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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13章 两个女人的对决

    吕娉婷彻底傻住,她以为姚静宁什么都知道呢,这样看来,是来诈她的。

    她下意识地就想隐瞒并逃走,她不瞎,能看到姚静宁隆起的小腹,知道为什么大家会瞒着姚静宁。

    姚静宁跨前一步,拦住她:“你若是还记情,那就告诉我实情。”

    吕娉婷见无路可逃,索性站直了:“我自然是记情的,我这辈子欠他的,永远都还不清。即便是你,我也很感激,若没有你大度宽厚,我的两个弟弟不会过得如此顺遂。”

    正因为记情,所以才不能说,她不能恩将仇报,倘若姚静宁因此有个三长两短的,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也没脸见秋袤。

    姚静宁道:“所以呢,他出什么事了?”

    吕娉婷道:“秋大人不是水土不服生了重病吗?听说陛下派了太医去,我是想着,他原本身体就差,这回可算是吃了不少苦头啦。”

    “你哭了。”姚静宁冷静地指出,“只是因为生病,并且已有太医,你就流泪?”

    吕娉婷静默片刻,妖娆一笑:“是呢,因为我心疼。”

    突如其来的攻击,姚静宁吃了一惊,后退一步,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吕娉婷道:“想必夫人也是知道的,我早年一直想嫁他,哪怕背叛家族也想嫁。可惜我和他没缘分,落到今天这个地步,更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了。不过呀,您可得小心啦,别给我机会。不然我可是不要脸不要命的。”

    姚静宁更加吃惊,呆了片刻才道:“过去的事情我知道,他若肯给你机会,你上就是了,我要脸,也要命,不和你争。”

    “你可真大方,我可做不到。秋大人待你如此好,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吕娉婷轻笑一声,转身离开了,走不多远,泪如滂沱。

    青姑姑找过来,看到这一幕,连忙上前招呼:“皇后娘娘寻夫人说话呢。”

    姚静宁怔怔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低下头摸着已经隆起的小腹,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她几乎已经可以肯定,秋袤的确出事了。

    她自己还能承受,并且作好了一切打算,不过既然皇后娘娘不知道,那她也不提就是了。

    回到交泰殿,钟唯唯指着许多细棉布让她挑:“新送来的贡品,精织的细棉布,挑给孩子们做小衣。”

    钟唯唯兴致勃勃,给几个孩子都挑了布料,又交待要绣什么花,做什么样式,压根不知道秋袤的事情。

    姚静宁平静地配合着她,把衣料挑好,然后假装自己累了,要回去休息,同时把两个孩子交给宫人照顾。

    独自一人在房中,她想哭,却觉得欲哭无泪,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

    她想了很多,倘若秋袤真的回不来,那她要怎么做?

    改嫁,多半是不可能的,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其他人了。

    只想把腹中这个孩子生下来,精心将三个孩子教养大,让他们各有前程。

    “如此,我便算是对得起你了。”

    姚静宁轻喃着,想起那天清早秋袤顶着晨光离去时的情形,想起他走到街口处回头看她的那一眼,心口一阵绞痛。

    痛得她无法呼吸,扶着桌子跪到地上,蜷缩成一团。

    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吕娉婷的话犹在耳际,她闭目流泪,就是因为太在意,太喜欢,所以才会不知足呀。

    腹中的孩子突然动了动,这是他第一次动,就像是一串气泡,“咕嘟嘟”地在她腹中蹿了一下,立刻又消失无踪了。

    姚静宁擦去眼泪,小心翼翼地护着自己的小腹,她并不是孤独的,她还有三个孩子。

    无论如何,她也要平安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她不再纠结于秋袤的去向和消息,安慰自己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秋袤出去那么久,不按时回来总该有理由。

    若是拖得太久,即便陛下再怎么会隐瞒,皇后娘娘也会过问,也会有疑虑。

    她努力散步,努力进食,努力陪着孩子们玩耍,强颜欢笑,不让人看出她的忧伤和顾虑。

    但她还是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头发掉得厉害,身形更是消瘦无比。

    钟唯唯很快察觉到这种变化,找她问,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只说孩子折腾得太厉害。

    让太医看,太医说是忧思过重,开了些药,要她放宽心。

    钟唯唯经常开导她,她都笑着说好,然而还是不可避免地消瘦下去。

    某一天,姚静宁在花园里散步,遇到吕娉婷,吕娉婷是专程在那儿等她的。

    吕娉婷精心装扮过,虽仍然穿着那身惨绿惨绿的衣服,但是抹了胭脂粉,画了眉毛,看上去格外美丽。

    道是倾城倾国也不为过。

    姚静宁掌心冒汗,警惕地注视着吕娉婷。

    吕娉婷轻描淡写地看她一眼,轻描淡写地道:“夫人真让人失望,这么一点小事儿,就把你打垮了吗?可惜这几个孩子了。”

    姚静宁被彻底激怒,双手紧握成拳,哑声道:“你想怎么样?”

    吕娉婷道:“不是我想怎么样,是你想怎么样?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的,真是……”

    她摇摇手,不屑一顾地走远。

    姚静宁走到水池边,看到自己的倒影出现在水平面上。

    一个消瘦的,头发稀疏的,四肢纤细,肚子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双眼无神,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去的女人。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情不自禁地捂住脸,这不是她,这不是她!

    她是爱说爱笑敢爱敢恨的姚静宁,不是这个怨妇!

    她有三个孩子要养,她自己都成了这样子,怎能把孩子们养好?榜样就没有做好。

    她大声喊住吕娉婷。

    吕娉婷惊讶回头,脸上是破釜沉舟的绝然——姚静宁开口就能要了她的命,但她不后悔。

    “谢谢你。”姚静宁大声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吕娉婷抿抿唇,微微一笑,唇角带了些凄楚,默默行了一礼,转身走远。

    姚静宁回去就求见钟唯唯,表示自己要带着孩子回家。

    那是她和秋袤的家,也是她和孩子们的家,无论如何,她要回去!

第14章 摊上大事了

    钟唯唯不明白姚静宁为何突然起了这个念头,但她看得出姚静宁的精神状态明显有了改善,高高兴兴送这母子几人回家,顺便赏了无数东西。

    秋府仍然一如既往的安静平和,管家尽职尽责,主人不在的日子里,他把偌大一个府邸打理得清清爽爽。

    姚静宁母子几人回来,受到了下人们热烈的欢迎,但凡是能在他们面前露脸的下人,都絮絮叨叨地向他们各种表白思念和欢喜之情。

    孩子们回到熟悉的环境非常自在欢喜,姚静宁的心也真正宁静下来。

    她含笑和下人们寒暄着,让人把秋袤的衣服找出来晒洗,又趁着天气好,把他珍藏的书搬出来晒,睡了近日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

    转眼又是一个月过去,姚静宁重又养得气血饱满,白白胖胖,她开始出门走亲戚,参与京中各大府邸的各种应酬。

    她精神饱满,言笑晏晏,应对自如,没有人能从她脸上看到半点疲态和怯懦伤怀。

    孩子们很喜欢这样的母亲,日子重新过得轻松自在起来。

    再过了一些日子,距离秋袤离京已有小半年,胎儿很活泼很强健,是个好动的性子,姚静宁觉得自己做好准备了,她悄悄向皇帝陛下递了请见折子。

    无论秋袤是死还是活,她都能勇敢地接受,勇敢地面对,虽然很艰难,但她和孩子们必须要活下去,并且要活得很好。

    帝后感情甚笃,她这个弟媳妇自然受到了优待,很快她就得到了召见。

    不过皇帝陛下并没有用同情、安抚的态度来接待她,而是兴高采烈地说:“你来得正好,阿袤要回来了。”

    姚静宁惊讶地张大了嘴,不敢相信自己所见所听。

    皇帝陛下使个眼色,让李安仁悄悄把太医叫过来备用,以免孕妇受不了刺激突然晕厥什么的。

    皇帝陛下不余遗力地夸赞她,把她夸得天上有,地下无,末了又赏赐若干。

    姚静宁飘飘然出了皇宫,看着面前那一大堆赏赐,有种自己已经把皇宫掏空的错觉。

    她飘飘然坐上马车,整个人都在游魂状态,直到回到府里,还没清醒过来。

    管家娘子扶她下车,担心地喊一声:“夫人?”

    “你掐我一下。”姚静宁巴巴地看着管家娘子,“马上掐,使点儿劲。”

    管家娘子咬牙轻轻掐了她一下,姚静宁大喊一声:“我不是在做梦!”

    所有人都吓呆了,以为她疯魔了,管家无比忧伤,随时准备往青阳伯府和宫里送信,求一个太医来坐镇。

    姚静宁大笑起来,让管家:“让厨房好好做上几桌宴席,咱府里所有的人都好好吃一顿。”

    这是有好事儿了呀,管家开心了:“是老爷要回来了吗?”

    姚静宁使劲点头,可惜皇帝陛下恶趣味,不肯告诉她具体经过,也不肯告诉她秋袤什么时候回来。

    所有人都很开心,酒席一直吃到月上中天,醉醺醺的,听见有人敲门。

    门房摇摇晃晃去问:“谁呀?”

    外头的人小声说:“是我。”

    门房喝得半醉,嗤笑:“我当然知道是你,问你是谁?”

    “老爷!”外面的声音嘶哑低沉。

    “老爷个屁呀,我还是你……啊呸!”门房骤然清醒过来,急吼吼地开门,看到门口形销骨立、像个难民一样的秋袤,“啪嗒”就跪下去了:“老爷饶命!”

    没等秋袤饶他的命,他又回头往府里大吼三声:“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老爷回来啦!”

    秋袤被他吼得耳朵嗡嗡响,也没心思惩罚他,装模作样轻踢他一脚,开心地走了进去。

    发现家里所有人都在吃喝,并且喝到半醉之后,他不开心了,他不在家,这些人就这样欺负他的妻儿吗?

    又累又饿,满怀期待的秋袤发作起来,让人把所有管事和下人一起集中到前院,他要杀鸡儆猴,整顿家风,替妻儿出气。

    管家老辣,心想着夫人高兴坏了,其他人难得放纵肯定会喝醉,他必须守着,因此并没有喝酒。

    管家第一时间站出来说明真相,秋袤很期待,他是辗转听说了家里的事,知道姚静宁的改变和所有作为,很想和她立刻见面,立刻把所有误会说清楚,琴瑟和鸣。

    “侯爷。”姚静宁站在二门处叫他,手里挑着一盏明亮温暖的灯笼。

    秋袤宛若被雷电击中,一动不敢动,僵硬回头,先看到那盏散发着温暖明亮光芒的灯笼,再看到白白胖胖、神色温和平静的姚静宁。

    他丢了一院子的人,快步上前,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眼神却是痴了。

    管家立刻机灵地把所有人都打发走,把空间留给主人。

    “你回来了。”姚静宁被秋袤看得有些不自在。

    “我活着。”秋袤答非所问。

    “我知道,陛下告诉我了。”姚静宁挑着灯笼往里走,“只是没想到你今天夜里回来,我已让人准备好热水吃食,回房吧。”

    秋袤紧紧拽住她的手:“阿宁,我回来后就去了宫中面圣,已经吃过了,洗洗就好。”

    “哦。那就好。”姚静宁还是想回去。

    秋袤紧紧抱住她:“我活着回来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姚静宁抿抿嘴:“我并不担心。”

    秋袤:“啊?”

    这个态度和他之前得到的信息不对称呀。

    姚静宁沉默地往前走,他沉默地跟在后面,急得抓耳挠腮,无话找话:“你可真有本事,老三都这么大了。”

    “有本事的是侯爷,什么时候让我怀上的都不知道。”姚静宁不冷不热。

    “你辛苦了。”

    “没有侯爷辛苦。”

    “你还好?”

    “很好,孩子们、我家里、皇后娘娘都很好。”

    好吧,把他所有要问的问题一次性答复了,真是找不到话可说了。

    秋袤洗了一个香喷喷的热水澡,换上带着阳光味道的干净衣服,信心十足地再次去找姚静宁:“阿宁,我想你,想孩子们,想家。”

    “我一直在想侯爷那封让我改嫁的遗书。”姚静宁玉白的脸上神情严肃。

    秋袤顿时头皮一紧,觉得好像要出大事了。

    ------题外话------

    报告一下,秋袤夫妇的番外很快就结束了。然后是孩纸们的番外。

    我感觉好像喜欢秋袤夫妇番外的人不是很多?然后今晚表白广寒宫主姐姐,你是光,你是电,你是六月的清风,冬天的暖阳。艾玛,我做面膜去了,感谢福娃二小白、网红李水晶、lxx619、吾爱夏日长、我才是小兔兔、xlshen、饕餮吕二爷的打赏。

第15章 你不爱我

    姚静宁安排秋袤在书房休息:“被子是新晒过的,侯爷安心休息吧。”

    她转身回房,秋袤跟着她追:“阿宁,我想你了。”

    姚静宁把他拦在门口,手撑着门框,笑容满面:“我累了,想休息啦,侯爷若有什么事,明天早上再说,好吗?”

    秋袤想争辩,她就不动声色地轻抚自己的肚子。

    秋袤便泄了气,蔫蔫地道:“那你好好休息。”

    姚静宁笑着和他挥手:“早点睡,安心休息,需要什么只管让人来说,自己家别客气。”

    他并没有打算客气。可是现在这场景,倒是令他情不自禁想要客气些了。

    秋袤垂头丧气回了书房,根本睡不着,就找管家来问话。

    从头问到尾,他心里有了数。

    真是那封遗书让姚静宁不高兴了,可他真是尽心尽力为她打算,为她好呀,为什么呢?

    一夜辗转难眠,第二天起了个绝早,心急火燎跑去正房。

    妻儿均未起床,姚静宁睡到天亮才慢吞吞起来,看到他就说:“让孩子们出来见爹爹。”

    钟一根本记不得他了,含着手指只是观望。

    小鱼记得他,却觉得陌生,行过礼后就牵着钟一的手,害羞地站在一旁盯着他看。

    他走时,这两个孩子一个懵懂无知,一个刚懂点事,现在已经长成这样的乖孩子了。

    秋袤一阵心酸,朝两个孩子伸手:“过来爹爹抱,我是爹爹。”

    小鱼大着胆子上前,钟一却是挣开他的手,摇摇晃晃走到姚静宁身边,紧紧攥着母亲的裙角,警惕地瞪着他。

    姚静宁温柔地哄他:“那是爹爹,过去抱一下爹爹。”

    钟一固执地不肯过去,逼他就哭。

    姚静宁爱莫能助地摊摊手,表示让秋袤自己想办法。

    秋袤拿出不少玩具,拼命讨好两个孩子,钟一未拿到玩具之前可以抱可以摸,拿到玩具之后就坚决不要他碰。

    秋袤也是哭笑不得,姚静宁始终在一旁看戏,并不帮他的忙。

    闹腾到吃完午饭,两个孩子困了去睡觉,姚静宁也伸个懒腰打算休息,秋袤拦住她:“阿宁,我们谈谈。”

    姚静宁微笑着坐下来:“侯爷是打算告诉我你这一路的艰难吗?还是要和我说后面几个月为何杳无音信,为何推迟归期?”

    她并没有半点责问的口气,秋袤的脸却是莫名热了:“我是打算和你说说这个事的,我之前病了,病得有点重,怕你担心,没敢和你说。”

    “这个我知道了,陛下还给你派了太医。”姚静宁笑着道:“后来呢?”

    秋袤道:“那个案子,牵涉到太多的人,不单有我们的人,还有前东岭皇室的势力,他们追杀我,我们绕路迷路在山里藏了很久,直到陛下派去的人找到我们才平安。不是不想和你说,是没办法送信。”

    “其实我觉得,即便可以送信,侯爷也不打算告诉我的吧?”姚静宁笑得十分通透。

    秋袤讪讪地摸摸鼻子:“我怕你担心。”

    “是的,侯爷怕我担心,我都明白。撇得挺干净的,你要做什么,将要做什么,我都不用知道,你只需要通知我结果,然后我照做就是了。侯爷要的是一个听话懂事的妻子,并不是一个心心相印,风雨同舟,患难与共的爱人。”姚静宁平静地说:“放心吧,我会在其位谋其事,尽职尽责地做好你的妻子。”

    秋袤的心直往下坠,他突然很害怕,觉得自己就要失去现在拥有的这一切了。

    他急急忙忙抓住姚静宁的手,轻声恳求:“我不太懂得怎么对一个人好,不过你可以教我,让我做得更好。”

    “你对我很好,真的,非常好。据我所知,这京城之中,能够比你做得更好,对妻子更好的男人没有几个,你是一个好男人,也是一个好丈夫,还是一个好臣子,一个好弟弟,一个好上司,一个好官。”姚静宁有些悲哀:“但不是一个好的爱人,你不爱我。”

    秋袤立刻否认:“没有,我很喜欢你,非常喜欢,不然我也不会这么着急赶回家,这么努力地活下来……”

    “那是责任吧。”姚静宁冷静地把手抽回来:“我刚收到你的遗书时,非常愤怒。后来我就一直在想,倘若我与你分开,我会嫁给谁,谁更合适我。”

    秋袤呆呆地看着她,可是他没有死呀,他好生生地活着,就站在她面前,她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姚静宁神情温和:“我在宫中见到了吕娉婷,她为了你,不顾一切,冒着丢命的危险激怒我,只因为不想看到我憔悴担忧的样子,不希望我垮掉。我总以为,那才是真正的爱情,不顾一切,被逼到绝境才不得不放手。”

    而不是像秋袤这样,很轻松,很容易就放手,放手太快,她看不到他的爱。

    姚静宁微笑着说:“真羡慕你,有这样一个人不顾一切地爱你。”

    秋袤沉默许久,坦诚地说:“我或许曾经对她动心过,但那是从前,我和她并没有任何私情,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

    “我知道的。”姚静宁说:“我其实只是希望有一个人也这样爱我罢了。我重新活过来,重新回到家中,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孩子和我自己。”

    这话说得冷酷无情,秋袤傻傻地看着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姚静宁笑着说:“我不该在你刚回来就说这些的,不过不吐为快。”

    腹中胎儿使劲蹬了她一脚,她有些不适地皱起眉头,唇角却含着温柔的笑意:“老三一定是个调皮鬼,我觉得他是个儿子。”

    秋袤早就在血雨腥风里练就了处变不惊的本事,他很快回过神来,小心翼翼地问她:“我能摸摸他吗?”

    “可以。”姚静宁很大方:“你是他的父亲。”

    她握着他的手,在胎儿小脚所在的地方推了两下,胎儿立刻反击,一脚踹了过去。

    秋袤吃惊地瞪大眼睛:“臭小子,这么调皮!”

    他趁机蹲下去,把头贴到姚静宁的腹部,想要亲近一点。

第16章 我不后悔

    姚静宁毫不犹豫地把秋袤的头推开:“休息吧,陛下放你的假,就是为了让你早些养好身体,早些回去效力的。”

    秋袤不敢强迫她,怏怏地往后退一步,怏怏地看着姚静宁扶着腰离开,怅然若失。

    他从未体会过这种担忧与忐忑,对着吕娉婷之时,他很早就知道自己和她是不可能的,所以晴也安之,风雨也安之,泰然自若。

    对着姚静宁,知道她会是他的妻,他从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亲人看待,尽自己的力量对她好,喜欢她的温柔善良能干体贴,享受她的照顾温存,天经地义,顺理成章。

    但是现在,他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姚静宁不是一般的闺阁女子,她要求的更多,想法也更多,不是给她吃饱穿暖,给她昂贵的首饰和荣耀的身份,就能让她满意。

    她说他不爱她,那要怎样才算是爱呢?怎样才能让她满意?

    因为吕娉婷吗?不是,她对吕娉婷多有赞许,并无嫉恨。

    秋袤惆怅着,心事重重地离开。

    在下人眼里,却是侯爷越来越严肃了,没有夫人和蔼可亲,好可怕。

    秋袤在书房里反复揣摩了很久,越想越觉得危机重重,他变着法子地讨好两个孩子,趴在地上陪他们玩游戏。

    姚静宁并不阻止,由着他去。

    他的行为极大地取悦了两个孩子,姐弟俩很快爱上了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连糖也愿意分他半颗。

    秋袤受宠若惊,更加珍惜这幸福,他抱着钟一,小心套取小鱼的话:“你们娘会不会不要你们?”

    小鱼很肯定地说:“不会。阿娘即便不要爹爹也不会不要我们。”

    吐血!秋袤好心塞,强颜欢笑:“阿娘说的?”

    小鱼把一颗糖塞到他嘴里,撒娇:“不想讲。”

    秋袤心情很沉重,觉得贼精贼精的大女儿一定知道点什么,然而无论怎样套话逼问,小鱼都不肯多说一个字。

    他怕小鱼去姚静宁那里漏了风声,又许下若干诺言才封住了女儿的嘴。

    姚静宁在翻看家中账册,突然觉得身后有异,回头一瞅,只见秋袤站在窗外盯着她看,一脸的欲言又止。

    她微笑:“有什么事吗?”

    难道没有事就不能过来看她吗?秋袤走进去,想和她搭讪。

    姚静宁却已经低下头打算盘了:“是下人伺候得不好吗?是不是你的被子薄了?你才回来,理应摆几桌请一请亲戚好友同僚什么的,感谢他们对咱们的照料。你哪天有空?我来安排。”

    “并不是这些原因。”秋袤接过算盘,打得叮当响。

    “那是什么?”

    “没有什么。”

    “那你随意,我要做事了。”姚静宁听说他没事,立刻把心思收回来,专心专意核账,问管事:“这个月为何多了一百两的支出?用到什么地方去了?”

    秋袤被晾在一旁,瞬间觉得生无可恋。

    他说不上姚静宁哪里不好,她把他和孩子,还有这个家照顾得无微不至,对他基本上有求必应,但他就是觉得少了点什么,让人不安。

    他决定入宫求见皇后娘娘。

    钟唯唯耐心地听他说完始末,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的。”

    秋袤很好学:“请阿姐教我。”

    钟唯唯道:“你别急。”回头低声吩咐小棠几句,小棠暧昧地看了秋袤一眼,转身离开。

    钟唯唯谈天说地,就是不给秋袤解说这件事的关键。

    秋袤急得百爪挠心之际,小棠领着吕娉婷进来了。

    钟唯唯停下来,含笑说道:“你把她领回去吧。”

    秋袤大吃一惊:“什么?”

    钟唯唯轻描淡写地说:“你们从前有情,我都知道。此一时彼一时,她虽不能为妾,但跟在你身边是可以的,我相信她不会害你。”

    吕娉婷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秋袤皱眉道:“阿姐!”

    钟唯唯止住他:“我给你一刻钟,你仔细想想,想好了再开口,一旦你拒绝,我便要把她嫁出去。你不用担心阿宁,我会和她说,她会答应的。”

    虽说罪奴不能为人妻妾,但钟唯唯是皇后,她只要开了口,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吕娉婷轻轻颤抖着,咬紧嘴唇。

    她自知自己那天做的事情很冒险,若是姚静宁受不住刺激,很可能就会流产出大事。

    不论她的初衷是什么,这都犯了皇后娘娘的大忌。

    且,她这条命根本就是皇后娘娘心软才给的,皇后娘娘无论是让她嫁什么人,或者是要取她的命,她都没办法拒绝。

    她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希望秋袤能开口。

    和道德无关,溺水的人,总是希望能抓住身边一切可攀附之物的,哪怕是一根稻草。

    看着吕娉婷,想起姚静宁所说的话,秋袤瞬间想了很多。

    什么是爱情?

    不顾一切地想要拥有对方,和对方在一起。

    若非身陷绝境,否则绝不松开对方的手。

    愿意牺牲自己,成全对方,只盼对方安好。

    所以,他在事前没有通知姚静宁,事后草率地给她一封遗书让她改嫁,实在是伤人心了。

    姚静宁和吕娉婷,他到底爱谁?

    他很快拿定了主意,看着吕娉婷诚恳说道:“对不起。”

    吕娉婷闭上眼睛,苦笑:“和你无关。”

    钟唯唯道:“看来你是拿定主意了,那我就要把她配人啦,你事后别后悔,我不会允许你后悔的。”

    秋袤道:“我不后悔。”

    钟唯唯示意小棠把吕娉婷带下去。

    秋袤问:“阿姐为什么要这样做?”

    钟唯唯瞟他一眼,语气冷淡:“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内心,怜悯不是爱情,责任也不是爱情。你问我什么是真正的爱情,你刚才已经明白了。”

    秋袤点头:“是的,我明白了。”

    钟唯唯骤然放松,笑着道:“你不问我打算把吕娉婷嫁给谁吗?不怕我收拾她折腾她?”

    秋袤摇头:“阿姐有分寸。”

    虽凉薄了一点,但吕娉婷并不是他的责任,她和他的人生本是平行不相交的两条线。

    他无意干涉,也不愿干涉。

    他想回家,重新博得姚静宁的爱。

第17章 学会爱

    钟唯唯对秋袤的表现非常满意,她拍拍手:“那就回去吧,妻子是亲人,却也不是亲人,是责任,却也不是责任。”

    秋袤念叨着这句话,反复揣摩每一个字的含义,急急忙忙地离开了。

    小棠把吕娉婷带进去。

    吕娉婷跪在钟唯唯面前,将额头抵着地:“请皇后娘娘责罚。”

    自从姚静宁离开,她便一直提心吊胆,静等钟唯唯惩罚。

    但是钟唯唯一直没有动她,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高兴。

    她以为就此过去,却没想到是在这里候着。

    钟唯唯淡淡地说:“你大概觉得我很无情吧?你这样喜爱我的弟弟,甘愿为他付出一切,我却这样无情地对待你。”

    吕娉婷诚心诚意:“奴婢并未觉得娘娘无情,奴婢心甘情愿领罚。”

    “你说得没错,在你和阿宁之间,我理所当然要选她,我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原因,给她造成任何可能的伤害。你有两个选择,一是终老宫中,调离又又的宫殿,别让我发现你再有任何出格的举动,否则我会要你的命;二是趁着青春年少,出宫嫁人。机会只有这一次,错过便不再有。你选。”

    钟唯唯轻描淡写,却是毫无余地。

    吕娉婷沉默片刻,微笑:“娘娘是否可以准许我出宫照顾两个幼弟而不嫁人?我们可以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不求别人。”

    钟唯唯摇头:“不可以。”

    吕娉婷这样的容貌,她看着尚且觉得实在美丽,何论外头的人?恐怕不是福分而是祸端。

    吕娉婷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那么,就让奴婢终老宫中吧。”

    钟唯唯也笑:“你去伺候太妃吧。”

    吕娉婷拜了三拜,起身离开,再不回头。

    她虽经历风雨,心中却始终有梦。

    秋袤没有选她,彻底断了她的梦想。

    也是时候该彻底忘记了,说到不顾一切这种事,仿佛一直以来都是她一厢情愿,秋袤从来没有应和过她。

    或许曾经心动,但更多只是怜悯。

    吕娉婷在交泰殿外遇到了吕纯,吕纯眼里有怜惜,却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替她把碎发别到耳后,然后粲然一笑。

    吕娉婷握住吕纯的手,也是粲然一笑:“保重。”

    小棠把吕娉婷直接送到一位老太妃的宫殿里,这位老太妃年纪很大了,是神宗皇帝的妃子,性情温厚,是很喜欢读书写字的文雅人。

    吕娉婷看到这位和气的老太妃,眼泪终于忍不住了,她告了声罪,转过身对着墙壁默默流了片刻眼泪,然后笑着和小棠说:“请姑姑转告皇后娘娘,奴婢记她的情。”

    小棠拍拍她的肩:“心地不坏的人,往往运气都不会太差。”

    秋袤回到家中,站在门口一直盯着姚静宁看。

    姚静宁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几次抬手摸脸,小声问侍女:“我脸上有什么吗?”

    侍女摇头:“没看见。”

    秋袤走进去,轻声道:“并没有什么,只是我想看你而已。”

    姚静宁脸皮一热,淡定地让侍女奉茶,然后问道:“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秋袤顺其自然,接过侍女奉来的茶,和气地说:“我会让你知道的。”

    姚静宁一笑,不以为然。

    日子平淡如水,还和从前一样地过,夫妻互敬,家庭和睦,秋袤照旧很照顾妻儿,照旧很忙。

    姚静宁也很忙,但她觉得有什么在悄然改变,也许是秋袤无意间的一个眼神,也许是秋袤无意中的一个动作和一句话。

    天气越来越冷,她越来越臃肿,行动不便,手脚都水肿了。

    她坚持每天散步,并不在意秋袤看到她此刻的丑样。

    秋袤会牵着她走,她也不拒绝他的好意,更不拒绝在孩子们面前和他一起做一对完美的夫妻和父母。

    只是她再没有让他进过她的卧房,再没有和他有过更进一步的亲密。

    秋袤偶尔会做一些小动作,会耍一点小聪明,但只要发现她不愿意,立刻就会收手,半点不勉强。

    日子安然。

    有一天,秋袤高兴地告诉她:“阿兄要带着嫂子和孩子回来了。”

    他高兴得就像一个孩子:“我们让他们来我家住好不好?”

    姚静宁含笑道:“好呀,不过到时候我可能刚好生产没多久,大概不能很好地照顾他们。”

    “有我在呀。”

    秋袤兴致勃勃地跑去布置庭院,和孩子们讲述他与何蓑衣的故事,又说即将会有一个叫做禾苗的女孩子住在家里,要孩子们跟禾苗做手足。

    孩子们被吸引住,高兴地和秋袤一起收拾院落,小鱼还出了不少主意。

    姚静宁平和地看着,耐心地等待腹中的孩子出世。

    冬月的一天,外面飘着冻雨,特别的冷,她早起散步,羊水突然破了。

    秋小放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来到这个世界,用嘹亮的哭声宣告他的到来。

    他健壮无比,生来就有七斤多,手脚比他的哥哥姐姐刚生时都要粗壮有力,一旦哭起来能把屋瓦震翻。

    一家子都好奇地围在姚静宁和新生儿的旁边,两个孩子时不时地悄悄戳一戳,一个表示弟弟好小,一个表示弟弟好奇怪,幼小的钟一还有一点吃醋和不安。

    秋袤忙里忙外,尽心尽力地照顾姚静宁,姚静宁却在第三天发了高热。

    是产褥热。

    天塌了。

    秋袤抖手抖脚地把孩子们交给保姆看好,整夜守在姚静宁身边。

    当听到太医说,有可能好不了,让他提前准备一下后事时,他哭了。

    他站在墙边角落里,看着墙壁上的一点墨迹,无声地流泪,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他又经历了一次生离死别的凌迟。

    如同幼年时期突然失去家园,失去父母。

    如同在稍许懂事时突然失去养父+师父,再和相依为命的姐姐分离。

    如同被李尚的人抓住带走,秘密关押,以为自己将从此看不到亲人。

    如同知道何蓑衣的真实目的,不得不与他分离,失去长兄。

    现在,他又将失去他的妻子和亲人,还有爱人,孩子的母亲。

    秋袤在夜深人静的时候,跪坐在姚静宁的床边,将脸埋在她的掌心,一遍又一遍地祈求。

    ------题外话------

    今天表白谁呢?我要表白福娃2小白,从很早开始一直到现在,若干个年头过去,不离不弃,任何时候都记得我,疼爱我,谢谢姐姐的关照,感激!感谢胖头鱼、浅浅、明媚如昔、福娃2小白、天佑我爱、饕餮吕二爷、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

第18章 我爱你

    也许是不停的苦求和哀恳被听见,姚静宁在昏睡中睁开眼睛,看到憔悴的秋袤。

    她叹一口气,想要伸手抚摸他的脸,想说两句安慰他的话,然而高热夺去了她所有的精力,她就连这个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

    不过一会儿功夫,她又重新陷入到昏迷之中。

    秋袤撕心裂肺,颤抖着去探她的鼻息。

    他无比恐惧她就此离去,无比害怕就此失去她。

    他不想要单独一个人,不想要一个人面对三个孩子。

    老天保佑,姚静宁还有气。

    他忏悔地把脸贴着她的脸,轻声说:“我爱你。”

    不过短短几天功夫,秋袤便瘦了一圈,他把所有公务全部扔下,专心专意地守着妻子。

    他一直以为是自己在照顾妻儿,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是姚静宁一直在默默地照顾着他和孩子们,没有了姚静宁的承恩侯府,不过是一个冰冷的空房子。

    钟唯唯来看姚静宁,留下一堆药和一群太医,把三个孩子带走了。

    秋袤心无旁骛,专心专意。

    他的思想从未有此刻这般单一,渴望从未有此刻这般强烈。

    他一遍又一遍地和姚静宁轻声说:“我爱你。”

    仿佛她能听见似的。

    雨雪停,天空放晴。

    一个清冷的清晨,姚静宁终于退热并开始好转,她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胡子拉碴的秋袤。

    秋袤高兴得眼眶微红:“你醒了。”

    姚静宁严肃地点头:“嗯,我醒了。”

    她的表情太过严肃,秋袤很有些没底,他仔细回想是不是哪里没有做好,或者是做错了什么:“你醒了,我很高兴。”

    “我也很高兴。”姚静宁说。

    哈?秋袤呆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他有些犹豫,指指脸:“那你为什么这样……看起来很不高兴?”

    姚静宁很平静地说:“因为我很饿。”

    “诶!马上就给你弄吃的,灶上一直温着。”秋袤欢天喜地让人送吃的:“快快快,夫人饿啦!”

    下人们也是欢喜无比:“夫人醒啦?好转啦?恭喜老爷和夫人。”

    热粥很快送来,侍女要喂姚静宁,秋袤接过去:“我来。”

    他就像是喂孩子一样地喂她,细心温柔,眼里只有她。

    姚静宁吃完,闭上眼睛很快又昏睡过去。

    虽然太医说她已在好转,但秋袤还是担心她会再次复发,他坐立不安地来回走动,过一会儿就要摸一摸她的额头。

    中午时分,姚静宁再次醒来,她朝他招手:“你过来。”

    秋袤竟然有种受宠若惊之感,他跑过去:“我在。”

    “把你之前说的话再说一遍。”姚静宁不错眼地看着他,表情更加严肃。

    秋袤不安:“什么话?”

    姚静宁不回答。

    他突然明白过来,拉着她的手,小声说:“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你说我对你不是爱,只是夫妻之间的责任和习惯性的好,并不是的,我对吕娉婷并没有这样的周到和感觉……

    我对你和她是完全不同的,我伤过你的心,却不是故意的,我只是不懂得怎样去爱一个人而已。我会一直学,越做越好,请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哦……”姚静宁转过头,看着墙壁:“我知道了,你先去睡一会儿。”

    秋袤不敢不听她的:“那我去休息,你有事叫我。”

    姚静宁没有回头,听到门响,她流了两行眼泪,在她高热昏睡时,她一直听见秋袤在耳边叫她,说他爱她,虽然迷迷糊糊,但她很清楚明白。

    可以说,她这次能挺过来,主要原因还是秋袤的悉心照顾与呼唤,以及还有对孩子们的不舍与眷念。

    他说他爱她。

    想起秋袤那天进宫之后,钟唯唯使人来告诉她的经过始末,姚静宁勾起唇角笑了。

    她相信他。

    但是他和她之间,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她不着急,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将来再回头,全是旖旎。

    由于伤了根本,姚静宁出了月子还没恢复,瘦弱得很,吹不得一点凉风,她安安心心在屋里守着,也不出门,就是精心把几个孩子带好。

    然而,虽已经足够小心,到了何蓑衣夫妻进京的日子,她还是又病了。

    起因是秋小放夜里吐奶,她放心不下,没听秋袤的话起去看了一回,下半夜就不舒坦了。

    小鱼是个乖姑娘,秋袤说带她入宫玩,拜见何伯父,她也不肯去。

    小姑娘在之前的半年时光里,和自己的母亲结成了同盟,相依为命互相珍爱,她舍不得抛下生病的母亲去玩耍。

    她和秋袤说:“爹爹自己去招待伯父吧,我留在家里照看娘和弟弟,你就不用担心了,记得把人接回家就行。”

    有姐姐带头,钟一也不去了,他表示弟弟哭的时候,他可以唱儿歌哄弟弟,不让母亲操心。

    秋袤无比心疼感激,都说女儿是爹娘的贴心小棉袄,他从他家小鱼身上真是看得明明白白。

    他和钟唯唯说起此事,钟唯唯轻描淡写:“都是他们的娘教得好。”

    轻易就抹杀了他这个做父亲的功劳。

    秋袤微有不满:“难道我没教吗?”

    钟唯唯一瞪眼睛:“你每天都守着他们,手把手地教他们吗?”

    那倒没有,秋袤摸摸鼻子:“我太忙了。”

    钟唯唯霸气地道:“那就闭嘴。”

    何蓑衣夫妇如期到来,接着又是钟唯唯生女儿,秋袤知道母女平安,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看样子,帝后是打算留大师兄一家人在宫中多住几日的,他就回家照顾妻儿好了。

    小鱼给姚静宁讲故事,奶声奶气的小女娃,神情认真,白白胖胖,小嘴红红,能让人心化。

    秋袤直到小鱼讲完故事才进去:“讲得很好。”

    小鱼得了夸奖很开心,追着他问:“伯父母和禾苗呢?”

    “他们要在宫中住些日子才来。”秋袤叹着气:“大师兄狠狠骂了我一顿。”

    姚静宁不开心:“为什么呀?”

    秋袤微笑:“因为他嫌我对你不好。”

    姚静宁淡淡地说:“还好,见到他我会替你伸冤的。”

    秋袤蹙眉:“感觉你很像我的上司。”

    姚静宁似笑非笑:“您这是在委婉地提意见吗?”

    秋袤连连摆手:“哪有,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我知道了。”姚静宁很淡定。

    秋袤却不淡定了:“可我不知道!”

    “?”姚静宁压迫性地注视着他,他压迫性地看回来,下定了大象一样巨大的决心:“我要搬回来!”

    姚静宁皱起眉头,就在秋袤以为她会拒绝时,她很爽快地说:“好。”

    秋袤过了片刻才弄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他忍不住大笑出声:“颇有大将风度,想必嫂子一定会很喜欢你。”

    姚静宁吹一口药汤,平静地说:“大将风度算什么?我还以为至少也该夸我颇有帅才。”

    秋袤目光炽热:“阿宁,你又和从前一样了。”

    姚静宁白他一眼:“我一直都和从前一样,不一样的是你。”

    ------题外话------

    听说有个粉丝节活动,虽然米有参加,但是我们也搞了一个,泥萌都是小意的心头宝,所以叫意宝。So,意宝们,小意开了一天的会,中午都没休息,回到家已经很晚了,先是太热然后吹凉风导致恶心头痛,太困太累,先更这一章,其余的早晨补上哈。以及,秋袤和姚静宁的番外结束鸟。

番外之孩子们: 第1章 我要嫁给大哥哥

    延熹十四年春。

    郦国迁都至九君已有五年整。

    帝国一片欣欣向荣,但是来自靖中的骚扰仍然不断,并有加剧之势。

    靖中老皇将死,又换了一任太子,前一任太子陷害其胞妹皇七女失败被刺身亡,皇七女逼宫,皇五子护驾诛杀皇七女,成功晋位为太子。

    靖中七年之内连换三任太子,内耗严重,人心涣散,国力大减,威慑力与号召力远不如从前。

    人人都道,倘若老皇死去,国将不国。

    老皇为了表明自己还活着,并且活得很好,力量谋见不减当年,执意要与郦国延熹帝在边境会盟。

    会盟的目的,是要延熹帝表态,郦国与靖中友好,绝不偷袭侵犯占便宜。

    消息传到九君城,重华并不想理。

    哪有这种道理那,你强盛的时候想怎么压迫我就怎么压迫,你老了没力气了就要逼我发誓别欺负你家儿子?

    懒得理!

    钟唯唯在点茶,笑着说道:“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去玩玩,两国结盟这种事,反正都是说着玩儿的。”

    重华淡笑:“可我年纪大了,不想出门。”

    他目光一扫,落到一旁监督弟妹读书的又又身上:“不如又又去走这一趟。”

    又又放下书本,恭敬起身:“是。”

    圆子立刻把书本一扔,猛扑过去,拽住重华的袖子,眨巴着眼睛说:“我也去。”

    又不是去玩!钟唯唯心口一跳,下意识地想要拦阻。

    重华给她使个眼色,问圆子:“你去做什么?”

    圆子睁着一双酷似钟唯唯的眼睛说道:“长见识,学本领,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也许这一辈子都不会遇到呢。”

    重华非常欣慰:“你能保证听你大哥哥的话么?”

    圆子摸摸鼻子,有点勉强:“该听的就听。”

    “譬如说?”

    “譬如说,大哥让我在那里等他,我依言行事,但危险来临,我肯定要自己想办法逃生,傻傻等在那里就是等死。”

    重华满意点头,再问又又:“带上圆子你会觉得吃力么?”

    又又飞快摇头:“不会,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那就这样吧,记好了,你们在外是代表郦国的颜面,代表我和你们母亲的颜面,成则扬国威,败则丢人乃至丢性命。”重华交待完毕,便召起居郎入内记录,准备拟旨。

    起居郎瞪大眼睛,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两个孩子去做?

    好吧,睿王殿下已经年满十八,不是小孩子了,但是雍王殿下才九岁呀,这不是儿戏吗?

    重华镇定自若:“你有意见?”

    陛下强势是出了名的,起居郎使劲摇头:“木有,陛下高瞻远瞩。”

    重华冷冷一笑:“佞臣。”

    起居郎便壮着胆子道:“……未免儿戏了些。”

    重华这才说:“朕自有安排。”

    起居郎:“……”

    陛下越来越难伺候了,怎么办?皇后娘娘救命!

    钟唯唯听到他的心声,抬手把孩子们全部赶出去:“陛下,此事当从长计较……”

    殿外。

    又又和圆子得意极了,相视而笑,另外三个胖墩儿怨念地瞪他们,小嘴噘得老高。

    福慧公主抓住又又的手,小声哼哼:“大哥哥,大哥哥……”哼唧哼唧,就是不肯说自己的真实目的。

    又又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特别宠爱,把她抱起来,温柔安慰:“你想要什么,哥哥给你买。”

    福慧公主搂着他的脖子只是摇头:“什么都不要,就是舍不得哥哥。”

    又又失笑:“你将来总是要嫁人的。”

    福慧公主大声喊道:“不要嫁,不要嫁,我要嫁给大哥哥!”

    一群人哄堂大笑,胖胖的阿瑄背着手,挺着滚圆的小肚子,十分老成地教训她:“又犯傻了吧?哥哥和妹妹是不能成亲的。”

    福慧公主紧紧搂住又又,任性地大喊:“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嫁给大哥哥。”

    宫人们的眼神就有些奇怪,孩子们不知道,他们却是知道的,皇长子其实不是皇长子,而是已经逝去的端仁长公唯一的儿子。

    只是事关国体,事关端仁长公主的声誉,因此一直不曾对外公开,但久居宫中的人都是老人精儿,心里自然有数。

    若论这个,表兄妹成亲倒是常事,不过嘛,这种情况下怕是有些难了。

    又又苦笑不已,想把怀里软软香香的小妹妹拖下来,好好和她讲讲道理,然而福慧公主就像一只八爪鱼,霸道又娇软,根本拖不开。

    旁边传来一声轻笑:“交给我来办。”

    身着华贵火红衣裙的阿彩款步而来,怀里抱着一只萌萌的小兔子:“阿慧,你看这是什么?”

    小孩子都喜欢这种又软又萌的小动物,但福慧公主绝对是个例外。

    在她眼里,一百只一千只小兔子也比不过一只又又大哥哥。

    她毫不客气把阿彩的手推开:“不要,我只要大哥哥。”

    阿彩神色微变,很快又掩盖而去,继续笑着说道:“上次你不是说想去我家园子里看牡丹钓鱼吗?我就是来接你的。咱们还可以上街玩耍,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福慧铁了心:“不,我要和大哥哥一起出远门。”

    阿彩一时束手无策,索性对着又又含笑道:“殿下,公主渐渐长大,很快就知事了,该避讳的还是要避讳,不然于您、于她、于大家都不好。”

    又又神色微变,眼里冒起一股怒意,随即又沉稳下来,柔声道:“福慧,你求大哥哥没有用,要就去求父皇和母后。”

    阿瑄在一旁帮腔:“是呀,是呀,我们一起去吧。”

    “大哥哥在这里等我,不要悄悄走掉呀。”福慧松开又又,拉着阿瑄跑远了,皇四子原本一直含着手指看热闹,见状也摇摇晃晃地追上去:“我也去,我也去!”

    又又交待圆子:“你去收拾行囊。”

    圆子看看又又,再看看阿彩,意味深长地一笑,转身离开。

    阿彩被圆子这一眼看得有些不自在,轻抚着脸笑道:“雍王殿下也长大了,这一眼盯得我竟然有些心慌。”

    又又转身往前走,语气冷淡:“你慌什么?”

第2章 厕所遁的陛下

    “我慌什么?”

    阿彩轻抚怀中的兔子,气定神闲:“你觉得呢?也许是未来太子,未来帝皇的龙威?”

    “慎言!”又又皱起眉头,厉声道:“这不是你我能谈论的事情。”

    阿彩勾起唇角:“为何不是?我不过……是好心提醒你而已。我曾答应过姑姑要照顾好你,别人不敢说的话,我便是冒死也要说的。”

    又又的真实身份如何,大家都明白,小时候不显,现在他是唯一一个成年的皇子,便显得很重要,也略尴尬。

    阿彩深知这种尴尬,时不时地提一提,也显得她和又又是一伙儿的,她是他最亲近的人。

    若是要寻一个人陪他走完这一生,那么她是最合适的人选,她知道他的过往,最熟悉他的生母,晓得他的为难与不容易,她会全心全意地照顾他,护着他,一直到死。

    可惜又又并不喜欢:“不用你提醒,我心里非常清楚。你这样的提醒,不是为了我好,反而更像挑拨。”

    阿彩神色大变,眼里有了泪光,倔强地忍住:“你可真好笑,好坏不分。我做什么,在你眼里都是错吗?福慧……”

    “你最好不要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又又冷淡地道:“福慧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对她好,她就喜欢,就想多和那个人在一起。诚如你,当初因为喜欢端仁姑姑,想要独占她的爱,所以……”

    阿彩的眼泪狂冲而出:“我并没有……我没有害你,我没有害姑姑,我没那么坏,为什么你要一直记着?”

    又又叹气:“我并没有说你坏,我只是希望你宽怀大度一点,你自己希望别人宽厚相待,为什么不肯对别人宽厚一点呢?”

    又又转身离开,阿彩的眼泪流了满脸,因为不想让宫人看到,她低下头,拼命忍着不出声,抱着兔子的手也忍不住使劲儿。

    兔子不适应地蹬了几下,蹬疼了她,她愤怒地把兔子扔到地上去,咬紧了牙。

    不远处,打发走孩子们的钟唯唯站在一丛棠棣花后,安静地注视着这一切。

    钱姑姑摇头:“阿彩郡主的性子还是这样。”

    阿彩比又又还要大一岁,已经十九岁了,出落得十分美丽,却是一直不曾说亲。

    没事儿就喜欢往宫里跑,陪帝后说话,找又又一起玩耍读书,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是中意又又。

    她的父母亲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觉得很好,但是包括她在内,这一家子人都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又又一日身份未纠正,她便不可能与又又在一起。

    试想,谁家族里的孩子会通婚呢?那不是堂兄妹**么?

    可惜当局者迷,阿彩苦苦追求,见不得任何适龄女孩子接近又又,甚至见不得福慧公主和又又亲近。

    又又却是比她明白得多,但他眼光极高,这婚事也是难得找到合适的对象,高不成、低不就。

    钟唯唯愁得眼角都多了一根细纹:“这样下去不是事儿,又又很快就要及冠,若婚事还是不能定下,我和陛下要愧对阿姐和许老将军了。”

    钱姑姑轻笑:“也许陛下派睿王殿下远行,自有安排呢?”

    忽见阿彩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大步朝重华所在的正殿而去。

    稍后,宫人来报:“阿彩郡主向陛下恳求,让她随队远行,她想为国家尽力,不堕长公主的威名,陛下许了。”

    钟唯唯头痛:“男人总是这样粗心,难道他不知道阿彩的小心思吗?”

    钱姑姑已老,说话总透着股子睿智:“不撞南墙不回头,陛下比娘娘心狠。”

    正说着,有宫人来报:“商侯求见娘娘。”

    商侯,是简五的封爵,她一直在外漂泊做事,为郦国的崛起和商贸立下了汗马功劳。

    早在她生下长子之时,重华便敕封她为伯,第四年,她成功地操纵靖中现任太子与皇七女火拼,皇太子身死,皇七女逼宫身亡,又晋封为侯。

    直到去年冬天,简五才带着两个孩子,和陈少明一前一后回到国内。

    虽然久别,但她和钟唯唯之间没有半点隔阂,彼此仍然是最好的闺蜜和朋友。

    钟唯唯很开心:“快请。”

    简五把两个孩子都带了来,宫人把孩子送去和皇子公主们一处玩耍,两个女人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自然而然地提到了又又的亲事,简五拍手笑道:“我或许知道一点。”

    这次会盟,申国也会派人去,美其名曰随便玩玩,但其中的真实目的不难猜到。

    一是担心靖中与郦国合伙儿捣鬼收拾他们;二是想趁机把水搅浑,捞点好处;三是可能想绕开靖中,与郦国结盟。

    “铁碑岭那边的国家,民风更开放一些,女子受到的限制没这边多,申国有个碧玉郡主,也是个女中豪杰,估计也会跟过去,且,最紧要的一点,郡主年方十七,未曾婚配。”

    简五挤眉弄眼:“陛下没告诉你这些吧?为什么呢?”

    钟唯唯失笑:“小心让陛下听见,说你挑拨帝后,拿陈少明出气。”

    重华为何不告诉她这些,她猜得到,无非就是简五所言,她太心软,一定不能同意这门亲事,涉及到国家利益的亲事不是好亲事,她舍不得又又吃苦。

    重华想的明显和她不一样,为了不吵架不生气,自然是能瞒就瞒,生米做成熟饭,她生气也没用。

    简五大大方方笑道:“没错儿,我就是陛下派来做说客的,他自有考虑,不会强迫睿王的。届时闽侯也会去,有他压阵,你不用担心。”

    话是这么说,然而做母亲的人怎会不担心?

    钟唯唯整夜辗转反侧,吵得重华也睡不着,不过重华十分奸猾,一直假装自己很累,睡得很熟,不然他会被钟唯唯拷问纠缠的。

    结果这一夜夫妻俩都没睡好,第二天顶着两个黑眼圈起床,彼此对视一眼,都有些心虚。

    重华准备逃跑,钟唯唯揪住他的腰带不松手:“你保证。”

    重华苦笑:“我保证,你别管了,我有分寸。”

    钟唯唯还想说,他捂着肚子:“不得了,肚子疼……”转眼就跑得没了影踪。

    ------题外话------

    今天表白雪阳冬,素昧平生,感谢你的支持和鼓励!谢谢福娃2小白、明媚如昔、紫苏、夏天的微笑、小女子小生活、饕餮吕二爷、胖胖25、冬夜雨中漫步的打赏,意宝们,爱你们哟。

第3章 谁说女子不如男

    阳春三月,草长莺飞。

    又又带着圆子整装待发。

    阿彩一身利落的骑装,拒绝坐车,而是选择骑马。

    又又对她不咸不淡,她坐车也好,骑马也好,都由得她,对圆子却是严格要求。

    他要求圆子尽可能地和他一起骑马前行,只有累了才能到车上休息。

    反正又不赶时间,慢慢地走,慢慢地游,饮食注意一点,便不会生病。

    圆子不是娇气的人,乐呵呵地接受又又的监督。

    兄弟俩边走边体察民情,白天赶路,晚上又又还要监督圆子写民情论——这才是重华的真实目的。

    在皇宫中长大的孩子,不知民间疾苦,办事儿眼高手低,须得亲身经历,亲眼所看才会懂得。

    阿彩忙里忙外张罗这兄弟俩的衣食住行,细心又体贴,圆子安然接受,又又却是十分不自在,可惜无论明说或是暗示,阿彩都装聋作哑,我行我素。

    又又很无奈,关于碧玉郡主的事,重华和他提过,他是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和阿彩不可能走到一处,且他对阿彩也没有男女之情。

    圆子出了个主意:“我有个办法,可解兄长燃眉之急……”

    又又虽然觉得有些扯淡,还是决定试试。

    兄弟俩在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丢下阿彩和她的扈从,悄悄骑马跑了。

    他们纵马狂驰,一夜不睡,一口气跑出几百里路才敢停下来休息,没有了阿彩,两个人都觉得自在很多。

    在边境附近与许翰汇合之后,二人更是如鱼得水,成日就在边境附近的城镇山区晃悠,乔装出行,和百姓坐在田间地头谈心,体验民情,了解民生。

    到达后的第三天,何蓑衣带着妻儿赶来了。

    白洛洛如愿成为一名偏将,手底下有两百名士兵,打过几回小型战役,但都不是主力,只是探哨、扫尾、偷袭等等,不过这并不影响她的心情,她很骄傲地自封为从无败绩的常胜女将。

    因为她的上司和军师都是何蓑衣,因此大家都乐呵呵地认了,她虽然不是出色的将领,但是何蓑衣行,官职也不是什么紧要的,也没犯错,人家夫妻俩乐意这样玩,谁也管不着。

    七岁的禾苗跟了来,她穿一身翠绿的劲装,背上背着一把描金的小角弓,无论羽箭、佩刀,骑的马,全都是量身定做、适合她使用的。

    小姑娘英姿飒爽地骑着马飞奔过来,一勒马缰停住,未曾开口先笑出声来:“圆子,圆子……”

    自从那年进京,她便和圆子结成了好友,即便之后跟随父母离开,二人也是经常通信,互相赠送礼物,彼此之间并不陌生。

    圆子对禾苗的打扮很满意,觉得小姑娘这样穿很好,比京中的贵女们顺眼得多。

    两个人很快挤到一旁去,头挨着头,小声说悄悄话,圆子把自己新得的匕首拿给禾苗看,禾苗则让他试试自己的弓。

    圆子轻轻便将禾苗的角弓拉开了,然后骄傲地挺着小胸脯说:“太轻了,不够我用。”

    禾苗也不生气,反而捏捏他的胳膊,羡慕地说:“你的力气真大呀。”

    圆子再把细胳膊上的肉绷紧了些,骄傲得像一只小公鸡。

    “那是因为你比我大了两岁的缘故,等我长大了,会赶上你的。”禾苗颇有她娘那种“谁说女子不如男”的英雄气概。

    圆子笃定地说:“不可能的,你是女子,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我力气大。”

    禾苗生气了:“你的意思是说女子不如男子?”

    圆子很认真地说:“不是女子不如男子,你会比很多男子更出色,但你不会有我出色。”

    禾苗不高兴,抢回角弓:“我们走着瞧!”

    圆子大度一笑,追上去:“咱们才见面就吵架,多伤感情呀,我把这个匕首送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禾苗也大度地原谅了他,牵着他的手往前方跑:“我们去射两只兔子来加餐。”

    何蓑衣和又又在一旁看着,不由得失笑,皇家的孩子都早熟,尤其是圆子,被寄予厚望,更是被严格教养,平时十分老成,也就这会儿才像个孩子。

    白洛洛兴致勃勃地打开一张小像:“这就是碧玉郡主,长得好看不?”

    画上的女孩子长娥眉,双目湛然有神,下巴略有些方正,看上去是很有个性的女孩子。

    白洛洛说:“听说她十二岁就当家了,把家里的下人管得服服帖帖,直到父亲续弦,她才把管家之职交回去,和继母和弟妹的关系也很好,很有才干。”

    又又认真地把这张脸记在心里。

    重华曾经提过对他的安排,将来等他成亲之后,会给他一片封地,让他到那里去为王,天高地远,他的孩子可以姓许,他可以给生父生母立牌位,举行祭祀。

    重华的语气中,隐隐有让他独自掌权,不过问封地财政人口武装的意思,自己做主的意思。

    这是给端仁长公主的补偿。

    他考虑过,这片封地最好是在郦国国境之外。

    他身份敏感,现在圆子他们还小,将来长大之后,难免会有间隙。不如远行,大家都轻松自在一些。

    而碧玉郡主,大概是最适合他的那个人。

    又又把小像还给白洛洛,白洛洛抿着嘴笑:“你给我干嘛,自己收着吧。”

    又又一笑,大方地卷起小像准备藏入袖中。

    忽听侍从低声道:“郡主。”

    又又回头,只见阿彩一身尘土,手里还捏着马鞭,怔怔地站在不远处,怔怔地看着他。

    又又平静地冲她点头:“堂姐来了。”

    堂姐来了?

    阿彩嘴唇微翕,想哭又想笑,她千里追随他而来,半路被他抛弃,抹下所有脸面不要,继续追随。

    见了面,他没有半分惭愧和慰问,反而说:“堂姐来了。”

    他们认识这么多年,他何曾叫过她堂姐?

    现在倒是利索地叫上了,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什么碧玉郡主!

    阿彩很想抢过那张画像撕成碎片,却知道不可以。

    她深吸一口气,挺起胸脯:“殿下为何丢弃臣女独自远行?”

第4章 看着就比你小

    又又淡淡地道:“临时收到消息,此处有紧急事务需要处理,来不及当面与堂姐告别,事急从权,便先来了。”

    阿彩再吸一口气,红着眼眶说:“我一路追赶你们,十分担心。”

    “是我的不是。”圆子牵着禾苗走过来,很是诚恳:“长兄原本安排我和姐姐的近侍讲的,但我太累就给忘了。”

    他拽着阿彩的手,眼睛眨啊眨:“姐姐不会怪罪我吧?我晚上请你吃烤兔子腿,给你赔罪。”

    阿彩可以对着又又发脾气,却不敢对着圆子发作,她强颜欢笑:“原本也没什么,只是我担心你们而已。”

    她笑嘻嘻看着又又:“方才看到殿下得了一幅画,似乎品相绝佳,是否可以借我一观?”

    又又淡然拒绝:“不可。”

    阿彩神色微变,压下怒气,转而看向禾苗:“这漂亮的小妹妹是谁家的呀?”

    “回郡主的话,这是小女。”白洛洛皱了眉头,这阿彩从头到尾,就没正眼瞧过他们夫妻俩,她虽是郡主,身份高贵,却也托大了些。

    不过她还是让禾苗给阿彩见礼:“没规矩,见了郡主还不行礼?”

    禾苗笑嘻嘻地蹲了个礼:“给郡主姐姐请安,您一路辛苦啦。”

    阿彩拉她起来,顺势将一只七宝金丝镯褪到禾苗腕上:“姐姐给的见面礼。你叫什么名字?”

    禾苗落落大方:“我叫何苗苗。”

    阿彩这才假装突然想起来,拍着脑袋道:“我知道了,是闽侯家的。”

    笑嘻嘻地给何蓑衣和白洛洛行礼:“是我的不是,许多年未曾见到,我一时没能认出两位长辈,多有失礼,莫怪莫怪,等会自罚三杯请罪。”

    太虚伪了。

    白洛洛特别看不惯这种人,勾起唇角淡笑:“郡主记不得我们也是正常的。”

    贵人多忘事嘛……

    何蓑衣笑笑,自然而然地把这一段揭过去:“郡主一路辛苦了,还是先去洗漱休息吧,晚上给您接风。”

    阿彩热情爽朗地道:“何伯伯何必与我客气?我就像您的侄女儿一样的,您叫我阿彩就好,把我当成您自家的侄女儿对待,我才最高兴。”

    何蓑衣笑而不答,使人来领她离开。

    阿彩还记得又又袖子里的画像,并不想走,何蓑衣便道:“郡主这一路不好走吧?看你满头满脸的汗和尘土。”

    只差没说阿彩脏了。

    阿彩这才紧张起来,不甘心地行礼告退,不忘跟禾苗套近乎:“姐姐那里有很多从京城带来的精巧玩意儿,等会你过来分给你玩。”

    禾苗笑眯眯地谢她。

    等到阿彩走远,圆子小声警告她:“你最好别去。”

    禾苗回头看着他,说道:“我当然不会去。你每年都给我捎那么多东西来,难道她的能比你更好?”

    圆子的虚荣心得到极大满足,抿着嘴笑:“你很有见识。”

    两个小孩在那里互相吹捧,又又却是心事重重。

    何蓑衣发话道:“都散了吧,两位殿下随我来。”

    白洛洛跟禾苗利索离开,三个男人找地方坐下,就此次事件详细座谈并交流沟通。

    三天后,申国人和靖中人一前一后到了。

    莲峰热闹非凡,不许闲杂人等出入,专为这三方人马会晤腾地方。

    按照重华的安排,何蓑衣、又又出面接待靖中老皇一行人,圆子则和白洛洛、禾苗一起接待申国的使臣。

    阿彩原本应该与又又一起,她却临时说自己肚疼,误了时辰,转而跟上圆子等人一同去接待申国使臣。

    圆子很不高兴,却没表现出来,落落大方地道:“也好,姐姐是郡主,年长,有你跟着,申国人大概会觉得咱们更重视。”

    阿彩笑得和气,大包大揽:“等会儿都交给我。”

    白洛洛真是不喜欢这个姑娘,目中无人呀。

    圆子跟禾苗互相使着眼色,悄悄碰拳,他们虽然是小孩子,但也有自己的本领,不比大人差。

    自从秘道打通之后,莲峰便成为往来的交通要塞,驿馆也建了东西两个,以防不和的国家住在一处引发纠纷。

    申国人被安置在西驿馆里,除了碧玉郡主之外,还有一位怡王,以及一个中等规模的商队。

    和碧玉郡主一样,怡王也很年轻,是申国这一辈人中最为出色的人才之一。

    他看到阿彩眼睛就亮了,这么漂亮的郡主真的很少见,而且阿彩举止大方自信,多才多艺,很符合申国人对女人审美。

    阿彩有意表现自己,矜持地见过礼后,就把目光落到了碧玉郡主身上。

    碧玉郡主中等身材,并不是那种让人惊艳的长相,相反,她的脸部轮廓显得有些硬,看着并不是很好接近。

    阿彩忍不住嗤笑出声,论长相,论身材,她真是要甩碧玉郡主几条街那么远,但凡不是个眼瞎的,都晓得该选谁。

    碧玉郡主听到她的笑声,泰然处之:“郡主笑什么?”

    阿彩道:“我是没想到二位都这么年轻,心想又多了两位朋友,心里高兴。”

    她亲热地去拉碧玉郡主的手:“我今年十九,不知姐姐贵庚?”

    白洛洛翻了个白眼,大家都知道碧玉郡主才十七,比阿彩要小两岁,这样问,是想说人家比她显老么?

    正要开口周圆过去,圆子已然抢先一步说道:“阿彩姐姐你的眼神儿不好,碧玉姐姐看着就比你小,你居然看错。”

    阿彩气得咬牙,却也只好忍了,还得强笑着说道:“是我记错了,请妹妹不要计较。”

    碧玉郡主似是毫无察觉,反而夸赞她:“姐姐长得真美,早年我就听闻郦国多出美人,今天见了几位,算是开了眼界。”

    白洛洛、禾苗、阿彩都被她夸了进去,语气真诚,禾苗眨眨眼,对碧玉郡主的印象不算差。

    圆子静观其变,悄悄和白洛洛说:“我都懂的,伯母不要管,得罪人的事儿我来做。”

    虽说何蓑衣从来不是怕事和会吃亏的主,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圆子是一点不怕阿彩。

    小打小闹他不管,但是决不允许损害国家利益,损害长兄的利益。

第5章 我随何夫人

    申国人此次带来了很大的诚意,商队虽只是中等规模,却都是申国有名的大商人。

    阿彩之前还算靠谱,到了后面,约莫是对碧玉郡主越看越不顺眼,便总要夹枪带棒讽刺几句。

    然而,每次圆子总能四两拨千斤,抢在白洛洛开口之前把话圆过去,同时还顺带着不容情地敲打阿彩几句。

    阿彩半真半假地生气:“殿下是对我有意见么?说话这么不客气。”

    圆子涎着脸笑:“姐姐生气了?”

    阿彩道:“生气了,您再这样,我可不管您啦。”

    说这话时,有意骄傲地瞥一眼碧玉郡主,表示自己非常能干,这些事情都是她在操持,很受重用。

    谁知圆子顺水推舟:“那你回去吧。”

    阿彩呆住:“我回去?你懂这些?”

    圆子勾起唇角,冷笑:“你认为本王不懂?本王自小便跟在母后身边听她处理政务,后来父皇回京,更是手把手地教本王,姐姐懂得的,我懂,姐姐不懂的,我也懂。今天本来就没安排姐姐来此,是你非要来。你不来,我们也照样能把事情做好。”

    他二人在此斗嘴,怡王与碧玉郡主一起装聋作哑,只当没听见。

    禾苗却是惊讶地道:“哇!殿下这么了不起呀!”

    阿彩只觉得所有的血液直往脸上涌,好似被人当众抽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下不来台,便娇俏地跺着脚,冲白洛洛撒娇:“伯母,您看他!这么欺负我。”

    白洛洛皮笑肉不笑地道:“郡主是姐姐,就让着他点儿吧。”

    阿彩定定地看看白洛洛,再看看圆子,最后将目光落到碧玉郡主身上,笑道:“那行,我先回去了,你们慢聊。”

    昂首挺胸转身走开,希望有人能叫住她,打个圆场。

    谁知只换来圆子一句:“姐姐慢走,专心走路,别掉到水里去呀。”

    阿彩握紧拳头,假装不在意地笑笑,回身沉了脸,大步离开。

    回到住处就砸了一堆东西出气,砸完了还要求侍女小心收拾,另寻一批一模一样的东西重新陈设,并且不许外泄消息。

    收拾了情绪,重新梳妆打扮,问明何蓑衣和又又在哪里,锲而不舍地往那边去,准备行使她原本应该承担的责任。

    既然白洛洛和圆子不许她在碧玉郡主面前晃悠,那她就到这边来做事,并且一定要尽职尽责,做到最好。

    西驿馆这边,阿彩走后,气氛略尴尬。

    圆子给禾苗使个眼色,禾苗会意,上前拉住碧玉郡主的袖子,仰着头满脸天真:“碧玉姐姐,听说您会射箭骑马,能指点我吗?”

    碧玉郡主见她生得玉雪可爱,又是为了解围而来,便也拿出十分的热情与真心:“可以呀,我给你带了礼物。”

    一共六匹骏马,两匹送给帝后,一匹给何蓑衣,一匹给又又,另有两匹小马分别送给圆子和禾苗。

    马形高大漂亮,善于奔跑,全是申国特有的品种,远比郦国特有的马匹漂亮得多。

    虽说孩子们并不缺好马,但是鬃毛和尾巴编成辫子,扎着金花银坠子,身上披着华丽锦缎的马儿还是极大地讨了他们的欢心。

    圆子和禾苗试骑了自己的马之后,恨不得立刻牵走。

    禾苗没那么多负担,叽叽呱呱说个不停,圆子却是要保持形象,严肃地道谢,严肃地和怡王坐下来像模像样地谈贸易,谈国事,他有不及或是忘了的地方,再由白洛洛和从官补上。

    他的表现十分优秀,怡王完全收起了之前的不以为然和不高兴,十分谨慎地和他交换意见,不敢再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白洛洛看看人家的懂事儿子,再看看自家那个吃了两颗糖就高兴得甩脑袋的傻女儿,莫名有种淡淡的忧伤。

    偏偏禾苗不懂得她在想什么,撑着下颌仰慕地盯着圆子,由衷说道:“唉,他也没比我大多少,但是懂得的比我多好多。”

    白洛洛恨铁不成钢,恨不得当场就收拾女儿一顿:“你爹教你本领的时候你做什么去了?这会儿知道欠缺啦?告诉你,再不努力,过两年你更得被他甩得几条街那么远。”

    禾苗耸耸肩膀:“行了,别骗人啦。他是皇子,我再怎么努力都会被他甩几条街那么远,这辈子不可能追上他的。”

    白洛洛气得差点挺倒,不怕孩子笨,就怕孩子懒,这样理所当然地给懒惰不上进找借口,是随了谁呢?

    何蓑衣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她也是活到老、学到老的勤奋之人,为什么就会有这样的闺女?

    碧玉郡主微笑着道:“可是,倘若努力,离他就只有一条街那么远,若不努力,就会有十条街、一百条街那么远,你是要选择离他近一点呢,还是要远一点?”

    禾苗俏皮地冲她眨眨眼,凑过去小声道:“姐姐不要当真,我故意气我娘的。”

    碧玉郡主了然一笑,轻点她的鼻头,转过身寻白洛洛说话,三言两语就把话头转过去了。

    她虽看着严厉不好亲近,实际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心思又敏捷,很体贴人,善于察言观色,白洛洛和她越谈越投机,印象非常好。

    禾苗觉得危险已经过去,抱住白洛洛的胳膊卖乖:“碧玉姐姐很不错,是不是呀?”

    白洛洛低头瞪她:“既然知道碧玉姐姐很好,为什么不肯好好学习呢?腹有诗书气自华……巴拉巴拉巴……”

    禾苗左耳进右耳出,简直生无可恋。

    圆子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很快施以援手,找个借口把白洛洛叫了过去。

    禾苗叹一口气,瘫倒在椅子上,无奈地摊手:“为什么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就会忘记自己年轻时究竟有多调皮了呢?设身处地的想想,真的要是像她要求的那样过日子,还有什么乐趣?”

    碧玉被她的言论和样子逗得大笑:“真是一个鬼精灵,是随了父亲吧?”

    “不,随何夫人。”禾苗一本正经地指着白洛洛,低声说道:“何夫人年轻时就是这样的,她却看不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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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浅浅(小魔),从国色芳华至今,整整6年,不离不弃,容得我的不好,默默支持,谢谢你的长情,谢谢你的陪伴。感谢饕餮吕二爷、悠悠在我心、魚兒、张晓莹、lxx619、福娃2小白、洛清风的打赏,泥萌都是心肝肉。

第6章 你们好狠的心

    白洛洛犹如脑后长了眼睛,立刻回头虎视眈眈地瞪着禾苗。

    禾苗惊跳而起,躲到碧玉郡主身后,夸张地道:“姐姐救我。”

    碧玉郡主笑着替她求情:“禾苗挺可爱的,真性情。”

    “什么真性情呀,分明就是真调皮!”白洛洛直叹气:“让客人笑话了。”

    “哪有?我家中有个小妹妹,和她一样的调皮可爱,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碧玉郡主放松下来,觉着那个拥有圆子和禾苗做弟妹的人,大概也差不到哪里去。

    白洛洛观其言行,知道碧玉郡主是满意了,趁势邀请她和怡王次日去他们的住处做客。

    碧玉郡主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圆子这边也和怡王谈完了,几人起身告辞,申国人客客气气把他们一直送到驿馆外面。

    圆子问禾苗:“我把怡王和其他申国人招待好了,你有没有把碧玉郡主招待好?”

    “小菜一碟。”禾苗把小胸脯拍得“啪啪”响,骄傲地说:“碧玉姐姐可喜欢我了,她说她们全家都会喜欢我。”

    白洛洛听不下去:“有说过这句话吗?我怎么没听见?”

    禾苗惊讶极了:“没说吗?碧玉姐姐讲,她家中有个小妹妹,和我一样可爱,她们全家都喜欢。那不就是委婉地夸赞我?”

    白洛洛打击她:“脸皮真厚!不知随了谁。”

    禾苗说:“碧玉姐姐说我像你。”

    白洛洛被噎得翻白眼儿,到处找趁手的东西要揍人:“小小年纪如此伶牙俐齿!叼得起生螺蛳吃!”

    禾苗尖叫连连,揪住圆子的袖子往他身后藏:“救命呀,救命呀,何夫人要人命了哇……”

    “你是活宝吗?”白洛洛下定决心,一定要趁着何蓑衣不在现场,狠狠收拾这娃一顿,不然以后怕是要上天!

    圆子护住禾苗,和白洛洛赔笑:“禾苗不是故意的,伯母看在我的份上饶了她这回吧?我保证她下次不会了。”

    圆子的面子,白洛洛还真的不能不给,但是看到那个只露出一颗头,冲她眨巴眼睛的丫头,真的是好心塞。

    白洛洛捂着心口:“将来我若是早死,必然是被你这丫头气死的。”

    禾苗语不惊人死不休:“弟弟分明比我还调皮捣蛋,要也是他气死你。”

    我不活了!白洛洛彻底崩溃,手臂一伸,硬生生把禾苗拖出去,按在膝盖上,对着屁股就是几巴掌。

    平时也就算了,当着圆子的面被打屁股,禾苗悲愤欲绝,哭得山摇地动,就是不肯求饶:“我要告诉爹爹,你欺负我,白小洛欺负我!”

    白小洛是何蓑衣对白洛洛的爱称,寻常只在家中无人时才会叫,不知怎地居然被这死丫头偷听了去。

    白洛洛老脸一红,心虚地瞟向圆子,只盼他年纪小,不懂这些个。

    圆子当然也没懂,他也没同情禾苗,坐在一旁看笑话:“禾苗呀,之前我是想帮你的,现在我帮不了你了,居然敢叫你母亲的名讳,应该再打两巴掌!”

    白洛洛精神大振,立刻再次揍了禾苗的圆屁股蛋两巴掌。

    禾苗痛哭流涕,已经顾不上求饶或是发飙,小少女的自尊心受到了一万分伤害。

    白洛洛闹腾这一歇,也累了,见她赖在自己的膝上不下去,就把她一推:“一边哭去!”

    禾苗深觉无脸见人,捂着脸缩在角落里大声地哭:“你们都是坏人,再也不要理你们,你们也别理我!”

    圆子眼睛亮晶晶的,摸着下巴,盯着哭得一塌糊涂的禾苗,觉得人生突然有了别样的意义。

    认识这么多年,从来都只知道何苗苗贪吃贪玩嘴巴叼,今天才知道,原来她这么好玩!

    禾苗一路长嚎,嚎到嗓子哑了也没人理她,深感无趣,自己停下来找水润喉,抽抽噎噎地说:“你们好狠的心。”

    白洛洛恨不得把她踢下车去,然而不能,索性下车骑马,来个眼不见心不烦,决定回去后非找何蓑衣算账不可,都是那个老东西把女儿惯成这样子的!

    禾苗见白洛洛下了车,就不哭了,自己在马车里翻到水壶和盆,给自己洗脸洗手,还拿梳子梳了下头发。

    弄完才发现圆子太久没发声,就好奇地看向他:“为什么不出声?是因为内疚吗?不要紧,我大人大量,不和你计较。”

    圆子很认真地道:“并不是,我只是在观察你。”

    “观察我?”禾苗指着自己的脸:“我怎么啦?看我为什么会这样大度是不是?”

    圆子说:“你每天都这样?”

    “怎样?”禾苗利索地往嘴里塞了颗糖,“荔枝味的,你要不要?”

    圆子试探着道:“自娱自乐?”

    禾苗嘴里的糖差点滑入喉咙里,赶紧掐着脖子低下头弄出来,使劲咳嗽几声,严肃地看着圆子道:“你在招惹我,你知道么?”

    圆子严肃地说:“我知道。你想怎么样?或者说,你能怎么样?打我?你打不过。骂我?我保证你骂不过。给我下巴豆?那是我早几年就玩剩了的。其他你还有什么办法?”

    “我,我,我……”禾苗涨红了脸,真的想不出还有其他什么办法。

    圆子凑近她:“反而是我,倘若要你不好过,只需向你母亲说几句你的坏话,你就得挨揍。”

    “不会吧!你根本不是这种人!”禾苗瞬间大变脸,谄媚地抱着他的胳膊,只差摇尾巴了,眼睛里满是星星:“你说下巴豆这种事,是你早几年就玩剩了的?快说给我听听,那个倒霉鬼是谁呀?”

    “你是想套我的话,然后用这个来胁迫我,让我被我爹娘揍吗?死心吧,我不会给你机会的。”圆子严肃脸,表示“我早已看穿了你的用心”。

    禾苗松开他的手,撇嘴:“叛徒!眼看着我被敌人摧残,居然看笑话。”

    “对不起。”圆子没什么诚意地说,可以考虑合适的时候再动员何伯母来一回,因为真的是太好玩了。

    禾苗却已经开始叹息了:“今晚我爹和娘肯定会吵架,日子要开始难过了。”

第7章 请你自重

    和靖中人的谈判不是很顺利,因为双方都没带着真心。

    靖中老皇第一天并未出现,理由是身体不好,其实是生气重华没来,只派出一个身世来历不明的皇子,明显就是藐视他,不可饶恕。

    靖中人上位者的思想很严重,以为自己了不起,百般刁难,千般嘲讽。

    何蓑衣也不是什么良善的主,每一句话都别有深意,把靖中人挖苦得体无完肤。

    大家看又又沉默不语,十分温润的样子,以为似他这样的皇子,身份尴尬,必然是温吞好欺负的软弱性格,便转而攻击他。

    一靖中大臣假装关心:“不知睿王殿下的母妃是哪一位?我国为贵国的皇帝陛下和皇后娘娘,还有后宫的诸位娘娘准备了礼物,却怕弄错,反而不美呢。”

    又又正要开口,阿彩快步而入,冷声笑道:“不知准备礼物的人是哪位呢?魏紫昭么?啊,我忘了,她造反失败已经瘫了是不是?那是皇三子?咦,也不是,他已经死了。皇七女?仍然不是,她逼宫被杀。贵国手足相残蛮厉害的,那么问题来了,现下贵国的太子究竟是哪位?”

    靖中人脸上过不去,勃然大怒,指着她道:“哪里来的无礼狂悖之徒?竟敢妄议我国朝政!”

    阿彩傲然道:“我可不是什么无礼狂悖之徒,我是郦国皇帝亲封的郡主,也是此次会盟的官员之一。辱人者,人恒辱之,你敢惹事,我就敢骂你!”

    靖中人狡猾一笑:“哦?原来郡主认为,我等欲要尊敬睿王殿下的母妃,竟是侮辱他?这是什么道理?”

    阿彩突然语塞,她刚才太急了,急着表现自己,急着护又又,却没想到刚好跳入靖中人的圈套。

    靖中人继续道:“若论手足相残,我也有话要说,贵国皇帝当初一共处理了几桩谋反之事呢?一是祁王,他的同胞手足,被他亲自射死;二是吴王,亦是他的长兄。”

    阿彩大急:“那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

    何蓑衣淡淡瞥她一眼,准备解围。

    “阿彩退下。”又又轻轻摆手,平和地道:“本王的母妃早已过世,不必再准备礼物,我郦国的风俗是死者为大,生者不会过多提及,反复拿出来说事,很容易引起误会,因此请诸位体谅,毕竟,本王也不想因为误会而死人。”

    他的解释软硬得当,却是比阿彩那种一味的针锋相对有弹性得多,等于给靖中人设了一个底线:敢拿我的生母说事,我会杀人的!

    “再说到同是谋反,为何靖中与郦国不同。”又又侃侃而谈,不带一丝烟火气:“我国是同辈之人理念不同,贵国还得加上一条不孝。兄弟吵架打架闹分家,和子女不孝想弑父是两回事。”

    又又无视靖中人要杀人的怒意,微笑着道:“本王年轻,说话没有分寸,若有不妥之处,还请诸位宽容一些。”

    由于提到这个敏感事情,大家的脸上都不好看,谈判就此崩裂,两边都是阴沉着脸,怒目互瞪,甩手分开,并未商议下一次谈判定在什么时候。

    出了谈判之所,阿彩惴惴不安,她努力想要表现,却没想到谈判因她而彻底崩裂。

    陛下虽然并不想真的和靖中结盟,却不会允许因她而出状况。

    她左思右想,快步追上又又和何蓑衣,悔恨又委屈:“……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刚进来就听到那种话,忍不住。”

    何蓑衣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拍拍又又的肩头:“我先走了。”

    阿彩立刻抓住又又的袖子,哭出声来:“怎么办?我闯大祸了,你不会不管我吧?”

    又又皱起眉头,盯着她的手。

    她讪讪地松开,委屈极了:“我是为了你,我是心疼你,我是着急……”

    又又突然冷笑了一声:“我需要吗?是我让你这样的吗?”

    阿彩大吃一惊,又又是第一次这样横目冷对她,她慌张地道:“我,我……”

    “我并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也不需要你心疼我,替我着急。我的人生我自己负责,我的路我自己会走。”

    又又掷地有声:“我早就告诉过你,你我之间只局限于幼时的姐弟、玩伴之情,若只看那个,我会厚待于你。倘若你不听,妄想更多,并且没有分寸,我不介意亲自破灭你的妄想!”

    阿彩面如白纸,仓惶地看向四周,虽然所有的人早就有意识地避开了,她却仍然觉得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在嘲笑她。

    “我也不完全是为了你,我也是为了维护姑姑,为了维护郦国的国威……”她嗫嚅着说。

    又又冷声道:“这正是本王要警告你的,把你的小心思收起来,无论本王也好,陛下和皇后娘娘也好,郦国的百姓也好,决不允许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将自己的私欲凌驾于国家利益之上!今日起,这边的事你都不用参与了,就在住处好生反省吧!”

    又又拂袖而去,没有半点不忍之意。

    “你站住!”阿彩崩溃大哭,大声喊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样针对我!你都是为了那个人,为了讨好她,急着和我撇清关系是不是?”

    又又果然站住,他冷冷地道:“第一,我和你没有任何不清不楚的关系;第二,我就是为了她,不想让她有任何误会;第三,你与我是堂姐弟,请你自重,别让郦国皇室蒙羞。”

    阿彩只觉得心被碎成了千万片,她抱着头,蹲到地上,毫无形象地嘶声大哭。

    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碧玉郡主,到底哪里做得不好,若只是顾忌堂姐弟这个事的话,她可以不要这个封号,可以为了他隐姓埋名的。

    又又回到居处,脸色仍然十分难看。

    圆子牵着禾苗站在门口等他,脸上满是同情,他们已经听说了整个过程。

    又又见两个弟妹一脸担心,便问:“你们那边怎么样?”

    圆子老成地说:“还不错,申国人很有诚意。”

    禾苗摊手:“我不太好,被我娘揍了一顿,现在我爹娘又因为我吵架了。”

第8章 有病就找大夫

    何蓑衣夫妇爆发了成亲以来最大的危机。

    罪魁祸首就是何苗苗,她以超高的本领挑起了白洛洛的滔天怒火,引发了白洛洛对何蓑衣日积月累的不满。

    一是无条件宠女儿,严管儿子,为什么这样偏心?

    二是女儿被宠坏了,为什么不肯听当娘的意见,女儿是他一个人的吗?

    三是他太过奸诈狡猾,总是算计她,把她卖了她还乐呵呵的帮着数钱。

    四是他为什么总是喜欢欺压她?仗着自己经验丰富,年纪大,总把她当成小孩子看,总是看不起她,这一点非常可恶。

    白洛洛历数何蓑衣的罪过,要求何蓑衣就此做出解释。

    何蓑衣试图蒙混过关,态度很好地认错,却得不到白洛洛的原谅。

    后来白洛洛气急败坏,开始无差别攻击,把所有和“老”字有关的词语都挨着使用了一遍。

    何蓑衣也生气了,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你以为自己还很年轻么?三个孩子的娘,奔三的人,在外面人家也要称呼你一声大娘,和我正好配对。”

    白洛洛炸了,把何蓑衣和禾苗扫地出门,不许他们跟她住。

    他们这次来的人多,住处有限,何蓑衣和禾苗抱着自己的枕头,可怜巴巴地站在门口叹气。

    圆子手下的人看见,立刻报给圆子知道,圆子笑眯眯地一收书袋:“走,我们搬去和长兄住,这里留给师伯和禾苗。”

    他亲自去请何蓑衣跟禾苗,禾苗高兴极了,拉着他的手晃:“圆子哥哥,你真是个大好人呐。”

    何蓑衣却是眯缝着眼睛,警惕地打量着他。

    圆子的心“突突”跳,总觉得何蓑衣的眼睛太利,不过他又没起坏心,昂首挺胸、坦然自若地接受了检视:“伯父不愿意吗?”

    禾苗替何蓑衣做主:“他当然愿意了,就算说不愿意,那也是假装客气。”

    她把自己跟何蓑衣的枕头夹在腋下,一溜烟地跑进圆子的住处,大呼小叫:“这里很不错诶。”

    圆子笑得灿烂:“你喜欢就好。”对上何蓑衣的眼神,就改口说:“你们喜欢我就开心了。”

    “谢了。”何蓑衣笑笑,摸摸他的头,转身往里走。

    圆子正要跟进去,门贴着他的鼻子就砸上了。

    随从觉得不过意:“闽侯大概是没看到殿下跟在后面吧?”

    圆子很肯定地说:“不,他看见了,他故意的。不过我不生气。”

    随从当然看出何蓑衣是故意的,不过实在想不明白,闽侯到底为什么针对雍王殿下,最近没听说陛下和他闹不高兴呀。

    圆子老气横秋地说:“别猜了,你猜不到的。”

    难怪父皇总说天下第一小气的人就是何伯父呢,他不过就是对禾苗好一点而已,就这样防着他,他才几岁呀。

    思想真复杂。

    他乐呵呵地走进又又的房间,又又正在草拟和申国的协议,见他进来就让他过去:“来看看有什么补充和建议。”

    圆子认真看了一遍,提出几点建议,说道:“明日申国人过来做客,理应由何夫人和阿彩姐姐出面接待碧玉郡主,然而她俩都在生气,怎么办?”

    又又挑眉:“你说怎么办?”

    圆子的眼睛转了两转,说道:“依我看,今天长兄没露面,只是我去。申国人嘴上不说,心里一定嫌我年龄小,觉着不重视他们的。所以,明天的宴会就全程都由长兄操办吧。无论菜式、配的碗碟和酒水,以及陪客,都由您来操劳。这样就会显得我们很诚心了。”

    又又轻笑一声:“人小鬼大。那你做什么呢?”

    圆子道:“我自有任务在身。”譬如说,盯着阿彩,不让她捣鬼使坏。

    又又许了:“依你所言。”

    兄弟俩说说话,便收拾了休息。

    正要熄灯,门就被人从外面使劲拍响,阿彩的侍女焦急地道:“郡主突发疾病,请睿王殿下过去看看她吧。”

    又又眉头皱得极紧,原本担心阿彩是真的病得很重,不管怕出事儿。想了想,终是狠心道:“有病就找大夫,本王不会治病。”

    侍女脸色大变,眼泪差一点就掉出来了,正想哀求,圆子从又又身后走出:“长兄有紧急公务在身,不能被打扰,所有琐事全由本王负责,你先回去,本王随后带着太医过来。”

    侍女没料到圆子居然在这里,不敢造次,低着头迅速离开。

    圆子把袖子一捋,把太医叫上,一起前往阿彩的住处。

    阿彩躺在床上垂泪,侍女不敢告诉她实情,只说人很快就来了,她还以为又又心软了,很有几分高兴。

    听见门响,她立刻闭上眼睛装病,眼角还挂着泪珠,看上去格外娇美可怜。

    却听一声惊叹:“阿彩姐姐,你这是怎么啦?”

    阿彩一听,居然是圆子的,明显又又根本没来,气得打颤,索性一言不发。

    圆子焦急道:“方才还见到你好生生的,一会儿功夫你就不行啦?太医快来看阿彩姐姐还有气没,吓死本王啦!”

    太医果然小碎步跑上去,伸手去探阿彩的鼻息。

    阿彩终于忍不住,“呼”地坐起来,怒道:“殿下什么意思?是咒我死吗?”

    圆子一笑:“我这是激将法,看,不是把姐姐治好了么?”

    阿彩怔了怔,捂着脸嚎啕大哭起来:“你们太过分,都欺负我……姑姑,姑姑,您睁眼瞧瞧,当初您那样疼爱我……”

    圆子沉了脸,让众人退下,冷声道:“阿彩姐姐,你既然提到姑姑,我正有几句话要和你说。”

    阿彩不理他,只管伤心哭泣:“姑姑,姑姑……”

    “你若真的爱戴姑姑,心疼她老人家不容易,就请你不要再借着她的名义生事,让她死了也不得安生。”圆子一字一顿:“否则,天理难容!”

    阿彩不敢再提端仁长公主,转而问圆子:“我找的是睿王,你为何来了?”

    “因为所有无关紧要的琐事都由本王做主。”圆子冷淡地说:“郡主若是身体不适,本王即刻安排你回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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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小妖精们的月票,今晚表白反求诸己,想说的话很多,最终只能说:“谢谢!”感谢福娃2小白、饕餮吕二爷、冬夜雨中漫步、戤臹滴打赏,么么哒。意宝们晚安。

第9章 古怪

    即刻把人送回京城?

    侍女一听脸色都变了,这等同于被赶走呀,回到京城还有脸面吗?

    阿彩却是哭道:“既然如此,我也没脸再留下去。”

    咦!还以为很难缠呢,居然这么轻松?

    圆子反而觉得不敢接招了。

    他收了刚才的霸气,严肃地说:“我会安排好。”

    圆子走后,侍女焦急地道:“郡主,就这样被赶走,是不是太……”

    阿彩伸手打了她一个耳光:“你凭什么不对我说实话?不告诉我睿王不来,来的是雍王?”

    反正最后不是都会知道吗?侍女捂着脸不敢哭,也不敢把真话说出来。

    阿彩冷冷地道:“反正最后你都会挨这一巴掌。但凡敢对我耍心眼儿的,我都不会轻易饶过!”

    侍女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阿彩道:“去收拾行李,明日一早我们就走。”

    另一个院子里,圆子扶额叹息:“我一直觉着阿彩挺聪明厉害的,为何这次如此让人想不通?”

    又又道:“怎么想不通了?”

    就是阿彩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手段,让人觉得不会是她能做出来的,她一直以来给人的感觉,都应该是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然致命。

    而她这次却是,闹过之后便轻轻被打发,让人觉得太不踏实。

    又又默了片刻,道:“也许是死心了吧。”

    他之所以这样毫不留情地对待阿彩,实在是厌烦极了这种纠缠不清。

    从他十四岁知人事开始到现在,已经整整四年多了,阿彩也拖成了一个大姑娘,再不狠心,以后这一辈子都不会好过了。

    圆子托着腮想了想,老气横秋地道:“是了,她整个表现就是乱了分寸。我曾听母后说过,倘若一直聪明的人突然做出匪夷所思的事情,那就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兄长真是无情啊。”

    又又刮了他的鼻子一下:“话多,睡觉!”

    第二天早上,申国人还没来,侍从已经来报告:“阿彩郡主要走,行李已经搬上马车了。”

    圆子“呼”地一下从床上爬起来,揉揉眼睛:“她来真的呀!我还没安排好呢!”

    又又沉稳地道:“给她多派些人手随行,另外安排人把这封信送回京城。”

    阿彩登上马车,目光沉沉地看向大门处,然而那里空空荡荡,只有几个侍从来回穿梭,并看不见又又、圆子,或是其他任何人的身影。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车帘,拒绝了又又派来的侍卫:“我既然能来,便能自己回去,你们是陛下派来保护两位殿下的,我可不敢占用。”

    侍卫没办法,只好回去禀告。

    又又冷淡道:“她既然不要,那就算了。”

    如今境内平安,阿彩又是回京,这条路再安全通畅不过了。阿彩从小到大经历过的事情也不少,这点自保的本领还是有的。

    阿彩的马车在街道转弯处和申国人的车队擦肩而过。

    碧玉郡主紧紧抓住裙边,想到即将见到郦国睿王,心里又紧张又惶恐。

    她突然觉着些不对劲,仿佛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那种感觉凉飕飕的,非常阴冷。

    她侧头,透过透明的窗纱,看到坐在旁边马车上的阿彩。

    阿彩神色微冷,耳旁垂了两道朱红的珊瑚璎珞,与朱红的唇相映生辉,看上去十分妖艳。

    二人目光对上,阿彩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碧玉郡主硬生生打了个寒颤,油然生出一股浓重的危机。

    “等一下!”她情不自禁地叫出来。

    “什么?”阿彩笑容淡淡,仿佛刚才那个古怪的笑容只是错觉。

    碧玉郡主反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便道:“郡主这是要去哪里?”

    阿彩低头看了一下鲜红的指甲:“我回京,不能陪伴郡主,真是抱歉。”

    “为什么呀?”碧玉郡主虽然端庄大方,却也忍不住生出些好奇之心来。

    阿彩对她抱有恶意,她昨天就看出来了,还以为今天多少会和阿彩发生不愉快,却没想到阿彩居然要离开。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才让阿彩匆匆而来,匆匆离去呢?

    阿彩微笑:“郡主是舍不得我么?没关系,以后咱们还有得是机会见面。你将来大概会去我们的京城,我在那里等你,一尽地主之谊。”

    她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示意碧玉郡主靠近些:“我有个小秘密要告诉你。”

    碧玉郡主微皱眉头,不肯这样做:“我昨夜落枕,不能大动作,抱歉。”

    阿彩也不勉强她,只笑道:“又弟是个很温柔的人,力气又大又体贴,你很有福气。”

    马车已经走远,碧玉郡主还没能回神。

    什么叫做很温柔的人,力气又大又体贴?

    阿彩的这句话怎么听都觉得太过古怪了。

    女人的本能告诉她,阿彩与郦国的睿王,一定有点什么,可他们是堂姐弟呀!

    不能再想了,碧玉郡主晃晃头,命令车夫:“走吧。”

    谁也没有和又又等人提起,碧玉郡主曾经和阿彩擦肩而过,还说了话。

    这一次见面很顺利,碧玉郡主虽然早就听说郦国的睿王长得玉树临风很好看,却没想到真人远比传说更有魅力。

    十八岁的少年郎,长身玉立,五官精致而不失英气,眼神温和略带两分愁绪,举止有度,气质高贵,话不多,却每一句都能切中要点。

    碧玉郡主认为,在她所见过的诸国皇子中,又又当属前列。

    她很满意。

    哪怕就是政治联姻,也是一门难得的好亲事。

    碧玉郡主由不得在酒杯里照了一下自己的面容,她一向自信,却在此刻觉着有些不自在了。

    她在女子中也算中上,更是以气质和见识取胜,但在又又面前,她有点不踏实。

    又又却是没有在意这些,只和气问道:“听闻郡主很早就当家了。”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碧玉郡主添了几分自信:“家母去世得早,父亲忙于政务,我便接了过来管着,小孩子的小打小闹,当不得真。”

    禾苗对她印象很好:“姐姐好谦虚呢。”

    碧玉郡主微笑着道:“不是谦虚,我仗的是王府的势。”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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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花繁春正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春正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