我们公主来你们大越已有月余,这么久了才水土不服,你糊弄谁呢?真当我什么也不懂吗?”箐禾恼道。
她虽不懂医术,但也懂些基本的常识。
最先前来到大越,他们随行的人中就有不少的水土不服,大多症状发热和呕吐,没有一个是像公主这般拉虚脱的。
况且,他们来大越这么久了才水土不服,这潜伏期不觉得太长了吗?
而且,公主这状态明显不太对。
那大夫闻言皱了眉,“姑娘若是不信,大可再去请别的大夫来看,若是在下所诊有误,分文不取。”
箐禾将人赶走,派人又出去请了几个大夫来,在大夫来前,娇容又跑了两趟净房。
这下从净房出来,直接瘫在了地上。
一张花容小脸,蜡黄憔悴。
“怎么样?”
几位大夫对视一眼,然后异口同声道:“公主殿下这是水土不服所致。”
箐禾皱眉,一个大夫说水土不服也许有假,可这么多大夫皆说是水土不服,那就不得不信了。
方才她让人出去请大夫时,特地留了个心眼,让他们分开四面八方的去请。
她不清楚公主此次腹泻是否有人在背后搞鬼,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说来也是气,他们此次来大越,本是带了太医,谁知,太子回去时,将太医一并带走了,这才导致他们在这大越艰难。
箐禾望向已然迷糊的主子,咬了咬牙,“你们确定是水土不服?”
“姑娘,小老儿行医几十载,这么简单的脉象怎会诊错?”
其他大夫亦是愤愤附和,言语间皆为不满。
这分明是在质疑他们的医术,简直就是对他们的羞辱!
箐禾见状,连忙解释道:“诸位莫生气,且听我慢慢说,我是公主身边的宫人,我们公主自来了大越之后,皆是好好的,从未出现过任何的不适,这都一个多月了,突然水土不服,这,这……”
“还请你们体谅我这个做下人的,若是我家公主有个好歹,回去后,我这个宫女就没活路了。”说着,箐禾嘤嘤哭了起来。
几位大夫最小也已经四十多岁了,面对如此小姑娘哭泣,这火也消下去了不少。
之前白头翁大夫道:“好了姑娘,你也莫哭了,你们公主的确是水土不服,我们这么多的大夫在,一个诊错,总不会全错。”
“至于你方才说的,恐怕你有所不知,这水土不服分个人体质,你们北燕来了这么多人,也不是人人都会水土不服,你们公主之所以至此方才显出症状,与她的体质有关。”
会腹泻,同样与体质有关。
旁边其他大夫附和,“不错,我们总不能砸了自己的招牌吧,再说了,上京大夫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倘若你还不信我们几个,尽管去请其他大夫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箐禾如何还能不信。
看来,真与公主的体质有关。
随即,让几人开方子。
几名大夫商量了一番,开出一个方子。
临走前说道:“你们公主体质特殊,我们行医这么多年,鲜少见过如此特殊的体质,这个方子有没有效果,我们也拿捏不准,不过你大可放心,水土不服要不了人命。”
说完,几人便走了,独留箐禾在原地气得跳脚。
什么叫要不了人命?
这意思是说,若方子对公主无用,接下来就要让公主受罪熬过去了?
……
驿馆所发生的种种,很快便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听后,叶朝歌笑笑,赞许地看向红尘,“干得不错。”
得了夸奖,红尘顿时得意了,挺起小胸脯,得意洋洋道:“那是,奴婢出手,怎能是一般大夫察觉的,哼,小姐瞧着吧,待那娇容离开大越时,必定瘦两圈。”
拉不死她,但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