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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76章 潜伏东宫

    与喧闹的涟漪宫不同,东宫显得格外寂静。

    禾苗对这位东宫太子早有耳闻,听说他温厚贤良,简朴和气,东宫之中姬妾不过三人,陈设用度都很简单。

    此刻看来,的确如此,多数房间都黑着,唯有几间屋子亮着灯光,少数几个人站在院中观望询问。

    其余人等都安静地藏在屋里,无人出来乱走乱问。

    这倒是方便了禾苗,不过她自来不敢小瞧任何敌人,举动之间小心谨慎到了极致。

    根据圆子提供的东宫地形图,她顺利地找到了库房。

    将窗户弄开,跳入房中,再小心将窗户关好,抹去痕迹。

    竖起耳朵静听动静,确认无碍之后点亮火镰。

    这是一间存放布匹绸缎等物的库房,很适合在这种寒冷的天气里藏身。

    禾苗顺利在仓库深处安置了一个窝,挑了不起眼却很舒适的棉布打底,再拖一些皮裘铺上,把老爹放下来,舒舒服服给他弄了枕头,再盖好皮裘。

    看着老爹安稳的样子,禾苗心满意足,笑着在他身旁躺下来,依偎着他,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会儿她才觉得自己累惨了,双腿发颤,腰酸背痛。

    她轻戳何蓑衣的肚子,小声说:“真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为什么这样……”

    她想起了小红。

    小红腹内有子蛊,子蛊将要成熟之时,小红大腹便便,不堪重负,也是突然之间便陷入昏迷之中。

    她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老爹腹内也是一只子蛊吗?

    这样昏睡不醒,难道也是子蛊成熟,将要破体而出?

    若真是这样,老爹可就危险了。

    禾苗将手搭上何蓑衣的脉搏,确认他的确是中了蛊毒。

    蛊虫在宿主体内寄生长大,夺取宿主的精力,同时分泌出毒液,导致宿主昏迷不醒。

    若要宿主保留性命,必须想办法凑齐取出蛊虫的那些工具和药物,抢在蛊虫夺走宿主性命之前,将蛊虫引出,再细细调养个几年,宿主才能渐渐恢复。

    中间只要稍有差池,都可能导致宿主提前死亡,再令蛊虫害了取蛊的人。

    有关蛊虫的一切,从前何蓑衣教过他们姐弟,但禾苗只是只是纸上谈兵,并未实际操作过,没有任何经验。

    她冷汗涔涔,觉得压力前所未有的大。

    她恨不得立刻就跑出去把工具找齐,然而今夜太乱,她太累,不是好时机。

    她强迫自己安宁下来,一遍一遍回忆当初老爹教的、有关蛊虫的知识。

    “妇人有孕,孕期渐长,腹部渐生腹中线,蛊虫寄生,与妇人有孕相同,肚腹渐渐长大,腹部中央渐渐生线,母蛊,腹中线为胭脂色,子蛊,腹中线为褐色。

    蛊虫既已成熟,便将破体而出,宿主死亡,倘要保留宿主性命,当以药酒灌入宿主体内,燃起诱蛊香,再用热巾帕覆盖宿主腹部。

    一炷香后,将放了诱饵的特制玉筒塞于宿主口中,再以玉塞分别塞住宿主耳鼻**等处,以药浸过的丝缎缚眼。

    蛊虫外受热力不能忍受,内受药酒煎熬不能安稳,再有香味诱惑,便会主动爬出。

    抓到蛊虫之后,用药炼过,投入欲操纵者体内,自己保留母蛊,自此之后,欲让其生便令其生,欲让其死便令其死……”

    老爹当时说得详细认真,还举例给他们听,提起了昔年的昆仑教尊使慕夕。

    当初慕夕就是因为肚子里有一只子蛊,因此不得不受老爹的控制,也因为想摆脱控制,他设下毒计,终于从老爹手里夺走了母蛊。

    可惜,慕夕直到死也没找到取出子蛊的办法,最终还是死在了母蛊手里。

    倘若子蛊未曾成熟,或是不曾用药炼过,就会发生小红那种情况。

    禾苗想起了百尺,百尺手里有从小红身上取来的子蛊,说明他至少是懂得一点种蛊之术的。

    自己去找那些药物和器物要花很长时间,还不如送信出去给圆子,让圆子把百尺手里的东西弄来,这是最简便的办法。

    禾苗整夜无眠。

    她不知道何蓑衣肚子里的究竟是母蛊还是子蛊,也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成熟,什么时候破体而出。

    她很害怕,总担心自己睡着了,老爹却死了。

    她紧紧攥着何蓑衣的手,小声说:“爹,你一定要忍住,一定要坚持,你还不知道稻穗的消息,也没有回家见到娘,娘因为你,老了很多,长了白发。”

    何蓑衣安静地躺着,呼吸轻得几乎感受不到。

    禾苗依靠着他,泪流满面。

    她小时候特别依恋父母,很想很爱他们的时候,就常常许诺说,自己长大了,要给他们买这买那,做好多好吃的,陪他们一起出去玩等等。

    可是真的等到她长大了,可以独当一面了,他们却老了,而且父亲看不见、听不见了。

    她就在他身边,而他什么都不知道。

    这一夜,格外漫长。

    每一刻都是煎熬。

    禾苗强迫自己睡一会儿,她告诫自己说,都过去那么多天了,老爹一直没出事,靖中皇帝把他藏在贵妃宫里,必然会给他用药物调养压制,否则他们不会冒险的。

    不缺她这一夜,她应该保养补充体力,方便下一步行动。

    但她始终忍不住担心,万一老爹今夜应该用药了呢?

    忐忑不安中,外头传来了一阵异动。

    她紧张地起身,摸到窗边,握紧软剑,细听动静。

    很细微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个,接着,开锁声响起。

    隔壁是存放药品钱财等贵重物品的小库房,能半夜时候到这里来拿东西的,多半都是得用的心腹。

    禾苗侧耳细听,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东宫的人半夜到库房里取东西呢?

    “叮”的一声轻响,不知是什么东西掉到地上,一条沙哑的声音压抑地响起:“你想死啊?做事毛手毛脚的。”

    另一条声音颤抖着说:“我害怕……殿下流了好多血,涟漪宫那边在闹刺客……”

    声音戛然而止,脚步声只剩下一个,比之前沉重了许多,同时,传来了拖拽重物的摩擦声。

    禾苗摇头,这可怜的家伙说错了话,胆子又小,被除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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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厉害角色

    冷风渐起,吹得落叶沙沙作响。

    隔壁库房的门被打开,有人沉声问道:“怎么回事?”

    沙嗓子小声说:“这小子看到殿下流血,还提到了那边的刺客,胆子又小,不得不处理。”

    对方静默片刻,说道:“你先把药送过去,我们来处理干净吧。”

    沙嗓子离开,余下的人上前处理死去的人。

    大概是两个人,刚才问话的人道:“这小子真傻,在宫中做事,最重要的就是嘴巴闭得紧,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得有数,你也小心些。”

    另一条稍显稚嫩的声音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干爹,我知道,不过今夜涟漪宫那边是发生大事了吧?刚才有人跑来拍门,哭喊救命,像是宫女的声音,他们没敢开门。”

    “不开门是对的,搜查的人很快就会过来,殿下也要立刻过去给陛下问安理事,这宫中啊,从此不安稳啦……”

    二人的声音渐渐远去,四周复又安静下来。

    禾苗基本理清了外头的局势。

    涟漪宫那边,金平等人的暴乱是失败了,有人逃到了东宫这边,恳请开门救命,被东宫拒之门外。

    而太子受了外伤,流了很多血,且这伤口来得不光彩,不能让人知道,因此刚才那个人毫不犹豫地杀了害怕的同伴。

    太子伤了之后,还要强撑着去找皇帝问安理事,因此这父子俩是面和心不合。

    或许,之前那个卧蚕眼,以及在含笑丛中没事找事干的年轻男人,和这个太子很有关系?

    白天太子去涟漪宫过问失火之事时离得太远,禾苗也没能看清楚他的长相,无法判定是不是同一个人。

    若是,那可真有意思。

    皇长女喜欢到处跑,还搞了一出苦肉计,妄想打入她们内幕,占点儿便宜。

    这个皇太子也是两张脸,喜欢搞事儿。

    禾苗撇撇嘴,静观其变。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外头传来了敲门声和喊叫声,说是奉了皇帝之命,搜查东宫,捉拿漏网的逆贼。

    声音大得禾苗都听见了。

    这是不正常的,太子身为储君,身份贵重,颜面威望很重要,不可以常人待之。

    就算有人亲眼看到逆贼进了东宫,也该请旨,再彬彬有礼地搜查,而非是这样大张旗鼓地闹腾。

    否则,便是父子之间出了大问题,不然就是有人在捣鬼,想要故意引起东宫愤慨,引发新一轮冲突。

    禾苗很想知道,这个靖中太子究竟会怎样处理这件事,他和皇长女比起来,谁更聪明一点。

    她很快得到了答案。

    东宫的人没有任何吵闹,直接就把宫门尽数打开,再亮起灯笼火把,请侍卫入内搜查。

    太子和太子妃领着东宫的人,安静地立在院子里,不作丝毫抵抗防备。

    太子甚至还温和地和侍卫头领打招呼,说他辛苦了,问起皇帝和贵妃是否受惊,是否安好,皇后有没有被吓到等等。

    这样的好态度,如此大方磊落,反而令侍卫不敢太过分,他们随意查了一下,便离开了。

    太子跟着也离开东宫,去找皇帝问安理事。

    东宫宫门再次闭上,无人议论此事,各人各回房间,保持沉默。

    禾苗赞叹不已,这靖中太子是个厉害角色,以后对付此人必得加倍小心。

    宫中风起云涌,各种猜疑和争权夺利越演越烈。

    但这些事都和禾苗暂时没有关系,她目前最重要的事是保证老爹不出事,设法送信出宫,再把老爹救醒。

    太子彻夜未归,天刚蒙蒙亮,太子妃便离开了东宫,两名太子良娣主事,仍是拘着不让宫人乱走乱动,更不许议论此事。

    禾苗借着微弱的天光,解开何蓑衣的衣服,查看他的腹中线。

    是胭脂色的,这意味着是母蛊,而非子蛊。

    她觉得,当初给小红种下子蛊,要挟小红善待稻穗的人一定是老爹。

    老爹做这件事时,定是有所打算,只是后来因为突如其来的原因,打断了他的计划。

    禾苗按照何蓑衣教的办法,按压他腹部的穴位,再像选瓜似地弹上几下,将耳朵贴在上头听。

    什么声音都没有,这说明母蛊也在昏睡,尚未被唤醒,否则,它便会在腹中发出类似蝉鸣的声音。

    禾苗松了一口气,决意去找点吃的。

    细心地给老爹穿好衣服,盖好裘被,趁着天还未曾大亮,照旧从窗户里钻了出去。

    轻车熟路跑到小厨房,几个宫人正在忙碌着,一旁放着撤下来的十多样糕点吃食,以她可怜的宫廷生活经验,她觉得这应该是太子妃用过的早膳。

    另一旁的蒸笼里热气蒸腾,香味儿扑鼻,想来应当是那个表里不一的奸诈太子的份例。

    宫中的吃食是有定数的,虽说奸诈太子的吃食肯定很好,但也是严加看守的对象,多一点少一点都不行。

    说不定还会被人悄悄下毒,太子妃的这个就不同了,都试过毒了,保证安全。

    禾苗乐呵呵地每样拿了一点,再顺了一份热粥,跑了。

    她很有教养地没在人家的布匹绸缎上吃,而是在角落里吃了,再收拾干净。

    至于老爹,她叹了口气,把人扶起来,费尽力气才喂了些粥下去。要想肉汤,只能等到中午或者晚上。

    吃饱喝足,就跑去隔壁库房翻东西。

    太子的私库里宝贝不少,制蛊的十多样药物被她找到了七八样,剩下的是很珍贵了,估计就算有也在太子妃手里藏着。

    禾苗翻翻拣拣,找到一套碧玉制成的文房四宝,小巧精致,是出行时随身携带使用的。

    其中有一只笔筒,细细长长,刚好可以放下两管毛笔,盖子旋转开合,只要稍微改一下,便可用来诱捕蛊虫。

    但是玉塞就不好找了,禾苗翻遍整个库房也找不到合适的,便把主意打到了太子的几个妻妾身上。

    女人都有首饰,耳坠子,玉坠子,这些东西想来不少,何不挑几个来备用?

    两个太子良娣不出门,太子妃不在家,她只好去太子妃那里走一趟了。

    太子妃的寝殿外,几个宫女团团坐着做针线活儿,个个都是神色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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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刘爵爷遇刺

    禾苗学一声猫叫,随手将外头放着的一个细瓷花盆推翻。

    细瓷花盆连着里头的花摔了个稀巴烂,一个宫女闻声出去:“怎么回事?”

    一看之下,吓得惊叫出声:“老天,怎么办?”

    那细瓷花盆里养的是一盆水仙,是重瓣的,唤作玉玲珑,十分名贵难得,是民间送上来的贡品。

    整个宫里不过十盆,东宫得了两盆,太子妃一盆,太子一盆。

    太子妃很珍爱,生怕供在屋里光线不好,引得花苗图长,便令她们放在这光线充足的通风之地养着,谁想竟然发生了这种意外。

    宫女慌慌张张喊了几声,坐着做针线活的宫女全都起身过去看,俱是面无人色。

    光是花被摔了也没什么,但这花是陛下所赐,当前陛下与太子关系微妙,只恐有人会借此生事做文章。

    有人小声道:“好像听见了猫叫……”

    “难道是那位么?”

    “除了她还能有谁?”

    中宫与东宫从不养猫,为的是防止有人借猫生事。

    这宫中唯一养猫的人只有皇次女,皇次女体弱多病,自来就要娇一些,她想养猫养狗,帝后都是许的。

    同时,她还和皇长女走得特别近,对皇长女言听计从,这猫不早不晚出现,偏在这种敏感时候出现,还打坏了贡品玉玲珑,只怕是皇长女和贵妃的计谋。

    比如说一句,太子和太子妃对陛下生怨,泄愤砸了御赐的水仙花,那就够东宫喝一壶的。

    气氛紧张起来,宫女们商量着对策,忙着遮掩,又排查方才有没有人路过听见看见什么的。

    她们忙得不亦乐乎,禾苗也忙得不亦乐乎。

    东宫不大,太子妃的屋子也不大,能放东西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

    她翻完了梳妆台,又去翻柜子,柜子都上着黄铜大锁,但这可难不到她。

    她的调皮是全方位的,何蓑衣纵着她,什么歪门邪道都教她,开锁是最简单的小事儿。

    细铁丝拨一拨,咔哒一声,黄铜大锁便开了。

    禾苗一阵好翻,翻完了在柜子深处发现一只黄檀木盒子,上头又上了锁,当仁不让地开了。

    里头藏的是珍贵的药材,百年人参,黄精,灵芝等物,往下刨,找出了两味制蛊需要的药。

    禾苗意犹未尽,却是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了,索性拿了一支百年人参,因恐害着掌管药材的宫女,便随手用钗在黄檀木盒内部刻下一行字:“多谢赠药。”

    自觉十分潇洒得意,把盒子往柜子深处放好,整理好柜中物品,照旧锁好柜门,抹去痕迹,悄无声息地离开。

    离开时,太子妃跟前的几个宫女还在为了那盆水仙花提心吊胆,把路都堵住了。

    禾苗扔一颗石子出去,再学一声猫叫。

    一个宫女叫道:“它还在那边,快,快,快,过去拦住它!别让它在打坏东西了。”

    领头的嬷嬷则恨声道:“抓到就把这畜牲给弄死了!敢来东宫生事,叫它有来无去!”

    几个人立刻冲过去,寻找那只并不存在的猫,禾苗轻松回到库房,将窗户关好,跑过去看望何蓑衣。

    何蓑衣沉沉睡着,不知是否错觉,她总觉得他的肚子又比之前她离开时更大了些。

    仔细检查,也没听见母蛊有任何动静,她就安心地坐下来,把藏在怀中的战利品掏出来检视。

    百年人参包起来备用,将来老爹驱除蛊虫之后,身体虚弱,需要将养,就靠它补身体了。

    其余药物依次放在一旁,再用丝绢包好。

    碧玉笔筒需要找工具雕琢改装,暂时放到一旁。

    几个玉坠子正好用,但还差一个塞**的玉塞子,这个得去哪里找呢?

    此外,她还需要一些制药制香的东西。

    也许得去一趟太医院才行,趁便再送信出宫给圆子。

    禾苗正准备出门,就听外头一阵声响,有人喊道:“太子殿下回来了,快些准备早膳!”

    奸诈太子回来,禾苗就不敢轻举妄动了。

    那个家伙奸诈无比,身边的高手想必也是极多的,她不想惹火烧身。

    安安静静潜伏到中午,她饿了,也想去找些肉汤来喂给老爹吃。

    可是那个奸诈太子一点出门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太子妃也回来了。

    禾苗急得干瞪眼,无可奈何地躺着,反复将那几样药物来回掂量研究。

    一挨就挨到了傍晚,突然又有宦官奉了皇帝之命,让太子出宫办差。

    奸诈太子很快出门,天色也暗沉下来。

    禾苗溜出去,先潜伏在太子妃窗下偷听消息。

    只听嬷嬷道:“殿下不要太过忧心,太子殿下聪明机警,晓得该如何处理此事的。”

    太子妃叹气:“嬷嬷你不知晓,此事难办得很。那刘向乃是昭王面前第一得意的人儿,他突然遇刺,连着昭王府里的侍卫折了大半,那些狗也死了许多,昭王岂肯善罢甘休?

    这京中,能做到此事的人有几个?他若是秉公处理,找出真凶,势必得罪陛下与反昭王派;他若不处理妥当,又要得罪昭王。本就步履艰难,若昭王再恨上他,腹背受敌,可怎么好?”

    刘向遇刺……圆子遇刺……禾苗晕乎乎的,心跳得似是要从咽喉里蹦出来,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她又知道是真的,圆子近来做事那么高调招人恨,魏紫昭的仇敌一定会把他当成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

    昨天涟漪宫被烧,老爹被她偷走,兴许皇帝和皇长女都以为是昭王府干的,所以才会对圆子下手。

    不知他是否活着……有没有大碍……

    禾苗牙齿打战,迫不得已将舌头塞在牙缝中间,以免发出声音被发现。

    她知道自己此刻状态不好,理应迅速离开,冷静下来再作应对,可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在这里多留片刻,以便多听到些有关圆子的消息。

    太子妃却不提了,只道:“拘好宫里的人,不许他们惹事生事,谁要是敢给我和太子惹麻烦,我定然轻饶不了他!”

    嬷嬷应了一声,亲自出去传令。

    禾苗隔窗看着屋里的太子妃,想要冲进去抓住她逼问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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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何蓑衣醒来

    太子妃长相娇美柔和,不似北方女子高大健美,反而如同南方女子玲珑柔和。

    她坐在灯下,手托着腮,眉头轻蹙,一脸怅然。

    一个宫女跪在一旁给她捶腿,柔声道:“殿下还在为太子担忧么?”

    太子妃轻轻摇头,惆怅不已:“今儿贵妃又提及皇嗣了。”

    她与太子成亲三年,始终不曾有孕,太子为了体贴她,让她先生嫡长,给两个太子良娣一直喝着避子汤。

    为此两个太子良娣十分怨她,帝后也颇有微词,她一心想要早些怀上,可惜,越是想要怀上越是怀不上。

    太子从不曾说她什么,反而更加温柔体贴,她却越是愧疚,不管他说什么,她从来都是不打折扣地执行,就怕他不高兴或是吃亏受罪。

    只是到底被人刺及痛处,始终伤心难过。

    宫女表示理解:“听说双龙寺中有神泉,可助人怀孕,您何不央求太子带您去求一碗呢?”

    太子妃怅然道:“殿下那么忙……我不忍心烦他。前些日子萧杨的母亲在那里出了事,他们想攀咬太子,我若去了,又要添口舌。”

    禾苗撇嘴,奸诈太子倒有一个好妻子。

    听太子妃扯这一气,她也冷静下来了,静悄悄离开,照旧去厨房里扫荡。

    夜路走多了容易碰到鬼,出门时险些和厨娘迎头碰上,幸亏她机智,直接把厨娘弄得摔了一跤,再趁机逃了。

    顾不上自己,先想办法喂何蓑衣喝肉汤。

    一碗肉汤倒有大半洒掉,只能接着再喂。

    摸着老爹枯瘦的四肢,再想想宫外生死不明的圆子,禾苗心生战意。

    老爹只有她,只能依靠她!

    圆子也只有她,只能依靠她!

    胡乱塞些吃食下去,安顿好何蓑衣,拿着软剑出门。

    才经过暴乱刺杀事件,宫里防务很紧,她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昭王府留在宫中的一个眼线。

    老宦官年纪大了,早已躺下安眠。

    禾苗伏在窗下学老鼠叫,老宦官便颤巍巍道:“这宫中没猫儿,老鼠也这般猖狂了。”

    这表示他屋里很安全,禾苗轻敲窗户,等到窗户开了,迅速闪身入内。

    老宦官用棉被挡住窗户才敢点灯:“涟漪宫中我们的人手全都没了。你这丫头命大,竟还活着,你是藏在哪里呢?”

    禾苗不答他的话,只问:“听说有人刺杀殿下身旁近官,还杀了许多王府侍卫,养的狗也被杀了大半,可有此事?”

    老宦官目光微闪:“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禾苗急死了,哪里有心情和他扯这些,便道:“是或不是,您直说。”

    老宦官这才道:“的确如此,损失惨重。”

    “那么,此刻府里是谁主事?”禾苗生出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老宦官道:“这个我倒是不知,不过想来,刘爵爷重伤,便不能再主事,姑娘才从府里来,谁更有脸面,你当知晓。”

    禾苗微皱眉头,魏紫昭离开荣京之前作了安排,外务有人牵制圆子,内院则有百尺。

    圆子蹿得太快了,引起太多眼红,根基又不牢靠,想害他的人定然很多。

    若是内院与外务勾结起来,再加上外力,他被偷袭再受伤,几乎是铁定的事。

    因此,眼前的老宦官也不能相信,谁知道他听命于谁,忠心于谁?

    说不定,他所效忠的人就参与了此次刺杀行动。

    这意味着,她的消息也不能传出宫了,老爹的消息更是不能透露半分。

    禾苗心念电转,佯作什么都想不到的样子,忧虑地叹了口气:“殿下才离开京城没多久,就发生了这种事,实在是太可气了!我有点害怕。”

    老宦官一直在观察她的表情,闻言赞同地道:“谁不害怕呢?唉……还不晓得又要闹成什么样子哟。你来得正好,府里来信,问涟漪宫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我们最迟明日报出去,你来说,我设法送信。”

    倘若什么都不说,对方必然生疑,禾苗虚虚实实:“似乎是太子、贵妃、皇长女之间发生了矛盾,有刺客攻击贵妃,陛下大怒,把阖宫的宫人都关起来了,宫人不想死,在金平的带领下暴乱……”

    老宦官沉吟片刻,道:“此事体大,我设法把你送出去,你去和府里主事的人说。”

    禾苗并不告诉他自己不打算出去,只诚恳道谢:“如此,多谢您了。”

    老宦官便要安排她住下:“先将就着在这里住一夜,天亮想办法混出去。”

    禾苗道:“我还有些重要东西藏着,待我先去取来。您约个时辰地点,明日清早我过去。”

    因她一直表现得很信任对方,很配合,老宦官不疑有他,说了地点和时间,再三交待她别误了时辰就放她离开了。

    禾苗出了门,拐两个弯,闪身藏在阴影里,静静等着。

    果见随后有一条黑影跟了上来,不见她的踪迹,便犹豫着站在原地四处张望。

    禾苗心情越发沉重,果然老宦官已经接了其他命令,圆子危矣。

    有夜巡的侍卫巡游而至,那黑影十分不甘心地离开,她则换了一个方向,往太医院而去。

    太医院里日夜都有人值班,贵重药品都需凭条取用,她直接把值班的人弄晕,翻阅台账,再取药与所需器皿。

    器皿好寻,最关键的两味制蛊的药却没有任何影踪,而这药,账册上明明是有的。

    禾苗瞪着账本看了好一歇,才看到一个隐秘的掐痕,这意味着是皇帝或是皇后、太子取用了。

    她叹了口气,多半是在皇帝老儿那里,若不出所料,那药的四周定然设了陷阱,等她入坑。

    玉塞子,随手捡个小巧的玉药杵充当,收拾好现场,迅速离开。

    小心避开侍卫,回到东宫已近天亮。

    悄无声息地推开窗户,跃入,突觉冷风袭来,立刻弯腰闪避躲开,软剑出鞘,直指对方。

    却听那人沉声道:“苗苗。”

    竟然是何蓑衣的声音!

    禾苗惊呆了,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老爹不是中蛊昏迷了么?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你不是苗苗?”何蓑衣轻笑:“或是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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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就像钓鱼一样

    听着是何蓑衣的声音,但禾苗这些日子以来见过的阴谋诡计不计其数,她是不敢轻易相信这种不合常理的事。

    “爹,真的是你吗?”她哽咽着,握紧手里的剑,防备愈甚,“你之前给我留的秘籍藏哪儿了?我一直没找到。”

    何蓑衣一愣,随即笑道:“你这丫头,还试探我呢,我当时面都没和你见,直接就过来靖中了,哪里给你留了什么秘籍。”

    禾苗翻脸:“你到底是谁?我爹就是给我留了秘籍的。”

    何蓑衣不客气地骂道:“臭丫头!我当时经过新城,特意去瞧你,你在练兵,我便去寻了圆子,让他照顾好你和你娘他们,有个屁的秘籍!老子会的全教给你了。”

    确认无误,禾苗立刻收起软剑,讨好地跑过去抱住他:“我不是害怕上当受骗吗?”

    何蓑衣叹一口气,轻抚她的发顶:“你很好,爹为你骄傲。”

    禾苗的眼泪一下子来了,有许多话想要和他说,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她紧紧攥着他的袖子,憋了很久,憋出一句:“你饿不饿?”

    何蓑衣愣住,他怎么也没想到女儿确认他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

    果然是亲生的!他让禾苗扶他过去:“找个地方坐下来歇歇气,你爹我身怀六甲,肚子大,累。”

    禾苗破涕为笑:“什么身怀六甲,乱说。”

    何蓑衣也笑,将手递给她牵着,由她把自己扶到角落里坐好,问她:“有否找到稻穗?”

    禾苗骄傲地说:“早就找到送回家去啦!”

    “好姑娘。”何蓑衣拍拍禾苗的手,十分欣慰。

    禾苗摸到他的手冰凉,不由皱眉:“你的手为何如此冰凉?”

    何蓑衣道:“因为不能让虫子醒来呀,你忘了么?养蛊之时,体温不能太高或是太低,太高,蛊虫心生恐惧会乱钻,太低,蛊虫便懒洋洋的不动不长。”

    父女二人在角落里坐下,禾苗点亮火折子,照一照,果然是她爹。

    她这才放心地笑起来:“和我说说怎么回事吧。”

    何蓑衣伸手去拿吃食:“饿了几天,先填肚子。”

    禾苗不让他多吃:“先垫垫肚子,等会儿我去给你找好吃的。”

    “不能吃得太好,否则会催熟肚子里的家伙。”何蓑衣很克制,吃了一个点心就不再吃了,坐着慢慢喝水,轻声告诉禾苗经过。

    他来到荣京之后,自是遭到了魏紫昭的围追堵截,几次交手,双方各有胜负,他未能救出稻穗,魏紫昭也拿他无法。

    于是,魏紫昭打算在昭王府外悬空高挂稻穗,以便诱杀他。

    他当时抱了必死的决心,决定哪怕不能救下稻穗,也要亲手结束稻穗的生命,不让小而无辜的她,受到那些虐待和痛苦。

    这时,靖中皇帝找到了他。

    他与靖中皇帝有旧,昔年这位皇帝之所以能从一个名不见经传、什么都没有的皇子成功登上帝位,正是因为听了他的建议并接受了他的资助。

    时隔多年,这位皇帝仍然没有忘记他的本领,幻想能借助他的智慧,坐稳江山,掌控全局,大获全胜。

    靖中皇帝与魏紫昭争锋,中间还夹杂了一个表面乖巧老实、其实另有主意的皇长女,他理所当然地利用了这种间隙。

    先是假装不知靖中皇帝想给他下蛊、以便要挟利用操纵他;再假装信任皇长女,相信她是一个宅心仁厚、喜欢小孩子、忧国忧民的好女子。

    他略施巧记,将子蛊与母蛊调换,当着皇帝和皇长女的面,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把母蛊服下。

    服下蛊虫,皇帝和皇长女对他防备便弱了许多,他再用香药引诱子蛊自动爬出,悄悄带走。

    再借助皇帝的力量,给小红下了子蛊,要挟她在藏住稻穗并善待稻穗。

    他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关键时刻出了差错,被皇帝发现他服下的是母蛊,子蛊不翼而飞。

    于是他被囚禁,与手下的人失去联系,事情发生了偏差。

    小红很聪明,不但顺利藏住稻穗,还让她自己逃脱了惩罚,成功嫁祸他人。

    魏紫昭发现稻穗不见了,立刻找了一个婴儿倒悬于旗杆之上,提前发动诱捕计划。

    他手下的人找不到他,便按照原计划潜伏在周围,准备拼死一搏。

    皇长女找了人假冒他,跃出刺杀,他手下的人以为真的是他,便跟着一起拼杀,全军覆没。

    “他们既想断了我的手足,彻底掌控我,却又不想与我撕破脸,便借了魏紫昭的刀……”

    何蓑衣想起那些跟随自己出生入死多年,原本应该安享晚年,却因一句誓言,抛家弃子随他赴死的手下,十分难过。

    “自那之后,我便被控制了自由,闭目塞听,我原本计划在子蛊成熟之前完结此事,带稻穗回家的。可惜……”

    何蓑衣有些难过:“让稻穗受罪了。”

    禾苗没敢告诉他稻穗受的那些罪,安抚道:“她很好,活蹦乱跳的,倒是那个小红因为子蛊成熟而死了。”

    何蓑衣吃了一惊:“她如何就死了?按理说,不应该的。”

    他制蛊控蛊乃是家传的绝学,自有一套秘法。

    他给小红服用过药物,可以延缓推迟蛊虫成熟的时间;同时自己也服用药物,再辅以秘法,控制蛊虫生长成熟。

    “兴许是有人迫不及待,暗里给她下了其他催熟的药物吧。”禾苗简单地提了一下百尺,好奇地问:“为何小红中蛊之后仍然自由活动,您却长久昏迷呢?”

    何蓑衣自得一笑:“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从服下蛊虫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算计好要怎样应付靖中皇帝了。

    唯有昏睡,才能逃避靖中皇帝的逼迫折磨;又不能长时间昏睡不醒,否则不但会饿死,还会让靖中皇帝觉得他无用,心生杀念。

    因此,他隔三岔五地醒上那么一会儿,吃喝一点食物,再给皇帝出那么一两个主意,然后接着继续昏睡。

    他教育禾苗:“就像钓鱼一样,要有饵,鱼儿才会感兴趣上钩,若是无饵,鱼儿就不理你了。”

    ------题外话------

    因为这几天熬太狠了,严重缺乏睡眠,脑子昏沉沉的,两个多小时写不好一章,所以我决定今晚早点睡,不熬啦,白天补上另一章,必须感谢意宝们的理解和包容,爱泥萌。顺便报告一个好消息,司茶皇后入选2017年度全国网络文学重点园地工作联席会议办公室重点作品扶持选题,消息是前天的,太忙,忘记和宝宝们报告了,开心!

第181章 作妖的皇长女

    就像钓鱼一样……很有道理,禾苗恍然大悟:“原来爹爹如此奸诈。”

    何蓑衣拍了她的头一下:“怎么和长辈说话的?这叫聪明,有智谋,**诈没关系,学着点,你这丫头就是太实诚,就和你娘一样。”

    “你就直说我笨呗。”禾苗被骂得喜滋滋的,忍不住又靠在何蓑衣肩上蹭了蹭:“……我们抓紧时间出宫吧,娘一定快要撑不住了,圆子也遇到了危险。”

    时间紧迫,她告诉何蓑衣自己准备了哪些东西,问他:“还差什么,我再想办法找。”

    此刻天已微亮,何蓑衣检视了一遍她找回来的东西,拿起那根玉制药杵问道:“这是什么?拿来做什么用的?”

    禾苗心虚极了,顾左右而言他:“制药的……嗯,大小合适,顺手就拿了……”

    何蓑衣郁闷极了,他闺女居然找这么个玩意儿来对付他,再想到自己若是不醒,她很可能亲手做这件事,而闺女已经长大了,不由尴尬极了:“不许你这样对我。”

    “哦……”禾苗也有些不好意思:“娘教过我,医者眼中无男女,而且你是我爹。”

    “我说不许就不许!你随便找个什么人来做,做完了把他杀掉就好了!”

    何蓑衣打个呵欠:“我又要睡了,你把我安置好,不用守着我,要去做什么就去吧,差的那几味药别去皇帝那里找,他正张着网等你呢,那个人阴狠不输魏紫昭,你去宫外找吧,再看看圆子的情况,自己小心。”

    禾苗还有好多话要和他说,十分舍不得:“怎么又要睡了呀?”

    何蓑衣笑着揉她的头发:“已是破例多留许久了,往常我每次都只留一盏茶功夫给靖中皇帝的。”

    一盏茶功夫,他要吃饭,要入厕,留给靖中皇帝的时间少得可怜。

    皇帝若要找他问计,就只能全程陪同追随。

    比如他在里头入厕,皇帝就在外头守着,说给他听,再听他回答。

    皇帝不可能随时守着他,通常听说他醒了,匆忙赶过来,他已经又昏睡过去了。

    后来皇帝学乖了,提前准备好要问的问题,让皇长女或是贵妃守着,他一醒来就问。

    “你爹我可是让皇帝伺候上茅厕的人,他还给我递过手纸,你若是能混到这个份上,那才算赶上我了。”

    何蓑衣洋洋得意,轻轻打个呵欠,昏昏欲睡,仍不忘交待禾苗:“不许给我用药杵,出宫找个好的来。”

    “知道了,放心吧。”

    他虽说得热闹开心,禾苗却知道他一定很不好受,毕竟是上了年纪,体内潜伏着一个恶魔,怎能轻松?

    “让皇帝伺候上茅厕,递手纸,这算什么可骄傲的?我能让未来的皇帝替我做很多事情。”

    禾苗暗自说道,给何蓑衣盖好被子,在四周伪装一番,确认东宫的人就算进来寻找布匹也不会看到,这才准备出宫。

    天色还早,太子彻夜未归,东宫防卫不紧,她很顺利地出了东宫,准备趴在运水的车底下出宫。

    然而才经历了暴乱事件,何蓑衣莫名失踪,宫门处查得非常紧,她想蒙混出宫几乎是不可能的。

    正急得不行,就见一辆华丽的朱轮华盖车驶了过来,陪侍的女官一晃腰牌,脆声道:“陛下召见皇长女殿下。”

    近来太子与皇帝关系微妙,皇长女与贵妃十分受宠,侍卫也是知道的,自是不敢得罪皇长女,点头哈腰把人放进去,都不敢说要查看。

    禾苗心知机会来了,像猫一样潜伏在暗影处,紧紧跟着朱轮华盖车,趁着转弯时,轻巧跃起,如同壁虎一样扒在车厢底下。

    皇长女的车里不止她一人,一条轻软的声音低低切切地说道:“姐姐,那个刘向为什么是这样子的?”

    正是皇次女的声音。

    禾苗心说,她正要打听圆子的消息呢,这姐妹俩就自动送上门来了。

    只听皇长女淡淡地道:“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不然你以为他是什么样子?”

    皇次女沉默片刻才说:“我以为他是和你从前找来送给昭王的那些小白脸儿一样的。”

    “就算他长得不像小白脸,那他也是以色侍人的小白脸!”皇长女不高兴地说道:“我警告你,绵绵,就算是玩,他也不是你能玩得起的!离他远一点!”

    皇次女似乎很害怕她,嗫嚅着说:“我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你心里有数就好。让我发现你不听话,我一定会告诉父皇的。”

    皇长女甩了这句话,似乎发现皇次女很不高兴,转而又哄她:“你若真是喜欢,姐姐给你另外找几个更好的,你是靖中的皇女,将来是要封王的,什么好的得不到?”

    “哦,谢谢姐姐。”皇次女转了话题:“姐姐昨夜去了何处?竟然一夜未归。”

    皇长女淡淡道:“有点事儿要办。”

    其实她是去等禾苗了,但始终没能等到,而隔壁那些人也全都消失无踪,换了个瞎眼老太婆做房主。

    这瞎眼老太婆,据查乃是太子妃娘家的一个远亲的乳娘,来这里养老的。

    她严重怀疑太子与郦国人勾结,做了两场戏。

    一是萧杨一家的事;二是涟漪宫中的暴乱失火刺客事件、以及何蓑衣失踪。

    皇长女冷声道:“绵绵,稍后见到父皇,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

    皇次女明显心不在焉,皇长女连说两遍她才反应过来:“嗯?什么?”

    皇长女道:“我怀疑何蓑衣被东宫劫走,藏在东宫了!不然为何我们遍寻不到?父皇始终念着父子之情,不想让他太过没脸,必然不会同意重搜东宫,所以你要帮我。他此时不在宫中,正是我们的好机会。”

    姐妹二人小声商量了一回,不再说话了。

    禾苗吓出一身冷汗,这作妖的皇长女,这是迫不及待弄死她哥哥,以便取而代之啊。

    不过太子也不是善茬,就看靖中皇帝是否真的蠢到这个地步,接二连三搜查东宫,这是要动摇国之根本。

    片刻后,朱轮华盖车停下来,皇长女与皇次女下了车,一同往前头而去,禾苗趁着宫人不注意,一个翻身上了车,躺着休息。

第182章 出宫

    朱轮华盖车做得很精致,有好几个暗屉,禾苗翻到一些女人用的东西,又翻到两本书、文房四宝、一些零食和一封书信,都没什么价值。

    正要丢弃,突然发现角落里扔着一块白玉腰牌,上头镌刻着一个“楚”字,正是皇长女的名儿,当仁不让地收了,继续躺着。

    没过多久,只听车轮碾过地砖的声音传来,又有宫人高声喊道:“避让!避让!”

    这个点儿来这里,还能享受如此待遇的人,除了奸诈太子之外没有他人。

    禾苗不敢离此人太近,灵巧地翻下车,跑到角落里藏好,静静瞧着。

    伺候车马的宫人跪了一地,太子车驾停下,一只穿着玄色龙云纹靴子的脚伸出来,再接着,奸诈太子下了车,静静地注视着皇长女的朱轮华盖车。

    旭日东升,禾苗终于看清楚了这位奸诈太子的全貌。

    两条弯弯的眉毛非常有特色,单眼皮,大眼睛,有卧蚕,嘴唇略厚,唇角微翘,天生一张笑脸,看上去一副纯良温厚的和气样子。

    禾苗立刻肯定,就是那个卧蚕蒙面男!

    靖中皇室真有意思啊,全都是些表里不一的阴险家伙。

    这皇太子吧,他爹和妹妹这样对待他,还真不冤枉,刺杀谋逆什么都敢干,胆子贼大了。

    一个宫人上前小声说了几句话,太子淡淡挥手,不再停留,大步往前去了。

    禾苗相信,他一定是收到,他两个妹妹要联手收拾对付他的消息,忙着找场子去了。

    她松了一口气,,最怕就是奸诈太子不知道消息,不能及时赶回来,只要人回来,就不怕东宫被再次搜查,老爹被发现。

    禾苗照旧趁人不备跑回去藏好,过了半个时辰,皇长女快步而来,阴沉着脸上了马车,冷声道:“出宫!”

    马车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奸诈太子在车后喊道:“楚楚。”

    皇长女使劲捶了桌子一下才说:“停。”

    也不下车,探出头去,皮笑肉不笑:“皇兄有何吩咐?”

    太子慢条斯理走过来,气定神闲:“也没什么,就是看到你最近越发消瘦了,很是心疼,听为兄一句劝,凡事看开点,不要钻牛角尖,思虑太过,会折损福气。”

    他语气温和,谆谆善诱,就和民间的兄长哄妹妹一样,字里行间透出的杀气和嘲讽却是一点不少。

    “呵……”皇长女冷笑一声,说道:“多谢皇兄提醒,做妹妹的也劝皇兄一句,做人要宽厚为本,多花心思在皇嫂身上,我早就盼着抱侄儿了呢。”

    太子道:“皇妹真忙,皇兄内院的事也要操心。”

    皇长女道:“不是做妹妹的瞎操心,而是皇嗣乃是国之根本,满朝文武都牵挂着呢,父皇也很着急。”

    他兄妹二人在那唇枪舌剑,你来我往,可苦了禾苗。

    她听这意思,皇长女与皇次女联手压制太子的行动是失败了,这固然令人欢喜,但奸诈太子总站在车前不走是什么意思?

    这家伙武艺高强,不比她差,她很担心会被他发现呀。

    幸亏又来了一个宦官,尖着嗓子传达皇帝的命令:“陛下口谕,请二位殿下兄友妹恭。”

    太子和皇长女都惯会做表面文章,当即态度很好地应了,再虚情假意:“改日请皇兄小酌。”

    “可以,我让你嫂子亲自下厨做几个菜……”

    禾苗翻了个白眼,还有完没完?呕……幸亏她家圆子不会整这一套,不然烦死了。

    突然,太子往她这个方向跨近一步,禾苗吓得屏住呼吸,全身汗毛倒竖。

    幸亏太子没有进一步行动,而是和皇长女告别:“皇妹慢走。”

    朱轮华盖车再次驶动,离奸诈太子越来越远,禾苗也松了口气,全神贯注等着出宫。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靖中太子久久注视着远去的朱轮华盖车,两条弯弯的眉毛微微蹙起。

    心腹宫人发现有异,顺着他的眼神看去,什么都没发现,便轻声问道:“殿下,有什么不对吗?”

    太子收回目光,淡淡一笑:“没什么,发现一只小老鼠罢了。”

    心腹宫人不解:“老鼠?”

    太子并不解释,沉声吩咐:“立刻让人盯紧这辆车,若是发现异常,盯着就好,不要打草惊蛇,一定要盯好!”

    他可以肯定,皇长女的车底下藏了人,就算不是那个何苗苗,也一定和她有关系!

    不过他可没义务提醒皇长女,顺藤摸瓜才是要事。

    相比早上顺利入宫,皇长女出宫时却遇到了点事。

    侍卫首领亲自在那儿守着,要求检查车辆,说这是皇帝新下的命令。

    刚才皇长女与皇次女联手,想让皇帝下令再次搜查皇宫,被太子及时赶到,他并不反对,而是十二分赞同,把两位皇女狠夸一顿,然后恳请先搜他的东宫,再搜中宫。

    皇帝还没打算废后废太子,且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真敢如此大胆妄为,当即驳回了皇长女的建议。

    太子立刻进言,说是最近京中颇不太平,应当加强警戒,严厉搜查初入宫门的所有车马和人,不管高低贵贱,必须严格执行。

    皇帝没反对,他就把命令传下来了。

    皇长女没想到第一个被严加搜查的人就是她,想到这是太子故意恶心她的,便阴阳怪气地道:“来搜,本宫就在这里坐着,你们想怎么搜都可以!”

    侍卫首领见她不同寻常温和,哪里敢往刀口上撞,讪笑着赔了罪,敷衍地看了看,就挥手放行了。

    虽是如此,皇长女仍是怒不可遏,使劲砸了个茶杯,和陪侍女官说道:“气死我了!”

    女官柔声安慰,皇长女也很快收敛了情绪。

    马车很快驶上了大街,禾苗正要找个机会离开,马车却停了下来,一个人立于车旁行礼:“参见殿下。”

    皇长女淡淡问道:“可有人去药铺子问那几样药材?”

    那人回答:“这几天都没有。”

    皇长女道:“继续盯着。”

    禾苗心说,看来这宫外的药铺子也都被盯住了,想找那几样药材不容易啊。

第183章 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

    禾苗在最热闹之处悄无声息地下了车,很快掩入人群之中顺势离开。

    街上不同往日热闹,许多店铺都关了门,行人也不如往日多,倒是巡逻的士兵到处都看得见。

    禾苗很鄙视靖中皇帝。

    把自己的国都搞得这样草木皆兵、冷冷清清的样子,人心也很快会跟着散了、乱了的。

    她没敢直接去圆子家里,而是跑去昭王府附近溜达了一圈,然后发现,比起其他地方,昭王府的防卫松散多了。

    这说明,刘爵爷、王府卫队、恶犬被袭,在昭王府当前的掌事人眼里并算不得什么,他要么是主谋,要么是同谋。

    禾苗顺理成章地溜进了昭王府,耐心地等了一炷香之后,才从另一个方向溜出去——就算有人跟踪她,那她也要把祸水引给魏紫昭。

    在她身后,一条人影目送她进了昭王府,又在外面等了很久,不见她出来,这才安心离开。

    确认无人跟踪之后,禾苗迅速回了家。

    刘爵爷府上一点不安静,许多人进进出出,其中不乏提着药箱子、带着药童的大夫。

    甚至还有一些受了伤的昭王府侍卫,他们拿着吃食和补品,三两成群,神色忧虑。

    禾苗没敢直闯圆子的卧房,先找到一个暗卫询问情况:“殿下伤得如何?”

    暗卫瞧见她,很是惊喜:“伤得不轻,您候着,我这就去通传。”

    等待的这一刻格外漫长,禾苗安慰自己,还能见客,还能听通传,至少说明人是清醒的,这很好。

    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有人来请她过去。

    那些进进出出的大夫和王府侍卫都被打发走了,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禾苗推开房门就嗅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儿。

    圆子躺在床上,上半身缠满了绷带,他朝她伸手,眼睛发亮,声音温柔:“过来。”

    禾苗什么都没想就朝他扑了过去,圆子已经做好被她撞疼伤口的准备,她却临时停住了,小心翼翼地看着他。

    “疼么?重么?谁伤的你?我才知道就想回来,但没办法,一直拖到现在,我很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语无伦次,失去了刚才的镇定与冷静。

    “你特意从宫里赶出来看我?”圆子眼睛亮晶晶的,抓住她的手,把她往自己面前拉:“当然很疼,伤得重不重不知道,不如你来看看?”

    “干嘛?”禾苗的心乱跳起来,挣了一下,他便露出痛苦的样子:“嘶……”

    她立刻舍不得了,紧张地道:“叫你不老实,扯着伤口了吧?我看看……”

    圆子委屈:“疼……我长这么大,从未伤得这样重,流了很多血,差一点就死了,你又不在,他们缝针下手很重,还不好看。”

    禾苗抿着唇,替他解开绷带,看到一条狰狞的伤口从左前胸一直拉到右腹部,缝了很多针,看着就瘆人。

    分明不是伤在她身上,她却觉得整个胸部和腹部都在疼痛。

    凶手当时用尽了全力和狠劲,只差一点,她就看不见他了。

    禾苗眼睛发酸,强作镇定:“幸亏陛下与娘娘有先见之明,一直逼迫你勤学苦练,否则,你就交待在这里了。”

    圆子不满:“难道只有他们的功劳,没我什么事吗?”

    禾苗勉为其难地夸奖他:“好吧,你也很努力,很争气。”

    圆子突然凑近她,盯着她的眼睛沉声道:“是不是很心疼,很想哭?别否认,你的声音都发抖了。”

    禾苗红着眼瞪着他不言语,他便对着她的耳洞吹了口气。

    禾苗整个人都僵硬了,她傻傻地看着圆子逼近的俊颜,一时忘了担心和伤心。

    圆子看到她呆呆的样子,不由笑了,干净清新的气息喷到她脸上,再次激得她的肌肤起了一层细栗。

    低沉悦耳的笑声传入耳里,禾苗清醒过来,抓住他的脸使劲拧了一下,咬牙:“我看你一点都不像伤得很重的样子,刘、爵、爷!”

    圆子躺平微笑:“是呀,自从我嚣张霸道地占着昭王府第一人这个位置,我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我一直等着他们,最怕就是他们不来。”

    这些人不对他下手,他如何能有借口把这荣京搅得天翻地覆呢?

    虽说魏紫昭与皇帝、太子、皇长女之间明争暗斗,但她一直以来都秉承着不能影响大局的理念,因此双方的争斗都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这回,他受重伤濒死、王府卫队死伤过半、魏紫昭精心豢养的恶犬全部死光,内贼与外贼一起勾结,足够魏紫昭震怒报复的了。

    圆子兴奋地道:“我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大礼,你就等着瞧吧。”

    禾苗第一次心生惧意,她伏在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小声说:“我害怕。”

    圆子收了笑容,盯着她看了片刻,轻抚她的头:“我知道了,以后不会再让你担心。”

    禾苗将脸贴在他的手上,眨眨眼,努力让眼泪流回去,笑着把何蓑衣的事说了。

    圆子高兴地道:“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

    双喜个屁!禾苗想骂他,却又舍不得骂:“知道你好就行啦,宫中危险,我爹人事不省的,我得尽快赶回去,你找到东西尽快给我送进去,我藏在东宫的仓库里。”

    圆子百般不舍,却什么都不肯说。

    禾苗起身要走,却发现自己的头发被他给拽住了,她哭笑不得:“干嘛?”

    圆子指着自己的唇:“每次都是我主动,这次我伤重不能动,是不是该你主动了?”

    她抿了抿唇,红着脸,垂着眸子,低头。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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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皇次女暗访刘府

    后脑一紧,圆子紧紧扣着她的头,穷凶极恶。

    禾苗要挣扎,他便皱着眉头表示很疼,声音沙哑地说:“别闹,乖……听话……”

    禾苗使劲推他,轻声说:“我得走了。”

    圆子恋恋不舍:“苗苗,伯父在宫里,你知道我受伤,能这样跑出来看我,我很开心,很开心。”

    他抓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眼睛亮亮地看着她,目光丝丝绕绕,缱绻缠绵。

    他一直都记得,何蓑衣出事的消息传回去后,禾苗看他的眼神。

    他听从何蓑衣的话,没有告诉她一切,想让她安心愉快地渡过那一段时光。

    禾苗质问他,他们凭什么替她做决定,又说父母家人在受罪,她却什么都不知道,她恨她自己。

    她没有过多怪罪他,但是态度坚决地和他分手告别,说她要来靖中寻找她的父亲和小妹妹,不能再陪他了。

    他没有忘记她的眼神和表情,哪怕知道不可比,但也晓得自己在她心里眼里,大概是不能和她的亲人相比的。

    但是这一次,她听说他受伤,立刻想尽办法来看他,这是不是说明,他在她的心里,地位有所上升呢?

    圆子捧着禾苗的脸,低声道:“苗苗,你对我真好。”

    禾苗有些汗颜,她抿着嘴笑:“那是因为你对我好。”

    他以一国太子之尊,为了她以身犯险,来到异国他乡,与她并肩战斗。

    是战友同袍的情谊,也是爱人伴侣的情义,她想不出来,倘若这样的深情,这样的男人,她都不爱,都要辜负的话,还有什么人值得她爱,值得她付出。

    禾苗给圆子盖上被子,郑重叮嘱他:“你安心养着,就算要使坏,也得先保证自己安然无恙,这种事不准再有下次。”

    圆子道:“你也要保重,等此间事了,我们一起回家。”

    禾苗换一身衣服,迅速填饱肚子,刘府里已经又多了许多前来探伤的人。

    她知道圆子忙碌,一个计策设下之后,便是连环推进,任何细节都不能出差错,否则等同前功尽弃,就不打算再去影响他了,悄悄从后门离开。

    后门打开,她正要跨出,就被暗卫充当的门子拦住,拨到身后,接着,就听门子问道:“你们找谁?”

    后门处候着几个人,都是彪形大汉,衣饰鲜明,看上去不同常人。

    禾苗迅速闪退在阴影里,静观其变。

    只见当头的人递上一份名帖,彬彬有礼:“我家主人前来探望刘爵爷。”

    门子圆滑地推脱,谁家来探病的人不走正门,却要鬼鬼祟祟地躲在后门?他若不开门,这些人就不打算出声是吧?

    那几个大汉见门子不肯送帖子进去,也不肯放人,不由恼羞成怒。

    一人跨步上前,猛地推了门子一把,怒道:“兄长与他多说什么?不过看门狗的看门狗而已,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门子“哎哟”一声叫,顺势倒在地上,大声喊道:“你们要干什么?强闯民宅么?来人啊,有土匪!有土匪啊!”

    此时,刘府里有许多昭王府侍卫,他们都是此次刺杀事件中的幸存者。

    他们原本也瞧不起荒唐嚣张的刘爵爷,但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他们被他的武力与豪爽义气所折服。

    再经此次刺杀,他原本可以全身而退,却以一己之身独挡刺客,杀灭了好些刺客,护得他们周全,这才受了重伤。

    可以说,刘爵爷就是他们的救命恩人。

    刺杀事件蹊跷得紧,在堂堂荣京,天子脚下,居然会出现如此众多、携带弓弩刀剑武器、身手极好的刺客,本身就不合常理。

    而事发之后,宫廷的态度十分耐人寻味,那位奉旨办案的太子殿下一味和稀泥,弄了很久一点线索没找到,也或许是找到了,但是不肯替他们出头。

    这些侍卫再怎么笨也知道自己是被人联手坑了,不管是宫里的皇帝陛下与皇子皇女,还是王府此刻的掌权者,他们为了排除异己,不把他们这些小兵当人看。

    因此,勇武讲义气的刘爵爷便成了他们的英雄和恩人。

    有人胆敢硬闯刘府并生事,这些满怀戾气的侍卫一定会让他们血溅三尺!

    禾苗想得到,因此隐没在暗影中不言不语,静观其变。

    门子想得到,因此大喊大叫,全然不惧。

    “我看你是找死!”动手的锦衣大汉挽袖正想收拾人,就听一条温柔低沉的女声轻轻道:“不得放肆!”

    这声音熟悉,禾苗心念一动,不高兴地盯着外面。

    穿着藏青色兜帽披风的女子,瘦弱纤细,一张只有巴掌大小的脸半藏在兜帽里,只露出一个弧线美好的下颌。

    披风下方,露出一角粉色的裙边和精致的小鹿皮靴子,靴子上错金嵌珠,格外华贵。

    正是靖中皇次女,魏绵绵。

    禾苗心中警铃大作,这皇次女吧,之前在车下偷听,就听皇长女警告她别碰刘爵爷,说刘爵爷不是她能玩得起的。

    皇次女当时答应了,转脸就悄悄跑来这里,是想干嘛?

    只见皇次女上前,亲手将门子扶起来,温和地道:“这位小哥,对不住,我这手下粗鲁惯了,不懂规矩,你有没有摔伤?我替他给你赔礼,再请大夫给你治疗,可好?”

    门子见她服饰华贵,晓得非同常人,倒也没有再撒泼,只问:“这位姑娘,你们到底想干嘛?不是小人为难你们,而是我家爵爷伤重,需要静养,不能见客。你们若要探病,就该去前头正经等着,这样鬼鬼祟祟跑到后门候着,我不敢做主。”

第185章 他一定要抓到她!

    门子表面恭敬,说话却毒,皇次女手下的人勃然变色,又想揍这个不知天高的看门狗的看门狗。

    皇次女严厉喝退他们,好脾气地和门子说道:“你把这个名帖送进去给你家主人,由他来决定见或不见我。”

    说着,还很接地气地给门子塞了一锭银子。

    戏演到这个份上,再坚持不通传,就会让人生疑了,门子换一副笑脸,作揖:“那你们等着啊。”

    毫不犹豫地当着皇次女的面把门砸上,转过身,探询地看向禾苗。

    禾苗招他过去,要了名帖,又闻又看又摸的,只恐上头下了毒,会害了圆子。

    查验无误才打开细看,古朴的米黄色素笺,秀丽规整的簪花小楷,端端正正写着“魏绵绵”三个字。

    此外什么花哨、前缀都没有,看上去就是普普通通的名帖。

    但恰恰就是这样的朴素普通,显出了皇次女的决心与想法。

    贵为皇女,折节下交,悄无声息地守在一个年轻男人的后门口,本身已经说明了太多事情。

    只要圆子是个正常的男人,他就没有理由不见她,除非,他想与这位皇次女撕破脸,正式为敌。

    禾苗把名帖交给门子:“送进去吧。”

    门子显然也想到了这些,略尴尬:“这个,也不晓得她什么意思啊,爵爷从不乱来的。”

    禾苗笑了:“我知道,你不用替他解释了,快去吧。”

    安静地在阴影里等着,一炷香后,门子跑出来,抱歉地朝她笑笑,开门请皇次女入内:“客人运气好,我家主人刚好醒了……”

    皇次女一行人缓步入内,禾苗悄无声息地离开,并不打听或是猜疑,皇次女到底找圆子做什么。

    回到皇城附近,天色已经渐黑,寻到合适的地点,等到天黑无人便扣动臂弩扳机,弩箭带着银色的特质丝绳射入高高的宫墙之中。

    臂弩经过圆子的改良,比从前更加轻巧好用,她背着巨大的包袱,跃身而起,轻巧地借助丝绳翻入墙内。

    疾行于宫中,熟稔地避开好几拨巡逻的侍卫,行到东宫外头,她却犹豫了。

    总觉得今夜的东宫有些不正常,就像是张着巨口的怪物,等她自投罗网。

    禾苗犹豫再三,没有进去,而是折身去了附近的斋宫。

    斋宫是皇帝的斋戒之所,平时无人居住,只有几个宫人在里头看守维持。

    看着是清净,但却是每次搜查的重点地方,平时禾苗断然不敢藏在这里,今夜却是只能藏在这里了。

    这一夜几乎没怎么睡觉,苦熬到天蒙蒙亮,宫人起身当值,整个皇宫开始活动,便是一天里人最松懈的时候。

    趁着东宫的宫人外出活动,太子和太子妃也起身先后外出,她利索地溜回了库房。

    一切依旧,何蓑衣仍在昏睡,但她将手放到他的脉门上后,心便往下沉了几分。

    相比之前,他的脉动更加微弱,这说明,他快撑不住了。

    禾苗开始制药做准备,静等圆子将所需的药物遣人送来。

    她整整花了两天功夫做准备,其间只出去上厕所方便和取水,没去厨房顺吃食,全靠从圆子那里拿来的干粮充饥。

    东宫一直很安静,一天傍晚,她甚至听见太子妃和两个太子良娣在庭院里说笑,其时夕阳西下,彩霞满天,甚至有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第三天,所有准备工作做好,却无人前来,她心中忧虑,担心是来人找不到她,或是半路被截胡。

    她出去溜达了一圈,没有打听到任何与此有关的消息。

    她又等了一天一夜,何蓑衣于半夜时分短暂醒来,只喝了两口水,就连干粮都没吃就迅速陷入昏迷之中。

    禾苗知道不能再等了。

    她出了东宫,偷换一身宫女服饰,像模像样地走到宫女集中居住的地方,整一个炉子,拿口小锅,熬制参汤,再不断地往里加药。

    最后一锅是用酒煮药材,酒煮药材的味道很重,吸引了很多目光。

    但凡有人过来询问,她都是不耐烦地掏出皇长女的那块腰牌一晃,便再无人敢多事。

    毕竟,能这样大摇大摆地在这里做事,还拿着腰牌的人,肯定不可能是什么刺客谋逆者。

    一定是皇长女派遣了做特殊事情的人。

    禾苗认真地熬了一天药,应急方案也定了下来——若是圆子不能及时赶到,那就只能如此了。

    虽说会很冒险,却怎么都比被蛊虫活生生破体而出并弄死的好。

    她的行径,自是被有心人禀到了东宫与中宫那边。

    待到东宫与中宫派人来查探时,她已经消失不见,就连熬药的锅和炉子都不见了。

    东宫与中宫被撩得心痒痒,全神贯注,死盯着贵妃与皇长女那里,加倍小心于饮食之中,只恐会着了道。

    禾苗知道会泄露行踪,却怎么都顾不得了,她给何蓑衣喂参汤,参汤吊命保元气,可以最大程度地调养他的身体,为下一步的驱虫打基础。

    她不敢再在东宫顺东西,而是绕去其他宫殿取必需品,饶是再怎么小心,还是被宫人发现少了东西。

    于是有人谣传,当初涟漪宫暴乱的宫人有漏网之鱼,潜藏起来到处偷东西呢。

    这话传到太子耳里,太子悄悄派人逐宫搜索,却一无所获,这引起了他的好胜心。

    一定是那只名叫何苗苗的小老鼠,几次设局都让她跑了,他一定要抓到她!

    第六天清早,禾苗被冻醒,窗纸反射着白光,却是下雪了。

    何蓑衣的呼吸已经很微弱,她决定今天就给他驱虫。

    窗纸传来轻微的“哔剥”声,就像是风吹着雪粒子打在窗纸上,又像是小动物抓挠着窗纸。

    她伏在窗下,不敢出声。

    却见窗户被人从外一点点撬开,在她出手之前,那人轻声道:“苗苗,是我。”

    梁君的脸在雪影里散发着微光,他冲着她讨好地笑。

    禾苗此刻看他如天仙,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便将他拖了进去:“外头一切都好?怎么才来?”

    梁君目光闪烁,语气轻松:“都好,东西难找,耽搁了。”

第186章 驱蛊

    从梁君祖辈、父母,再到他本人,都是郦国忠诚的战士。

    禾苗丝毫不怀疑梁君的忠诚,但她的确是觉得梁君有点不对劲。

    她也没声张,指挥梁君做事:“你来得正好,免去我找人来帮忙。”

    梁君带来的东西很齐全,该有的都有了。

    禾苗知道在全城封锁、圆子又身负重伤、被双重锁控的情况下,能在这几天内找来这些东西,真的很不容易。

    灌药酒,燃香,用热巾帕覆盖在高耸的肚子上,紧张有序地把准备工作做好,禾苗递玉塞给梁君,略有点不好意思:“拜托你啦,轻一点,过后也别说是你做的,不然我爹肯定不开心。”

    梁君表示他懂,禾苗窗前守着。

    雪下得越发大了起来,落在窗纸上簌簌作响。

    梁君的手有些冷,做起这种精细活略有些僵硬不听话。

    他呵着手,将手塞到自己的后颈里取暖,直到双手变得温暖灵活,才去解何蓑衣的衣服。

    禾苗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他,直到这一刻才放心下来,一个心怀异志的人是不会这样体贴细致的。

    她没有逼问他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事分轻重缓急,就算发生了滔天大事,她也不可能丢下濒死的何蓑衣赶出去。

    对于她来说,当前最重要的事是把何蓑衣救醒,才能有空有心力去应对其他危机。

    不然,只能是什么都做不好。

    “苗苗,好了。”梁君替何蓑衣把衣服穿好,站起来就是一阵眩晕,险些摔倒下去。

    他紧张地看看禾苗,就势在布垛上跪坐:“接下来我要做什么?”

    禾苗把药汁浸泡过的丝缎蒙上何蓑衣的眼睛,再以玉塞堵住耳孔、鼻孔,将特制的玉筒塞进嘴里,沉声道:“以肚脐为中心,由右至左,以三分力度揉动。”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并没有经验,十分紧张害怕,但她不敢让梁君知道,硬装出很有把握的样子。

    梁君本来也很慌张,不过看到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也跟着冷静下来,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再次呵手,禾苗问道:“你很冷?”

    梁君苦笑:“我为了进来,吹了一宿的冷风,什么都没吃,不冷才怪。”

    禾苗道:“忍一忍,一会我给你弄好吃的。”

    热气入腹,药酒劲透四肢百骸,肚腹被搅动,再不是安稳之地,诱蛊香浸染肌肤,诱饵在玉筒里散发着诱惑的味道。

    苏醒的蛊虫迫不及待地想通过最短的路径往外爬,穿透薄薄的腹壁,迅速逃离这恐怖的地方。

    禾苗喊了一声,梁君用力往下一压,蛊虫发出鸣蝉般的声音,缩回去到处乱钻。

    大抵是非常痛苦,何蓑衣痉挛起来,哪怕就是昏迷之中也流了满头冷汗。

    禾苗又要顾着玉塞不从他的耳朵、鼻孔里掉落,还得护着玉筒,不让里头的诱饵掉进他嘴里,她只能寄希望于梁君,却又害怕他下手没个轻重,真是为难死了。

    梁君察觉到她的担忧,冲她一笑,温声道:“你放心。”

    二人忙出一身汗,终于看到蛊虫蠕动到胃部,禾苗激动地碰了一下梁君,梁君会意,松开何蓑衣,双手交握成拳,用力在何蓑衣的胃部使劲一顶。

    “呕……”昏迷中的何蓑衣上身往前一挺,嘴一张,一个东西“啪叽”一声跌落于玉筒之中。

    禾苗眼疾手快,一手抓住玉筒飞速往上一扬,同时另一只手将盖子合上。

    只听那个刚刚出壳的东西凶狠地在玉筒里冲撞着,发出响亮的鸣蝉声,撞得“咚咚”作响。

    禾苗吓了一跳,迅速将玉筒藏于布帛深处,唯恐它的叫声会让东宫的人听见。

    依次拔去何蓑衣鼻孔、耳孔处的玉塞,再取走覆盖在眼睛上的丝绢,伸手探得气息尚存,禾苗长出了一口气,拜托梁君:“麻烦你把下面那个玉塞取掉,把他抱到那边去。”

    角落里放着一只马桶,梁君依言把何蓑衣抱过去坐好,禾苗捏开他的嘴,灌下了整整一碗浓郁粘稠的药汁。

    再将一只盆子放在他面前,静静等着。

    一盏茶之后,何蓑衣“哇”地一声吐了出来,同时开始下泄。

    腥臭无比,禾苗险些被熏得晕死过去,但是想到老爹从此就要好了,她欢畅无比,十分歉意地和梁君说道:“我经验不足,这里也没什么东西,不然应该给你蒙上口鼻,再含些香料……”

    梁君扭着头,不敢呼吸不敢说话。

    禾苗也被熏得受不住,不敢再说话了。

    何蓑衣整整吐了半盆污物才停下来,马桶里也是差不多装了半桶,圆滚滚的肚子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

    收拾干净,禾苗匆忙给他灌一碗参汤,就去抓包袱:“赶紧撤离,很快就会有人来了。”

    她没想到动静这样大,这地方是咋都待不住了,就算没被发现,那也得把人熏死。

    就在此时,梁君突然跪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禾苗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她抓住梁君的手,要给他号脉。

    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是东宫的人发现动静包抄过来了。

    “快走,我给你垫后。”梁君仰起头,站起来,微笑着说:“没什么大碍,不过是之前被靖中狗咬了一口而已。”

    “要走一起走。”禾苗把何蓑衣绑在身上,抽出软剑。

    与此同时,库房大门被人从外面狠狠撞开,冷风卷着鹅毛大雪铺天盖地而来。

    靖中太子站在门外,身边围着一群手持弓箭兵刃的东宫私卫。

    “小老鼠,本宫这里还好住吧?”靖中太子笑得眉眼弯弯,正想再调侃几句,突然色变,猛地往后跃出。

    一盆腥臭无比的水呈半月之势泼洒出去,禾苗脆声道:“这可是剧毒,沾上就死,不怕死的来!”

    一时人人色变,一起往后退步。

    一击得手,禾苗扔了盆子,一手拎马桶,一手拎梁君,像一只轻灵的鸟儿往包围圈外跃去。

    靖中太子冷声道:“放箭!”

    禾苗冲他冷冷一笑,将马桶朝他砸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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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肚子痛,白天更新另一章。我这都是苦的,连续没日没夜地加班快一个月了,没有节假周末。

第187章 放虎归山与以身伺虎

    见满是污物的马桶朝自己砸来,靖中太子双足用力往地上一顿,纵身跃起,一脚倒踢在马桶上。

    马桶调转方向,冲着禾苗等人横飞过来。

    就是这一刹那间,站在外围的弓箭手已经射出了第一波箭。

    梁君突然出手,点在禾苗臂弯处的穴位上,手臂一麻,他便游鱼般挣脱出去,反手在她背上一掌拍出,推她出去,同时长刀出鞘,舞得密不透风,替她挡住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箭矢。

    长刀击打箭矢的声音“叮当”作响,禾苗借那一掌的力量跃出了包围圈。

    她回眸,看到梁君身上点点斑红,他却像是丝毫不知痛意一般,拼死奋斗,他飞身跃起,稳稳接住那一桶污物,撒泼出去,横扫千军。

    逼退了对她有威胁的侍卫,他的后背却完全暴露于敌人的刀剑之下,飞箭密集而至,他跪倒于地,身如血染。

    禾苗红了眼,不该是这样的,他是她从郦国带来的,她要把他带回去,交回给他的爹娘。

    “住手!”她大声喊道:“卧蚕眼!你就不怕动静太大被人听见吗?”

    “所以呢?”靖中太子微笑着,轻轻挥手让人停下:“我不怕,你却怕了。”

    禾苗冷笑:“敢说你不怕么?我只要站在这高墙之上大喊三声,保你死无全尸。抓到我、杀死我,和让自己安全活下来,哪样更重要呢?”

    “真是一只聪明的老鼠,我竟不能反驳,但只有这个是不够的。”靖中太子做了一个手势,围攻的人悄然变幻队形,重新将禾苗围在中间。

    禾苗凌然不惧,高擎玉筒:“我用这个,换三条命和自由。”

    靖中太子微缩瞳孔:“那是什么。”

    禾苗招手让他过去:“一件很重要的东西,过来我告诉你,否则我就只能嚷嚷得大家都听见了。”

    “殿下不可!”东宫谋士深恐其中有诈,忙着拦阻靖中太子:“此女奸诈,且刁钻古怪,小心着了她的道!”

    “退下。”靖中太子昂然道:“我并不怕她,不过一只小老鼠而已。”

    一只漂亮可爱伶俐奸诈的小老鼠,能从他手下利索逃走,并且让他做垫脚石的人还真没几个。

    腰间的伤口隐隐作痛,却令人热血偾张,靖中太子眼里闪着亮光,稳步朝禾苗走去。

    才一接近,他就忍不住捂住口鼻:“你到底怎么弄的,实在是太臭了。”

    禾苗唯恐臭不到他似的,恶意搧了两下风,呲牙冷笑:“这个就要问你父皇了。”

    她指指身后背着的何蓑衣:“殿下如此奸诈,不用我介绍你也该知道这是谁了吧?”

    “不是奸诈,而是聪慧。”靖中太子温和地说,目光锁定禾苗。

    纤瘦年轻的女孩子,身后背着一个比她高大很多的老男人,老男人全无意识,只靠一根帛带捆绑在她身上,长手长脚的,双脚差不多要垂到地上,越发显得女孩子纤瘦可怜。

    可她却像一棵骄傲挺拔的小白杨,生机勃勃,满足欢喜,雪白的肌肤和贝齿倒映着雪光,熠熠生辉,就像一颗璀璨的明珠,炫目而美丽。

    靖中太子的心被莫名击中,表情更加温和无害:“你如此辛苦,不如让我帮你分担一下辛劳?把何先生交给我,我必善待于他。”

    他一边说,一边朝禾苗走过来,步步紧逼,同时包围圈也越缩越小。

    禾苗晓得这个人内里的黝黑程度,她笑道:“你确定,我把他交给你,你能把持得住?你要晓得,从你的祖父、父亲、叔父、伯父、姑母,全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你当真比他们还要聪明么?”

    她扬一扬手里的玉筒,大声说道:“既然你不在乎,那我就告诉大家这里头是什么吧。这是你们皇帝陛下苦苦追寻的……”

    “退下!”靖中太子懂得及时止损,厉声喝退手下,站立于距离禾苗不到两尺远的地方,笑道:“既然是合作,何姑娘总要拿出点诚意来,动不动就这样大吼大叫的,有损你的名门贵女形象。”

    “名门贵女是什么鬼?”禾苗嗤笑出声,收了笑容,“别打嘴仗!你可知晓,你爹和妹妹联手做了一个局,此局全靠一对子母蛊维系,子蛊在你妹妹手里,现潜伏于昭王府中,母蛊在我这里。”

    靖中太子早就有所怀疑,觉得他爹和妹妹每天神神秘秘搅在一起很不正常,却一直以来抓不住关键,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

    若是子蛊真让皇长女下到魏紫昭身上,而他掌握了母蛊,这便意味着,他将立于不败之地,不管是他爹还是他妹妹,以及魏紫昭,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他这个太子,将真正掌握全局,带领靖中走出困境,实现中兴!

    他收了那种温和友善的表情,正色道:“你想要什么?”

    禾苗一指梁君,再拍拍身后的老爹,脆声道:“三条命,三个人的平安,你觉得值不值?”

    东宫谋士不知道他们在谈什么,只知道他家太子像是动心了,想把这三个人放走,不由大急:“殿下小心有诈!无异于放虎归山啊!请殿下下令,当场格杀此三人!”

    靖中太子确实在犹豫,的确也是放虎归山。

    何苗苗在战场上的杀伤力很强,何蓑衣于智谋政局上的杀伤力更强,假以时日,何苗苗长到那个年岁,就算不能超过她爹,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禾苗似笑非笑:“太子殿下真是无私啊,愿意以身饲虎。”

    他若不妥协,不与她做交易,等待他的将是主动权完全丧失,被父妹架空,生生吃了他。

    放虎归山与以身饲虎之间该选哪一个?

    靖中太子这么聪明的人,立刻就知道了答案。

    他大笑出声:“别胡说,什么放虎归山,我们是朋友,朋友理当互相帮助。”

    东宫私卫集体退下,梁君被平放于地上,就地疗伤,靖中太子笑吟吟对着禾苗比了一个请的姿势:“此间雪大风寒,不如我们里面说话?”

    禾苗将玉筒藏于怀里,昂然不惧:“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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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九还丹

    室内暖意融融,禾苗发上的碎雪很快融化,变成了晶莹的水珠。

    她不在意地轻轻一抚,将何蓑衣安放于室内软榻之上。

    伺候的宫人不高兴,这是他家殿下的卧榻,多金贵呀,怎能让这脏兮兮、臭烘烘的父女俩给玷污了?

    禾苗看出来了,得意洋洋地冲他一扬眉梢:“你做主还是你家太子做主?”

    靖中太子便皱了眉头:“去取热饭食和热水来。”

    太子殿下鲜少变脸,宫人惊得匆忙低头退下,忙不迭地去准备吃食和热水。

    禾苗不客气地将锦被盖在何蓑衣身上,说道:“还请把我那位同伴一起移进来。”

    此时梁君身上的伤口已经初步处理,可以移动,靖中太子比了个手势,立刻有人殷勤地把梁君抬进来,放在一旁安置妥当,继续治疗。

    禾苗上前,亲自诊脉探伤,又嫌东宫的大夫粗手笨脚,处理伤口不利落。

    靖中太子笑道:“本宫手下这些大夫,治别的病不敢说好,治刀伤剑伤是最好的,何姑娘不用担心,请这边用饭。”

    他让人在窗前摆放了一桌子美味精致的菜肴,还弄了一壶美酒两只酒杯放着,就像是招待老朋友似的。

    禾苗其实很饿,但她没心情:“不着急,看不到他脱险,我没心情。”

    靖中太子目光微闪,笑容越发可掬:“他是你的好朋友么?”

    禾苗回眸,捕捉到他眼里的一点幽光,顿时意识到什么,便也笑着道:“是啊,一起出生入死的同袍弟兄,他今日是为了我才身受重伤的,谁若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必然与那个人不死不休!”

    靖中太子瞳孔一缩,温和有礼地道:“你多心了。本宫不过是想着,兴许他姓许?”

    只要对郦国高层熟悉,就会知道禾苗与郦国太子东方元祐青梅竹马,外间更是盛传他二人早就定亲。

    既然相亲相爱,门当户对,那为何迟迟不曾成亲呢?

    靖中的情报是这样说的,因为女将军禾苗摇摆不定,被郦国虎贲军头领许南热烈追求,她在太子与许南之间无法抉择。

    禾苗去国离家来到靖中救父,郦国太子不可能抛下太子之尊与责任来陪她,而许南则完全可以。

    靖中太子根据梁君的表现,理所当然地认为,这个年轻英俊、武艺高强的男子,一定是许南。

    禾苗晓得他的想法,并不打算告诉他梁君是谁,嘲讽道:“啧啧,太子殿下的消息真灵通,难道你竟不知许南正在铁碑岭下筑城迎战么?”

    聪明的人往往都会多想,何况她说的是事实。

    靖中太子立刻联想到,她这是在嘲讽堂堂太子,竟不知如此军机要事,分明是被皇帝、皇长女、魏紫昭给架空了。

    他忍不住暗暗生气,笑容却越发和善:“开个玩笑而已,既然何姑娘不肯说出你这位朋友的真名,那就算了。你放心,本宫既然答应与你谈判,便不会做那出尔反尔之人。你我初识,你不知我是什么人,时日久了,你总会晓得的。”

    梁君身上一共中了十箭,多处刀伤,体内还有暗伤,虽经治疗,暂时止住血,情况仍是十分危急。

    不过靖中太子没说错,他手下这两个大夫的确是治疗外伤、内伤的高手。

    禾苗在一旁不过起个监督作用,并不能帮太多,她十分忧伤,唯恐自己不能保住梁君的性命,因此不管靖中太子说什么,都不过敷衍而已,根本没听进去他在说什么。

    靖中太子想了想,使个眼色,伺候的宫人悄声退出。

    过了片刻,太子妃捧着一只锦盒进来,看见这幅场景,惊疑不定:“殿下?”

    靖中太子牵她过去,柔声道:“莫怕,我和这几位朋友有点事要聊,你去准备些衣物香汤,等会儿好生招待这位姑娘。”

    太子妃定定地看了禾苗一眼,温顺地道:“是。”

    靖中太子从她手中接过锦盒,叫禾苗过去:“这是我珍藏的九还丹,治疗内伤外伤最妥不过,为表示我的诚意,送你这位朋友一粒。”

    九还丹的确难得,禾苗将信将疑,打开锦盒查看验明正身,便道:“若能治好他,你重伤他的事便算了。”

    “若他不好,你想怎样?”太子妃皱眉:“这位姑娘好不客气,你的朋友身受重伤,我家夫君将珍藏的药物拿出来给他疗伤,你不谢也就算了,怎能理所当然?”

    禾苗微笑着反问她:“太子妃殿下,我刺你一刀,再送你一药,你要不要谢我呢?不如我们来试试?”

    太子妃一时语塞,红了脸道:“是你们闯进来的!”

    禾苗睁大眼睛:“是你家的人绑架了我父亲!”

    “你说不过她的,回去吧。”太子将太子妃拉到身后,温柔地小声和她说了几句,太子妃笑起来,高高兴兴地走了。

    梁君服下九还丹不久,气息渐渐安宁,禾苗知道已尽人事,此刻只能静候天命,便转过身:“你不是要请我吃饭么?吃吧,我饿了。”

    二人对桌而坐,雪花仍然簌簌而落,禾苗半垂了眼,专心致志地啃一条鸡腿。

    她全不似那些长在深闺之中的贵女矜持,但你绝对不能说她粗鲁,一举一动浑然天成,十分顺眼。

    靖中太子注视着她,问道:“你不怕饭食里有毒,我把你毒死再夺走你的蛊虫么?”

    禾苗头也不抬地道:“你有本事操纵蛊虫么?你父皇和你妹妹都是半吊子,所以才会出现那种差错。这是我家传绝学,我死了或是我爹死了,你们就都得不到。”

    靖中太子竟然无言以对,觉得很有道理,他又要求查看母蛊:“付钱之前,我总得看看货吧?”

    “这是自然。”禾苗豪爽地将玉筒朝他扔去,他反而不敢接,忙不迭地用帕子兜住,隔着帕子小心翼翼地捧住玉筒,凑近了看。

    才刚靠近玉筒,那才出壳的母蛊感受到活气生气,凶性大发,响亮地鸣叫着,凶狠地撞击玉筒,凶煞之气刺骨。

    靖中太子眼里闪过一丝厌恶,随手扔回禾苗:“让它别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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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班到凌晨一点半……

第189章 我出去一趟

    禾苗一直在观察靖中太子的反应。

    她看得出来,他非常反感蛊虫这种东西。

    具体原因她不知道,姑且认为是出身高贵、没经过什么事的人,厌恶恐惧这种神秘可怕的虫子吧。

    她笑笑,拿起玉筒,翘起兰花指仙女儿似地轻轻一抚,蛊虫便不叫了,再莫测高深地将其收入怀中。

    靖中太子皱着眉头道:“你怎么做到的?”

    禾苗莫测高深:“因为我有家传绝学!”

    天知道,这凶物刚出来时叫得那个欢,她被吓得那个惨,手忙脚乱将它藏到布垛最深处去,好半天才想起来该怎么治它。

    方法也很简单,就是用逼它出腹的药酒抹在手上或是身上,它感受到威胁就乖了。

    何蓑衣是个传奇,奸诈博学,又是昆仑殿主唯一的传人,他和他的子女懂得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很正常。

    靖中太子毫不质疑,安静吃饭。他这几天为了抓捕禾苗,也是没吃好睡好。

    二人安静有礼地吃饱了饭,坐着谈条件。

    “你要我送你们到哪里去?”靖中太子优雅地煎茶、分茶,递一杯给禾苗:“只要你说出来,我便是拼尽全力也要把你们送到。”

    好大一个坑呢,她若是说出来,岂不是让他知道她的同伙和据点了?

    禾苗微笑:“不敢有劳殿下,我琢磨着,近来风紧,日子不安生,天气又不好,我带着两个病患,哪儿也不好去,不如就住在东宫养着。”

    她早就算计好了,圆子隔了这么多天才让梁君给她送东西进来,这很不正常。

    梁君也不爽快,吞吞吐吐的,这说明外头一定是发生了大事。

    这种时候,她带着他们出去,一点好处都没有,不如赖在这里,唬住靖中太子,反而能博得一线生机。

    她的要求出乎靖中太子的意料,但是仔细想来这才是最聪明的选择。

    他收了笑容,冷冷注视着禾苗:“你想如何?外间风紧,难道东宫不紧?”

    禾苗逼近他:“东宫再怎么紧,也没有外头紧,我不是平安在此住了将近半个月么?什么事都没有,可见殿下御下有方,护得住东宫!”

    “既如此,便住着吧。不过作为房费,你得先告诉我,楚楚的子蛊在哪里。”靖中太子也很爽快,等同默认了外头果然很紧。

    “百尺。昭王府里有个男宠名叫百尺,他便是那个掌控者子蛊的人。”

    外面果然是出大事了,禾苗的心直往下沉,毫不含糊地把百尺送给靖中太子做了开胃甜点。

    “来人!”靖中太子断喝一声,立刻有人悄无声息地进来,跪在一旁听令,再悄无声息地退出去,前往昭王府一探究竟。

    禾苗打个呵欠:“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身上的怪味儿一定把殿下给熏坏了。”

    “还好。”靖中太子晓得她是在赶人走,便起身道:“这几间屋子都是你的,稍后我会拨人来伺候你,随便使唤,不听话了也可以管教,只是别打死打残就好。”

    他爽利地带着手下的人一阵风地退出去,同时带走所有需要撤下的杯盘碗盏与脏污之物。

    禾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检查两个昏睡不醒的男人,气息平稳,很好。

    门被轻轻敲响,侍女娇柔的声音响起:“姑娘,奴婢奉命前来伺候。”

    是伺候,也是监视,享受人家的高床软枕和美味佳肴,总得付出点什么。禾苗爽快地让人进来。

    侍女身后还跟着太子妃,她送来了沐浴的香汤与崭新华贵的衣饰,笑容甜美可爱:“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叫我秀秀即可。”禾苗随口说出化名,拿起华贵的衣饰,笑道:“这个太贵重了,不适合我穿,若有,不妨给我两身宫女穿的衣裙即可。”

    太子妃为难道:“这……夫君有吩咐,你们是贵客。”

    禾苗虽未见过什么妻妾争斗的手段,但不代表她麻木到感觉不出对方的敌意与防备,当即轻轻一笑:“贵客也分几种,我是那种最不贵也最贵的,我穿太好或是太不好,都是给你们招祸!”

    她压低声音:“你若真是想让我高兴,就送我一柄剑或是一包剧毒的药好了!”

    太子妃变了脸色:“你真会开玩笑。”

    禾苗将修长的双腿翘起搭在桌上,懒洋洋地说:“我可没开玩笑,谈得拢,处得愉快,大家就是朋友。谈不拢,处得不愉快,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以命搏命!”

    她笑容慵懒,语气轻快,却杀气四泄,听得太子妃和她身边的宫女勃然变色。

    太子妃不再试图和她折腾,匆忙指挥宫女在内室放好香汤,再摆好用品,交待她们好生伺候就忙着走了。

    禾苗走进内室,舒舒服服泡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的疲惫和臭味。

    出来之后,听从宫女的指挥,躺下由着她们给她擦头发,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她太累了,现在终于可以不用心惊胆战,睡觉还要睁只眼闭只眼。

    朦朦胧胧中,她察觉到有人进来,静悄悄站在她身边注视着她,还动了她的东西。

    她懒得理,这东宫里,能大摇大摆出入这间屋子的人,能是谁?

    她也不怕靖中太子会搞鬼,这个人太聪明了,他懂得最大限度地权衡利弊,不会做傻事,不会冒险。

    一觉醒来,已经是夜里。

    雪已经停了,屋里烧的炭火已经熄灭,冷幽幽的,屋角燃了一盏昏黄的羊角宫灯,一个宫女跪坐在地上,靠着墙壁打盹儿。

    禾苗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将随手扔在一旁,又被靖中太子悄悄动过的玉筒拿起来看。

    那只虫子蠢蠢欲动,刚发出半声鸣叫就被她按下去了,她将玉筒藏于怀中,走过去查看何蓑衣和梁君的情况。

    何蓑衣睡得很香甜,梁君有些发热。

    她走过去,摸了值夜宫女的脸一把。

    宫女被吓醒,忙着要给她磕头认错:“奴婢不是故意的。”

    禾苗道:“去告诉你家主子,给这个熬参汤,那个要降体温,我有事出去一趟。”

    ------题外话------

    熬到将近凌晨4点,终于把今天的更新写完,不然我怕白天太忙,又加班到凌晨,就要断更了

第190章 你要如何?

    禾苗提脚要走,宫女大惊,追上去道:“姑娘要去哪里?”

    禾苗道:“在屋里待得无聊,出门逛逛。”

    宫女奉命待在此处,是伺候也是监视,怎敢放任她出门闲逛?连忙拦住她,强笑道:“姑娘若是无聊,奴婢可以陪您散心,您喜欢玩什么?”

    禾苗眯了眼,慢慢说道:“我喜欢杀人,你可以陪我么?”

    宫女吓得花容失色,长长的睫毛忽闪,苹果脸通红,微张了嘴:“这,这,姑娘真会开玩笑。”

    粉嫩粉嫩的小姑娘,禾苗拍拍她的脸:“不是开玩笑,别跟上来,也别吵吵嚷嚷,把屋里那两个人看好照顾好,我自会回来。若不然,小心你的命。”

    她拿起一双银筷子,随手一扔,将门穿个洞,扬长而去。

    走到东宫的高墙之下,默默观察敌情,挑了个方向,正准备出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低笑:“有门不走,偏要翻墙,是何道理?”

    禾苗道:“有朋友不做,非要做敌人,是何道理?”

    她回过身,注视着身后的靖中太子。

    靖中太子穿了一身玄色的夜行衣,照旧蒙着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他邀请她:“不如一起夜游荣京?”

    禾苗不知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且她此行是要去宫外探听消息,便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没兴趣。”

    “我以为你是要出宫探寻消息?难道我们不同路?”

    “道不同不相与谋,谋不同,道就更不同了。”禾苗趁他不注意,利落地上了高墙,迎着寒风,在重重高台楼阁之间掠过,轻盈优雅,就像一只迎风飞翔的燕子。

    靖中太子眼里闪过一丝惊艳,微笑着紧随其后:“可我偏想陪你走这一遭,你要如何?”

    “我要如何?”禾苗猛地停下来,站立于最高的东来阁顶上,简单的宫女衣裙随风招展,完美的侧脸半掩于夜色之中。

    “你过来,我告诉你我要如何。”她朝靖中太子招手:“你的伤都好了?”

    “我年轻,身强体壮,又有最好的大夫和药,当然愈合得极好。”靖中太子与她并肩而立,俯瞰重重宫阙,茫茫荣京,莫名生出一种豪情壮志。

    他轻声说道:“你看,这是我的帝国,我很向往你们皇帝陛下的雄才大略,很钦佩景仰你父亲的才智谋略,很喜欢你们军队将士的那种团结友爱热血……”

    他顿了顿,看向禾苗:“还很向往你们皇后那种聪慧能干……我想要一个强大安宁繁华的盛世。”

    “你会如愿的。”禾苗突然猛地揍了他的伤口一拳,一脚踹在他身上,同时掀起几片琉璃瓦往地上扔去,拧身朝着另一个方向而去。

    靖中太子伤口尚未完全愈合,被她这一下打得痛出冷汗来,还没缓过气,又要应付被踹下去。

    饶是他反应敏捷,也是顾得了一头顾不了一头——琉璃瓦落地,清脆摔碎,惊起无数侍卫与宫人。

    “其实我想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他无心恋战,苦笑一声,迅速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待到摆脱追兵,已经看不到禾苗的影子了。

    伤口又有些崩开,浸出了一点血,他也不气,悄悄回了东宫,换好衣服,就去看望何蓑衣和梁君。

    何蓑衣一直靠参汤养着,仍然昏迷不醒,毕竟这些日子损耗太大,但脉象平和,不会有大问题。

    梁君的情况颇有些凶险,高烧烧得脸通红,嘴唇干燥起皮,十分不安稳。

    靖中太子坐在一旁,盯着梁君看,目光沉沉,这小子一定不是普通人,能让那只小老鼠拿出这样重的筹码,父女俩一起陪着,必然很重要。

    他伸出手,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放在梁君的脖子上。

    宫女吓得跪到地上,太子殿下的眼神太可怕了,似乎是想要杀人。

    却见靖中太子收回手,温和地道:“拿水来。”

    哎呀,太子这是想把人呛死吗?这也是好办法,高热的人不能不喝水,昏迷不醒再喂水,不小心被呛死也是可能的嘛。

    但是,太子会不会栽赃陷害,把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这个伺候的人身上呀?

    就算不会,那位姑娘回来也不会轻饶自己,一定会拿银筷子在自己身上戳几个洞的吧?

    宫女纠结地想着,磨磨蹭蹭地拿个很小的杯子递水过去。

    靖中太子瞥了她一眼,挑眉:“嗯?”

    宫女吓得猛地跪倒在地上,使劲磕头:“殿下饶命,奴婢知罪。”

    靖中太子被她逗笑了:“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磕头认错?”

    宫女眼泪汪汪:“奴婢是怕殿下要杀人,您既然答应了那位姑娘,就要言而有信,不然她回来以后,知道真相会发怒的,到时候奴婢活不成,您要做的事也做不成。”

    “你叫什么名字?谁让你来这里伺候的?”靖中太子收了笑容,冷厉地打量着这个宫女。

    圆脸蛋,肌肤白嫩,长睫毛圆眼睛,鼻头挺翘,姿色也就是中等,不过看上去挺顺眼的,不像是个心机深重、别有用心之人。

    宫女被他看着,额头鼻尖都浸出了冷汗:“太子妃殿下让奴婢过来的,奴婢叫三七。”

    三七,名贵中药名,听上去倒像是三思而后行。

    “喂他喝水。”太子收了冷色,莞尔一笑:“你伺候得很好,稍后去领赏赐吧。”

    他起身出去,走到太子妃的居处,不让侍女出声,悄声走了进去。

    已是四更,太子妃仍然睡不着,在床上辗转反侧,长吁短叹。

    他在她床边坐下来,轻轻握住她的手:“睡不着么?”

    太子妃惊喜地坐起身来:“殿下怎会来了?妾身还以为您……”

    “以为什么?”靖中太子微笑着问。

    太子妃目光忽闪,不敢言明。她知道他高度关注那个莫名出现的女子,半夜还跟着出去,回来后又去了那个房间。

    她很害怕,因为她没有儿子,只有丈夫。

    靖中太子轻抚着她的发顶,低声道:“你要记得,要有国才有家,没有国家,没有权力,我什么都不是,你也不是。你会遭受屈辱折磨,不得好活,我不想这样。”

    ------题外话------

    夜里加班到三点半,大清早又起来干活,所以迟了,么哒各位小妖精,爱泥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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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花繁春正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春正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