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书信传情
青岚拿着信进来,一眼便看到被扔在地上的书信,不禁面露疑惑。
太子殿下,这是惹小姐生气了?
叶朝歌接过青岚递过来的信,漫不经心的拆开,相较于方才的期待和仔细,此时却是粗鲁多了。
与方才一模一样的字迹,展开来,一股浓浓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
比之方才的,这一封,则厚实多了,目测一下,最少有五张。
叶朝歌还在恼着,看起来也比较随意,可很快,她的一张俏脸,便爆红。
“青岚,你先出去。”扣上信,叶朝歌神情间充满了不自然的开口赶人。
青岚有些懵,看看小姐,又看看她手上的信,瞬间了悟。
“是,奴婢就先行告退,不打扰小姐您恩,看信。”说罢,在叶朝歌发作之前,迅速地逃之夭夭。
叶朝歌的俏脸更红了。
待传来关门声,方才重新展开信看了起来。
相较于第一封犹如例行公事敷衍的书信,这一封,便直白多了。
信中毫不掩饰他对她的思念,以及想念,上面甚至还附上了他第一次见她的观感,他说,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得这小姑娘胆子大,可谁知道,这个胆子大的小姑娘,一见误终身。
“贫嘴。”叶朝歌嘴上嫌弃着,嘴角上翘的弧度,却不曾卸下来过。
整封信目测很厚,但是真正读起来,却感觉不过一会的功夫,就看完了。
在信的最后问她,是不是看完第一封信的时候很失落,如果失落,就给他回十张,如果不失落,就给他回十五张。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
敢情儿这人就是故意的!
都到边疆了,还有闲心逗她,委实可恶。
气呼呼地把信摔到桌上,逼着自己不去看,可最终,还是遵从了内心,重新拿过来,认真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方才装起来,放到床头的盒子里,与暖玉等物妥帖地放到一起。
随即走到案前,执笔给他写回信。
写了一张不满意,撕掉再写,还是不满意,又撕掉。
来来回回间,她周围的地上,已经丢满了团成团的废纸团。
一封信,她写了将近一个时辰,什么也没写出来,最后干脆放弃了,跑到柜子前,将装放锦帕的抽屉打开,从中寻了一条蚕丝莹白的帕子。
右下角秀气的绣了一个歌。
到案前,执笔,洋洋洒洒写下——不写情辞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请君拿来反复看,横也丝来竖也丝。
写下落款。
搁下笔,叶朝歌拿起吹干,看着自己的字迹,还算满意,很快突然皱起了眉头。
这,太直白了点吧!
想着,果断撕碎,托着下颌想了想,干脆只找来了信封,将蚕丝手帕放进去,封好。
有些话,有些情感,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叶朝歌点头,这么安慰一下自己,感觉效果还行。
“青岚。”
“小姐。”青岚推门进来。
“把这封信送出去。”说是信,实则,除了信封上面几个字之外,里面,半个字也没有,说信的时候,多少是有些心虚的。
青岚接过,“小姐,奴婢回来的时候去一品斋走一趟,恐会晚些时候回来,您期间有事,便唤青茗。”
叶朝歌没有多想,点头,“好,你且去吧,外面冷,多穿些。”
“是。”
青岚捂着嘴退了出去。
临出门前找到青茗,与她说了一声。
不同于叶朝歌的没反应,青茗则有些疑惑,“你去一品斋做什么,小姐有东西让你买吗?”
可是不对啊,小姐房间里案上的东西,自从小姐回来,就一直没添置过,当然,也没怎么消耗过,因为她家小姐,不爱写字,不爱画画。
书倒是看得挺多,恩,大多是画本子,尤其是家长里短的。
一品斋是上京雅斋,主营笔墨纸砚书籍这些雅物。
所以,听到青岚要去一品斋,青茗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叶朝歌有什么东西要添置。
青岚对她神秘一笑,“待我回来,你便知道了。”
说罢笑嘻嘻地跑远了。
原地的青茗纳闷地挠挠头,这有什么好玩神秘的,搞不懂。
青岚这一去,便是一个多时辰。
她回来的时候,手上捧了一盒子的上好宣纸。
青茗:“这就是你神秘兮兮去一品斋买的?”
青岚撇撇嘴,不理会她,抱着盒子便敲响了内室的门,“小姐,是奴婢,奴婢回来了。”
下一刻,里面传来叶朝歌让她进去的声音。
叶朝歌看着青岚手里捧着一盒子的宣纸,目露不解:“怎地买了这么多的宣纸,我这边还有好多呢。”
青岚将盒子放在案上,笑道:“奴婢这是有备无患,怕您不够用。”
“这怎能不够用,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一个月我不动笔都是正常。”
“恩恩,小姐说的,以前的确是正常,可现在不同了啊,您要给太子殿下写信啊,奴婢怕您不够用,就去一品斋多买了些回来,有备无患嘛。”
叶朝歌一开始还有些没反应过来,在扫到青岚正盯着不远处装满废纸团的篓子时,立马反应过来了。
双颊霎时绯红,“好啊你,竟打趣起我来了。”
说罢,从篓子里摸出一纸团丢了过去。
青岚一边嘻嘻笑一边躲过去,不忘说道:“奴婢这是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呐,多备些总是好的,省的您到时候给太子殿下回信,回到一半不够用。”
“毕竟啊,正常人回个信三张信三张纸就够了,小姐您不一样啊,您要是回三张,奴婢估摸着,得三十张才够呢。”
“你……”
叶朝歌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真是让她大开眼界了,什么时候,青岚这丫头的口才变得这般好了,竟然让她无言以对。
一时间不免羞恼不已,喊着冲上去,“好啊你个青岚,你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竟然敢编排起我来了。”
“嘻嘻,小姐,奴婢真的是为您好。”
“站住!”
刘嬷嬷老远就听到里面的嬉闹声,进了门,看到的便是叶朝歌小脸通红,仿若羞恼的追着嬉皮笑脸的青岚。
……
第198章 刘嬷嬷回归
“嬷嬷?”
叶朝歌最先发现了刘嬷嬷,忙止住嬉闹,满面惊喜。
“小姐!”刘嬷嬷扔下包袱,作势就要磕头。
叶朝歌急忙反应过来,跑过去一把拉住她,“怎么回来不派个人过来说一声,身子可好了?”
刘嬷嬷揉了揉眼睛,声音微哽,“好了,老奴都好了,小姐莫要担心,老奴不打一声招呼回来,就是想给小姐您一个惊喜,老奴失态了。”
“好了就好,你回来,我也算是放心了,红梅怎么样?”
“红梅还得休养个个把月的才能回来,红尘也要再看顾几日。”
叶朝歌转头对青岚吩咐道:“待会你使个人去将军府说一声,让她们二人不必着急,待红梅好了,一起回来就可。”
青岚应了声。
叶朝歌拉着刘嬷嬷到一旁坐下,“一个多月不见,嬷嬷,您瘦了。”
刘嬷嬷下意识的抹了把脸,“小姐,老奴都胖了,您瞧瞧身上的这些懒肉,一抓一大把。”
刘嬷嬷休养回来,一甯苑顿时热闹了起来。
叶朝歌派人去厨房知会一声,晚上多备几个菜,又让人去前面将陈嬷嬷请了过来。
晚间大家伙围坐一起,纷纷欣喜刘嬷嬷平安归来。
这一闹,便闹到了月上中天,方才各自散去。
叶朝歌高兴,多吃了杯酒,此时她的小脸酡红,下颌搁在刘嬷嬷的肩膀上,深吸了口气,轻声说:“嬷嬷,您回来真好。”
饱含真情的几个字,听得刘嬷嬷忍不住的氤氲了眼眸。
“老奴不好,让小姐担心了。”
叶朝歌摇了摇头,“是我不好,让你受了伤,嬷嬷,答应我,以后莫要再如此了,我能保护好我自己,真的,我不会让自己出事,我还要守护母亲,兄长,还有你们……”
“我会好好……”
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低。
刘嬷嬷偏头一看,发现她的小姐睡着了,小嘴微张,清淡的酒香可闻。
刘嬷嬷轻轻的将她扶着躺下,蹲在床前,望着面前熟睡的容颜,一时间,无限感慨。
曾几何时,初见时那个精瘦黢黑的小丫头,慢慢张开,从一个山野丫头,长成现今能撑起一个家,撑起一方天地的存在。
不到一年的时间啊……
真的好短,可是,回想起来,却又那么的长。
不禁伸手,抚上那玉白小脸,语带哽咽:“小姐,苦了您了……”
睡梦中的叶朝歌好似被打扰了般,不满的嘤咛了声,转了个身,继续沉睡。
刘嬷嬷抹了把泪,起身拉起被子给她盖好。
这时,青岚端着醒酒汤进来了,看看床上睡下的人儿,放轻动作,低声说:“嬷嬷,小姐睡下了?”
“恩,方才睡着,端下去你们喝吧,今晚你们也吃了不少的酒。”
青岚不好意思的垂下小脑袋,“今儿个高兴,这才没了规矩,嬷嬷莫怪。”
刘嬷嬷笑了笑,“瞧把你给吓的,我又没怪你们,好了,我们出去吧,莫要吵到了小姐。”
将内室的灯火熄灭,仅余床前一盏晕黄。
不一会,内室归于安静。
床上的叶朝歌不知梦到了什么好梦,唇角微翘,含笑。
……
从内室出来,刘嬷嬷便带着青岚和青茗去了外间。
“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府中可还平静?”
“倒也没什么事,大小姐经常往外跑,一天不见个人影也是常态,老夫人那边,好似自从齐嬷嬷离开后……”
“等等,齐嬷嬷离开?”刘嬷嬷捕捉到关键词,“青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齐嬷嬷去哪儿了?”
青岚青茗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嬷嬷您不知道?”
刘嬷嬷更疑惑了,“知道什么?”
“半个月前,齐嬷嬷走了,回乡下养老去了。”
刘嬷嬷皱了皱眉,“这么突然?老夫人也同意?”
齐嬷嬷于老夫人而言意味着什么,齐嬷嬷在这府上待了几十年,自然是无比清楚。
正是因为清楚,所以才更为惊讶意外。
“同意?根本就是老夫人将齐嬷嬷给撵走的,我一直以为,老夫人只是对咱们小姐狠心,现在我算是知道了,不只是对咱们小姐狠心,对齐嬷嬷亦是不遑多让。”
随即,青岚便将半个月前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同刘嬷嬷说了一遍,
最后愤愤道:“嬷嬷您不知道,那日齐嬷嬷来跟小姐告别时,想着的依旧是老夫人……”说着,又将齐嬷嬷祈求叶朝歌,有朝一日对老夫人网开一面,说了一遍。
听后,刘嬷嬷叹了口气,“可惜了,可惜了齐嬷嬷这么个明白人。现在福禄苑如何了?”
“挺安静的,自从老夫人和大小姐从乡下回来,便取消晨昏定省至今,素日里一直待在福禄苑,倒也是相安无事。”
刘嬷嬷点点头,“这段时间你与大蕉可有联系过?”
大蕉是福禄苑的洒扫促使丫头,是在老夫人和叶思姝去往乡下时,安插进去的眼线。
平日里,福禄苑的动静,便一直是她盯着的。
“之前齐嬷嬷离开时联系过,后来福禄苑一直很安静,便也没有联系过,不过我跟她说过,若是有什么事,便让她来寻我,想来是没什么事的。”
“小姐呢?头疾可有再发作过?”这是刘嬷嬷最为担心的事情。
之前她在将军府养伤,为了让她安心养伤,红尘那小丫头的嘴巴别提有多严实了,不论怎么问,都是一句话:小姐安好,嬷嬷放心。
得不到叶府的消息,她便只能安心养伤,每天多吃多休息,就是为了快些好些,好赶紧回来。
本来按照红尘的盘算,她至少还要再休养半个月的,也许是她配合,身体痊愈的速度,连红尘都觉得惊奇。
得了那丫头的话,她便立马赶回了叶府。
刚开始看到小姐和青岚那丫头在嬉笑,悬了一路的心,放下了不少。
之前小姐开怀,她也没找到机会,这个担心,便一直被她压在心上。
此时,自然是再也忍不住了。
“嬷嬷放心,小姐的头疾自将军府回来后,便一直不曾发作过。”青岚说。
闻言,刘嬷嬷这才放下了悬吊着的心。
……
第199章 叶辞柏失踪
此时,镇国大将军府。
书房中,通火通明。
祁继仁背着手焦虑的走来走去,影影绰绰间,隐约可见他面上的沉重。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祁继仁脚下步子一顿,迅速的打开书房门,“怎么样,可有消息了?”
门外,田伯在这寒冬腊月里,出了一身的汗。
抬胳膊抹了把,“还没有。”
闻言,祁继仁默了默,侧身让他进来,“老田,怎么会这样,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你不是说不会有事吗?你不是派了人暗中保护了吗?怎么还会出事?”
越说,祁继仁越激动,想到下落不明的外孙,他这一颗心就好似被油煎了似的,难受的不得了。
叶辞柏出事了。
两日前,暗中保护他的人传来消息。
据他们的人所说,在他们途经湘河一带时,叶辞柏和长风中了埋伏,对方有备而来,暗中保护的人同时被敌方缠住。
等他们摆脱纠缠杀出重围之际,叶辞柏和长风也不见了踪影,原地只余受了惊吓的疾风和长风的马匹。
当时他们一边搜查,一边飞鸽传信回京。
田伯又分别派了两批人过去,只是终究路途遥远,即便是不吃不喝,连夜赶路,也不会那么快赶到,如今所能依靠的,就只有当初暗中保护叶辞柏的那批人。
可两日了,整整两日了,不论是叶辞柏,还是长风,皆没有任何的消息。
若不是他是镇国大将军,身上诸多限制和掣肘,早在得到消息那日,他便赶去湘河,亲自去找人。
“是属下办事不利,没有安排妥当,害得孙少爷……”田伯重重跪在地上,一脸悔恨有加。
“行了,现在不是你请罪我追究责任的时候,眼下是赶紧想法子把人找到,这才是要紧!”祁继仁捶了捶桌子。
他身上堆满了压力,叶辞柏并未去军营,而是去找神医这件事,只有他、田伯以及刘嬷嬷和红尘知道。
不论是祁氏,还是叶朝歌,皆不知情。
如今叶辞柏出事……
这一瞬间,祁继仁直挺的肩膀都垮了下去。
很多时候,累的不只是叶朝歌,还有他这座早已年迈,却在强撑着的大山。
“将军,属下有事禀报。”田伯从怀里掏出一张地图,走到桌前铺开,指着某一个标注出来的红点,“您看,将军,这里是湘河,而这里……”
田伯指着湘河左边一指距离的一处标记点,“是太子殿下所去的边城……”
边城是边疆的一处防守之地,也是卫韫在边疆磨练这两年,所居住的地方。
祁继仁沉了沉眸子,“你的意思是,找殿下帮忙?”
“是,湘河距离祁山反方向,距离上京,至少十天路程,属下分析过了,从边城带人过去,最多需要两日,将军,这是最快的法子。”
祁继仁没有任何的犹豫,走到案前,“老田研磨,我给殿下写信求他派人帮忙过去寻找!”
写完求助信,田伯到门口手指曲起吹响,不一会,一只雄鹰快如闪电般飞驰而下,落到了田伯的肩膀上。
田伯给它喂了两块肉,将信封闭好在它的翅膀下,拍拍它的脑袋,扬起胳膊,雄鹰转瞬消失在夜空中。
直到再也看不见,田伯才转身回了书房。
“将军,此事不告诉孙小姐吗?”田伯上前低声道。
祁继仁一怔,想也不想的摇摇头,“先不要告诉她了,再等等消息,若歌儿知道,柏儿是为了给她找神医出的事,定会自责不已,再等等看。”
田伯应了声,望着短短两日,便已见憔悴的老将军,不忍道:“孙少爷是个有福气的,定会遇难成祥,您也莫要太担心了。”
祁继仁敷衍的恩了下。
这些安慰的话,在人没找到之前都是苍白的。
毕竟,他经历过太多太多了。
曾经在战场上,他的属下失踪,每个人都是类似的宽慰,可最后呢……
想到此,祁继仁不禁老泪盈眶。
他活到这把岁数,已经没什么好求的,唯一所求的便是他的女儿和一双外孙平安喜乐。
他历经沉浮,经历过沙场铁血,经历过战火狼烟,经历过数之不尽的生离死别。
他自认自己心里强大,承受能力亦是非常人所比。
但是,他承受不起,白发人送黑发人……
“将军……”
祁继仁大手微颤着覆在眼睛上,声音粗哑难辨,“我没事,老田,你也忙了两日了,回去歇着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田伯张张嘴,终究只是应了声,轻轻地退了出去。
他知道,这个无比强大的老将军,是不想被他看到脆弱的一面。
书房的门关上,田伯并没有立刻就走,而是在门口驻足稍许。
果然,没多久,里面传出了压抑的哭泣……
田伯闭了闭眼,无声的叹了口气,寻了个地方坐下,用自己的方式,陪伴着里面那个孤寂沉重的老将军。
……
刘嬷嬷归来,叶朝歌感觉整个人都踏实了许多。
想到之前乐瑶对刘嬷嬷的牵挂,翌日,她便派了青岚过去宸亲王府给她报信。
下午,小姑娘便如同一只花蝴蝶般飘然而来。
“嬷嬷,您没事实在是太好了,我也终于能睡个踏实觉了。”
乐瑶常来叶府找叶朝歌,故而,对于她身边的刘嬷嬷等人,亦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对于刘嬷嬷这个和蔼可亲的嬷嬷,亦是欢喜的。
刘嬷嬷重伤,她心里并不不好过。
一直派人时时刻刻的关注着,直到得闻情况良好,复原亦是不错,方才稍稍放了心,只是心里一直牵挂着。
这不,听说刘嬷嬷回府了,便迫不及待地带人过来了。
同时还带来了一些补品,皆是给刘嬷嬷的。
刘嬷嬷看着一桌子的补品,简直都要受宠若惊,连声道惶恐不敢收。
她一个下人,劳郡主惦记已然是三生有幸,岂敢再收郡主的礼。
小姑娘却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心思,小手一挥,“哎呀,哪有那么多的讲究,我给你的,你就收下。”
“这……”刘嬷嬷为难地看向叶朝歌。
……
第201章 去湘河
“老奴这就派人去打探消息。”
说着,刘嬷嬷匆匆忙忙地走了。
叶朝歌见状,不禁失笑。
第二天,刘嬷嬷派出去的人送来了消息。
“来年开春,徐明珠便及笄了……”
叶朝歌勾了勾唇,“这就是说,再有几个月,徐明珠就该回京了?”
“是。”
“时间,刚刚好!”
想到什么,叶朝歌道:“走,随我去一趟将军府。”
……
将军府。
“老田,如何了?”
见到田伯进来,祁继仁迫不及待地询问道。
“太子殿下已经带人去了湘河,正在那主持大局,有太子殿下在,将军您放心。”
田伯宽慰道。
祁继仁闻言,多少是松了一口气的,“你说得对,有太子殿下在,他一定会想办法找到柏儿。”
“是啊,将军您该歇歇了,您已经多日不曾阖眼了,再这么下去,您的身子怎么可能受得住啊。”
田伯望着祁继仁一日比一日憔悴的面容,担忧不已。
再这么下去,即便是找到了孙少爷,老将军他也会垮掉。
叶辞柏摆摆手,“我闭不上眼睛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是柏儿的脸,他现在生死不明……”
“小姐……”
门外突如其来的惊呼,将书房内的祁继仁和田伯惊了一跳,两人对视一眼,田伯最先反应过来,急忙跑过去打开门。
门外果然是叶朝歌一行人。
此时她正小脸惨白地倒在刘嬷嬷和青岚的身上,双目紧闭。
田伯心生不好,但仍不死心地问刘嬷嬷:“你们……听到了多少?”
刘嬷嬷复杂地看眼田伯,苦声道:“都听到了……”
这时,祁继仁走了出来。
“先别说那么多,先将歌儿送去她的院子。”
田伯应了声,招呼下人,帮着刘嬷嬷和青岚,抬起叶朝歌,送去了她的院子。
待一行人走远,田伯反身跑到祁继仁跟前,“将军,请军法处置属下。”
先是没有保护好孙少爷,如今,又没有看好门,让孙小姐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祁继仁低喊:“我说了,现在不是追究谁对谁错的时候,走,跟我过去看看,歌儿这边,看来是瞒不住了。”
若是她知道真相,若是她知道,叶辞柏是去给她找神医……
祁继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叶朝歌是一时惊惧攻心,一口气没上来,方才晕了过去。
红尘给她扎针顺了气,不一会,便悠悠转醒。
刚醒来的叶朝歌,大脑尚有些不清楚,看着视线中的众人,眨了眨眼睛,挣扎着要坐起来,突然猛地一顿,整个人瞬间醒得彻彻底底!
“外祖……”
祁继仁点点头,“你莫急,待我慢慢与你说。”
随即,只留下了刘嬷嬷和田伯,让其他人暂且先退了出去,守着门口,防止再有方才类似的事情发生。
叶朝歌这般心理承受能力强之人,得知后尚且一时惊惧攻心,若是祁氏知道,后果将不堪设想。
半个时辰后。
叶朝歌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更白了,不见丝毫的血色。
她双目无神地坐在那,耳边回旋着祁继仁方才所言的一字字一句句。
她,真是太傻了,真是太傻了。
竟然没有意识到,竟然没有察觉到……
兄长他根本不是去祁山军营代外祖处理军务,而是,去给她寻神医!
“歌儿,你放心,外祖定会将柏儿找回来。”祁继仁怕她接受不了,郑重承诺道。
叶朝歌闻声,勉强回神,隔着水雾,望向外祖。
一段时间不见,她的外祖,瘦了,憔悴了。
想到之前在书房外听到的那番话,鼻头微酸,她闭了闭眼睛,再度睁开时,眸底的悲戚和悔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强,以及坚定。
“外祖……”
不待她话说完,祁继仁厉声打断,“想都不要想!”
叶朝歌微怔,继而失笑,“我话还没说,外祖怎知我要说什么?”
祁继仁看着她,眉目严肃,“我是你外祖,你心中在想什么,我岂会半分察觉不出,你是想去找你兄长,我说的可对?”
叶朝歌勉强一笑:“知我者……”
“莫说知我者外祖也,此念你趁早给我打消了去,你兄长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你就好生给我安心地待在京里。”
说罢,祁继仁用力地甩了下袖袍,抬步离去。
见状,叶朝歌急声呼唤:“外祖,您听我把话说完……”
可她的呼唤,换来的是外祖越行越快的步伐,不一会,便消失在视野中。
叶朝歌用力地咬住嘴唇,暗中盘算着如此去说服祁继仁。
不错,她要去湘河,去湘河找她的兄长!
“孙小姐。”
田伯的声音在耳畔萦绕,叶朝歌抬眸看过去。
“将军是为了孙小姐的安全着想,湘河距离上京路途遥远,将军是担心孙小姐,方才语气强硬了些,还望孙小姐明白将军的一番苦心。”
其实,他没有说的是,将军,一是有这方面的顾虑,还有一则,是怕孙小姐也会出事。
孙少爷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倘若孙小姐也出了事,那……
田伯不说,不代表着叶朝歌会想不到。
她何尝不知呢。
只是,让她一味的待在上京等远方的消息,她又如何做得到?
那是她的兄长,亲哥哥啊!
田伯前脚离开,后脚,叶朝歌便让刘嬷嬷她们扶着她去了书房。
一见到她,祁继仁并没有太意外,他这个外孙女固执的程度,他是领教过的。
倘若她是轻易言放弃的人,她就不叫叶朝歌了。
“求外祖,允了歌儿这一次,就像您之前,无论歌儿如何胡闹,您最终都会允了那般,外祖,可好?”叶朝歌跪在地上,满含期盼的望着祁继仁。
“歌儿啊……”
“外祖,您放心,歌儿答应您,定会保护好自己,而且,外祖,您知道的,除去我不会武功之外,我并非是深闺女子,我过去湘河,虽不敢说肯定能帮上忙,但定会有我的用处,所以,您就让我去吧。”
知道他所有的担心,在他开口前,叶朝歌先一步许下承诺。
祁继仁最终,再次领教到了外孙女的固执。
……
第202章 不许哭,太丑了
五日后。
弯月当空,月色正浓。
通往湘河的官道上,两辆暗青色马车就着夜色,一前一后疾驰前行,马儿疲倦的嘶鸣声在这万籁俱寂的暗夜中,显得格外的惊心。
烛火摇曳的马车里,叶朝歌靠着软垫闭目养神,眉宇间,许是因长时间蹙眉,留下了浅淡的褶皱。
许久,不知想到了什么,她眉间折痕加剧。
“红尘,你且去问问田伯,还需几日到达湘河?”叶朝歌睁开眼睛,嗓音微哑暗沉,不难听出其中所透出的疲惫。
“小姐……”
红尘未说完的话,消失在叶朝歌不容置喙的目色中,无奈咽下,应了声是,去寻前头赶车的田伯。
不一会,红尘便回来了。
“小姐,再有六七日咱们便能抵达湘河,田伯让您切莫太过忧心,太子殿下此时正在湘河主持大局,您放宽心。”
叶朝歌张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咽了回去,几不可察的恩了声,转头继续闭目养神。
说是养神,可她的思虑一直就没停止过。
想兄长现在在哪儿,可有受伤?想湘河搜寻的如何了,有没有好消息甚至是线索?又想是谁刺杀的兄长……等等,纷杂凌乱。
自从得知兄长出事,求了外祖同意前往湘河,至今已经过去五日光景。
五日,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她这五日,度日如年,怕是也不过如此。
有时候,她恨不得自己会飞天遁地,一跃千里,能在光速间到达湘河……
突然,头皮传来点点刺疼。
叶朝歌倏地睁开眼睛,触目之中,果然是红尘那张充满了抱歉和哀求的面庞。
张嘴欲斥,下一刻,便觉眼皮沉重,浓重的困意涌来。
最后,她隐约听到她说:“小姐,对不起,您已经五日不曾阖眼了,这般下去少爷找到了,您的身子也垮了,您且好好睡几个时辰……”
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
红尘和红梅一起,将睡着的叶朝歌,轻轻的放倒在马车壁的小榻上,拿了锦被盖上。
“好了,小姐最少能睡四个时辰。”安置好叶朝歌,红尘出了口气。
红梅看她眼,语气复杂道:“小姐醒来会怪你的。”
“我知道,我也已经做好了准备,我也是没了法子,你也看到了,小姐的脸色一日比一日的难看,这般熬下去,非垮掉不可,但你也知道,小姐有着怎样固执的性子,除了出此下策,我实在想不出,还能有什么法子能让小姐安心的睡上几个时辰。”
她何尝不知,待小姐醒来,第一个被问责的便是她。
自从出发离京至今,小姐就不曾片刻阖过眼睛,只要让小姐沉下心来睡上一会,便是被问责,她也是认了的。
闻言,红梅也不知说什么好了,毕竟,红尘说的,都是事实。
当日她们离京前,将军就特地将她二人叫到一处,明里暗中告诉她们,小姐固执,很多时候,不能一味的由着她,要懂得灵活变通。
这,也许就是将军说的,灵活变通。
叶朝歌这一觉只睡了三个时辰就醒了。
她虽然睡着了,但其间梦境不断,睡得并不踏实,反而更为疲惫。
她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亮了,坐在那,沉着脸,不理仿若快哭了似的红尘。
当日,外祖同意她离京,所提出的条件之一,便是让她带上红梅红尘和田伯,红梅的伤势已大好,上路没问题,她便同意了。
而且,她也觉得,让红梅和红尘在自己身边,的确能安心些。
外祖能安心,她也能安心。
可没想到,让她安心的红尘竟对她出手!
她知道,红尘是为她好,也明白,所以,醒来后,她没有过一句责问,也没有一字斥责,只是,短时间内,恩,不想理她。
半日后,一行人到达驿站,稍作停息补给路上所用之物,换了马匹,继续赶路。
这般马不停蹄的又赶了将近七日的路,一行人,终于抵达湘河。
城外,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叶朝歌皱眉,正要询问之际,便见车帘被人从外面打开,下一刻,一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映入眼帘之中。
叶朝歌怔了怔,尚有些反应不及。
好似连续赶了数十日的路,把她的脑子也给赶糊了。
红梅红尘看看彼此,十分识趣的下了车,将空间,留给他们。
许久。
叶朝歌伸出手指,仿佛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碰碰面前人的眉眼,柔软的触感,透过指尖传递而来。
瞬间,她微红了眼眶。
是真的,卫韫!
“你……”
卫韫微笑,拿手指揩去她眼角水光,“不许哭……”
叶朝歌抽了抽鼻子。
卫韫又道:“太丑了。”
刷一下,前一刻旖旎的气氛,这一刻破功。
即便面前没有镜子,叶朝歌也能估摸着自己此刻的面部表情,必是扭曲的。
气得!
“所以说,太子殿下,你我近两个月没见,这便是你送我的见面礼?”叶朝歌横了他一眼。
卫韫一本正经的纠正道:“是四十二日。”
“什么?”叶朝歌茫然。
“你我,四十二日未见。”
“你……”
叶朝歌震惊看他,下一刻,被他拥进了怀里,“歌儿,我想你。”
低低沉沉,透着无限缠绵的声音在耳边回旋。
叶朝歌心,不受控制的跳动。
轻轻的将脸贴上他的胸口,几乎是用鼻音发出一个单音节。
突然,田伯的声音自外响起:“小姐,咱们的马车挡了道,不知是否要现在进城?”
叶朝歌倏地惊醒,从卫韫身上起来,对外面的田伯说了声走吧,转而问卫韫:“我兄长可有消息了?”
卫韫恋恋不舍的摩挲了下指腹,深知眼下情况,也的确不是你侬我侬的时机,道:“有了一些眉目,我已经派人全力搜索,你切莫太担心了。”
叶朝歌咬了咬唇,心不在焉的点点头。
类似的劝慰,这几日,她听了无数次,每日里,红梅或是红尘,皆会在她耳边说上这么一句。
她很清楚,这些,都只是安慰人的话。
……
第203章 神医
进城途中,卫韫将这些时日的进展,以及他手上掌握的情况,一一同叶朝歌说了一遍。
“也就是说,按照你的分析,我哥和长风活着的几率极大的对吗?”
听完后,叶朝歌激动的抓上他的胳膊,满含期冀的望着他。
卫韫点头。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而不论是叶辞柏,还是长风,皆不见尸首。
况且,若他二人真出了事,不可能一点痕迹也没有。
叶朝歌阖上眼睛,缓缓吐出一口气。
近二十日,从兄长出事至今,已有近二十日光景。
终于,终于有了一个好消息。
……
湘河是个边陲小城,因地处偏远,人口并不是很密集,故而看起来,有些荒凉之意。
卫韫来到湘河后,便一直居住在驿站内,此时叶朝歌过来,自是也不例外。
马车停下,一行人下车进了驿站。
住处卫韫提早派人安排好了,后面一处独立的小院子,不算大,但她们主仆三人,却是绰绰有余。
“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热水,你先休息一下,待会我再过来。”卫韫将叶朝歌送到院子,叮嘱了她两句,便离开了。
不一会,两个小姑娘抬着热水过来。
两个小姑娘又瘦又小,合力抬着中间的木桶,看起来颇为吃力。
叶朝歌让红梅红尘去帮忙,闲聊间,得知那俩小姑娘一个叫香花,一个叫冬梅,二人皆是附近的老百姓。
湘河过于偏僻,一年到头这驿站几乎都是空的,所以官府只在此留下了个看门的,平日里隔一段时间就派人过来打扫一下。
也就近期一段时日,这空荡荡的驿站才热闹起来。
而香花和冬梅,是在叶朝歌来之前,南风去附近特意寻来的。
“太子殿下对小姐您真是用了心思的,提前寻了香花冬梅过来待命,有她们本地人在,我们也不至于两眼摸黑抓瞎,你说是吧小姐。”
耳房里,叶朝歌泡在热腾腾的浴桶里,耳边是红尘讨好的话语。
叶朝歌闭上眼,仰头在桶沿上,对她的讨好充耳不闻。
红尘见此,想哭了,“小姐,奴婢知道错了,您就搭理搭理奴婢吧。”
七日了。
自从那日她让小姐睡着醒来后,小姐就再也没跟她说过一句话。
一开始,她也只当小姐气一阵就没事了,可谁知道,这一气就是七日啊。
“小姐……”红尘真要哭了。
听出她喉间的哽咽,叶朝歌叹了口气,徐徐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眼眶红彤彤的红尘,无奈开口:“你呀……”
见小姐终于说话了,红尘刷拉一下掉下了眼泪,抽抽噎噎道:“小姐,奴婢错了,您不要不理奴婢……”
“行了,还哭起来了,我又没说过你半句。”叶朝歌无奈。
红尘抹了把脸,小声嘀咕:“奴婢倒宁愿小姐说我……”
她宁愿被训两句,也好过这般不上不下地忐忑。
叶朝歌失笑,不这样,她还怎能长记性?
沐浴出来,感觉身上的疲惫都去了一大半,简单梳妆完,卫韫好似掐着时辰般过来了。
此时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歌儿,换身衣服,我带你出门。”
叶朝歌没有多问,进去换了身外出的衣裳,然后两人就上了马车。
在车上,叶朝歌问卫韫,“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
“前些时候,湘河来了一位神医,据说医术了得,前几日他离开了一段时间,方才我派去盯着的人回来说,这位神医回来了,但要收拾东西离开湘河,我已经派人将他拦住,趁此,让他给你看看头疾。”
叶朝歌一听神医,就有些心赌,兄长若不是为了给她寻找神医,何至于落到如今生死未卜的局面?
“停车,我不去!”叶朝歌大喝。
卫韫皱眉,“歌儿,你别闹,我知道你因为此事自责,可你想过没有,辞柏他是为了什么,是为了你,他盼着你好。”
叶朝歌沉默。
她沉默,卫韫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不过,看她冷静下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排斥,便估摸着,她应该是听进去了。
马车继续前行,车厢中流动着沉闷的安静。
许久,隐隐响起一声压抑的呜咽。
卫韫看过去,只见叶朝歌低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但想也知道,此时的她,定是满脸泪光。
喉间滚动,最终什么话也没有说,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厚实的大手,安抚般覆在她的肩上,用无声的陪伴去安抚压抑了多日的姑娘。
叶朝歌紧紧抓着他的袍子,指节泛白,声声呜咽断断续续传出,透着压抑,透着自责,以及恨极。
她恨自己的无知无觉,恨自己为什么要头疼,自责自己口口声声要守护兄长,却让兄长因为她,而陷入险地……
这些悔恨自责,如同一块大石,沉重的压在她的身上。
她难受,她隐忍,她压抑。
在这期间,她不是不想哭,只是她没有在这种时候哭的资格。
这些时日以来,她表面镇定,分毫不露内心的谴责,并非没有,而是被她压抑着。
卫韫的一番话,打开了一方缺口,那些堆积的情绪,一朝得以爆发出来。
直到马车停下,外面传来南风禀报到了的声音。
卫韫回了声,然后低头问逐渐安静下来的叶朝歌,“可好些了?
“恩……”
叶朝歌沉默半响,坐起来,拿帕子擦去诸多痕迹,抬头时,白净的脸上光滑一片,只余那一双红肿的眼睛泄露了一切。
卫韫抬手为她理了理颊边的碎发,挽至耳后,牵起她的小手,下了马车。
南风在前带路至一处普通民宅,叩响了门环,许久无人应。
卫韫皱了皱眉,南风见状,忙招手唤来了负责此处盯梢的人,“怎么回事?”
“之前属下拦下神医后,神医便回去了,期间再无出来过,人应该就在里面。”
“什么叫应该啊,你们是……”
南风的话尚未说完,门里传来一道沉闷的男声:“别敲了,你们都走吧,我家公子从不救富人,你们不必在此浪费时间。”
……
第204章 三顾茅庐
“医经有云:医者面前,不论是富人亦或是穷人,男子亦或是女子,皆为病人。”
卫韫顿了顿,看眼身边的叶朝歌,抬手,对着紧闭的大门,诚恳道:“在下诚心恳请神医开门,为在下未过门的娘子治病!”
叶朝歌望着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
卫韫乃是天之骄子,一国储君,一人之上万人之下,如今,却为了她……
这时。
“无需多言,我救人,素来讲求的是随心随意,顺其自然,你们与我无缘,诸位,请回吧。”
说话的,并非是之前沉闷的男声,而是一道清润好听的男子声音。
听他话中之意,想来他便是那位神医。
“请神医,开门!”卫韫固执开口。
门内安静了片刻,随后那道清润的男声再度徐徐响起:“阁下非富即贵,阁下的未婚妻子亦非普通人,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名医大夫都不在话下,何必于我这强求呢。”
“且,我观阁下未婚妻子,呼吸平和,虽说有些凝滞郁结,但身体尚可,并非得病之人,几位请回吧。”
跟着,便有脚步声随之传出,不一会,便消失远去。
南风不死心的继续叩响门环,可门里的人,就好像自动屏蔽了一般,不见任何的回应。
叶朝歌皱了皱眉,扯了下卫韫的袖袍,“他说了,我身体尚可,并非得病之人,我们回去吧。”
不能硬来,而这么耗着,也不是个法子,卫韫点点头:“今日我们便先回去。”
上了马车,掉头回驿站。
而此时,宅院之中。
昏沉的屋子里,年轻男子端坐桌前,面前摆着一杯热茶,一身天青色单衣,在这寒风刺骨的冬季,平添一丝清骨傲然。
二十岁左右的年纪,五官端正俊朗,风华无双。
若是叶辞柏在,定会认出,此人,便是他之前在荒野客栈中,有过同桌之缘的年轻俊朗公子。
热茶至半,他的随从进来,沉闷声音打破了一室清冷:“少主,他们走了。”
“盯梢的人呢?”他问。
“尚未撤离,可要属下出去解决掉他们?”
“不必,在对方身份未明之前,不可轻举妄动,更不宜多生事端,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是,少主,我们之前的行程……”
“暂且搁置吧,左右他的伤势已经稳定,食物也在触手之处,在此停留两日也不妨事,趁此时间,你让人将今日之人的底细查清楚。”
“是。”
“退下吧。”
……
回到驿站时,天已经彻底的黑了下来。
晚膳上桌,叶朝歌与卫韫围桌而坐,一时无言。
安静的吃完了晚膳,卫韫便离开了叶朝歌的小院,去到了前院。
“如何了?”
“一直闭院不出,殿下,对方如此强硬表示不给二小姐看病,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南风有些担忧道。
叶二小姐的头疾,也是他家殿下的一块心事。
“明日我再过去一趟,看看再说。”
卫韫眉间褶皱深刻,对方的拒绝,出乎了他的意料,也是他的疏忽,只想着神医也许能对叶朝歌的头疾有办法,竟一时忘了,往往有大能者,脾气皆古怪。
之前初来湘河时,他的目标是寻找叶辞柏。
直到那日从外归来,无意中听到有人在议论神医医术高明云云,让南风一打听,才得知,在不久之前,湘河来了一位游方大夫,此人医术了得,有人缠绵身上多年的痼疾,都给治好了。
他立时就想到叶朝歌的头疾,第一时间上门,却被邻居告知,对方外出周边乡村小镇看诊去了,要一段时间方归。
之后,他便让人盯着小院,一旦主人回来,便前去禀报。
说来也是巧,叶朝歌今日到,盯梢的人也回来报,对方回来了。
当下,他便迫不及待的带了叶朝歌前去,也是一时太高兴了,竟忘了,这世间有些有才者,性情皆是怪癖些的。
翌日一早,卫韫便出门了。
依旧不曾得门而入,隔着一扇门,就被打发了。
“实在是太过分了,他们知不知道您是……”南风说到此顿了顿,纷纷道:“他们竟然如此对待您,实在可恶。”
相较于南风的愤愤,卫韫却淡定多了,只要能治好叶朝歌的头疾,这些又算得了什么。
“回吧,明日再来。”
“明日还来?”
卫韫恩了声,“三顾茅庐。”
南风恍然,想到什么,又有些纠结起来,“那三顾茅庐之后他还是不肯呢?”
卫韫别有深意的笑了笑,三顾茅庐之后,便是,先礼后兵!
“崖底搜寻的人可再有线索传来?”回驿站的路上,卫韫问南风。
“并没有,我们的人已经往崖底深处寻找了,只是暂时还没有线索传来。”
卫韫点点头,“让他们继续找,任何一处都不要放过,还有,此事暂不可让二小姐知道。”
若是让叶朝歌知道,他的人之前找到的相关线索,是在一处山崖上,她定会坐不住。
之前他的宽慰,也并非只是宽慰,前两日,他的人在山崖的石头缝里找到了一块染着血迹的玉佩,他与叶辞柏一起长大,一眼就认出,这玉佩是叶辞柏的。
当时他的一颗心几乎都要停跳了。
山崖上,叶辞柏染血的玉佩,这样的发现,并非是什么好兆头。
派出他手头上所有能动的人,山崖上,山腰,山底,凡是能过人的地方,无一处错漏的寻找。
除了那块染血的玉佩后,至今,再无其他线索。
虽如此,但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起码,这说明,叶辞柏活着的可能性极大。
回到驿站,吃过早饭,卫韫就带着叶朝歌去了叶辞柏出事的地点。
那里距离湘河并不远,根据暗中保护的人说,出事的那日,叶辞柏和长风就是从湘河出来,在途经十里外的有益于埋伏的山道时,中的埋伏。
“我问过你外祖派的人,他们说,那日共有两拨人,一拨人便是负责绊住他们,另一拨人,便是袭击辞柏和长风。”
……
第205章 事关你,我怎会放弃
“殿下可知,对方是什么武功路子?”
田伯走上前来。
之前隔着山重万水,只靠飞鸽传书,关于那日了解的并不全面。
且,当时他们的注意力都放在生死未卜的叶辞柏身上,对于那些当日设伏偷袭的人,并未分出心神去调查。
毕竟,比起这些来,叶辞柏才是最重要的。
而这次,田伯跟着过来,一是保护叶朝歌,寻找叶辞柏,二便是调查偷袭的人。
“据你们当时在场的人说,对方所用很杂,看不出来。”卫韫顿了顿,又道:“我已经让人将你的人寻了回来,届时,有什么想知道的,问他即可。”
田伯急忙道了谢。
叶朝歌带着红梅红尘在周遭走了一圈,也许是期间下过雪的缘故,地上很多的痕迹,都已经消退了。
“这边我之前带人查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发现。”卫韫走过来,对叶朝歌说。
“我哥的疾风呢?我哥说它最具灵性,说不准它能找到哥。”看到地上的马蹄印,叶朝歌想到了那匹与兄长相伴多年的疾风。
“我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
叶朝歌沉默,许久,又问:“怎么不见的?”
“在找人的过程中,疾风突然脱了缰,自己跑了,它的速度太快,没有追上。”
闻言,叶朝歌眼睛一亮,“说不定它是去找我哥了,疾风很有灵性,我哥常说他与它心意相通,疾风突然脱缰,必定是与我哥有关。”
卫韫点头,“你与我想到一起去了,昨日我与你说的线索,便是跟着疾风的马蹄印寻到的,只是前两日下了一场雪,很多印记都掩盖了,需要时间。”
他没有说的是,不是下雪掩盖了印记,而是,疾风的马蹄印在玉佩那边便中断了。
回到驿站,已经是傍晚了。
在外奔波了一天,叶朝歌身心俱疲,没有任何的胃口。
卫韫劝了她一番,这才勉强吃了两口。
晚间,从小院回去,便见南风在门口焦虑的走来走去,见到卫韫,急忙上前,“殿下,我们的人发现,有人在调查您和二小姐。”
闻言,卫韫拧眉,“可知是些什么人?”
“怀疑是……”
“是谁?”
“那个游方神医。”
“他?”
南风点点头,“我们的人在发现对方的调查后,便暗中尾随,亲眼见到对方进了那处宅子,然后一直未见出来。”
卫韫笑了,“还以为只是心气高,脾气古怪的世外高人,看来,这高人……有意思。”
“殿下,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
卫韫敲了敲桌面,想了想,道:“将之前安排好的身份放给他,查查他是什么人。”
“是。”想到什么,南风问道:“明日殿下还去吗?”
“去。”
……
翌日,卫韫再度展开三顾茅庐中的第三顾。
这次,依旧没有见到人。
回去的路上,卫韫吩咐南风:“晚上把人绑了。”
“是。”
又是等消息的一天。
叶朝歌也没闲着,让红梅出去找来了一份湘河周边的地图,又将香花和冬梅叫来,用她们本地人对本地的熟知,将有些地方不曾在地图上显露的小道小路,一一填补上。
到了傍晚,方才完成。
拿着地图去找了卫韫,两人就地势以及当日叶辞柏遇袭失踪的位置周边,展开了探讨。
有了结果已经是日上中天了。
卫韫将标注出来,尚未寻过的地点给南风,让他明日开始带人去寻。
转头,就看到叶朝歌活动脖子,一张小脸微白的画面,皱了皱眉,“你太难为你自己了?”
叶朝歌动作一顿,苦笑一声:“我也就能做这些了,别的我也帮不上,这点不算难为。”
她若是出去找人,只会拖累别人。
所能做的,便是如刚才那般,纸上谈兵,对着地图指手画脚。
卫韫张嘴还要说什么,离开的南风又回来了,在他耳边低语了一番。
卫韫立马沉了脸,“我不是让你们盯紧了吗,怎么还能让人在眼皮子底下跑了?”
南风也有些委屈,他们手头上的人,几乎都派去了寻找叶辞柏,能用的都是些凑数的。
“出什么事了?”叶朝歌瞧着势不好,问道。
卫韫挥了挥手,让南风退下,随即对叶朝歌道:“那人跑了。”
“谁?”
叶朝歌顿了顿,突然脑海中闪过什么,“前日你带我去找的那大夫?”
“恩。”
“我以为你放弃了。”
卫韫抿唇,“事关你,我怎会放弃。”但凡是一丝的希望,他都不可能放弃。
看出他的坚定,叶朝歌笑笑,“其实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这一个多月来,我都没有发作过。”
“现在没有发作,不代表日后也不会发作。”这件事,始终是他横在心头一要事。
“我以后会多注意的。”发生了兄长这件事,她已经深刻的醒悟过来,她牵挂着他们,同样的,自己也在被人牵挂着。
而她,要做的便是努力让自己好。
怕他还是不放心,叶朝歌又道:“之前你给的安神木我一直带在身上,而且,田伯之前为我寻来了一本有助于凝神静气的佛经,现在没事的时候,我都会默念两句。”
“佛经?”
“恩。”
卫韫皱眉,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八个大字。
无欲无求,四大皆空!
想到她淡淡的性子,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方才不是跟你说了吗。”叶朝歌眨眨眼,很无辜,她前日傍晚刚来,昨日去了兄长出事的现场,今日又绘制地图,也没机会同他说啊。
“那本佛经你带来了没有?”卫韫语气古怪道。
“带来了,没事的时候我都会翻开读一篇,你要看吗?”叶朝歌隐约听出他语气中的古怪,心生不解,“你怎么了?”
卫韫幽幽的看了她一眼,张张嘴,最终闷声道:“没什么。”
送叶朝歌回了小院,又从她那拿来了她所说的那本佛经,卫韫便回去了。
回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来看。
不过一会,便黑了脸,
……
第206章 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净心守志,可会至道,譬如磨镜,垢去明存,断欲无求,当得宿命。
——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
——万法缘生,皆系缘分!
嘭!
卫韫用力的阖上经文,大声喊南风。
“殿下有何吩咐?”
“去,把那个田伯给我叫来!”
南风小心翼翼地觑了眼脸色不佳的主子,不解这田伯是哪儿得罪了主子?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南风回神,连忙应着跑去找田伯了。
没多久,田伯便跟着南风过来了。
“这是你给你家孙小姐找来的?”卫韫好看的手指用力的捏着佛经的一角,深邃的眸底呈满了隐忍的风暴。
田伯抬头看眼,点点头,的确是他之前给小姐寻来的佛经。
只是,怎么瞧着殿下一副恨不得要吃了他的模样?
如果卫韫知道他在想什么,定会咬牙切齿,不错,他就是要吃了他!
“为何要给她这个?”卫韫压抑着情绪,咬牙一字一字道。
田伯想不通,但还是如实回道:“孙小姐心思重,实则便是心不净,属下与将军商量了一下,特寻来了这本佛经,以供孙小姐凝神静心之用。”
“凝神静心?”
卫韫猛地拍桌而起,怒道:“真让她静了心,你负责任吗?”
“这,这有什么不好吗?孙小姐头疾便是思虑过重而导致,静心对孙小姐并无害处啊。”田伯实在搞不明白这太子爷在气什么。
卫韫气,指着田伯,张张嘴,想说什么,不知怎么了,却放下了。
脸色十分的难看。
南风偷偷的觑眼他的主子,走过去,小声对田伯说:“过度静心便是无欲无求……”
田伯还是不明白。
“你家孙小姐,本来就够无欲无求的了,若再静了心,届时岂不是要四大皆空了,那我们殿下怎么办?”
旁人不知道,南风却是知道的。
为了叶二小姐的那颗芳心,他家殿下可谓是呕心沥血,如今好不容易眼看着抱美而归,倘若这叶二小姐再来个无欲无求,四大皆空……
他家殿下,恐怕哭都没个地方哭。
田伯这下子算是明白了,明白了为何太子爷叫他过来走这一遭,明白了那些让人听不懂的话,敢情儿症结在这啊。
可是,这想的是不是有点多了啊?
就是一本佛经,若是一本佛经就能让人变得四大皆空,那这佛经也太神奇了吧?
面对田伯的无言,卫韫摆摆手,让他们二人都退下了。
独自一人坐在那,沉默许久。
情之一字,不在其中,无人能懂,这便是他此时的心情。
今晚他的行为举止,不论是在田伯或是南风那里,都难以理解,甚至自己也无法理解。
可是,他们不明白。
不明白他的心情。
叶朝歌在他眼里,是活生生的一个人,喜怒哀乐,活灵活现。
可是,在他的心里,他一直觉得她太淡了,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淡,就好像下一刻,她便会淡化在这人世间一般。
就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更觉得不安。
如今,她有牵挂的人,可一旦,这些让她牵挂的人看开……
想到此,卫韫苦涩一笑,很混乱的想法,连他自己也觉得可笑,甚至是解释不通。
可他不知为何,从之前,就一直有一个感觉,感觉一旦她没了牵挂,便会离开一般。
他也知道,这样的想法很荒谬,也不现实,可他也控制不了……
这一晚,卫韫房间里的光,亮了一宿。
外面的天放亮,坐了一夜的卫韫动了动麻木的身子,起身,哗啦一声,扣在身上的佛经掉了下去。
顿了顿,弯腰捡起来,正要阖上,突然,布满了血丝的眸子猛地一缩。
——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满眼空花……
一片虚幻……
……
叶朝歌隐约察觉到今日的卫韫有些不对劲。
好像对她,恩,有些黏糊。
对于脑海中迸出来的形容词,她也有些无奈。
但事实是,的确有些黏糊。
到了晚间,卫韫依旧黏糊在自己身边不走,叶朝歌忍不住了,“你今日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卫韫茫然。
“你知不知道你今日和我待在一起多少时辰了?”除去她去方便,其他的时候,都黏在她身边!
卫韫眨眨眼,佯装无辜的看着她,“你不喜欢吗?”
“……我们说的不是一个问题!”
“哦,也许是我们分开一个多月,现在团聚了热乎劲来了吧。”
叶朝歌忍不住的抽了抽嘴角,她都过来今天是第四日了,第四日才来热乎劲,这热乎劲有点迟钝吧?
“时辰不早了,我要休息了。”叶朝歌无情的下逐客令。
卫韫点点头,“行,你进去休息吧,我坐一会喝完这杯茶再回去。”
他在外面,她进去休息?
叶朝歌自认为她的心理还没这么强大。
便坐在原处,等着他把那杯茶喝完,可等着等着,没有等到卫韫的那杯茶喝完,却先把自己给等睡了。
眼看着她的小脑袋即将磕下来,卫韫反应快,急忙伸出手接住,避免了叶朝歌磕个包。
弯腰把人打横抱起,送进了内室的床上。
红梅红尘紧随其后,两人在旁等了会,见太子爷立在床前,没有离开的意思,不由得面面相觑,目露疑惑。
最后还是红尘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上前唤了声殿下。
卫韫回神,将游离在叶朝歌睡颜上的目光收回,起身,扔下一句:“你们动作轻点,莫要把她吵醒了。”便起身出去了。
红尘若有所思的看眼门口的方向,“殿下今日真的很奇怪,你发现了没?”
“恩。”红梅应了声,“感觉是很奇怪。”
本来以为,卫韫从内室出去会直接回去,在红梅和红尘安置好内室里的叶朝歌出来时却发现,他并没有回去,而是坐在之前的位置上,明显的心不在焉。
……
第207章 找到长风
翌日。
叶朝歌一早醒来,发现红尘红梅眼下的淤青吓人,眼睛亦是充血。
疑惑询问:“你们这是没睡好?”
红尘揉了把眼睛,声音闷闷道:“奴婢和红梅一宿未睡。”
“一宿未睡?这是为何?刚换了地方睡不着?”
红尘摇头,“小姐出去看看就知道了。”
叶朝歌疑惑不已,而在她从内室出来,看到坐在昨晚位置,穿着昨日衣裳的卫韫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你你……”
叶朝歌走过去,话还未说完,便被卫韫突然给一把抱住了,“歌儿……”
剩余的话,在这一刻,尽数咽了回去。
从昨日,她便隐约发现了卫韫不对劲,但也不曾多想,而他此时的反应,以及一晚未回的举动,她要是再不多想,自己都说服不了自己。
让红梅红尘二人先下去,坐在他旁边,“你怎么了?”
“我……”卫韫张嘴,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又被他给咽了回去,“没事。”
没事?
像没事的样子吗?
叶朝歌正要再问什么,红尘匆匆跑进来,“殿下,小姐,刚刚田伯派人传来消息,找到长风了。”
叶朝歌蹭地站起来,“找到长风了?那我哥呢?找到我哥了吗?”
“这……应该还没有。”只说是找到长风了,如果少爷也找到了,传话的人不可能不说。
闻言,叶朝歌不免有些失落。
卫韫看她眼,问红尘:“长风怎么样了?”
“传话的人说,长风没什么大事,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应该中午就能到。”
“在哪儿找到的?”
“这个没说。”
卫韫颔首,让红尘先下去,然后对叶朝歌说:“虽然辞柏还没找到,但找到了长风,总得来说,也是个好消息。”
“且,长风当日是和辞柏在一起,长风没事,辞柏定然也是无事的,相关细节,待长风回来,我们再问问他,你也莫要太失望了。”
叶朝歌深呼吸口气,点点头,“我知道,长风都找到了,我哥也一定会找到的!”
“恩,我先回去梳洗,你先自己用膳。”
“好。”
卫韫前脚离开,红梅红尘后脚就端了早膳过来。
二人以为叶朝歌会没胃口,谁知,倒是她们想多了。
大约过了午膳的时辰,田伯带着长风回来了。
自从叶朝歌将地图绘制完成后的第二天早上,田伯便亲自带了一队人出去沿着地图寻找,而长风,便是他找到的。
“殿下,二小姐……”
长风瘦了,也憔悴了,他躺在担架上,由人抬着进来。
“你的腿……”
不等长风说话,红尘得了示意,第一时间上前,过了一会道:“小姐放心,长风没什么事。”随后看向长风:“看你伤势,可是从高处跌落摔断了腿?”
长风抹了把眼睛,点头,“是,当日我从山崖坠落,因此摔断了腿,我运气好,被一位路过的大夫给救了回去。”
“山崖?”叶朝歌脸色白了白,急声问道:“我哥呢?他是否也掉下了山崖?”
长风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少爷没有掉下山崖,那日属下和少爷分开跑……”
当日那些人追杀他们,少爷说分开跑逃生的几率要大一些,然后他们往一东一西两个方向逃,他去的地方是处山崖。
“至于少爷后来如何,属下……”长风低下头。
叶朝歌闻言,闭了闭眼睛,扶着桌子缓缓坐下。
“小姐……”
叶朝歌摆摆手,示意红尘无需多言。
卫韫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感受到她没有那么紧绷了,随对长风说:“你且将当日的情形细细道来。”
长风点头,随即将那日前后种种说了一遍。
那日,他和少爷从湘河出发,本打算往西继续寻找佑怀神医,谁知路过一条小道的时候,遇到了埋伏。
对方皆蒙面,招招狠辣,直逼少爷命门。
很明显,他们的目标是少爷。
他们久等不到支援,对方人又多,很快便落于下风,少爷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法子,就带着他杀出重围逃跑。
奈何对方步步紧逼,寸步不让。
少爷就提出分开跑,这样逃生的几率会大一些,他看出杀手是冲着少爷来的,就抢走了少爷的披风,误导敌人,将对方大部分的力量都集中到他的身上。
可他运气不好,前面是处山崖,而对方也发现了他是假的,留下几个人截杀他,其他人去追真正的少爷。
他不敌,不慎跌落山崖。
“然后属下就什么也不知道了,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很长一段时间之后了,救我的人,是之前我与少爷之前在落脚客栈有过一面之缘的公子,他是大夫,后来,那公子外出久未归,再后来,便是田伯带人找了过去……”
难怪在山崖底下苦寻多日未果。
“你可还记得,当日辞柏是往哪个方向跑的?”卫韫问。
“记得,是与属下相反的方向。”
闻言,卫韫让田伯将之前绘制的地图拿出来,摊开在桌上,指着某一处,“这里是长风当初遇难的山崖,而这里,是田伯找到他的位置,与当日相反的方向……”
手指微微在地图上滑动,“是这个叫作大兴村以北的方向……”
也恰恰是他们之前所忽略,更加不会往村落位置想的地方。
“南风,去衙门找个任职时间长的捕快过来。”
南风领命而去。
等待的时间,卫韫走到叶朝歌身边,宽慰道:“按照长风说的,辞柏比他多了一段脱身的时间,生存的几率更大。”
叶朝歌放在腿上攥紧的拳头微松,点点头。
长风被人抬了下去,卫韫借口离开跟了过去,将玉佩拿出来,“这是之前我们的人在山崖处发现的,你可有印象?”
“有,我记得,当日我抢少爷披风的时候,不小心把这块玉佩给带了过来。”
闻言,卫韫颔首,这样一来,便也解释得通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好好养伤。”
长风点点头,期期艾艾的开口:“殿下,我们少爷,不会有事的对吗?”
……
第208章 月夜哥
卫韫沉默。
他也不知道,毕竟,叶辞柏至今没有消息和线索是事实。
虽说当日长风穿着叶辞柏的披风吸引了大部分的刺客,但对方后来发现上当了,也迅速地掉了头。
而且,这么久叶辞柏都没有消息,实在是不太好说。
虽然他言辞凿凿的安抚叶朝歌,叶辞柏一定还活着,但他心里,也并非是有底的。
南风从衙门找来了捕头。
捕头姓赵,是湘河本地人,任职捕快二十多年,对于湘河以及周遭村落地势十分的了解。
由他填补,将大兴村以北的地图绘制出来。
然后再让他带路,前往大兴村寻人。
这次,有了明确的方向,叶朝歌坚持要跟着。
卫韫拗不过她,将她带了出来。
当日下午,待仍旧在悬崖下打转的人召回来,出发去了大兴村。
他们先去了当日长风和叶辞柏分开的地方,然后按照大方向,分批分开寻找,人手拿着一份叶辞柏的画像。
这般找了两日,越过大兴村及周边的两个村落,依旧没有找到叶辞柏,甚至,依旧没有线索。
而与此同时,一个叫做义城村的偏远村落。
义城村是个偏远小村,村子人口简单,只有寥寥十几口人家。
其中一家小院里,一俊朗年轻男子粗布衣埋头劈柴,不远处的屋里,一年轻女子一边缝补手上的男衫,一边时不时的抬头看眼窗外的男子。
眸光如水,点点暖意萦绕。
过了一会,女子咬断针线,将男衫抖落开,感觉满意了,方才拿着出去。
“月夜哥,衣裳我做好了,你试试合身不。”女子站在对面,呼唤正在劈柴的年轻男子。
听到呼唤,男子抬起头来,一张眉目舒朗英挺的面庞露出。
只见他对着女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扔掉手上的斧头,跑过来,“都说不让你给我做衣裳了,怎么还做啊?都够穿了。”
女子笑笑,“左右也是闲着没事干。”说着,将刚做好的衣衫拿在叫月夜的男子身上比量,将不合身之处暗暗记下。
随后道:“好像下摆有些长了,我再修改一下。”
月夜用力点头,,“好妹子,你别太累了。”
“恩。”女子应着,踮起脚尖抬起胳膊给他擦去脸上的汗,“月夜哥,你身上的伤刚好,可莫要再着凉了。”
月夜欢欢喜喜的应了声,“那我回去继续劈柴了。”
“好。”
月夜回去,重新拿起斧头,抬头对站在原地的女子笑笑,得到对方一个微笑后,拿起斧头继续劈了起来。
女子在原地站着看了一会,随即拿着衣衫准备回去修改一二,却听有人在叫她:“月牙,月牙,你在家吗?”
外面人叫得很急,月牙连忙对着外面应了声:“我在。”
不一会,便跑来一梳着大辫子的年轻女子,站在篱笆外,伸手招呼月牙,“月牙,你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有什么话进来说就是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正在劈柴的月夜,看着两人的互动,笑了笑,然后继续埋头劈柴。
篱笆外的女子看看月牙,又看看劈柴的月夜,匆匆推开门跑了进来,拉起月牙就进了屋,“月牙,你让月夜走吧,我听崔大叔说,外面有人拿着一张和月夜极为相似的画像正在找他,崔大叔还说,好像是官府的人。”
“现在村里的人都在传月夜是官府的通缉犯,而你窝藏通缉犯,是脱不了干系的,还有咱们整个村子……所以月牙,你让他走吧。”
“荷花……”月牙为难的看着面前的小姐妹,摇摇头,“不行的,月夜哥他很可怜,他已经……”
“月牙!”
不等月牙把话说完,荷花气吼吼的打断了,“你是不是看他长得俊俏,所以舍不得了?你别忘了,阿牛哥这两天就回来了,他回来要是看到你家住了个男子,你让阿牛哥怎么办?”
“还有,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怎么说你啊?”
月牙苦笑,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义城村偏僻,人口简单,民风同样也淳朴保守。
当日她将月夜哥带回来的时候,村里人就说了好多的闲话,纷纷说她一个大姑娘家,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野男人,说她不要脸,不守妇道……
这些,她都知道。
可是,让她为了这些赶月夜哥走,她却是万万做不到的,如果她真这么做了,她这一辈子,良心都难安。
至于大牛哥,待他回来,她会同他解释清楚。
身正不怕影子斜,她不虚!
一看她这副模样,荷花就知道她不愿意,当下就恼了,“月牙你疯了吗?就因为他长得好看?你想过你自己没有,想过阿牛哥没有?”
“荷花,这和月夜哥长得好不好看没关系,他是我哥……”
“呸,什么哥,又不是亲的,他是你捡回来的!月牙,你别忘了,你是阿牛哥未过门的媳妇,你让他回来听着这些闲言碎语,还怎么做人?”
“我……”
荷花再接再厉,“而且,就算你现在不送他走,等官府找上门来,到时候,你就算想送他走,也走不成啊?”
“比起让他被官府的人抓住,你现在送他走,是为了他好,待官府的人找上门来,到时候,想走都晚了。”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荷花走了不一会,月夜便进来了,看着月牙苦着脸在发呆,不解地上前来,“妹子你怎么了?怎么看起来不高兴?”
月牙抬头看过去。
月夜,是她长这么大,所见过长得最好看的男子,可现在荷花告诉她,面前这个好看的男人,是官府通缉的要犯!
这……
“月牙?”
月牙回神,一眼便对上一双充满了担忧的眼眸,里面的纯澈是那么的干净纯粹。
突然间,她醒悟了过来,通缉要犯又如何?那是以前,他现在是她的月夜哥,不是通缉的要犯!
可是,官府那边……
这一刻,月牙做出了一个决定。
“月夜哥,我们走吧,离开这里!”
……
第209章 好一个俊巴的小姑娘
找到义城村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的傍晚了。
一路寻来,一路期望,一路失望、绝望。
义城村十分的偏僻,路不好走,几乎是一路颠簸而来。
一行人刚一进村,就有人跑去通知村长。
不一会,颤颤巍巍的村长几乎是被两个汉子架着过来的,他们停在赵捕头跟前,讨好道:“官爷,不知官爷来我们小村,有何贵干啊。”
“你是这个村的村长?”
“是,小老儿正是义城村的村长,官爷有何吩咐尽管开口。”
“你们这里可有住的地方,给我们几间房子……”赵捕头话未说完,南风便上前,给了他一袋子银子,赵捕头接过:“这些银子给你们村子,我们也不会打扰你们太久,要求也不高,只要几间干净的房子,和准备些吃食。”
村长一听他们只是来借住,松了口气之余受宠若惊的接过钱袋子,悄咪咪的打开来看,这一看,目瞪口呆。
一个个分量十足的银锭子。
这些银子,足够他们全村三年的收成开支了。
只是,他们村子就这么大点,现在又是年关,在外面跑的也都回来的差不多了,现在这个时候,哪有太多的空房子啊。
仿佛看出老村长的犹豫,架他过来的其中一个汉子在他耳边压低声音说:“村长,您忘了,月牙那房子空着呢,那丫头向来爱干净,他们住正正好。”
闻言,村长眼睛蹭地一亮,是了,他怎么把这茬给忘了,那丫头带着不知从哪来的野男人跑了,恐怕是不会回来了,让他们住正好,还能得这么一大笔银子,即便明年闹灾荒也不怕了。
随即,村长就带着一行人去了月牙的房子。
马车停下,叶朝歌由着红尘和红梅下了马车,顿时,跑来看热闹的义城村村民呆住。
仙女啊!
好一个俊巴的姑娘,比他们村花月牙长得都俊。
卫韫翻身下马,不动声色的挡在叶朝歌的面前,将一众直白的目光隔离开。
村民们又是一呆,天呐,这男子长得真好看,比那俊巴的小姑娘都漂亮。
之前月牙捡回来的那野男人,他们都见过,觉得已经够好看的了,可现在再看这男子,才知,这才是真正好看的美男子啊。
人群中顿时嘈杂起来。
卫韫皱眉,他耳清目明,远处那些村民的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这时,胳膊上一热,顺着视线看过去,眼帘中,是叶朝歌那张微白憔悴的脸庞,顿时,什么也不想了,让红尘和红梅进去收拾一下,好让叶朝歌歇息。
这段时日,她一直跟着他们一路寻找,天寒地冻的,路上还不好走,有时候他这个男人都有些受不了,可她愣是一声苦不曾说过。
他看着,都心疼。
红梅红尘得了吩咐,正要进院子,这时,咯吱一声,屋门打开,走出来一个结实的汉子,手上抱了一团不知为何物的物什。
对方显然没想到外面这么多人,愣在了那里。
村长一看是大牛,不用想也知道他在这干什么,急巴巴的上前,把人扯到一边去,“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不是都让你死心了吗?”
“我……”大牛是个老实人,呐呐的低下头,“我就是来看看,来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月牙那不要脸的都跟着野男人跑了,你还对她惦记什么?”说起来月牙,村长就来气,不要脸的女人。
都和大牛定亲了,不知从哪捡来一个野男人,两人孤男寡女的住在一个屋檐下还不够,现在竟然带着人私奔了!
关键这野男人还有可能是官府抓捕的通缉犯!
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他们走了,他们就不用担心担下窝藏罪犯的罪名。
“村长,月牙没有,她会回来的。”
“回来你也要?你要捡破鞋?”
“村长!”
“好了,我不和你掰扯这些,我跟你说,以后不准再来了,现在官府要借月牙的房子住几人,银子都给了,那些银子够我们全村三年,你给我听好了,不准乱说话,得罪了官府,我也救不了你。”
大牛一听,月牙的房子要被官府的人住,立马就不干了,“不行不行,月牙回来怎么办?这是月牙的家,月牙不在家,我们就……”
老村长都要被这个榆木脑袋气死了,很用力的扯了他一把,“回来什么回来,你以为她还会回来吗?我告诉你,她跟野男人私奔了,不要你了,你就给我死心吧!”
大牛被扯了一把,手上的东西一个没拿住,哗啦一声,尽数掉在了地上。
“小姐,您看,那衣裳像不像大少爷的?”
叶朝歌顺着红梅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有点远,看不太清楚。
卫韫却不同,他和红梅一样,都是习武之人,当下吩咐南风:“去把东西拿过来。”
一听这话,红梅就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反应比南风还快,迅速跑过去,先大牛一步,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
玉冠,锦袍,腰封,还有络子……
“小姐,是大少爷的,真是大少爷的。”确定了之后,红梅迅速的对叶朝歌喊道。
叶朝歌急了,拎起裙摆跑起来,卫韫和红尘怕地上滑摔着,连忙一左一右的扶着她过去。
这时,大牛也反应过来了,伸手就要抢:“还给我。”
红梅一时不察,手上的东西尽数被大牛抢了过去。
恰在这时,叶朝歌匆匆过来了,走近了一看,立马也认出了大牛怀里抱着的衣裳,不管是布料还是花样子,都是那般的熟悉。
“是,是兄长的……”咽下喉间的哽咽,“这位大哥,能把东西给我看看吗?”
大牛像拨浪鼓似的摇头,把东西抱的更紧了。
村长见着,都气死了,这个榆木脑袋大牛,难道他就没看出来,眼前这一男一女才是这次来人的正主吗?
田伯本来在后面安排一应事宜,听着这边动静,跑过来,他就简单粗暴多了,直接从大牛手上把东西抢过来。
在看到那玉冠时,双手都是哆嗦的,“是,是孙少爷的,这只玉冠老奴记得,是孙少爷及冠日,将军亲自给孙少爷戴上去的……”
一切,更为肯定了。
这就是叶辞柏的衣裳和物件。
……
【作者题外话】:好一群俊巴的小姑娘~
第210章 不是通缉犯?
“请问,这些东西怎么会在你们这?衣裳的主人呢?他在哪儿?是不是也在这个村子里?”
叶朝歌竭力保持冷静理智,可她颤抖的声音,仍旧泄露了她此刻的心情。
老村长一看这架势,害怕了,连忙扯了大牛跪下,“大人饶命啊,我们没有窝藏通缉犯,都是月牙,是她不知从哪儿带回来一个通缉犯……可他们都已经走了啊,大人开恩,放过我们义城村吧。”
其他凑热闹的村民见此,也不敢再凑热闹了,纷纷跪在地上。
面前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倒是把叶朝歌他们给跪懵了。
纷纷不懂,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那窝藏通缉犯又是从何而来?
卫韫与叶朝歌对视一眼,唤了声南风。
南风拿着叶辞柏的画像走过去,“村长,你看看,你说的通缉犯是不是这个人?”
村长不敢看,抖抖索索的低着头,一个劲儿的念叨着开恩,不关他们的事,一口一个都是月牙那丫头闯的祸。
南风没了耐心,直接将画像往村长眼前一搁,逼着他看。
村长没了法子,硬着头皮,这一看,险些翻白眼晕过去,这画卷上的通缉犯,还真是月牙的那野男人!
之前只听村里人说,毕竟没见到,现在亲眼见到了,村长感觉天要塌了。
一看他这反应,就知道叶辞柏便是他们口里所说的通缉犯,一时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将画卷一卷,走到卫韫身边,低声说:“殿下,是叶小将军。”
叶朝歌就在卫韫身边,自然也听到了南风的这句话,立即上前,“村长,他人呢?他现在在哪儿?在村子里吗?”
“小姐,您莫要太激动。”红尘上前,扶住叶朝歌,转头对村长说:“什么通缉犯,这是我们家的大少爷,我们是出来找大少爷的,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眼力见!”
大少爷?
村长不敢相信,看向赵捕头,见他点头,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误会大了,人家压根儿就不是来找通缉犯的,而是来找大少爷的!
眼珠子一翻,最终还是晕了过去。
叶朝歌见状,更急了,卫韫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手下微微使力,“先进去再说,左右找到下落了。”
叶朝歌看眼乱糟糟的四周,无奈点头。
村长晕倒,现场混乱,也的确不是问话的地方。
一行人进了屋,红梅点了火炉烧了热水,灌了几个汤婆子。
叶朝歌手上抱着汤婆子,身上的温度这才恢复了些,目光触及屋内的几个村民,一时间有些无从下手。
赵捕头经常遇到这种事,有经验,上前一喝:“你们几个派个代表出来回贵人的话,其他人做补充。”
几个村民互相推推搡搡,最终选派了之前和村长在一起的其中一个汉子。
汉子姓林,本村的原住民。
根据他的描述,差不多快一个月前,月牙晚上外出,捡回来一个男人,这男人就是画卷上的通缉犯,不对,是叶辞柏。
这男人受了伤,伤到了脑子,什么也不记得了,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月牙瞧着他可怜,就把他留了下来,并为他起了个名字,叫月夜。
“月牙说,她是在月圆之夜捡到月夜的,所以取名叫月夜,而且,她叫月牙,月夜叫月夜,像亲人。”
荷花也是被留下来的人之一,在叶朝歌问为何叫月夜时,林汉子回答不上来,她便做了补充。
“像亲人?”
林汉子叹了口气,“月牙也是个可怜的,刚出生就被人遗弃在了我们村口,从小是吃我们十家饭长大的,说来也是巧,当初我们给她取名月牙的时候,也是因为在一个有月亮的晚上捡到的她。”
然后那林汉子继续说。
月夜和月牙生活在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这村里就慢慢添了些闲话,毕竟月牙是个大姑娘家,和一个男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像什么样子。
一直到了几天前,村里人外出回来,说是看到官府的人拿着月夜的画像找人,好像是在找通缉犯,这一来二去的,就把好像给去掉了。
接下来的发展,是荷花续接的,因为她是那报信人。
“我劝她把月夜送走,她不同意,当天晚上,她就带着月夜悄悄地离开了村子,再也没有回来……”
叶朝歌得知,月夜就是兄长,而且,她的兄长除了失忆外,其他的都很好,伤势也在月牙的照顾下痊愈了。
一个多月的奔波和牵挂,悬挂了一个月的心,这一刻,终于放下。
许是紧绷的那根弦一朝松开,只觉身子一软,不受控制的倒下去。
卫韫怕的就是这样,所以一直不错眼的关注她,见她不好,连忙伸手将人接住,“红尘!”
“是!”
红尘上前执起叶朝歌的手。
“我没事……”叶朝歌的话,无人去听。
直到红尘把完脉,得出了结论,“小姐是连日奔波,气血有些亏损,不碍事,休息几日补充一下元气就好。”
叶朝歌看向一脸紧张的卫韫,笑道:“我就说我没事……”
前世,她什么苦没吃过,这点又算得了什么。
卫韫抿唇瞪了她一眼。
叶朝歌连忙乖乖的闭上嘴。
叶辞柏找到了,且平安无事,完好无损,除去失忆。
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件喜事。
但是,月牙五日前带着叶辞柏走了,去了哪里无人知,往哪个方向走的,亦是无人知,他们会去哪儿,还是无人知。
这是个悲剧。
不过,能找到叶辞柏,且得知他平安无事,这足以让人心中的那块大石头放下。
田伯当晚就写了信送回上京,给祁继仁报告这一好消息。
整整一个月的阴霾,终于从头顶驱散开来。
当天晚上,叶朝歌多吃了半碗的饭,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饭后不久,终是坚持不住累极睡了过去。
卫韫立于炕前,望着炕上抱着被子睡得香甜的叶朝歌,也难得露出了舒心的笑意。
吩咐红梅红尘照看好,便出去了。
……
第211章 相信她,相信自己
月牙的房子,除了正屋相对的两间房,还有东、西两厢房。
叶朝歌主仆三人住正屋,卫韫住东厢,田伯和南风在西厢。
其他人则分散于村子里有空房子的人家。
今晚的月亮很圆,卫韫从正房里出来,便看到院中直挺挺立在那的大牛。
看到他出来,大牛在原地踟蹰了一会,不知想到了什么,一咬牙,好似下定了决心般,上前来,“公子……”
“找我有事?”卫韫微微挑眉。
大牛忐忑的绞着手指头,对方是他长这么大,所见过最让他感到害怕的男子。
他长得并不凶,而且还很好看,更没有瞪他或是凶他,反倒语气平和,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感觉害怕,那种害怕是从内散发来的。
“有话但说无妨。”久不见对方回应,卫韫淡淡出声。
大牛闻言,心一横,结结巴巴的开口:“我,我就是想知道,你,你们找的那位公子,他,他在家娶亲了,了没有?”
卫韫皱眉,“辞柏吗?尚未娶亲。”
“那他,他会不会娶月牙?”大牛的脸色有些白,老实巴交的脸上闪烁着一眼便能看穿的挣扎和纠结。
“月牙不是你未过门的媳妇吗?”
月牙和大牛的事,之前通过村民之口,早已尽数得知。
据说,当年,还是孩童的大牛就是捡到襁褓中月牙的人,两人青梅竹马,大牛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汉子,农忙的时候在家种地,不忙的时候,就去其他村子或是镇子上帮忙做点零工,很是勤快。
几个月前,月牙和大牛订了亲,只等着来年开春成亲。
大牛黢黑的脸庞一会红一会白,低落的垂下头,“是,月牙是我未过门的媳妇,可她……”说到这里,大牛顿了顿,“我就想知道,倘若他与月牙……他会不会对月牙负责,娶她?若是娶,会不会让月牙作妾?”
他经常外出做工,见过不少富家公子纳妾。
大牛不懂这些,但他会看,会听,他看得出,不管是眼前这位公子,还是屋里的小姐,都不是身份普通之人。
可月牙是,她只是一个无父无母的小孤女,按照他们大户人家讲究的门当户对,压根儿就不配。
“如果会如何?让她作妾,你又待如何?”卫韫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大牛脸色腾地涨红,“如果他不娶月牙,我娶!如果他要月牙作妾,不行!”
“就算她与别的男人私奔,你也要娶?”
“不是私奔,月牙不会与别的男人私奔,我相信她!”
卫韫怔了怔,看向面前神色无比坚定的大牛,眯了眯眼,“既然相信她,为何还要过来问我?”
“我……”大牛挠挠头,“我相信月牙,但我不相信那个男人,我家月牙长得好看,万一他……万一他欺负月牙……反正我不能让月牙受欺负受委屈。”
他答应过月牙,要保护她,照顾她,相信她一辈子,他虽然不识字,但他也懂得,男人无信不立。
男子汉顶天立地,吐个唾沫是个钉!
他既然承诺过,那就一定会做到!
卫韫垂眸沉默了许久,幽幽问他:“为什么这么相信她?”
“这……”大牛回答不上来,他本来就老实,更不太会说话,此时被问住了,更不知道怎么回了,磕磕巴巴的说:“反正我就是相信她。”
“不管她做什么?”
“是!”
“就相信她?”
“是!”大牛有些不悦了,明明他是来问他的,怎么自己这个问话的,反倒成了回话的了?
卫韫忽然笑了,“你说得对,相信她,就是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大牛:“……”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卫韫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相信月牙,我也相信我兄弟!”
更相信她,也相信自己!
说完,回了东厢,徒留大牛一个人一头雾水的挠头。
……
叶朝歌这一觉睡得很沉,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很高了。
收拾停当,屋门敲响,卫韫走了进来。
“昨晚睡得可好?”
叶朝歌狐疑的看向面上萦着笑脸的卫韫,他的语气透着明显的轻快,不难看出他的心情不错,“挺好的,你呢?”
“我?当然很好。”说着,卫韫自顾自笑了起来,笑容飞扬,好似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你怎么了?”叶朝歌疑惑问他。
卫韫摇摇头,看向窗外的白雪皑皑,“没什么,不过是突然被点醒了。”
“啊?”
叶朝歌听得迷糊,卫韫却不欲多言,说道:“早膳准备好了,出来吃吧。”
说罢,率先出了屋子。
叶朝歌更糊涂了,总感觉,自己睡了一觉,好像错过了什么。
早饭是村子里的人准备的,地瓜稀饭,还有村民们自己烙的葱油饼,以及山野菜腌制的小咸菜。
很朴实,不精美,但很好吃。
正吃着的时候,门外传来田伯求见的禀报。
让红梅将人迎进来,叶朝歌放下手中的碗筷,“田伯用过早膳了吗?若没用,红梅,给田伯添副碗筷……”
“小姐不必忙活了,属下之前已然吃过了,属下此时过来,是来跟您禀报一声,属下要带人出去寻孙少爷和那位叫月牙的姑娘。”
叶朝歌点点头,“可有眉目那姑娘带着兄长可能会去哪儿?”
“尚没有,不过小姐不必担心,大牛愿意陪属下一起去寻,只是山路崎岖,小姐便在此等消息吧,待找到孙少爷,属下必会第一时间派人回来报喜。”
“恩,田伯,带红尘一起去吧。”叶朝歌提议。
根据村民的说辞,兄长已然失去了记忆,红尘是大夫,由她跟着,待找到人,她也能第一时间了解情况。
田伯想了想,便应了下来,待红尘进去收拾了药箱,两人一起离开了。
“担心?”卫韫看向难掩担忧的叶朝歌。
在他面前,叶朝歌也没有隐瞒,点点头,“有点。”
“担心辞柏,还是担心他和那姑娘?”
叶朝歌怔了怔,对于自己的心思被他看穿,并不意外,叹了口气,“两者皆有吧,那姑娘毕竟……算了,暂且先不想这个了,你对兄长遇袭这事怎么看?”
……
【作者题外话】:大牛是个好男人,我喜欢大牛~
第212章 早晚会变成小老太太
“你怎么看?”
卫韫不答反问。
叶朝歌抿了抿唇,摇头,“我也说不上来,有些乱,感觉有可能的人太多……”
当然,头号怀疑人是叶思姝,毕竟,那日她的反应,至今想起来仍是记忆犹新。
可是有一点,让她想不通,叶思姝这么做的动机和缘由是什么?
兄长的存在于她并没有妨碍,兄长的消失于她也没有利益可图。
而且,她真有这么大的本事,或者说,能动用这么多的人,不但能追查到兄长的行踪,且还如此周密的将他和长风逼至当日那等地步?
若有,她首当其中要对付的不该是兄长,而是她!
叶思姝的手上有一支神秘势力,这一点,她是知道的,且深受其害,但是,根据护一之前查到的线索,几乎可以肯定,她的那支神秘暗势力,不超出三个人。
而且,护一还查到,对方并不是很听服于她。
故而,她迟疑犹豫。
“你呢?你不是一直在派人查吗?可有什么线索?”叶朝歌越想越想不通,便问卫韫。
他摇了摇头,道:“还没有。”
闻言,叶朝歌心头微微一沉,连卫韫都没有线索,可见,其背后之人的深不可测。
“此事你且放宽心,我会一直派人追查到底,你就莫要管了。”卫韫压下眸底的晦暗,不动声色地对叶朝歌说道。
叶朝歌听着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又说不上来,只好暂时丢开了。
……
叶朝歌一行人,暂且在义城村住了下来。
这里地势偏僻,民风淳朴单纯,对于他们这些身份不明,但看出不俗的外来人,除了一开始对他们过多关注以外,后来便自然了许多,甚至仿佛把他们当做了这个村子里的一部分。
有时候,叶朝歌在外遇到个把的人,都会得到很热情的一句问候:“小姐,出门了啊?”
这一住,便又是五日光景。
田伯之前带人出去寻人,期间曾回来补给过一趟,并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
一开始,叶朝歌还能坐得住,渐渐的便有些坐不住了。
叶辞柏在外一日,便有可能就会多一日的危险。
万一那日的刺客卷土重来……
还有他和那个叫月牙的……
毕竟不是亲兄妹,两个年轻男女,孤男寡女的在一起。
如果那月牙是个未定亲的,她倒也不会如此,可关键是,月牙早早和大牛订了亲,只待来年成亲。
倘若在这期间,两人真发生点什么,这……
很多时候,叶朝歌都不敢想。
当然,依着兄长的身份,只要他喜欢,哪怕是成过亲的,也是可以的,但现在这件事,与身份无关,而是人性,道德。
不曾失忆的兄长,她倒是不担心的,可关键是,兄长失忆了。
她还真有些拿不准。
“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叶朝歌正想的入神,卫韫熟悉的声音突然自身后响起。
回神看过去,果然见他从外面进来,肩头上还飘落着未化的雪花。
“外面又下雪了吗?”窗户上封了一层油布,模模糊糊的,在屋内,看不清外面。
“恩,不久前刚下的。”
应着,卫韫走到她对面坐下,身上的大氅脱下搁在一边,屋里点着火炉子,很是暖和。
接过她递过来的茶,卫韫垂眸抿了口,道:“方才在想什么?”
“没……”叶朝歌想也不想的矢口否认。
见状,卫韫轻笑,伸出好看的手指,在叶朝歌迷茫的注视下,抚上她的眉间,“你知不知道,每当你在思考入神的时候,你这里,便会留下深深的折痕。”
有吗?
叶朝歌求证般看向红梅。
后者想了想,略有些迟疑的点点头,好像,是有的吧?
卫韫也不和她纠结有或是没有,道:“你继续这般皱下去,早晚会变成小老太太。”
叶朝歌抽了抽嘴角,感觉没法和这人聊了。
“生气了?”卫韫好笑的看着鼓着腮,气呼呼的小丫头。
叶朝歌把头扭到一边,“我现在暂时不想和你说话。”
“真不想和我说话?那我走了?”说着,卫韫作势起身,“小丫头,我真走了。”
叶朝歌不当回事,任由他说。
“我是真要离开几日。”这时,卫韫突然收了笑,认真道。
闻言,叶朝歌滞了滞,“你要回去了?”
“不是,有点事要离开几日,大约六七日,这段时间,你且好生的待在义城村等田伯的消息,外面天寒地冻的,你要听话,莫要乱跑,记得了吗?”
卫韫牵起叶朝歌的手,握在手心轻轻摩挲了两下,对她殷殷叮咛嘱咐,神情和言语间,皆是对她的不放心。
“我知道你牵挂辞柏,但山路崎岖艰险,你便安心的留下等消息,可好?”方才叶朝歌的走神,他看在眼里。
即便她不说,他也能猜测得到她在想什么。
为今,她所想的不过就是一件事,那便是不知身在何处,且与一未婚女子独处的叶辞柏。
这几日她的焦躁他看在眼里,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日日的过去,她的情绪,有了很大的起伏,尽管表现的并不明显,但他感受得到。
他了解她的性子,也明白她的担忧,以及不安。
有他在的时候,多少还可以压制住她,可一旦他离开了,田伯又不在,她身边的,没有一个是能压制住她的人,届时,如何,还不是她说了算。
可想到南风之前送来的消息……
那点迟疑顿时烟消云散。
不得不离开几日,但对她又实在放心不下,唯有让她做出承诺。
叶朝歌这个人,小毛病不少,优点亦是不少,讲诚信,许下的承诺答应的事,必会做到,这是她的优点之一,所以,他让她承诺保证。
“知道了。”轻重她还是分得清,自己几斤几两重她心知肚明,外面白雪连绵,又是山路,她出去,与给人添麻烦无甚区别。
届时,别说是找兄长了,恐怕她还会成为累赘,负担。
如若不然,在田伯初初出门寻找的时候,她便跟上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