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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0章 何苗苗,我喜欢你!

    陈韫呵欠连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先跟何小三、何小二打招呼:“你们做什么呢?”

    由于受了父母的影响,两个小孩子对他印象很好,有问必答:“姐姐带我们抓小鱼小虾玩儿呢。”

    陈韫就势凑过去看禾苗编柳条篓子,说道:“看不出来,你的手挺巧的。”

    禾苗嗤笑,把编得奇丑无比的篓子拿给他看:“这叫手巧?说你眼瞎,果然就眼瞎。”

    陈韫生气,他这叫搭讪!叫缓和关系!叫吹捧!知道吧?

    小丫头片子不知好歹,都不懂得好好说话的,谁娶了她谁倒霉。

    不过嘛,为了她说的那个治疗眼神儿不好的方子和针灸法子,一切都可以忍。

    陈韫干笑一声:“所以需要你的药方和针灸法子。”

    说他胖,他就喘上了,看这话接得天衣无缝的。

    禾苗乜斜他一眼,笑道:“我骗你的,你都信?”

    陈韫脸色一变,差一点点就要发作,两个何小弟同情地看着他,这人一定是从头就把他姐给得罪狠了,不然禾苗不是这么不讲理的人。

    陈韫深呼吸,忍了又忍:“开玩笑的啊,呵呵……没关系,我其实是想问你们,今天下午我给将士们讲故事时,你们要去听吗?”

    何小二、何小三兴高采烈:“当然要去呀!为什么不去?我们可喜欢听你讲故事了!”

    陈韫笑笑,顺理成章地坐下来,帮着何小二、何小三一起拔草喂马,和他们一起玩耍。

    禾苗冷眼旁观,看他想作什么妖,见他还算老实,两个弟弟也着实喜欢他,就没管,忙自己的。

    柳枝篓子编完了,篱笆却没拦到多少鱼虾,禾苗有点想不通,跑去观察片刻,发现了端倪。

    原来那鱼虾游到篱笆处见过不去,有些就折回去了。

    她立刻脱了鞋袜,将裙子扎起,挽起裤脚,站到溪水中去挖沙,准备挖个梯度出来,鱼虾游下来就游不回去了,只能乖乖待在里头。

    何小二、何小三发现好玩的,立刻脱了鞋袜跑去帮忙,还招呼陈韫:“陈大哥一起来玩呀,好凉爽的。”

    禾苗皮笑肉不笑地说:“快别,男女授受不清,还有人家翩翩贵公子,怎么能做这种粗俗无聊的事情?一点都不文雅!”

    陈韫默默地把搭上鞋子的手放下来,不自在地偷看禾苗白皙柔美的双脚和小腿,脸上浮起一层薄红。

    禾苗和他平时见过的那些京中贵女不一样,她的身姿更挺拔健美,乖巧的时候气质天真干净,霸道起来像个女土匪,生气勃勃的,直爽又潇洒。

    非常非常的迷人。

    要是嘴巴别那么欠就更好了。

    陈韫有点沮丧,早知道当初就不招她了,看她对着圆子笑得多甜多乖呀。

    禾苗带着两个弟弟玩得不亦乐乎,很快挖好了坑,回到岸上穿好鞋袜,坐等鱼虾入坑。

    陈韫清清嗓子,打起精神:“闲着也是闲着,我给你们讲故事吧……”

    他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痴心男子负心女,中间穿插一些妖魔鬼怪,听得何家三姐弟一惊一乍的,说到负心女是狐妖化身,身受重伤将死,需要痴心男子的心脏才能活下来,他突然停下来:“咦,不好,我还有急事,必须走了。”

    禾苗十分气愤。

    她正听得义愤填膺,想知道痴心男子会不会答应负心女的要求,奉献自己的心脏,陈韫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招,明显就是故意吊胃口的。

    这个人太坏了,就连讲故事都不兴让人痛痛快快听完,禾苗对陈韫的印象更糟糕了。

    她甚至懒得多看陈韫一眼,更没有挽留他,还叫住何小二:“军机大事要紧,你别拉着人家不放,贻误军机,我立刻把你送回去!”

    何小二立刻毫不留恋地松手:“陈大哥再见!”

    说好的追着问结果,然后渐渐消除误会,越说越投机呢?

    为什么不按常理出牌?

    可怜的陈韫受到万分的伤害和打击,他自作自受地怏怏离开,耷拉着肩膀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可能被烈日晒得倒下。

    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圆子站在树荫下、抱着胳膊看着他笑,笑得十分不怀好意。

    陈韫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想,只要圆子敢嘲笑他一声,他立刻离开,再也不帮圆子的忙。

    然而圆子只是轻拍他的肩膀,叮嘱道:“今天下午要给将士们讲故事,你这样没精神不行呀,昨天夜里睡得太晚了吧?回去歇会儿,我让人给你做点好吃的。”

    一拳打到棉花里,不但无力还显得自己很无聊,小肚鸡肠。

    陈韫生气,生气,真的很生气!

    圆子拍过他的肩膀,就迈着长腿朝小溪边走去了,过了一会儿功夫,就听见禾苗清脆的笑声传来。

    陈韫使劲拍了自己的脸一巴掌,肠子都悔青了。

    他一咬牙,转过身,捏着拳头,跑了回去,站在禾苗面前喘着粗气,大声说:“何苗苗!”

    禾苗唬了一跳,见他咬牙切齿、面红耳赤的,佯作惊恐:“你不会是要打我吧?我可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何苗苗,我喜欢你!你爹把你许给我了!你是我的未婚妻!”陈韫把眼睛一闭,气壮山河地吼出了这一句。

    现场一片肃杀,鸦雀无声。

    何小二、何小三的嘴大大地张着,几乎可以放进鸡蛋。

    禾苗呆若木鸡,以为自己幻听。

    圆子黑了脸,恨不得立刻把陈韫掐死掉。

    向来迂酸傲娇的人,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坦荡直接,真是出乎意料,太可怕了!

    陈韫睁开眼睛,看到四张明显吓呆了的脸,总算找回了点自信和存在感,使劲拽拽衣服,咳嗽一声,满意地转身走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真的是很特别,很有名士风采,便高兴地吹起了口哨。

    禾苗把嘴巴合拢,再把何小二、何小三的嘴合上,问圆子:“你听到他说什么了吗?”

    圆子看她一眼,十分严肃地说:“听到了,他说,何苗苗,圆子喜欢你!你爹把你许给圆子了!”

    何小二、何小三着急地纠正他:“才不是这样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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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爹想吃粥

    “才不是这样说的!”

    何小二、何小三着急地纠正圆子,真是不明白,太子看着也不傻呀,为什么这么简单的话都不能听懂并记住?

    圆子很笃定地说:“就是这样说的!”

    何小二隐约明白了点什么,张张嘴没说话了。

    何小三却很执着地说:“陈大哥分明说的是……”

    禾苗伸手捂住他的嘴:“你们回去!”

    为什么啊?他才不想走呢,他要纠正太子刚才的话,陈大哥就不是这样说的!

    耿直认真的何小三非常着急,脸红脖子粗。

    何小二也假装没听见,撒腿就往溪边跑:“我去瞅瞅鱼虾有好多了……”

    禾苗捋袖子,找柳条,何小三尖叫一声,捂着屁股撒腿就跑,何小二受了传染,不及细想,反射性地跟着跑。

    转眼两个男孩子就跑得没了影踪,圆子比了个手势,暗卫悄无声息地跟上去保护他们。

    杨柳青青,溪水潺潺,阳光灿烂,微风袭面。

    禾苗和圆子面对面站着,都低着头、垂着眼睛,盯着彼此的鞋面,默然无语。

    许久,禾苗小声说:“我去看看小虾和小鱼。”

    她转身要走,却被圆子拉住了手。

    “刚才,我没说错,陈韫就是这样说的。”他用非常认真严肃的口吻说道:“他说,何苗苗,圆子喜欢你,你爹把你许给圆子了!”

    睁眼说瞎话!

    禾苗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好意思,她小声说道:“胡说八道,我爹才没把我许给你呢。”

    圆子就说:“那兴许是我听错了后一句,前一句一定没有错的,我以性命做担保。”

    禾苗甩开他的手,飞快地往溪边跑:“我真得去看看小虾和小鱼……”

    圆子没有追过去,而是站在原地,心跳如鼓,她这是听懂了没有?是愿意呢?还是不愿意呢?

    水坑里已经聚满了小鱼和小虾,禾苗高兴地准备实施抓捕行动,抬头冲着圆子喊道:“把柳条篓子给我!”

    “哎!”圆子连忙抓起篓子跑过去,老老实实递过去:“你有没有听见我的第一句话?”

    禾苗用柳条篓子在水里舀鱼虾,头也不抬地说:“听见了呀!就是何苗苗三个字嘛!”

    圆子有点沮丧,这是避重就轻呀,看来是不怎么乐意呢。

    不过想到这态度始终比对陈韫要好得多,他便高兴起来:“鱼虾不少,晚上用油酥了吃,一定很香!”

    禾苗微笑不语,抓完最后一只小虾,她把篓子递给圆子,圆子接过去,趁势抓住她的手,拉了她一把。

    两个人的手都湿津津的,分不清到底是汗还是水。

    然后这两只手再没分开过,一直牵着,直到军营附近才分开。

    篓子里的水流出来,把圆子的袍子浸湿,他没发现。

    禾苗的裙子还打着结,没有完全放下去,她也没发现。

    站在军营门口张望的何小二看到,恨铁不成钢地提醒他们。

    但是两个人都不怎么在意,觉得天地如此美好,一切都是甜美的。

    直到突然听见一声咳嗽,二人才猛然回魂。

    何蓑衣、白洛洛站在不远处,皮笑肉不笑地盯着他们看,眼神嗖嗖的,像是再往外射刀子。

    禾苗十分心虚地往后退了一步,圆子十分胆大地往前跨一步,把她藏在身后。

    “侄儿见过伯父、伯母。”他把篓子递给何小二,彬彬有礼地行礼:“二老远道而来,想必一定辛苦了,请随侄儿入营喝茶歇息。”

    白洛洛很生气:“不必,我们有急事,立刻就要走。”

    禾苗胆战心惊,她从未见过父母的神情如此可怕。

    她娘也就算了,反正经常都是这样雷声大雨点小,见惯不怪。

    可是她爹的眼神不对,简直就像是要杀人一样。

    她想也不想,立刻拉了圆子一把,闪身上前,想把圆子挡在身后,同时谄媚地笑:“爹、娘,你们怎么才来呀,我可想你们了!”

    圆子发现她的小动作,立刻又把她往身后藏,再次盛情邀请何蓑衣夫妇入内休息。

    白洛洛想发飙,何蓑衣理智地拉住她,微微颔首:“的确是有点累了,连日奔波,也没睡过安稳觉,我的胃有些疼痛,需要休息。”

    禾苗一下子心慌了,她知道老爹的胃不好,似乎是年轻时被伤到过,因此吃东西很讲究。

    辣、硬、热、冷都不行,还必须很有规律,不能饿着,也不能吃得太饱,否则就会很不舒服,很疼。

    她曾经看到过老爹胃病发作,整个人都没了精气神,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那时候她就特别害怕他会死掉,丢下她不管。

    她赶紧跑上去扶住何蓑衣:“爹,我扶你进去。”

    何蓑衣笑笑:“你还好?我和你娘很担心你。”

    白洛洛还在生气:“谁担心她了?没良心的丫头,你爹为了你病都犯了!”

    何蓑衣骂她:“你少说两句行不行?没看见吓着孩子了吗?”说着,额头冒出冷汗,脸色惨白,嘴唇失了血色。

    禾苗内疚成狗,差一点点就流泪了,含着泪花扶着何蓑衣往里走,完全顾不上圆子了。

    圆子有点尴尬,同时又有点惴惴。

    他大步上前安排何蓑衣夫妇的住处,以最快的速度整理出一个清净的帐篷,再让人去请军医过来。

    何蓑衣半点没有为难他,只是躺到床上就昏睡过去了,临睡前只留下一句:“我想吃粥。”

    圆子立刻安排人熬粥,白洛洛说:“还是我去吧,他胃病犯了很挑嘴,粥不能太稀也不能太稠。”

    这么热的天气赶了这么远的路,禾苗怎么忍心让她去熬呢,自告奋勇:“我去,我去,娘陪着爹,歇会儿。”

    又指挥何小二、何小三:“去打水来,别偷懒!”

    一家子忙里忙外的,圆子想了想,索性告辞:“你们歇着,我还有点事儿,稍后过来看你们。”

    何小三不舍得那一篓子鱼虾,追着圆子说:“记得让人立刻收拾好呀,不然可惜了。”

    圆子微笑:“好!”

    何小三吸溜口水,转头就挨了白洛洛一巴掌:“两个没出息的臭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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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禾苗又是什么呢?

    见当事人走了,何蓑衣立刻睁开眼睛,神情严峻:“糟糕了。”

    白洛洛骂他:“都怪你!非得先去睿王那边待两天,直接来这里不是更好?就是空出来的这两天害的。”

    何蓑衣道:“我怎么知道陈家小子这么没用呢?”

    何小三实话实话:“他眼神儿不好,就连姐姐都认不出,万一以后把别人当成姐姐怎么办?”

    白洛洛道:“是哦……这是个严重的问题。”

    何小二道:“就算是眼神不好,那也比家里一大堆打不得骂不得的女人好。”

    白洛洛又说:“是哦,是这个道理。”

    何小三说:“其实我觉得,姐姐看不上他,还有他有些害怕太子。”

    白洛洛立刻说:“不怕才怪!你挑的这个女婿不好!爹娘都是文弱之人,一阵风就能吹倒!”

    何蓑衣摸下巴:“难道要去其他国家找女婿?”

    白洛洛指挥他:“你给陛下写信,就说让他管好自己家儿子,不然我们就全家都跑到外国去,不回来了!”

    “这是个好主意!”何蓑衣说:“不过得先把自家姑娘管好,不然说起话来腰杆不硬啊。”

    夫妻俩把何小三、何小二提溜过来查问细节,末了唉声叹气,总觉得自己就要失去女儿了。

    怎么办呢?好伤心。

    垂头丧气一回,白洛洛眼睛一亮:“我有主意了!”

    她趴到何蓑衣耳边轻声说了几句,何蓑衣不言不语,沉默地看着她。

    她被看得颇有几分心虚,讪讪地说:“要是你觉得不好,那就算了。”

    何蓑衣说:“好啊,很好,就这么办!不过将来闺女若是知道了怪罪,那就是你的错。”

    白洛洛皱眉噘嘴:“好嘛,就是我的错好了,只要她好过,骂我气我又算得了什么?”

    夫妻二人商量好计策就安心下来,何蓑衣在床上睡,白洛洛趴在床边睡,两个小孩坐在一旁玩玩具。

    禾苗端着清粥小菜进来,看到父母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心疼,贴心地想退出去把粥晾好再端来,以便让二人多睡会儿,白洛洛却睁开了眼睛:“过来。”

    米粥熬得很好,白洛洛非常满意,语重心长地说:“这次就算了,只是你要记得,你爹年纪大了,禁不住折腾啦。打小他最疼你……”

    “就是,看的我们可眼红了。”何小三突然插了一句。

    “大人讲话小孩子可以随便插话吗?”白洛洛作势要揍人,何小三一缩脖子,躲到何小二身后。

    白洛洛继续说:“他最怕就是你过得不高兴,教你本领也是为了让你过得自在开心,并不是为了取悦什么人,你可懂?”

    禾苗点头:“我懂得,一直都懂得。”

    “爹和娘自来都最偏心姐姐。”何小二眼皮都不抬地补了一句。

    白洛洛又瞪他:“男孩子皮实!”

    何小二、何小三异口同声:“我们也是人啊!”

    禾苗良心发现,拉住白洛洛:“是我不好,我不该这样任性。”

    白洛洛叹了口气:“我是很生气的,很想揍你,可你爹舍不得呀……”

    “偏心,要是我们,早就被吊打了。”何小三又添了一句。

    禾苗羞愧得不行了,再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满脸病容,十分虚弱的何蓑衣,眼泪在眼眶里直转悠。

    “把你爹叫醒吧。”白洛洛见到达效果,背着禾苗悄悄给两个儿子使眼色,表示做得不错,稍后有奖励。

    禾苗轻言细语地呼叫何蓑衣,何蓑衣虚弱地睁开眼,虚弱地一笑:“哟,能得我闺女亲手熬粥,爹真有福气呀。”

    禾苗除了羞愧还是羞愧。

    外面响起锣鼓声,士兵招呼大家去听陈韫说书讲故事。

    何小二、何小三坐不住,抓耳挠腮,直往外睃,何蓑衣道:“想去就去。”

    那兄弟俩立刻手牵着手跑了出去,白洛洛也是魂不守舍:“一路尽听这个烟波阁主人的故事,还看过一场戏,心里记挂着臭丫头,没来得及看完,一直想知道结局。”

    何蓑衣失笑:“去,去,去,都去!禾苗也去!”

    白洛洛说:“可是我担心你呀,你病着呢。”

    禾苗自告奋勇:“我守着爹爹,娘去看着弟弟,别让他们顽皮。”

    白洛洛跟何蓑衣再使个眼色,假意推脱两下才去了。

    禾苗看管着何蓑衣不让他多吃:“虽然是粥,但爹爹胃疼,也不好多吃的。”

    何蓑衣好生后悔,他真的饿了,而且天气炎热,这清粥小菜十分合胃口,吃了一碗还想吃二碗。

    为了闺女,为了闺女,他默念着,说:“好,听你的,你弟弟们还小呢,禾苗也没嫁人,爹得养好身体,多活几年。不然啊,只怕你娘立刻就垮了。”

    禾苗感到压力十分巨大,同时自己非常重要,娘是靠不住的,万一爹有啥事,全家的重担都要落到她身上。

    她托着腮,看到何蓑衣鬓边的灰白头发,轻声问道:“爹爹为什么一直对我这样好呢?我犯错也不打骂的,做什么都对。”

    何蓑衣冲她挤挤眼睛:“因为禾苗本来就是个好姑娘呀,我舍不得。”

    “爹……”禾苗抱着他的手臂,将头埋到他的胸前,眼睛湿润了,只觉得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她此刻都会答应他。

    圆子站在门口,看到这么一幅场景,想想就没打扰这父女俩,而是回去让人精心准备柔软美味的吃食,还有治疗胃病的良药。

    安排好之后回到校场与众将士同乐,见白洛洛母子三人坐在人群里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全不怕太阳曝晒,不由失笑,果然是一家子。

    恭恭敬敬把人请到帐篷里坐下,和白洛洛套近乎:“这么多年过去了,伯母还是从前的样子,一点没变。”

    白洛洛沾沾自喜地摸摸脸,口是心非地谦虚:“老啦……”

    圆子道:“一点不老,风华正茂。”

    一旁讲故事的陈韫气愤,真不要脸,这就讨好上了,又不是你的丈母娘。

    只听白洛洛话锋一转:“我是风华正茂,禾苗又是什么呢?”

    陈韫得意,原来是来找茬的,坐等丈母娘挤兑假面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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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笑里藏刀,后头要放大招

    陈韫差点忘记自己正在讲故事,兴致勃勃加幸灾乐祸地瞅着圆子和白洛洛。

    圆子完全无视他,从容不迫地道:“禾苗是青春年少。”微笑着再添一句:“和小侄一样!”

    白洛洛大惊失色,现在的年轻人都这样直白自信吗?

    她觉得自己年轻时也算是大胆直白的,圆子比她还要厉害些。

    倘若不是冲着自家女儿来的,她一定给圆子竖大拇指。

    陈韫沉不住气,先就丢了本职工作,笑着说道:“伯母被吓到了吗?”

    圆子乜斜着他,不温不火地道:“陈韫,几千双眼睛看着你的,让将士们顶着烈日听你讲故事,后头的人根本听不见的,但还是一直守着,你这样真的好吗?”

    陈韫气死,然而发现自己真是没道理,被骂活该,只好悻悻地收回心思,继续讲他的故事。

    白洛洛的目光在两个年轻人身上来回睃,最终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这个陈韫啊,单独看是很不错的,但不能和圆子比呀。

    这不,一比就出问题了,别说禾苗看不上,她也看不上。

    除了会写小说会讲故事,人也长得不赖之外,沉不住气、太嫩、眼神儿不好、分不清主次,活该被压了一头!

    但是放眼整个郦国,就是他最不错了,家世和他们相当,双方父母知根知底,和帝后的关系也很好,就是,唉……

    白洛洛生出一丝遗憾,反正是不想要陈韫了。

    圆子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形势,暗自给自己喝了一声彩,姓陈的出局了!继续努力!

    可怜的陈韫还不知道自己在情敌和“未来丈母娘”的眼里已经是死人一只,他全情投入到表演之中,声情并茂,竭尽所能放开嗓子使劲说故事,希望能多一个人听见,给这些将士多带来一分快乐。

    专心专意做事情,为广大将士着想的人总是值得人敬佩的。

    圆子收了喜色,严肃地听着,在陈韫讲得口干舌燥的时候,见缝插针,给他递上一杯润喉茶。

    陈韫讲得太过投入,根本没在意递茶给他的人是谁,喝了继续讲,讲到前辈英雄为了国家,从墙头一跃而下时,忍不住潸然泪下,引起一片唏嘘之声。

    圆子拍拍他的肩,递过一块帕子。

    他也不要,就将袖子擦擦眼睛,重振精神,大声道:“我辈男儿,就该保家卫国,为国为民,忠义两全……”

    圆子带头鼓掌,整个校场欢声雷动,都在喊“皇上万岁、郦国必胜!”

    陈韫眉目舒展,自信飞扬,自有其风采。

    圆子也是真心实意为他喝彩,为他鼓掌,当众给了他很厚重的封赏。

    白洛洛看着,若有所思。

    等到将士们散去,陈韫去歇气,她才问圆子:“殿下之前打压他是因为禾苗?”

    圆子有点不好意思,垂着眼皮道:“是。”

    白洛洛又问:“为何要为他喝彩,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夸赞他,封赏他呢?要就一脚将他踩到泥地里去,他便从此再无威胁。”

    圆子诧异地道:“这是两回事呀,伯母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倘若我真做出这样的事来,别说我看不起自己,父皇母后先就得弄死我。”

    “殿下公私分明,令人佩服。”白洛洛口是心非,这世上多的是口是心非之人,尤其皇家的人。

    圆子知道她不信,也不辩解,笑道:“小侄准备了欢迎宴,伯父、伯母可以和顾将军把酒言欢。”

    因为害怕白洛洛拒绝,忙着说:“我给伯父准备了柔软美味易消化的食物,若是撑不住,略坐片刻就好,图个热闹。”

    白洛洛道:“好呀,殿下想得太周到。”

    这么好说话?圆子不但不觉得轻松,反而如临大敌。

    这夫妻俩对他的防备、看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横眉怒目更让人踏实些,这样笑眯眯的,总觉得是笑里藏刀,后头要放大招。

    几人各怀心事分开,白洛洛前脚踏进营帐,后脚圆子就使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

    都不是什么贵重的,却是很需要、很实用的生活用品,例如吃食、药物、穿戴、驱蚊虫的药等等,非常周到,让人想挑毛病挑不了,想拒绝都开不了口。

    白洛洛不动声色,当着禾苗的面把圆子一顿猛夸,绘声绘色地讲了刚才的事情:“……公私分明,很不错。”

    禾苗脸颊绯红,不好意思地捂着脸扭:“娘干嘛说这个呀?”

    白洛洛道:“为什么不说?你大概也知道了,陈韫就是我和你爹给你相看的人。”

    禾苗立刻反对:“我不要!”

    何蓑衣爽快地说:“那就算了!反正要你顺眼,要你喜欢嘛。”

    禾苗抱住他的胳膊撒娇:“爹爹最好了。”

    白洛洛也道:“人是不错的,但你不愿意就算了,过日子就图一个愿意。”

    禾苗再抱住她:“娘最好了。”

    何蓑衣和白洛洛相视而笑,呵呵……就是要这样子,让你们放松警惕,再迎面狠狠打你们一巴掌,糊你们一脸烂泥。

    一家子欢欢喜喜去赴宴,欢欢喜喜吃饭聊天,皆大欢喜。

    陈韫特意跑去敬何蓑衣、白洛洛的酒,也没得到什么特别的好脸色——礼貌是有的,但是很疏离,和之前的热情完全不同。

    陈韫委屈,不过他是一个有志气的年轻人,既然人家不喜欢那就算了,坐到一旁难过。

    何小二、何小三体贴人意,跑去和他做堆,把他夸得天花乱坠,一会儿工夫就哄得了好几本故事书。

    圆子看在眼里,却也没得意忘形,反而更加小心了。

    禾苗看着,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恨不得眼珠子都黏在他身上。

    白洛洛和何蓑衣吃醋,酸得不得了,但是老谋深算、不动声色地笑着,笑得停不下来。

    宾主尽欢,第二天何蓑衣的病情更加重了,白洛洛也偶感风寒起不来。

    禾苗全心全意地照顾着自己的父母双亲,完全没有机会和圆子单独见面,二人只能在圆子探病的时候悄悄眉目传情一二。

    何蓑衣很大方地给圆子出主意,看上去,一切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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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白天看吧,我太困了,晚安。

第44章 杀掉

    转眼,便是大战之日。

    整个军营上下弥漫着凝重的气氛,因为知道这一役的重要意义,大家都很慎重和紧张。

    禾苗清早起来,左立难安,不停地来回走动,心神不宁,甚至错把何蓑衣的药端给白洛洛。

    白洛洛不满:“会吃死人的,知道不?”

    何蓑衣让她别嚷嚷:“大战在即,我也很担心,禾苗别怕,我这就去看着。”

    重华那个不安好心的,不就是想利用他吗?他让他如意!

    何蓑衣“带病强撑”着去了中军大帐,坐镇在一旁,准备出谋划策,帮着圆子打赢这一仗。

    禾苗也想去,白洛洛不让她去:“你去会扰乱他心神的。”

    禾苗不服气,想说圆子才不是这样的人,不过白洛洛直哼哼肚子痛,她也不好离开。

    母女俩大眼瞪小眼的,瞪着瞪着,白洛洛就困了,打个呵欠躺下睡觉,警告禾苗:“别出去乱跑。”

    禾苗只是点头不出声,等她睡着了就悄悄跑掉。

    这样重要的场合怎能缺席呢?

    禾苗热血沸腾,换上一身士兵服装,扎紧头发,留一张纸条,牵着小花马,带上干粮,悄悄溜了出去。

    圆子的策略是山地奇袭与整体推进二合一,先让大部队吸引隆城驻军的注意力,再让埋伏在山地里的精锐寻机突击。

    圆子是主帅,稳坐中军,负责全盘指挥。

    负责整体推进的主将则是顾轩,负责精锐突击的人她不太熟悉,只知道是许家的一个旁支子弟,后起之秀,叫做许南。

    禾苗的目的是跟着许南一起去突击,一起去见识。

    她打算得很好,圆子是太子,是主帅,自然应该乖乖坐着,稳妥为主,她就不同了,这么好的机会,怎能错过?

    冒险立功这种事,还是交给她吧,哈哈哈……

    反正以她的身手,就算是突击失败,她也可以全身而退,还能给突击队通风报信。

    突击队是昨天夜里就出发的,她现在想要跟上非常不容易,幸亏小花马这些天休养的很好,精神抖擞,又听话又迅捷。

    她避开主力部队,埋着头只管赶路,就连干粮都是边走边吃,只在小花马累得受不了才肯停下来休息。

    一路上,听到双方军队的厮杀声,她不但不怕,反而更加兴奋。

    登高望远,依稀可以看到双方大战,还能看到中军的帅旗和郦国的龙旗迎风招展。

    她晓得旗子下面的人是圆子,一边臆想他的英武不凡,痴痴傻笑,再想想爹娘,心里颇有点抱歉。

    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让她试一试吧,回去后她一定好好认错,尽心尽力孝敬他们。

    眼看天色越来越来暗,她一咬牙,转身往前赶路。

    她一夜未睡,终于在第二天赶到隆城附近的山林里。

    正值盛夏,山林里凉爽安静,树枝繁茂葱郁,鸟叫声和虫鸣声此起彼伏,瞧着十分安宁。

    禾苗却知道不是这样的,这样的安宁下面潜藏了无数杀机。

    她得躲过靖中人的暗哨,找到许南等人的潜藏地,同时也要有效躲过被他们误伤。

    得益于在白银谷居住的这八年,她对山林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小花马与她心意相通,行动起来迅捷而有效。

    她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好生修整了一番,天黑以后出发,终于找到了突击队的踪迹。

    郦国军队大多数人并不认识她,因此她才露了踪迹,几个铁血嗜杀的壮汉就把她围住了。

    禾苗早有准备,一把捞出圆子给她准备的,可以自由出入军营的腰牌,口气很大地说:“我要见许南。”

    精锐们都认识这腰牌,看到腰牌再对上人,看过小花马,就知道她是谁了。

    虽然如此,规矩却是不能坏,她被蒙上眼睛,和小花马分开,绑着双手送到许南面前。

    许南年方二十三,是许氏一门中最为杰出的后辈,天生将才,勇武善战,十四岁上战场,迄今已有九年整。

    许翰是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的,在他身上下了很大的功夫,他也非常刻苦争气,一心扑在军队里,直到现在还没定亲。

    遮布被打开的那一刻,禾苗是心虚的。

    许南的表情太过冷漠可怕,那么凶地瞪着她,仿佛她是一个非常不受欢迎,非常胡闹的混账。

    禾苗很怀疑,只要她对答得不好,许南立刻就能下令用军法处死她,搬出爹娘、圆子、乃至帝后都没用。

    果然许南开始了:“是何姑娘,谁让你来的?”

    禾苗睁着眼睛说瞎话:“太子殿下。”

    许南面不改色:“手令。”

    禾苗镇定自若地把腰牌递过去:“这里。”

    “不是这个。”许南一点余地不给她留:“何姑娘不会连手令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吧?”

    禾苗道:“事急从权,殿下说有这个许将军就会知道的。”

    许南冷酷地说:“我不知道,我是军人,只知按军令军规办事,拉下去!”

    “拉下去做什么?”禾苗惊呆了,他不会真的要她的命吧?

    许南瞟她一眼,冷气森森:“杀掉。你从军营中偷跑出来,违抗了太子非指派之人不得私自出营的命令,违者斩,此其一;你悄悄跑到这里,很有可能泄露行踪,把敌人引到这里,可视为泄密者,泄密者斩,此其二;三,你很有可能是奸细,奸细还是要斩!带下去!”

    禾苗才不是可以任由别人欺负的大软蛋,立刻就要反抗逃跑,却见眼前一花,许南的手突然出现,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软倒在地上。

    浑浑噩噩中,听见许南冷酷地说:“绑起来堵住嘴,甲队出列,随我前去探查,以防消息走漏;乙队收拾行李,随时准备搬迁;丙队望风,谨防敌袭。”

    禾苗很久才清醒过来,此时天已蒙蒙亮,看清楚自己的处境之后,不由大怒。

    她被扔在潮湿的泥地上,脸贴着稀泥,几只蚂蚁往她脸上爬,又痒又难受,她很害怕它们会爬到她的鼻孔和耳朵里,想赶走却没办法动手,想喊嘴又是被堵住的。

    眼瞅着脚边有个人坐着打瞌睡,她便踢了他一脚。

第45章 你曾将我推下粪坑

    踢了第一脚,那个人没什么反应,根本不理禾苗。

    禾苗再踢一脚,加大了几分力气。

    对方还是不理,眼瞅着蚂蚁已经爬到鼻孔前了,她使劲吹气也没作用,她急了,狠狠一脚踢过去。

    那个人终于动了,猛地站起来,恶狠狠地瞪着她,一脸杀气。

    妈呀,禾苗被吓了一跳,这不是许南本人嘛!

    她可真是倒霉,喝口水都塞牙缝,伸个腿踢人就踢到了许南。

    她悄悄看一眼许南的手,啧啧,那拳头可大了,一拳砸下来能把她的脸打烂的吧?

    禾苗讨好地看着许南笑,“呜呜呜”地表示自己不是故意的。

    许南却突然蹲下来,盯着她看了片刻,伸出手指把蚂蚁捉走了。

    禾苗松一口气,随即觉得怪怪的。

    这种感觉说不出来,反正就是心跳有点不正常,很紧张。

    她瞪大眼睛看着许南,依稀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似乎是见过的。

    许南静静地看着她,近得她几乎可以感受到他呼出来的气息。

    晨曦渐来,他的脸部线条犹如刀削斧凿,硬朗英气,是久经铁血风雨洗练的成熟魅力。

    禾苗有一瞬间不能呼吸,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睛,不敢和许南对视。

    许南一声不响地掏出尖刀,把她身上的绳索割断,再一声不响地离开。

    禾苗被绑了很久,又保持同一姿势在地上昏睡许久,全身血脉不畅,她缓慢地动了动手脚,这才坐起,将塞在嘴里的布取掉。

    歇了一会儿气,试探着走走动动。

    除了放哨的人以外,其他人都在闭目养神,没人理她,她也没看到小花马。

    有一条小路从休息的地方一直延伸到前方,刚才许南就是从那里离开的,禾苗想了想,沿着那条小路往前走。

    小路两旁有野花在迎风摇曳,清晨的山野妩媚多情,还有晶莹的露珠挂在叶尖上,将落未落。

    禾苗忍着饥饿,沿路而上,一直走到悬崖边上。

    从这里,可以看到隆城的城门,隐约可以看到靖中军队的动静。

    朝阳渐升,许南独自坐在那里看着下面,晨风将他的黑色袍子吹得猎猎作响,他的背影宽厚又挺拔。

    这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青年男子。

    禾苗下了这样一个定论,她忍不住想,什么是英雄呢?

    冲锋在前线,手刃敌人,仰天长啸,不畏生死的许南?

    还是稳坐中军,指挥若定,谈笑间敌军灰飞烟灭的圆子?

    许南回头,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说说你来时路上的所见所闻。”

    禾苗这才知道他们和郦国主力军队的联系断了,负责联系的人不知所踪,而他们带的干粮只剩一天的用量。

    原来约定的时间是三天,第三天,圆子将诱敌深入,把隆城的主力全部引走,然后他们趁着夜深入城,抢占隆城。

    若是按着正常的时间表,今夜便是发起突击的时机。

    但是驻扎在隆城里的靖中人,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除了第一天出去迎战的军队之外,他们已有两天没有打开城门派兵出去,看起来今天也不打算开门派人。

    战场上瞬息变化,经常会有意想不到的情况发生,消息中断,许南不知道真实的战况,他怀疑主力部队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没有把更多的靖中军队引诱出门。

    倘若是这样,他这个主事的人就要及时作出判断,决定继续守下去准时进攻,还是尽早离开,保住这一队人马的性命。

    禾苗心说,原来这就是他没有杀她,挨了她一脚也没计较,放了她的原因呀。

    许南等不到她的回答,皱起眉头,不高兴地说:“你若不愿意回答,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禾苗被他激起怒气:“你可知道,我平生最恨人威胁,你想把我从这里扔下去,也要看你究竟有没有那个本事。”

    许南面无表情:“我有,而且我保证就算把你扔下去,他们也拿我没办法。”

    他说的他们,泛指帝后、何蓑衣夫妇、圆子等所有可以给禾苗撑腰的人。

    禾苗生气,但相信许南说的是真的,许翰这样的人家,劳苦功高,嫡系死光光,剩下一个睿王还是见不得光的,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许南,大家都要当成宝贝的。

    许南只要一口咬定她犯了军法,其他人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爹娘事后报复,那时候她也死了呀。

    禾苗瞬间计算出结果,决定不和许南硬碰硬:“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忙的,你明知我会说,为什么要用这种可恶的语气?就好像我和你有仇似的。”

    许南不置可否,微眯了眼,一言不发。

    禾苗心不甘情不愿地描述了她的一路所见,骄傲地宣称:“我爹也在的,我觉着除非有神仙来帮靖中人,不然今夜一定能突击。”

    许南还是不置可否,只随手扔了一个冷馒头和一囊水过去。

    天热食物容易坏掉,他们的干粮都是硬饼子,这个松软的冷馒头非常珍贵。

    禾苗默默地吃了,不停悄悄打量许南,冥思苦想,自己到底在什么时候见过他?

    “四年前,你曾设计将我推下粪坑。”

    许南像是会读心,面无表情地说了这样一句,起身走了。

    她就说为什么这样眼熟呢,禾苗恍然大悟,然后就是一阵心虚。

    郦国与靖中的冲突随时不断,四年前,皇帝陛下曾经派人去白银谷,想请她爹重新出山,倘若不能,那就拜托白银谷主指点一下派去的人。

    领命请人的,就是这个许南。

    她其实是希望她爹同意,带着她们搬回去的,但是她爹根本不乐意回去,就和她打赌。

    她输了,只好按照她爹的指令,在厕所的隔板上做了手脚,把全无防备的许南弄得掉下了粪坑。

    当时许南还很年轻,大概也就是和圆子差不多的年纪,脸皮很薄,从粪坑里爬上来后就再没在她们父女面前露过面。

    倒是她师父白银谷主过意不去,送了他一本兵书,另外传授了一门练眼之术,可以锻炼视力,看到很远的地方。

    看许南一直在这悬崖边观察敌情,应该是这门功夫练得极不错。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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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不许不听话

    禾苗摸摸脸上干了的泥,心说,自己把人家弄到粪坑里去,人家只让自己啃了一脸稀泥,真是客气呀。

    搁着是她,非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不可。

    禾苗蔫巴巴的,没办法,有个坑女儿的爹,只好所有的风雨自己背了。

    她在悬崖边坐了很久,直到太阳升起,阳光晒得她受不了,她才回去。

    许南带着几个将领围坐成一圈,小声地商讨着战法。

    他们面前放着一张地图,标注得密密麻麻的,禾苗心痒痒,很想凑过去看,然而对方有意无意隔绝了她的视线,她没办法,只好老老实实坐到树荫下去。

    其实隆城的地图她看过,是怎么回事她也清楚,只是他们这样把她隔绝在外,挺让人尴尬的。

    她找了个地方躺下养神,睡得朦朦胧胧之时,察觉到似乎有人接近,当即警觉地从睫毛缝里往外看,看到许南面无表情地站在她面前,一动不动。

    她有点紧张,总觉得对方像是想要杀人灭口。

    然而许南只站了一会儿就走开了,她看到旁边的草地上放了一床薄毯。

    禾苗没客气,把自己裹成一个蚕茧,彻底睡了过去。

    暮色四合,夕阳西沉,一阵不同寻常的响动吵醒了她。

    她飞快地沿着小路往悬崖边赶去,看到许南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几个将领更是离悬崖边远远的,每个人的神色都很紧张。

    禾苗谨慎地停下来,小声问离她最近的将领:“怎么啦?是不是靖中人打开城门往外增援了?”

    将领点头:“是,正清点人数呢。”

    最后一丝余晖消散,许南坐直身体:“出去一万人。”

    出去一万,城中还有一万,而他们的小分队,不过四百个人。

    以四百抵一万,相当于一个人要战二十五个人,同时对方还有城墙可依。

    怎么办?

    大家的神色都很凝重。

    许南的目光缓缓在众人脸上扫过,沉声道:“大家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一个人站出来说道:“不是怕死,而是胜算太小,总觉得是白白送死。”

    他的话得到了多数人的赞同,他们敢领任务,就不怕死,但是无谓的牺牲并没有意义。

    许南有些失望,将目光落到了禾苗脸上。

    禾苗知道许南想要什么。

    许南想战,他的身体和眼神已经燃起战意,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战斗。

    但这场战斗并不是他一个人的事,他需要这些人支持和赞同,不然只会惨败。

    他的想法和她不谋而合,她有足够的理由认为此战可行,也有勇气和力量面对。

    而此刻,许南需要她的支持。

    禾苗笑了:“大家错了,胜算不是太小,而是更大。我们在这里,只能看到这道门……看不到另外几道门……战场上,尔虞我诈是常有的事。”

    她虚空点了两下:“我们的眼睛也会欺骗我们,今夜,城中空虚无人,根本没有一万人,他们从其他城门出去了。”

    没有人相信她,他们质问她:“你亲眼所见吗?凭什么这样肯定?”

    “你还小,没上过战场,这种事情不是闹着玩的,不要乱说话。”

    “不理她就好了,她懂得什么?”

    禾苗初出茅庐,经验不足,对着这些不客气的质疑,她有点慌神,对上许南的目光,莫名沉稳下来:“各位试想,若是你们,要派人紧急援助,是否会大喇喇地把人马派出去?怎么也得故弄玄虚才是,是不是?”

    许南沉声道:“倘若是我,今夜我会在城墙上到处点明火把,造成人马众多、加强把守的假象。”

    禾苗道:“我也是,隆城守将萧老狗就是这么一个人,不信我们等着瞧。”

    夜幕降临,城头果然亮起了无数的灯笼火把,热闹非凡。

    这是前两天夜里没有出现过的景象,众人开始犹豫、沉默。

    禾苗和许南同时开口:“看到没有?”

    许南看向禾苗,禾苗微微欠身,表示请他发话。

    “倘若不战,大家的确是可以暂时逃得性命,但是也要想到,可能这些天里,其他同袍浴血奋战争取到的战机也就白白浪费了,将来还会有更多的同袍会丢掉性命。我们会是罪人,你们想成为罪人,被人唾弃吗?”

    许南的声音沉稳有力,令人沉静的同时又热血渐渐沸腾。

    不知是谁当先喊出:“战!”

    其他人也跟着喊道:“战!”

    许南抽出长刀,其他人也跟着抽出长刀,几把长刀搭在一起,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禾苗激动万分,也想跟上去凑一把,但是她并没有长刀,有的只是弓箭和短剑。

    许南默默递了一把长刀过来,她连忙接着搭上去,笑着说:“战!”

    众人就着凉水干粮吃了最后一顿饭,许南命人取出一些酒囊,沉声道:“过了今夜,很多弟兄都将与我们永别,他们将会马革裹尸,再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请饮此酒,当作永别!”

    气氛悲怆而沉静,酒囊在众人手里传递着,每个人都是狠狠一大口,传到禾苗手里,她含着泪,使劲喝了一大口。

    辛辣的酒液顺着咽喉往下流,呛得她咳嗽不止,眼泪汪汪。

    这给悲怆肃穆的气氛增加了些调料,大家笑话她:“你留下来吧,别凑热闹了,这种事该由男人去做。”

    禾苗很紧张,生怕许南会听他们的,真的把她留下来。

    但是许南并没有多话,而是直接下达命令:“出发!”

    树叶和草丛被大家抛在身后,禾苗的动作丝毫不亚于这些猛汉,她灵巧而轻盈,对山林的了解比他们还要深刻。

    许南之前还经常关注着她,见她如此就放了心,其他人也夸赞她:“真不错。”

    禾苗十分得意,越走越快。

    走到半路,众人停下,去山洞里取了藏着的马,小花马看到禾苗,分外亲近,蹭了又蹭。

    禾苗翻身骑上,抱着它的脖子小声道:“花花,今天晚上就看你的啦。”

    许南骑着马与她擦身而过,冷声道:“跟紧我,胆敢不听话就立刻把你赶走。”

第47章 禾苗并没有来

    禾苗皱鼻子,她才不是什么听话的人。

    他的话有道理,她就听他的,他的话没道理,那就不能听。

    怎可让白痴指挥操纵聪明人?切!

    强弩射出带着铁钩的飞索,众人悄无声息地爬上墙头,许南身先士卒,一直往前往上。

    禾苗不甘示弱,身轻如燕,速度一直与他不相上下。

    他侧目,她得意洋洋,表示自己可不是什么绣花枕头。

    许南便也不再管她,而是加快速度。

    砍瓜切菜,血液飞溅,禾苗有些不适,许南砍死一个偷袭她的靖中人,讽刺地说:“趁早回去吧,女人就该留在家里绣花看孩子,瞎凑什么热闹?”

    禾苗大怒,奋勇上前,渐渐的也就适应了。

    来自血脉传承的狂热占据了上风,她勇往直前,不知疲倦。

    许南沉默地看着她,沉默地跟在她身后,眼里有亮光闪耀。

    并不是一帆风顺,隆城里留下来守城的将士虽然不多,但是每个人都是拼死抵抗。

    每个人都遭遇过意想不到的危险,许南曾经替禾苗砍死袭击她的人,她也曾替他和其他人杀死袭击他们的敌人。

    他们从半夜一直杀到天亮,人也在急剧减少。

    他们背靠着背,浴血奋战,忘记生死,忘记自我。

    夺下控制权的那一刻,禾苗的胳膊沉重酸软到抬不起来。

    许南从她身边经过,扔给她一把长枪,头也不回地冷声说:“丫头片子!这么点子力气也敢上战场!”

    禾苗累得半死,整个人都是晃悠的,将长枪当成拐杖,靠着墙壁滑坐下去,除了喘气还是喘气,完全没有心思和他吵嘴。

    天亮,沉闷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大声喝道:“靖中人来了!”

    俘虏们骚动起来,许南冷冷地道:“靖中人败了!”

    紧接着,有人在城下大喊:“开门,开门!”

    许南勾起唇角,大声喊道:“萧老狗!抬起你的狗头看看爷爷是谁?”

    禾苗来了兴趣,打起精神站起来,看到绝望的靖中人互相踩踏着,四处逃窜,而不远处,郦国的大旗迎着晨风招展飞扬,骑兵们潮水一样地往这边涌来,很快就湮没了靖中人。

    禾苗看到她爹的银甲清冷如霜,看到圆子的金甲熠熠生辉。

    她抿着嘴笑,却发现自己的唇上溅满了血,满嘴血腥味儿。

    她低头去看,看到鲜血早已糊满了她的手和袖口,凝结成一片,非常难受。

    她有点担心会让圆子看到不喜欢,但是转念一想,这就是她呀,她就是这个样子的,他若是不喜欢,那也是没办法的事。

    她和幸存下来的那些将士肩并肩站着,昂首挺胸,等着胜利的到来。

    城外的战斗并没有持续多久,以隆城主将被圆子当场射死并被割下人头而结束。

    城门大开,禾苗跟在许南的身后去迎接圆子等人。

    何蓑衣的眼神能杀人,圆子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但是当着大家的面,两个人都表现得非常克制,圆子亲切地褒奖大家,轮到禾苗的时候,他的神色突然变得非常难看。

    禾苗很紧张,渴求地看着他,松开一直拄着的长枪,双手合什告饶。

    圆子皱着眉头,不情愿地说道:“不错。”

    禾苗松了一口气,忍不住回头看着许南笑。

    圆子目光微闪,继续夸赞其他将士,只听后头一声轻呼,他回头,看到禾苗紧闭着眼睛,倒在了许南怀里。

    她太年轻,还未长成,又是个小姑娘,始终不能与这些久经沙场的壮年男人相提并论。

    几天几夜奔波,劳累不堪,拼尽全力做到这个地步,却是体力透支,真的撑不住了。

    之前全靠一口气撑着,这会儿得到圆子的夸赞,她便泄了那口气,晕厥过去了。

    她离许南最近,许南理所当然地抱住了她。

    两个人都是一脸一手一身的血糊着,很有一种同生共死的味道在里头。

    圆子很生气,气得差点疯了。

    他还没抱过何苗苗呢,许南凭什么呀!

    他想冲过去把禾苗抢过来,何蓑衣不动声色地上前挡住他的去路,再上前伸出手,平静地看着许南。

    许南微微颔首,把禾苗交给何蓑衣,淡淡地道:“得罪。”

    何蓑衣盯了许南一眼,沉声道:“多谢。”

    说是多谢,语气却未见得有多感激。

    谢是谢许南一直将禾苗护在身边,让她平安活到现在。

    不感激,却是因为怪许南没有把禾苗绑起来扔在安全的地方,而是放任她跟着一起攻城杀人,一直战到现在。

    但是女儿自己要战,并不能怪别人无情。

    两个男人目光相接之间,已经明了彼此的意思。

    许南昂首挺胸,表示自己再不是可以随便被捉弄,被扔下粪坑的无能少年。

    何蓑衣垂下眼帘静默片刻,突地勾起唇角笑了一声,诚恳地道:“许将军,英雄出少年,何某佩服。”

    许南坦然接受:“闽侯尚且不顾老病之身为国效力,许南不敢偷懒。”

    何蓑衣抱着禾苗离开,许南也去清点他的手下。

    圆子目光沉沉,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危险,但是当前的局势并不允许他去做其他事情。

    他定定神,继续履行他的职责,犒劳安抚将士,清扫战场,清点俘虏和物资……一大摊子事情等着他,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此一役,前后持续三天三夜,靖中惨败,隆城主将被俘,隆城从此收归郦国版图。

    圆子在此次战役之中,表现出了很强的统率力和筹谋能力,得到老将与普通将士们的认可。

    但他知道,这一场战役之所以结束得如此干净利落,许南的功劳不可忽视。

    他给许南和顾轩一起报了首功,给禾苗算了个二等功。

    嘉奖,是个见到心上人的好借口。

    圆子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宴席,慰劳他的将士们,祭奠那些逝去的英灵。

    从靖中人的库房里夺来的那些财帛宝贝,除却珍贵的需要上贡给帝后之外,其余的全部摆放在现场,准备犒劳三军。

    他给禾苗精心准备了一把长刀,然而禾苗并没有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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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我不会把她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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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禾苗没来,何蓑衣、许南等人倒是都来了。

    圆子让人去打听禾苗的动向,他自己稳坐台上,与众人谈笑风生。

    她不来没关系,只要人还在这里就行,散了席后他亲自去找她。

    脸皮不厚不行,不能再等了!

    慰劳将士回神,只见何蓑衣和许南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了一起,你一杯我一杯,相谈甚欢,是和他在一起从未有过的和谐自在。

    圆子微微一笑,任由他二人喝了许久,这才拖着顾轩,抱一坛子酒,大步朝二人走去:“此次战役,仰仗三位许多,我先干未尽!”

    一口气倒了半坛子酒下去,另外那三个不能推脱,也只好跟着灌酒。

    之前许南与何蓑衣就喝得不少,被他这一灌,很快就醉了。

    许南趴到桌上一动不动,何蓑衣则是用筷子敲响酒杯和碗,高声唱歌。

    圆子给顾轩使个眼神,顾轩微笑着上前纠缠何蓑衣,不让何蓑衣离开。

    趁着宴席达到高潮,圆子只带几个侍卫,避开众人,带了饭菜往禾苗居住的地方而去。

    房间里黑沉沉的,悄无声息。

    他轻轻敲门:“禾苗,是我。”

    连叫三声没有回响,他不由皱了眉头,总觉得有些不妙。

    一脚踢开门,空无一人,被窝是冷的。

    难道是被悄悄送走了?

    圆子大吃一惊,立刻使人去问。

    迎着清冷的月色,他看到何蓑衣靠在墙上,神情冷肃略带嘲讽:“别浪费力气了,她已经被我送走了。”

    不是被灌醉了吗?为什么还这样清醒?

    圆子很是惊讶,随即冷静下来,狡猾多端,出其不意,这才是何蓑衣呀。

    他镇定自若地朝何蓑衣走去,微笑着道:“伯父一路奔波劳累,刚才又喝了不少酒,早些安息吧。”

    何蓑衣道:“原来殿下也知道我一路奔波劳累,而之前一直病着。那为何还要灌我酒?为了来见禾苗,竟然不顾我的死活么?当着她送我药和滋补品,背着她就让人灌我酒,这是殿下的一贯作风吗?”

    语气尖锐凶狠,一点余地没留。

    圆子沉默地注视着何蓑衣。

    从一开始,他根本没想到要灌何蓑衣酒,是何蓑衣自己和许南凑在一起喝酒,他才想到跑去敬酒的。

    他自己心里很清楚,他敬酒,其他人可能会碍于他的身份而多喝,何蓑衣却不会。

    何蓑衣就连自己的父母双亲都不怎么放在眼里,又怎会将他放在眼里?

    所以何蓑衣喝酒是自觉自愿,甚至于挖坑给他跳,等的就是此刻,就是这样一句话。

    如果按照正常的套路,禾苗此刻应该藏身于某个地方,恰好听见他们对话。

    倘若他是个心高气傲,年轻不懂事的,这会儿就该跟何蓑衣发生争执,闹得非常难看了。

    那么,他的形象在禾苗眼里心里也会损伤许多,再怎么做,万事都逃不掉一个虚伪。

    圆子诚恳地给何蓑衣行礼致歉:“都是侄儿考虑不周,因为这几天见伯父恢复自如,今夜又与许南拼酒拼得畅快,侄儿也是没多想,总想着此战多赖诸位,不敬不干不客气,因此过去敬酒。若有不周之处,还请伯父见谅。”

    何蓑衣勾起唇角,现在的年轻人啊,都比他们那一辈聪明得多。

    看圆子这样,真的是一点不上当,比他老爹聪明隐忍多了。

    他低下头,靠过去,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你别花费心思了,我不会把她嫁给你的,死也不会。皇宫就是个死人坑,你休想!”

    圆子年轻气盛,听到这话难免大怒,他哪里不好?

    他和禾苗情投意合,发自内心,并未坑蒙拐骗,凭什么就因为他的身份,不能与禾苗在一起?

    他也用只有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伯父,这种事,您说了不算,我说了也不算,得看禾苗怎么想。”

    何蓑衣冷笑:“禾苗说了不算,我说了才算。男人是个什么东西,我比你还要清楚。”

    圆子静静地说:“不,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比您清楚。并且,我在您眼里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禾苗怎么看,怎么想。”

    “我们走着瞧。”何蓑衣笑着离开。

    不欢而散。

    圆子站了片刻,看了一眼依旧沉静安宁的院落,拎着已经冷了的饭菜转身离开。

    何蓑衣点亮蜡烛,把一份热乎乎的饭菜放在桌上,说道:“禾苗,起来吃饭。”

    禾苗翻了个身,揉着眼睛坐起来:“什么时候了呀。”

    嗅到饭菜的香气,她开心地凑过去:“好香,好饿。”

    伸手去抓肉吃,何蓑衣轻轻打了她的手一下:“洗手。”

    禾苗耸耸鼻子:“爹您喝酒了,肠胃又不好,还喝什么酒?”

    何蓑衣微微一笑:“庆功宴,喝一点不算什么。你少气我就好了,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禾苗讪讪,埋头吃饭:“这个好吃,这个也好吃,爹您不再吃一点吗?”

    何蓑衣慈爱地看着她,这是他的命根子。

    圆子刚才没和他争吵,大概是以为禾苗就在一旁听着。

    其实并没有,他怎么舍得让禾苗听见、看见那些?

    送走嘛,他倒是想,但是他舍不得呀,因此他只是把她藏起来而已。

    现在对于禾苗来说,最紧要的就是休息、养伤。

    这丫头不自量力,大战这一场,虽然没有太大的伤口,然而骨骼肌肉经脉都是受了损伤的,必须好生休养才行。

    禾苗已经长大,他再怎么舍不得她,也留不得她几年了。

    他摸摸禾苗的头:“苗苗,你想过自己将来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吗?”

    禾苗头也不抬地说:“我会比娘还要厉害的,就算比不上爹爹,也会做得很好,我要做真正的女将军。这一次大家都应该看到了,我有这个本事的。”

    何蓑衣便问:“我说的是将来你想过要嫁什么样的人,过什么样的日子。”

    禾苗红了脸,好半天才轻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喜欢圆子,想跟他在一起,不过娘也说过,皇宫里乱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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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你想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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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蓑衣没料到禾苗竟会如此直白地说,她喜欢圆子。

    他有些愣神,同时还很有些酸楚,女儿长大了。

    “你喜欢他呀。”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禾苗低下头,勇敢又害羞:“是的,我小时候只是喜欢和他一起玩,觉着他特别好玩,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这次见到他,我突然知道自己喜欢他,并且非常喜欢。”

    何蓑衣沉默很久,突然问道:“那么许南呢?”

    “许南?”禾苗笑了起来:“爹爹为何要问他?这个事儿和许南没关系呀。”

    何蓑衣正色道:“苗苗,你喜欢谁,是你的自由,爹和娘说过,嫁人过日子,总要一个心甘情愿。不过成亲做夫妻,并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嫁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家人。你还年轻,我不希望你将来后悔,天下的好男儿很多,你可以多看看多比较,再作决定。”

    禾苗有点不高兴:“爹,圆子真的很不错,您别总是看不惯他呀。”

    何蓑衣好想哭,果然是现世报吗?

    圆子说的那句,谁说了都不算,只有禾苗说了才算,果然是真的。

    这丫头聪明又敏锐,他说得这样客观公正,她居然也能知道他其实就是针对圆子说的。

    “我没有看不惯他。”他苦笑着叹气:“我只是,舍不得你,心疼你,怕你吃亏上当而已。”

    他很坦诚地与禾苗畅谈,因为他很清楚,这姑娘不能糊弄,糊弄了要出大问题,不如开诚布公地谈,取得的效果会更好。

    父女俩促膝长谈,一直说到鸡鸣时分。

    何蓑衣红着眼睛站起来:“那就按照咱们说好的,你别急着定下来,别答应他什么,多看多听多问,多认识几个人,最后再决定,可好?”

    禾苗答应他:“好,我记得了。”

    答应跟圆子在一起,就得回京,就得住进皇宫,这外间的世界和精彩,便从此与她无缘,她真得好好掂量一下才行。

    何蓑衣打着呵欠去睡觉,禾苗也睡了过去。

    昏沉中,她陡然察觉到有人在盯着她。

    她翻身坐起,同时短剑出鞘。

    “是我。”一只温热的手准确无误地按住她的手,圆子麻溜地在床前坐下来。

    禾苗放下短剑,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啊?我爹在呢。”

    “没什么,就是想来确认一下你是否还在。”圆子同样很小声。

    黑暗里,伸手不见五指,他们看不到彼此,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禾苗听见自己的心跳得“咚咚”乱响,她紧张地舔舔嘴唇:“我在。”

    圆子就问:“你还好吗?伤口疼不疼?”

    禾苗在打斗的时候受了一点轻伤,左边胳膊上挨了一刀,但是伤得并不重。

    她轻轻摇头,随即发现对方并看不到,便说:“不怎么疼。”

    圆子好半天才说:“你可真任性,突然就跑不见了,吓坏了我们。”

    禾苗不好意思地傻笑:“我不会有事的。”

    隔壁传来一阵窸窣声,似乎是何蓑衣翻身,或者是梦呓之类的。

    两个人都被吓得提心吊胆,不敢出声,心险些从胸腔里蹦出来。

    好一会儿,二人才敢再次动弹。

    圆子把一把长刀放在她手边:“给你的,非常好的一把刀,战利品。”

    黑暗里看不清长刀的模样,禾苗拿在手里掂量掂量,比一般的长刀要沉些,不发飘,手感很好,是件好东西。

    送这个比送什么衣料首饰的好多了,她开心极了:“谢啦。”

    “我们之间并不需要说这个。”圆子顿了一下,轻声说:“禾苗,那天我和你说的话是真心的。”

    禾苗害羞地低下头:“什么呀?”

    “就是……就是我说我喜欢你,想娶你为妻。”圆子的声音都是抖的,听得出来他十分紧张。

    禾苗没吭声,很久都没吭声。

    圆子急了:“你是怎么想的呀?”

    禾苗道:“我没怎么想。”

    没怎么想,这是什么意思?圆子不懂。

    他纠结无比,百爪挠心,恨不得抓紧禾苗,追问到底:你爱不爱我?你喜不喜欢我?你是拒绝还是愿意?

    但是隔壁住着老谋深算的何蓑衣,他半夜爬到人家姑娘房里,也是怕的。

    他还怕一不小心惹怒了禾苗,那他就真的死定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有否觉得我这个人,有一点点不错?”

    其实他觉得自己非常不错,只不过必须谦虚,大家都喜欢谦虚的人,唉……真是不甘心啊!

    禾苗听出了这种勉为其难的谦虚,她忍不住轻笑出声:“一点点不错呀?算是有吧。”

    圆子不开心,只是一点点,还算是?他分明就是最好的。

    转瞬之间,他就体会出来另一种意思。

    他忍着笑,虚张声势:“好啊,何苗苗,你竟敢捉弄我!”

    禾苗忍笑忍得受不了,钻到被窝里去将被子捂着嘴笑,整个人忍得发抖,床也跟着她晃。

    听得隔壁趴在墙上作壁虎状的何蓑衣差点没疯,为什么床会响?为什么床会响?老子忍不住了!东方家的小崽子!

    他捋袖子,四处寻找家伙,准备行动。

    这一边,禾苗的手突然被圆子抓住了。

    她一惊,使劲抽回手,然后就打到了圆子的手。

    两个人都被吓住,气氛略有点尴尬。

    禾苗清清嗓子:“我不是故意的。你想做什么?”

    圆子红着脸小声说:“不想做什么。”就是想摸摸,亲亲而已。

    “哦。”禾苗小声说:“其实……”

    “嘭!”门忽然被踢开,寒风连带着杀气,呼啸着往圆子的身上劈下。

    他吓了一跳,迅速矮身躲开,还未来得及出声,又一刀已然劈下。

    顷刻之间,何蓑衣已经连劈了十刀,招招凶狠。

    外间守卫听到声音,全都打起火把往这边来。

    圆子暗暗叫苦,他这样的身份,让大家看到半夜钻到禾苗房里算什么?

    “伯父,是我……”他喊出这一声,刀风再次擦着他的耳朵劈下,激起一层鸡皮疙瘩。

    何蓑衣恍若未闻,继续出招。

    禾苗一个猛扑,抱住何蓑衣的腰:“够了!”

    ------题外话------

    还有

第50章 你要不要来一碗?

    禾苗死死抱住何蓑衣,让圆子:“你快走!”

    圆子知道她素来受宠,何蓑衣不会把她怎么样,立刻利索地溜了,贴身侍卫在外面接着他,机敏地和闻讯赶来的侍卫恰好避开。

    何蓑衣忍得咽血:“松手!”

    禾苗道:“就不!”

    火光亮起,人声越来越近。

    禾苗无所谓,何蓑衣却是丢不起这个人,并且作为负责任的父亲,他得替女儿的名声和将来考虑。

    他长叹一声:“你松手,我不去追他,我要去打发外面的人。”

    禾苗道:“你发誓,说假话的就是小狗。”

    何蓑衣烦躁得抓头发:“我发誓,说假话就是小狗!”这个仇他记住了,东方家的小崽子,给他等着瞧!

    禾苗这才放心地松手,把灯点亮。

    何蓑衣走出去,镇定自若地指挥那些闻声而来的侍卫:“大概是漏网的靖中人吧,往那边去了……对,两个人……没什么损失……”

    侍卫们呼啸着往另一个方向追去,院落瞬间恢复了清净。

    何蓑衣阴沉着脸大步回去,准备兴师问罪:“你违背了和我的约定!”

    禾苗坐在桌前喜滋滋地查看新得到的长刀,比他还要镇定自若,眼皮子都没抬:“爹,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并没有做什么。”

    咦!现在的小姑娘都这样吗?

    何蓑衣身子一晃,差点喷血,他这是养出了一个什么样的女儿啊?现世报啊,现世报,从小就纵着,纵到现在简直不知天高地厚了。

    “那他为什么会半夜出现在你房里?这合乎规矩吗?谁让你们这样做的?”他厉声问道。

    禾苗把长刀抽出来,潇洒地挽了个刀花,眉眼弯弯:“他给我送刀来,问我的伤口疼不疼,其他就没了。”

    “我是说,谁许你们半夜待在一起了?”

    “我前几天还和几百个男人不分白天黑夜地在一起呢。”禾苗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子“你怎么这样大惊小怪”的意思。

    何蓑衣将手捂住左胸,气闷心悸,总觉得一口气上不来,随时都可能厥倒。

    禾苗很满意这把刀,跳起来比划了几招,笑眯眯地说:“爹,您别瞎操心了,我心里有数,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我们刚才真的什么都没做,不是你想的那样。”

    何蓑衣不好继续往下说了,心不甘情不愿地说:“反正你自己小心,记得答应我的话。”

    禾苗把他推出去:“去睡吧,去睡吧。”

    何蓑衣一步三回头,无语问苍天,女儿太有主意了怎么办?

    余下的时辰,何蓑衣再没有睡着,他辗转反侧,觉得必须发大招了。

    现在战事初定,圆子大事已了,身份地位都已经稳固,不会因为他做这件事受到太大的影响,九君城中的那两位,就算事后生气,也不会气到哪里去。

    就这样定了吧。

    天亮,禾苗挂着那把长刀出现在隆城的街道上。

    长刀长三尺,黑檀木做的刀柄和刀鞘,镶金错银,古朴实沉,挂在青春貌美、意气风发的绿衣少女身上,奇异地搭调。

    三三两两的行人与将士们忍不住盯着禾苗看,有人认出她是那个跟着突击队,勇武地杀进城夺下城墙,立功无数,还能全身而退的何苗苗。

    他们敬佩地和她打招呼:“何姑娘,您的伤好些了吗?”

    禾苗笑得灿烂飞扬:“承蒙您关心,好多啦,吃了吗?”

    大家都善意地笑:“吃啦,吃啦,您吃了没有?这家的包子不错,来一个?”

    禾苗只想大摇大摆地去见圆子,谢绝了他们的邀请。

    街角处站着一个人,黑色袍子,腰间同样挂着一把长刀,身高体健,面色冷峻英美:“这家的面条不错,你要不要来一碗?”

    是好几天不见的许南,他的手指向街角处的小吃店,十多个突击队的将士坐在里头,都对着禾苗招手。

    根本没有理由拒绝,禾苗笑眯眯地走进去,和大家打招呼:“我请客。”

    掏出钱袋子要给,许南已然挡在她前头,扔一块碎银给老板娘:“不用找了。”

    禾苗抢着要给:“我请,我还没请过各位大哥呢。”

    许南淡淡地道:“有我在,你请什么?没有女子请男子吃饭的道理。”

    男人了不起啊,禾苗暗自嘀咕一声,坐到桌前,还未开口,许南已经端了一碗哨子拌面给她:“这个好吃。”

    她还没点呢,其他先来的人也没吃上。

    禾苗对上一屋子的壮汉,想把面先给他们吃,反正她也没那么饿。

    但是一屋子的壮汉都整齐划一地说:“你是小姑娘,不经饿,你先吃。”

    禾苗看看许南,许南安静地坐在她对面,长长的腿分开,很憋屈地挤在矮小的桌子旁,有种,说不出来的好看。

    这碗面一定是他的,禾苗心里怪怪的,用筷子扒拉着面条,十分不自在。

    “你吃不惯这个吗?”许南问她。

    不想吃和吃不惯可是两个概念,她在这些人眼里大概就是娇生惯养的权贵子女,吃不惯这个,大家都要和她生分了。

    “只是太烫了,我想等它凉一点儿再吃。”禾苗低头猛吃,竖起拇指夸赞:“真的很好吃,你们怎么找到的?”

    汉子们都笑了,许南垂眸看着她,微微笑了。

    吃完了面,大家打着饱嗝聊天吹牛,攀比自己建了多少军功,得到多少犒赏和战利品。

    “老大最了不起,太子殿下给他记的首功,还给了他好多赏赐……够老大在老家买好多田地,修一座大宅子,娶个美娇娘了。”

    汉子们粗糙地开着玩笑,许南还是那副表情,不温不火的,也不生气,也不搭理,任由他们自说自话,开心就好。

    禾苗没听过这些糙话和玩笑,听得津津有味。

    许南突然问道:“你得了什么?这把长刀吗?”

    “是呀。”禾苗解下来递给他看:“好不好看?”

    许南对外观并不在意,将长刀拔出,比划了两下,说:“好刀!可称之为宝。”

    汉子们群拥而上,羡慕嫉妒恨:“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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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我要出名了(求月票)

    禾苗微微得意,却又隐隐心虚。

    她的功劳不算很大,尤其是和这些身经百战的将士比起来,根本不该得到这把刀。

    他们任何一个人都比她更有资格得到这刀,若不是沾着爹娘的光,靠着圆子偏心,她就只配得到一些金银珠玉。

    但是大家都没有指责或是看不惯,觉得不公平的意思。

    这个看上去娇滴滴的小姑娘,和他们同生共死,杀敌无数,从未喊过苦和累,本事也的确很好,出身也那么好,她得到这个是理所当然的。

    许南安静地等着大家欣赏完毕,吩咐道:“各自回去干活吧。”

    大汉们呼啦啦散去,许南问禾苗:“你要去哪里?”

    禾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去找太子殿下。”

    许南道:“我也正好要去,一起走吧。”

    二人肩并肩地沿着街道往前走,并没有什么好说的话题,两个人都是沉默。

    禾苗是一向的开心,看着晨光下已经恢复秩序的隆城她开心,看到城墙头上迎风招展的郦国龙旗她也开心,看到小孩子在街上跑,她还是开心。

    隆城终于是郦国的了呢,从此以后,靖中人再想捣乱就没那么容易了。

    隆城的百姓将过上和其他百姓一样的好日子,再不用担心低人一等,被靖中人欺压盘剥。

    而她,有一份功劳。

    许南突然说:“你不用多想,这把刀是你应得的,你记了二等功,杀敌六十人,大家对你只有钦佩,没有嫉妒。”

    六十个人啊?

    禾苗呆住,她看着自己的手,柔弱纤细,怎么都不像是杀了六十个人的手。

    她想起那天夜里的糊了一身的粘稠腥臭的鲜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跑到路边狂吐起来。

    许南静静地看着她,这姑娘的心得有多大啊,事情过了这么多天,她才开始反应?

    他去街边给她买了一杯热茶。

    禾苗吐完了,正好就着他递来的热水漱口醒神。

    她窘迫地说:“让你看笑话了。”

    许南道:“没什么,我刚开始也和你一样的,只不过我是当时就吐了,你是过了三天才吐。”

    禾苗挠头:“其实我当时也有点不适应的,是你嘲讽我嘛,然后形势也太危急,所以没顾上。刚才被你一提醒,我才想起来。”

    许南微笑:“你很勇敢,武艺也很高强。”

    禾苗得到肯定,分外高兴,她追着他问:“我真的杀了这么多人吗?我自己都不知道。”

    她不懂得怎样计算军功的,但许南这样的老将就会很清楚,他耐心地回答她:“我一直替你记着的,没有错。”

    禾苗傻笑:“我要出名了!”

    她夸张地把手臂伸出去:“靖中人以后听见何苗苗这个名字,会被吓得屁滚尿流,望风而逃!”

    比划完毕,久久没有听见回响,她才反应过来,许南不是她那个狗腿弟弟,也不是宠溺她的爹娘和师父,更不是圆子,他不会像他们一样和她搭戏,跟着起哄。

    像这种老成古板、不苟言笑的老男人,大概会觉得她狂得不知所谓,不知天高地厚的吧?

    禾苗从眼角偷瞟许南,窘迫得想找个地缝藏起来。

    许南就像没听见、没看见似的,一本正经地继续往前走,倒是周围站了一群人,对着他们指指点点。

    禾苗依稀听见有人说:“脑子出问题了,有些不正常……”

    她咬着嘴唇,低着头,快步跟上许南的步伐,不敢再出声,没有看到许南微微翘起的唇角。

    走到圆子所在的将军府外,许南停下来,注视着禾苗说:“陛下命我组建虎贲军,尚缺一名偏将。”

    啥?禾苗没懂他的意思,他却已经大步往前去了。

    禾苗站在原地想了片刻,猛地一下跳起来,太好了!他不就是邀请她去他的虎贲军吗?

    虎贲军诶,最精锐最勇猛的部队,直接听命于陛下,最威风不过了!

    禾苗奔跳着去找圆子,准备向他宣告她的理想和未来。

    圆子一如既往的忙,他的屋子里围满了各种各样的人。

    因为隆城并不是终点,他们接下来还有两座城池需要收复,还得继续筹谋推进。

    禾苗坐在外面等他,中途看到许南从里头走出来,她高兴地和他打招呼:“许师兄!”

    许南挑眉,表示讶然。

    他怎会突然从许将军变成了许师兄?

    禾苗利索地给他解释:“师父当初传过你兵法和秘术,所以算起来你和我有师门之谊,叫你师兄是应该的。”

    许南点点头,没有表示反对,径自离开了。

    禾苗盯着他的背影看,觉得这个人真是很有个性。

    午饭时候,圆子终于有了空。

    他让人准备了丰盛的饭食:“庆功宴你没来,现在给你补上。”

    禾苗叽叽呱呱:“我娘他们什么时候来?”

    “今天傍晚到,你小心点,你娘挨了你爹批评,可生气了,发话说你千万别落到她手里,不然她一定要揍得你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圆子有些幸灾乐祸:“你可真是让人没话说。”

    禾苗夸张地说:“哎哟,我好怕,怕得都要吃不下饭了,怎么办?”

    圆子直接舀了一勺芙蓉羹喂到她嘴边。

    禾苗红了脸,抢过勺子自己吃:“别这样,我爹看到又要发疯了。”

    提到何蓑衣,两个人都有些沉默。

    圆子说道:“他不放心我,可以理解,我会做给他看的。”

    “你怎么做呀?他看不上的是你的身份,并不是你这个人。”禾苗一语中的,“除非你不要这个身份咯。”

    圆子放了筷子:“你是这样想的?”

    禾苗看着他的眼睛说:“不是,因为不可能。”

    圆子莫名有些沮丧,重新拿起筷子吃饭。

    禾苗转了话题:“听说许师兄要建一支虎贲军,还差一名偏将?”

    许师兄?圆子立刻忘了刚才的沮丧,警惕地说:“是呀,你怎么知道?”

    禾苗得意地说:“许师兄邀请我去做这个偏将!你看我合适吗?我想过了,我太年轻,也不可能一下子就位高权重什么的,偏将比较适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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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未来的太子妃

    圆子心乱如麻。

    他倒不是舍不得偏将这个位置,也不是觉得女人不能做官做将军。

    毕竟他娘是大司茶,简五又是闽侯,从前白洛洛也曾做过女将军,以及这几年来朝中多有女子任官,禾苗有本事,想做个将军并不奇怪。

    但,虎贲军的主将是许南。

    这就太让人纠结担心了。

    他一下子食不下咽。

    禾苗偏头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满是慧黠,让人无所遁形。

    答应还是不答应?

    圆子咳嗽一声:“虎贲军比较特殊,将领人选得经过陛下同意。我给你报上去,看陛下怎么定。”

    禾苗小松鼠似地将手交握在胸前:“依你看,陛下会同意吗?”

    圆子被她的可爱逗得笑了,狠狠心:“我会尽量帮你争取的,我另外再给我娘写封信。不过呢,光凭着你这次攻城的功绩,并不足以让你做这个偏将。”

    禾苗快乐地说:“我知道,你给我这把刀,我也很心虚呢,立了功的人那么多,他们都比我更有资格得到这刀。”

    圆子伸出手,揉揉她额头上的碎发,宠溺地说:“我会和许南商量,公开选拔虎贲军将领,你先做准备吧。”

    若是公开选拔,她以实力打败竞争者,再将名字报上去,上头也没理由不批,将来统率起来也更能服众。

    禾苗很喜欢这种方式,她抓起一个包子:“那我先走啦,你不必特意抽空陪我,不然他们要骂你色令智昏了。”

    圆子轻笑:“你黑得发亮,还喜欢穿绿色,他们只会说我瞎眼了吧。”

    禾苗佯作发怒:“哎呀呀,你这个人啊,不知道不可以说女孩子不好看的吗?我真会生气的哦。”

    圆子突然拉起她的手,放到唇边轻轻啄了一下:“在我眼里你最美。”

    温热柔软的嘴唇触到手背上,一种奇怪的力量横冲直闯刺入人心。

    禾苗呆住,愣愣地看着圆子,突然喊了一声,转身跑了。

    跑得飞快,就像身后有狗追似的。

    圆子傻傻的笑了,顾轩从后面走出来,问道:“殿下既不乐意,为何还要答应?”

    圆子和顾轩的关系亦师亦友,非常要好,因此很多事情他并不隐瞒顾轩。

    他问道:“将军以为,我若压着不让她参与,她会怎样?”

    禾苗的性子是不能压的,压得越凶反弹越凶。

    就像之前,何蓑衣夫妇俩双双生病,各种可怜,要她寸步不离地照料,结果呢?

    她转眼就跑了,而且跑得无影无踪。

    这姑娘软善,却精得厉害,心里很有主意。

    不然若是好骗好压,何蓑衣早就一顿打乖了。

    顾轩想起白洛洛做过的那些事情,忍不住失笑:“到底是她爹的女儿,比她娘精多了,就这样吧。”

    他语重心长地交待圆子:“你们还年轻,来日方长,不要着急,人心易变,将来谁也说不清的。”

    圆子听不进去,兴致勃勃地召集人手准备虎贲军将领选拔赛。

    禾苗得瑟地走进屋里,得瑟地说:“我回来啦!”

    何蓑衣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手里揪着几根白发,有气无力地躺在摇椅上来回摇晃,一脸的生无可恋:“终于舍得回来了。”

    禾苗往他身边一坐:“是呀,我做了好多事情,爹你吃了没有?”

    何蓑衣不说话,只把手里的白发往她面前晃,表示自己真的是为她愁白了头,臭丫头赶紧良心发现吧。

    禾苗视而不见:“没吃吧?看你饿得话都说不出来了。不是我说你呀,爹爹,这么老个人了,赌什么气?我娘又不在,没人心疼你的。”

    何蓑衣怒了,用力把白发扔掉:“你不是人吗?你不能心疼我吗?”

    禾苗抚着胸口,假装自己被吓着:“这么凶干嘛?逗你玩而已。我给你准备了好吃的,快来吃吧。”

    一桌子好吃的全是何蓑衣喜欢的,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弄来的,何蓑衣吃着吃着火气就小了,听了许南的事,忍不住把许南一阵好夸,恨不得立时用许南把圆子比成渣渣。

    禾苗忍不住讽刺:“也不知道是谁让我把人家的厕所隔板锯断的。”

    何蓑衣厚脸皮地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不了解他。”

    禾苗怼他:“你倒是什么事都没有,害得我被他狠狠收拾了一顿,折腾得够呛。”

    何蓑衣立刻皱了眉头:“他居然如此小气?你别急,待我改个时候收拾他一顿给你出气。”

    禾苗坚决反对:“他也没有做什么啦,爹您得收敛一下了,多结善缘少结仇,我是不怕的,但是两个弟弟未必。”

    何蓑衣叹气,所以说,拖儿带崽的就是烦啊。

    父女俩各怀心事,忙乱着收拾屋子,准备迎接白洛洛母子三人的到来。

    傍晚时分,白洛洛到了,见到禾苗就抓过来一顿好打。

    禾苗早有防备,挨了一下就游鱼似地溜掉,躲到圆子的帅府里不回去。

    白洛洛与何蓑衣商量之后,无奈地取消了对她的通缉令,让何小三去喊她回家,承诺绝不再打骂。

    禾苗喜滋滋的,她就知道爹娘害怕她和圆子单独相处,真是一个绝佳护身符。

    何小三羡慕极了:“姐姐给我传授两招,将来我好学以致用。”

    禾苗“啪”地一巴掌打在他肩上:“你再说一遍?好的不学学坏的?我先替爹娘揍你一顿。”

    话音未落,就听前方有人嗤笑一声,许南踏着月色走来,见了面也不多说什么,微微一颔首,便与她错身而过。

    何小三咬着手指问:“这是谁呀?看上去很厉害的样子。”

    禾苗仿若找到了知音:“他真的很厉害的,杀人不眨眼……”

    姐弟二人的声音飘散在夜风里,听得许南情不自禁勾起唇角。

    前方转角处伸出一条腿挡住去路,陈韫叼着一根草茎走出来:“许兄别来无恙。”

    许南斜他一眼:“何事?”

    陈韫道:“何苗苗是未来的太子妃。”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不许任何人动心思,重点指许南。

    许南挑眉:“他让你来的?”

第53章 你等我的投军状

    陈韫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许南微笑:“若我未曾记错,之前似乎何陈二府正在议亲。”

    陈韫翻个白眼:“你记错了!没有这种事。”

    许南道:“有这种事。”

    “没有这种事!你们搞错了,我们两家人是在说做干亲的事,何家收我做干儿子。”

    陈韫睁眼说瞎话。

    他虽然觉得禾苗挺好的,但是人家小姑娘看不上她,何家夫妇俩也看不上他——白洛洛给他施针治眼睛时委婉地表达了想收他做干儿子的意思,其实就是想补偿。

    尽管令人尴尬,但理智地想一想,这种事强求不来,他索性做个好哥哥得了,趁早抽身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干儿子啊?”许南作沉思状:“我知道了。”

    转过身继续大步往前走,也没说到底是知道“禾苗不能碰”呢,还是知道“陈何两家结了干亲”。

    陈韫觉得不踏实,有一种人固执又蔫坏,看着挺明白道理的,但实际上一点不讲道理。

    不过他该做的已经做了,别人不听他可没办法,就让圆子自己去操心吧。

    陈韫扶着墙壁,慢慢走回去睡觉了。

    距离下一次进攻还有半个月左右的时间,这半个月里,圆子轰轰烈烈地发起了选拔虎贲军大赛。

    按照重华的规划,虎贲军将会是整个郦国最精锐的部队,将直接接受皇帝的指挥,因此,从将领到普通将士都只能是最强的,同等条件下,待遇也将是最好的。

    对于军人来说,这将是最高荣誉,但凡条件能达到的将士,全都报名去了。

    白洛洛也蠢蠢欲动,禾苗生怕她把自己的位置给顶了,忙着拖后腿:“娘啊,您那么大年纪了,别去吃那个苦头了。”

    白洛洛愤怒,小丫头片子,越来越没良心,居然敢说她老了!

    禾苗下一句更是让她气个半死:“我总觉着娘最近有点不对劲,挑食嗜睡脾气暴,不会是又有小弟弟了吧?那就该留在家里养胎了,别去凑热闹。”

    白洛洛终于忍不住,抓起鸡毛掸子满屋追着禾苗跑:“今天我不揍得你哭爹叫娘,我就不姓白!”

    何蓑衣拦住她,拖过去号脉。

    白洛洛气喘吁吁:“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谁家姑娘会这样?”

    何蓑衣沉痛地说:“我总觉得是报应。”

    白洛洛不说话了。

    何蓑衣把手收回来,叹一口气:“我有一个好消息和坏消息,你先听哪个?”

    不会是真的有了吧?白洛洛心乱如麻:“先说坏消息。”

    何蓑衣道:“恭喜。”

    白洛洛差点一口气上不来:“好消息呢?”

    何蓑衣道:“恭喜。”

    白洛洛眼泪汪汪,她真的是不想生了啊,为什么还会有?

    “忍吧。”何蓑衣安抚地拍着她的肩,微微得意,是谁说他老的,看他宝刀不老,又有孩子了。

    禾苗带着两个弟弟在外面偷听,心情都挺好的,最开心的是何小三:“我终于不再是最小的了,我也可以欺负人了。”

    禾苗则放下了心,白洛洛终于不能和她抢职位了。

    何小二作深沉状:“你们觉得是弟弟好,还是妹妹好?”

    禾苗不假思索地道:“妹妹吧,我注定不能让他们开心满意,妹妹乖巧文静,可以陪伴在他们身边。”

    姐弟三人吵吵嚷嚷,商量着去给白洛洛弄些好吃的来,禾苗更是精神抖擞,跑上跑下,总觉得小妹妹生出来,她就自由了。

    事实的确也是如此,新生命占据了何蓑衣夫妇大多数的时间和精力。

    白洛洛年纪已经不算年轻,何蓑衣很担心她,不许她生气动怒,不许她到处乱跑乱跳。

    这样的情况下,禾苗终于得到了自由。

    她一路闯关,一口气闯进了竞争偏将的比赛里。

    按说,以她的资历并不能,但是太子、闽侯、顾轩、许南都给她作介绍人,她便仗着特权挤进了门槛。

    结果证明,郦国军队的战斗力真的很强。

    敢来参加虎贲军选拔的人都不是绣花枕头,就算她精通兵法,武艺也很精通,她还是输给了那些有着丰富经验的将军们。

    禾苗很难过,强笑着保持风度退了场,迅速找个角落藏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这一辈子从没输得这样凄惨,尽管知道不应该哭,但她还是忍不住要哭。

    有人低咳了一声。

    她泪眼朦胧地抬头,看到夕阳将许南颀长的影子拉得老长,他背光而立,沉默地看着她。

    她伤心地说:“对不起啊,辜负了师兄的期望。”

    许南走到她身边坐下,淡淡地道:“没关系。”

    禾苗又抽泣了一会儿,终于忍住不哭了。

    在这个过程中,许南从始至终没有安慰过她,他眯着眼睛,看着前方。

    夕阳的光在墙壁上反射回来,在他脸上、发上、眼里浮起一层碎金。

    男人的线条硬朗英挺,让人不敢直视。

    禾苗低下头:“我现在该怎么办呢?”

    许南说:“过几天的战斗,我还是前锋,你若愿意,可以去做校尉,体验什么才是真正的行军,真正的打仗。虎贲军的偏将不能做,小校尉是可以的,累计军功,机会多的是,别说偏将,主将也做得。你要不要去?”

    禾苗怦然心动,血液里的冒险天性被空前激发,她热血沸腾:“我要去!但是我爹娘他们……”

    许南侧目看着她,沉静地说:“那是你的事。”

    禾苗张了张嘴,恍然。

    是呵,是她的事,倘使真的想要建功立业,真的想在这条路上一直走下去,父母的阻拦并不是事。

    她说:“我知道了,你等我的投军状。”

    许南起身,毫不留恋地走了。

    禾苗整理了一下仪容,也跟着离开。

    圆子的近身侍卫找到她:“殿下请姑娘过去。”

    圆子这时候要见她,无非就是安慰她而已,然而禾苗并不需要,她跟着侍卫回去,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忙。

    他的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人群,落到她脸上,满满都是抱歉。

    侍卫说:“要请姑娘多等一会儿。”

    禾苗道:“给我找笔墨纸张来。”

第54章 了不起的人

    傍晚时分,圆子终于忙完。

    他没有提及禾苗的伤心事,只道:“我给你另外找了一个职位,到我这边来做偏将吧。”

    禾苗坚定地摇头:“不,我要从头开始。”

    她把投军状拿给他:“我的。”

    圆子心想她要做将军,投军状本来也是少不掉的,当即收了:“你想去哪里?”

    禾苗道:“过几天的战斗,我要去前锋。”

    圆子立刻拒绝:“太危险了……”

    禾苗早猜到他会拒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若怕危险,何必从军?要么你让我去前锋,要么我去投睿王。你晓得我的,我下定决心想做什么,就一定做得到。”

    一定又是许南撺掇她的,圆子一阵心烦,挑眉就想发作。

    禾苗竖起一根手指:“嘘……别吵,这个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只是我自己的事。”

    她自己的事,她想做的事,谁也拦不住。

    她若要走,谁也留不住。

    圆子突然很难过,用强,他当然能留下她,但那就意味着他将永远失去她。

    他看着禾苗的眉眼,从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可以倔强成这样的。

    她想要的,他都知道。

    她喜欢追逐热血、功勋、刺激、声名,而不是九君城里的四季如春,繁花似锦,以及太子妃的风光。

    他原本可以陪着她一起,迎着冷风奔跑,在刀口舔血,腹背相依,做尽兴的事,哪管它是否疯狂。

    这样,他和她的步伐便可一致。

    她最难过的时候,他可以做第一个安慰她的人。

    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他可以及时拉住她的手。

    她困了、累了、倦了,他可以递肩膀给她依靠。

    但是他不能,政务缠身,身份使然,家国重担,他不能。

    就连安慰她,也要等到忙完政务才行。

    也许真的如同禾苗所言,除非他放弃太子的身份。

    能吗?

    圆子眼里浮起一层薄雾,他伸出手指,轻轻抚上禾苗的嘴唇,难过地说:“苗苗,我是真心喜欢你,真心想和你在一起。”

    禾苗睁大眼睛:“我知道。”

    “这一次虎贲军的选拔,我没做任何手脚。”

    “我知道。”

    禾苗的年龄没有圆子大,经过的事也没他多,想得没他深远,她还没意识到很多东西。

    她只是觉得气氛太过沉重,便道:“我又不是陈韫,眼神儿可好了,他们是真的比我能干,我输得心服口服。”

    圆子苦笑摇头:“我真的舍不得你去冒险,但你是这样的性情……捆绑着你,反而没意思,你想去就去吧。”

    禾苗没想到他居然就这样答应了,反而觉得过意不去:“我会给你争光,不给你丢脸的。”

    圆子垂眸低笑:“嗯。你保护好自己,全须全尾的活下来,比什么都强。”

    禾苗突然间懂得了圆子的意思,他懂得她,愿意给她自由,让她追逐她的梦想。

    这大概就是最美好的爱情,最有力的支持了。

    她的眼里也浮起一层水雾:“圆子?”

    圆子强颜欢笑:“嗯?”

    禾苗张开手臂,重重地拥抱了他一下:“我喜欢你,喜欢这样的圆子,你是最好的圆子。”

    圆子小心翼翼地拥住她,小心翼翼地在她的发顶落下一吻,他忘却了所有的政务国事,只是在祈求。

    祈求禾苗能活下来,祈求他和她,终究能够走到一起,幸福美满。

    禾苗察觉到了这份小心翼翼,她仰起头,睁大眼睛看着圆子,微红着脸,抿着嘴唇,微微噘起。

    圆子心跳如鼓,低下头,准备印上去。

    突然,何小三在外面高声喊道:“姐,娘叫你回家吃饭!”

    声音又尖又响,吓得两个想干坏事的人胆战心惊,禾苗一跳跳到距离圆子两尺远,眼珠子吓得乱转。

    圆子虽比她镇定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

    “姐,我知道你在里面,别装死!”何小三又嚎起来了。

    虽然咆哮帅府非常不合规矩,但谁也不能和闽侯的幼子较真,毕竟太子殿下都没吭声呢。

    但是真的很丢脸啊,禾苗挽袖子,要冲出去暴打何小三。

    圆子飞快拽住她的手,把她拉过去,使劲吻了她的唇瓣一下,再松手,声音沙哑地说:“去吧。”

    禾苗的脸火烧火燎的,低着头小声说:“那我走啦。”

    圆子替她整整衣服和头发:“去吧,好好地和伯父母说,别气着他们。”

    “嗳!”禾苗跑到门口,停下回身,看到圆子一直站在那里看着她,目光缱绻温柔,满是不舍。

    她突然生出了几分轻愁:“圆子!”

    圆子笑着答应她:“嗯?”

    禾苗对着他比了一个手势:“你将来会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圆子失笑:“你怎么知道?”

    禾苗说:“我就是知道,你能容下我,不笑话我,帮我,赞同我,那你就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不信我们等着瞧。”

    她转身跑了出去,何小三迎上来递给她一只鸟笼子。

    笼子里是一只很漂亮的小鸟,禾苗挑眉:“送我?”

    何小三道:“怕你难过,我和哥哥一起凑钱给你买的。”

    禾苗眼眶微热,使劲揉何小三的头。

    何小三抱着头怪叫:“恩将仇报啊!”

    姐弟二人你追我赶,渐渐走得看不见了。

    圆子站在门口目送他们,许久之后才收回目光,轻声道:“她就像是风一样。”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陈韫靠在墙上,赞同地说:“是啊,总觉得她会是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圆子的心情非常糟糕:“是的,她很了不起。”

    哪怕就是将来不能成她所想要的那种人,她也很勇敢,很了不起。

    陈韫走过去,撞撞他的肩,小声问道:“嗳,你恨许南吗?那家伙邪气得紧,一直引诱禾苗哦。若不是他,禾苗根本不会想到做这些事。”

    圆子坦诚地道:“恨大概说不上,不高兴是肯定的。不过,与其说是他引诱禾苗,不如说是他早就看穿了禾苗。否则以禾苗的性子,他再怎么引诱,她也不会上当。”

    陈韫道:“为什么你对着他这样大气,对着我就那么小气呢?”

    圆子笑着说:“因为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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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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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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