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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907章 耳光向梓怡郡主抽去

    “你这个面具也太差劲了些。”慕夕被折腾得不成样子,瘦得和鬼似的,眼里的恨意却像野火一样蓬勃,比之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魏紫昭冷笑:“你是在和本宫讨价还价?”

    慕夕不敢反抗,认命地拿起面具比划。

    魏紫昭道:“上品的人皮面具不容易得到,你们那个擅长此道的左护法,叫吕什么来着的女人已经死了,只能将就这个了。你这几天好好养养,准备在百日宴上下手。”

    慕夕低着头想了片刻,说:“若是成功,我要那个孩子。”

    魏紫昭有些惊讶:“你不会想把这个孩子当儿子养吧?”

    慕夕眼里闪着毒蛇一样的冷光:“为什么不?”

    魏紫昭大笑出声:“行!事成之后,我把他赏给你。”

    东方重华要么死,要么就只能和她生孩子,至于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呵呵……

    护国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心满意足地抱着圆子,笑道:“小胖孩儿,比上次见着又胖了些,这眼睛长得好啊,黑白分明,看着就是个光明磊落的性子。”

    又又趴在一旁,与有荣焉:“我也觉着弟弟长得很好看。”

    大长公主对他总是要多几分怜惜:“你也长得很好看,咱们家的孩子都好看。”

    钟唯唯在一旁细细过问大长公主的饮食起居,等这一老二小亲热好了,才让人把孩子们带下去,说起了正事。

    为了防止东岭用真堇帝姬与其他国家联姻,重华打算扣着人不放,因此一直要求东岭拿吴王的人头来换真堇。

    但是东岭不干,所以真堇还是回不去。

    明天真堇出席宴会,这场哭闹势必少不了。

    真堇越哭得惨,颛臾王心里越难过,露出的破绽就越多。

    护国大长公主就问钟唯唯:“你要见真堇帝姬么?”

    钟唯唯道:“要见的。”

    真堇帝姬被羁留在郦国,住的是护国大长公主府,除了人身不得自由之外,倒也没吃什么苦。

    见着钟唯唯,她是一点傲气都没有了,不过骨气仍在,始终沉默以对,一句多话都没有。

    “小棠你来和她讲。”钟唯唯也没什么可和她说的,无非就是确认人还活着,完好无损,明天可以正常出席。

    此时离戌时还有些距离,钟唯唯百无聊赖地在外面晃晃悠悠,小棠出来:“办妥了。”

    她告诉真堇帝姬,若想回国,明天是唯一的机会,想必真堇帝姬会想尽办法,苦求颛臾王。

    饭点到了,钟唯唯陪着护国大长公主吃了晚饭,又陪她说了会儿话。

    护国大长公主年岁渐老,近来颇有力不从心之态,和钟唯唯说着说着,就昏睡过去。

    女官很担忧:“殿下近来都是如此,常常突然就睡过去,真正躺下却又睡不好,让大夫来瞧,也瞧不出什么来。”

    其实就是老了,寿元将尽。

    人老了最孤独,尤其是护国大长公主这种没有子女,为国家贡献了一生的人。

    钟唯唯有些难过,小声把护国大长公主叫醒:“我让阿袤来陪您可好?”

    护国大长公主眼睛一亮,却假意道:“他不是挺忙的么?又要忙国事,又要忙婚事,和老太婆非亲非故的,陪我干嘛?”

    其实秋袤在这里疗伤将养的那段日子,和护国大长公主是真的相处得很好,护国大长公主年老怕吵,秋袤安静体贴温和,二人相处得很愉快。

    钟唯唯自作主张:“就这样了,姚静宁也是极不错的人,可以让她白天过来,秋袤晚上来。”

    她很怕护国大长公主突然离世,身边却没有一个亲人在场,秋袤、姚静宁,虽然隔着一层,到底比下人好一些。

    护国大长公主想了想,答应了:“也好。”

    时辰差不多了,钟唯唯把圆子和又又留在大长公主府,独自坐车去了省身桥。

    她去的时辰不早不晚,刚好戌时差一刻。

    一个熟悉的身影背对着她站在桥边,远眺前方,正是苏琼。

    钟唯唯挑了个很好的位置,倚窗而靠,喝着小酒,只看魏紫昭来不来。

    戌时刚到,一身红衣的魏紫昭准时出现在桥头。

    她竟然也不嫌弃来的人是苏琼,施施然走过去,和苏琼说起话来。

    从钟唯唯的这个角度看,可以看到苏琼神态激动,似是在骂人,而魏紫昭闲闲地靠在桥头,十分惬意。

    小棠提醒钟唯唯:“娘娘,时辰到了。”

    钟唯唯转过头去,小棠很仔细认真地给她整理了仪容,严肃地说:“可以了,完美无缺。”

    钟唯唯下了马车,只带了几个近身伺候的人,慢悠悠地往桥上走,有人高喊了一声:“莲花灯哦,漂亮的莲花灯哦……”

    然后原本背对着她的魏紫昭就站直了身体,含笑和苏琼说起了话。

    好嘛,这个叫卖莲花灯的家伙,原来是魏紫昭的眼线。

    钟唯唯暗自嘀咕着,越走越近。

    只听魏紫昭道:“所以说,苏探花,你家陛下其实是觉得我那些行为不太好,只要我答应不再养男宠,对他一心一意,那他就可以接受我了?”

    苏琼怒气冲冲:“不是……”

    魏紫昭将手按住他的肩头,打断他的话:“我明白了,这还不够,我不能奢望太多,毕竟他是郦国的帝王,有妻有子,而我是靖中人,做不得明面上的夫妻,只能私底下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苏琼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出不了声!他的声音,诡异地消失了!所以,是魏紫昭暗算了他!

    魏紫昭从眼角瞟着钟唯唯的裙边,继续说:“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条件我都答应。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那他什么时候可以来见我?”

    突然发现钟唯唯似的,得意轻笑:“咦,皇后娘娘来了啊。正好可以帮我做个见证,你家陛下让苏探花与我说,只要我专心专意只爱他,他虽不能与我做明面上的夫妻,却是可以做知己。”

    钟唯唯面无表情地看向苏琼,苏琼涨红了脸,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正是一副心虚的样子。

    魏紫昭轻笑:“别为难他……”

    “啪”的一声响,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她脸上。

第908章 打的就是你

    伴随着“啪”的这声响,魏紫昭眼冒金星,耳朵嗡嗡响,整个人都懵了。

    她压根没想到钟唯唯居然一言不发,伸手就打了自己。

    而且距离如此之近,猝不及防,害得她被打了个正着。

    钟唯唯用力太猛,导致手掌很痛,她面无表情地揉着手,面无表情地看着魏紫昭,心里很高兴,很过瘾。

    总算没有浪费她苦练这么多天。

    是的,从发现魏紫昭不怀好意那天开始,她就恨不得狠揍魏紫昭一顿了,她曾无数次演练过这一招,从梦里到现实里,常常有空就练。

    今天,总算有机会行云流水般使出这招啦,果然没有落空。

    事实上,除了钟唯唯自己,所有人都呆了。

    苏琼微张着口,随即恨不得替她喝彩,小棠直接喊出了声:“娘娘,您的手疼不疼?”

    魏紫昭不可置信地捂着脸,喊出了挨打的人通常情况下都会喊的那一句:“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敢打我?”

    钟唯唯瞥了她一眼,冷冰冰地道:“打的就是你。”

    魏紫昭从小到大,还没当面吃过这种亏呢,当即怒发冲冠,伸手要打回去:“你找死……”

    钟唯唯急速后退,梁兄从天而降,杀气腾腾地挡在她面前,秋袤带着“之”字号护卫,从桥下疾冲而来,不过顷刻之间,就将钟唯唯护住,对着魏紫昭刀兵相向。

    魏紫昭非常愤怒,随即又笑了:“你想怎么样?莫非还想在这里杀了我不成?”

    终于忍不住了吧?她早就知道,这种被独宠惯了的女人,心眼儿一定比针尖还要小,之前的贤惠安静不过是装出来的。

    她就不信,重华会看着钟唯唯把她杀死在这里而不顾,那不符合郦国的国家利益。

    本来重华不一定会露面,但被钟唯唯和秋袤这对蠢姐弟一逼,非得露面不可。

    钟唯唯一定觉得自己很委屈,而重华根本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肯定也会觉得又丢脸又气愤,难免斥责管教钟唯唯。

    这夫妻俩呢,只怕当场就要大闹一场,好期待啊。

    魏紫昭再度挑衅钟唯唯:“你,不过是个叛臣之女,若不是仗着君王的宠爱,什么都不是,也就只敢如同普通女人那样,抓抓打打出出气罢了,其他你敢做什么?”

    钟唯唯面无表情地指着她:“把她扔进河里去!”

    “你敢!想想后果吧!”魏紫昭“哈哈”大笑,丝毫不信钟唯唯会这样做,也没有让自己的暗卫帮忙的意思。

    然而,她又误判了,就是这一瞬的功夫,她就已经被人点了穴位,牢牢抓住手脚,高高举起,扔下了河。

    五六个高手围攻她一人,而且还带着一群拿着兵器的高手,上中下、前后左右,所有方位都被封死了。

    钟唯唯准备得非常充分,也不知谋算了多久。

    美女跌落于河中,总是一件吸引人的大事,何况这小小的省身桥今夜居然围了这么多人在上面,看着就不同寻常。

    人们“哗”地一下就扑过去了,指指点点,兴奋极了。

    几条人影从不同的方位跃出,跳下河去,准备救助魏紫昭。

    秋袤做了个手势,又是几条人影跃出,追上那几个人,各种阻挠,各种折腾,竟然是想要活活淹死魏紫昭的意思。

    无边无际的水从口鼻眼耳涌入,魏紫昭再一次感受到了恐惧和绝望,她的穴位被封住,不能动弹,只能认命的上下浮动。

    她恨恨地瞪着桥上的钟唯唯,秋茗,不要落在她手里,否则,她一定要把此人碎尸万段!不,碎尸万段也不能解恨,最好是扔到军营里给那群糙汉子摧残致死。

    钟唯唯淡定地数着数,数到三十,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

    随着钟唯唯的离开,所有人全部撤走,魏紫昭终于被人救了出来。

    她大口大口吐着水,始终没有见到重华的身影,也没有听到任何和他有关的声音和消息。

    反而听见围观的百姓窃窃私语:“刚才那个人像是大司茶。”

    “皇后娘娘吗?不会吧?”

    “怎么不会?知道这个女人是谁不?”

    “谁?”

    “就是东岭来的那个不要脸的梓怡郡主!听说啊,她养男宠,还肖想咱们陛下……”

    “狐狸精啊,呸,活该!”

    “皇后娘娘干得好!”

    魏紫昭恨恨不已,没想到秋茗在民间的声望如此之高,她使了个眼色,手下就有人上前厉声道:“你们大祸临头还不自知!知道这是谁吗?这是……”

    魏紫昭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气死了,这个蠢货,是想把她靖中皇太女的名头报出来,让人知道她阴沟里翻了船吗?

    幸亏女官聪慧,及时阻止了那个大嘴巴,忙着扶她上车:“主上,我们回去吧。”

    魏紫昭肺都呛疼了,仍然不死心地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重华的身影。

    仍然什么都没有。

    魏紫昭酸涩的眼睛眨啊眨,心里一阵说不出来的滋味,他到底是根本没来呢,还是躲在哪里假装不知道?

    他对她到底是什么心思?真的是阴沟里翻了船啦。

    女官知道她心情不好,便安慰她:“不管怎么说,今天能激怒秋茗也是一件好事。女人只要嫉妒得发了狂,再怎么聪明的头脑都不够用,今晚之后,她便会乱了方寸。”

    魏紫昭非常不舒服,懒洋洋地闭上眼睛装睡。

    回到绿荫馆,恰又遇着钟欣然来邀功,说的是希望能参加明天的宴会。

    女官拦都拦不住,魏紫昭唇边露出一丝冷笑,这蠢女人,要不是留着还有点用,她早就弄死了,这么上赶着想死,正好了,便示意女官准了。

    钟欣然高兴得什么似的,她把蛊母拿到手之后,便觉得自己手里多了一张底牌,明天这样的好机会,她当然要好好恶心一下钟唯唯才行。

    另一边,钟唯唯带着一大群人,威风凛凛地下了省身桥,准备登车往护国大长公主府而去。

    留守马车的人表情有点奇怪,她拉开车帘,只见重华坐在其中,看着她微笑:“手疼么?”

第909章 作死的大师姐

    钟唯唯迅速坐进车里,把手交给重华。

    重华抓着她的手揉啊揉,冷不丁问道:“你练习了有多久?”

    钟唯唯淡淡地道:“也没多久,不过一两个月而已。”

    那就是自从魏紫昭表现出那种意思之后,她就开始了。

    重华笑笑,示意人驶动马车,并未就此事发表任何看法。

    钟唯唯此刻的心情很复杂,要揍魏紫昭一顿,是她早就打算好的,但一直以来都不曾告诉过他,来前更没有透露半点要揍人的意思。

    她自作主张打了人,他总得有点态度才正常。

    然而他竟然没什么表示,钟唯唯莫名有点不高兴,谁知重华突然转过身来,在她的眼睛上落下一吻。

    嘴唇温热,带着淡淡的茶香,钟唯唯抬起眼,沉默地看着重华。

    她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她非常清楚这件事,患得患失,也不过是因为喜欢。

    只是现在,她不想说了,她觉得他能懂。

    重华沉静地注视着她,再一次轻轻吻上她的另一只眼睛,同时将抓着她手的姿势改成与她十指交握,掌心相贴。

    马车在长街上驶动,月光和街景在窗外快速地掠过,街上的叫卖声说笑声,以及远处缥缈的歌声,食物的香气,浮光掠影,明暗交错。

    重华低声道:“阿唯。”

    钟唯唯半垂着眼,很轻很轻地“嗯”了一声。

    他便不再说话,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平视前方,安静如斯。

    钟唯唯坐得笔直,心情越来越平静,不就是打了个人么?如果不是因为时机不对,她今天还杀人了呢。

    马车停下的瞬间,重华突然回头看着她说:“你刚才看上去很美,天下无双。”

    宛若春风扑面,千树万树桃花开。

    钟唯唯看着重华,勾起唇角,绽放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她懂得他的意思,维护家庭,维护爱情,爱着他的她,很美很美,天下无双。

    重华轻声道:“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钟唯唯心说,他已经把能给的都给了,不管是皇后宝座、凤印、真心、孩子、自由、权势、亲情、财富,她都已经得到,他还要给她什么?

    她配合地表示期待:“是什么?”

    重华递给她一张薄且窄小的纸,是从信鸽的信袋里取出来的,明明白白是简五的笔迹。

    言简意赅:“事成,后病危,急召,寻密道。”

    一直以来死死压在心上的那块巨石,突然之间被挪开,真是说不出来的轻松。

    钟唯唯抿着嘴唇,忍着笑意,紧紧抱住重华。

    重华轻拍着她的背,无声而笑。

    这一夜,自是柔情如水,什么都不必细说。

    次日,钟唯唯按照商量好的,不去参加这个宴会,而是留在宫中准备圆子的百日宴。

    圆子是她和重华的长子,来之不易,按照郦国的风俗,百日之后才会正式给孩子起大名,正式入谱,所以郦国上下都很重视孩子的百日。

    她和重华虽然不打算大操大办,但该有的也得有,不能委屈了孩子。

    钟唯唯在宫里心情愉快地准备百日宴,魏紫昭收到的消息却是郦国帝后大吵了一架,所以她肯定不来参加宴会了。

    魏紫昭对重华是有怨气的,尤其是撑着病体举办这宴会,任是谁都看得出她的情况很不好,形容憔悴,偏偏重华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让她很不爽,同时因为想要彰显一下靖中的厉害,双方才刚坐定,她就咄咄逼人地要求郦国拿出诚意来。

    重华并不出声,只镇定地喝着茶,一应事务全交给刘岑去做。

    刘岑和颛臾王当场就吵了起来,双方都是拍着桌子,冲着对方大吼大叫,一个说必须把吴王及其跟随者的人头送来,一个说必须把他们真堇帝姬放了。

    然后又扯土地,又扯赔偿金,再扯茶叶贸易,再扯到上一辈的恩怨和郦国是否暗中支持东岭前太子一党搞破坏,是否派人刺杀了东岭皇帝。

    魏紫昭心情不好,身体也不怎么舒服,有心拿乔,淡淡地道:“你们商量着,商量好了让人知会本宫一声。要快,本宫刚才接到家里来信,说是已经派人前来,此刻想必人已到半路。”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郦国再不让步,我就喊人来打你们了,自己考虑吧。

    按照正常情况,重华也该跟着退场,随便找个借口和她私聊一下,就什么都解决了。

    然而,重华并没有,他照旧在那里稳稳坐着,慢条斯理地喝他的茶,偶尔瞅一眼何蓑衣,就连眼角余光都没有给她。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魏紫昭给钟欣然使个眼色,递个玉瓶过去,轻声吩咐:“……想办法让他吸进去。”

    钟欣然正为钟唯唯没来而懊恼,听了这话,吓得懊恼都没了:“这样不好吧,他若发现,一定会杀了我的。”

    “不会。”魏紫昭斩钉截铁:“他若要杀你,早就动手了。他始终还是念旧,不忍杀死恩师的独女。这件事你去做最合适。”

    钟欣然反抗无效,只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重华今天饮用的茶水并不是绿荫馆的,而是自己携带而来,至于这里提供的饭食之类的,他压根就没碰。

    所以想在饮食里下毒搞鬼,基本不可能,只能在其他地方想办法。

    比如说,他用的桌子,垫子,以及周围陈设的花花草草,都是可以加料的地方,接触之后并不会怎么样,但若是再吸入那玉瓶里的东西,效果可就不一样了。

    这种下毒手段,正如当初韦太后毒害钟唯唯、李药师给李尚下毒一样,走的都是防不胜防的路子。

    钟欣然想了想,将那玉瓶里的东西小心倒在袖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拎着酒壶朝重华走去,装作端庄贤惠的样子:“早前臣女多有过错,多亏陛下大人大量,不和臣女计较。臣女敬您。”

    拎起酒壶给重华倒酒,同时,袖子一扫一扬,将藏在里面的粉末抛洒出来,再手一抖,将酒弄洒,假装惊慌失措,扑上去要擦拭酒水:“臣女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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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0章 罪有应得

    “臣女该死……”钟欣然往前向着重华扑去,她知道以重华的性子,必然不许她碰触到他。

    她这一扑,他必然有所反应,一来一往之间,闹出动静来,正好掩盖那些粉末,同时他动作越大呼吸越急,就会吸入更多的粉末。

    重华端坐不动,冷冰冰地看着她。

    同时,她听见何蓑衣在一旁幽幽地叹了口气。

    有什么不对……一股冷风袭来,钟欣然睁大眼睛,看到重华面前的桌案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竖起,正好挡在她的面门前。

    那些杯盘碗盏,以及饭菜酒水,全都砸向了她,她尖叫一声,一碗红烧猪手连着酱汁一起挂在了她的头上,温热的东西流淌到唇角,一舔,咸甜鲜香。

    “噗……”不知是谁笑了一声。

    钟欣然回头,正好看到真堇帝姬在笑,便借着愤怒掩盖心虚,跳过去找真堇帝姬的麻烦:“你笑谁?”

    真堇帝姬轻蔑地瞅了她一眼,把脸转开,冲着颛臾王喊:“王叔,你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钟欣然不敢纠缠下去,道:“我去换身衣服。”

    正要溜走,就被人拦住了去路,御林军统领宋炎午拦在她面前:“你不想解释什么吗?”

    钟欣然装糊涂:“我不明白……”

    宋炎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捏住她的袖子,示意人上前搜查。

    “你干什么?陛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钟欣然害怕极了,重华却只是端坐在那里,抬眼看着远处,面无表情。

    她再挣扎,“咔擦”一声响,手腕被宋炎午给扭断了,还想挣扎叫喊:“陛下,你还记得当初你答应过我爹什么……”

    “唰唰唰”几下,哑穴被点,双臂关节被卸,膝盖被踢,软绵绵地趴到地上,只能睁大眼睛,呼哧呼哧喘气。

    杨适上前,将从她袖子里刮出来的粉末搜集好,再去到重华面前,仔细检查之后,禀告:“陛下,是有催情作用的秘毒。”

    重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顷刻间黑了几分。

    所以魏紫昭是打算今天、在这里,把他给办了?恶心。

    “呵……”何蓑衣不轻不重地笑了一声,挑衅:“真是求仁得仁。”

    这是在讽刺他用美人计,现在活该么?重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两下,又很聪明地忍住,没有选择与何蓑衣对上,而是起身大步离去。

    钟欣然见他走了,以为危机已经解除,便松了一口气,谁知下一刻,宋炎午便将那些搜集起来的毒粉全部喂进她嘴里。

    钟欣然吓白了脸,想求饶却又不能发出声音,想爬,手上又没有力量,只好忍着恐惧和害怕,借助双腿的力量,艰难地朝何蓑衣挪去,希望他能救救她。

    何蓑衣却只是淡漠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掉。

    重华已经走了,今天的谈判自然不能继续,刘岑喷了颛臾王一脸口水沫子之后,很有气质地跟着走了。

    宋炎午等人抓起泪水涟涟的真堇帝姬,也跟着消失无踪。

    颛臾王皱着眉头看了看钟欣然,也走了。

    偌大的庭院里,瞬间只剩下了钟欣然和留下来处理她的李安仁,她又燃起了希望,只要找到皇太女,就一定会得救的。

    她装作手脚抽搐要死的样子,勾得李安仁靠近,抓住机会对李安仁施展摄魂术。

    然而李安仁却是一把擒住她的下颌,利索地抽出一把匕首,抵住她的眼睛,用力刺入。

    钟欣然痛得满地打滚,无声惨叫,只听到李安仁冷冰冰地道:“大郦律,以昆仑殿邪术害人者,当除去恶根。”

    昆仑殿以摄魂术害人,恶根便是眼睛。

    以大郦律,刺瞎眼睛算是不轻不重的惩罚,李安仁并不算得滥用私刑。

    李安仁沉着冷静地在钟欣然的衣服上擦干净匕首,从她身上跨过,离开。

    痛,绝望,还有身体内部燃烧的邪火,钟欣然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害怕绝望过。

    终于,有人来到她身边,她猛地上前抱住对方的脚,“救我……”她无声地央求,一只冰凉的手捏住她的脸,她听见魏紫昭“啧”了一声,说:“真可怜,这男人真是铁石心肠。”

    “救我……”她再次央求,事情因魏紫昭而起,快些找个好大夫,也许还能保住她的眼睛。

    人却挨了狠狠一脚,痛得趴到地上,魏紫昭冷冷地道:“把蛊母搜出来。”

    “不,不,你答应过我的……”钟欣然很想喊出来,然而喊不出来,有人按住她,很快把她贴身藏着的蛊母搜走——

    她为了防止慕夕害她,不得不随身带着蛊母,现在却是轻而易举被搜走了,她这才惊觉,其实这件事,从她答应魏紫昭开始,就是与虎谋皮,是死局。

    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钟欣然露出一个惨然的笑容,只听魏紫昭道:“找人给她止血,把她关起来,本宫答应过慕夕,要把她交给他料理出气的。”

    她体内的催情秘药起了作用,她控制不住地扭动起来,看得周围的男人热血沸腾。

    魏紫昭厌憎地道:“没用的东西,这么好的条件却混到这种地步,也真是够蠢。把她关起来,事成之后丢给慕夕。”

    钟欣然一阵绝望,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么?

    忽然,女官疾步而入,取出一卷信纸递过去:“主上,国内来的急件。”

    魏紫昭打开一看,脸色大变,随即大发雷霆。

    她临行前分明与父皇说得好好的,平衡郦国与东岭的势力,挑动这两国内斗消耗战力,等到差不多了再一举歼灭,扩大靖中的版图,为什么突然就变卦了?

    一定是贵妃那个贱人和她生的贱种在捣鬼,不然母后怎会突然病危?

    女官连忙劝她:“主上,无功而返是下策,抗旨也是下策,皇后娘娘那里更是不能出事,当务之急是赶紧商量对策。”

    魏紫昭冷笑:“以为这样就能拿捏我,我就没办法了吗?不,我偏生要杀出一条血路来!收拾行李!”

    女官连忙安排人收拾行李,不忘让人把钟欣然抬下去关起来,以免她的丑态影响到魏紫昭的心情。

第911章 找药

    有人给钟欣然接上了关节,包扎了眼睛,但不知是不是故意的,没有给她喂解药,又或者说,根本就没有解药。

    魏紫昭在给重华下药的时候,压根就没想过要给他留退路,唯一的退路就是和她发生那种事。

    因此钟欣然只能生不如死地硬熬过来,她知道她身边一直都有人观望,并且发出淫邪的笑声,只是因为没有得到命令,所以不敢动她而已。

    想到以后她将会被丢给慕夕,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她跳起来向着门口扑去,试图逃跑。

    有人拦她,她就又撕又咬,不管拿到什么都往对方身上招呼。

    不知怎么弄的,等到她发现不对劲时,肚子已经被刀穿透,大量的血液从体内流走,堵都堵不住。

    她就这样死了。

    看守的人战战兢兢地把消息报给魏紫昭知道,本以为会被狠狠发作,毕竟钟欣然是慕夕的奖赏,还有一点点用。

    谁知魏紫昭在忙大事,根本顾不得管这种小事:“死了就死了,大惊小怪的,处理好尸体,不要让慕夕知道,他若问起,就说她不安分,被我关起来了。”

    钟欣然死得无声无息。

    同一时间,交泰殿内。

    重华泡在一缸子药水中,脸色潮红,神色阴沉,眉间眼梢却是控制不住地流露出几分春意,虽极力控制,却总是忍不住用炽热的目光盯着钟唯唯看。

    今天的事他还是吃了亏,虽说早有防备,但也吸入了少量的粉尘,导致了现在的后果。

    好不容易熬着回来,见着钟唯唯就想把她现场撕个精光,但是又考虑到这毒不明不白,万一对钟唯唯有害就惨了。

    于是只能硬撑,死熬。

    药方子是杨适开的,据说可以缓解他体内的躁动,可惜他泡了这么久,一点作用都没有,反而有越烧越旺的势头。

    他目光沉沉地看向钟唯唯。

    “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钟唯唯焦躁地趴在浴桶边上,薄薄的纱衣浸了水汽,贴服地勾勒出曼妙的线条,该死的诱人。

    重华果断闭上眼睛,声音嘶哑:“你出去!”

    钟唯唯不放心:“我出去了你怎么办?”

    “让你出去!”重华发了火。

    钟唯唯觉得他这火来得有点莫名,但还是体谅他一个大男人被人暗算吃亏后的沮丧丢脸,便道:“我就在门外,你不舒服就叫我。”

    直到门被关上,重华才敢睁眼。

    他在药水里整整泡了大半夜,才把药性熬过去,人弄得精疲力竭,不好意思叫人来伺候,撑着爬出浴桶,一头栽倒在床上,就不想动了。

    钟唯唯听见声响,第一时间冲进去,嘘寒问暖,体贴关怀,让杨适给他检查身体,唯恐他有半点不妥。

    她表现得如此在乎,重华很安慰,觉得经过这些日子的磨练,夫妻俩的感情更深了。

    虽然他看到钟唯唯立刻又有了冲动,但是考虑到不能伤到她,所以决定还是继续忍耐比较好。

    杨适没看出什么来:“陛下龙体康健,臣开一服温补的药,休养两天也就好了。”

    “真是太好了,你回去休息吧。”钟唯唯给杨适使个眼色,示意他在外面等着自己,再问重华:“陛下想吃什么?我让人做。”

    重华确实也饿了:“什么都可以。”

    钟唯唯借口安排饭食,一去不回。

    重华疑心病起,难道自己的身体其实有点问题,这二人躲在外面悄悄探讨这个事?毕竟此类秘药,通常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轻手轻脚溜下床,躲在门后偷听,果然听见钟唯唯问:“真的不会有影响吗?”

    杨适有些为难:“从脉象上看是这样,不过这种事,不到关键时刻,谁也不敢打包票。”

    钟唯唯很认真:“怎么说?”

    杨适的声音低不可闻:“也许是隐性损害身体,导致损伤;也许在心里留下阴影,导致障碍;还可能会影响子嗣,这些都要过一段日子才能看出来。”

    钟唯唯许久才轻轻叹了一口气:“传我的命令,让人搜集有关这方面的好药,先准备起来,万一需要就用,别弄得措手不及。”

    “娘娘高瞻远虑。”杨适走了。

    重华脸都气青了,这女人,居然怀疑他不行?通知太医院给他搜集这方面的好药,岂不是告诉大家,他不行了?

    钟唯唯若无其事地走进去,迎面对上一双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眼睛。

    钟唯唯被盯得头皮发麻:“怎么了?不在床上躺着将养,跑到这风口里来站着,万一病了怎么办?”

    重华磨牙:“我在你眼里如此虚弱?”

    钟唯唯一滞,这是听见了?她准备蒙混过去:“听说那种药很伤身体的,有可能被冷风冷水什么的激发出问题来。”

    话音未落,身体一轻,被狠狠扔在床上,重华倾身压上,咬牙切齿:“让人搜集这方面的好药,万一需要就用,别弄得措手不及?皇后娘娘,何必等待一段日子?现在就验证比较好。”

    “你想得太多了。”钟唯唯干笑,对上重华的眼睛,就敛了笑容,将手抚上他的脸颊,很认真地说:“想验证就验证吧,没关系的。”

    重华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收起煞气,挨着她躺下,郁闷地道:“不行,我还是怕对你有什么坏处。”

    钟唯唯温柔地给他盖上薄被:“那就睡吧。”

    “睡不着,检验的方法很多,皇后这么聪明,应该懂得。”重华目光炯炯,精神抖擞。

    许久之后,钟唯唯累得瘫倒在床上,手指抖得如同抽风,咬牙切齿的想,很好,非常好,她一定不会轻易饶过魏紫昭那个女人的。

    “现在,皇后知道该怎么做了吗?”重华咄咄逼人。

    钟唯唯叹一口气,认命地说:“知道,明天一早就让人告诉杨适,不需要找药了,陛下龙体康健,少有人及。”

    重华逼她:“要明天?那继续。”

    钟唯唯颤抖着爬起来:“立刻。”

    于是杨太医被人从温暖的被窝里挖起来,接收皇后娘娘的懿旨:“药不用找了,一切都很好。”

    ------题外话------

    今晚不要等了,思路不畅,白天再弄。

第912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1)

    转眼就是圆子的百日宴。

    按照钟唯唯和重华的打算,只准备简单庆祝一下即可,然而全国上下都很重视这件事。

    毕竟是帝后的嫡长子,国家的未来,不隆重庆祝实在不像话,于是很多人当说客,又有许多人送厚礼,甚至有人提议,可以把这次百日宴收的礼充作军费。

    钟唯唯和重华经过深思熟虑之后,便顺水推舟地答应了。

    百日宴设在紫金宫,宾客云集,杯觥交错,魏紫昭在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到来。

    众人已经知道她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靖中不会对东岭与郦国的战争过多干涉,便只是按着正常礼数接待而已。

    魏紫昭的脸皮却很厚,言笑晏晏朝重华和钟唯唯走去,先送重礼,再说贺词,然后提出:“可否让我抱一下皇长子?”

    众人神色微变,不管又又的身份真相如何,他就是公开的皇长子,而圆子,只能算是嫡长子,魏紫昭如此,算是挑衅。

    和疯狗没什么好说的,重华和钟唯唯直接选择无视。

    魏紫昭掩口一笑:“看我,归心似箭,一不小心说错了话。”装作十分诚恳地给重华和钟唯唯赔礼,假装那天的事情不曾发生。

    钟唯唯看她十分不顺眼,因为不想搅了宴会,见秋袤过来,索性借故离开:“什么事?”

    秋袤道:“大师兄也打算离开了。”

    他不是想要调查身世么?怎么就要离开了?钟唯唯看向何蓑衣,何蓑衣一身华贵的紫衣,端端正正地陪同颛臾王坐在席上,神色淡然。

    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何蓑衣抬眼看来,举起酒杯,对着她遥遥敬了一下。

    他之前送给圆子的礼物,那份辟邪驱虫的药丸,钟唯唯事后让太医院的人看过,都说是十分难得的好东西。

    长期佩戴可以让人耳清目明,不受邪祟侵袭,毒虫等物更是不敢近身。简单的说,就是蚊虫毒蛇不敢靠近,更是昆仑殿的甜梦香之类迷香的克星。

    算了,他既然已经要离开,并且真心送了圆子这样的礼物,她就帮他翻找一下那些秘档也算不得什么,左右提出让他别掺和进来,也只是不想闹到无可挽回。

    钟唯唯走过去:“阿兄要离开了?”

    何蓑衣没料到她还会当众叫他“阿兄”,眼皮一跳,抬眼静静地看了她片刻,突地勾唇一笑:“正是。”

    钟唯唯正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他,就又听他说道:“你不会是舍不得我走吧?”

    这话没法儿说下去了,钟唯唯皱眉:“师兄,你总这样有意思吗?”

    “很有意思啊。”何蓑衣笑得更加灿烂了,他已经恢复了从前的身姿风貌,懒洋洋地往凭几上一靠,放荡不羁,“你嫁过人也无所谓,圆子我也很喜欢。”

    “随便说,你高兴就好。”钟唯唯面无表情,他根本就不想和她好好说话,那她就不说了,给秋袤使个眼色,转身离开。

    秋袤凑过去:“阿兄,你别这样。”

    何蓑衣喝了一大口酒,懒洋洋地看着远处:“我喜欢这样,人生难得自由尽兴,我之前过得肆意潇洒,这几年画地为牢,苦了自己,这几天我仔细一想,真是好吃亏。”

    这事儿扯不清,秋袤不再废话:“阿姐让我告诉你,她会给你翻密档。我领你去。”

    何蓑衣沉默片刻,起身:“走吧。”

    秋袤带着他出了大殿,往后而去,七转八弯,去了一间书库。

    与此同时,大殿上突然闹了起来。

    魏紫昭向重华和钟唯唯献礼:“贵国皇嫡长子的百日宴,不能不表示一下心意,还望陛下和娘娘不要嫌弃的好。”

    靖中与郦国并未撕破脸,还是贵客,重华淡淡颔首:“客气了。”

    魏紫昭轻轻拍手,她的两个亲卫抬了一口箱子上来。

    还未靠近,浓香已然扑鼻,更有一种奇怪的味道掺杂其中。

    亲卫将箱子放在大殿正中,行礼退下。

    魏紫昭上前,亲手打开箱子:“陛下,皇后娘娘,你们瞧,这份礼物可喜欢?”

    满殿哗然。

    箱子里盘膝坐着已经死去的钟欣然,她被盛装打扮,无数金银珠玉堆积在她身边,支撑着不让她的身体倒下去。

    她的眼睛上没有缠白布,就那样血肉模糊地暴露在众人面前,脸上还残留着死去时的惊恐和痛苦,十分的狰狞可怕。

    “你什么意思?”鸿胪寺卿最先忍不住,跳出来激动地指责斥骂魏紫昭没教养,找死。

    魏紫昭很欠揍地笑着:“多行不义必自毙,钟欣然做尽了坏事,前几天更是下毒施展邪术想害陛下。听说从前还曾经残害过皇后娘娘的胞弟,导致国舅痴傻。

    我不过是不忍陛下为难,替你们除去这心头大患而已。你们不来谢我,怎地反而怪我?难道说,你们其实舍不得她死?”

    话是这样说,但即便钟欣然该死一万遍,在人家孩子的百日宴上送这种礼物,本身就是一种很严重的挑衅行为。

    一时间,群情激奋,都在痛骂魏紫昭,有人甚至喊着:“杀了这个妖女!”

    魏紫昭使个眼色,她手底下的人便跳出来回应,伶牙俐齿地反驳,双方吵得不亦乐乎。

    重华面无表情地从台阶上缓步走下,拔出天子之剑,将剑尖斜指魏紫昭:“战!”

    “战!”魏紫昭冷冷一笑,将披在外面的纱袍一把扯掉,将手一伸,便有人双手奉上一把长剑。

    钟唯唯沉着地命令胭脂:“去后面帮着小棠照看好圆子。”指挥众人将桌案挪开,给重华和魏紫昭挪地方。

    刘岑很着急,悄悄道:“娘娘,魏紫昭不能死在郦国。”

    魏紫昭若是死在郦国,靖中即便不打算出兵也必须出兵了。

    这关系到一个国家的脸面,皇太女不明不白地死掉,不报仇不给教训,那还叫大国吗?以后将无人把靖中放在眼中。

    钟唯唯对重华很有信心:“陛下有分寸。”因此今天只会狠狠教训魏紫昭,而不会出人命。

    “呛啷”一声响,重华和魏紫昭打了起来。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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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3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2)

    大殿里闹得厉害,后面的人也很着急。

    圆子睡着了,小棠既要防止他被闹醒,又要忙着让人打听消息:“到底在闹什么?”

    胭脂匆匆而来,三言两语把经过说了,引起一片唾骂,个个都恨不得手撕了魏紫昭。

    圆子似是被惊着,突然大哭起来,谁也哄不好。

    有宫人来找小棠禀事:“护国大长公主有些不好,外头闹成那个样子,他们也不敢去禀告,请姑姑去和娘娘说吧。”

    小棠不敢耽搁,连忙出去传信。

    胭脂抱着圆子边走边温柔地唱歌,圆子的哭声略小了些,却仍然不肯停下来,哭得小脸通红,全身是汗。

    胭脂也急出了一身汗,因觉着是这屋里太热了的缘故,便把圆子抱到外面。

    紫金宫外种了许多紫竹,廊下挂着许多五彩琉璃风铃,风一吹,竹叶哗哗声和风铃叮咚声分外悦耳,非常怡人。

    圆子渐渐安静下来,黑豆似的眼睛盯着头上的风铃看,琉璃风铃随风旋转,下面悬挂着的彩色丝绦飘来飘去,很招小孩子喜欢。

    “好看吧?圆子乖乖的,给你多看一会儿哦。”胭脂笑着逗弄圆子,想到即将远行的何蓑衣,心里充满了惆怅。

    既然要走,为什么还不向皇后娘娘提及他们之间的事?自己要不要主动告诉皇后娘娘呢?

    忽然,眼角瞟到一个人影。

    她回眸,看到一身华贵紫衣的何蓑衣缓步朝她而来,淡淡地道:“将要远行,再来看看这个孩子。”

    胭脂对上他的眼睛,心跳如擂鼓,莫名说出了心声:“先生只是来看看小殿下的么?”

    何蓑衣道:“当然不只,稍后你便随同我一起去找皇后娘娘说明白吧。”

    他朝圆子伸手:“我抱抱。”

    胭脂激动得晕乎乎的,不假思索地把圆子递过去:“小心些。”

    圆子盯着何蓑衣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突然“哇”地一声又哭了起来。

    大殿里。

    重华的长剑“啪”地一下打在魏紫昭的脸上,不等魏紫昭有所反应,剑又收回去,换个角度刺下。

    走上几招,魏紫昭刚瞧着占了上风,长剑又“啪”地一下打在她的脸上。

    郦国人发出愉快的欢笑声,魏紫昭的随从则气死了,个个都仇恨地瞪着重华,恨不得把这个可恶的郦国皇帝弄死掉算了。

    颛臾王看着魏紫昭的动作,微微出神,这个女人神秘兮兮的,什么都不肯多说,瞒着他搞了很多事,导致此次谈判无功而返。

    但似乎,她根本就不是为了谈判而来,反而像是为了挑起更大的事情。堂堂皇太女,打不过就算了,这样硬撑着丢脸,不正常。

    钟唯唯也觉着不正常,魏紫昭这样傲慢的性子,被重华当众如此羞辱,按理说,应当是恼羞成怒、状若疯癫才对。

    但魏紫昭虽然脸色很难看,一招一式却很冷静,能做到这一步,除非她真的是与众不同……

    小棠快步而入,小声把护国大长公主的情况说了:“青阳伯府的二小姐派人来说的,方才午休,怎么都叫不醒,让太医去看,说是很不好。”

    护国大长公主本该出席今天的宴会,但是她这两天都说自己头晕不舒服,便没有出门。

    现在看来,是真的很严重。

    教训魏紫昭事小,看顾护国大长公主事大。

    钟唯唯立时阻止重华:“陛下,替靖中皇帝教训一下不懂事的女儿就好了,不要耽搁大家吃酒。”

    重华便收了手:“看在你父亲的面上,朕饶了你这遭。”手一抖,又狠狠在魏紫昭的背上拍了一剑,打得她一个踉跄,半跪在地。

    她阴沉着脸站起来,冷声道:“今日所赐,本宫自当铭记在心。来日,我们战场上见!”

    转过身,丢下钟欣然的尸体和颛臾王,大步出了紫金宫,须臾功夫便走得没了影踪。

    颛臾王叹口气,也叫手下人跟着自己离开。

    钟唯唯连忙把护国大长公主府的事说了,宴会到此为止,夫妻俩都要忙着去公主府——护国大长公主没有儿女,无人送终,他们得去送她一程。

    好好的一场百日宴弄成这个样子,大家心里都不舒坦,诸大臣鱼贯而出,钟唯唯交待小棠几句,跟着重华匆忙往外。

    前脚未曾踏出大殿,骚乱已起。

    有宫人狂奔而来,一脸死气:“娘娘,小殿下不见了。”

    钟唯唯的头“嗡”地一声响,眼前一黑:“你说什么?”

    重华一把攥住宫人的衣领,拖过去,杀气腾腾:“怎么回事?”

    宫人抖成一团:“胭脂抱着圆子在外面吹凉风,东岭的闽侯突然来了……”

    闽侯要抱圆子,圆子大哭,他就和胭脂一起,边哄孩子边往紫竹林里去,她们不放心,也跟着上去。

    突然胭脂大喊了一声:“你不……”,“啪”地一下摔到地上去了。

    暗卫集体出动,可是圆子的哭声很凄惨,大家都投鼠忌器,闽侯扔了个弹丸之类的东西,烟雾腾起,等到烟雾散去,人已经不见了。

    钟唯唯只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扼住了她的咽喉,她本能地想,那不会是大师兄的,不会是。

    可是又想到,万一就是何蓑衣呢?何蓑衣之前还和她说,他很喜欢圆子,愿意养着圆子。

    而她,居然让秋袤陪着何蓑衣去了里面。

    都是她的错,若是圆子怎么了,她将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她摇摇欲坠,心痛如绞,拼尽全力喊道:“封锁宫殿,谁也不许放出去!”

    重华抓住她的肩头,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句什么,她听不清楚,只是睁大眼睛盯着他。

    重华大声吩咐其他人做事,她也一个字都听不清楚,然后重华就松开了她的肩头,飞快地带着人离开了。

    “娘娘,娘娘,咱们出去,去护国大长公主府。”小棠和钱姑姑一左一右扶住钟唯唯,使劲把她往外拖。

    母子连心,但她目前已经乱了分寸,留在这里不但没有什么用,关键时刻还很可能添乱,不如去护国大长公主府,清醒清醒,可能会稍好一点。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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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4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3)

    钟唯唯坚决不去,直到钱姑姑使劲掐了她一下,她才清醒过来,颤抖着嘴唇低声道:“我不能去大长公主府,姑祖母病着,看到我的样子必会生疑,反而不好。我就在门口守着。”

    钱姑姑硬起心肠:“可是大长公主随时可能不好,您在这里帮不了忙,不如去那边守着,以防万一。您要相信陛下。”

    其实自从宫中经历过几次清洗之后,人员大幅调整,许多宫室被封锁起来,御林军加强了巡防,魑魅魍魉的事情基本上看不到了。

    此刻一切防守都调动起来了,何蓑衣倘若真抢了圆子,在这样短的时间和如此及时的应对下,是不可能顺利逃出宫去的。

    一个宫殿一个宫殿地搜,找到的几率很大。

    但是圆子太小太娇弱,重华和十三卫再怎么厉害,也是投鼠忌器,最怕就是何蓑衣被逼急了,同归于尽。

    这个道理,钱姑姑懂,钟唯唯也懂,她紧紧抓着钱姑姑的手:“倘若这件事真是他做的,他和陛下绝无缓冲的可能,我在更好一点。”

    又又走过来,仰头看着钟唯唯,微红了眼眶,轻声道:“唯姨,让我去护国大长公主府吧。”

    护国大长公主随时可能断气,必须有人陪着,否则太悲凉,又又与她有着血缘关系,又自小深得她庇佑,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

    钟唯唯忍住眼泪,紧紧抱了又又一下,原本是想叮嘱他的,奈何才开了口,就控制不住地哽咽出声。

    又又就像哄孩子似地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慰她:“不要怕,不要怕,弟弟会好好的。”

    他把钟唯唯交给钱姑姑和小棠,像小大人一样地严肃吩咐:“照顾好唯姨,这家里有男人在,阿爹找弟弟,我去守着曾姑祖母,唯姨已经够难过的了,不该再为难她。”

    钱姑姑和小棠肃然起敬,这孩子是真的长大了。

    又又昂首挺胸,带着人出宫往大长公主府去。

    钟唯唯发了片刻呆,慢慢挺直了腰:“方健,带上人马随我出去。”

    事情才发生,就有人快马疾驰而去封锁城门,因此就算魏紫昭等人从宫中出去就直奔城门,那也不可能快过信使,想必此刻人一定还在城中。

    倘若圆子真的怎么了,她一定要让魏紫昭陪葬。

    有人上前来拦阻钟唯唯,钟唯唯毫不客气地指挥亲卫把人轰走,穿着礼服上了胭脂马,顶着六月的烈日往外冲去。

    城门正在缓缓关上,魏紫昭半闭眼睛,袖着手端坐在车中,耳畔围绕着百姓们的议论声:“为什么突然关城门?”

    “发生什么事了?”

    女官紧张得发抖,忍不住轻声问她:“主上,会不会……”

    会不会被发现,然后被郦国人碎尸万段,再也回不去靖中?

    魏紫昭淡漠地扫了女官一眼:“不会。”

    他们都以为,她让慕夕对圆子下手,是打算用作要挟什么的,包括慕夕本人也这样以为。

    但其实,她从始至终就没打算让圆子活着。

    重华和钟唯唯对宫殿管理得很好很严,慕夕绝对逃不掉,逃不掉的下场就是被杀被逼死,那种人的德行她知道,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因此慕夕在死之前,一定会把圆子带下地狱。

    只要圆子死了,郦国帝后之间的裂痕便再不可修复。

    毕竟对于恩爱夫妻来说,最悲惨、最不能忘记的事莫过于因为某人的失误,失去了最心爱的孩子。

    就算他们彼此体谅,非常克制隐忍,不怪罪伤害对方,但只要见到彼此,就会忍不住想起那个可怜的孩子。

    如此,还能恩爱如初么?

    当然不能!

    魏紫昭很肯定地道:“这件事与我们无关,任何证据都没有,她能怎么样?”

    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跑在最前面的人是钟唯唯,她“唰”地一下扯开车帘,与魏紫昭双目相对。

    魏紫昭微带讽刺地看着她,不过一会儿功夫,这位趾高气昂的郦国皇后就失去了一半的生气,眼睛红肿不堪,脸色惨白。

    唯有背脊仍然挺直,眼神就像淬了毒。

    魏紫昭看着车外反着寒光的刀剑,轻笑出声,试图嘲讽激怒钟唯唯:“呵……”

    钟唯唯却后退一步,非常理智冷静地道:“把人带到宽阔处圈起来!”

    车夫拒绝执行命令,魏紫昭端坐不动,她倒要瞧瞧钟唯唯能把她怎么样。

    钟唯唯做了一个手势,御林军潮水一样地涌上来把马车掀翻在地。

    车夫哭号惨叫,马匹发出悲鸣,魏紫昭准备破车而出,却被几柄冷冰冰的长刀压住。

    她抬起头,看到一双又黑又冷、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魏紫昭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觉得自己大概不该碰圆子。

    她向来只以情势度人,认为若无证据,郦国顾忌靖中,必然不敢动她,她仍旧可以潇洒离开。

    但此刻,她觉得自己错了,她低估了一个母亲的决心和愤怒。

    “圆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必然叫你陪葬,必然让靖中陪葬!”钟唯唯很认真地说道。

    以郦国与靖中的国力来看,她似乎狂妄到没边,但无人觉得奇怪,或是有嘲笑的意思。

    每一个想要保护孩子的母亲,都是疯子。

    皇宫。

    尘封已久的兆祥宫里阴森森的。

    昔年,这是冷宫,有许多罪妃、疯子,以及宦官住在这里,直到那一年清扫昆仑殿余孽,盘踞多年的老太监和徒子徒孙死了,慕夕身份暴露,不得不亡命天涯。

    从那之后,兆祥宫就变成了一个荒无人烟,阴森森的所在。

    这是慕夕长大的地方,他对这里非常熟悉,熟悉到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路。

    他抱着圆子穿行在那些积满了尘土的阴暗屋子里,自言自语:“看来我这次势必要死在这里了,不过呢,能有这么一个活宝贝陪着去死,也算值得。”

    圆子哭累睡着了,在睡梦里还时不时地抽泣,小眉头皱着,小嘴瘪着,看上去很可怜。

    慕夕嫌弃地皱着眉头:“这么娇嫩,不如片了下酒吃?”

    忽然,他看到前方,有一袭紫衣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题外话------

    接下来是慕夕领饭盒,希望他怎么死,可以把要求提出来。书评区在搞盖楼拿书币活动,很容易就能得到,大家快去!

    感谢广寒宫主、Najia、福娃2小白、洛清风、浅浅、lxx619、琴、姚富中、饕餮吕二爷、小女子小生活、夏天的微笑、柠檬汁很甜、吾爱夏日长的打赏,么么哒。

第915章 多行不义必自毙(4)

    华贵的紫色,繁复讲究的款式,和慕夕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

    就连百无聊奈地靠在廊柱上的那个人,和慕夕此刻的身形样貌也差不多。

    慕夕紧张地往后退了一步:“何蓑衣,你怎会在这里?”

    何蓑衣懒洋洋地撩起眼皮子:“你能在这里,我为何不能在这里?”

    他提步向慕夕走来,慕夕神经质地往后退:“别过来!不然我杀了他!”

    何蓑衣微笑,脚步不停:“要杀就杀呗,又不是我儿子。”

    他边说,边往某个方向瞟了一眼,神色意味不明。

    慕夕突然想起什么来,不再后退,嚣张而鄙夷:“我是忘了,你功力已废,就算是你儿子,你也没办法,只能看着而已。”

    他嚣张地把圆子亮给何蓑衣看:“瞧见没有,这就是你那姘头和她的姘头生的野种。”

    一股杀气,突如其来地笼罩过来,慕夕久经沙场,立即发现不对,警觉地抓紧圆子,四处张望,莫非这里面除了何蓑衣,还有其他人?

    何蓑衣似是有所不满,懒洋洋地道:“阿袤,你真是沉不住气,没听说一句话吗?骂如风吹过,打是实在货。不过是骂两句而已,你气什么?”

    秋袤阴沉着脸从不远处的阴影里走出来,手里的剑斜斜指着慕夕:“把圆子放下来。”

    看见秋袤,慕夕立刻不紧张了,以他的身手和应变能力,就算这两个人一起上也不是问题。

    他把圆子高高举起:“后退,放下剑。”

    秋袤不过是迟了一点,他便松手,将圆子往下扔。

    “铛”的一声响,秋袤手里的剑跌落在地。

    慕夕微笑着,足尖一勾,又将襁褓抱入怀中,将手点着圆子的耳朵:“阿兄,你不是人。”

    “我不是人,莫非是神?”何蓑衣淡然而笑,对他刚才的举动没有表现出丝毫担忧。

    慕夕呲牙而笑:“倘若当初你没有因为想留下钟唯唯,而私下克扣她的解药,这个孩子一定不会有残缺。说我阴险恶毒,其实你和我是一样的,我们流着同样的血。”

    事到临头,他竟然还想挑唆!秋袤恨透了慕夕,想替何蓑衣辩解,却又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何蓑衣不以为意:“别把我和你扯到一起,我娘出身名门,血统高贵,你的娘不过是个卑贱女子而已,你的身体里流着和她一样卑贱肮脏的血,你岂能与我相提并论?”

    “你住口!”慕夕平生最恨的就是这件事。

    因为他的生母出身不好,所以他们母子悲惨一生,老东西不把他当成儿子看,只把他看成何蓑衣的垫脚石。

    净身入宫,毁了他一辈子,令他男不男、女不女;在他体内植入子蛊,将蛊母交给何蓑衣控制,令他成为傀儡;给了他权力,却只是帮何蓑衣看守门户,令他成为看家狗。

    “我要杀了你!”慕夕恨意难消,身形暴起,一手抱着圆子挡在前面做护身符,一手前探成爪,朝何蓑衣的眼睛抓去。

    就算何蓑衣诡计多端,旁边还有一个秋袤,那他也不怕,圆子在手,天下我有!

    慕夕怪笑出声,指尖已经感受得到何蓑衣的体温。

    然而,就在此刻,“铮”的一声轻响,利器的破空声带着无尽的杀机从四面八方呼啸而至。

    何蓑衣的眼球里倒映出一个人影,玄衣金冠,手持长弓,一根又一根的羽箭有条不紊地从后方射来。

    按着精心计算过的路线,夹杂着冷风飞射而来,没有一箭偏斜,没有一箭颤抖,稳重且妥,将慕夕逃生的所有路线全部切断。

    慕夕下意识地想要举起圆子做挡箭牌,或是同归于尽,何蓑衣却突然动了。

    他灵巧如同狸猫,又如攀援的猴子,在慕夕反应过来之前,他已将双臂插进慕夕怀中,最大限度地将慕夕和圆子的距离拉开。

    随即,他的手臂犹如滑行的蛇,攀援而上,紧紧勾住慕夕的脖子,与慕夕贴身而立,面对面凝视。

    两支箭重重地刺入慕夕背部的要害,他颤抖了一下,不敢置信地注视着何蓑衣。

    与此同时,有人影无声掠过,利落地斩断了慕夕伸长的手臂,圆子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哭声,和着断臂一起跌落于地。

    又有人影恰到好处地自地上滚过来,轻柔地将圆子稳稳接住,再利落地滚开。

    秋袤迎上去接住圆子,头也不回地往外跑,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一群黑衣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四面八方,将慕夕、何蓑衣团团围在中间。

    慕夕大喊一声,将残臂紧紧抱住何蓑衣,头颈用力弯下,一口朝他的颈项咬去,试图与何蓑衣同归于尽。

    在这样的情况下,似乎再没有人能救下何蓑衣。

    何蓑衣平静地看着这一切发生,眸子里有着浓重的倦意。

    他没有挣扎,因为哪怕就是慕夕将死,他也不是对手,就这样结束吧,挺累的。

    他隐约听见门口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不要!先生!不要!”

    声音有点耳熟,似乎是个女人。

    何蓑衣却懒得去看,他平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慕夕这样的疯子,只怕全身都是毒,这一口咬下去,必然见血封喉。

    然而,就在此时,一股大力抓住了他的肩头,同时一只蒲扇一样的铁掌,牢牢抓住慕夕的头颅,狠狠一拧。

    “咔哒”一声轻响,慕夕的头以诡异的姿势折向另一个方向,他的嘴还微微张着,嘴唇嫣红美丽,两排雪白的牙齿闪着雪光,锋利而整齐,眼神却是瞬间便灰暗了。

    慕夕当场断了气。

    何蓑衣意识到这件事,那股握着他肩头的大力已经将他扶起,苟老五面色沉静地对着前方半跪行礼:“陛下,幸不辱命。”

    这一切,从变故突起到结束,不过是瞬间。

    然而一环扣一环,犹如最精密的机器,经过了细密极致的计算。

    环境、光影、风速、人心、性情,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每一个人的特长和反应,全都被计算在其中。

    只要差一点不到位,有任何欠缺,便是灭顶之灾。

    可是他们成功了,整个过程流畅而华丽。

    重华,正是这部机器的核心枢纽。

    ------题外话------

    不知你们可满意?下一章持续在码中。

第916章 等着报恩吧

    玄衣金冠的重华,手持着那把特制的铁弓,背着箭壶,自树上跃下,缓步而来。

    他的嘴唇紧紧抿着,眼神冷硬坚定,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冷静,令人钦佩敬佩,十分臣服。

    但若是了解他的人,仔细地看,便能看得出,他的表情和身体十分僵硬,之前能稳稳握住弓箭的手,此刻正在悄悄发抖。

    而他自己更是清楚,里衣与外衣,两层衣服已经全被冷汗浸透。

    没有人知道他刚才经历了什么样的炼狱。

    娇嫩没有丝毫自保能力的圆子,被慕夕那样丢来抛去,他既恨自己的失误,又要保持冷静,潜伏着,不让慕夕发现自己的存在。

    何蓑衣激怒慕夕,慕夕出手之时是最好的机会,但是十三卫的人并不能靠得过近,唯有箭术才能达到攻防目的。

    军中箭术高手如云,却无任何人当得起这个重责,每一箭都必须按照算计好的线路和时间点射出,差一分一毫都不行,否则将搭上圆子与何蓑衣两条性命。

    唯有他能做到,唯有他敢做,唯有他不能逃避退让、必须做!

    幸不辱使命!

    苟老五和他如此说,重华却只想对钟唯唯如此说。

    只想对幼小的圆子说,我当得起你的阿爹。

    想对何蓑衣说,总算没有再欠你什么,没有被你比下去。

    重华走到何蓑衣面前,沉静地注视着他,向他伸出手。

    何蓑衣懒洋洋地耷拉着肩膀,唇角勾起,酒涡微显,意味不明地笑看着重华,并没有就此搭上他的手。

    重华维持着同样的姿势,淡淡地道:“此事我欠你一个人情。”

    何蓑衣不客气地问:“那你打算怎么还?”

    重华平静地道:“你想要我怎么还?”

    何蓑衣饱含恶意地笑:“是不是我想要什么都可以?”

    重华踏前一步,几乎与他额头抵着额头:“师兄不要开玩笑,你知道我的底线。”

    “啧,真新鲜,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竟然称我为师兄。”何蓑衣后退一步,拉大和重华之间的距离,不怀好意:“等我想好了再和你说,等着报恩吧!”

    “哈哈哈……”何蓑衣昂首阔步而去,视周围一切为无物。

    张翼上前,微皱着眉头轻声道:“陛下?”

    就这样放虎归山么?虽说何蓑衣今天帮了大忙,但他本身就是一个危险人物,阴晴不定,亦邪亦正,行动随意,比慕夕更难对付。

    重华微眯着眼睛,注视着何蓑衣的背影,轻轻摇头:“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

    胭脂跪在道旁,泪水涟涟地看着何蓑衣:“先生……”

    她今天犯了大错,居然把圆子交给了慕夕,导致这样严重的后果,只差一点,便令圆子无辜丧命,令帝后痛不欲生,令何蓑衣失去性命。

    她口口声声说着自己爱慕何蓑衣,却认不出假冒的何蓑衣,从前那些不敢细想的环节,到此刻想起来,全都可怕而致命。

    “先生……都怪我,是我害了圆子,是我害了您。”

    胭脂端端正正地给何蓑衣行礼,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见他了,她犯了这样大的错误,辜负了帝后的信任,该当以性命作赔。她不敢奢求原谅,只是该认的错还是要认。

    何蓑衣停下来,半垂了眼睛注视着胭脂。

    双十年华的女子,青春美好,穿着青色的女官袍服,发髻微乱,肤白如玉,跪伏在地上时,颈项线条美好如天鹅。

    每次一低头,地上便多了两颗清亮的眼泪。

    何蓑衣无声叹息,淡淡地道:“他嫉恨我多年,我的一举一动早已铭记在心,深入骨髓,无需刻意演练,只要他想,举手投足之间便可像极了我。”

    言罢,踏着夕阳自顾自去了。

    他的意思是说,她将慕夕错认为他,并不怪她吗?

    “先生……”胭脂捂住脸,痛哭失声,这样的何先生,她这一辈子都不能企及了。

    早前她还奢望着能陪在他身边伺候他,照顾他,但现在,她就连仰望他的资格都已经没有。

    他说过要给她一个说法,现在不需要了,那天夜里玷污她的那个人,她已经知道是谁。

    重华从胭脂身边经过,脚步稍许停留了片刻,终究什么都没说,带着人离开了。

    他还要赶去护国大长公主府,不能让老人家孤零零的,老人家太可怜了。

    同一时间,钟唯唯趴在护国大长公主的床沿上无声啜泣。

    她处置了魏紫昭之后,本想赶回皇宫,但是理智回笼,明白钱姑姑的话是对的。

    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宫里有重华在,她去守着也不过是等消息而已,但护国大长公主这里不一样。

    又又再怎么懂事能干,始终只是一个小孩子,并不能代表她和重华,以及整个家族的挂念和关心。

    于是她来了这里守着大长公主,再怎么担心,再怎么难过,也要撑着,把眼泪往肚子里流。

    大长公主的状态非常不好,放在被子外面的手冰凉无力,昭示着主人的生命正在流逝。

    钟唯唯绝望地想,这大概将是她生命里最灰暗的日子之一,她不确定自己能否撑得过去。

    大长公主的手突然动了动,发出一声长叹:“唉……你在这里做什么?”

    钟唯唯赶紧擦去眼泪,装出笑容:“因为要来陪您呀。”因为忍不住,整个人都忍得颤抖起来。

    大长公主浑浊的眼睛盯着她看了片刻,轻声道:“尽人事,知天命。”

    钟唯唯一震,她怎么知道了?谁告诉她的?

    大长公主无力地闭上眼睛:“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会有好消息的。”

    钟唯唯忍住眼泪,她什么都不想要,只想要圆子安然无恙地回到她的怀抱。

    小棠踮着脚狂奔而入,满脸狂喜跪倒下去,颤抖着嘴唇轻声道:“好了好了,找到了,完好无损。”

    “真的?”钟唯唯全靠一口气撑着的,这会儿泄了气,差一点栽倒下去,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一手抓着又又,一手抓着护国大长公主,哽咽出声。

    又又乖巧地给她擦眼泪,护国大长公主勾起唇角:“看吧,我没说错吧。”

第917章 罪无可赦

    重华自外面大步而入,轻轻扶起钟唯唯:“你回去照顾圆子,我来守着姑祖母。”

    又又乖巧地道:“我也留在这里陪着曾姑祖母。”

    钟唯唯本来想努力笑一笑,然而流了满脸的泪。

    “好了好了,都过去了。”重华握着她的肩,毫不避讳众人,一下一下轻拍着她的背,动作温柔而细致,手掌温暖而有力。

    钟唯唯将额头靠在他的肩上,使劲吸气忍泪,最终挤出一个尚算好看的笑容:“姑祖母,您安心养着,我先回去照顾圆子,改天带他来看您。”

    护国大长公主赶他们所有人走:“我暂且死不了,让秋袤和又又在这里陪我,你们都去做自己的事。”

    重华温和地坐下来:“那不行,孙儿许久不曾来看您了,才来您就要赶孙儿走……怎么也得混您一顿饭吃才能走。”

    “且由得你。”护国大长公主便不再勉强他,疲倦地闭上眼睛继续昏睡。

    钟唯唯归心似箭,不想乘车,照旧拉过胭脂马,领着一队亲卫往宫城赶。

    行到半路,遇到何蓑衣的车队。

    天热,车窗全开着,纱帘卷起,依稀可以看到他放荡不羁地歪靠在里面,全无形象可言。

    钟唯唯已经知道经过,当即停下,扬声和他打招呼,感谢他帮忙救了圆子。

    何蓑衣懒洋洋地瞟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继续歪着,不发一言。

    今天的何蓑衣给钟唯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他很累很疲倦,多说一个字都能让他崩溃发作。

    她敏锐地察觉到这种状况,便没有多话,只道:“你想知道的那件事,我会负责查找。”

    何蓑衣没吭声,轻轻敲了一下车壁,径自走了。

    圆子受了惊吓,哭闹不止,直到见着了母亲,窝在母亲怀里,才略乖了一些。

    然而不许钟唯唯离开半步,更是必须紧紧抱着,换一下手都不行,还要她抱着边走边哼小曲儿,才能得到片刻安静。

    稍有响动,便又大哭大闹,嗓子都哭哑了。

    钟唯唯心疼自责得不行,一直抱着他来回走动,也是哼唱小曲儿哼到嗓子都哑了。

    然而即便如此照料,圆子还是发了高热,又是一番兵荒马乱。

    护国大长公主的病情稳定后,重华便独自回了宫,他和钟唯唯一起守着圆子,半宿不眠。

    钟唯唯赶他去休息:“魏紫昭这件事必须要有一个说法,孩子我来照顾,你休息好才能应对好这些事。”

    重华轻轻摇头:“我撑得住。”

    他把钟唯唯和圆子一起搂入怀中:“我虽是帝王,但我同时也是丈夫和父亲,你不要赶我了,什么都没有安心更重要。”

    钟唯唯便不再赶他,和他一起精心照料圆子。

    二人想起从前一起照顾又又的情景,都有些唏嘘,同时还很感激,觉得自己很幸运。

    天亮时,圆子的高热终于褪了,钟唯唯拉着他的小手,蜷在床上累得昏睡过去。

    重华悄无声息地下床,走到外面更衣盥洗吃早饭,准备处理朝政。

    魏紫昭是个厉害角色,她能混到靖中皇太女这个位置,靠的并不只是靖中皇帝的偏爱。

    她算得没错,郦国此刻不可能与靖中正面为敌,在没有确凿证据且圆子安好的情况下,是不能把她怎样的。

    既然杀不得,留不得,那就只有早些把人弄走。

    但怎么弄走这个人,却是一门学问。

    让她走的太轻松太风光,别说文武百官不高兴,重华也会鄙视自己;必须把握一个合适的度。

    重华思考着这件事走出交泰殿,看到微曦的晨光里跪着一个人。

    是胭脂,她笔直地跪在台阶侧面,面容沉静安宁,见他出来,跪伏下去,以额头触地。

    重华这会儿才有心思收拾她:“是想求得原谅?”

    胭脂轻声道:“奴婢有负陛下和娘娘的信重,犯了死罪,罪无可赦,不敢求饶。奴婢希望能给其他人一个警示,切记不能发生类似的事。”

    钱姑姑小声道:“跪了一夜,因为圆子闹着,就没禀告陛下和娘娘。”

    胭脂犯下的这种重罪,是不能得到赦免的,不然以后这宫里就该乱套了。

    有人劝胭脂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不如自尽算了。

    胭脂却说,她自己犯下的错,自该按着宫规接受惩罚。

    不明不白地自尽,反而对不起陛下和皇后娘娘的信重,哪怕就算是死,也要死得有所交代。

    钱姑姑等人原本十分怨她怪她,但因为她这样的态度减轻了怨气,虽不至于给她求情,却也希望她受的惩罚稍许轻一点。

    重华淡淡地道:“既然你都懂,那就不用多说了,你犯的是死罪,无可饶恕。原本应该乱棍打死,念在你无心无意且有担当的份上,赐白绫,让慎刑司来处理,不必惊动娘娘了。”

    “谢主隆恩。”胭脂解脱似地轻出了一口气,谢过重华,又对着交泰殿端正行礼,算是告别了钟唯唯。

    等到重华走了,她又给钱姑姑和小棠等人告别,把自己的东西一一分了。

    到底是朝夕相处了好几年,又因为她是外出照顾自己才会被慕夕暗算成功,小棠十分难过:“你有什么未了的心事,可以告诉我,我尽力帮你完成。”

    胭脂有些出神,随即莞尔一笑:“不用了,就这样挺好。”

    于何蓑衣而言,她就连过客都算不上,何必多言。

    胭脂告别了众人,转身去了慎刑司,走完所有程序,定在三天后行刑。

    接下来,圆子时好时坏,哭闹不休,胃口也不好,不停地吐奶,钟唯唯被折腾得心力交瘁,还要抽时间照管护国大长公主那里,完全顾不上别的。

    直到临刑的那天早上,圆子少许好了些,能够安静的睡觉,钟唯唯才有了稍许空闲,可以休息片刻。

    宫人却来报:“何爷来了,先求见了陛下,陛下让李总管领他来见娘娘,问娘娘是否有空。”

    钟唯唯道:“有空,快请。”心里打定了主意,就算是累个半死,她也要陪着何蓑衣一起把那件陈年旧案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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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8章 一舞断情

    何蓑衣今天没有穿紫袍,而是穿了一件淡青色的细棉布长袍,一如当年,儒雅风流。

    钟唯唯在交泰殿外接到他,寒暄之后,问:“阿兄是要去典籍阁么?”

    何蓑衣站在交泰殿高高的台阶上,淡笑着看向重重叠叠的宫阙:“典籍阁当然是要去的,不过在这之前,我想去一趟慎刑司。”

    钟唯唯讶然,小棠见瞒不住,连忙上前轻声将胭脂的事说了。

    钟唯唯不再多言,命人准备下去,领着何蓑衣去了慎刑司。

    胭脂正在吃最后一餐饭,有酒有肉,因为重华有交待,并未有人虐待她,她甚至还得到胭脂水粉,可以梳洗得漂漂亮亮地去。

    突然见着何蓑衣,她筷子上夹着的红烧肉掉到了地上,呆愣片刻后,优雅起身,行礼问安。

    先问钟唯唯的安,表示歉意,再问何蓑衣的安,却是没有一句多话。

    何蓑衣道:“听说你要死了。”

    胭脂微笑着道:“是呢。”

    何蓑衣便道:“我曾说过要给你一个交待。”

    “不必了,我已经知道了,那件事和您并没有关系。”死到临头,胭脂不再自称为奴婢,就算她是奴婢,那也只是钟唯唯和重华的,而不是何蓑衣的。

    “不,此事因我而起,当因我而终。”何蓑衣回身看着钟唯唯:“阿唯,我有不情之请,饶她一命。”

    救下圆子,饶胭脂一命,再换得在宫中查找秘档,寻找当年的真相,账就算两清了。

    钟唯唯当即应了,宫人带胭脂下去换衣服,胭脂傻傻的:“为什么?”

    何蓑衣道:“不为什么。”

    胭脂带了几分希冀:“先生救我,是因为……”因为还算喜欢我吗?

    何蓑衣摇头:“不是。”

    “明白了。我身无长物,请让我为先生歌舞一曲,就当答谢先生罢。”

    胭脂长拜之后,并不等待何蓑衣同意,起身出房,站在慎刑司的院子里,顶着烈日,舞动长袖,旋转跳跃,长歌缭缭,心无旁骛。

    她本身是圣女宫人,然而自小培养的方向便不一样,是为潜伏刺探而生,能歌善舞,边唱边跳,舞步不乱,气息匀称,可谓惊艳。

    慎刑司内众人屏声静气,全都看呆了。

    小棠伺立于钟唯唯身后,心里忍不住生出些期盼来。

    胭脂是个好姑娘,痴情美丽,多才多艺,人品端正有担当,但是犯了这种错误,便不可再留宫中。就算何蓑衣不能娶她,那么留下来陪伴身边也是极好的。

    何蓑衣却只是神色平静地观舞,一曲终了,率先鼓掌:“极好,何某眼中,不属第一也属第二。”

    胭脂行礼致意:“先生谬赞。”告退离开,不再回头。

    钟唯唯轻声吩咐小棠:“宫中不能留她,你问她的意思,她若是有地方去,便给她盘缠,若是没有地方可去,便让她去九君城。”

    小棠快步追上胭脂:“为什么不求?”

    胭脂眼里有泪,唇角带笑:“你跟着娘娘多年,当知道这世上最求不来的事是什么。”

    这世上最求不来的事,便是爱情。

    何蓑衣和钟唯唯纠葛了那么多年,什么手段都使尽了,仍然求不来她的爱。

    何蓑衣自己清楚怜悯不是爱情,所以不会给她任何希望。

    她旁观这许久,到这一刻,终于不想做那个可怜人。

    自此以后,海阔天空,相忘于江湖。

    小棠叹道:“我不如你许多。”

    胭脂道:“我没你有福气,遇得到梁兄。”

    “谁说的,以后一定能遇到合适你珍爱你的人。”

    二人相视一笑,携手而去。

    钟唯唯请何蓑衣去典籍阁:“圆子离不得我,我安排人陪同。”

    何蓑衣道:“何不把圆子带到典籍阁,陪我一起查找?”

    “呃……”钟唯唯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他很认真地说:“论起来,这宫中对各类密档最熟悉的人当属你了吧?”

    “行!”钟唯唯下定决心,“我陪阿兄!”

    何蓑衣真正露了几分笑意。

    钟唯唯便让人先领他去了典籍阁,自己折回去接圆子,想想又让人去把秋袤叫进宫来。

    她猜不透何蓑衣的心思,也怕这来之不易的和谐再被醋坛子重华给弄没了,加上秋袤,便是正常的交往,再无人能说什么。

    秋袤很快到来,帮着一起翻找密档,圆子相对来说比较乖,虽然中间哭闹了几次,但钟唯唯抱着哄了一会儿也就好了。

    她哄圆子的时候,何蓑衣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若有所思。

    秋袤十分尴尬,却不方便点破,只好假装不知道,故意站到二人中间,挡去何蓑衣的目光。

    何蓑衣不以为意,淡淡一笑而已。

    到了傍晚时分,重华来了,钟唯唯提心吊胆:“你怎么来了?”

    重华皮笑肉不笑:“师兄帮了咱们的大忙,必须早日完成他的心愿,我来帮着一起翻找,总要快一些。”

    实际他来是为了什么,大家心里都明白,秋袤给钟唯唯使个眼色,姐弟俩抱着圆子躲开去,以免被误伤。

    重华与何蓑衣却并未出现他们担心的情形,这二人对面而坐,平心静气:“找到当年的真相之后,你打算如何?”

    “她若还活着,我便看看她过得好不好。若是死了,便看看是否还有亲人在世,能帮就帮一把。”

    “想不想认她呢?”

    何蓑衣沉默了,他是不受欢迎的孽种,生母清醒之后,恨不得杀死他,再自尽,因为他的存在,代表着她的耻辱。

    重华难得与他有了一点同病相怜:“其实也没什么,她们不喜欢我们,自有人喜欢我们。”

    何蓑衣冷冰冰地瞅了他一眼:“你是来炫耀的?”

    重华本是想说,做母亲的不喜欢他们,但不是还有钟唯唯这样的贴心媳妇儿喜欢自己么?见何蓑衣反应如此之大,他恶劣地笑了:“你说是就是咯。”

    何蓑衣狠狠地瞪他:“我不会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

    重华不客气地反驳:“我也不会忘记你当初是怎么对我的。要不要说一说,当年阿唯离开苍山的真相?这个没有密档,当事人都已经死了,恐怕只有你最清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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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胭脂和大师兄的故事到此为止,她是聪明人,就算很爱很爱,也不会和大师兄一样作茧自缚,何况他们之间并不合适。

第919章 师兄弟能和好吗?

    何蓑衣轻笑:“你想知道?”

    重华点头:“想记录下来,以便日后拿给阿唯看,让她记住,自己曾经犯过什么蠢,方便拿捏她。”

    说他胖,他还立刻就喘上了,炫耀了一次不够,还要接着炫耀第二次,第三次。

    是可忍孰不可忍。

    何蓑衣微笑:“当年的真相是,你够蠢,够自以为是,你但凡肯对她说句真话,也不至于落到那个地步。”

    重华苦笑,再来一次,他还是不能和钟唯唯说真话,不然只怕又又、端仁长公主,以及其他局势,都会是另一种场景。

    “这就是命运。”良久之后,何蓑衣叹息了一声:“既然我的存在于她是噩梦,那就不去打扰她了吧。”

    “你真善良。”重华冷嗤一声:“倘若是我,必要问个明白。她不是心甘情愿生我,也不是我想要降生于世,生我却不养我,比生下来就掐死更恶毒。”

    何蓑衣鄙视他:“那你为何一直不杀死那一位。”

    指的是韦太后。

    重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郦国以孝治天下,我何苦为她脏了自己的手,污了自己的名声。”

    “呵呵……”何蓑衣送了他两个字,笑而不语。

    重华从中看出来许多嘲讽,不由恼羞成怒:“何蓑衣,我最恨你这凡事只说一半的性子,看着就想揍得谁都不认识你。”

    何蓑衣闲适地往后一靠:“我就是知道你最恨这个,所以故意做给你看,就是为了看你想揍却又不能揍的样子。真舒坦啊。”

    重华气得鼻孔冒烟:“别以为我不敢弄死你。”

    何蓑衣道:“你当然敢了,不然也不会大度地送我三次免死机会。”

    重华深呼吸,再深呼吸,得意洋洋地一抬下颌,坦然承认:“是啊,我就是舍不得阿唯难过,我乐意宠着她,怎么了?你不服气啊?不服气也只能就这样看着!忍着!”

    何蓑衣站起来,他也跟着站起来:“想打架么?打啊。”

    何蓑衣坐回去:“你想多了,我如今打不过你,还要送上门去给你打,岂不是真蠢?”

    “哼……”重华冷哼一声,跟着坐下去,给何蓑衣点了一杯茶汤,“说我?你又是什么好人?在东岭待得好好儿的,非得跑回来管阿袤,圆子是我儿子,不是你儿子,你跑去凑什么热闹?幸亏是没死,不然还要浪费我的棺材钱。”

    何蓑衣一口喝尽茶汤:“我是来戳穿你家父子的真面目的。省得阿唯和阿袤两个傻瓜被瞒在鼓里,不知父母是死在谁手里,傻兮兮地给你卖命。圆子不过是顺手,我主要是想弄死慕夕。”

    “那就一点都不欠你了!”

    “谁说你欠我了?是你自己犯蠢想报恩,我怎么能拦着傻瓜送好处给我呢?”

    “羡慕嫉妒我有儿子吧?我看你那样子就知道!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是呀,是呀,所以你千万小心点,哪天我想不通就抱着圆子走了,让你一辈子都找不到。我可不是慕夕那个傻瓜,那么容易就被抓到,你要不要试试?”

    “你敢!我捅了你的老巢,让你的徒子徒孙断子绝孙!”

    里头吵得热闹,钟唯唯和秋袤面面相觑,唯有苦笑。

    这对师兄弟,彼此看不顺眼十多年,每次都是恶狠狠地摆出一副非得弄死对方不可的嘴脸,然而事到临头,总是留了余地。

    两个都是骨子里很重情的人,偏生这样口是心非,不给对方好脸色,有意思么?

    反正再怎么吵闹都不会出人命,秋袤索性拉钟唯唯坐下:“来,咱们也歇歇,由得他二人去闹腾。”

    钟唯唯有些感叹:“不知道义父当年是怎么想的,他是怎么找到大师兄,又是如何得到先帝的信任,得以教养陛下,还有我们俩……”

    钟南江当年找到并收养他们的时候,究竟知不知道他们的身世呢?永帝是否知道何蓑衣的真实身份?

    这些都是未解的谜团,然而钟南江已死,永帝也已薨逝,恐怕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些真相。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停止了争吵,何蓑衣伸个懒腰:“饿了。”

    重华咬牙切齿:“让人准备酒席。”下一句就是:“撑不死你。”

    何蓑衣嗤笑:“正好赚一副棺材钱。”

    钟唯唯和秋袤:“……”

    酒席上,何蓑衣和重华仍然是一言不合就互相嘲讽、丢眼刀子,二话不说就撸袖子、互相威胁。

    但终究也没打起来,喝酒喝到深夜,二人吵了一架,怒气冲冲甩袖离开。

    钟唯唯和秋袤很焦虑,这到底是好了呢,还是没有好?

    等到夜里吹灯躺下,重华心情很好地把钟唯唯搂过去,用一本正经的语气告诫她:“离那个老菜帮子远点儿!”

    钟唯唯假装为难地试探他:“他老是想抱圆子怎么办?”

    “给他抱呗!我就不信他有那个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人!”

    钟唯唯便知道,这师兄弟二人是真的有和好的迹象了。她高兴地给了重华一个热情的拥抱,觉得一直以来压在心口上的那块巨石,终于被挪开了,不再那么压得人难受。

    重华假装不耐烦地拍着她的背:“真是的,说你总向着他,你还不信,被我抓到了吧?”

    钟唯唯搂着他的脖子,轻声说:“我其实只是希望身边的人都能好好儿的。”

    此后,何蓑衣每天准点入宫,由钟唯唯和秋袤陪着一起翻看密档,重华每天提前结束公务,跑去虎视眈眈地盯着。

    宫里宫外很快传出何蓑衣与重华师兄弟和好,何蓑衣已经背叛东岭,打算与郦国里应外合的消息。

    消息传到靖中人耳里,急坏了一群人,纷纷找到魏紫昭:“主上快些拿个主意,总这样拖下去不好。”

    即便郦国人并不敢杀死魏紫昭,但这样扣留着,却是会让靖中的局势往不利于魏紫昭的方向发展。

    跟着的人知道她是被扣留了,但是靖中皇帝不知道。

    山高路远,消息闭塞,有心人只要稍许挑拨,他便会认为,自己的继承人不听话,就连生母病危都不能让她快些赶回来,那还有什么事能让她听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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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一段时间加班加到惨,导致生病一直没好,更新时间不能保持固定,真没办法。还有一更,早上更,大家先睡吧。

第920章 你可以滚了

    “拖”字诀,使得好了,便是法宝。

    重华拖得起,魏紫昭拖不起。

    魏紫昭皱着眉头在屋里走了几十个来回之后,道:“拿纸笔来,我要见两个人。”

    她要见的人是钟唯唯和护国大长公主。

    解铃还须系铃人,为了生存,为了平安离开此地,和钟唯唯低头服软,是权宜之计,并不丢人。

    此外,护国大长公主劳苦功高,为了国家的稳定繁荣,可以做一切不可为之事,忍一切不可忍之苦。

    只要能说动护国大长公主,此事便算成了一半。

    女官很忧愁:“听说护国大长公主病得很重,早已经不见外客了。估计我们的帖子递不进去。”

    魏紫昭不以为然:“那就拿钱来砸!总有能收买的。”

    女官叹气:“不能。”

    这几天她们为了打探消息,使尽了手段,然而并没有什么用,没人敢在这种时候得罪帝后,与国家为敌。

    魏紫昭咬牙切齿:“那就把力量集中在秋茗那里!”

    求见的书信一连往鸿胪寺送了三天之后,钟唯唯终于同意见她,却不是她所希望的私下会见,而是要求她在朝会之后,当着郦国文武百官的面,完成这次会见。

    谋士叹息:“主上,属下感觉不是很好,总觉着这郦国皇后有阴谋。”

    能有什么阴谋呢?不就是想要当众打她的脸么?

    她忍!

    魏紫昭道:“没什么,为了大计,本宫能忍!”

    次日就有一个小朝会,魏紫昭踩着点儿去,到达之时刚好散会,找个隐蔽地方一站,没几个人注意到她。

    自以为得计,找到小黄门传信,却被告知:“皇后娘娘迟迟不见尊使,已经走了。”

    迟迟不见她?说得好像等了她多久似的。魏紫昭一口气憋得肝疼:“那么陛下呢?”

    小黄门用防贼的目光看着她:“您找我们陛下做什么?”

    魏紫昭咬牙:“当然是拜见。”

    小黄门摇头:“陛下忙着呢,可不是想见就见的。”

    靖中人当场就要闹起来,魏紫昭拦住了,深吸一口气,皮笑肉不笑:“那本宫明日再来。”

    第二天却是没有朝会的,又有两封秘信被送到,一封是靖中皇帝催促魏紫昭快些回去的,措辞非常严厉;一封是皇后那边送来的,说靖中国内局势对她非常不利,催她快些回去。

    魏紫昭心烦意乱,只好再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亲自跑去鸿胪寺,又送礼又请吃饭,拜托鸿胪寺卿务必帮她送给钟唯唯,态度非常之好。

    钟唯唯答应给她第二次机会。

    于是两天后的大朝会,魏紫昭起了个绝早,跟随在郦国上朝的大臣身后往皇宫赶去。

    别人入宫朝会,她不得允许入内,便在宫门口老老实实一直等着,只是为了将来不让人诟病,特意让人备了茶桌书本等物,在那里坐着喝茶看书,装得一派悠闲样。

    钟唯唯听说,不过嗤笑一声而已,特意派了几十个宫人去围观嘲弄,唯一的目的就是要让魏紫昭难堪。

    是不是觉得自己如此隐忍,真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啊?那就让你继续忍,忍个够!

    重华这次大朝会,需要处理的事却极多,一直弄到中午才结束。有人劝钟唯唯:“娘娘既然要放她走,何必如此招她痛恨?此人隐忍,将来恐成大患。”

    钟唯唯不以为然:“从前我不曾得罪过她,她却谋算着想把我所拥有的全数夺走,甚至于想要圆子的命。就算我对她客气礼让,她也只会认为我好欺负,何不抓住机会打脸出气?”

    人生得意须尽欢,该出气时就要出气!

    重华深以为然:“差不多了,让她进来吧,主要是大家都饿了。”

    魏紫昭终于得以入内,殿内两排郦国大臣侍立,种种目光让人耻辱,魏紫昭双手紧握成拳,恨意翻滚。

    待她将来掌了权,一定要将郦国踏平成灰,一定要让钟唯唯跪地求饶,把今日所受之辱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魏紫昭在殿内站定,一揖到地。

    钟唯唯在和重华说话,半眼也不瞅她,直到过了整整一炷香,有人提醒,她才笑:“咦,这是谁呀。”

    魏紫昭深吸一口气:“靖中魏紫昭。”

    钟唯唯就道:“我是瞧着挺像的,但不敢确认,毕竟,您之前是何等倨傲,现下如此客气恭敬,让人不敢相信。”

    魏紫昭抬眼看着她,眼里的恨意毫不掩饰:“此一时彼一时。”

    钟唯唯举手按住胸口,作势惊叹:“呀,吓死我了,你这眼神就像要杀人似的!可不是我让你来的,是你自己要来赔礼的。”

    重华配合地揽她在怀:“别怕,我在。”

    魏紫昭一动不动地看着重华,那天的事情她不知道详细经过,只知道慕夕死了,想也知道,多半是重华布下的局。

    而国内的变故,她觉着也和这个男人有关系。

    这对夫妻,实在是配合得极好,真是平生难得一遇的劲敌,好想立刻杀死。

    重华平静地回看着魏紫昭,他也想立刻杀死这个女人。不过没关系,迟早有一天,这个心愿一定能达到。

    魏紫昭最先笑出来,行云流水一样地钟唯唯行礼赔礼道歉:“从前都是我不好,痴心妄想,冒犯了皇后娘娘,请见谅。”

    “我要一个人。”钟唯唯不客气地指向魏紫昭身后的女官:“她冒犯了本宫,害得本宫身边的侍女无辜丧命,必须拿命来偿!”

    “主上……属下跟了您十多年……”女官吓得颤抖不已,关她什么事啊,明显就是拿她出气,打皇太女和靖中的脸呀。

    魏紫昭面无表情:“既如此,便拿去。”

    御前侍卫上前,将女官拖下去,未曾捂嘴,女官凄惨求饶,随后破口大骂,惨叫声起,竟然是被当场用乱斧砍死。

    现场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儿,钟唯唯一字一顿:“你可以滚了。”

    魏紫昭目光沉沉地打量了周围一遍,沉默着离开。

    等待她的,将是手下怀疑的目光。

    为了离开,可以抛弃脸面、骄傲、最忠诚手下的人,是否值得全心全意地追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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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1章 大师兄的身世(1)

    驿馆里,何蓑衣正在小憩。

    有人来报:“梓怡郡主来了。”

    魏紫昭见着何蓑衣,袖手冷笑:“记吃不记打,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何蓑衣微笑着反击:“我欠你?”

    那倒是不欠,之前她虽救过他一次,但他也曾在重华手中救过她的性命,因此他们之间只是合作关系,是平等的。

    魏紫昭威胁:“你就不怕我去到东岭,命人端了你的基业,灭了你的手下?”

    何蓑衣懒洋洋翻个身:“李尚顾得过来么?你要走,便预示着靖中不会再插手此事,李尚此刻要做的是稳定国内局势,全心全意应对郦国即将发起的征战。他去碰我,是想后院起火么?”

    魏紫昭深吸一口气,换了一张笑脸:“我对你是真心的,你随我回靖中,但凡我能给你的,都给你。你不要死心眼,留在这里什么都得不到,天天看那对夫妻恩爱,你找虐啊?”

    何蓑衣撑着下颌想了片刻,从花瓶中取出一枝荷花递给她:“多谢殿下青眼,可惜何某生性自私小气,实在受不了女上男下。”

    “……”魏紫昭深呼吸,没有去接何蓑衣的花,压低声音:“你留在这里,不会是有更大的阴谋吧?”

    何蓑衣笑而不语。

    魏紫昭勾起唇角,笑着离开:“祝你心想事成。”

    风起,摇落一地树荫,半夏忧心忡忡:“她说的是真的么?”

    何蓑衣拍了他的头一下:“不该问的事不要多嘴,颛臾王会跟着她离开,郦国只剩我们几个人,从此刻起,你要记得,每个人都有可能暗算咱们,加倍小心,闭紧嘴巴。”

    魏紫昭出了驿馆,片刻不肯停留,带着颛臾王等人迅速离开京城,日夜兼程,颛臾王半途生病,她也不管,丢下人和辎重,快马加鞭,只希望能早些离开郦国。

    探子将消息送回来,重华彻夜未眠,点兵点将,准备辎重军需,并选了吉日举行誓师。

    钟唯唯去看望护国大长公主,护国大长公主于昏迷之中惊醒:“昨夜听得兵甲之声,这是要兴兵了?”

    钟唯唯道:“正是,魏紫昭去得匆忙,以她的狡诈和谋算,必有后手。且与东岭这一战迟早来临,迟不如晚,是以陛下作了准备。”

    护国大长公主道:“好,只是战火既起,郦国要过一段艰难日子了。”

    “因此陛下打算把战争挡在国门之外。”

    只要战火不烧进郦国,就能保证贸易正常进行,就能保证战争所需的资金。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为此重华联合了最近的几个国家,一起出兵,一起分赃。

    护国大长公主含笑点头:“我可算放心了。此战之后,郦国至少可得十年安稳……皇兄在天之灵若是有知,也当安心了。阿唯呀,我有两个心愿,一是天下不再有圣女宫,二是想在死前看到阿袤和静宁成亲。”

    钟唯唯有种不祥的预感,笑道:“战争结束,圣女宫便要解散,此事陛下早有安排,您尽可放心。至于阿袤的婚事,青阳伯府重规矩,怎么也要明年才肯把女儿嫁过来,您那,安心养病,耐心等待吧。”

    她是希望护国大长公主能撑下去,多活几年,心里有期盼,便有力量。

    护国大长公主含笑摇头:“我等不到那个时候了,你把青阳伯夫人请过来,我和她说。”

    钟唯唯无奈,只好让人去把姚夫人请来。

    趁着护国大长公主在和姚夫人说话的当口,女官锦云来请她:“有些东西要交给您。”

    是满满一箱子的账簿,记录了护国大长公主这些年来所得的赏赐和积累,有人脉,有金银,有田地房铺,还有许许多多的书画古董。

    “殿下两袖清风,从不曾借着大长公主的权势敛过财富,但这么多年来,也小有积累。从此后,这些东西都交给皇后娘娘了。”

    锦云双目含泪,奉上一根金簪:“这是当年殿下给您的信物,现下仍旧交还给您,从今以后,整个郦国,原来属于殿下的人脉暗桩,都是您的了。”

    这枝金簪,当初钟唯唯重病难治,将死离京之际,护国大长公主将它交给她作为信物,据说是,只要她需要,将此金簪亮出,便会有人无条件帮助她。

    但她一次也没有用过,直到她在九君城落地生根,与重华又有重修旧好的迹象,护国大长公主派了锦云去阻止她,她便将金簪退还锦云,表示不欠亦不服。

    现下金簪又回到她手里,而护国大长公主却要死了,钟唯唯不胜感慨,沉声道:“我定然不会辜负姑祖母所托。”

    锦云递上一本名册:“请娘娘小心保存。”

    须臾,姚夫人擦着眼泪从里面走出来,轻声道:“皇后娘娘,臣妾原本还想再留阿宁两年,但是这种情况下,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嫁妆是打小就准备起的,您……”

    这是同意提前办婚事了,钟唯唯连忙接上话头:“委屈阿宁了,你们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出来,我们尽力做到。”

    姚夫人道:“为人父母者,最大的希望无非就是儿女过得幸福美满,姑爷待她好,平安顺遂,其他没有什么。”

    钟唯唯郑重承诺:“我将视阿宁为胞妹,不让她受委屈。”

    姚夫人行了一礼,沉浸在嫁女的伤感中,慢慢离去。

    护国大长公主让钟唯唯进去:“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给你了,趁我还清醒,快去理顺名册,有什么不知道的,来问我。”

    说这话时,她已精神不济,瞧着随时都能昏睡过去。

    钟唯唯心里难过,让人看护好人,急匆匆回宫。

    宫中的密档已经查看过第一遍,有关何蓑衣生母的事情仍然没有半点影踪,何蓑衣虽未说什么,神色却是十分阴沉。

    秋袤和钟唯唯商量:“要不问一下大长公主吧。”

    钟唯唯便着手安排此事,征得护国大长公主的同意之后,于第二天清晨将何蓑衣领到了公主府。

    大长公主着意收拾了一番,斜靠在床头见的何蓑衣,神色十分复杂:“真是越来越像那个人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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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花繁春正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春正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