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不差一个两个
叶思姝眼睛微闪。
叶府,早已是全上京的笑话,不差这一桩!
心里想着,到底不曾表现出来,老夫人最好面子,如今还不是她肆意的时候。
接了丫鬟递过来的茶,叶思姝上前,“祖母莫急,您先喝杯茶缓缓。”
老夫人张张嘴,最终还是接过,抿了一口便不耐的放下,“姝儿,你说这,这……”
“祖母,谁还没有个低谷的时候啊,俗话说,三十年活东三十年活西,咱们叶府今日会成为笑柄,谁又能保证,明日不会成为世人仰望的存在?”
叶思姝的声音轻轻柔柔的,语气间不见力度,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却正正戳在了老夫人的心窝上。
“再者说,世人惯来是捧高踩低,那起子眼皮子浅的人家,咱们叶府也不稀的结交,孙女跟您保证,今日他们退回年礼,他日,孙女必会让他们悔不当初!”
“此话当真?”老夫人急声问。
叶思姝笑:“祖母,孙女何时在您面前说过大话啊,既然敢说,自然是真的,您知道的,昨日下午,孙女去了康王府……”
听此,老夫人顿时激动了。
叶思姝昨日去康王府一事她是知道的,只不过她回府时有些晚了,没机会就此事询问,今日一早又忙着安排各处管事去各府送年礼,刚要喘口气,前脚送出去的年礼,后脚便被退回,一上午几乎是在憋闷中度过,倒是将这事给抛诸在了脑后。
思绪一转,挥手让下人尽数退下。
不一会,屋内只剩下老夫人和叶思姝。
“康王殿下可是同你说了什么?”
叶思姝笑了笑,倾身在老夫人耳边耳语了一番。
很快,老夫人脸上的喜意怎么压都压不住,激动的握上叶思姝的手,“好样的姝儿,祖母便知我的姝儿是个有本事的。”
叶思姝眸中闪过一抹隐晦的自得,下一刻垂眸道:“祖母您大可放宽心,咱们叶府如今不得势只是一时的,只要有孙女在,有朝一日,定会让咱们叶家重新光耀!”
“好好好,有你这番话,也不枉祖母培养你这么多年,好孩子,祖母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你尽管放心,有祖母在,待你出阁时,祖母必定会让你风光的进那康王府!”
老夫人拍拍叶思姝的手,说出的话,坚定无比。
“祖母心疼孙女,孙女心中明白,只是祖母,咱们府上正值艰难,您莫要为了孙女勉强自己……”
不待叶思姝的话说话,老夫人便朗声打断:“祖母心中有数,你且安心瞧着便是。”
叶思姝闻言,面上浮现得逞之意,在老夫人看过来时,消失不见,只剩下乖巧和顺。
经过与叶思姝的一番对谈,老夫人头顶的阴霾消散,脸上的笑容一下午便不曾断过。
哪怕是期间,送出去的年礼又被退回来了大半,也不见她着恼,反而笑眯眯的吩咐人将退回来的年礼收好,仿佛这些年礼不是被各府退回来的,而是回礼一般。
这让福禄苑的下人们不解纳闷之余,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晚间,叶思姝过来陪老夫人用膳,饭毕,让人将年礼单子拿过来。
今日统共送出去了三十份年礼,退回来的足足二十九份,只有一份收下,且还回了礼。
“姝儿,你说这顺华郡主府是……”
“恭喜祖母贺喜祖母,这是好事啊,顺华郡主乃是皇亲贵戚,他们愿与咱们叶家交好,这说明……”叶思姝顿住微笑。
老夫人先是一愣,然后顺着叶思姝的话想下去。
顺华郡主府不但收下了年礼,且还回了礼,顺华郡主又是皇亲贵戚,对方愿与叶府交好,在叶家败落之际还愿交好……
这说明,他们叶家并非会一直败落,重复光耀只是时间的问题。
越想,老夫人越觉得是这样。
“难怪之前问你年礼名单时,你会提议添上顺华郡主府。”老夫人伸手摸摸叶思姝的脸颊,笑不见眼,“我的姝儿真是我们叶家的福星啊……”
“祖母折煞孙女了,孙女只不过是想着,待孙女成为康王侧妃,咱们叶家日后也会是皇亲国戚,与之结交的,必然也该是身份相当的。”
这番话说得老夫人很是舒坦,拉着叶思姝又是一顿猛夸,完全忘了,一个侧妃,说好听点是妃,实则就是个妾,皇亲国戚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妾的娘家身上。
叶思姝从福禄苑出来时,已然是月上中天。
她仰头望着夜空,今晚的月亮很圆,月明星朗,明日,看来会是个好天。
……
福禄苑发生的一切,很快传到了叶朝歌的耳朵里。
刘嬷嬷进来报时,她正浸在热腾腾的浴桶中,热气将她的小脸熏得泛着红光,往日里清淡的面孔此时平添了几分绮丽。
“哦?顺华郡主府?”叶朝歌撑起轻靠在桶壁的额,双睫阖动,徐徐睁开,扶着湿漉漉的桶壁,站了起来。
“是啊,送出去三十份年礼,退回来二十九份,唯独这郡主府收下了,且还回了礼,老奴打听过了,郡主府回过来的礼,是咱们府上送去的三倍,很是丰厚。”
刘嬷嬷一边回话,一边用柔软的大巾将叶朝歌的身子裹住。
叶朝歌擦干身子,由着青岚为她套上衣裳出去。
“若我没记错,这顺华郡主与大长公主是堂姐妹,嬷嬷,我说的可对?”叶朝歌坐到妆台前,取了梳子给自己梳理及腰长发。
刘嬷嬷一边伸手帮忙打理,一边回道:“小姐好记性,顺华郡主是已故元亲王之女,当年,元亲王早逝,先太后瞧着顺华郡主可怜,便破例为其建了郡主府,更在其及笄后招了郡马。”
“顺华郡主与大长公主自小一块长大,年龄相仿,自来便十分的亲近,上京之中众所皆知,她二人素来要好。”
“呵,那也就解释得通了。”叶朝歌淡淡道。
“啊?小姐的意思是说……”
叶朝歌勾了勾唇角,“此事无需理会,由着她们闹吧。”
左右她已经麻烦诸多,不差一个两个。
……
第259章 好生的出一次血吧
正月初五,俗称破五节。
按照习俗,女子不得出门。
早膳后不久,刘嬷嬷便召集院中下人凑到一甯苑的小厨房里忙活着包饺子。
破五节这一天,不能用生米做饭,要吃饺子。
叶朝歌斜躺在软榻上,手上拿着本画本子在看,外面时不时传来下人们的嬉笑。
青岚在一旁煮茶看火炉伺候着,眼睛余光时不时地关注着软榻上的主子。
小厨房传过来的嬉闹声越发的大,没多久,叶朝歌便皱起了眉尖。
青岚见状,道:“可是吵到了小姐?奴婢这就去让她们……”
她的话还未说完,便听软榻上的正主主儿愤愤开口:“这本子中的女子究竟是个什么心理,竟然这般轻易的原谅了那口腹蜜剑的花心男主人公……”
青岚:“……”
过了一会,叶朝歌气得干脆将画本子阖上了。
青岚见状,提议道:“不若奴婢去让青茗给您换一本再看?”
“不必了。”叶朝歌阻止,感叹道:“再换一本,也不过是换汤不换药,我看了这么多的画本子,本本讲的皆是男尊女卑,初看时还好,越看越觉得腻味。”
“难道小姐想看女尊男卑吗?这好像有点难,这世道咱们女子本就处于弱势,人人将那三从四德挂在嘴边,什么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
青岚一边拨弄火炉里的丝炭,一边笑道。
叶朝歌沉默。
这便是现今的世道,对女子颇为苛刻,仿佛她们女子生来,便该是那依附人的莬丝花。
“小姐,可是奴婢说错了什么话?”见主子沉默不言,面色晦暗深沉,青岚踟蹰着开口。
“没有,你说得皆对……”
顿了顿,叶朝歌幽幽叹道:“不论是男尊女卑或是女尊男卑,男女平等便是正好。”
“男女平等吗?小姐和太子殿下难道不是如此吗?”刘嬷嬷走进来笑道。
“我们?”
“是啊,老奴人虽然老了,但心不老,老奴看得真真的,许久以来,殿下一直将小姐您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从未以太子之尊勉强过小姐什么。”
叶朝歌微怔。
回想过往一番,好似的确是这样。
不论是一开始的赐婚,还是后面的接触,他贵为太子,却从未以太子的身份勉强过或者强迫过她分毫。
这一点,她从未注意过,也从未想过,如今被刘嬷嬷点出,方才有所感。
也许,这便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吧。
正胡思乱想着,下人来报叶思姝来了。
叶朝歌挑了挑眉,深看了眼刘嬷嬷。
刘嬷嬷颔首退了出去。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方才回来,面上含笑,“小姐,您之前料得一点也没错,她又来还管家钥匙了。”
“打发了?”
“是,老奴打发了,不过……”刘嬷嬷顿了顿,随后犹疑道:“老奴瞧着,下一次好似没有那般好打发了。”
“好不好打发的,我若不收,她也奈何不得我分毫。”叶朝歌浑不在意道。
“这倒是,只是小姐,这大权一直就这么放着吗?”
叶朝歌恩了声,淡淡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先放着吧,左右也碍不着我们什么事。”
反正填补的是她们的银子,如此大好能让她们出血的机会,她岂会这般轻易的放过?
而且,母亲和兄长现今皆在将军府,于她更没有后顾之忧,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管家的大权,收肯定是要收回来的,只不过,时机未到,若是叶思姝上门几次便如了她的意,她接下来的计划,又怎会顺利进行?
且先让她们好生的出一次血吧。
……
到了正月初六,过年的喜庆热闹气氛便淡了许多。
叶朝歌穿戴好准备出门去将军府。
昨日晚间田伯派人过来,有人送了些新鲜的野味到将军府,知她好这一口,便让她今日过去尝鲜。
刚出一甯苑,便与门房的人撞了个正着,门房还未来得及禀报,不远处便传来了熟悉清脆的声音。
“朝歌,过年好啊。”
见她看过来,乐瑶两手放在嘴边,欢快大喊。
叶朝歌笑笑,挥手让门房的人下去,快走疾步迎上前,“过年好,你怎地今日过来了?”
“过来给你拜年啊,顺便给你送个好东……咦?你这是要出门吗?”话说到一半,乐瑶后知后觉的发现叶朝歌身上的着装。
“准备去将军府,一起过去?”随即将此去吃野味的事同她说了一遍。
当下,小姑娘一双眼睛便亮如繁星,“好呀好呀,我们走。”
说罢,挎上叶朝歌的胳膊,便拽着她急急往外走,好似她们只要晚去一步,便没得吃了一般。
见她表现的如此迫不及待,叶朝歌忍俊不禁。
与小姑娘相处这么久以来,对她的喜好还是比较了解的,谁能想到,小小的一个小丫头,竟然喜欢吃,而且小郡主还不挑食。
曾经叶辞柏用三个字形容过乐瑶:好养活!
“对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这个送给你。”
上车后,乐瑶从微白手里拿过一支长盒子递过去。
叶朝歌也不跟她客气,笑着接过打开,只见里面装了一支莹白的玉簪,簪子很简单,通体圆润,只余顶端两朵祥云。
“朝歌,你别看这簪子不好看,但是这玉却是个好东西,是暖玉呢,年前你落水后,我听红尘说你的体内多少沾染了些寒气,我问过了,暖玉驱寒,佩戴时间久了对身体亦是极有好处。”
好似生怕叶朝歌不喜欢,嫌弃簪子太普通了,小姑娘略急道。
“乐瑶,谢谢你,我很喜欢!”
乐瑶深深地看她,见她是真的喜欢,并未有丝毫的勉强,舒了口气,“我就知道,一定会喜欢的。”
叶朝歌笑,簪子她的确喜欢,她这个人爱玉,又爱素淡,而这支祥云暖玉簪子皆占。
但比起簪子,她更喜欢的是乐瑶的心意。
小姑娘长大了,知道关心人了。
不知为何,这一刻,她隐隐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看向乐瑶的目光,越发柔和慈爱,直把小姑娘看得毛骨悚然。
这种慈爱的感觉,有点可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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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
到了将军府,乐瑶问明了叶辞柏在练武场,当即便寻了过去。
叶朝歌给刘嬷嬷使了个眼色,让其跟着乐瑶。
梅林事后,她虽警告了月牙,之后也确实老实了许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有刘嬷嬷跟着,也能放心些。
乐瑶离开后,叶朝歌问田伯:“外祖可是在书房?我去给他老人家请安。”
说罢,起身便要去书房。
“孙小姐且慢,将军不在府上。”田伯把人叫住。
“不在府上?外祖出门了?”
“一个多时辰前将军进宫面圣,此时还未归来。”
一个多时辰前进宫,此时还未归?
叶朝歌突然间想到什么,眸子微凝:“可是北燕的事确定了?”
年前二十八宣正帝封笔,正月初八方才恢复早朝,今日才正月初六,并非上朝之期,而外祖却在这时候进宫,且去已有一个多时辰,无需多想,必然是有要事发生。
而此时此刻,能让她想到的,便是初一那日在书房,外祖提起的北燕异动一事。
田伯目露赞许,“孙小姐聪慧,确实是因此事。”
“这么快……吗?”
叶朝歌扶着桌子缓缓坐下,用力的捏着帕子,面露凝重。
“军情向来如此,孙小姐可是在担心将军?”田伯望着面色突然间变得异常沉重的少女,宽慰道:“孙小姐不必担心,将军乃是战场老将,经验丰富,他日定当凯旋。”
叶朝歌苦笑不言。
的确是凯旋而归,人也活着回来了,但期间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再也无法上战场。
心事重重的回了自己院子。
叶朝歌独自呆在内室里,仔细回想即将到来的这场战事,可想来想去,想到的都是个笼统大概,关于期间的细节,以及外祖如何负伤,又是在何时何地伤的,却没有任何的头绪。
这一刻,她无比的后悔,后悔前世的自己只顾着自怨自怜,忽略身边的至亲。
“朝歌,你在里面吗?出来啊,我们一起出府去玩啊,我跟你说,今儿个街上可热闹了……”
门外,乐瑶欢快的嗓音传进来。
叶朝歌回神,敛起诸多思绪,走过去开门,随之便见乐瑶拽着叶辞柏进来。
“朝歌,我们出去玩啊。”
乐瑶笑嘻嘻地跑过来,拉起叶朝歌的胳膊,一双灵动的眼眸布满了渴望:“好不好?”
这样的小姑娘,让人无法拒绝。
叶朝歌转首问叶辞柏:“哥哥,你想去吗?”
叶辞柏想也不想的点头,他早就想出门了。
自从跟着回到这上京,他便一直被拘在将军府,之前,倒是爬墙偷跑过,可惜,最终失败,且磕到了脑袋,事后更是被罚着在练武场站了两个时辰的马步,结束的时候,他的两条腿抖得不像话。
自爬墙失败后,他便被看得更严了。一直到了年前二十九那日,从将军府回叶府,可那时,临近过年,热闹繁华的街道也变得冷清。
说起来,他还不知道上京什么样呢。
“看,辞柏哥哥也想出去玩,朝歌,去吧去吧,我们一起去吧,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你放心,有我在,谁也不敢找辞柏哥哥的麻烦!”
小姑娘拍着小小的胸脯保证,大有一副,谁敢找叶辞柏麻烦,就是和她作对一般。
叶朝歌见状忍俊不禁,看了看时辰,迎着二人眼巴巴的小眼神,点了头,“那好,便出门去逛逛,不过要早些回来,中午要吃野味。”
听到野味,小姑娘咽了咽唾沫,“一定。”
叶辞柏身上还穿着练武的劲装,他回去换衣裳,叶朝歌和乐瑶则去前厅等候。
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叶辞柏回来了。
“辞柏哥哥你好慢啊,你知不知道……”
乐瑶抱怨的话,在看清叶辞柏身边跟着的人是月牙时戛然而止,皱眉不悦道:“她怎么来了?”
叶朝歌也挑了挑眉,看向长风。
后者走过来,低声道:“是少爷去客院寻的月牙姑娘,属下劝不住。”
“月牙和我一样,一直被拘在府里,我带她出去热闹热闹。”好不容易可以出府,他自然是要带上月牙。
乐瑶闻言不高兴了,撅着小嘴:“我不同意,说好了我们三人,你带她一个外人做什么,我不管,你让她回去。”
叶辞柏拧眉,面色不渝的拒绝:“不可能,我之前答应过月牙带她出府玩,男子汉大丈夫,岂能言而无信?”
“我管你信不信,你要带她为何不提前与我和朝歌说?你招呼不打一个就把人带来了,辞柏哥哥,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
乐瑶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瞪着他,隐隐有些委屈。
她的辞柏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
所有堂兄弟里,她最喜欢亲近太子哥哥,哪怕太子哥哥对她冷冰冰的,还喜欢对她诸多管教,可她就是喜欢找太子哥哥玩。
辞柏哥哥是太子哥哥的伴读,他和太子哥哥完全不同,他会逗她玩,逗她笑,在太子哥哥训斥她的时候,还会帮着她解围。
辞柏哥哥说过,他有过一个妹妹,只可惜他们兄妹之间缘分薄,只做了两年的兄妹,她与他的妹妹差不了几岁,他说,看到她,他就像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在辞柏哥哥的身上,她也体会到了兄长的温暖,每每在辞柏哥哥身边,她便感觉特别的安心。
可以说,辞柏哥哥的存在,在她年幼的岁月中,占据了一个特别的位置。
后来,她听说辞柏哥哥走丢的那个亲妹妹找回来了,那时候她有些害怕,害怕辞柏哥哥会不再理她,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待她好。
所以,在宫中春宴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叶朝歌,便想找她麻烦,可看着那张和祁氏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她不忍心了。
祁氏待她亦是极好的,以前她每次过去,她如同一个长辈对待晚辈那般,很是温柔慈爱。
故而,那日,在挑起开端后,她便放弃了。
之后,她竟也喜欢与叶朝歌亲近,几次相处下来,她越来越喜欢她,与她结交为朋友,叶朝歌是她结交的第一个女性朋友,也是唯一一个。
……
第261章 改变主意
再后来。
她发现辞柏哥哥待她如初,并不曾因为朝歌回来而对她冷待。
她欢喜这样的相处,她欢喜自己是他们兄妹中最小的,也欢喜他们将她当做小孩子。
可现在的辞柏哥哥,却让她感到陌生。
不对,是又熟悉又陌生,很复杂的一种感觉。
上次在梅林,他为了那月牙埋怨她,责怪她,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责怪她。
她生气,愤怒,可后来想一想,辞柏哥哥也很了可怜,毕竟失忆非他所想所愿。
可眼下,又是为了那月牙!
他招呼不打一个的将那月牙带来,甚至口口声声的要带她一起,完全不顾及她和朝歌的感受。
为什么?
她的辞柏哥哥为什么变成了现在这样?
想着,乐瑶流下两行清泪。
叶辞柏一怔,面上的不耐尽数褪去,“你……”
乐瑶抬手用力的一抹,倔强的抿唇,“我不管,有我没她,有她没我!”
她讨厌这个女人!
不,她讨厌只会耍心眼的女人,尤其还在她的身上耍心眼!
“算了,我,我不去了,你们去吧,我自己呆在府上没关系,郡主您别哭了,都是民女不好,是民女太不识好歹了,身为一介贱民,怎配与郡主同行呢。”
月牙红着眼眶,期期艾艾地开口。
乐瑶皱了皱眉,觉得月牙这话说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可她想了一会,也没想到哪里不对,随即看向叶朝歌。
见她面色微沉,眼眸泛着冷意地望着月牙时,立时沉了脸。
她的感觉没有错!
张嘴便要怼回去,却被叶朝歌给拉住了。
“朝歌?”
叶朝歌对她摇摇头。
乐瑶单纯,与月牙正面冲突,虽说这么多人在,吃不了亏,但是,受气却是免不了的。
不值当。
“看来,我上次说的话,月牙姑娘是当做耳旁风了?”
叶朝歌目光如寒冰,直逼月牙而去。
后者脸色微白,不禁后退一步。
叶朝歌见状,讥讽的嗤笑一声,看向叶辞柏,“你想带她去?”
“恩,我答应她的!”
“我若不许呢?”
叶辞柏皱眉,心头涌上不快,“你凭什么说不许?”
叶朝歌轻轻一笑,“就凭我是这个府上的主人之一!”
“你!”叶辞柏气闷,气不过道:“我也是这个府上的主人之一!”
“那你试试,没有我的话,门房会不会放你出去!”
“我……”叶辞柏说不出话来,更说不出试试就试试这样的话,因为他之前试过无数次,若是他能从正门出去,又怎会去爬墙?
叶朝歌不再搭理他,款步向月牙走去。
“月夜哥哥,我,我怕……”月牙躲在叶辞柏的身后,一双手紧紧的拽着他的衣裳,一脸惧怕地望着踱步而来的叶朝歌。
叶辞柏伸出胳膊将她挡在身后,“别怕,有我在,谁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叶朝歌看着听着,眸底的寒意更盛,这月牙当真是有一手,被她这么一说,好像她要将她怎么样了似的。
本来没想怎么着她,不过,她既然说了,这个锅总不能白背吧。
“你要对她做什么?”叶辞柏隔开叶朝歌伸过来的手,“我就不明白了,月牙究竟是哪里得罪了你们,让你们一个个的对她仇视到这般地步?你们就这么容不下她吗?”
“还有你!”叶辞柏瞪向叶朝歌,“你既然如此容不下她,当初为何还要将她带回来?”
“时间在变,人心亦是在变,并非是我们容不下她,是她不甘于眼下。”叶朝歌瞬也不瞬地盯着月牙,一字一字地说道。
“叶小姐,不是这样的,你误会了……”月牙手足无措地解释,可误会了之后,便没了下文。
很拙劣的演技,让人一眼便能看穿。
更何况,月牙的这番作态比起叶思姝来,差得可不只是一点两点。
与叶思姝交锋那么多次,月牙在她面前这般,如那唱戏的戏子无甚区别。
“误会什么?怎么不说了?”
说罢,上前一步。
叶辞柏带着月牙后退一步,“我警告你,不准再上前了,否则……”
不等他把话说完,叶朝歌扬声喊人:“田伯。”
得讯赶来的田伯应声。
“把他给我拉开!”叶朝歌指着叶辞柏。
“是!来人,将孙少爷拉开。”
随即,几个下人上前。
叶辞柏见状,带着月牙继续往后退,直到退无可退,方才大喊:“你到底想干什么?叶朝歌,你莫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的人是你!”
这一刻,叶朝歌也有些怒了,之前深埋在心中的委屈和憋闷齐齐涌上心头,一把火在心口燃烧,“叶辞柏,你该清醒了!”
“速速将他抓起来!”
很快,叶辞柏反抗失败,被控制了起来。
有过之前两次的经历,田伯早已吸取教训,安排在叶辞柏周围的,皆是功夫高深之人,即便抵不上叶辞柏,但架不住人多啊。
“红梅,把她给我拖过来。”叶朝歌指着月牙吩咐。
红梅早就手痒了,若非碍于小姐,她早就上前收拾这月牙了。
单手拎起她,然后用力的掼到叶朝歌的面前。
冲力过猛,月牙一个没站稳,瘫坐在了地上。
叶朝歌弯下腰,捏上她的下颌,“月牙,现在,可是真怕了?”
“叶小姐,我,我错了,我以后再也……”
月牙在发抖,抖得很厉害,这会,她是真的怕了,没了叶辞柏,说白了她什么也不是。
“其实,你真不是个聪明人,你说,你这是何必呢?”
叶朝歌用力的甩开她,“你且回去收拾收拾,明日我便派人送你回去。”
一听这话,众人皆惊。
颇感意外的看向她,不是说,现在送月牙离开还不是时候吗?怎地现在改变主意了?
“将月牙姑娘送回客院。”
红梅应声,拎起呆滞的月牙就走。
走到门口,仿佛终于反应了过来一般,挣扎大喊:“叶小姐,不要送我回去,我知错了,我保证,我保证以后一定安安分分地待在客院里,我发誓……”
……
第262章 叶朝歌的苦心
月牙的哭喊哀求在继续。
叶朝歌充耳不闻。
红梅倒是简单粗暴,掏出帕子堵上月牙的嘴,随即拎着人离开。
不一会,前一刻还吵吵闹闹的前厅,这一刻瞬间安静了下来。
叶朝歌捏了捏额尖,走到被控制住的叶辞柏面前。
对上他那双赤红的眼睛,淡淡道:“月牙终归是你的救命恩人,我会给予她后半生无忧的富贵。”
“呜呜……”
叶辞柏听这话,挣扎起来,瞪着叶朝歌,如有着血海深仇的仇人一般。
“哥哥,你的人生,不该局限于这些小算计上,你是和外祖一样的铁血男儿,肆意了这么久,你也该清醒清醒了。”
说完,叶朝歌闭了闭眼睛,掩去眸底的纷杂,再度睁开时,那些复杂尽数不见。
“送孙少爷回去,长风,好生伺候少爷。”她起身,如是吩咐道。
长风应声,带着人离开了前厅。
叶辞柏悲愤的呜呜声逐渐远去,叶朝歌身形一晃,“小姐……”
刘嬷嬷红尘急忙上前扶住她。
叶朝歌借着她们的搀扶坐下,缓了缓,对乐瑶苦笑道:“今日怕是不能陪你出去了,下次可好?”
“先别管这些了,朝歌,你没事吧?你的脸色怎地这么白?”乐瑶担忧不已。
“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那你快回去休息休息。”说着,乐瑶便让刘嬷嬷她们送叶朝歌回去。
叶朝歌没有拒绝,她现在也的确需要休息,只不过没有带走刘嬷嬷,而是让她留下安置乐瑶。
田伯不放心,跟着出了前厅。
“孙小姐,可是头疼了?”
“有些,不妨事,田伯,送月牙回去一事麻烦你安排了,给她多备一些银子,告诉她,每年我会派人给她送银子……”
不待她说完,田伯便打断道:“孙小姐,这些小事交给属下安排就好,您莫要再操心了,红尘,你快给孙小姐瞧瞧,小姐的脸色不太对。”
红尘当下便捏上叶朝歌的手腕把脉,很快便皱了眉,“小姐,您的心率太快了,默念佛经凝神静气。”
叶朝歌恩了声,在心中默念佛经,试图让自己紊乱的心神平复下来。
可奈何,见效甚微,回到房间,她的心跳依旧很快。
红尘便点起了龙脑香,方才让叶朝歌慢慢地平静下来,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待她睡沉了,红尘悄声退出内室。
外间等待的田伯见她出来,立马上前询问:“孙小姐如何了?”
“已经睡下了。”
“方才是怎么回事?”
“奴婢猜测着,应当是怒火攻心,心血翻涌所致,如今平复下来,没什么事了,待会我开个方子,调养两日即可。”
田伯点点头,“孙小姐的安康就交给你了,需要什么便找我。”
“是。”
说话间,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下一刻,房门被人用力的从外面打开,“歌儿如何了?”
“孙小姐方才睡下了,将军不必担心。”田伯急忙回道。
听到叶朝歌睡下了,祁继仁动作放轻,低声问:“方才怎么回事?我刚回府便听闹起来了,可是柏儿那小兔崽子又惹了事?”
田伯看向红尘,她一直跟在孙小姐身边,具体情形,比他这个后来得讯赶过去的人要清楚。
红尘随即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祁继仁抬手便要拍下去,想到内室里的叶朝歌,大掌停在半道生生顿住,恨恨道:“这才消停多久,这兔崽子又闹腾,看来他还是太闲了!”
“孙小姐已经决定送月牙回去了,没了她影响孙少爷,相信孙少爷很快便会振作起来。”
“哦?歌儿要送那女子走了?”祁继仁意外道。
“是,明日便动身。”
祁继仁闻言,叹了口气,“也难为歌儿了,柏儿那小兔崽子有歌儿这个妹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田伯好奇:“将军知道孙小姐突然改变主意的原因?”
祁继仁点头,不答反问道:“我且问你,歌儿是否知道我进宫一事?”
“自是知道的。”
“那便是了,依着歌儿的聪慧,必然是知道战事将近,我之前曾与她说过,带柏儿一起出征,她如今突然改变主意送那月牙离开,是为了免去柏儿的后顾之忧。”
在叶辞柏的心里,叶朝歌对月牙百般为难,届时真到了出征那日,叶辞柏即便跟着他走了,也会牵挂月牙。
这样的牵挂,对尚且年轻经验不足的叶辞柏来说,有可能是致命的。
而叶朝歌此举,便是断了这份牵挂,哪怕知道自己这么做了,叶辞柏会厌她,怨她,恨她,气她,也在所不惜。
经过祁继仁一番话,田伯也反应过来了,难怪孙小姐之前还口口声声的说,送月牙走还不是时候,这才不过几日便改变了主意,原来是如此。
“孙少爷若是再针对孙小姐,属下怕是都要瞧不过去了。”
“哼!老田,从现在开始,将那小兔崽子的训练加倍!”
“好。”
祁继仁挑眉,“我还以为你会再劝我呢?”
之前他便提过,将叶辞柏的训练恢复到他未失忆前,奈何老田心疼那小子,说什么也不同意。
田伯笑笑,“属下现在很赞同将军的话,孙少爷的确是太闲了。”
……
叶朝歌这一觉睡得极沉,却又不安稳,错过了午膳,直至下午方才醒过来。
内室里很安静,只余她一人,躺在床上不想动,脑海中回想着上午发生的事情。
送走月牙,势在必行。
如果没有北燕异动,她会选择继续忍着,待时机成熟了,再将人送走。
只是北燕异动,战事将起,月牙便不能再留了,否则继续留下去,会留成祸害。
想到月牙,叶朝歌的心头仍旧感到有些可惜。
当初,人是她带回来的,如今,却用这般的方式将人送回去,她在想,当初是不是自己做错了?
如果,她没有听叶辞柏的,没有带月牙回来,现在的月牙,是不是已经在义城村过上了平静的日子?到了开春,便会与大牛成亲?
之后再生几个孩子,平静安稳的度过这一生……
如今,这一切,在随着她将她带回上京而改变了。
……
第263章 堂堂孙小姐,出手真寒酸
望着帐顶,叶朝歌忍不住的叹了口气。
终是成为遗憾了。
正感叹着,红梅进来了。
叶朝歌闻声看过去,“什么事?”
“乐瑶郡主来给小姐辞行,奴婢进来看看小姐您醒没醒……”
经过红梅一说,叶朝歌方才想起来,乐瑶还在府上。
带她来将军府吃野味,却不想遇到了这么一桩糟心事。
一边起身一边道:“请郡主在小厅吃个茶点,让人端水进来,我洗漱好就过去。”
在内室收拾了一番,叶朝歌方才去了小厅。
“朝歌,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乐瑶一见到她,顿时扔下手中的点心,奔了过来。
望着眼前小姑娘担忧的模样,叶朝歌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说道:“睡了一觉好多了,不必担心。”
“那便好,我瞧着你的脸色也好看了许多,如此我也就能放心回去了。”想到什么,问她:“你呢?是回叶府,还是留在将军府?”
“今日且先不回去了,之前答应陪你出去逛逛,我们改在明日可好?”自从上次街头一事后,宸亲王妃将乐瑶拘得很严,基本上不让她再上街。
她看得出,之前小姑娘很渴望出门上街凑热闹。
乐瑶闻言,眼睛蹭地一下便亮了,“好呀好呀,我明日……”想到什么,立马歇声摆手,“不行不行,你身子不好,我不能因为我再让你受累。”
叶朝歌心头一暖,“不妨事,之前我只是有些累了,此时歇过来便好多了,明日你过来将军府寻我,还是约在外面碰面?”
乐瑶心动,但又担心叶朝歌的身体。
“好了,你明日便来将军府寻我吧,陪你逛一逛,我便直接回叶府。”
乐瑶咬了咬唇,“那好吧,我们就逛一个时辰。”
送走了乐瑶,膳食也准备好了,是中午错过的野味。
叶朝歌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碗筷,转头问刘嬷嬷:“外祖可回来了?现在在哪儿?”
“回来了,此时应当在书房,小姐可要过去?”
叶朝歌颔首,正要让红梅将她的披风取来的时候,外面的下人便道将军来了。
不一会,祁继仁大步而来,看眼叶朝歌面前没怎么动的膳食,皱了皱眉,“添副碗筷。”然后对叶朝歌道:“陪外祖用些如何?”
叶朝歌不傻,自是看得出是因为她,随即让人重新给她装了碗饭。
“歌儿,你这身子骨,外祖瞧着委实担忧,过两日外祖陪你去感恩寺住两日,沾染沾染香火气。”饭毕,祁继仁擦了擦嘴,道。
叶朝歌笑,“外祖不是不信这些吗?”
她的外祖素来坚信事在人为,不信鬼神之说。
犹记得兄长失忆回京那会,母亲要带着去感恩寺拜拜,那时外祖便说:“有病找大夫,佛祖又不是大夫,你去拜一拜便能好了不成?况且言,倘若这世间有神,这天下早已太平安康,人人长命百岁,人人吃饱喝足,心想事成……不信这些个。”
当日之言至今犹言在耳,却不曾想……
祁继仁显然也想到了,咳嗽一声,“图个心安,心安。”
叶朝歌失笑,“好,便听外祖的。”
如果去感恩寺拜一拜能让外祖心安,何乐而不为呢。
“你兄长那边,最近你莫要去管他,那小子你越是搭理他,他越是不知所谓,你不搭理他晾着他,反而能让他收敛几分。”
祁继仁眼神闪烁,对叶朝歌叮嘱。
叶朝歌也没有拆穿,朗声应下。
她知道,外祖是怕她近日去寻兄长,兄长因记恨今日之事,恐而针对她。
“对了外祖,我听田伯说,您今日进宫了?”叶朝歌奉上刚煮好的茶水。
知她想说什么,祁继仁抿了口茶,点了点头,“北燕那边已然确定了,今日我与陛下商议过,近期便开始准备,不出一个月,便要出发了。”
“这么急?”
“自来这战事就是如此,今日这般,明日谁又能保证还是这般呢?”
叶朝歌紧了紧手上的茶盏,“外祖……”
“不必多言。”祁继仁出声打断,“外祖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且放宽心等着外祖凯旋。”
“是啊小姐,您可曾听说过一句话?”刘嬷嬷笑道。
叶朝歌茫然:“什么话?”
“老将出马,一个顶三。”
“哈哈……这话倒是贴切。”
祁继仁率先大笑了起来。
坐了一会,祁继仁便起身回去,叮嘱叶朝歌好生休息,切莫多想多虑方才离开。
叶朝歌回了屋内,靠在软榻上,询问叶辞柏回去后如何。
得知没什么事,被祁继仁拎去练武场,至今还在那后,便也不再多言。
“送月牙回去的事宜,田伯可安排好了?”过了一会,叶朝歌又问。
“小姐您便放心吧,田伯办事必是周全的。”刘嬷嬷无奈道。
叶朝歌笑笑,“这倒也是。”
想到什么,叫来了红梅,“你回趟叶府,将我那只紫心木首饰盒子拿过来。”
刘嬷嬷闻言大惊,“小姐莫不是想将它送给那月牙?”
“恩,不管怎么说,她皆是我叶朝歌及将军府的恩人,因果循环,不论她之前做了什么,她救了兄长便是不争的事实,而我,唯求心安罢了。”
刘嬷嬷叹了口气,嗔怪道:“小姐总是这般有理的,老奴说不过您。”
待红梅将首饰盒子取来,叶朝歌便让刘嬷嬷亲自去了趟客院。
她本想亲自过去,想了想还是作罢。
没多久,刘嬷嬷便愤愤不平地回来了。
“小姐您就不该给她,您知道她说什么吗?”
“说什么?”
“那死丫头竟然说小姐小气,说什么堂堂将军府的孙小姐,竟然出手这般寒酸,真是没见识的臭丫头,只认真金白银,却不知,这世上比真金白银金贵的多了去了。”
刘嬷嬷越说越气,真是活久见,就没见过那般不识好歹,且还不识货的人。
那盒子首饰虽然不是真金白银,但件件价值不菲,不说其他,就那紫心木的盒子,便胜过黄金百两。
还说她们小姐小气,明明是她不识货!
……
第264章 有些人,终生不想再见
“这样也好,也算看清了她内里掩藏的贪婪。”
相较于刘嬷嬷的愤怒,叶朝歌则看淡得多了。
“这倒也是,当时老奴真该请少爷过去,让少爷亲眼看看一直以来他维护的人是副怎样的丑陋嘴脸!”
叶朝歌好笑,显然这月牙真的将刘嬷嬷给气到了,不过她倒是好奇,当时的场面如何。
但也只是想想罢了。
有些人,这一生都不想再见到。
……
翌日清晨。
叶朝歌被外面的嘈杂给吵醒了。
扶着有着胀的额坐起来,“外面什么事这么吵啊?”
话落不一会,红梅便进来了,“小姐醒了,可是被吵醒了?”
“红梅,外面出什么事了?何人在吵闹?”
红梅拿了件外裳披到叶朝歌的肩膀上,“是大少爷。”
一听是叶辞柏,叶朝歌拿开肩膀上的外裳重新躺下,“让田伯派人把他弄走。”
“刘嬷嬷派人已经去找田伯了。”
“唔。”
叶朝歌唔了声,闭上眼睛试图再入睡,外面的嘈杂逐渐小了,随之便安静了下来,耳根子清净了,她却再无睡意。
索性起身洗漱。
这边刚收拾好,刘嬷嬷便进来了。
见小姐已经梳妆完毕,了然之余自责道:“都怪老奴没有看好门,吵醒了小姐。”
叶朝歌摇头,“他是我哥,我这个当妹妹的还能不了解他,此事不怪你。”顿了顿,问道:“月牙可送走了?”
“半个时辰前便出发了。”
“哦?没闹?”
刘嬷嬷颔首:“没有,据说她走得时候很平静,一点也没闹,而且,好像还很高兴。”
“高兴?”叶朝歌讶然,月牙会高兴?
“是啊……”
“哼,小姐给了她一匣子金贵的首饰,田伯又给了她一大笔银子,能不高兴吗?”红尘哼哼唧唧的插话道。
刘嬷嬷瞪了她一眼,见她闭嘴了,方才说:“红尘这话,虽然糙,但也在理,想来是得了银子,才如此的吧。”
叶朝歌不言,看眼红尘,张张嘴,终是没有说什么。
用过早膳没多久,乐瑶便来了。
叶朝歌先去书房同祁继仁辞别,随后方才同乐瑶离开了将军府。
“对了朝歌,不是说叶夫人也在将军府吗?我怎地没见到她?”马车驶出去一段距离,乐瑶后知后觉的问道。
“过几日是外祖母的忌日,我娘初三那日便去了庄子上,要祭拜完外祖母方归。”叶朝歌解释。
乐瑶恍然:“原来是这样,这么说,那日你也要去?”
“自是要去的。”
过几日是她回来后外祖母的第一个忌日,自是不能缺席。
“想好去哪逛了吗?”话题太过沉重,叶朝歌岔了过去。
“我们去闹市看看吧。”乐瑶提议。
叶朝歌自是应下,但要约法三章:“待会到了,你要答应我不会乱跑,时刻与我待在一块,也不能闹,可否?”
乐瑶小鸡啄米般用力的点头,“好。”
马车尚未驶到闹市,便停了下来。
叶朝歌扶额,她现在真真有阴影了,刚要让人下去看看,外面便传来了文叔的禀告:“两位主子,前方道路被人群给堵住了,可要绕道?”
“朝歌,左右前面也不远了,我们下车走过去好不好?”乐瑶拽着叶朝歌的袖袍,像个小可怜。
叶朝歌最是受不了这个,当即便心软了。
下了车,乐瑶望着前面不远处乌泱泱的一群人,好奇不已:“怎么那么多人围在那,可是有杂耍的看?”
若是杂耍也不像啊,都没有听到欢呼叫好声。
好奇心旺盛的乐瑶,随即便遣了人过去打听。
很快人就回来了。
“启禀郡主,前方并非是在杂耍,而是发生了意外,不知是谁家府上的马车撞到了一位老人,正闹着。”
这般的热闹,向来不缺人围观,更何况,事故还是发生在距离闹市不远的街头。
乐瑶听后,眼睛冒光,“朝歌……”
一看她这副模样,叶朝歌便想扶额,“不行,人太多了,况且,这样的热闹没什么好看的,前面就是闹市,我们直接过去。”
说罢,拉上她就要走。
乐瑶反拽住她,“好朝歌,你就让我去看一看,就一眼,一眼好不好?”
一边说着,一边可怜兮兮的在前面比了根手指头。
“我求你了好不好……”
堂堂一郡主,连求字都用上了,叶朝歌还能说什么?
叹了口气,妥协:“待会你要听我的,不准乱跑。”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叶朝歌不信她,为防止被人群冲走,她拉上乐瑶的手,并让人跟紧了,方才拥进人潮之中。
一进了人潮,乐瑶就像是撒了欢一般,拽着叶朝歌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埋头往前冲,仗着自己人小,专往人空子里钻,所到之处,抱怨不休。
叶朝歌被她拽的眼花,直到眼前开阔方才发现,她们冲到了最前面。
旁边的小姑娘一脸得意的看着她,好似在说,快夸我厉害!
叶朝歌选择忽略过去,左右寻找刘嬷嬷她们,恰在这时,红梅和红尘挤了过来。
“刘嬷嬷呢?”
“人太多了,嬷嬷在外面等着,就不进来了。”
闻言,叶朝歌颔首:“如此也好……”
话未说完,旁边的小姑娘便激动的大喊:“红尘,你看那人在干什么?”
顺着乐瑶手指的方向,叶朝歌这才注意到人群包围的中心。
只见前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前面的地上则躺了个老人,脸色隐隐发青,双目紧闭,浑身抽搐着。
而老人前面,背对着她们的方向蹲着位男子,正在对老人做些什么。
“他是在救人,那人应该是位大夫。”红尘回道。
“救人?”乐瑶皱了皱眉,“用力的摁压老者的胸口,还用手抠他的嘴……这叫救人?”
“的确是在救人……”
这时,躺在地上抽搐的老人,突然咳嗽了一声,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
下一刻,人群中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
乐瑶立马抛下方才自己的怀疑,跟着人群拍手叫好。
叶朝歌:“……”
……
第265章 路遇承曦
“朝歌,这人好厉害啊……”
乐瑶激动的抓住叶朝歌的胳膊,用力摇晃。
叶朝歌笑她:“方才还在怀疑人家救人的方法,现在却说人家厉害了?”
乐瑶被笑得红了脸,撅着小嘴辩解道:“他方才那样的确不像是在救人啊……”哪有人救人还带用手抠嘴的?
乐瑶的话音刚落,人群包围中,一位中年男人冲清醒过来的老人叫了声爹,然后噗通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周围的鼓掌和叫好声瞬间停了下来。
“神医,公子,您真是位神医,我爹这病也是老毛病了,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每次他发病,我都要做好准备,就怕他挺不过来……”
“你爹是老毛病了,你还诬陷我们撞了你爹?”
一位青年男人这时跳出来,指着老人的儿子气汹汹道。
“我爹的确是老毛病了,但若不是你们撞了我爹,我爹又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的发病?你说我诬陷你们?那我爹身上的这些撞伤难道都是假的不成?”
老人儿子不甘示弱,从地上起来,与青年男人对峙。
“你睁大眼睛好好看清楚,这是撞伤吗?这明明就是擦伤,我告诉你,你想诬陷我们讹银子,没门!”
“谁要讹你们银子了,我就是想要个公道,把撞伤说成擦伤,你们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
两人的对峙在继续,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看得人迷糊,一时之间不知该相信谁。
“朝歌,你说是诬陷吗?”乐瑶好奇问。
未待叶朝歌回应,旁边的围观人群便相继议论开了。
“这黄老头的确有个毛病,每次犯病的时候,不是口吐白沫就是浑身抽搐翻白眼,好多年了勒。”
“不错,黄老头也是个命好的,养得儿子孝顺,赚来的银子都给他爹看病,可这么多年了,一直看不好。”
“的确是个好的,被老黄头拖累的,至今都没有娶亲。”
“为什么没有娶亲啊?”
“你傻啊,他爹这病是个费银子的毛病,家里家徒四壁的,哪个姑娘愿意嫁过去受苦遭罪?”
“这倒也是……”
乐瑶没有再继续听,怜悯的看着和青年在对峙的中年男人,怜悯中却又有些迟疑,“朝歌,你说他们说的是真的吗?”
叶朝歌转首看她一眼,无声叹息。
她一直都知道,上次何家姐妹的事对乐瑶影响颇深,只是没有想到,会深刻至厮地步。
想了想,问她:“你相信吗?”
“我……”乐瑶咬唇,“相信,但又……”
“相信便是相信,没有那么多的但又,乐瑶,你心里相信,那便相信,有时候,看待一件事情,不只是要用眼睛看,耳朵听,还要用心去判断。”
乐瑶目露迷茫,“用心……去判断?”
叶朝歌看着她,颔首:“拿此事说,你心里相信,那便是你的判断,即便最终错误,也并非是你判断错误,而是人心复杂。”
“世人千千万,并非所有人都像何家姐妹,但同样,这世上也并非没有像何家姐妹那般的人。”
“小姐……”
叶朝歌的话尚未说完,便发现面前的乐瑶不太对,盯着某一处发呆,两眼冒光,还未等她看过去,耳边便传来了红尘红梅提醒的声音。
顺着看过去,只见之前为老人施救的男子往她们这边来。
虽然有些逆光,但叶朝歌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承曦!
承曦果然还在上京,护一他们的跟踪早已被发现了!
“叶二小姐,身子可好些了?”
承曦走过来,主动同叶朝歌打招呼。
叶朝歌收起心头的诸多思绪,微微一笑,屈了屈膝,“谢公子挂念,小女子已经好多了,之前我听身边人说了,当日是公子救我,并为我医治,多谢公子。”
承曦虚抬了抬手,“叶二小姐不必客气,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随之邀请道:“不知在下可有幸,邀几位到那边茶楼一叙?”
叶朝歌看向眼巴巴望着她的乐瑶,她拽着她胳膊的手用力,稍作思索,还是拒绝了承曦的邀请,放过了与其正面接触的大好机会。
她不能将乐瑶牵扯进来。
即便机会难得,即便此次接触有可能会探得对方的底细,即便乐瑶想她应下……
“朝歌……”
知她想说什么,叶朝歌语气强硬道:“我答应你去闹市。”
“可……”乐瑶微红着脸颊偷偷的看向对面的承曦。
这个男子,是她所见过,除了太子哥哥之外,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乐瑶的羞涩叶朝歌看在眼里,心下微微一沉,更加坚定自己的决定,“公子乃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小女子本不该推辞,奈何今日不凑巧,若是公子不介意,来日由小女子做东,答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不知届时,公子可否赏光?”
“三日后可好?”承曦道。
叶朝歌眸光微闪,微笑:“那便三日后第一楼,午时小女子恭候公子大驾。”
承曦颔首,“如此,在下先行告辞。”
“公子慢走。”叶朝歌行礼送人。
承曦转身离开,围观的人群自动为他让出了一条通道,在那中年男人的感谢中,带着随侍的小厮走远。
“朝歌,你怎么……”乐瑶见人走了,跺了跺脚,好一番气闷。
叶朝歌认真的看着她,“乐瑶,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不纯,我不希望你与这样的人过多接触。”
一听这话,乐瑶皱了皱眉,“方才你不是说当日你落水是他救了你吗?他能救你,怎会是目的不纯?”
“相信我,有些事我也没弄清楚,但乐瑶,我全然是为你好,待我将他的底细摸清楚,再告诉你可好?”
乐瑶还想问,叶朝歌这番笼统的回答,根本就没答到点子上,可她也知道,叶朝歌不会害她,更不会骗她。
二人相识至今,这点最起码的信任,还是有的。
发生了这一出,去闹市玩闹的好心情便淡了许多。
逛了一会,乐瑶便不想逛了,与叶朝歌说了一声,带着人回了宸亲王府。
……
第266章 心动的前兆(上)
叶朝歌立在马车前,望着宸亲王府的车架远去,久久没有反应。
直到刘嬷嬷叫了声小姐,方才回神。
最后再深深的看眼远去的车架,垂下眼睑,“回府吧。”
一路无话的回到叶府。
一甯苑。
叶朝歌换了舒适的便服,去到软榻上,望着手上的温玉祥云簪子,心潮翻涌。
前世她与乐瑶并不熟悉,更不曾有过交集,在当时自卑的她看来,乐瑶贵为郡主,与她有着云泥之别,故而,对于乐瑶后来的结局,她不知道,更不曾关注过。
她不知道,乐瑶前世是否与这个叫承曦的有过交集,但她知道,因为她,他们二人有了交集!
方才,她看得清清楚楚,乐瑶看向承曦的眼神。
她是过来人,很清楚,那是心动的前兆。
如果说,这些都只是她的错觉,只是猜测,那么,乐瑶后面的反应却恰恰好证实了她的那些错觉和猜测!
她的心不在焉,她的双颊泛红,含羞带怯,以及,她后面的兴致缺缺……
这些林林总总,无一不证实了,小姑娘动情了。
可是,这怎么能行?
她动情的对象谁都可以,唯独这个承曦……
“来人,备车,我要去宸亲王府!”
……
宸亲王府。
宸亲王妃望着女儿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知女莫若母,乐瑶不太对,她的心不在焉很明显。
女儿被娇养的很单纯,她心里在想什么,几乎都表现在了脸上,尽管在她面前,她竭力掩饰,但她依旧看出了她恍惚的心神。
想着,招来身边的人:“去,寻个机会将微白叫过来,我有话要问她。”
半个时辰后,微白过来了。
“郡主呢?”
“自回去后,郡主便一个人进了书房,不让奴婢跟着,下了令不许奴婢们去打扰。”微白如实回道。
宸亲王妃闻言皱了皱眉。
乐瑶对书房向来是避之唯恐不及,怎地自己却主动进去了?
至此,她更加觉得不对劲。
“今日在外发生了什么事?”
微白面露犹豫,不知该不该跟王妃说。
见她如此,宸亲王妃面色一沉,拍桌低喝:“说!”
微白不敢再犹豫,随即将经过说了一遍。
听后,宸亲王妃脸色更为深沉,“你是说,叶二小姐不希望乐瑶与那叫承曦的男子接触?”
“是,当时叶二小姐便是这么说的,还说这么做是为了郡主好。”该说的都说了,微白自然不会再隐瞒。
宸亲王妃若有所思,略微思索了一会,问微白:“叶二小姐可有说此人是何人?”
“根据叶二小姐当时所言,好似也不知对方底细,只道此人来历不明,目的不纯。”
“还有呢?”
微白垂首,“没了……”
“郡主当时是什么反应?”
微白回想了片刻,道:“郡主当时没说太多,也听了叶二小姐的话,只是奴婢瞧着,郡主好似有自己的想法。”
宸亲王妃捏了捏手上的帕子,神色沉重非常。
“王妃,您若不放心,不若请叶二小姐来府,您亲自问上一问。”
宸亲王妃身边的大丫鬟从玉低声提议道。
宸亲王妃想了想,也确实如此,刚要命人去叶府请叶二小姐来一趟之际,前面便来人报:“启禀王妃,叶府叶二小姐递了拜帖,此时正在门口候着。”
宸亲王妃闻言,与从玉相视一眼,随请人过来。
“她过来了,这事,怕是比我想象中的要严重……”
宸亲王妃沉默了片刻,呢喃自语。
她见过叶朝歌,对她亦是过多关注,按照她许久以来的行事,多少也能顺得出其性子。
叶朝歌是个招眼,却不张扬之人。
性情与她那整日在外抛头露面的养姐叶思姝完全不同,自她回京以来,便不曾听说她主动窜门,与乐瑶交好这么久,也不曾上门过。
而今日,在没有邀请的情况下,叶朝歌主动上门来,加之方才微白说的种种,她的来意,几乎是呼之欲出。
能让她特地跑这一趟,那叫承曦的,恐怕不只是来历不明,目的不纯这般简单。
暗忖间,叶朝歌便跟着下人过来了。
宸亲王妃敛去诸多思绪,亲自上前将行礼的叶朝歌扶起来。
“来人,给叶二小姐奉茶上点心。”吩咐了下去后,宸亲王妃转头与叶朝歌闲聊起来。
待下人将茶点奉上,叶朝歌起身行礼,“朝歌斗胆,请王妃屏退左右,朝歌有话要单独和王妃说。”
宸亲王妃面上笑意微敛,扫了从玉一眼。
从玉立刻带着一室的下人退了出去,包括随着叶朝歌而来的红梅红尘。
不一会,偌大的室内,只余叶朝歌和宸亲王妃两个人。
叶朝歌将带来的长形盒子打开,从里面取出一副画卷,双手捧过去。
宸亲王妃虽然疑惑,但到底没有多问,将画卷打开,瞬间,一副美男图映入眼帘。
“朝歌,你这是……”
“王妃莫急,这画卷里的人便是承曦。”
一听画中人是承曦,宸亲王妃低头又看了一会,也明白了,一向眼眶子极高的乐瑶,为何在见过一面后,便变得魂不守舍。
如果画中人便是承曦,那也不稀奇了。
大越出美人,北燕出美男。
这是自古以来的定律。
直到卫韫的出生,第一美男子的称号,便落到了他们大越人头上。
但自卫韫之后,再无第二。
而画中男子,与卫韫有过之而无不及。
也难怪只见了一面,乐瑶便为他魂不守舍。
宸亲王妃将画卷卷好,让叶朝歌继续。
“想来王妃听郡主提起过,家兄前些时日在外遭遇了不测,如今已是失忆状态。”
“恩,之前乐瑶回来与我说起过。”
“当日事故发生时,兄长的身边还有一随从,二人皆属幸运,分别被人救起,救随从长风的,便是这位承曦公子。”
“之后,朝歌离京前去寻兄长,在边境一个叫湘河的地方,又遇到了这个承曦……回京后,便发现他也来了上京,且与叶思姝走得极近……年前朝歌落水时,此人也在现场,他救了我,但事后,我调查得知,落水一事与他脱不了干系……”
……
第267章 心动的前兆(下)
“年前三十那日,长风回京,经由他证实,承曦不但是救他的人,更是在家兄出事前,曾遇到过……”
顿了顿,叶朝歌继续道:“关键在于,承曦的身份,至今还不曾调查得到。”
宸亲王妃抿了抿唇,“你是担心,他接近乐瑶,是有其他的目的?”
“朝歌不知,但,素来讲究的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闻言,宸亲王妃眸子微凝。
许久,方才徐徐出声:“我明白了。”随即扬声将从玉喊进来:“送叶二小姐去郡主那。”
叶朝歌福了福身,跟着从玉离开了。
身后,宸亲王妃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情一时间有些复杂。
从一开始,她便知道,这叶朝歌身上的麻烦不断,初始,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才不喜乐瑶与之接触,后来她发现,再多的麻烦,也不曾牵扯到乐瑶身上,便也由着去了。
可没想到,她最担心的,还是要发生了。
虽然方才的那一番话,叶朝歌没有说太多,只讲述了承曦与她以及她身边人接触的事实。
但是,她又不傻,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接触,她自然不会傻到以为都是巧合。
虽然具体情形尚未可知,但看得出,那承曦是冲着叶朝歌去的,非友是敌。
而乐瑶却对那承曦有动心的迹象……
乐瑶与叶朝歌交好……
最终,还是牵扯上了啊。
“王妃?”
从玉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宸亲王妃回神,“送去了?”
“是,叶二小姐进了郡主的书房后,奴婢便回来了。王妃,奴婢瞧您的脸色不大好,是否宣御医来瞧瞧?”
宸亲王妃摆摆手:“不用。”想了想,随之又道:“从玉,今日的事,你怎么看?”
“不好说。”
“是啊,不好说。”
不论是叶朝歌和乐瑶的情谊,还是乐瑶对承曦的动心……
皆不好说。
与此同时,乐瑶的馨乐苑书房里。
“朝歌?”乐瑶惊讶地望着进门而来的叶朝歌,咽了咽唾沫,张嘴欲言,想到什么,连忙低头手忙脚乱的整理案面。
一边整理,一边略有些慌张道:“朝歌,你怎么过来了?我怎么没听到下人禀报啊?还有,你进来之前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啊?”
叶朝歌立于门口位置,目光闪烁地望着手忙脚乱整理案面的乐瑶,淡淡解释道:“微白禀报了,是你在里面太入神没有听到,进门之前,我也敲过门,还是你在屋内却没有反应,推门进来前,我也同你说了一声。”
听着叶朝歌如此详细认真的解释,乐瑶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很快便反应过来,继续收拾,“哈,这样啊,那应该是我太投入了,没有听到……”
叶朝歌并没有过去书案,而是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淡淡问她:“在忙什么这么投入?”
“没,没什么,写字罢了,你也知道,写字之时要平心静气,不受外界干扰……”
“乐瑶,你不适合撒谎。”叶朝歌打断她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你……”
叶朝歌望着脸色变了几变的乐瑶,叹了口气,“我说的话,你并没有放在心上对吗?”
乐瑶沉默不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
见状,叶朝歌起身走过去,拉住她的手,将压在最底下的物什露出来,在看到那未完成的人物画时,闭了闭眼睛。
果然,是这样。
“乐瑶,承曦是叶思姝的人,他二人走得极近,据我所知,关系匪浅。”
在看到乐瑶所作,尚未完成的承曦的人物画时,叶朝歌决定不再委婉,直接道出承曦和叶思姝的关系。
乐瑶怔住:“叶思姝的人?什么意思?”
“他二人具体什么关系,我尚未确定,但在年前,他闷曾一起外出赏花。”
闻言,乐瑶再次沉默。
挣开她的手,缓缓坐下。
“乐瑶,你是否是因为他好看?但你可知,皮相不过就是一副臭皮囊。”
乐瑶抬头,看向叶朝歌:“他是我见过,除了太子哥哥之外长得最好看的男子。”
“世间好看的男子千千万,比他好看之人比比皆是,只不过你尚未遇到罢了。”叶朝歌绕过书案,走到她身边,抬手抚上她的肩,轻声说:“我的乐瑶如此之好,当配得上天下最好的男子,疼你,宠你,护你一生。”
乐瑶微颤,“真,真的吗?”
“我何时说过假话?”叶朝歌瞬也不瞬的盯着她的眼睛看,无比认真的反问道。
“今日发生的种种,与你来说太过突然,这两日你且冷静冷静,可好?”
毕竟乐瑶年岁尚小,偶尔冲动也尚未可知。
而且,有了她方才的一番话,她定会在心中有几分顾虑。
安抚好乐瑶,叶朝歌坐了一会,便准备回去了。
乐瑶看了看天色,出言留她:“眼下午膳时分,你好容易来王府一趟,便留下用膳吧,待会我带你逛逛王府再回去好不好?”
察觉到乐瑶恢复了些许,叶朝歌心头微松,便应了下来。
得知乐瑶将叶朝歌留膳,宸亲王妃亲自安排了午膳让从玉送过去,自己则识趣的没有过去。
待从玉回来,便问她郡主情况如何。
得知乐瑶恢复如常,松了口气:“看来短时间内是没事了。”
“王妃放心,奴婢瞧着郡主和以往没什么区别,说不准一开始便是我们多虑了。”从玉宽慰。
宸亲王妃摇头,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也许吧。”
……
用过午膳,乐瑶便带着叶朝歌在王府参观。
一直到了下午,叶朝歌方才回了叶府。
“小姐,此去王府可还顺利?”
刘嬷嬷一边为叶朝歌更衣,一边闲谈。
“还好。对了,我之前让你给护一传话,可传到了?”
在去宸亲王府前,叶朝歌将刘嬷嬷留下,并让她给护一传话,告诉他,承曦仍在上京。
“小姐放心,老奴已经知会护一了。”
“今日在街上遇到的事故呢?”
刘嬷嬷将褪下来的衣裳搭在一旁,拿过舒适的便衣为叶朝歌换上,之后才道:“老奴派人查过,并未发现异常,应该只是巧合。”
……
第268章 第一楼会面
时间飞快,转眼便到了正月初十这日。
即叶朝歌与承曦约定的三日之期。
“小姐,长风到了。”
青岚进来报。
叶朝歌恩了声,道:“可都告诉他了?”
“是,小姐,是否要备车?”
看了眼日晷,叶朝歌摇头:“时辰还早,不着急。”
一个时辰后。
马车将将停在第一楼门口,车外便传来一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哎呦,这不是我妹子的马车吗?朝歌妹妹,可是你在里面?”
“小姐,是江少爷。”刘嬷嬷笑道。
叶朝歌打起帘子,“二哥。”
台阶之上的江霖眼前一亮,数月不见,这小丫头出落的倒是越发标志了。
随之上前,伸出手。
叶朝歌笑笑,扶着他的胳膊,下了马车。
“你今日怎地有空来我这第一楼啊?”江霖眨巴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本就过于精致的面孔,更为妖艳。
叶朝歌失笑,这人还演上瘾了。
“走走,外面冷,我们进去说。”然后扬声吆喝掌柜:“将我之前新得的闽南红茶泡一壶上来,让我妹子品评一番。”
江霖和叶朝歌上了楼。
随着包厢门关上,江霖面上夸张的笑容收敛了几分,“我已经都安排好了,今日这三楼,对外宣称包了出去,我也派了人盯着,定不会有闲杂人等蹦出来。”
叶朝歌认真道谢:“多谢二哥。”
“你我兄妹,这些客套话就免了。”伸手把行礼的叶朝歌扶起来,然后对她说:“我就在隔壁,若有什么不对,你便叫我。”
随后带着叶朝歌近到桌前,“待会你便坐这个位置,让那人坐在这,只要他有所小动作,我在墙对面便会看得一清二楚,确保万无一失。”
叶朝歌一一应下,“二哥,劳你安排这一切了。”
“看你,又客气了不是,我还是那句话,你叫我一声二哥,这声哥哥便不是白叫的,况且,凭着我和辞柏的关系,这点小事又算得了什么。”
江霖那把不离手的玉骨折扇刷拉一声打开,在这寒冬正月里,一下又一下的扇风。
叶朝歌就坐在他旁边,扇出来的风力正正冲着她。
好在包厢里提前点了火炉预热,否则,怎能受得了这个。
“对了,我回来后听说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了,小丫头,难为你了。”
江家产业遍布大越各处,江霖身为江家少主,在年前的几个月开始,便离京到各处产业巡视,直到过年的前两日才回到上京。
“辞柏现在怎么样了?我知道他出事后,本想去看他,你也知道,江家那几个也不是省油的灯,一直也不得闲。”
叶朝歌颔首,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江家虽是商贾,但内斗却丝毫不亚于世家。
江霖虽是少主,但他这个位置,一直是他那几个嫡兄弟们争夺的目标。
“我哥还好,多少记起了一些,二哥,你这两日找个时间,一起过去将军府吃个便饭吧,正好也看看我哥,再过不久,外祖便该带他离京了。”
江霖挑眉,“可是北燕不消停?”
叶朝歌微讶,“二哥也知道?”
“恩,年前我就是从北燕与大越的边界回来的,那边消息灵通,北燕有异动不是什么秘密了,看来,这场战事怕是免不了了。”
战争这样的话题,太过沉重,江霖转了过去:“对了,你说的那承曦,除了他的名字,你还了解些什么?你二哥我虽然不才,但在江湖上也结交过一些人。”
叶朝歌也没跟他客气,“这便是奇怪的地方,几方人调查,至今却除了知道他叫承袭,懂得医术之外,其他的,仍是一无所获。”
江霖摩挲了下下颌,沉吟了片刻,道:“好,我知道了,回头我让江湖上的朋友帮忙查查,有消息我便派人通知你。”
“好,我等二哥的好消息。”
之前她便见识过,江霖是在野之人,很多事于他们来说难,但于他来说,却简便容易一些。
兄妹说话间,红梅便进来报承曦已经到第一楼门口了。
江霖便起身去了旁边的包厢。
叶朝歌坐在他指定的位置上,望着面前的袅袅腾升的热茶出神。
三日前在街上,为了乐瑶,她放弃了当日与承曦接触的机会,改在了三日后的今日。
第一楼是江霖的地盘,选在这里与承曦接触见面,不论此次见面顺利与否,她都握有主动权。
为了今日,这两日她便一直在安排,寻了江霖帮忙,为的就是做到万无一失。
在同一个人手上吃过一次亏便足矣,若是再同一个人手上吃第二亏,那她,也就白活了。
胡思乱想着,包厢门打开。
“小姐,承曦公子到了。”
收起思绪,叶朝歌起身笑脸相迎,指了她对面唯一的椅子,“公子请坐。”
承曦解开身上的银色暗纹大氅交给侍从,走过去坐下。
“第一楼的茶不错,公子尝尝。”说着,叶朝歌亲自给他倒了杯茶。
承曦接过,吹了吹,抿了两口,颔首:“的确不错,闽南红茶,好茶。”
叶朝歌笑:“公子懂茶?”
“略知一二罢了。”承曦淡淡回应。
“公子谦虚了。”说罢,将自己的茶杯倒满,端起:“上次公子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今日以茶代酒,敬公子一杯。”
“叶二小姐客气了。”承曦端起茶杯回了礼,抿了口。
“说起来,公子不止于我有救命之恩,还有一人,也多亏了公子,若非公子,恐怕今日还不知在哪呢。”随之扬声喊道:“长风,还不快进来谢公子的救命之恩。”
吱嘎一声,随着包厢门打开,长风走了进来。
“属下长风,数月前在湘河遇难,多亏公子路过救下,并为长风治好了伤,公子大恩,长风无以为报,今日在此磕三个头,以示报恩。”
说完,长风便跪下,嘭嘭嘭磕了三个响头。
承曦掀了掀眼皮,看向笑眯眯望着他的叶朝歌,唇角微翘,“叶二小姐看来是将在下的行程都了解透彻了。”
……
第269章 他错了……
“知己知彼,而已。”
叶朝歌抿了口茶,仍旧微笑着。
“好一个知己知彼,就是不知道,叶二小姐这知的有多少呢?”
“不如说,承曦公子是想让小女子知道多少呢?”叶朝歌眼角余光看他,不疾不徐的将话还回去。
承曦敲击桌面的手指微顿,“叶二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有意思。”
“让公子这般想,是我的荣幸,只是,公子倒是比我想象中差了那么一大截。”
“哦?差了什么?”
叶朝歌但笑不语。
承曦笑笑,“叶二小姐不说,那让在下猜猜可好?”
叶朝歌歪了歪头,示意他随意。
“若在下所猜不错,在下比叶二小姐想象中的好看,可对?”
叶朝歌:“……”
咽了咽唾沫,无比认真道:“公子比我想象中要自恋。”
承曦哈哈笑了起来,开怀的笑将他的面部表情显得都鲜活了起来,俊美的五官,更加惑人心神。
笑了片刻,察觉叶朝歌依然故我,目光不曾在他身上停驻太久。
一股难言的情绪涌现,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脱口问道:“叶二小姐觉得在下长得如何?”
“天人之姿,公子无双。”
“哦?叶二小姐给在下如此高的评价,可我却不曾感受到小姐的真心诚意,莫不是诓我的?”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公子多虑了,小女子从不诓人。”
“自我进门到现在,你的目光每每在我身上停留不过一息,若在你眼中,我是天人之姿,你为何不多看我一些?”
叶朝歌呆住了。
这人……到底是什么人啊!
“男女授受不亲,小女子谨遵礼教。”
“嗤,叶二小姐这话倒是有意思,若真论男女授受不亲,当日你落水,还是在下将你救起,按照叶二小姐男女授受不亲的论调,你我岂不是要……”
说到此处,承曦顿住,后续未完之言,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联翩。
叶朝歌顿时沉了脸,心火一起,冷声道:“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品行不好,任他长得再好看,小女子也决计不会多看一眼。”
承曦端着茶盏的手猛地一颤,不敢置信的看着对面的叶朝歌。
这话她……
“把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承曦一开口,声音中没有了之前的肆意清润,多了些让人不懂的情绪。
叶朝歌皱眉。
“说!”
久等不到回话,承曦拍桌而起,沉声大喊。
“你干什么,吓到我家小姐了。”
红梅和红尘第一时间上前,一左一右将叶朝歌护在中间,不错眼地盯着承曦,一副但凡他有个异动,就绝不客气的模样。
承曦看也不看她二人,只目光沉沉地盯着叶朝歌看,“将你方才的话再说一遍!说!”
叶朝歌回忆了一下自己刚才说的那番话,每一个字都琢磨了一下,确定没有不对劲,或者不对的地方,那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怎么回事?
“叶二小姐,当我恳求你,可好?”
叶朝歌抿了抿唇,将方才的那番话复又说了一遍。
刹那间,承曦眼睛里迸出明亮的光,伸出手,可不知想到了什么,顿住,转头看向一脸戒备望着他的长风,“那日在客栈,你可还记得?”
长风不解其何意,仍不改戒备,小心回道:“记得。”
“你家少爷那日说的妹妹可是她?”手指指向叶朝歌。
“自然,我家少爷就一个妹妹。”叶思姝名义上虽然也是少爷的妹妹,但少爷说过,叶思姝不是,他的妹妹只有一个,那便是二小姐。
承曦闻言,闭了闭眼,错了,竟然错了,不是叶思姝,是叶朝歌……
想到自己之前所做的种种,仍有些难以接受,不死心又问道:“那这句‘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是谁,是谁说的?”
长风对此倒没什么印象了,皱眉想了一会,“是我家二小姐对少爷说的。”
“那,有头疾的……”承曦依旧不敢相信。
“我家二小姐。”
我家二小姐……
承曦脸色顿变,错了,真的错了,他弄错了。
自以为叶朝歌幼时被拐,离家十几年,即便是亲兄妹,兄妹之情也必然是淡薄的,故而,当日在叶辞柏说为了妹妹千里迢迢来寻神医时,便下意识的以为,是为了没有血缘关系,但相伴十几年的叶思姝。
而且,叶思姝是上京第一才女,便以为,一个第一才女,说出那般的一席话也不难理解。
可现在,他错了。
千里迢迢来到上京,只为结识说出那番让他震撼惊艳语句的女子,如愿以偿的与她结识,并帮她针对谋害叶朝歌……
现在却告诉他,是错的,叶朝歌才是说出让他震动语句的女子!
叶辞柏的妹妹是叶朝歌。
有头疾的也是叶朝歌……
“哈哈……错了,竟然错了……”
承曦笑着,脚下微微踉跄的出了包厢。
叶朝歌他们看得很是懵懂,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眨眨眼,问长风:“他方才问你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长风也是一脸茫然:“属下也不知……”
“你且与我说说那日在客栈,你和辞柏遇到他时所有的经过。”这时,江霖走了进来。
长风哦了声,然后便将第一次遇到承曦时的前后种种,说了一遍。
最后道:“时间有些长了,有些地方属下记不太清了,记得的就这些了。”
叶朝歌好奇:“二哥,有什么不对吗?”
江霖摩挲着下颌,似笑非笑的看她:“你看不出来?”
“看出来什么?”
江霖笑笑,“没什么,就是感觉,我家妹妹长大了,再过一两年,恐怕上门求亲的就要踩破叶家的门槛了。”
“江少爷您说什么呢,陛下早已为太子和我家小姐赐了婚。”红尘不满道。
“那不算数,没有圣旨,算哪门子的赐婚。”
江霖摆摆手,浑不在意道。
“谁说没有圣旨啊,我们小姐有圣旨。”
“红尘,多嘴!”叶朝歌皱眉低斥。
红尘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连忙闭上嘴巴,不敢再多言。
……
【作者题外话】:终于写到这了……
第271章 如此,便正正好
“回答我!”
承曦突然扬高了声音。
叶思姝吓了一跳,“承曦你……”
承曦倏地站起来,踱步而来,逼近叶思姝,面无表情的盯着她,一字一字道:“我再说一遍,回答我!”
叶思姝咬了咬唇,“我也想去探望兄长,可是外祖不喜欢我,将军府早已对我下了禁止令,我想去啊,但是不得门入。”
莹白的小脸微白,委屈至极的模样。
“嗤……”
承曦眼中闪过一抹嘲弄,如此拙劣,一眼就能看穿的演技,当初,他是怎么相信的?
叶思姝颤着音娇弱的喊一声:“承曦……”
此刻的承曦让她深觉不安,陌生却又有些可怕。
她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她知道,承曦这个人,她必须要抓紧了。
仅凭着惊马落水那次,她便看到了他的本事,一把草,一颗小石子,就让叶朝歌惊马最终落水,虽然最后,他又把她救上来了,但她见识过他的本事。
这样的人才,于她有大利。
而且,那个人也说了,承曦虽然看似只是一介江湖游医,但实则身份背景深不可测。
“承曦……”
久不见他回应,叶思姝再度轻轻叫他的名字,小手怯生生地揪上他的衣裳。
承曦垂眸看了眼,掰开她的手,将自己的衣裳扯回来,转身回座位上,恰在这时,下人将香气腾腾的闽南红茶送了过来。
执起抿了口,舌尖顿时被浓郁的茶香包裹,柔和香醇。
原来,这世间,不只是蒸青绿茶好喝,还有闽南红茶。
叶思姝眼睁睁看着自己再次被无视,心下烦躁之余不已,这样的承曦让她吃不准。
正在她思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那边的承曦一口气喝完了半杯的红茶,即便茶水烫嘴也不在乎。
放下茶盏,方才徐徐开口:“我今日去见叶朝歌了。”
“你去见叶朝歌了?”
叶思姝身体里的血,霎时间冲及头顶,脱口尖叫:“你去见叶朝歌为何不告诉我?”
过来的时候,下人说承曦外出未归,她也没有多想,也不曾多问,可哪里想到,他竟然是去见叶朝歌。
难道说,他方才的反常都与见叶朝歌有关?因见了叶朝歌方才改变?
难道,他知道……她骗他?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如若不然,他怎会好好的问她那些问题?
尽管叶思姝竭力掩饰,但承曦还是眼尖的看出她在想什么,眼底的冷意更甚,垂下眼睑,将将掩盖,“叶朝歌是个极为聪明的人,姝儿,我担心你日后吃亏。”
听到这话,所有的不安嘎然而止。
叶思姝瞠目,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因太过意外,一时间有些回不过神来。
承曦:“日后你面对她,切记小心行事,此女心机颇深,你太单纯善良,恐不是她的对手。”
叶思姝回神,“真的吗?朝歌妹妹真有那么厉害?”
“恩。”
“那我日后岂不是要……罢了,总归这是我的命,若我最后……就当是我还叶家十几年的养育恩情吧。”
说着说着,叶思姝红了眼眶,一副认命的模样。
承曦轻声道:“莫要想太多,有我在,她不敢对你怎么样。”
“恩,我相信你,只是……算了,也许是我想多了,我与朝歌妹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左右她也不会真要了我的命。”
叶思姝抽了抽鼻子,有些害怕又有些委屈。
叶朝歌惊马落水前夕,她也是如此,一番似是而非的话,误导他,叶朝歌回府后就会对她不利这般的错觉。
最可笑的是,当时的他,竟然想也没想的信了,不但如此,且还帮她……
此时,换了一番心境面对叶思姝的老调重弹,除了可笑,还是觉得可笑。
“若她敢伤你性命,我便在这之前要了她的命!”承曦说。
闻言,叶思姝这才放下了心,之前的那些怀疑尽数收起,承曦还是那个承曦,之前的那些反常,应该是心情不好所导致。
“你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不说这个了,承曦,我此次过来给你带了一些我亲手做的点心,你尝尝看。”
待了许久,眼见天色不早了,叶思姝方才起身回府。
前脚叶思姝走人,后脚承曦便将她带来的点心丢了出去。
追思送人回来,差点砸个正着,急忙闪身避开。
哗啦——
三碟子做工精致的点心摔在地上,顿时四散开来。
追思看了看,抬步入内,“少主若是不喜,让属下收拾了便好,何必自己动手,没得脏了您的手。”
承曦闭了闭眼眸,过了一会,沉声道:“追思,我是不是太蠢了,被这样一个虚伪的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么久。”
“是叶思姝太会伪装了,与少主无关。”
承曦缓缓睁开眼睛,意味不明的呵了声,“一开始就错了啊……”
“少主既然已经知道叶思姝不是您要找的人,为何方才没有……”
“拆穿她?”
承曦摇头,“她玩弄我这么久,总不能轻易便宜了她去,而且,她一心想要对付叶朝歌……”
现在和她撕破脸不是时候。
所以,他方才转了话,让她继续信任他,利用他,只有这样,她施展在叶朝歌身上的算计,他才会知道。
“你说,我重新与叶朝歌结交,她……”说到此,承曦说不下去了,“算了。”
追思张张嘴,终是没有多言,应了那声算了。
……
夜深人静。
叶朝歌久未入眠。
她躺在那,回忆着白日所发生的种种。
在第一楼,江霖有所感,她何尝没有呢。
她并非是懵懂的少女,前世的她,尝尽情爱的苦楚,更历经情爱的悲苦,怎会感知不到呢。
承曦……
黑暗中,她叹了口气。
其中诸多种种,她不愿去深思,更不想去追查,有些事,并非是一定要弄个清楚。
不管如何,有一点她可以确定,承曦,应该不会再是她的敌人。
不是敌人,便是陌生人,如此,便正正好。
想通这点,叶朝歌起身。
……
第273章 想将他打回娘胎里去
“都撤了?”
承曦听完追思的禀报,皱眉。
“是,属下确定了数次,所有人都撤了。”
京中有多少人在找他们,盯着他们,他们这边一清二楚,对方的一举一动亦是如此,故而,前脚他们撤离,后脚他便收到了消息。
于是他第一时间便来跟少主禀报,只因,这些人背后之人,是叶朝歌!
承曦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收紧,“将军府的人呢?”
“也撤了。”
承曦闭了闭眼,面上一派复杂难言。
她把人都撤了,是猜到了,吧?
也是,她那般聪慧敏锐,昨日他的表现又十分反常,她能猜到,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少主……”
承曦动了动,“还有何事?”
“谷主来信,让您回去。”追思将最新收到的信拿出来。
承曦缓缓睁开眼睛,接过书信看了起来。
看完后还给了追思,“替我回信,我还有事,暂时不回。”
……
正月十二这日,叶朝歌去了将军府。
明日是她外祖母祁老夫人的忌日,下午他们一行人便要出发去到祁家墓地。
午膳时分,晴朗了数日的天际忽然阴了下来,没多久,天空中便飘起了零星的雪花。
为防止雪下大路上不好走,祁继仁决定提前动身出发。
在府门口马车前,叶朝歌见到了数日未见的叶辞柏。
兄妹二人目光在半空中交汇,对视片刻,叶辞柏率先移开,跟长风低声说了些什么便上了为首的马车,徒留一脸为难的长风。
叶朝歌垂了垂眸,带着人上了第二辆马车。
见状,长风松了一口气。
方才少爷给他下了死命令,让他不论用什么法子,不准小姐上他所在的马车。
好在,小姐通透,在他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替他解了围。
想到少爷对小姐送走月牙的埋怨,长风刚松下来的这口气,再度提了起来。
上了马车后,叶朝歌便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面上不见波澜,但仔细看,不难看出她微微绷紧的唇角。
刘嬷嬷给红梅她们使了个眼色,自己则轻手轻脚的下了马车,没多久回来时,神情难堪,胸腔中有把火在烧。
“嬷嬷?”红尘附在刘嬷嬷耳边叫她。
刘嬷嬷先是看眼闭目养神的小姐,随即冲她摇摇头。
红尘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小脸一沉,一双手捏的死死的,若非碍于小姐,她是真的想将那气死人不偿命的少爷打回娘胎里去!
马车出了上京,雪越下越大,很快天际一片雪白。
好在他们提前出发,一路走来虽有些艰难,但到底是顺利的到了庄子上。
祁氏多日未见到一双儿女,想得紧,一手拉一个不撒手,倒是将自己的老父给忽略了过去。
闲话了一会便各自散了。
身后,祁氏问陈嬷嬷:“你有没有发现这俩孩子有些不太对?”
陈嬷嬷自然是发现了,而且在一进门便发现了。
自从少爷磕到脑袋想起了一些记忆后,与小姐的关系便缓和了许多。
而方才,少爷看向小姐的眼神,好似回到了之初,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和埋怨。
只是,在没确定之前到底没有多说什么,只道:“应该是坐马车累到了吧,夫人多虑了。”
“是吗?”祁氏怀疑了,真是自己想多了?
祁氏单纯好忽悠,陈嬷嬷是她的奶嬷嬷,可以说,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祁氏,因为了解,所以更知道如何宽她的心,如何忽悠。
在陈嬷嬷三言两语中,祁氏将此事丢了开去,安排晚上的膳食菜单去了。
给竹风她们使了个眼色,陈嬷嬷悄声退出去,寻到刘嬷嬷,问起了兄妹俩是怎么回事。
刘嬷嬷道:“小姐将月牙送走了,少爷因为这个正恨着小姐呢。”
“送走了?”陈嬷嬷惊讶,“何时的事?”
“初七那日吧。”
“小姐怎地突然改变了主意?”
“还不是为了少爷吗。”随即刘嬷嬷便将叶朝歌的良苦用心说了一遍,说完后愤愤道:“小姐一心为了少爷打算,可少爷呢?你知道出发前少爷是如何吩咐长风的?他竟然说,不准让小姐坐他所在的马车!”
陈嬷嬷皱眉,“然后呢?”
刘嬷嬷叹了口气,“老姐姐你也知道小姐敏感,恐怕是猜到了几分,直接上了后面的马车。”
她没有小姐的敏感,于是去找了长风问,方才知道这一茬。
“我现在真的特别希望少爷赶紧恢复记忆,让他自己瞧瞧是如何对待小姐的,又是如何让小姐受委屈的。”想到那一日那一幕,刘嬷嬷的心头涌上阵阵快意。
少爷现在有多讨厌小姐,日后恢复记忆后,就会有多讨厌自己!
“这话你可莫要在小姐面前提起。”陈嬷嬷提醒道。
“这是自然。”
她又不傻,在小姐面前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她还是分辨得清。
“我记得,当初我去接小姐时,那个村子的人都说小姐要享福了,可我看啊,小姐自回来后,一天的福都没享过。”
刘嬷嬷感慨万千。
陈嬷嬷拍拍她的手,宽慰道:“就当是苦尽甘来吧。”
……
晚膳是祁氏亲自安排的。
虽然看起来没有那么精致,但味道却是极好的,只是,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吃过饭,叶辞柏先一步离开。
祁氏单纯,可她终究不傻,若到了这时,她还以为是自己想多了的话,那她这个当娘的,可就真白当了。
“歌儿,是不是你们兄妹俩又闹别扭了?”
叶朝歌张嘴正要答,祁继仁先一步开口:“哪有那么多的别扭闹,我给他安排了晚课,完不成不能睡觉,估计是急着回去做晚课了。”
“好了,他们两个孩子的事,你就莫要操心了,明日是你母亲的忌日,一切可都安排好了?”
经过这么一打岔,祁氏立马将心思转移到了明日的祭拜上。
今年是祁老夫人去世的第三十个年头,特地安排了一场法事,祁氏提前过来庄子上,便是为此而准备。
父女俩就此事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时辰不早了,祁继仁方才挥手各自回去休息。
……
第274章 不说,不代表遗忘
一夜无话,第二日醒来时,便见窗外比往常更白亮一些。
叶朝歌知道这是下过雪的缘故。
她披上外衣,来到了窗前,透过窗子看远处白茫茫的山,却见雪花飘舞,群山起伏,好一个银装素裹的世间。
不一会,外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叶朝歌退后两步将窗子关上,搓了搓有些冰凉的双手,径自回到床前坐下,随之方才出声告诉外面的人她已经醒了。
音落的下一刻,房门打开,刘嬷嬷她们走了进来。
因今日是祁老夫人的忌日,以刘嬷嬷为首,皆着素衣。
刘嬷嬷从进门便感受到屋内有些凉,看眼窗子,眼尖的她,立马看到了以雪融化的水珠,转头看向她的小姐。
神色淡定,眉宇间隐隐透着无辜。
刘嬷嬷看得好笑,倒也没有拆穿她家小姐难得孩子气的掩耳盗铃行为。
只道:“老奴伺候小姐梳妆。”
这边叶朝歌收拾妥当,那边竹风便过来请人。
到达厅堂的时候,其他人皆已经到了,不一会,下人们便将早膳摆桌,吃食亦是清淡朴素。
也许是忌日肃重的缘故,叶辞柏并没有像昨日那般待叶朝歌明显厌恶。
一顿早膳,吃得安静又和谐。
饭后稍作休息片刻,祁继仁起身,对女儿和一双外孙道:“走吧,这天待会恐会再下雪,早去早回。”
下人们纷纷取来披风,各自穿戴好,祁继仁为首先一步出了门。
祁家墓地距离庄子并不远,就在旁边的山上,马车无法上去,停在山脚。
大约行了半个时辰,到了祁家墓地。
祁家世代从军,一直以来在上京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直到祁继仁这一代,他靠着奋勇及无畏,将祁家发展到了今日的赫赫威名。
祁继仁在前,轻车熟路的找到了祁老夫人的墓。
“阿嫣,我带着女儿和一双外孙来看你了,你在下面过得可还好?”
铁血男儿祁继仁,双目微红,尽管竭力掩饰,依旧隐隐听出了他嗓音中的哽咽。
叶朝歌望着周边打理干净的墓,墓碑上深深的刻着——吾妻祁氏阿嫣,下方一行小楷,夫祁继仁,再就是日期。
迄今,整整三十年。
关于自己的外祖母,叶朝歌之前从祁氏以及刘嬷嬷和一些老人那里听说过一些。
她的外祖与外祖母乃是年少夫妻,感情甚笃,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外祖母生下长女即独女祁氏后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
那时外祖正值壮年,外祖母去后,媒人上门无数,就连当时的先皇,亦提过为外祖续弦,皆被外祖以稚女尚小拒绝。
陈嬷嬷曾说过,当年外祖之所以拒绝续弦,一是为了母亲,二则是为了逝去的发妻,只因外祖曾经承诺过,一生只娶外祖母一人。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外祖母会如此早的离世。
据说,外祖母离世的那日,外祖并不在上京,她留下遗言,破除外祖当年的誓言,让他续弦再娶。
而外祖充耳不闻,几十年来,一直坚守承诺。
外祖和外祖母的故事很短,短到几乎用一两句话便能讲明,可他们的情意,却很长。
叶朝歌抬眸看向前方背对着她的外祖,尽管看不清他的脸,更不知他此刻的表情,但从他带着颤音的话音中,不难想象他此时的神色。
平日里,外祖很少提及外祖母,不,或许说她从未听他提及过。
故而,在这之前,她便自然而然的以为,岁月悠长,外祖母早已成为外祖曾经的过客。
可在得知外祖和外祖母曾经的深情厚重,以及见到今日的外祖,她才明白,有些人,不提起,不代表着忘记,而是深深的刻在心底,夜深人静无人之际,独自缅怀。
她本以为,世间男子皆薄幸,如叶庭之,如陆恒……
直到遇到卫韫,直到听完外祖与外祖母的过往,她才知道,眼孔浅显的人是她!
是她一朝被蛇咬,便断定了世间再无好男人。
“歌儿,你过来,给你外祖母磕头。”
叶朝歌回神,依言上前,在墓前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外祖母,我是叶朝歌,是您的外孙女。”
祁继仁侧过去抹了把脸,随即伸手将叶朝歌扶起来,对着发妻冰凉的墓,“嫣儿,她便是我们的外孙女,皇天不负苦心人,我们把她找回来了……你看,歌儿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和她娘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祁继仁拉着叶朝歌,对着墓说了许久的话。
随即又将叶辞柏叫过去,“这一年柏儿这臭小子让人操碎了心,不过好在,他还好好的待在我们的身边……”
祁继仁平日里,并不是一个特别话多的人,而今日,他就像是将一年的话都积攒到了今日一般,一直说到做法事的人过来,方才停下。
法事尚未结束,天空再度飘起了雪花。
待结束之际,漫天雪花飘舞,披风的围领上积了薄薄的一层。
“阿嫣,雪越下越大,我们该回去了,待来年,我再带他们来看你……”粗嘎的声音顿了顿,祁继仁又道:“我知道你一个人寂寞,你且再等等我,等我将孩子们安排好,就去陪你……”
“父亲!”
“外祖!”
祁继仁的话音刚落,祁氏和叶朝歌齐齐惊叫,便是叶辞柏亦是震惊的看向他。
相较于他们的震撼,祁继仁却摆摆手,“人都有那么一日,不过是早晚的问题,你们不必如此。”
当然,他的那一日,不会是现在,他的牵挂系于眼前三人之身,即便到了那一日,他也要将他们安排好。
“好了,下山去吧。”
说罢,背着手,率先离去,头也不回,再不曾转身,一眼未看。
尽管如此,从他佝偻的背影,以及沉重的步伐,不难看出,这个铁血刚强的男人,将思念及不舍,皆强压于心底。
叶朝歌转头看眼孤零零的墓,眼睑微垂。
其实,不只是外祖母一个人在底下寂寞,活在世间的外祖,也是寂寞的吧。
失去了心爱的另一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