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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1章 皇长子争夺战(2)

    又又低下头,小声哭了起来。

    乳母爬过去,不顾一切地从钟唯唯怀里把人抢过去,紧紧抱在怀里,轻声哄他:“不怕,不怕,嬷嬷在啊。”

    钟唯唯嘲讽地对着重华一笑,掸一掸袖子,行个礼,干脆利落地转身走开。

    她并不需要借着替他哄孩子来讨好他,理不清爽这些事,就别来烦她。

    重华没有叫她留下,而是阴沉沉地看向乳母和又又。

    他原本是想着这乳母照顾又又还算尽心尽力,怕又又突然入宫不适应,所以才让她入宫跟着照顾又又,却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一直以来,他都听信了乳母的话,认为又又是身体不好,脾胃太虚弱,小时候又经历过那样可怕的事情,胆小害羞瘦弱都是正常的。

    今天看来,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皇长子是她的了,乳母正得意于她的胜利,突然觉得身上发寒。

    抬头一看,正好对上重华阴冷有如实质的目光,于是吓了一跳,讪讪地道:“陛下。”

    重华淡淡点头:“把皇长子带回去吧,好好照料,朕有重赏。”

    乳母立刻把那点害怕压下去,兴高采烈地磕头谢恩。

    果然只要抓牢了皇长子,就不会有什么大事。

    皇长子身体孱弱,皇帝那么宠他,怎会舍得伤他的心,突然换人让他生病呢?

    将来啊,等到皇长子做了皇帝,她这个乳母就该享福咯。

    重华目送乳母把又又抱走,淡淡地吩咐一旁的赵宏图:“稍后太后必然会让人过来询问此事,多半还会趁朕不在,让人把又又带过去,你不要阻拦,让这女人自由发挥。”

    赵宏图心里一颤,低下头应了一声“是”。

    陛下这是要借刀杀人啊,若是刚才他当着皇长子的面出手镇压了乳母,皇长子少不得会把这笔账记在钟彤史身上,以后再难和钟彤史亲近起来。

    不如把机会留给太后,皆大欢喜。

    重华从钟唯唯的房间外经过,看到她房门紧闭,鸦雀无声,丝毫没有搬家的混乱,就问赵宏图:“怎么回事?”

    赵宏图连忙回答:“钟彤史说,她的东西不多,不必搬过去了,既然小棠要来,留给小棠住也是好的。”

    她以为阿猫阿狗都可以随便住进这里呢。

    重华抿紧了唇,大踏步走出去,大声下了命令:“起驾。”

    这是要留机会给太后娘娘动手了。

    赵宏图给李安仁使了个眼色,快步赶出去,尖声吩咐人抬御辇过来:“摆驾,陛下要出宫。”

    钟唯唯并不在隔间里,而是去了仓库兼茶室。

    她新近得了些新鲜茶叶,但是并不想做成龙凤团茶,而是想要做成另一种造价便宜,味道又不算差的茶。

    像龙凤团茶这样精心制作出来的茶,价格太高,名家所制的一饼要值几百两银子,普通匠人做的也要数两银子,没有家底的人吃不起。

    真正想要把茶推广到周边的国家去,把茶的贸易规模做大,还需要改良制作方法。

    这也是父亲从前的梦想,她继承父亲的想法,又思考了很多年,觉得似乎找到点名目了。

    何况这几年来因为郦国一直败给东岭,库房里压了不少茶,得想个法子把这些陈茶推出去才行。

    和这件大事比起来,关于重华的那些破事都微不足道了。

    新鲜茶叶已经晾了一段时间,水分渐失,茶叶变得柔软,青草味消失,产生了一种特殊的香气。

    钟唯唯洗干净手,坐在窗前慢慢揉捻着这些茶叶。

    揉捻到一半,外面一阵喧嚣,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好像是万安宫里派人过来询问又又的事。

    她有点犹豫要不要管这件事,想想重华是在的,他不可能在又又刚回来,明知韦太后会来找麻烦的情况下就撒手不管,就没有去管。

    揉捻好了,就有人来找她:“姑娘。”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气味,钟唯唯惊讶回头,看到小棠跪在库房门口,仰头看着她,眼里饱含泪花。

    钟唯唯忍不住的欢喜,跳起去抱住小棠:“你还好吗?总算是见着你了,一直都在担心你,我让人给你带去的钱都收到了?”

    她见不着小棠,只能托赵宏图给小棠带点省下来的钱和吃食,从赵宏图口中知道小棠是好的,盼了这么久,总算是见着人了。

    小棠又哭又笑:“收着了,收着了。奴婢前些日子在养伤呢,这才好利索了没几天,听说您要奴婢来伺候,奴婢立刻就来了。”

    “你受伤了?伤到哪里?怎么受的伤?”

    钟唯唯皱了眉头,从来没有人告诉过她小棠受了伤。

    她一直以为是重华为了拿捏她,所以故意扣着小棠不放。

    小棠卷起裤腿给她看:“那天杨尽忠那个阉狗去找麻烦,您让奴婢跑,奴婢本来已经跑了,想想又不放心您,就又悄悄折回去。

    谁知刚好给杨尽忠的人抓住,他说您被太后娘娘给处死了,奴婢气得想杀了他替您报仇,但是力不敌众,还没弄着他呢,先就被打断了腿。”

    钟唯唯看着小棠腿上的伤疤,难过得直掉眼泪:“你个傻蛋,傻丫头,都让你跑了你不听,看吧,吃大亏了吧。疼吗?”

    “早就不疼啦。”小棠嘿嘿傻笑:“奴婢本来以为必死无疑,突然跳出两个人来,把那些人打得七零八落,把奴婢救走了。

    把奴婢安置到一间屋子里,找大夫给奴婢治伤接骨,后来才知道,那是陛下的人。

    奴婢除了刚开始那点疼之外,再没吃过苦,比跟着您时还要吃得好。”

    钟唯唯被她逗得一笑:“就知道吃!”

    想起死去的添福,又是一阵感伤,若是添福还活着,这两个吃货凑在一起,不知有多好玩呢。

    小棠闲不住,看到茶叶就洗了手过去帮忙:“要怎么做,姑娘吩咐吧。”

    抓一把茶叶,惊讶道:“这个茶不是以往的做法,姑娘要怎么做?”

    钟唯唯道:“你还记得上次咱俩制茶制到一半,有事耽搁了,扔在那里搁置了一夜的事吗?我想换个方法试试,看能不能成功。”

    二人说说笑笑,把茶叶装到一口小锅里盖好,拿到窗外阳光热烈处晒着,也不回去,就在树荫下坐着说话散心。

    李安仁急匆匆跑过来:“哟,姑奶奶,您还在这儿坐着呢!出大事啦!”

第92章 皇长子争夺战(3)

    有重华这尊大佛镇着,能出什么大事啊?

    钟唯唯懒得搭理这些破事,懒洋洋地说:“天塌下来了?”

    李安仁焦急地道:“陛下有急事出宫去了,万安宫派人过来要见皇长子,那个娘儿们自作主张,不顾阻拦,抱着皇长子跟着李孝寿走啦。这会儿都去了好半天了,还不见回来,怎么办啊?”

    钟唯唯吃了一惊:“陛下不在宫里?你们就这样把人放出去了?她不知道天高地厚,你们也不知道?”

    李安仁满脸愧色:“怪不得我们,谁知道那个女人胆子这样大。

    严副总管在尚宝司,钱姑姑去了尚仪局,赵干爹跟着陛下出了宫,我又刚好去了昭仁宫,他们又找不到您,其他人不敢拦……”

    钟唯唯气得笑了:“这样说来,还都是我的错了。”

    李安仁给她作揖磕头:“姑奶奶,现在不是争这个的时候,求您快去把人捞出来吧,不然要出大事啦。

    您是知道的,那孩子戳了多少人的眼睛,想要他死的人不计其数,您不管他,谁又会管他?

    别的不说,正经论起来,他也该叫您一声师姑不是?”

    重华一心想要摆脱韦氏和吕氏的控制,不愿意要韦氏和吕氏的女子生下皇位继承人,为此甚至不愿碰韦柔和吕纯。

    现在突然多了一个皇长子,可以想得见韦氏和吕氏是何等的心情,肯定是必除之而后快。

    “我的命怎么这样苦!”

    钟唯唯烦躁地大喊一声,始终狠不下那个心,气呼呼地点了几个宫人出来,一一安排下去。

    “你拿了令牌,火速出宫去找陛下报信。”

    “你去尚宝司找严储,请他立刻去找郑副统领做准备。”

    “你去尚仪局找钱姑姑,请她立刻跑一趟西翠宫,她知道该怎么做。”

    “你们跟我一起去万安宫。”

    李安仁有些不安:“我做什么?”

    钟唯唯叫他过去,压低了声音:“去找个可靠的太医等着,有什么解毒的药之类的都备好,不要等到事到临头了乱抓瞎。”

    “好,你千万小心啊。”李安仁不敢告诉钟唯唯,皇帝陛下早有安排。

    此事有惊无险,倒霉催的是那个野心勃勃、不知天高地厚的乳母,而不是又又。

    钟唯唯心乱如麻,胡乱点点头,迅速朝着万安宫跑去。

    走到僻静处,挥退跟着的宫人,轻声喊道:“梁兄,你在吗?我需要你帮忙。”

    梁兄言简意赅:“说。”

    钟唯唯道:“太后必然不许我进万安宫,所以要请你这样做……”

    万安宫中,韦太后抱着又又看了又看,“啧啧”称奇:“本宫只当是陛下不懂事,为了气我,故意和我乱开玩笑的呢,没想到这孩子居然真和他长得像极了。”

    乳母满脸堆笑地跪在下面,插嘴道:“可不是吗?皇长子生得好,不但像陛下,也像太后娘娘,特别是这双眼睛啊,活脱脱就和太后娘娘一模一样。”

    韦柔坐在下首,心里又酸又妒,恨不得把又又这个生母不详的贱种给捏死了才解气。

    骤然听到乳母这一声,便尖声骂道:“放肆!太后娘娘说话,有你这个贱婢插嘴的份儿吗?掌嘴!”

    两个宫人上前,一人按住乳母,一人准备施刑,乳母吓得屁滚尿流,尖声讨饶。

    韦太后皱起眉头让人退下去:“吵死了,果然是乡野里来的人,不懂得规矩,吓着了乖宝宝怎么办?”

    她抱起又又低声哄他:“别怕啊,他们和她玩儿呢。”

    又又紧张地攥紧了衣服下摆,睁着大而黑的眼睛,定定地看看韦太后,又害怕地看一眼哭闹的乳母,颤抖着低声道:“不要打人。”

    “好,咱们不打人。”

    韦太后摸摸他的小脸,瞅一眼韦柔,赞叹道:“多体贴善良的孩子啊,有良心,别看他小,对他好他知道。”

    韦柔领会了韦太后的意思,立刻上前,拿个糕点递给又又,逗他:“来,到母妃这里来,给你糕点吃啊。”

    又又瞟她一眼,低下头不说话不动弹,就和一根小木头似的。

    果然贱人生的贱种,韦柔暗骂一声,放了糕点,取下腰间挂着的玉雕镂空银香球,拿到又又面前晃了又晃:“叫一声母妃,就给你。”

    又又低着头,不声不响,不肯看她一眼。

    韦柔不服气,就要从韦太后怀里硬将他抱过去,又又也不挣扎,由着她把自己拖过去,再木头疙瘩似地杵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韦柔要喂他吃东西,他就把头让开,咬着嘴唇不松口,韦柔塞东西给他,他紧紧把手攥着衣服下摆,坚决不松手。

    韦柔气得不行,拼命忍住了,堆起笑脸哄他:“你没坐过船吧?母妃带你去坐船……”

    话未说完,就觉得腿上一阵温热,一股尿骚味儿扑鼻而来,又又竟然尿在她精美贵重的裙子上了。

    “啊呀!”韦柔又惊又怒又嫌弃,借着衣服遮掩,狠狠掐了他的屁股一把。

    小崽子,叫他尿,叫他故意尿在她身上。

    又又猛然大哭起来,声音尖利刺耳,把韦太后和韦柔都齐齐吓了一大跳。

    乳娘这时候才察觉到不对劲,捣蒜一样地拼命给韦柔和韦太后磕头:“皇长子生来体弱胆小,没见过场面,求娘娘恕罪。”

    韦柔既心虚又害怕,赶紧把又又塞到乳娘怀里去:“你快哄哄他。哭得这样吓人,就好像谁把他怎么了似的。”

    委屈地拎着自己的裙子,诉苦:“我不过是想要讨好他而已,就这样的对我,小小年纪,也不知是谁把他教得这样坏。”

    韦太后冷眼旁观,淡淡地道:“话怎么这样多?你下去换衣服吧。”

    韦柔不甘心地退了下去,韦太后冷着脸、一言不发、居高临下地盯着乳娘看。

    直到乳娘被她看得面色惨白,胆战心惊,才嫣然一笑:“这孩子的亲娘是谁?你见过吗?”

    乳娘摇头:“没见过,奴婢从未见过。皇长子是去年年底才送到奴婢身边的。

    来时已经两岁多了,一句话都不会说,痴痴傻傻的,经常生病发高烧,半夜常常惊叫大哭,反复只会喊一句,不要。

    听说是小时候受了很大的惊吓,吓得话都不会说了。不知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药,陛下也是日夜守着精心照顾。”

    说到这里,忍不住又开始卖弄自己的功劳:“奴婢竭尽心力,日夜精心照顾,这才养得他的身体渐渐好了起来,今年年初更是开口说话了。

    皇长子是个有良心的好孩子,奴婢生病离开了几天,他就吃不下睡不着,因为想奴婢,硬生生得了病,直到奴婢回来,他才好了。嘻嘻~”

    韦太后越发温和:“那是辛苦你了。”

    原本不一定非要这蠢货的命不可,既然这孩子好起来全靠她,又离不开她,那就只有请她提前上路了。

    受过巨大惊吓的孩子,不知再受一次惊吓会怎样呢?

第93章 皇长子争夺战(4)

    乳娘还不知道自己往死路上又近了一步,大着胆子胡乱夸赞韦太后:

    “太后娘娘一点不像上了年纪的人,年轻好看得和仙女儿似的,奴婢这辈子就没见过您这样好看的人物,这福气都是皇长子给奴婢带来的。”

    宫人要呵斥她,给韦太后拦住了。

    韦太后微笑着让人赏给她杏仁茶喝:“难得一张巧嘴,把咱们又又照顾得这样妥帖,赏她一杯杏仁茶,润润喉咙。”

    乳母把又又放到一旁,跪拜之后,欣喜地接过杏仁茶,一口饮尽。

    意犹未尽地咂咂嘴:“谢太后娘娘赏,真是太好吃了,人间美味。”

    韦太后满意地勾起唇角笑了起来:“喜欢啊,再赏你一碗吃。”

    “谢娘娘赏!”乳母喜不自禁,自以为抱上了一条大粗腿。

    为了表示自己事事都为又又着想,就又道:“皇长子今早吃的东西全给那个钟唯唯弄得吐掉了,此刻腹中空空,求太后娘娘也赏一碗给他吃。”

    韦太后笑看向又又,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不是韦氏生养的孩子,再怎么像重华,再怎么像她,始终都只是个祸害。

    再想想重华为了对抗她,早早就在外面悄悄生了长子,瞒着她带进宫来,还始终不肯碰韦柔,心里就更恨。

    不如交给天意,看看老天收不收这个孩子吧。

    因此淡淡地道:“皇长子身体不好,恐怕受不得这甜腻的东西。他不是尿湿了衣衫么?你带他下去换了吧。”

    万安宫的宫人把乳娘领到隔壁房间,把一碗杏仁茶放到桌上,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乳娘不忙给又又换衣服,忙不迭地去取杏仁茶,和陪同她来的清心殿宫人明月说道:“这玩意儿凉了就不好喝,我先喝了。”

    见又又睁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盯着她看,就笑:“殿下想喝?来,给你喝一口。”

    又又抿紧唇,把头转开,杏仁茶给他推得洒了些出来,碗也险些掉到地上去。

    乳娘吓得赶紧扶住了,低声骂道:“你这孩子真是的,不喝就不喝,你推碗做什么?打坏了东西,挨骂挨打的却是我呢。”

    明月一边替又又换裤子,一边笑着劝她:“皇长子不懂事,您就别骂他了。”

    乳娘看看明月,眉清目秀的,一直安静乖顺,不像其他宫人那样不拿正眼看她,就生出了些笼络之心。

    把杏仁茶递给明月:“真正好东西,你尝尝?尝了再换衣服,一时半会儿冷不着他。”

    当然是好东西了,要命的好东西呢。

    陛下只吩咐她别让小皇子碰,可没说要管这个只知拿皇长子邀功请赏、却不知道爱惜心疼的女人。

    明月心中冷笑,语气仍然温和可亲:“多谢美意,我碰不得这个,一碰就拉肚子,没福气。”

    “那是真没福气。”乳娘也就不再劝她,仰着脖子一口把杏仁茶喝光了,咂咂嘴:“换好没有?赶紧的,咱们出去陪太后娘娘说话。”

    又交代又又:“殿下精灵些,别老是木呆呆的,那是你的皇祖母呢,你没有母妃,能得她和淑妃娘娘看顾,你就出息了。”

    又又垂着头,小声说:“她们不喜欢我,她拧我。”

    乳娘皱眉:“谁拧你?”

    又又轻声道:“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

    穿红衣服的女人是韦淑妃。

    乳娘吓得捂住又又的嘴,不去看他被拧着了哪里,伤得重不重,一迭声地吓唬他:“不要乱说话,淑妃娘娘心疼你还来不及,又怎会拧你,别听人瞎说,跟着瞎嚷嚷。”

    又又眼里浸出泪花,倔强地咬住嘴唇垂了眼不再说话。

    乳娘把他从明月怀里抢过去,抱着他往外走,絮絮叨叨地交代他,要他讨好韦太后和韦淑妃。

    韦柔已经换了衣服,正和韦太后小声说话,看到乳娘抱了又又出来,就都住了口。

    韦太后已经知道隔壁房间里发生的事,知道又又没有喝杏仁茶,就示意韦柔:“去哄哄,哄好了,把他弄过来你养。”

    能把皇长子攥在手里当然是天大的好事,韦柔笑眯眯地迎上去要抱又又,又又紧紧抱住乳娘的脖子,坚决不肯过去。

    乳娘使劲去掰又又的手,硬要把他塞给韦柔。

    又又大哭起来,坚决不干,韦柔又气又恨,却没有任何办法。

    一个宫人走进来,凑到韦太后耳边轻声道:“钟唯唯来了,求见娘娘呢。”

    “不见。”韦太后勾起唇角,微笑着给韦柔使了个眼色,淡淡道:“你连哄都哄不过来,还想养他?”

    韦柔被她激起性子,还非得把又又抢过来不可。

    于是又又哭得更加凄惨,甚至喊出了:“救命,救命,爹爹救我!”

    韦太后很满意,重华不是护着钟唯唯吗?

    钟唯唯有本事敢硬闯万安宫,她就敢让人把钟唯唯当场弄死在这里,所以又又最好哭得再厉害一点。

    钟唯唯尽力和看守宫门的宦官交涉:“陛下命我照顾皇长子,皇长子哭得厉害,我得进去瞧瞧是怎么回事。”

    宦官懒洋洋地拦着门,满是轻蔑:“你以为你是谁?太后娘娘是谁?

    那是皇长子的嫡亲祖母,只有爱惜心疼皇长子的,难道还会害了他不成?

    有本事你就硬闯,要让我放你进去,那是想都不要想。”

    钟唯唯很清楚韦太后的打算,她是不打算硬闯的,不过韦太后也别想只手遮天。

    她说尽好话,只是为了等到梁兄按照她的叮嘱,及时把事办好。

    那一刻如期到来,一股浓烟自万安宫大殿后冒了出来。

    宫人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走水啦,走水啦,快快护驾。”

    韦太后和韦柔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又又了,匆匆忙忙地由一群宫人簇拥着往外逃。

    明月拉一把乳娘,抢过又又跟着人群往外跑,瞅着别人不注意,沿着墙根一口气跑到万安宫门口。

    看守宫门的宫人要拦,钟唯唯抢上前去,凶神恶煞地狠狠把他推了个趔趄,骂道:“没看见走水了吗?还不赶紧去救护太后娘娘?”

    再一伸手,就把又又接了过来。

第94章 皇长子争夺战(5)

    又又被这一连串的事情吓得不轻,见到钟唯唯就死死搂住她的脖子不肯放松?

    钟唯唯给他勒得头昏脑涨,却不敢强迫他松手,只能耐心地安抚他:“不怕,不怕,我在,我带你去找你爹爹。”

    又又却是一点不肯松手,死死吊在她身上,将头脸埋在她颈窝里,小声啜泣。

    钟唯唯无奈地抱紧他,心和身体也莫名其妙的一点点软下来,无限鄙夷自己没出息,却也只能苦笑而已。

    万安宫中的浓烟很快被证实只是一本书被人浸湿了水,再点燃扔到风口处,并不是真的发生了火灾。

    韦太后很快反应过来,立刻张罗着找又又:“皇长子呢?”

    乳娘从花架后爬出来,惊慌失措地喊:“是啊,皇长子呢?皇长子哪里去了?不得了啦,皇长子不见了!”

    韦太后厌恶地让人把她拖过来:“不是你抱着的?找不到人,本宫把你零剐咯!”

    乳娘吓得嚎啕大哭,连连喊冤,一个宫人过来,把钟唯唯已经接着皇长子的事说了。

    韦太后气得脸都红了,冷笑着把手里的扇子两把撕碎:“好大的贼胆!竟敢火烧万安宫,这是要谋逆吗?来人!把钟唯唯这个无法无天的妖女给本宫拖进来!”

    韦柔惊魂初定,一听这事儿也是很激动:“对,不能轻饶了她!她眼里还有母后吗?这是恃宠生骄!”

    钟唯唯抱着又又火速撤退,和她一起去的人都是飞一样地往清心殿里跑,就怕韦太后的人追出来,把他们全部抓回去。

    跑到半路,还是给追上了。

    一大群宫人气势汹汹地围上来,把钟唯唯等人全部围住。

    为首的新任万安宫总管李孝寿,皮笑肉不笑地道:“钟彤史,把皇长子交给老奴吧。你听话识趣,咱家也好向太后娘娘为你求情。否则……”

    又又生怕钟唯唯会把自己交出去,急得拼命往她怀里钻,哽咽着一迭声地喊她:“唯姨,唯姨,不要,不要……”

    钟唯唯轻拍着他的背脊,一边喘气一边笑眯眯地回答李孝寿:“李总管啊,陛下可是当着大家的面,亲口将皇长子交给我照顾的,你要我把皇长子交给你,总要有个理由。”

    李孝寿知道自己说不过她,索性不和她说。

    把脸一沉,厉声道:“钟唯唯!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指使手下,火烧万安宫,谋刺太后和淑妃!

    你以为将皇长子抱在怀里,就能躲过这罪名了吗?休想!来人!

    把这个祸国殃民的坏东西绑起来,交给太后娘娘惩处!”

    “谁敢!”钟唯唯把又又搂紧,凶悍地瞪着李孝寿和他的爪牙,厉声道:

    “我的手下是谁?我指使了谁?火烧万安宫,谋刺太后和淑妃,我还说是你这个恶贼吃里扒外,勾结逆党,借职务之便倒行逆施呢!想让我背黑锅?做梦!”

    回头扫视一眼跟来的宫人,大声说道:“逆党谋逆,想要谋害皇长子,大伙儿跟我上,保护皇长子!

    抓住李孝寿这个蒙蔽太后、包藏祸心的逆贼,陛下定有重赏!”

    两方人马猛地碰击到一处,抓挠扑打,无所不用其极。

    钟唯唯把又又的头脸藏在怀里,瞅着空子就人堆外面溜,溜着溜着,一只手从斜刺里伸出来,紧紧抓住她。

    一条女声高亢地喊起来:“抓住她啦!皇长子在这里!就是她抢走皇长子的!”

    竟然是又又的乳娘。

    她一手抓着钟唯唯,一手去抢又又,得意洋洋:“太后娘娘,淑妃娘娘,这个坏女人在这里,就是她把皇长子抢走的!”

    钟唯唯暗道不妙,想使劲把又又夺回来,又怕拉拽时伤到又又。

    想想事情已经闹得这样大,韦太后再怎么猖狂恶毒,也不至于就能立刻把又又怎么样,索性松了手,由着乳娘把又又抢走。

    乳娘见她松手,立刻狠狠搧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又顺带抓住她的头发,狠狠一拽,口里不干不净地骂:“小娼妇,敢和我抢?今天就叫你知道厉害!”

    钟唯唯吃了大亏,不由大怒。

    一记流星拳直捣乳娘的左眼,把乳娘打成个乌眼鸡,再往右眼上补一拳?

    抬腿要踢,对上又又乌黑惊恐的眼睛,就把那只已经伸出去的脚收回来,对着他温柔一笑:“又又不要怕,我和你乳娘逗着玩儿呢。”

    又又眼里含满了眼泪,死死咬着嘴唇,傻呆呆的看着乳娘。

    乳娘恍然不觉,缓过气来就死死抓住钟唯唯,大声喊道:“太后娘娘,淑妃娘娘,我们在这里啦……快来抓住这个坏女人……”

    韦太后带着韦柔,气定神闲、优雅高贵地缓步走了过来?

    看到钟唯唯的狼狈景象,就笑了:“钟彤史,你不是禁足了吗?又怎会跑到这里来?”

    韦柔幸灾乐祸地看着钟唯唯,十分“同情”地说:“哎呀呀,你这是怎么啦?”

    又怪乳娘:“你太粗鲁,钟彤史是御前女官,斯文人,你不能这样对她。”

    乳娘不懂得她们在玩什么,讨好地说:“坏东西欠收拾,娘娘们不知道,奴婢吃她大亏啦。”

    钟唯唯懒得和她们打嘴仗,左右看看,到处都是韦太后的人,算算时间,就算是严储把郑刚中和御林军带过来,也还要些时候。

    跑是跑不掉的,索性不跑了,反正有梁兄跟着她,她一时半会儿也死不掉,便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头发和衣裙,压根不去管韦太后和韦柔说什么。

    韦太后最恨的就是钟唯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当初她盛情邀请钟唯唯赴宴喝茶,拿了无数的奇珍异宝放在钟唯唯面前,许下无数荣华富贵,只求钟唯唯能在永帝面前配合她,把重华弄下去。

    钟唯唯要不就是装疯卖傻,要不就是装死,要不就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

    韦太后冷冷一笑:“把钟唯唯这个逆贼给本宫绑起来,狠狠地打!”

    两个宫人冲上前去拉住钟唯唯,要往她脸上招呼。

    又又突然狠狠挠了乳娘两下,乳娘吃痛,尖叫一声丢下他捂住脸。

    又又跑过去,一言不发紧紧抱住钟唯唯。

第95章 你是妖女(1)

    钟唯唯其实知道那两个宫人伤不到自己,梁兄虽然不能公然站出来和韦太后作对,但也不会坐视她被弄死。

    可是现在看到又又的表现,她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发懵。

    她和他认识不过半天时间而已,只不过是重华将他交到她手中,告诉他,她是他的唯姨,她会保护他,不让他受委屈。

    喂个芡实糕,还弄得他把早上吃下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再不然,就是把他从万安宫中抢出来,抱着他一直跑到这里。

    就算她是真心不会害他、在帮他,乳娘再怎么势利再怎么可恶,她也比不过乳娘陪伴他这么久。

    可是他却挠伤了他的乳娘,跑过来护住她,或者说,他不认为是护她,而是和她生死与共。

    钟唯唯看着又又毛茸茸的小脑袋,觉得十分荒诞可笑,但是又特别想哭,这孩子干嘛生成这样子,叫她怎么讨厌他嘛!

    她哈哈笑出声来:“瞧瞧,人家都说孩子的眼睛最干净,知道谁是好人,谁是歹人。皇长子这样护着我,所以我是好人。谢谢又又哦。”

    韦柔恨得眼睛都红了,凭什么她抱又又一下他都不肯,偏偏对着钟唯唯就这样?

    她给身边的大宫女清秀使个眼色,清秀借着去帮乳娘看伤口,小声吩咐了几句。

    乳娘立刻对着钟唯唯大喊:“妖女!你是妖女!说,你是不是对皇长子施了摄魂术?”

    不等钟唯唯回答,她又回过身惊恐地朝韦太后爬去:“太后娘娘,她是妖女!您一定不能放过她,不然她会把皇长子和陛下害死的!”

    韦太后看着钟唯唯,阴冷地笑了起来:“难怪得,我就说呢,先帝当年见着你,半天不到,就视你为亲女,不但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下无,还封你做女官,多年宠信,一点不怀疑。

    陛下见你,至今被你迷得神魂颠倒。皇长子见你,半天不到,就敢挠伤乳母,不惧生死紧紧护你。原来你是昆仑殿出来的妖女。”

    传说中,昆仑殿的人有妖术,只要看了昆仑殿大小使者的眼睛一眼,就会被摄了魂魄,如同牵线木偶一般由人操纵,不死不休。

    众人全都害怕地往后退了一步,想看钟唯唯,却又不敢看。

    唯有韦柔假模假样地表示惊诧:“昆仑殿?不会吧?不是说昆仑殿的门人已经死绝了的?”

    韦太后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钟唯唯,你趁早招供吧!”

    钟唯唯没想到韦柔和韦太后居然想出这么个烂招来,当即“哈”的一声笑出来,戏谑地要给韦太后和韦柔行礼:

    “下官若是昆仑殿的门人,你们就统统都是下官的同党。太后娘娘是昆仑殿殿主,淑妃娘娘是左护法。属下见过殿主和左护法。”

    她言笑晏晏不当回事,其他宫人也觉得好像不是那么一回事了,紧张的气氛放松了很多。

    韦柔岂肯甘心,担心地看着又又,说道:“皇长子真的像是被迷住了魂魄,怎么办呐?”

    韦太后微眯了眼睛,狠厉地下了命令:“把皇长子拉开!立即杖毙昆仑殿妖女钟唯唯!天塌下来本宫撑着!动手!”

    又又被宫人抱走,尖叫着使劲挣扎,一双又黑又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惊恐又迷茫,完全就是小孩子睡糊涂了,不清醒的模样。

    钟唯唯暗道一声要糟!

    这孩子之所以会这样莫名护着她,大概是被这样接二连三的惊吓,激起从前的恐怖记忆了。

    他很可能是把她当成了那个为了护着他而死掉的养母,毕竟那时候他已经记事。

    她想管又又,但是她管不着了,只能眼睁睁看着乳母把又又抢过去,死死按住他的手脚,将他紧紧禁锢在怀里,又吓又哄。

    钟唯唯皱起眉头,她有梁兄看护,又又呢?

    看护又又的人呢?

    突然就觉得自己很蠢,她来趟什么浑水,重华这样奸诈狡猾的人,怎会随便把又又交给乳娘这样的蠢货?

    他肯定是另有安排。

    既然一切都在重华的掌握之中,钟唯唯甚至懒得挣扎,由着万安宫的宫人把她按翻在地,拿起板子往下砸。

    板子当然没能砸到她身上,拿板子的宫人莫名其妙就断了手,惨叫着大喊:“她是妖女,她有妖术!”

    一群人抬着龙辇飞奔而来,高声叫道:“陛下驾到!”

    重华坐在龙辇上,冷冰冰地俯瞰着韦太后和韦柔,再淡淡看一眼被人按翻在地上的钟唯唯,以及被乳娘死死按住的又又,轻轻抬了抬手。

    郑刚中手一挥,几个强壮的御林军冲上前去,手起刀柄落,乳娘和施刑的宫人应声而倒。

    又又被及时接住送到重华怀里,钟唯唯也被人火速扶起,送到重华身边。

    重华把又又往钟唯唯怀里一塞,淡淡地吩咐:“把钟彤史和皇长子送回去。”

    钟唯唯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她觉得她越来越看不惯重华了。

    就连说好的和平共处、君臣之道、同门之谊都顾不上了,她每次看到他就只想咬他,只想狠狠踹他。

    重华感受到她的目光,面无表情地回头:“你要如何才解气?”

    弄死你!钟唯唯咬牙切齿,还没来得及开口,明月已经尖叫:“皇长子晕过去了。”

    “回去,太医等着的。”

    重华不容商榷地下了命令,立刻有人抬了肩舆过来,钟唯唯只好抱着又又离开。

    重华高坐在龙辇之上,冷冰冰地注视着韦太后和韦柔,韦太后同样高傲地仰着头,冷冷地注视着重华。

    母子俩都很清楚,他们之间的隔阂和怨恨,此生都很难再改变。

    韦柔有点害怕,咽了下口水,讨好的上前给重华行礼问安:

    “臣妾给陛下请安。刚才都是误会啦……有人想要谋刺母后,在万安宫里纵火来着,接着皇长子莫名其妙就不见了,可把我和母后吓坏了……”

    重华收回目光,看向韦柔,声音冰寒:“误会?”

    韦柔被他注视着,只觉得遍体生寒,硬着头皮道:“是误会。”

    重华勾起唇角,指向韦柔的贴身大宫女清秀:“杖毙!”

第96章 你是妖女(2)

    清秀尖叫一声,跪倒在地,死死抓住韦柔的衣袖,失声痛哭:“娘娘救命,娘娘救命……”

    韦柔仓皇失措,扑到重华脚下,哭道:“陛下息怒,她是无辜的。”

    见重华不为所动,就又朝韦太后哭喊:“太后娘娘,救救她吧。”

    韦太后冷笑:“皇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要处死宫人,也要有个理由才行。

    不然今天你开了这个头,是不是明天别人也能随便弄死人了?”

    重华淡漠地道:“朕宫中的宫女添福,莫名被人谋害致死,所有证据都指向芝兰殿宫人清秀,此其一。

    其二,此人来历不明,曾经挑唆淑妃与朕之间的关系,罪不容赦。

    其三,她不但公然冤枉诬赖御前女官为昆仑殿妖女,还迷惑得母后和淑妃都信了,可见她才是真正的昆仑殿妖女。

    母后和淑妃若是觉得不妥,那就先把她收监,咱们慢慢细细地查。”

    这些罪名,一条比一条更吓人,韦柔吓得不行,瞬间拿定了主意,不能再碰清秀这件事。

    她立即跪倒在地:“陛下英明,臣妾居然被这个贱婢给蒙蔽了,险些酿下大错,您要杖毙她就杖毙她吧,臣妾绝无二话。”

    “淑妃娘娘!”清秀没想到她居然会这样,怨毒地说:“分明是您指使奴婢的,您怎能过河拆桥呢?”

    “你闭嘴!”韦柔跳起来,狠狠搧了清秀一耳光,再叫宫人:“堵住她的嘴,不许她胡说八道!”

    害怕地看向重华:“陛下,您千万别听她乱说啊……”

    重华鄙夷地扫了她一眼,示意郑刚中:“既然案子有了新进展,那就必须要查,把人带下去吧。”

    韦柔吓坏了:“陛下,臣妾没有异议,快快处死这个妖女吧,久留下去怕出事儿。”

    重华压根不理她,慢悠悠地下了龙辇,给韦太后行礼问安:“儿子刚才太过气愤,居然忘了和母后请安,母后慈爱大度,最是心疼儿子,应该不会怪罪儿子吧。”

    “当然不会。”韦太后厌恶地看着重华,觉得这个儿子就是个讨债鬼。

    不但不听她的话、不肯重用韦氏不说,还总是处处和她作对,可恨当年没有一把掐死他。

    都怪永帝这个不得好死的死鬼,若是听她的,把帝位交给重业多好,重业又乖又听话,比他好多了。

    重华定定地看着韦太后的眼睛:“既然母后不怪儿子,当然也会对又又好吧?

    他自幼没有母亲,又几次险些被人刺杀致死,最是可怜。

    才到宫中,就被吓得旧病复发,若是传出去,只怕外人要说,是母后不顾亲情,残杀骨肉,容不下非韦氏所出的皇子。”

    韦太后被他说中心事,顿时恼羞成怒,尖声道:“你是在指责我吗?

    你不声不响就在外面生了个儿子,接进宫来也不肯告诉我一声,你没规矩没孝道,我却不能不仁慈!

    我不过是好心把他带来看看,想要对他好一点,怎么就残杀骨肉了?你给我说清楚!你这个不孝子!”

    韦太后冲上去要打重华,重华狠狠攥住她的手腕,低声说道:“母后,得饶人且饶人。

    看在你生了我的份上,我不想让你太过难看,毕竟有个恶毒不堪的生母,对皇帝的名声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你真的是才知道有又又这个人吗?

    杀死又又第一个乳娘,虐待折磨他的人是谁?今天给乳娘喝毒杏仁茶的人又是谁?

    故意当着他的面毒打钟唯唯,难道不是想要刺激吓唬他吗?”

    重华的目光既深且幽,闪着恶鬼一样的冷光。

    韦太后由来生出一阵恐惧之感,哆嗦着嘴唇,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朕知道就行了。”重华将她的手狠狠甩开,恶毒地笑了笑:

    “清秀肯定是要死的,韦柔呢,就要看朕的心情了。反正韦氏多的是女儿,她死了,就换另一个进来。

    还有,母后,忘了告诉您,平业似乎和这件事也有点关系啊。不知道亲王谋害皇嗣,是什么罪名?”

    平业即重业,重华登上帝位后,他那些弟兄为了避讳他的名,全都改重为平。

    “你敢!平业是你的亲弟弟!”

    韦太后犹如被砍了一刀,眼睛血红地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重华:“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这个时候倒是记得平业是他的亲弟弟了。她和平业算计他,派人暗杀他的时候,怎么不记得他和他们是亲骨肉呢?

    重华眼里闪过一丝痛苦,冷笑着道:“朕想要的,不过是宫里太平安静一点而已,不要三天两头这样鸡飞狗跳的。母后的手伸得太长,对朕的态度太糟糕,对朕的师妹和儿子,也太糟糕。”

    韦太后恨透了重华:“本宫是太后!就是该管你后宫里的事,钟唯唯这个妖女……”

    “她不是!”重华逼近韦太后,低声说道:“今天的事是最后一次,母后应该知道,我从来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不然,她和又又要是出了什么事,哪怕就是做不成这个皇帝,我也一定要拖着你和平业一起下地狱!

    这个皇位,便宜别人也不便宜你们!”

    “逆子!别忘了你是从哪里爬出来的!为了你,我忍气吞声做了多少事,不惜把你姐姐送去圣女宫毁了一生,你不记情也就算了,竟敢倒打一耙!你对得起谁!”

    韦太后暴跳如雷,跳起去要打重华耳光,却被斜刺里劈过来的一柄银枪挡住。

    “你不配提起阿姐,这天底下,最对不起她的人就是你。”

    其次是他自己,重华面无表情的退到一旁,吩咐:“把太后娘娘和淑妃请回各自的宫殿去。”

    韦柔不知道这母子俩刚才发生了什么事,还在那儿装可怜:“陛下,您就饶了臣妾吧,臣妾真的是受到奸人蒙蔽,您要相信臣妾啊……”

    重华勾起唇角,淡笑:“你光是用嘴说不算,你得让朕看到你的决心,朕才会相信你。”

    韦柔忙道:“陛下要臣妾怎么做?臣妾绝无二话!”

    重华取下腰间挂着的宝刀,递过去给她:“你杀了清秀,朕就相信你。”

    韦柔大吃一惊:“陛下……这,这,臣妾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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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周末愉快,拜托大家一件事,如果是手机端,请在章节末尾处评个分,当然是全五星最好了,爱你们,么么

第97章 你是妖女(3)

    重华好整以暇:“郑刚中,你怎么还在这里站着?还不把人带下去审?”

    清秀一定会乱说话的!

    韦柔一把抢过重华手里的刀,拔出来,冲过去,对着清秀狠狠砍了一刀。

    清秀不敢置信地瞪视着韦柔,一头栽倒在地。

    “啪啪”重华鼓了两下掌,微笑着叹气:“淑妃啊,朕一直当你爱哭爱娇,做不出来这种狠毒的事。没想到你杀伐果断,下手又狠又准,真是人不可貌相,以后不要再装了,难看。”

    韦柔一听,知道坏菜了,立刻把刀扔了,装作很是害怕的样子,举起两只手“啊啊”尖叫,眼睛往上面一翻,晕死过去。

    “既然胆子这么小,以后都不要出来了,就在芝兰殿里养病吧。”

    重华毫不怜香惜玉,厌恶地道:“淑妃御下不严,犯嫉妒口舌,不修妇德,对皇子毫无怜爱之心,对宫人近侍残暴无德,即日起,降为美人,迁居芝兰殿侧殿,禁足半年。”

    韦柔原本是装死,听说自己一下子被撸成了美人,连芝兰殿的正殿都没资格住了,以后见到吕纯必须行礼不可,这比杀了她还要让她难受,气得真的晕死过去。

    韦太后气得不行,却知道重华此刻正在盛怒之中,必须让他把这口气出掉,否则情况只会更糟,因此只是冷笑一声就拂袖而去。

    又又的乳娘醒过来,战兢兢的央求:“陛下,陛下,奴婢刚才是鬼迷了心窍,被那个宫女迷惑的,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你打了她一记耳光是吧?”重华眼珠子都没有动一下,冷冰冰地道:“四十个耳光。”

    乳娘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人抓住头发左右开弓抽耳光,等到打完,脸已经肿成了猪头。

    她趴在地上爬,苦苦哀求:“求陛下看在奴婢尽心照顾皇长子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重华冷冷地道:“去死!”

    “啊?”乳娘不明白是啥意思,难道是赐死她的意思?

    正要嚎啕大哭以求饶,明月凑过去,轻声道:“太后娘娘刚才赐给你的杏仁茶里有慢*性*毒*药,今天夜里你一定会毒发身亡。只有她才有解药,你赶紧去求她吧。”

    “嗷……太后娘娘饶命啊,赐给奴婢解药吧,奴婢不想被您毒死啊,奴婢犯了什么错……”

    乳娘嚎啕着,连滚带爬地追着韦太后而去,引得宫人瞩目。

    韦太后又气又恨:“堵住她的嘴,别让她出来烦人!”

    乳娘被人捂住嘴,迅速被拖到了阴暗的角落里。

    然而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一阵风吹过,宫里的人都隐约知道了皇长子的乳娘一言不合就被太后娘娘给毒死了。

    重华回到清心殿,太医已经给又又看过了,见他来了就禀告:“皇长子是受惊了,但从脉象看并没有大问题。

    因此之前臣说的那个以毒攻毒的法子,应当是有用的,接下来只要精心调养就会好起来。”

    重华让太医下去,径自去了暖阁里。

    又又双目紧闭,安静的躺在床上。

    钟唯唯守在一旁,见他进来也假装没看见,反而背转过身去,趴在床上假装睡着。

    小棠有些惶恐不安:“陛下,彤史她……”

    “朕知道,你先退下。”重华在钟唯唯身边坐下。

    先温柔地摸摸又又的脸,再低头亲了他的小脸一口,脸上眼里满是怜爱和心疼。

    钟唯唯从睫毛缝里看到他的神情,不由得暗自冷笑一声,也不想装睡了。

    坐起来,拉远和他的距离,鄙视地说:“既然这么疼爱,为何要置他于险地?明知他会受惊,为何要故意让他落到这个地步?这样的父亲,又和万安宫那位有什么区别!”

    她的话说得很难听,一心就是想找茬。

    重华却慢吞吞抬头,盯着她的眼睛,不温不火地道:“不是不喜欢他吗?既然不喜欢,何必管他死活,任他自生自灭就好了。”

    钟唯唯起身就走:“那是当然,他又不是我生养的,亲爹都不心疼,关我一个外人什么事。”

    重华一把扣住她的手腕,眼睛看向窗外,低声道:“又又的事,我没有对不起你。”

    “男女授受不亲,请陛下松手。”被重华握住的地方火一样的烫,钟唯唯使劲掰他的手,心里更加愤怒。

    他没有对不起她,那个女人是怎么回事?

    又又是从哪里来的?

    当然了,又又的母亲怀上又又时,她和他已经分手了嘛,他当然没有对不起她!

    说过不许再在意,不许为了这种破事生气,为什么总是管不住自己?

    真是没出息透了!

    钟唯唯眼眶酸胀,愤怒和酸楚像蚂蚁一样地啃噬着她的心。

    她勾起唇角,满不在乎地笑:“陛下不用再强调这件事,微臣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咱俩已经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您爱和谁生孩子,都是您的事,和微臣半点关系都没有!

    不管今天的事是不是一场考验试探,现在您都看到了,答应人的事,微臣一定会尽力,希望陛下也能记住您的承诺。”

    “我的承诺我记得,今天的事的确是有意安排,但并不是针对你。若我不信你,就不会把又又交给你。”

    重华不肯松手,眼睛仍然望着窗外,但凡有一线希望,他总是希望她能回心转意的。

    “又又早年受的刺激太大,虽然经过精心治疗,仍然会经常犯病,一旦犯病,谁也不认识,只会找个角落躲起来瑟瑟发抖。

    他这个病不在身上,而是在心上,我和太医经过慎重探讨,认为只有以毒攻毒,让他遇到类似的事,再得到截然不同的结果,及时加以治疗,才能让他慢慢好起来。”

    钟唯唯知道重华没有说谎,但始终意难平。

    那是他和别人的孩子,却要她来操心,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皮笑肉不笑的恭喜他:“那么,微臣恭喜陛下心想事成,祝皇长子早日康复。

    陛下这样抓着臣的手不放,是因为太寂寞了,不敢爱这后宫的女人,所爱又已亡故,不得不吃回头草?”

第98章 你是妖女(4)

    重华皱起眉头。

    他抓着她不放,是因为想吃回头草?

    她为什么不认为是旧情难忘呢?

    钟唯唯朝他抛个媚眼:“微臣虽然不如陛下的真爱那么倾城倾国,好歹也算正当青春,又不会往您背后插刀,有什么馊的烂的,只要扔过来,都会接着。

    人又傻又蠢,记吃不记打,扔个包子过来就会感激涕零,三言两语就会被激得热血沸腾,冲锋陷阵,实在是最好不过的排解寂寞的人选了。”

    “你是这样认为的?”重华抿紧了唇,冷冷地注视着钟唯唯,手越攥越紧,那是一种几乎可以捏碎手骨的可怕力量。

    钟唯唯强忍疼痛,微笑着将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

    从他的眉头、眼睛、脸颊、嘴唇、下巴、喉结,一直往下,最终停在他胸前,灵巧地要往衣襟里钻。

    她笑得妩媚又轻蔑:“你把我强留在这里面,不就是想要么,来吧,拿去,把我所有的全部都拿去!”

    重华面无表情,似是在看钟唯唯,又似是没有在看她。

    钟唯唯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低下头去吻重华的唇,重华嘴唇冰凉,一动不动。

    “装什么正人君子,莫非陛下不喜欢被推,只喜欢推倒?”

    钟唯唯叹一口气,伸出舌尖去舔他的唇。

    重华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脯剧烈地起伏了两下,他猛地将她推开,头也不回地迅速走了出去。

    这么不禁逗!钟唯唯倒在床上哈哈大笑,一只小手轻轻摸上她的脸,吓了她一跳。

    她回头,正好和又又漆黑的眼睛对上。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刚才那一幕,少不得有些心虚,尴尬笑道:“你醒了啊?是不是吵到你了?”

    又又点点头,又摇摇头,轻轻捏了她的脸颊一下,很小声的说了一句话。

    钟唯唯没听清楚,凑过去追问:“你说什么?”

    又又有点害羞的把脸埋到被子里去:“你没有死。”

    看来太医的法子有点作用,钟唯唯笑了起来:“是啊,因为有又又保护我,你的阿爹也来得及时,所以我没死。”

    又又从被子的缝隙里偷看她,等到钟唯唯和他对上视线,他又把被子拉下来盖住脸,不让她看。

    钟唯唯试了两回,他都不肯把头伸出来,反而把被子拉得更紧实。

    她想了想,就没管他,坐到一旁去取温着的药,若无其事地说:“该吃药了啊,乖乖吃药的孩子有糖吃。”

    她说到第四遍,又又的小脑袋终于从被子里伸了出来。

    他乖乖坐好,主动掏出一块帕子围住前衣襟,像雏鸟一样张开嘴等钟唯唯喂药。

    钟唯唯一勺药汁喂下去,他苦得小脸皱成一团,但是等她第二勺药喂到,就又乖乖张口去吃。

    不小心洒了一点,害怕的赶紧取了帕子去擦,大眼睛里浮起一层雾气,要哭又不敢哭的偷看钟唯唯的脸色。

    这孩子之前不知吃了那个乳娘多少亏!

    钟唯唯看到又又乖巧可怜的样子,想到他之前护着自己的情形,即便知道他可能是因为病情发作才会如此,仍然没办法对他生出怨恨。

    她接过他手里的帕子,替他擦擦嘴角,低声安慰他:“没关系,我吃饭喝汤也会洒呢,这么苦的药,我一定会撒赖不吃的,又又真的很勇敢。”

    又又害羞地垂下眼,小手紧紧抓住被子。

    犹豫了一会儿,接过钟唯唯手里的药碗,几大口把药全部喝光了。

    明明苦得皱成一团,却还冲着她害羞又灿烂的笑,笑容里没有一点杂质。

    钟唯唯看着又又,内心深处有一根弦被悄然拨动。

    她烦躁地抓一把头发,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到了该成家生孩子的年龄,再不然就是想钟袤了,所以才会对这个讨人厌的孩子生出了怜爱怜惜之情。

    这真可怕。

    她粗鲁地拿走又又手里的药碗,再粗鲁地把一颗蜜饯塞到他嘴里,粗鲁地警告他:“嚼细了再咽,不许囫囵咽!”

    又又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变了脸嘴,含着蜜饯,腮帮子鼓囊囊地看着她,胆怯又害怕,迷茫又委屈。

    钟唯唯气死了,干嘛用这种眼神看着她?

    就好像她和那个乳娘一样又蠢又坏似的。

    她给他擦去嘴角的药汁,没好气地说:“不许盯着我看,好好吃你的东西!”

    又又听话地垂下眼,慢慢咀嚼蜜饯,嚼了又嚼,总也嚼不完。

    钟唯唯受不了:“怎么还没吃好?赶紧的,漱口休息。”

    又又冲她张开嘴,含糊不清的小声说:“唯姨,嚼细了吗?”

    看着那口小小的白牙和细嫩的脸蛋,钟唯唯全身充满了无力感和挫败感。

    她叹一口气,温柔下来:“嚼细了,可以咽了。”

    又又敏锐的发现她的神色变得温柔了,漱了口后,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往她怀里靠了靠,讨好地说:“又又很乖。”

    钟唯唯彻底投降,她想问他,怎么不问乳娘到哪里去了,但是她不敢问,她莫名觉得,小小的又又一定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她僵硬地搂住又又,低声说:“睡吧,睡吧,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又又靠在她的怀里,一只手紧紧攥住被子的角,听话地闭上了眼睛,没多会儿,呼吸声均匀响起,真的睡着了。

    钟唯唯凝视着又又的眉眼,他有着和重华很相像的眉毛和眼睛,只是更加秀雅一点,他的嘴唇和鼻子倒是不像重华,也不知道是不是像他的生母。

    钟唯唯伸手在又又的小嘴上比划了一下,觉得他的嘴稍微大了一点,如果是像生母,那么他的生母莫非是个大嘴美女?

    又又的生母长什么样,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要做的就是保护他,照顾他,直到这后宫安稳,再拿了她该拿的报酬离开。

    钟唯唯轻轻将又又放下躺好,随手取了一本古茶经,细细研读。

    重华快步出了寝殿,一头钻进书房里,一口气喝光了整整一壶凉茶才稍许平静下来。

    他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窗外的红叶,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天黑下来,李安仁战兢兢地拿着烛火进去:“陛下,该掌灯了。要传膳吗?”

    重华背对着他,低声说道:“李安仁,他们说得没错,钟唯唯就是个妖女。”

    李安仁差点冲口而出,既然钟唯唯是个妖女,那就把她处置了嘛。

    但是在有关钟唯唯这件事上,他吃过太多的亏,所以他只是装糊涂:“陛下在说什么?奴婢没听清楚呢。”

    “没什么,皇长子如何了?”重华自嘲一笑,钟唯唯就是个妖女。

    她故意恶心他,亲吻他,他居然没有愤怒,而是恨不得就此要了她,再将她永生永世禁锢在身边。

    阿姐说得没错,钟唯唯就是他此生最大的执念。

    ------题外话------

    遇到突发状况,更新迟了,抱歉。

第99章 逞什么英雄?(1)

    钟唯唯打个呵欠:“什么时辰了?”

    小棠瞅一眼漏壶:“二更了,姑娘要睡了吗?”

    又又已经熟睡,重华仍然未曾回到寝殿内。

    钟唯唯想甩手走人又不敢走,想就此在这里睡下又不甘心,只好一直撑着:“不睡。”

    小棠看看周围伺候的宫人,小声劝她:“您抓紧时间睡一会儿,陛下来了我叫您。”

    “知我者小棠也。”

    钟唯唯欣慰地拍拍小棠的手,摇头,义正辞严地说:“陛下还未休息,臣子怎能先休息呢?我还是再等等吧。”

    小棠叹口气:“那我去给您弄点宵夜来吃?”

    钟唯唯就问明月等人:“想吃什么?我请客。”

    反正都是用又又的份例,她乐得做好人。

    明月等人没胆子在重华的寝殿里吃东西,更不敢玩忽职守跑出去吃,全都谢绝了钟唯唯的好意:“谢彤史好意,我们不饿。”

    钟唯唯摊摊手,让小棠:“早去早回。”

    没过多久,小棠笑嘻嘻抬着一盘新出锅的马蹄糕进来。

    先招呼宫人过去吃,再凑到钟唯唯身边小声道:“陛下去了昭仁宫,今夜都不会回来啦,您先睡吧。”

    那可真好。

    钟唯唯惬意地伸个懒腰,拍拍手,召集宫人过来:“领了糕点就都散了吧。”

    宫人谢过钟唯唯和小棠,高高兴兴地散了。

    钟唯唯把剩下的马蹄糕尽数给了小棠,洗洗涮涮,在窗边的榻上躺下来。

    小棠吹灭了灯,也跟着在地铺上躺下。

    小棠年轻贪睡,很快就熟睡过去。

    钟唯唯翻来覆去睡不着,想的都是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想重华,想自己,想来想去,一团乱麻。

    直到三更鼓响过后,她才朦朦胧胧有了睡意。

    恍惚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正要睁眼,就又没了声音,比之前还要安静几分。

    于是不再去管,往被窝里拱了拱,继续睡觉。

    重华静默无声地走进来,先停在花窗外站了片刻,这才慢慢走进暖阁。

    屋里未曾点灯,到处漆黑一片,他却一点不觉得障碍,灵活地绕过家具和小棠的地铺,直接走到了钟唯唯的床榻前。

    钟唯唯睁开了眼睛,她嗅到了重华的味道,她紧张地握紧拳头,全身僵硬,一点不敢动弹。

    床榻微微往下一陷,是重华坐了下来,他慢慢伸出手,轻轻抚在她的脸上,动作温柔缱绻,一如当年。

    钟唯唯难过得想流泪,她不知道他和她怎会就走到了今天,是因为她没有那个女人貌美?

    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黑暗里,重华低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他收回手,把被子往上提了提,细心地给她压紧,又默默坐了很久才起身去了又又床前。

    又又服用的药有镇静作用,睡得很沉,重华只在他床前停留了一会儿就走了出去。

    钟唯唯十分小心地翻了个身,朝外面看去。

    暖阁和重华的寝殿之间隔了一道花窗和屏风,她为了表示抗议,又在花窗上挂了一道厚重的锦帘。

    锦帘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光,是寝殿里上值的宫人点亮了灯。

    她赤足下了床,走到锦帘后往外偷窥。

    看到葛湘君领着上值的宫人,恭敬小心地伺候重华宽衣躺下,再静默无声地退了出去。

    重华躺在宽大的龙榻之上,就着一盏宫灯翻看手里的书。

    书皮正对着她,恍然大大一个“茶”字,正是她白天看的那本古茶经。

    虽然他躺着看书的样子很好看,但是钟唯唯就是很憋气,他是什么时候把她的书偷走的?

    就算是他视力异于常人,能夜间视物,也不至于这么厉害的吧?

    重华突然咳嗽了一声,抬眼朝她这个方向看来,吓得她屏声静气,一动也不敢动。

    幸亏重华只是竖耳听了一会儿,就把书放下,吹灭了灯躺下。

    钟唯唯也小心翼翼摸索着回去,她没有重华的夜视力,难免有些摸瞎。

    一不注意就绊到了小棠,狠狠摔在地上的同时迅速伸手捂住小棠的嘴。

    小棠睡梦中被她狠狠压了这一下,惊得“唔”了一声。

    钟唯唯挣扎着爬起,贴在她耳边小声说:“假装说梦话!”

    小棠早就被她从灵魂到身体都征服了,听到命令,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再重重翻个身,吧唧两下嘴巴,睡意朦胧地嘀咕:“嗯嗯,好吃,好吃,马蹄糕真好吃。”

    就知道吃!钟唯唯被她逗得又好气又好笑,轻轻拍了她的脑袋一下,火速爬到床上躺好。

    重华一点动静都没有,仿佛刚才就真的只是小棠在说梦话。

    钟唯唯松了一口气,慢慢地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外面已经天亮。

    小棠抬水进来给她洗脸梳头,笑嘻嘻地说:“姑娘睡得还好?”

    钟唯唯有些讪讪的:“陛下什么时候走的?”

    她这个彤史真是严重失职了,之前住在别处时还能赶早起来上值做事。

    现在住得这么近,反而起晚了不说,就连重华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小棠笑道:“陛下五更天走的,没让人打扰咱们,也不许人进来收拾床铺,说是怕吵到皇长子。”

    钟唯唯撇嘴,这样说来,她还是沾又又的光了,能睡懒觉,能吃得很好,还有人伺候,不用辛辛苦苦地跟着重华东奔西跑,将来还有丰厚的报酬可拿。

    凭心而论,只要把重华当成单纯的君上,这个差事很不错。

    她高兴起来,利索地梳洗完毕,过去叫又又起床。

    又又很乖,只在床上赖了一会儿,就乖乖地伸出小手给她,让她帮他穿衣。

    小棠拉了一下床前垂下来的银铃铛,一大群宫人依次而入,端水捧药拿衣服,井然有序。

    人人脸上都带着和气的微笑,让人看着心情就很好。

    钟唯唯把又又收拾好了,带着他一起吃早饭。

    一口汤未下肚,一个宫人过来,小声问道:“葛尚寝让奴婢来问您,寝殿是否可以收拾了?”

    钟唯唯一拍脑袋:“我竟然忘了,皇长子既然已经起身,那当然可以收拾寝殿了,我去和她说。”

第100章 逞什么英雄?(2)

    葛湘君规矩肃严地领着司设、典设、掌设等一群女官守在寝殿外面。

    见钟唯唯出来就淡淡一笑:“皇长子起身了?”

    “起了,起了。”一大群人守在外面,钟唯唯颇有点尴尬,上前拉住葛湘君的手:

    “你我不是外人,有事我自会让人去和你说,你又何必这样守在外面?”

    按宫里的规矩,只要皇帝不在,洒扫床铺自有司设等女官去做。

    葛湘君只需和钱姑姑一起留在尚寝局里安排日常事务就好,并不用这样守在外面。

    葛湘君不露痕迹地把钟唯唯的手推开,再将自己的手藏进袖笼深处,笑道:

    “陛下有旨,不许我们吵到皇长子,我怕她们不知事,所以特意站在这里守着。毕竟,皇长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小心一点没有错。

    你不是也很尽心尽力吗?昨天都差点把命丢了,我没你聪明,只好卖点苦力了。”

    钟唯唯无话可说,只好问她:“你在外面站了多久?”

    葛湘君笑而不语,一旁的司设轻声道:“陛下五更起身,我们四更半就在外面守着,送走陛下之后一直在此等候,到现在已经足足三个时辰了。”

    如果不是又又住在里面,重华走后,葛湘君等人只需打扫干净屋子就可以休息。

    虽然这件事主要因又又而起,但看这样子似乎大家都把账记到了钟唯唯的头上。

    就因为她们在上值,而她在里面睡大觉,搁谁心里都不平衡。

    钟唯唯意识到这个问题,立刻坦然地说:“我昨天太累,睡得太沉了些,就连陛下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都不知道,是我失职。

    明天我会早起,有我守着皇长子,你们只管按时下值,到时我让人来叫你们就好。”

    掌设笑了起来:“这样好啊,不然天天这样也是磨人,我双腿都站麻了。”

    葛湘君冷冷地道:“不过是站三个时辰而已,你就敢说腿麻,那些站一天到黑的又怎么说?吃不起这个苦头,趁早辞去,换别人来。”

    掌设吓得不敢说话,默默进去收拾床铺打扫卫生。

    葛湘君回头看向钟唯唯,轻言细语:“小钟,不是我说你,宫里的情形你是看到的,关于你的风言风语本来就已经很多,你自己再不小心,就别怪别人总盯着你。”

    她说得一点没错,钟唯唯诚心诚意地道:“我知道了。”

    葛湘君嫣然一笑:“昨天的事我都听说了,你吃苦了,不过为了皇长子,什么都是值得的。

    先帝若是还活着,知道陛下已经有了并非韦氏、吕氏所出的皇长子,不知该有多高兴呢。小钟,你身负重任,一定要把皇长子照顾好。”

    钟唯唯对这个话题一点都不感兴趣,懒洋洋应了一声:“哦。”

    葛湘君就小声说她:“你还不满意啊?这宫里多少人想要抚育皇长子,只恨得不到,你轻轻松松就得了这样难得的机会,反倒嫌弃起来了?

    我和你说,你好好照顾好皇长子,将来不管怎样,也有一份情义在,你吃不了亏。”

    钟唯唯心不在焉:“可不是么,我也是这样想的。”

    因为看到有宫人过来,生怕这些话传到又又耳朵里去,会让小家伙胡思乱想,就笑着道:“能得陛下信任,是我的福分啊,皇长子乖巧可爱,我喜欢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会嫌弃?”

    葛湘君有些讪讪的:“是我不会说话。你别往心里去。”

    小棠牵着又又出来:“殿下吃好了,想要到处走走。”

    葛湘君漾起一个甜美的微笑,上前给又又行礼,温柔地道:“陛下走前有吩咐,皇长子若是有精神,可以到处走走看看。”

    又又害羞地朝葛湘君一笑。

    葛湘君双眼发光,紧紧拉住钟唯唯的手晃悠,激动地说:“他喜欢我,皇长子也喜欢我的,我和你们一起去散步好不好?”

    多一个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又又太害羞了,多和人接触才好。

    钟唯唯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葛湘君高兴得使劲抱了她一下:“小钟,你真好。”

    钟唯唯被葛湘君这样喜怒不定的性子弄得很是无语,伸手拍拍葛湘君的脸蛋:“走吧。”

    又又身体不好,加上初来乍到,看什么都觉得惊奇,走得不是一般的慢。

    他又不要别人牵,只管紧紧拉住钟唯唯的裙角不放。

    钟唯唯觉得裙子都要被他扯下来了,只好牵着他的手,陪着他慢悠悠地走。

    鉴于韦太后和韦柔才吃了大亏,宫里的人都不敢乱惹事。

    所以钟唯唯等人一路走去,风平浪静不说,但凡能凑过来讨好套近乎的都来了,更有很多人给又又送见面礼——

    全都是不容易出事的金玉之物。

    钟唯唯见钱眼开,让人统统收起来,再尽职尽责地和又又介绍:“这是周贵人,这是黄尚宫……”

    又又垂着头不说话,小小的手心里满是汗水。

    钟唯唯知道他害怕,便圆熟的把那些人打发走了,哄又又道:“那边有个花园,里面有池塘,养得有仙鹤,我们去看看?”

    又又点点头,安静地跟着她走,葛湘君要抱又又:“殿下走得脚累了吧?奴婢抱您?”

    又又看她一眼,低着头不说话。

    葛湘君伸出去的手晾在半空中,也不尴尬,笑道:“殿下真乖,走路好,强身健体。”

    一群人去了花园,两只仙鹤站在池边洗澡梳弄羽毛,见人来了也不害怕,反而声音高亢地叫了两声。

    又又有些害怕,紧紧抱住钟唯唯的大腿躲到她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往外看。

    钟唯唯摸摸他的头,蹲下去把他搂在怀里指给他看:“它们不会咬人,我让人拿小鱼给你喂它,好么?”

    又又摇头,紧紧抓住她的手,睁大眼睛盯着仙鹤看。

    葛湘君把喂养仙鹤的人叫过来,拿了一桶小鱼往又又手里塞:“殿下喂吧,很好玩的。”

    又又坚决不肯接鱼,钟唯唯摆摆手:“他不愿意就算了,别勉强他。”

    葛湘君闷闷不乐,斜刺里伸过一只手来,伴随着吕纯欢快的声音:“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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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久没有感谢大家了,谢谢大家的打赏,推荐票,留言,以及全五星好评。PS,原本想要把打赏的亲们的名字列出来,但是有人提醒我说会让书友的账户不安全,所以我就不一一列举了,总而言之,就是想告诉你们,非常感谢。

第101章 逞什么英雄?(3)

    吕纯打扮得花枝招展,人美丽气色好,又笑得甜美,晃得又又呆了呆。

    她夹了一条小鱼喂给仙鹤,回头冲着又又微笑:“皇长子,我好看么?”

    又又垂着眼轻轻点头。

    吕纯大笑起来:“陛下那样英明神武的人,居然有这样害羞的儿子。难道,陛下年幼时也这样?”

    她朝钟唯唯挤挤眼睛:“钟彤史,你和陛下一起长大,最是清楚他年幼时的事,是不是这样的?”

    钟唯唯对上吕纯,先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起来,斗志昂扬:

    “这个事情下官没法儿回答娘娘,听说韦美人和陛下才是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您何不去问她呢?”

    吕纯掩口而笑,意味深长:“韦美人……是哦,听说她卧病不起,原该我们去看看她的。”

    她回头吩咐手下:“去问问各宫的贵人娘娘们,看看都有谁愿意去探望韦美人的,一起去。”

    又问钟唯唯:“彤史要去吗?”

    仙鹤等不及,探头到桶里叼小鱼。

    钟唯唯趁势拿走吕纯手里的夹子,夹了一条小鱼喂给仙鹤,淡然道:

    “陛下命下官照看好皇长子,无故不得离开,恐怕不能陪诸位娘娘去了,烦劳娘娘代下官向韦美人问好。”

    “一定,一定。”

    吕纯贴到钟唯唯耳边,轻声道:“昨天你让钱姑姑来西翠宫找我东拉西扯,是怕我和太贵妃一起,联手万安宫,对这孩子不利吗?”

    钟唯唯惊讶地道:“娘娘说什么呢?下官怎么一点儿都不明白?”

    吕纯注视着她,语气铿锵:“明人不说暗话,钟唯唯,你的心思我全明白,实话告诉你,本宫不同于普通脂粉女子,这种蠢事本宫还不屑于去做。下次你若是需要盟友,大可以让人来找本宫。”

    钟唯唯勾起唇角轻轻一笑:“好说。看来娘娘是难得一见的聪明人。”

    “我当然是!”吕纯得意地一笑,笑容里饱含挑衅之色,“你对陛下无意,无论如何都不会为妃,对吧?”

    钟唯唯笑容不改:“娘娘冰雪聪明。”

    吕纯贴近她:“既然如此,何不你我联手?我这个人不同于韦柔的刻薄寡恩,翻脸无情。只要帮我做事,一定会得到加倍的好处和报酬,你吃不了亏,我可以以吕氏先祖的名义发誓。”

    钟唯唯淡然道:“下官已然答应替先帝做事,如今又奉了陛下旨意做了彤史,更是身负照顾皇长子的重任,身兼数职,恐怕没有精力再为娘娘效力了。”

    吕纯收了笑容:“不识抬举!咱们走着瞧!”

    钟唯唯笑眯眯地给她行个礼,比个手势:“娘娘先行一步,下官随后就到。”

    吕纯给钟唯唯气得笑了,微抬下巴,冷冷一笑:“请钟彤史替本宫给陛下带句话,近来陛下少有涉足后宫,宫中多怨怼,外朝也因此风言风语极多。

    还请陛下按照之前彤史的安排,抽空临幸诸位宫妃,以安人心。再有,今夜本宫设下薄宴,请陛下光临。”

    钟唯唯颔首:“下官定会转告陛下。”

    吕纯摸摸又又的头,笑道:“皇长子,我住在西翠宫,宫里养得有两头梅花鹿,很是好玩,你若是想来玩,随时让人来说,我亲自来接你啊。”

    说完扬长而去,傲慢极了。

    吕纯的变化真是很大,早前的温柔大方、善解人意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毫不掩饰的傲慢张狂。

    莫非是觉得之前的路走不通,所以改变了策略?

    钟唯唯摸着下巴,盯着吕纯的背影认真思索。

    葛湘君愤愤不平,小声道:“她还真当自己是这宫里唯一的妃位了,这样的张狂……

    小钟,凭什么她来安排你做事儿啊,你是陛下的御前女官,又不是她的,别给她传话!

    她要请陛下赴宴,不会自己请啊?要让陛下临幸后宫,也让她自己去说!”

    钟唯唯笑笑:“不,这个话我必须得和陛下说,这是我的职责。”

    见又又跃跃欲试,就把夹子递给他,握住他的手教他夹鱼丢给仙鹤。

    葛湘君在一旁轻叫:“不会吧,你真的要让她如愿?陛下不喜欢韦氏和吕氏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去说了一定会被骂的,何必呢?”

    钟唯唯抬头看向远方:“嘘,又有人来了。”

    穿着淡绿宫装的陈栖云和一身湖蓝宫装的胡紫芝结伴而来。

    陈栖云有些讪讪地和钟唯唯打招呼,再小心翼翼地和又又见礼,见又又垂着眼不理她,就站到一旁去,不再和又又说话,就连多看一眼都没有,一副生怕惹上麻烦的样子。

    胡紫芝倒是和陈栖云不同,先恭恭敬敬地给又又见了礼,这才和钟唯唯打招呼。

    送了一个陶瓷娃娃给又又:“这是家里人从番邦带来的,里面有好几个娃娃呢,一个比一个小,刚好套起来,想来皇长子会喜欢。”

    这个倒是比金玉之物有意思,钟唯唯让人接了,和胡紫芝说话:“近来事多,多有怠慢贵人,还望您不要怪罪。”

    胡紫芝是这批入宫的美人中,家世人品相对来说比较拔尖的。

    按照钟唯唯之前排的伺寝表,她顺序第四,但是重华自陈栖云之后就停止了召见宫妃。

    说好要册封陈栖云为嫔的也没动静,反而把韦柔捋成了美人,弄得她不上不下的,十分担忧操劳。

    她涨红了脸,小声问钟唯唯:“原本我不想来凑这个热闹,不过有些话说得实在难听,说陛下是因为不想见到我,所以索性停了召幸。

    若是真的,请彤史把我从名册里剔除去吧,以免误了其他姐妹的大事。”

    钟唯唯之前拿过胡紫芝钱,虽然那钱并没有落到她手里,而是被重华给拿走了。

    到底是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气势壮不起来,当即满口答应:“没有的事,是陛下近来事多,所以才不得不停下,今天我回去就向陛下进言。贵人回去安心等待着吧。”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请彤史笑纳。”

    胡紫芝羞涩一笑,悄悄塞给钟唯唯一个荷包。

第102章 逞什么英雄?(4)

    钟唯唯将手一捏,荷包里两颗滚圆的珠子。

    暗道一声真不愧是公侯之家的小姐,出手就不凡,好想要!

    但是不能拿,拿走不过是便宜了重华,背黑锅的人却是她自己。

    依依不舍把荷包塞回去,笑得纯善又真诚:“贵人不要急,先办事再说嘛。”

    胡紫芝见她不收礼,急切地说:“礼有点薄,不过我才入宫,手边的东西都散得差不多了。

    我已经让人带信出去了,家里很快就会给我送东西进来,到时候我还会给彤史送过来的。

    彤史是喜欢好茶具和好茶叶,是吧?我让人去寻。”

    这是认为她不肯接东西,就是嫌礼薄,所以不肯帮忙安排伺寝呢。

    胡紫芝心里不知有多恨她,说不定把她咒了一遍又一遍。

    钟唯唯又开始痛恨重华,她原本是个脾气很好的姑娘,苦中能作乐,遇到事儿也不怕,现在硬生生被他逼成了怨妇。

    钟唯唯把所有罪过都往重华身上推:“贵人快不要害下官啦,上次我不过收点茶水钱,被陛下知道就惹了大祸。

    陛下不但把所有钱财都没收了,还把我今年、明年的俸禄都给扣光了,痛骂我一顿不说,又打了我一耳光,还罚我在烈日下面跪了整整一个下午。

    哎哟,我的膝盖至今还疼着呢,您要不要看看?我给您看看?”

    装模作样要拉起裙子给胡紫芝看,胡紫芝听得一愣一愣的,哪里还敢真去验证钟唯唯膝盖上的伤?

    赶紧摆手:“不用,不用,彤史既然觉得不好,那就算啦。只是下次若您有需要,只管让人来说,我绝不吝啬。”

    钟唯唯也就放了裙子,笑道:“好说,好说。外面人都说这个事儿是我一手安排的,实际上都是假的。

    上次陈贵人伺寝,陛下当着她的面把我骂了个狗血淋头,差点没揍我一顿。不信你去问她,就知道了。”

    胡紫芝目光复杂地看向陈栖云,轻声说:“就是她和我说,必须要先过您这一关的。”

    钟唯唯生怕胡紫芝也被陈栖云哄得不敢接近重华,坏了她的皇后培养计划。

    天花乱坠地哄了胡紫芝一通,听得胡紫芝心花怒放,高高兴兴告辞离去。

    陈栖云过来,低着头小声道:“钟彤史,借一步说话。”

    人各有志,陈栖云既然觉得投靠吕纯更有前途,钟唯唯也就认为和她没什么好说的。

    哈哈一笑,假装侧耳听又又说话:“什么?殿下累了?那我们回去吧。”

    假意和陈栖云道歉:“对不起啊,陈贵人,皇长子身体弱,太医有吩咐,不能在外面久留,下官必须告辞了。改日下官得了空闲,再去拜会贵人如何?”

    陈栖云无可奈何,只好看着钟唯唯离去。

    葛湘君看钟唯唯应付这一群心思各异的美人,越发心事重重。

    说道:“小钟,你怎么不听听陈贵人要说什么?也许她有要紧的事呢。”

    “陛下根本不听我的,我又有什么办法,听她说得再多也没用。”

    钟唯唯叹气,并不打算把她的计划详细说给葛湘君听。

    葛湘君见她不肯说,也垂了眼不再说话,心里的忿恨是忍都忍不住。

    气氛沉闷下来,钟唯唯思索良久,决意活跃一下气氛:

    “有个人奉命去送紧急公文,上司特意给了他一匹快马。但他只是跟在马后面跑,人家问他:既然如此紧急,为什么不骑马?

    他说:六只脚一起走,岂不比四只脚快?哈哈哈……”

    钟唯唯笑了几声,见葛湘君一点笑意没有,又又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唯有小棠捧场的跟着笑了两声:“好好笑,好好笑啊。”

    钟唯唯泄了气,一按小棠:“不许笑了,你是在笑我不会讲笑话吗?”

    小棠无辜地道:“没有啊,我是真的觉得很好笑啊。”

    为了验证她真的觉得很好笑,她又夸张地“哈哈哈……”笑了几声。

    又又眨眨眼,笑出了声,指一指钟唯唯,再指指小棠,小声说:“傻!”

    钟唯唯气急败坏:“小兔崽子,敢骂我傻?人小鬼大,你真的只有三岁零四个月吗?我看不止吧!三岁的孩子有你这么精吗?”

    说完之后发现四周超乎想象的安静,立刻机灵的往前看去。

    只见重华带着赵宏图,负手站在不远处的李子树下,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她,气势十分迫人。

    赵宏图看着她直叹气,表示你骂皇长子是小兔崽子,那么兔崽子他爹岂不是大兔子?

    背着骂也就算了,可以当作不知道,这样当着面的骂,不惩罚一下都说不过去,不然皇威何在啊?

    钟唯唯果断收回目光,假装没有看到重华。

    拉着又又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那边养得有几笼鹦鹉,很好玩,拿花生喂它就会说话,我们去那边。”

    又又回头看一眼重华,居然没有叫阿爹,而是默默收回目光,安静的跟着钟唯唯走。

    钟唯唯小声夸他:“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好孩子。”一点都不像他爹。

    赵宏图突然出了声:“钟彤史,陛下宣你。”

    钟唯唯假装没听见,继续往前走,赵宏图跑过来拦住她,再次重申:“钟彤史,陛下宣你。”

    钟唯唯顿住脚步,慢慢回头行礼,绽开一个十分虚假的笑容:“不知陛下驾临,有失远迎,请恕微臣之罪。”

    重华淡漠地朝赵宏图轻抬下巴,赵宏图牵了又又的手,再示意其他人都跟他离开。

    葛湘君踌躇着想给钟唯唯求个情,被赵宏图一个眼风吓得把话咽回去,低头迅速离开。

    小棠十分担忧的小声提醒钟唯唯:“姑娘,你千万别犟啊。和谁过不去都别和自己的膝盖过不去,你的膝盖可不禁跪。”

    钟唯唯心里烦躁,轰她走:“知道,知道,快走,别想留下来看我笑话。”

    等到众人都去得远了,重华才慢悠悠走过来。

    钟唯唯低垂着头,看到他绣云龙纹的青锦靴子停在她眼前,立刻利索认错:“微臣有罪,还请陛下宽恕微臣无心之过。”

第103章 逞什么英雄?(5)

    “你起来,跟上朕。”

    重华看着钟唯唯的后脑勺,神色晦暗难明。

    钟唯唯见他语气不善,本能的不想跟上,冥思苦想脱身之计。正要假装肚子痛,就听重华道:

    “收起你那一套,不然这件差事抵用的役期减半,做一年只抵两年。”

    这个吸血虫!

    钟唯唯暗自把他痛骂了一顿,愤愤不平的站起来跟着他往前走。

    重华人高腿长,走得飞快。

    为了追上他的步伐,她不得不小跑着追上他。转出花园,进了端凝阁,重华挥退伺候的宫人,背对着她停下来:

    “钟唯唯,冒犯龙颜,大不敬,按照规矩该怎么办?”

    钟唯唯脸皮很厚的说:“师兄,口误而已,你不会这样小气吧?”

    重华面无表情:“你想讲君臣礼就讲君臣礼,想讲同门情谊就讲同门情谊,你把朕当成什么了?”

    钟唯唯无话可说,摸摸鼻子:“那你想要怎么样?”

    “你问朕想要怎么样?”

    重华猛地转身,逼近她,神情颇为玩味:

    “不是朕没有办法治你,只是不想动你而已。你要明白这个事,并且牢记在心上。还有,朕并不怕你,你敢来,朕就敢接着。”

    钟唯唯见他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呼吸相缠间,一颗心不受控制的乱跳起来,险些要冲破胸膛蹦出去。

    她收了笑容,紧张的想往后退,却被重华狠狠一口咬在嘴唇上。

    她痛得大叫一声,手足并用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搂住,丝毫不得动弹。

    从前他和她在苍山之时,年少无知,冲动无双,进一步就想更进一步。

    但那时他总能在关键时刻停下来,低喘着气,眼睛亮亮地看着她,深情地说:“等我娶你。”

    现在他明显就不想停下来了。

    梦做得真美。

    钟唯唯狠狠一口咬下。

    重华眼疾手快,紧紧捏住她的下颌骨,紧盯着她的眼睛,眼神幽暗,声音暗哑地道:“早就料到你会这样,防着你的。”

    看着她气得红了的脸,轻描淡写地道:“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呢,不是想什么都给朕么?怎么又舍不得了?没能耐逞什么英雄!”

    钟唯唯气得发抖,那句“有什么了不起,我才不在乎”死死顶着咽喉,怎么都说不出来。

    因为她怕他会借机逼迫她,而她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是给你的教训,昨天朕太累,没心情和你玩,并不是怕了你。”

    重华惬意地欣赏她的愤怒和窘迫,勾起唇角,心情很好的说:“不要玩火,你没那个本事。耍无赖还可以,这种事还是不要再试了,你不行的。”

    钟唯唯虽然很愤怒,却理智尚存,觉得他口里说着“你不行的”,眼神却是带着希冀的。仿佛希望她怒火攻心,不顾一切扑上去,非要证明她就是行,然后他就满意了。

    她不怀好意的瞟一瞟他的下方:“谁知道是谁不行呢?

    从前总能在关键时刻停下来,现在对着六宫粉黛也能坐怀不乱,这样的毅力,实在少有人能及。

    幸亏是侥幸有了皇长子,不然再过些日子,不单是后宫要乱,外朝也要乱了。”

    “我不行?侥幸有了皇长子?”

    她居然敢说他不行?

    生个孩子都是侥幸?

    重华怔了片刻才反应过来钟唯唯在说什么,猛地往前去抓她,咬牙切齿,还带着些“你这是自找苦吃”的愉悦感:

    “你是在怪我从前没有要了你?我也一直很后悔。现在为时不晚,不如就此满足了你的心愿!”

    终于让他有机会把这话说出来了。

    不枉他昨夜辗转难眠,把肠子都悔青,后悔当时为什么没有顺水推舟,先吃了再说。

    今天天赐良机,他怎么也得满足一下心愿才行。

第104章 您不是剩饭(1)

    钟唯唯早有准备,灵巧的往后一躲,躲开之后就朝外面狂奔,头都不敢回。

    光天化日之下,重华总不能追出去。

    他遗憾地站在原地不动,把来自于身体和灵魂深处的渴求慢慢压制下去。

    不能急,一定要徐徐图之,何蓑衣算什么?

    总有一天,他会彻底打败何蓑衣,让钟唯唯知道谁才是最好的男人。

    阴影深处传来张翼十分不满的声音:“陛下怎么婆婆妈妈的,一点不像个男人!再彪悍的女人,收了就乖了。”

    重华满腔的怒火正没地方发泄,闻言冷笑一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这是十三卫的准则之一,你怎么解释今天的事?”

    张翼吃了一惊,立刻道:“回禀陛下,不是微臣干的,是梁兄那家伙干的。”

    梁兄是保护钟唯唯的暗卫,他本来不姓梁,但是因为被钟唯唯这么叫了,“梁兄”这个名就变成了他的代号。

    这会儿他已经跟着跑掉的钟唯唯走了,根本没法儿申辩。

    重华冷哼:“张翼,你是不是觉得钟唯唯可以无法无天,你也可以跟着无法无天?”

    张翼“哎哟”了一声,惊恐地道:“陛下恕罪,微臣怎能和钟彤史比啊。”

    羞羞答答的压低了声音:“就算是微臣愿意自荐枕席,也怕陛下嫌臣粗糙酸臭啊。”

    重华想到他满脸的胡子和满腿又长又黑的腿毛,恶心得差点把早饭吐出来。

    气呼呼地道:“自己掌嘴二十下,打响亮一点,一下都不能少。”

    房间里响起清脆的“啪啪”声,虽然知道重华看不见,张翼还是很认真严肃地完成了刑罚。

    再严肃认真的说:“陛下恕罪,微臣已经奉旨完成刑罚。但该说的还是要说,这样下去不是事,您既然喜欢,舍不得放她走,又不能把当年的真相说出来,那就要杀伐果断才行。”

    重华垂下眼,掩去眼里的思绪:“朕知道了。”

    张翼小声道:“若是陛下需要,微臣这里有一味绝妙好药,又不伤身又有情趣……”

    就算是没看见人,重华也能想象得到张翼挤眉弄眼的猥琐表情,不由勃然大怒:

    “在你眼里,朕就是这样的废物?需要凭借着药物控制,才能让她服从?”

    张翼吓得一缩脖子,不等吩咐就直接使劲搧了自己两个耳光:

    “微臣该死,陛下英武不凡,只要略微温柔一点,不管什么钟彤史、李彤史的,都会被您迷得七荤八素,爱您爱得死去活来。”

    “闭嘴!”重华顿生无力之感,他算是明白他爹为什么会那样喜欢钟唯唯了,看看这群暗卫都是些什么人啊。

    果然是蛇鼠一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钟唯唯一口气逃回了清心殿,自觉脸火一样的烫,不敢进去,先围着清心殿绕圈平息心情,绕到第二圈,遇到了方健。

    方健很是奇怪:“小钟你在做什么?驴一样的绕圈子。”

    钟唯唯大怒:“你才是驴,你全家都是驴!”

    方健摸一摸头,呵呵傻笑:“你吃火药啦?”

    钟唯唯满腔怒火憋得肝疼,虎着脸气冲冲地往里走:“改天送你一包茶。”

    方健很是欢喜,乐呵呵地冲着她喊:“小钟,挨你骂就有茶喝,你再骂我几句嘛。”

    钟唯唯被他气得乐了,想想刚才的事儿也没什么,就当是自己占了重华的便宜吧,于是高高兴兴回了清心殿。

    葛湘君带着又又坐在后殿廊下,看两个小宫女踢毽子玩,她教又又数数:“殿下,一、二、三……”

    又又却不跟着她数,而是安静的看着两个小宫女,似乎很认真,眼神却是放空的。

    小棠拿了昨天焖的茶叶在一旁晾晒,不时回头看一眼葛湘君和又又,十分不以为然。

    钟唯唯大摇大摆地晃进去,恰逢小宫女踢飞了毽子,她便灵巧地将右脚尖一勾一踢,再换了左脚去接。

    左右来回交叉踢,拐踢,磕踢花样百出,她体态轻盈,动作起来十分好看。

    宫人们围上来看热闹,一起帮她数数:“一百一、一百一十一……”

    又又缓缓回神,认真看她踢,看着看着笑了起来。跟着宫人一起数数:“一百二十三、一百二十四……”

    就她能!

    葛湘君眼里闪过一丝恼火,勉强按捺住了,含笑温柔地道:“殿下要吃驴打滚吗?奴婢让人去做。”

    又又停止数数,回头看向葛湘君,缓缓点头:“好。”

    小棠在一旁听见,忙道:“葛尚寝有所不知,昨儿太医说了,殿下脾胃虚弱,糯食要少吃或者尽量不吃。”

    葛湘君脸上浮起一层薄红,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放心,不过是一顿吃食而已,抢不走你家姑娘的差事。”

    小棠一愣,随即冷笑一声:“尚寝这话说得没错,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抢到了也会丢掉。”

    葛湘君大怒:“你什么意思?”

    小棠把小胸脯一挺:“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尚寝觉得是什么意思?”

    她的声音有点大,宫人们全都回头看过来。

    钟唯唯一个漂亮的鹞子翻身,收了毽子,随手扔给小宫女,挥手让宫人散了,问道:“怎么回事?”

    葛湘君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小棠气呼呼要告状,钟唯唯一握她的手,轻轻摇头。

    小棠忍不住,小声道:“我也没说什么,她怎么就这样埋汰人呢?”

    钟唯唯垂下眼:“我知道。”

    葛湘君近来对她忽冷忽热的,她隐约也猜得到是为了什么。

    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等到彼此再也忍受不住的时候,那就断了吧。

    “包子!你个包子!有你吃亏的时候!”

    小棠狠狠瞪了钟唯唯一眼,怒气冲冲地抬起晒茶的竹匾大步离开。

    被丫头毫不留情地骂了,钟唯唯自觉有点丢人,环顾四周。

    只见宫人们早知趣地避开了,唯有又又仰着头盯着她看,一双乌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仿佛什么都知道。

    便呵呵笑道:“这丫头脾气这么差,将来一定会被婆家嫌弃的。”

    又又笑笑,并不说话。

    钟唯唯见他的脸有点红,伸手一摸额头就有点被吓住,赶紧抱起来送进去,叫人去传太医、禀告重华。

第105章 您不是剩饭(2)

    太医和重华前后脚到,钟唯唯见到重华十分不自在,远远地躲着他。

    只暗自祈祷又又只是一点小毛病,千万不要继续烧发热。

    然而天不遂人愿,又又不但烧了起来,而且来势汹汹。

    不管什么药喂下去,都只能管一两个时辰。

    到了晚上,整个人都烧得红通通的,昏昏沉沉,偶尔清醒过来,就声音嘶哑地哭。

    重华抱起又又来回走动,他不会哄孩子,来来去去只会一句:“不哭,又又乖,又又是个乖娃娃,不哭啊~”

    又又哭得嗓子哑了,哭累了就靠在重华肩上睡,重华稍有把他放下去的打算,他立刻又惊醒,声音嘶哑的喊人。

    钟唯唯侧着耳朵听,听到他喊的是“娘”,于是心里一揪,觉得自己就是个局外人。

    有心想走,看到又又的可怜样,莫名其妙就留了下来。

    她板着脸上去,让重华抱好又又。

    轻轻给又又褪去衣衫,拿了温水耐心擦拭,不时又拿水给他湿润一下嘴唇。

    又又的体温终于没有之前那样滚烫了,他渐渐安静下来,趴在重华肩上熟睡过去,钟唯唯已经弄得满身是汗。

    因为生怕吵醒又又,她给重华使个眼色,示意他把又又放下躺好,让又又好好休息。

    重华茫然地看着她,半点看懂暗示的意思都没有。

    蠢死了!

    钟唯唯心里一阵鬼火冒,转身就要走,袖子被人轻轻牵住。

    重华一手扶着又又,一手牵住她的袖子,笨拙地示意她帮忙把被子拉开,帮他把又又放好。

    钟唯唯瞅他,气呼呼地不肯动。

    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人,不过是拉一拉被子铺铺床而已,哪里就非得她不可了?

    重华叹口气,伸出一根手指,用口型无声地道:“一个月。”

    拉一拉被子就抵一个月的役期,钟唯唯勉为其难地上前拉开被子,附赠放好又又的小枕头,抱着手站到一旁,冷眼看重华放娃睡觉。

    重华左比划了一下,右比划了一下,始终不得其法。

    眼看又又要被他蠢醒,钟唯唯实在看不下去,板着脸上前去接又又,重华沉默的垂着眼,顺从的把又又递给她,收回手时,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整个手掌刚好罩在她胸前,再用力一抽手,前胸便跟着力道晃悠了两下。

    钟唯唯的脸“腾”地红了起来,怒气冲冲地瞪着重华。

    重华莫名其妙回看她一眼,再面无表情收回目光,专心专意给又又盖上薄被,表示她很无理取闹,他不和她计较。

    钟唯唯一口老血憋在心口,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想和他理论吧,他似乎不是故意的,而且他肯定会说,他心里牵挂着又又的病情,哪里会有心情去占她便宜?

    难道她是天姿国色吗?

    还是他很缺女人,没见过女人?

    说不清楚还会挖苦她胸小。

    想不理论吧,又实在是觉得自己吃了大亏,这口气能把人憋死。

    左思右想,走上前去,一手抓住重华的左胸,捏住,握紧,使劲掐了一把,再迅速松开,躲到安全的地方。

    重华不敢置信地瞪视着她,眼神凶残可怕:“你在做什么?”

    钟唯唯从柱子后面探出半个头来,理直气壮:“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他敢占她便宜,她就敢让他知道什么叫痛!

    “我怎么你了?”重华深呼吸,似是忍无可忍:“钟唯唯,你不要太过分。”

    他的表情既无辜又郁闷,愤怒又隐忍,钟唯唯的理直气壮由不得有点发软,难道他刚才真不是故意的?

    而且根本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了?

    是她多想了?

    重华见她不说话,不由得咬牙切齿:“我怎么你了?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别想得了好!”

    钟唯唯谄媚一笑:“二师兄,误会,纯属误会,又又的药熬得差不多了,我去看看……”

    脚底抹油,溜得比耗子还要快。

    等她跑了,重华便收了脸上的怒色,若有所思。

    钟唯唯在外面磨蹭许久,直到再不能耽搁了才捧着汤药进去。

    重华坐在一旁批奏折,见她进来也没招她,不过是淡淡一瞥就收回了目光。

    钟唯唯见他没有找自己麻烦的意思,就放松下来,哄着又又把药吃了。

    又又小声哭着把药全部喝光,紧紧攥着被子角睡过去。

    钟唯唯坐在一旁注视着又又的小脸,再一次觉得这个孩子乖巧得可怜,让人想讨厌都没办法。

    重华放了笔,看看钟唯唯,再看看床上的又又,叹一口气,眉头紧紧皱起。

    又又是他欠的债,恐怕要还一辈子才能还得清。

    钟唯唯呢,想必他是欠了她三生三世的债,估计这辈子都还不清。

    钟唯唯累了,索性脱了鞋子靠在又又身边,眼睛盯着帐顶,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他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重华的手顿了一下,一滴鲜艳的朱砂滴落在奏折之上,化作一滴鲜艳的血。

    很久,他才语焉不详地说:“是个很好的人。”

    钟唯唯说不出来心里是什么滋味,重华性子高傲,能得他青眼的必然不是什么凡人。

    她自嘲一笑,假装漫不经心地道:“我当然知道她很好啊,倾城倾国,世间少有,对吧?”

    重华语气干涩:“的确是世间少有,倾城倾国。”

    钟唯唯又问:“想必脾气人品也是世间少有?”

    是在嫉妒吗?

    重华抬起头来看着她,眼睛里闪着非比寻常的亮光:“是的,她温柔善良,大度坚强,为了所爱之人不顾自身安危,敢以一己之身扛一国之兴亡。”

    如果真是这样的女人,她也算是输得其所。

    钟唯唯哂然一笑:“那是真不容易,难怪会生下又又这样乖巧的孩子。”就连她这样小气又爱嫉妒的人,都忍不住心疼这孩子。

    重华听出了她语气里的酸意,不由得笑了起来:“是啊,我也这样想。”

    钟唯唯再笑不出来:“二师兄,有件事我觉得咱们必须说明白,我没有吃剩饭的习惯。”

    剩饭?

    这是指他么?

    他是剩饭?

    他怎么就成剩饭了?

    何蓑衣那样的老菜帮子她都看得上,对着他就嫌他是剩饭了!

    重华才刚有点得意,就又忍不住生气,挑眉看向钟唯唯:“钟唯唯,你不要挑衅!”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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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花繁春正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春正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