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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61章 圆子

    钟唯唯被吓傻了,手一抖,求救地看向钱姑姑,想想钱姑姑其实也没孩子,并不知道这些,就又看向乳娘:“他怎么了?”

    她是带过秋袤和又又,但那都是几岁的小孩子,似这等柔弱娇嫩的小婴儿,她是真没带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啊。

    乳娘倒是比她镇定得多,行个礼走过去一瞧,就笑:“小殿下约莫是拉了。”

    请钟唯唯让开,打开襁褓瞧,就笑起来:“果然如此,是拉了。”再夸赞:“小殿下真爱干净呢,要拉知道哭。”

    尿布上有黑黑的胎便,这便证明这孩子肠道非常健康。

    钟唯唯再松一口气,爱心大发:“我来。”

    乳娘欲言又止,退到一旁教她:“娘娘这样,先把干净的尿布垫在下面,提起小殿下的两条腿,擦干净,抽去脏尿布,就好了。”

    钟唯唯依言行动,自觉十分得法,由不得有些得意,这也不难么。

    然而才刚换上干净尿布,那孩子的小JJ猛地往上一冲,一泡尿便冲了出来,浇得她一手都是,更不用说襁褓等物。

    乳娘连忙告罪,钟唯唯傻了片刻,哈哈大笑起来,笑说:“看这孩子,身体真好!”

    能吃能喝能拉能哭能听声音,这尿撒得这么远,应该没有大问题了吧?

    众人不能理解她的快乐和担忧,全都跟着凑趣地笑,乳娘接过去收拾,还未弄好,那孩子打个呵欠,又睡着了。

    钟唯唯不许带去隔壁,让把摇篮放到床边,觉着这样才安心。

    外面传来小孩子的声音,小棠笑道:“是睿王殿下,自您回宫就来了好几次,陛下怕吵着您,不许他进来,这是第三次过来了。”

    来了三次未得进入,这孩子只怕会委屈,钟唯唯忙道:“快叫他进来。”

    又又小跑着进来,脸上倒是没有露出伤心委屈的神色,反而喜滋滋的:“唯姨,您醒啦?您还好?小弟弟呢?”

    “我很好。”钟唯唯笑着回答了他,问道:“吃饭没有?”

    “吃过了。以后这种小事我自己都会做好,不让您分心担忧,您安心养着。”

    又又不忙去看新生儿,反而在她面前停下来,十分认真仔细地观察她:“看到您安好,我就放心了。”

    他曾听宫人闲谈,说女人生孩子就是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十分危险,下学之后回到住处,听说钟唯唯在半道上发动要生产,就一直坐立不安,十分害怕。

    害怕钟唯唯会发生不测,那就真的没有人疼他了。现在看到一切都好,他小小的心里充满了喜悦和庆幸。

    钟唯唯看出了又又小脸上隐藏的担忧和喜悦,她懂得他的心,一颗心为之柔软不已,她抱住他,将额头轻轻抵着他的额头,亲昵地小声说:“不要怕,唯姨会一直看着你长大。”

    又又红了眼圈,紧紧搂住她的脖子,小狗似地在她的颈窝里蹭个不停,依恋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嗳,真是一个大宝贝啊,唯姨好高兴,你知道为什么吗?”钟唯唯抱着又又,同是小声地问他。

    大抵是因为害怕会哭出来,又又只是摇头,没有出声。

    “因为有了两个宝贝,一个是又又,一个是小毛蛋,所以很高兴。”

    “唯姨不要这样叫弟弟,多难听呀,就算是乳名,也要给他起个好听的名字。”又又笑起来,非常认真地建议。

    钟唯唯逗他:“该给他起什么乳名呢?”

    又又眨巴着眼睛,咬手指:“不好让我起吧,阿爹会揍我的。”

    钟唯唯就说:“大名是他起,乳名我做主,就由你这个做哥哥的来起了。”

    又又高兴极了,想了又想,始终也没下决心,慎重而严肃地表示:“我得回去翻翻书,才能说。”

    钟唯唯被他逗笑了:“不过是乳名而已,就是讲究一个随意,如此才好养。大哥哥,你随意,如何?”

    “这样啊。”又又过去看新生儿,很认真地看了很久之后,说:“叫圆圆。”

    倒是一个好乳名,只是男孩子用这样的名字,未免女气了一点。钟唯唯心里一动,问又又:“怎会想到这个名字?”

    又又很认真地说:“他的头很圆,我曾听苏先生说,人这一生,最难得的就是圆满二字。弟弟降生不容易,我希望他圆满。”

    钟唯唯突然之间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嗳,我说,小伙子,你为什么这样可爱懂事,让人心疼喜爱呢?”

    又又不好意思地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她:“我一向都如此啊。”

    众人忍不住,全都笑了起来。

    重华含笑入内:“笑什么呢,这样高兴?”

    小棠快言快语地把经过说了,他也跟着笑,温柔地抱起又又夸了一通,提出自己的建议:“圆圆像个女孩子,不然就叫圆子吧。”

    又又见他采纳了自己的意见,高兴得什么似的,认真地许诺:“我会帮着唯姨一起照顾弟弟的,不让人欺负他,对他好。”

    钟唯唯和重华对视一眼,都觉得又又这个年纪,反复这样保证许诺,其实是懂事了,担心自己会被嫌弃,想努力证明自己有用,更不会使坏。

    便都不由十分心疼这孩子,重华注视着又又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好,弟弟交给你来照顾,但是你要记得,你是长兄,他不听话做错事,你就揍他,管教他!还有,我和唯姨都非常喜欢又又,会一直喜欢。”

    又又眼睛亮亮的,抿着嘴唇重重点头:“嗯!”

    重华拍了他的屁股一巴掌:“明天还要上学呢,去睡!”

    又又心满意足,小跳小跳地跑了出去。

    乳娘等人依次退出,寝殿里只留了一家三口,重华把孩子抱到二人中间,低声说道:“方才我去了奉先殿,告诉皇祖父、皇父,你我添了孩子,以此开头,以后人丁会越来越兴旺。”

    钟唯唯道:“还是告诉她一声吧。”

    她说的是韦太后。

    重华恨透了韦太后,几乎是立刻就拒绝了:“告诉她做什么?关她什么事?没必要!”

第862章 母慈子孝

    钟唯唯道:“于情于理都该告诉她,虽说她做的那些事儿咱们都知道,但是不足为外人道。外头的流言那么凶,您不能让人再抓住任何把柄,哪怕就是装,也要装的。”

    重华想起韦太后就心烦:“再说吧。”

    气氛一时有些闷闷的,钟唯唯转移话题:“苏琼果然是个管理庶务的好手,放出去的第一批宫人该嫁的嫁,返乡的也已到家,茶园里那批也很安静,算是安稳了,我琢磨着,趁着圆子降生,可以放第二批了,就说是庆贺,理由也很足,太妃们必然要来探我的,到时候我也提一提。”

    那些荣养在宫中的老太妃们,正好趁这个机会,有孩子的就由孩子接出去养;没孩子的若是愿意,也由娘家人接出去,但是不强迫,全凭自愿。

    太妃们出了宫,身边得用的宫人愿意带走就带走,赡养的钱还由宫里出,财物要带走也带走,然后居住的宫殿就可以关闭,再遣散其他闲散的宫人,又能省下一大笔开支。

    这个是早就商量过的,不需细谈,重华不许钟唯唯再伤神:“安心歇你的罢,才生了孩子就操这些心,让你手底下的人去做。”

    让人把孩子抱出去交给乳娘,把钟唯唯的头往怀里一摁,命令她:“睡觉!”

    钟唯唯对他把孩子抱出去这件事心有不满,但是她善于察言观色,知道无论如何也不能打动重华,只好死了心,沉沉睡了过去。

    重华耐心地等到她睡熟,皱着眉头躺了一会儿,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李安仁正靠在柱子上打瞌睡,见他出来,吓一跳,使劲摆摆头,跑上去行礼:“陛下是要回清心殿么?”

    重华淡淡地道:“去永安宫。”

    李安仁真是想不到,却不敢多说半个字,忙忙地跟上去。

    夜深人静,永安宫中一片静寂,韦太后的居所里金碧辉煌的,烛火点得亮亮堂堂,几个女官守在里头,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牢了床上的韦太后,就怕再出什么幺蛾子。

    重华才出现在门口,她们就发现了,一起上前请安恭贺,重华让李安仁赏,说一声辛苦,便让她们退到外头去。

    韦太后早已经醒了,横眉冷目地看着重华,她早已不能说话,因此没有办法用言语攻击,想动一动手指什么的,却也是无可奈何。

    寝殿里虽然华美,却散发着冰冷的死气,重华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前,垂眸和韦太后对视。

    片刻后,韦太后败下阵来,悻悻地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含糊不清的咕哝声,闭上了眼睛。

    重华沉声道:“阿唯生了,是个儿子,健康强壮,母子平安。我已祷告过天地和祖宗,请求祖宗护佑这孩子平安长大,光耀我东方家,壮大我郦国。”

    韦太后猛地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重华,脸憋得青紫,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

    重华再道:“忘了告诉你,与东岭的战事,一直都是我们占着上风,吴王战败,扔下城池逃到了东岭,东岭的皇帝病了,听说病得很重,他们想求和。”

    韦太后的眼里越见恶毒之意,“咻咻”喘气。

    重华道:“我知道你晓得很多隐秘事,奈何,你当初没有说出来,是想留着要挟我吧?现在再没有机会了。原本我想着,你早登极乐也好,省得受这尘世诸般的苦,现在圆子降生,我又想着,你还是多活几年的好。

    省得,万一有人说,圆子刚生,你就死了,那多不好。我是不会和你一样只把儿女当成筹码的,又又也好,圆子也好,还有以后出世的孩子们,都会是我心头的宝。”

    韦太后冷笑起来,在这皇宫大院里,坐在这把椅子上,居然幻想父慈子孝,兄弟手足一家亲,真是够蠢。

    心头的宝么?那就爱吧,疼吧,宠吧,越宠爱,就会越痛苦。

    她且看着,看他和钟唯唯,将来看着他们的孩子为了龙椅自相残杀,心痛如绞,备受折磨,失望而死。

    知母莫如子,重华看懂了韦太后的意思,自傲地道:“我没有你以为的那么蠢,该疼的时候疼,该宠的时候宠,该决断的时候自有决断。含糊不清,不配坐这把椅子。”

    “好啦,夜深了,母后安心的养病吧。”修长有力的手指掖了掖被子,重华微笑着道:“母后比之刚回来时白胖了许多,这样很好,说明母慈子孝,儿子媳妇奉养您很尽心。各家宗亲若是入宫探望皇后母子,正好过来给您请安。”

    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居然还要给这对恶毒的夫妻做“孝顺宽厚“的幌子,韦太后一口气上不来,硬生生气得昏厥过去。

    其实有些事情,真做起来也没那么难。

    重华转身往外,不带任何感情地吩咐女官:“太后娘娘听说皇后平安生产,高兴得晕厥过去了,速传太医,务必要让太后无碍。”

    女官应下,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永安宫中依次亮起灯火,众人都知道,太后娘娘听说皇后母子平安,十分高兴。

    三天后,圆子的洗三宴,重华大宴宗亲臣工,一是犒劳大家辛苦了,二是宣布大赦天下。

    宫中再次放出一批宫人,许骨肉团圆;各处牢狱之中,以及流放服刑之人,不是犯了十恶之罪的,一律赦免。

    前去恭贺探望钟唯唯的宗亲贵妇们,也从小棠等人处得到了消息,两下里一合计,都动了心。

    倒了韦氏、吕氏两大外戚,又死了祁王,外头还有吴王叛乱,这水实在太深,能不搅合就不搅合了,出了宫自在清净许多,还能卖帝后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

    新川王最先上表,恳请将自己的老母妃接出宫去奉养,重华准了,夸他孝顺,赏了东西,风风光光将这位老太妃送出宫去。

    其他人有样学样,各自上表,表示想把自家的太妃们接出来颐养天年。

    重华一一许了。

    圆子满月那日,钟唯唯在流芳宫大宴内外命妇,把各位老太妃恭恭敬敬请在上座,说了许多感谢动情的话,双方和气道别,十分愉快。

    当此时,东岭派出的求和使团也到了九君。

第863章 新动向

    东岭使团才到九君,相关消息便已由许翰派人送往京城。

    东岭皇帝遇刺伤重,由太子监国,然而太子年幼,便由救驾有功的保平郡王李尚辅佐治国。

    太子本待要给李尚晋位为亲王,被李尚严词拒绝,因为考虑到实际情况,觉得目前不宜继续开战,所以真心地想要求和。

    正使是颛臾王,左副使是东岭新贵——鸿胪寺少卿、闽侯何蓑衣,右副使则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郡主——梓怡郡主。

    随同的还有端仁的满月礼和信,她到了九君之后,外有东岭新建的圣女宫发难,内有薛梅英等人掣肘,过得十分艰难。

    她一直扣着不让薛梅英等人回去,东岭那边也扣着郦国籍的圣女宫人不许走。双方各有顾忌,发生了好几次冲突,各有得失,谁也没讨着好。

    圣女宫的分裂已是不可挽回的事实,薛梅英等人明面上动不得,暗里也不好处置,留着反而是负担。

    端仁希望能借这次谈判的机会,用她们把羁留在东岭的郦国籍圣女宫人换回来。

    此外还有一份礼物,没说明是谁的。

    真是祸害遗千年!重华忿忿不平地瞒下何蓑衣不但神不知鬼不觉地逃走,还居然做了东岭新贵以及使团副使的可恨消息,只让人把端仁的信和礼物送去交泰殿。

    钟唯唯打开了看,却是两套男孩子穿的衣服鞋袜和一把适合小孩子用的弓箭。

    她想了想,把圆子抱着,带上这份礼物,去了又又居住的庆祥宫。

    恰逢又又下学,站在院子里对着箭靶练习射箭。大概是得益于许氏世代武将的天赋,端仁也十分善射的原因,他小小年纪,射箭已经十有九中,像模像样。

    钟唯唯不打扰他,在廊下坐下来,静看他射箭,圆子难得醒着,躺在她怀里吐着泡泡,睁着黑亮的眼睛发呆。

    微风阳光,榴花初绽,八岁的又又窄袖青衫,专注认真,已经隐约有了许家人的风采和端仁的秀美庄严。

    真是太养眼了,钟唯唯看看又又,再看看吐泡泡的圆子,有种岁月安好之感。

    又又一气射完了一壶箭,满意的叉着腰哈哈大笑,得到青姑姑的暗示,回头瞧见了钟唯唯母子。便欢喜地跑过来:“唯姨,您怎么来了?圆子,又长胖一些啦,有没有想阿兄啊?”

    圆子对着他吐出一个小泡泡,打个呵欠,闭上眼睛睡觉。

    “圆子为什么总是睡觉呀?”又又轻戳圆子的脸颊,睡梦中的圆子以为是要喂奶,闭着眼睛噘起嘴,到处寻找,逗得又又直笑。

    “这个吃货!也不知是随了谁。”钟唯唯笑着让人把端仁送来的弓箭交给又又:“去试试。”

    这副弓轻巧漂亮,长短大小分量都很适合又又,简直就是量身打造,又又只试了一回,就爱不释手:“是唯姨让人给我打造的吗?”

    钟唯唯笑而不语,让人把包袱递给他。

    又又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打开之后就怔住了,看看一旁的弓箭,再看看这衣服,愣愣地不说话。

    “要不要试试?若是大了,让人给你收收。”钟唯唯知道他已经明了礼物的来源,也不点破,只照旧的微笑体贴。

    又又把衣服重新包裹起来,小声说:“我晚上再试,大了也不要紧,放着明年我长大了再穿。”

    这母子间的心结还得靠他们自己打开,钟唯唯不敢多劝,怕说多了又又觉着是嫌弃他。

    三言两语转到他的学业上,又又兴奋地说:“先生最近夸我画技有进步,我给唯姨和圆子画一幅。”

    “好啊。”钟唯唯欣然同意,抱着圆子端坐在廊下,兴致勃勃地等他画。

    线条勾勒出来,外头来报,说是陛下往这边来了。

    重华进来,看到又又的草图,便也来了兴致,非得过去帮着添一两笔,又又一心想要自己画,十分嫌他多事,又不好说,干笑着只管去瞅钟唯唯。

    钟唯唯收到,笑着叫重华过去:“陛下过来瞧,我瞅着圆子的耳朵又长得好了些。”

    重华果然上当,立刻放开了又又,走过去站在钟唯唯面前,和她仔细研究。

    圆子的两只耳朵稍许还有一点不同,但和刚出生时比起来已是好了许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了。

    其实夫妻俩每天都在观察,偏来钟唯唯此刻说起,重华还真觉得要比早上好了许多,便自夸道:“这都得益于我每天给他捏耳朵。”

    “是啊,真是多亏了陛下。”钟唯唯得意地给又又抛了一个眼色,表示“你瞧,我聪明吧,厉害吧?”

    又又抿着嘴笑,悄悄对着她竖了一个大拇指。

    二人相视而笑,十分自得。

    重华看得清清楚楚,更知道他们俩在干嘛,假装什么都不知道,配合表演,只要他们高兴就好。

    一家子高高兴兴吃了晚饭,重华陪着钟唯唯母子俩回去,钟唯唯本以为他很快要走的,谁知坐下来就不走了,便道:“陛下今天不忙么?”

    重华慢条斯理地道:“忙……自然是忙的。”

    将一根手指戳戳圆子的小胖脸,如愿以偿地看到他噘着嘴到处找吃的,就嘲笑一句:“这家伙也不知随了谁,如此贪吃。”

    钟唯唯总觉得今天的重华有些不正常,把圆子交给小棠抱走,去拧了帕子给重华擦脸:“说吧,什么事?”

    重华瞟她一眼:“没事就不能来看你和孩子么?我记得,你今天是足足的五十天了吧?”

    钟唯唯一怔,脸就热了,她生产还算顺利,恢复得也很好,但是杨适认为,她的身体底子不好,月子必须做满四十五天才行。

    她满了四十五天,出了月子,大宴众命妇,当天晚上本是想要犒劳一下重华的,且她也想他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重华居然拒绝了她!

    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觉得她需要再将养一些日子才好,省得伤了根本,以后不好补回来。

    她十分感动,还以为他怎么都要再熬上一段日子呢,谁成想他今天晚上突然就提出来了,害得她一点没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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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5章 无题

    天亮,婉转清越的鸟儿鸣叫之声从窗外透进来,钟唯唯唇角带着幸福满足的笑意,伸个懒腰,睁开了眼睛。

    身边早就没了重华的影子,这个人,多年如一日,除非特殊情况,不然每天早上都是雷打不动的早早起床,练拳,上朝,就没个空闲的时候。

    想到昨天夜里他孜孜不倦,上下求索无度,钟唯唯的脸忍不住又热了起来,虽则老夫老妻了,她却是不知道他居然可以有如此多的花样。

    她是累得全身骨头都疼,却不知他居然精神如此抖擞。钟唯唯翻个身,拉起被子盖住头,忍不住回味。

    “咦,娘娘不是醒了么?”帐外传来小棠的声音,“各宫娘娘已经等了您有些时辰了。”

    是哦,今天是十五,理该各宫妃嫔来给自己请安的,钟唯唯翻身而起,却不防一阵腰酸,便皱了眉头。

    小棠略一看,便懂了,忍着笑意,轻声问道:“前些日子太医院配了些好药油来,缓解腰酸腿疼最是有效,奴婢给您揉揉?”

    她已于二月份时与梁兄成了亲,通了人事,故而并不怎么忌讳某些事了,天经地义的事情,没得什么好害羞回避的。

    钟唯唯却是羞怒交加:“要你管!”这会儿清醒过来,就开始着急昨夜她们是否听见了她和重华的孟浪,越想越是不想起身,只想一直躲在被子里不见人。

    小棠忍着笑意,赔罪道:“娘娘说得是,只有娘娘管奴婢的,哪有奴婢管娘娘的。”

    钟唯唯闷在枕头里,觉得自己很没道理,却又放不下脸面。

    小棠从容淡定,一边把帐子勾起,一边说道:“各宫娘娘等您半个时辰啦,惠妃与恭嫔彼此扔了十多个眼刀子,冷嘲热讽了五六回,堪堪打个平手。您也说了,都是可怜人,无事不要为难她们,您分明是累得起不来身,只恐她们会多想,觉着您故意做给她们看……”

    话未说完,钟唯唯便咬牙硬撑着坐起来:“伺候我梳洗。”

    小棠再扯几句胡紫芝与陈栖云、周美人之间的暗潮汹涌,轻易便将刚才的尴尬化了去。

    胭脂敬佩地竖起拇指,取一身华贵鲜艳的朱红色宫装,殷勤伺候钟唯唯穿戴。

    偏钟唯唯做贼心虚,觉着外头一群人快要饿死,只有自己偷偷吃肉,还是低调点、别让人看出来她吃肉了的好,便道:“换身素净些的。”

    小棠与胭脂交换了一个彼此心知肚明的眼神,另挑了一件鹅黄色的宫装。

    胡紫芝等人果然早就等不及了,见钟唯唯进来,虚伪地上前殷勤问候:“听说娘娘身体不适,可好些了?”

    无故睡懒觉,可不是身体不适么?钟唯唯捏着鼻子默认:“好多了。”

    因父功而从美人晋位为婕妤的周婕妤悄悄看了两眼,觉着皇后眼眶发青,一脸倦容,果然是不好了,便自告奋勇要伺疾。

    其他美人一听,个个都自告奋勇要一起,吓得钟唯唯赶紧打发:“本宫无碍,还有司茶署的政务要忙,没事儿就退下吧。”

    陈栖云给周婕妤使个眼色,周婕妤忙道:“启禀皇后娘娘,妾有事要禀。”

    说的却是她们这群宫妃天天闲着没事儿做,想到初夏已至,秋天不远,寒冬迫在眉睫,该给前线的兵将准备冬衣了,便想群策群力,为帝后分忧,为国家做出应有的贡献。

    前方打仗,后方女子,尤其是后宫女子拿出脂粉钱做冬衣什么的,这都是老生常谈的表忠心贤惠手段,钟唯唯虽然知道她们动机不纯,却不能打击她们的积极性,笑着夸了几句,许了。

    周婕妤便推举陈栖云做此次制作冬衣的头儿,她自己襄助,钟唯唯托着腮想,所以这俩是混到一处去了?

    陈栖云的老爹是大学士,文官,周婕妤的爹是才立了大功的勇猛武将,文官与武将的合作,不是什么好事儿,必须拆散!

    想想吕纯禁足也有半年,差不多该放出来了,就问陈栖云:“本宫昨儿夜里梦见吕嫔了,她过得可好?”

    陈栖云闻音知雅意,忙乖巧地道:“这事儿正要禀告娘娘呢,之前吕嫔姐姐禁足半年,这便已经到时日了。”

    论身份,她有封号,吕纯没有,更别说她还兼着襄理宫务之职,身份地位不知高出吕纯多少,偏她要叫吕纯一声姐姐,便是明晃晃的讨好了。

    胡紫芝看不上,将茶碗重重地放在茶托里,发出“哒”的一声脆响。

    陈栖云恍若未闻,笑眯眯地等着钟唯唯发话。

    钟唯唯看都没看胡紫芝一眼,道:“既是到了时日,便放她出来罢,她被罚俸两年,起居日用还是要落在你身上,别让人嚼舌头,说陛下和我亏待后宫嫔妃。”

    陈栖云得意地朝胡紫芝弯一弯唇角,行礼道:“是,请娘娘放心,臣妾一定把差事办好。”

    胡紫芝突地撩起眼皮子,对着钟唯唯皮笑肉不笑地道:“臣妾也是有事要禀告皇后娘娘。”

    她自禁足期满被放出来后,收敛了许多,除却初一十五主动过来给钟唯唯请安之外,其他时候轻易不肯露面。

    在钟唯唯面前是十足地老实,却是和陈栖云、周美人等狠狠斗过几次法。

    钟唯唯把控的原则就是,只要不伤根本,不违反大原则,不出人命,她便由着她们去斗,后宫寂寞,总得给她们点消遣才行,因此都是睁只眼闭只眼,今天看来,是一个个都沉不住气了。

    为的什么呢?

    钟唯唯朝胡紫芝微微抬手:“你说。”

    胡紫芝行礼道:“听说东岭派了使团过来求和,娘娘知道此事么?”

    这事儿这几天到处都传遍了,钟唯唯点头:“知晓。”

    胡紫芝双手奉上一封拆了口的信件:“妾身昨日收到父亲的家书,其中言明了一些情况,交与娘娘知晓。”

    钟唯唯打开,当先跃入眼帘的便是“左副使、闽侯、鸿胪寺少卿何蓑衣”几个字,由不得的眼皮跳了一下,不露声色地看完,递还给胡紫芝:“陈留侯有心了,本宫与陛下都已知晓。”

第866章 本王看上你了

    胡紫芝没从钟唯唯脸上看到任何异常,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收起信,说上几句谦虚客气话。

    偏殿传来圆子的哭声,钟唯唯回头问:“这是怎么了?”

    通常这种情况,就是众人该告退的时候,陈栖云也不管胡紫芝是否比自己位分高,起身领头告退,众人依次退出。

    钟唯唯起身去了偏殿,圆子正在换尿布,刚才是又拉了,这孩子爱干净,每次要拉都会以哭声告知:“快点给本殿下换尿布!”

    听见母亲的声音,小婴儿碎哼了几声,止住了哭泣,睁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呆呆地看向钟唯唯的方向。

    钟唯唯每逢此时便觉得万事都不过如此,不值得烦恼,上前搂着圆子轻声哼唱,走走拍拍,圆子打个呵欠,乖巧地在她怀里睡着了。

    待到午后,秋袤请见,一是告诉她简五与陈少明的新动向,带去的黑茶广受欢迎,让朝廷这边让人押送第一批货过去,夫妻俩要继续往下一个国家推销茶叶。

    钟唯唯欢喜之余,见秋袤挥退众人,也就猜着他要说什么了:“是为了东岭求和使团一事而来的吧。”

    秋袤奇道:“阿姐都知道了?”他还以为重华会一直瞒着,不告诉她呢。

    钟唯唯道:“都知道了。”

    姐弟二人一时默默无言,许久,秋袤干笑一声:“他还活着就好,只是他做了东岭的臣子,我虽还叫他一声阿兄,却是不能再和从前那般与他亲近了。”

    钟唯唯道:“你知道就好,自己掌握分寸吧。记得你不只是他的师弟,还是郦国的国舅。”

    秋袤道:“我知道。”

    笑着说了些政务琐事,帮钟唯唯分析掌握外朝的情况,只怕她深居宫中,闭目塞听,重华粗心没告诉她,让她不知不觉落了下风。

    钟唯唯见他处事老辣熟练,眉目之间早无从前的青涩,十分欣慰:“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成家啦。”

    秋袤大大方方地说:“我也正想和阿姐提这个事儿,秋氏嫡系一脉只剩我一个男丁,传宗接代责无旁贷。”

    钟唯唯就问:“你可有心仪之人?”

    秋袤的眼前不期然间浮现出一个身着单薄男儿袍服,在风雪里瑟瑟发抖的纤纤身影,他一时有些失神,最终轻轻摇头:“无。阿姐看着办吧。”

    钟唯唯就道:“护国大长公主前些日子入宫来看圆子,曾与我推荐了几位姑娘,我都看过了,全是品貌俱佳的好姑娘,你看看画像。”

    小棠笑嘻嘻捧出几卷画像,都是郦国有名有望人家的嫡女,相貌品行都是一等一的。

    秋袤随意看了一遍,照着家世最显的青阳伯嫡次女画像点了一下:“就她吧。”

    钟唯唯凑过去瞧:“她呀,倒是极不错的,温和有礼,不过性子非常安静,很少话,你确定喜欢这种?”

    秋袤道:“我的话也不多,她若话多,岂不是要嫌我闷?如此甚好。”

    钟唯唯总觉得他对终身大事太过随意了些,便道:“青阳伯府是积年的勋贵人家,家世显赫,你可想好了,万一他家以势压人,或是有人嘲笑你依靠岳家,你别难过。”

    秋袤一笑:“我是阿姐的弟弟,我有阿姐和陛下可依靠,还有什么人能比你们还要显赫?就她吧。”

    从振兴秋氏、给自己和团子争取助力来说,青阳伯府的确是最好的选择,钟唯唯有种负罪之感:“你别总顾着我……”

    秋袤道:“阿姐想多了,我就看她最顺眼。”

    如此一来,钟唯唯也没什么好说的,领着他去看团子,又又下了学,便缠着要小舅舅陪着去骑射。

    秋袤二话不说,跟着又又走了。

    骑马回来,将要离开,忽听一个中年宦官尖着嗓子骂人:“还以为你是从前的侯府小姐么?不过是罪奴罢了!什么玩意儿……”

    那中年宦官的声音太过尖利,用词也极难听,秋袤不由皱了眉头,又又便打发身边伺候的小宦官去喝斥:“贵人在此,岂容得你撒野!”

    中年宦官连忙告罪求饶,骂道:“都怪这小蹄子不懂规矩,快给贵人赔礼!”

    被骂的宫人低着头,默默跪拜下去。

    又又见她长得纤细文弱,一张脸更是美丽年轻,看着就不是什么招人厌的,便道:“罢了,起来吧。”

    那宫人再行一礼,默默起身,垂头肃立。

    秋袤漫不经心瞅了一眼,心便如被重鼓重重地击了一下,瞬间忘了呼吸——这宫人正是被罚没入掖廷做苦役的吕娉婷。

    吕娉婷显然早就看见他了,却是一直低垂着头,一言不发。

    秋袤沉默许久,淡淡地道:“怎么回事?”

    又又吃了一惊,看看吕娉婷,再看看秋袤,人小鬼大地作恍然大悟状,叫随侍的小宦官:“去问问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小宦官回来,目光闪烁:“奴婢不敢说。”

    秋袤便道:“与我说。”

    他冷冷清清的,也不见多看吕娉婷一眼,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强硬味道。

    小宦官凑上去,轻声道:“是这家伙看上她了,想结对食,被拒绝了,所以刁难呢。”

    秋袤额头的青筋跳了两跳,淡淡地道:“我知道了,让他们不要胡闹,今日是被殿下撞上了,改日若是被陛下与娘娘撞上,可没这么容易过去。”

    小宦官跑去呵斥了几句,中年宦官点头哈腰,不停讨好认错,吕娉婷却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姿势,低垂着头,神色木然,一动不动。

    又又凑到秋袤耳边,低声道:“小舅,你若是喜欢,我去和唯姨说,把她赏你如何?”

    秋袤瞥他一眼:“谁告诉你我喜欢了?你若喜欢,倒是不妨让她在你宫里扫扫地,做做粗活儿。”

    又又想了想,居然点头应了:“的确不错。明日我便去禀告唯姨,向她讨了这个丫头去,喂,你叫什么?”

    吕娉婷低着头,声音小得不能再小:“奴婢叫秋霜。”罪臣之女,入宫之后便再没了姓名,不过是姑姑随口给的名儿,方便称呼而已。

    又又就道:“秋霜,本王看上你了,回去收拾行李等着。”

    ------题外话------

    又累又困,宝宝好可怜。晚安,天使们。

第867章 后宫里的一把好刀

    见又又要留下吕娉婷,在场的宫人都吃了一惊。

    “国舅……”青姑姑下意识地想要阻拦,这是罪臣之女,在其他地方做苦役还好,若是放到又又的宫里去,恐怕不太妥当。

    秋袤却像是知道她想什么,轻轻抬手:“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大是大非一直都把握得很好。”

    吕娉婷惨白的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想要抬眼去看秋袤,却又忍住了,只是默默拜倒,将额头触地,低声道:“谢贵人。”

    “你们先走。”又又让青姑姑等人先走,他自己也要避让到一旁去,想让秋袤和吕娉婷说上几句话。

    然而秋袤沉稳地按住他的肩头,默然将目光自吕娉婷身上收回,步履从容地离开,始终并没有表现出依依不舍的样子。

    吕娉婷一直跪在地上送他们,久久不肯抬头。

    中年宦官又气又酸,骂道:“也不知是哪辈子烧的高香,落到这个地步还能翻身,长得俊就是好啊,别太得意了,小心跌得粉身碎骨,下次运气可没这么好。”

    吕娉婷恍若未闻,估摸着秋袤等人走远了,这才从容地站起来,掸一掸衣袖,安静地听着他骂。

    中年宦官骂得口干,见她不吵不闹,反而心生忌惮:“去收拾吧,余下的杂役不用做了。”

    甬道里,又又人小鬼大地瞅着秋袤,小声问他:“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小舅其实喜欢她吧?”

    秋袤平静地说:“不喜欢,只是与她有过几次交道,想起了我和皇后娘娘小时候的遭遇,她不是十恶不赦之人,遇到了,就搭一把手。”

    “哦。”又又表示怀疑,抓抓头发,想一想:“她倒是规矩,从始至终都没看我们一眼。”

    “再不懂规矩,就真是谁也救不得她了。她很聪明。”秋袤懂得吕娉婷的想法——看了就会心生妄念,不如不看。

    “哦。”又又对吕娉婷是否真的很聪明保持疑问,但明显秋袤不想再提这个问题,也就换了其他话题。

    演武场上的事很快传进了钟唯唯的耳里,她微微有些惊讶,再听说了又又和秋袤在甬道里的对话,便释然了。

    吕娉婷与秋袤早已没了可能,她相信秋袤不至于这点克制力都没有:“阿袤既然如此说,那便是真的,不用管他。明天早上让吕娉婷过来一趟。”

    钱姑姑提醒她:“东岭求和的使团才要来,您才给国舅挑了几门好亲事,他就在演武场里遇到了吕娉婷,这也太巧了。”

    钟唯唯道:“的确是太巧合了些,但没有大碍。”

    让吕娉婷住在又又宫里,比住在掖庭更好管理,与秋袤相遇的几率也很小,凡事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能翻天么?

    次日清早,吕纯早早就候在交泰殿外,等着给钟唯唯谢恩。

    寒暄几句后,钟唯唯简单地把外头发生的事情说给吕纯听,再知会她那两个年幼弟妹的生活情况:“前几天小棠才去看过,过得很好,还给你写了书信。”

    趁着吕纯在看书信,轻声让人把吕娉婷带进来。

    “十三和十六懂事了,这都是陛下和娘娘的恩典,吕纯没齿不忘。”

    吕纯微红了眼圈,笑着起身要给钟唯唯行礼,突然瞧见侍立一旁的吕娉婷,便呆了:“你……这……”

    钟唯唯抿嘴一笑:“真是碰巧了,睿王院子里缺个洒扫的宫人,瞧上了她,本宫想先看看人,就叫过来,却是正好和吕嫔碰上了。”

    吕纯的眼里滚落出两颗晶莹的泪来,紧紧攥住同样很是激动的吕娉婷,颤声道:“快给娘娘磕头谢恩。”

    钟唯唯安然受了她们的礼,起身道:“似乎圆子又哭了,我去瞧瞧。”

    见她走了,钱姑姑等人也识趣地站远了些,留机会给这姐妹二人叙话。

    劫后重逢,姐妹二人都是又哭又笑,吕纯紧紧攥着吕娉婷的手,哽咽道:“你一定很恨我吧,觉着我不管你死活,任由你在火坑里挣扎……”

    吕娉婷轻轻摇头:“有过羡慕十三弟和十六妹,恨姐姐倒是谈不上,能活下来已是万幸,想必姐姐已然绞尽了脑汁。”

    吕纯失声恸哭:“有你这句话,就不枉我辛苦这一场了,我已经尽力啦。”

    吕娉婷温和地递了块帕子过去:“姐姐也别替我难受,相比被人糟蹋蹂躏当成玩物,终老宫中已是莫大的恩赏。”

    “你晓得就好,千万别不知足……”

    声音传到殿外,钟唯唯微微一笑,若是人人都和吕家姐妹俩一样,那便天下太平了。

    吕氏姐妹俩说完了话,来请钟唯唯回去,吕娉婷当着吕纯的面表态:“奴婢一定不会给陛下和娘娘添麻烦的。”

    哪怕就是为了不让秋袤失望,不给他添乱,她也一定会固守本分,当好差,尽己所能,照顾好又又。

    钟唯唯便让胭脂亲自把吕娉婷送去又又宫里,的确也只是给她安排了洒扫等粗活儿,但也让宫人知道,不许欺负吕娉婷。

    吕纯感激万分:“娘娘想让臣妾做什么?”

    钟唯唯俏皮地抛个眼风过去:“除了让你做事,就不能对你好了?”

    吕纯爽朗地道:“那当然能啊,臣妾求之不得。”

    钟唯唯便道:“深宫寂寞,陛下太忙,我也需要有人一起说说话,解解闷的。”

    吕氏犯了这样的大罪,吕纯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宠了,想要家族翻身,至少几代人都是不可能的,没有利益冲突,反而容易相处。她很是认真地承诺:“若是娘娘不嫌弃,臣妾经常过来替您解闷。”

    自此,宫中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后宫之中,陛下最宠皇后娘娘;嫔妃之中,皇后娘娘最宠吕嫔。

    家族覆灭的吕嫔,反而成了宫中过得最悠闲得脸的妃子,她性子泼辣凶悍,不怕死,敢说敢冲,解除禁足之后,短短一个月之内,便有好几个宫妃吃了她的大亏。

    偏偏她又奸诈险恶无比,胡紫芝、陈栖云等好几次设了圈套想要拿捏她,都被她堪堪避了过去,反手坑了她们。

    如此一来,钟唯唯顿时轻松了许多。

    转眼间,便到了东岭求和使团入京的日子。

    ------题外话------

    还有

第868章 相亲

    使团入京那一日,风和日丽,正好距离当初两国比拼茶道之日三天。

    彼时,是青阳伯府嫡次女姚静宁与秋袤相亲的日子,钟唯唯寻了个由头,请青阳伯府女眷入宫赏栀子花。

    青阳伯夫人带了几个儿媳和女儿一起入宫,赏栀子花,说笑,吃席,酒过三巡,姚静宁送上给钟唯唯做的鞋子。

    漂亮的缎鞋,绣着瓜瓞绵绵的图案,做得很精致。

    钟唯唯拿着这双鞋子,长久未发一言。

    青阳伯夫人忐忑不安,笑道:“这孩子手拙,却是孝心一片,孝敬娘娘的这双鞋,她整整做了一个月。”

    相比青阳伯夫人的忐忑,当事人姚静宁却是人如其名,半垂着眼,微翘着唇角,安静乖巧地站在一旁,全不见半点慌乱。

    这份气度倒是不错。

    钟唯唯叫她上去,不动声色地拉起她的手:“做鞋子最是伤手,辛苦你了。”

    世家贵女中,精通女红的人其实不多,好多人家都会高价聘请绣娘替女儿做这些东西,钟唯唯要的不是一个精通女红的弟媳,而是一个品行端正的弟媳。

    姚静宁恰到好处地半垂着眼,大大方方给钟唯唯看自己的手。

    右手完好无损,指尖光洁玉润,怎么看都不像做了一个月鞋的样子,钟唯唯微皱了眉头,又去拉她的左手。

    姚静宁飞快地看了她一眼,下意识地想把左手往身后藏,青阳伯夫人急了,强笑着道:“这孩子害羞。”

    钟唯唯直视着姚静宁的眼睛,微笑着道:“我只是觉得你辛苦,并没有其他意思。”

    姚静宁想了想,慢慢把左手伸出来,轻声道:“回皇后娘娘的话,臣女是左撇子。”

    左手上果然满是针眼和薄茧。

    “皇后娘娘,臣妾和她的父亲一直让她好生练习右手,她却总是不肯听。”青阳伯夫人险些哭了,左撇子不是什么大事儿,却总是被人质疑嘲笑,男孩子也就算了,女孩子是真惨啊。

    “都是臣女的错。”姚静宁利索地蹲了个礼,脸上却没有多少认为自己真错了的表情。

    听说左撇子总有些异于常人的长处,钟唯唯至此真的生出了几分兴趣:“告诉我,你擅长什么?”

    姚静宁终于抬起浓密的睫毛,看着她笑了:“娘娘,臣女喜欢画画和做数术题,还喜欢骑射!臣女养了几匹好马,您若是有兴趣有空闲,改天臣女请您骑马。”

    “好啊,你定了日子,便来和我身边的女官商议吧。”钟唯唯喜欢姚静宁,看着安静乖巧,其实自有主张,且活泼爱动,和秋袤正好互补。

    青阳伯夫人又差点哭了,这回是高兴的,皇后娘娘既然答应了自家女儿的邀约,那就说明对自家女儿很满意。

    但是这事儿差点点就被“左撇子”给弄黄了,青阳伯夫人悄悄瞪了姚静宁一眼,低声威胁:“回去再收拾你!”

    姚静宁抿着嘴笑,小声说:“皇后娘娘都没嫌我,亲娘反倒嫌弃我了。”

    宫人来报:“国舅入宫禀事,陛下听闻娘娘在宴客,便约着国舅一起过来了。”

    虽然是相亲,却也怕双方相不上,彼此伤了情面,因此特意设计了这个偶遇的桥段,只是钟唯唯没想到重华会陪着秋袤一起过来,当即笑得眯了眼。

    在青阳伯府众人的眼里,这又是帝后感情甚笃、国舅深得帝宠的表现,青阳伯夫人与长媳交换了一个眼色,俱都对这门亲事满意得不得了。

    接着,重华与秋袤一前一后走过来,众人上前见礼,重华言笑晏晏,问候了青阳伯夫人,再考校了姚静宁几个问题,和钟唯唯交换一个眼色,表示这门亲事他也很满意。

    钟唯唯就托着腮,笑等秋袤的反应。

    姚静宁在秋袤面前一点不掩饰自己就是天生左撇子,她快乐地用左手使筷子、投壶、写字,惹得青阳伯夫人险些又要哭了——皇后不嫌弃,不代表国舅不嫌弃啊!真要命啊喂!

    秋袤彬彬有礼地问道:“我曾听闻,左撇子多数擅长数术,不知姚二姑娘是否也如此?”

    姚静宁回看了他一眼,淡定从容地道:“是呀,小女子不才,算盘打得非常好,还很擅长射箭。”特别强调:“也是用的左手。”

    姚夫人险些一头栽倒在地上,这个可恶的坏丫头,回去一定要狠狠收拾她不可!

    秋袤点点头,并没有说好还是不好。

    姚静宁突然又问:“不知秋主事擅长什么呢?”

    姚夫人才刚缓过气来,又是一口气上不来,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真当她是来相亲的了!帝后要求嫁,谁敢不嫁?难不成这国舅爷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就能拒绝么?

    秋袤原本是平静淡然的态度,听到姚静宁的问题,这才抬眼注视着她,很认真地道:“这重要吗?”

    姚夫人心说,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只要您是国舅爷,且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就够了。

    姚静宁却是非常认真地说:“当然重要,我自己不是草包,当然也不想嫁个草包。”

    “噗……”重华忍不住轻笑出声,钟唯唯干笑着,在桌案下面悄悄掐了他的大腿一把:“不是说使团今天入京么?陛下不去忙?”

    重华反手给她捏回去,或轻或重,点起一串火苗:“急什么?且先晾他们几天,小舅子的婚事要紧。”

    得在何蓑衣到来之前,先把小舅子的事弄好才行,郎舅一心,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秋袤对姚静宁的回答很是出乎意料,静默片刻后,回答她:“我不是草包,算盘的话,我左右两手都可以打,而且打得很快,不会乱。”

    姚静宁道:“虽说这是户部官员的本事,但您双手可打,的确也是难得了,不知可否一观?”

    “放肆!”姚夫人终于忍无可忍,无需再忍:“陛下,娘娘,小女无状,请让臣妾教训她!”

    钟唯唯笑道:“阿袤,你看呢?”

    秋袤起身行礼:“请陛下和娘娘许臣三把算盘。”

    算盘很快送来,姚静宁用左手打,秋袤左右开弓,“噼啪”之声响彻宫阙。

    ------题外话------

    先更这两更,这几天累惨了,我必须休息,谢谢大家。

第869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不同于钟唯唯天生对术数愚钝,秋袤很擅长这个,又经过了钟南江、何蓑衣、重华、简五的教导,以及在九君城锻炼、学做生意、供职户部的经历,他打起算盘来流水行云,加上长得好看,没有一点铜臭气息,反而像是在弹琴一样,非常赏心悦目。

    姚静宁抿着嘴笑,把面前的算盘一推,道:“秋主事的算盘打得很好,我认输了。”

    姚夫人赶紧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还不赶紧和秋主事赔礼?”

    秋袤止住姚夫人,很认真地问姚静宁:“不知你还想问什么?”

    姚静宁眨眨眼,笑道:“听闻你是钟先生的关门弟子,想来文采也不会太差,至于茶道,你出自于茶道世家,就算不精通,也应该比一般人好太多。这些都不问了,只有一件事,我心里很忧惶。”

    秋袤向她抬手示意:“请说。”

    姚静宁假装没看见姚夫人威胁的眼神,笑着说:“秋主事看上去很斯文,而我好动,尤其喜欢弓马,我怕咱们俩的兴趣爱好不一致,以后说不到一起去,更怕你嫌我粗鲁。”

    这话说得真正委婉,其实是,早前大家都知道,秋袤的身体不怎么好,从小就是用药养着,钟唯唯的俸禄全部存起来给他买药了,弄得穷极了。

    加上之前秋袤被昆仑殿暗算,惊动了护国大长公主,又请了许多大夫以及圣女宫时任两位圣女为他治病,听说是人又傻又痴,不是良配。

    至于痴傻问题,有目共睹,可以确定为虚假消息,但这体弱多病却不得不防,没有哪个女孩子想嫁短命鬼。

    但不能直讲秋袤身体不好,当着皇后娘娘的面说你弟弟大约是个短命鬼,那才真要命。

    姚夫人佯作愤怒,心里却笑了,这也是她担心的问题之一啊,这丫头表述得好,深得她意。

    秋袤道:“你说得不错,我勇武不及令尊、令兄,但寻常骑射也是能应付过来的,平时也爱打打拳,强身健体。”

    姚静宁立刻道:“太好了,我养了几匹好马,方才还邀请皇后娘娘骑马玩耍呢,要不,你一起来?”口说无凭,现场检验才好呢。

    秋袤道:“行啊,定了日子,派人过来和我说一声。”

    重华却是有心趁热打铁,把这事儿给定了:“择日不如撞日,朕今日正好有空,不如一起去?”

    姚静宁眼里迸发出亮光:“可是臣女未带骑装呢。”

    钟唯唯道:“我给你找。”

    姚静宁又去看秋袤,表示你同意不?

    秋袤颔首示意,姚夫人狠狠瞪她一眼,她才假惺惺地说:“会不会给陛下和娘娘添麻烦?”

    “不会。”钟唯唯一声令下,宫人便拥着几人一起去换骑装。

    一群人在演武场上骑马射箭,玩得兴高采烈,彼此瞧着都是越来越满意,驿馆这边却是另一番场景。

    接待东岭求和使团的主事官员是鸿胪寺卿,未有爵位在身,随从官员也只是鸿胪寺的人,宗亲贵戚一个全无。

    颛臾王很是愤怒,然则身负重要使命,并不能一怒之下甩袖而去,只好捏着鼻子忍了。

    但心里始终是不爽,到了驿馆之后,也不参加郦国方面的欢迎宴,假托身体不好,把一应事务全都交给副使何蓑衣去做,自己只管躺下休息。

    鸿胪寺卿正是从前在九君接待东岭茶道交流团的那位少卿,与何蓑衣算是熟识,见着这位身份变来变去的郦国第一公子,十分不齿:“闽侯算是东岭人,还是郦国人?”

    何蓑衣微微一笑:“本侯在东岭出生,成长于郦国。”

    他到底在哪里出生,生父母为谁,这倒是无从考证,鸿胪寺卿不能辩驳,便道:“您是陛下和皇后娘娘的师兄,怎能帮着外人来做这个呢?”

    何蓑衣再一笑,露出脸颊上浅浅一个酒涡:“本侯不忍苍生涂炭,故而来做这个和事佬,希望两国罢干戈,与民休养,不应该么?”

    鸿胪寺卿再一滞,奸笑:“东岭有错在先,郦国只是为了保护自己,弘扬正义,要求和不是不可以,却要看诚意如何了。”

    “这个不劳大人操心,本侯自会与你家陛下相商。哦,是了,你家陛下呢?”何蓑衣轻摇纸扇,青衫落拓,风流不羁,看得几个驿馆的侍女红了脸。

    他瞧着了,便朝这几个侍女飘个眼波过去,又坏又好看,几个侍女唬得心肝儿乱颤,娇羞不已。

    “我家陛下有要事,不能接见尊使,还望见谅。”鸿胪寺卿狠狠一瞪眼,侍女们连忙退下,不敢再留。

    何蓑衣不以为然,收回目光,慢条斯理地道:“不知是什么要事啊?本侯以为,这天下间,再大的事也没有两国议和更重要,大人以为呢?”

    鸿胪寺卿这回可逮着机会了,整一整衣冠,非常严肃认真地回答:“陛下与皇后娘娘,在为国舅议亲。国舅婚事不定,皇后娘娘心情不稳,后宫不安,陛下心情也会不好,此是大事要事。”

    “哦,原来如此。”何蓑衣支颐沉思片刻,“不知是谁家贵女呀?”

    他虽表现得淡定自然无所谓,鸿胪寺卿却觉着他此刻非常不高兴,便得意地卖卖关子:“这个嘛,亲事未定,有关女方闺誉,不便多提。”

    何蓑衣淡淡一笑:“既如此,那就不强求了,大人请回。”

    鸿胪寺卿完成任务,笑呵呵往外走,忽闻一阵香风吹过,只见一群美貌侍女簇拥着一个红衣女子往这边而来。

    那女子身量修长,长眉凤眼,琼鼻檀口,威仪赫赫,不但美貌不可多见,气质举止更是难得一见。

    “见过梓怡。”鸿胪寺卿上前打了个招呼,目光一溜,看到梓怡郡主身边一个女官十分眼熟,便多看了两眼,然后吓了一跳。

    真是见鬼了!这不是那位当初名满京城的大才女、大孝女,一代大儒钟南江的嫡女钟欣然吗?

    梓怡郡主一笑,大大方方地道:“大人认得欣然吧?听说她是你们陛下和皇后娘娘恩师的亲生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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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因恨生爱?

    钟欣然站出去,对着鸿胪寺卿行了个礼。

    原本是想要耀武扬威笑一笑的,奈何她的脸受过伤,伤了经脉,或笑或哭,表情就会很丑陋,便面无表情地道:“大人别来无恙?”

    相比何蓑衣,鸿胪寺卿看她更不顺眼,鄙夷地道:“我自然是无恙的,倒是钟姑娘有恙。”

    钟欣然下意识地认为这是在挖苦她的脸,眼里浮起一层怨毒,冷笑:“我何恙之有?”

    鸿胪寺卿道:“钟先生若是知道唯一的女儿卖国求荣,且是给人为奴为婢,定会气得从地下爬起来,与你断绝关系。”

    钟欣然冷笑:“呵呵……他若是知道唯一的女儿被他那狼心狗肺的徒弟、狗男女逼得走投无路,有国难留,有家难回,不得不给人为奴为婢,他一定会气得从地下爬起来,手撕了那对狗男女!”

    鸿胪寺卿大怒:“分明是你自己失德,又无操守,怎能怪罪别人?”

    钟欣然轻蔑一笑,扯动半边麻木无知觉的脸,看上去狰狞又可怕:“你是他家养的狗,当然要替他们说好话。我不与狗多言,闭嘴吧!”

    梓怡郡主好整以暇,立在一旁看热闹。

    鸿胪寺卿惊觉自己是代表郦国,不便与人当众争执,省得丢了郦国的脸面,便整一整官服,云淡风轻地道:“本官不与失德之人多言,告辞!”

    淡淡和梓怡郡主一拱手,分花拂柳地去了,再未多看过钟欣然一眼。

    钟欣然被那句失德之人气得浑身发抖,想要趁此机会留住鸿胪寺卿说个明白,却被梓怡郡主给拦住了:“去看看我的床铺收拾好没有。”

    “是。”钟欣然颇有些不甘心,却不敢和梓怡郡主对着干,垂下眼,行一礼,转身离开。

    一个女官凑到梓怡郡主跟前小声道:“主上,瞧着她像是不服气呢。您收留她,不就是看中她是一把剑么?方才何不放任她与郦国鸿胪寺卿争执吵闹?正好为难一下郦国人。”

    梓怡郡主淡淡地道:“有气就出,那还有什么气呢?我就是要让她憋,憋狠了,才会有怨气,才会狠毒,才会放大招。”

    女官眉开眼笑:“主上高明。”

    梓怡郡主走到何蓑衣的居处,也不打招呼,径直推门而入,见何蓑衣坐在桌前画画,便凑过去道:“咦,画的是什么?”

    却是一座巍峨的大山,一辆牛车自山道上蜿蜒而下,车辕上坐着一个年轻男子在赶车,车厢里坐着一个垂髫少女在吃东西,又有一个垂髫童子站在年轻男子身后,搂住他的脖子在撒娇。

    老黄牛慢吞吞地走着,赶车的年轻男子回头,与垂髫少女说着什么,笑容温柔,目光缱绻,少女也粲然而笑,温馨和谐之感跃然纸上,实在是少有的传神之作。

    梓怡郡主赞赏极了:“真不愧是钟南江的大弟子,郦国第一公子。”

    何蓑衣淡笑:“不过是信手涂鸦罢了,当不起殿下的夸奖。”

    梓怡郡主道:“何卿不必自谦,你的才华本宫俱都知晓,待到此间事了,你与本宫一起回到靖中,本宫必然向父皇推举你,将来你可为相,助我治国。”

    原来这梓怡郡主就是那位假名为黄紫的靖中皇太女。

    若是普通人听到一个大国的皇位继承人许下这种承诺,不说激动得哭,也会沾沾自喜,偏偏何蓑衣不以为然:“殿下抬举,何某没有治国之能,恐误了靖中。”

    梓怡郡主见他拒绝,也不生气,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故土难离,将来天下大一统了,你会改变想法的。”

    何蓑衣收了画笔,让书童将画纸挂起晾干:“干了之后送去织锦斋装裱,越快越好。”

    “你要送谁?”梓怡郡主熟稔地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再熟稔地递一块帕子给他擦手。

    何蓑衣笑道:“听闻皇后娘娘有了孩儿,虽然错过了洗三礼与满月礼,但百日宴总能赶得上。”

    梓怡郡主恍然大悟:“你这画的是你们仨小时候吧?”

    何蓑衣摇头:“是我年轻时候,他们姐弟俩小时候。”

    梓怡郡主拍手而笑:“这个礼物好,那你想要怎么送进去呢?通过秋袤么?”

    何蓑衣摇头:“不,通过延熹帝送给她。”

    重华越是不想看到他,他便越是要让重华看到他,越是让重华恶心得不得了,不然,真是对不起重华送他的那一身肥肉。

    天知道他有多努力才能减到现在的样子,真是受够了罪。

    梓怡郡主沉默片刻,忧伤地道:“你就那么喜欢她,对她念念不舍么?她到底有什么地方好?”

    何蓑衣瞟她一眼,突地笑了:“殿下,您不适合这样的哀怨多情,还是杀伐果断更适合您。别装啦,我可不会上当,以为您真的看上我这个老人家。”

    梓怡郡主“切”地一声笑出来:“也许我是真心的呢?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我?”

    何蓑衣指指她的脸颊,意有所指:“您别魔障了就好。”

    梓怡郡主忍不住摸了一下脸颊,指尖摸到一点凸起。

    那是去年冬天风雪里,重华的利箭给她留下的纪念,虽然经过精心治疗,没有留下太过明显的伤痕,然而始终是留了疤。

    这疤不但长在她的脸上,也在她的心底生了根。

    梓怡郡主轻蔑地道:“棋逢对手?因恨生爱?何卿想得太多了。怀恩死在他手里,本宫自生下来就从未吃过这样大的亏,必然要叫他血债血偿!”

    何蓑衣轻笑摇头,再铺开一张宣纸,低头作画,再不理她,这回画的却是一枝在月下盛放的栀子花,写意传神,似有暗香扑鼻而来。

    梓怡郡主立在一旁看了片刻,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房间已经收拾妥当,所有陈设全部换成了自带来的,富丽辉煌,比之宫中亦不失色。

    梓怡郡主在镜前坐下来,端详了自己脸上的伤疤片刻,用笔蘸了胭脂,精心画了一片飘落的樱花瓣。

    于是凌厉的眉眼顿时柔和起来,瞧着是个真正的闺阁贵女了,她满意地问钟欣然:“怎么样?”

第871章 烧画引发的后果!

    同是脸上受了伤,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钟欣然眼里生出几分妒意,恭顺地道:“回殿下的话,真是美极了。”

    梓怡郡主似是毫无所觉:“我与你师妹,谁美?”

    钟欣然似毒蛇吐信,“嘶嘶”出声:“她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殿下相提并论么?不过是忘恩负义的贱人遇着好运道,坑蒙拐骗而已!”

    梓怡郡主笑着听完,招手叫她过去,轻声道:“前几天在路上,本宫似是看到你与慕夕又争吵生气了?”

    钟欣然忍不住红了眼眶:“我……”

    梓怡郡主笑眯眯地道:“不必多言,自是他对不起你,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他这一辈子都听你的。只是事成之后,你打算如何谢我呢?”

    “恳请殿下教我!”钟欣然激动地跪在她面前:“这辈子,只要是殿下的吩咐,我钟欣然上刀山下火海,也要完成!”

    梓怡郡主捏住钟欣然的下颌,目光森寒:“不要你一辈子,你为本宫做五件事即可,将来本宫还会给你封赏,让你在靖中风光无忧地渡过下半生。附耳过来,你这样……”

    钟欣然的瞳孔骤然放大,激动得嘴唇都抖了起来:“多谢殿下!”

    “去吧。”梓怡郡主微笑着转动手里的琉璃莲花茶壶,夕阳入窗,投映在琉璃莲花茶壶上,满室七彩之光。

    “何蓑衣要送百日礼,我送什么好呢?这个茶壶不错,连着茶杯盒子一起包好,送去给皇后娘娘做贺礼!”

    一天后,一幅装裱好的画和一个精美的锦盒被礼部送至重华的案头。

    礼部尚书干笑道:“东岭使团也真是奇怪的,颛臾王这个正使未曾给皇后娘娘送礼,倒是两位副使送了礼。”

    重华使个眼色,严储上前打开了锦盒:“陛下,是一套琉璃莲花茶具。”

    重华道:“收到库里去,改日若有下邦属国来拜,赏给他们。”

    严储再打开画卷:“是一幅山行图。”

    重华瞟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烧掉!”

    礼部尚书与严储一脸惊恐,随即了然,何蓑衣不是有名的第一公子么?书画倾绝天下,这画必然是他所作。

    严储小心翼翼地道:“可是,这画上附了一段字,说是谁若烧了这画儿就会惹出大麻烦。”

    重华不耐烦:“天会塌下来?”

    严储立刻抓起画,飞奔而出,让人拿个黄铜火盆,打起火折子,点燃了画。

    那画儿燃起来的火焰却是有些奇怪,蓝中带绿,味道也有些奇怪,严储才要看个究竟,就听苟老五大喊一声:“小心!”

    与此同时,“嘭”地一声巨响,黄铜火盆被炸成了一朵喇叭花,严储和一旁伺候的小宦官被溅起的火星灼伤,袍子和帽子更是燃了起来。

    宫人被吓坏了,忙着要取水灭火。

    “不能用水!取毯子或褥子过来!”

    苟老五脱了外衫替严储等人抽打火苗,喊得声嘶力竭:“在地上打滚灭火!”

    宫人连忙取了毯子过来,帮着灭了严储等人身上的火。

    严储的头发被烧焦,脸上身上也有灼伤,跪在重华面前哭得鼻涕眼泪一把抓:“求陛下给奴婢主持公道啊!”

    重华脸色发黑,少不得好生安慰严储一番,让人把他带下去疗伤休息。

    何蓑衣这个恶棍!是早就猜到他会烧画,所以才藏了易燃之物的吧?

    就连追查也不好的,人家送礼可没想到你会烧啊,而且还特意提醒过,只能从别处找补了。

    事情闹得这样的大,顷刻之间便传到了交泰殿里,小棠的嘴张成“O”形,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为什么何爷送给皇后娘娘和新生儿的百日礼,竟然会爆炸伤人?

    而且还是不能用水浇灭的,必须要用毯子?

    不能够吧?何爷的心何时变得如此恶毒无底线了?竟连小婴儿都不肯放过?

    小棠直觉这事儿不能告诉钟唯唯,不然她一定会伤心的,谁知别个早已把来龙去脉告诉了钟唯唯。

    钟唯唯的眼皮跳了几下,何蓑衣当然不是冲着她和圆子来的,他一定早就料到重华会烧了画儿,她不敢想象,若当时是重华亲手去烧,那会如何?

    答案却是,就连严储这样的也只是轻伤,重华身手敏捷,至多被飞溅的火星烧掉几簇头发,狼狈却是一定的。

    钱姑姑忧虑道:“出了这种事,娘娘要去探望陛下吗?”

    钟唯唯抚着额头直叹气:“不去。陛下此刻一定不希望我出现,你们都假装不知道吧。”

    片刻后,昭仁宫果然下达了封口令,尤其是不许让皇后娘娘知道。

    圆子吃饱喝足,精神抖擞地蹬腿伸手,钟唯唯伸一根手指给他握着,忧愁地道:“圆子啊,今天你阿爹心情一定非常不好,你一定要乖乖的,别惹他生气哟。”

    圆子像是听懂了,望着她露出了天真灿烂的笑容。

    钟唯唯心都化了,将脸轻蹭着他的脸,简直爱不完。

    等到圆子睡着了,她便把赵宏图叫来:“把我之前给陛下炖的补汤送过去,就说我想再和陛下商量后天祭拜茶神与花车游街的细节。”

    依照惯例,后天是斗茶大会的正日子。

    虽说斗茶大会不办了,但两国之间的竞争关系依然存在,且因为战争的关系,东岭不肯遵守卖茶份额的约定,变着法地和郦国抢生意。

    在这种情况下,钟唯唯召集司茶署和礼部、户部、商会的人集体商讨之后,决定办一个与众不同的特色斗茶兼招商大会。

    茶神继续祭拜,要有花车游行,每辆车都要精心装饰,车上要有至少一名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这些美人不定是男或是女,但一定要非常美丽,且各有特长,让人心生向往。

    花车由京城各大府邸以及外地富贾豪族负责及装饰,优胜者将由帝后亲手颁发奖品,还有一份谁都猜不到的惊喜。

    此外,斗茶大会继续。

    参赛的茶师不拘国籍、身份来历、年龄与性别,只要交纳一定数额的报名费,便可参加比赛,但参赛所用的茶规定只能用郦国本土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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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日没夜的加班,周末也要继续,我已经不想说什么了,先更这两更,明天抽空再更。

第872章 风采依旧

    这个综合类的斗茶,是为了推介郦国本土茶叶而量身打造的,收取报名费,又是为了减少成本。

    此外,为了让盛会多姿多彩,又另设了三个独立的奖项。

    一是比评茶叶质量,郦国的茶叶,乃至于周边国家(除了东岭)的茶叶都可以参评;

    二是比评茶具,不拘国籍,天下间的大师都可以参加;

    三是比评谁能用郦国新研制出的黑茶,泡出最佳最美的滋味。

    赢了的人可以获得郦国官方发放的“天下第一”匾额和证书,以及一份丰厚的奖品。

    最后一项压轴戏,是钟唯唯特别邀约客居郦国的梅询,作一场斗茶表演。

    邀请函送出之后,即便东岭与郦国正在打仗,周边国家也各自派了使臣过来看热闹,那些痴迷于茶道的人和茶商也全都赶过来参赛观赏。

    至于老百姓们么,就是纯粹过来看花车和美人,以及皇后娘娘的。

    大量的人涌入,京中各处客栈、酒楼,乃至于普通百姓家里,全都住满了人。

    商家赚得盘满钵满,供不应求,普通百姓灵机一动,全都领了号牌在街边规定的地方支起了小摊子,准备抓住时机赚上一笔,这一年就可以过得宽松多了。

    人多事就多,街头巷尾到处都是维持治安和警戒的御林军,他们四人一组,白天夜晚地巡逻,务必保持安定与安全。

    只要这次办成功了,以后即便再与东岭继续斗茶并斗败,那也不怕,可以形成郦国自有特色的盛会,形成一种氛围和文化,推介促进茶叶贸易,带动经济民生发展。

    因此钟唯唯是慎之又慎,反复就每个细节和秋袤等人推敲过,每件事都留了余地和准备了两套以上的方案,确保不出任何纰漏。

    她这会儿说要和重华商量当天的细节,不过是找个借口,想表示一下自己对他的关注和在意而已,想必他听到赵宏图的话,立刻就能明白。

    赵宏图捧着补汤去了没多久,重华就过来了,春风满面的,并看不出来才刚发过火,或者是心情不好的样子。

    他进门就夸钟唯唯炖的汤真不错,很好喝,再把她的首饰啊,衣服啊,宫里的陈设啊,花儿啊,全都夸了一遍,就连小棠等伺候的人也得了夸奖。

    所有人都被他哄得十分开心,觉着陛下如今真是越来越有明君风范了,什么人都不能和陛下比。

    小棠和胭脂抢着给他端茶送水什么的,谄媚之意溢于言表,而且是发自内心,并非是迫于强权。

    钟唯唯瞧着,不由得暗暗感叹,从前那个尖锐锋利的重华到哪里去了?看他这举重若轻的样子,真是不得不让她佩服呀。

    重华收买了人心,统一了战线之后,开始攻坚克难,疲惫而略带委屈地看着钟唯唯说:“我有点累。”

    钟唯唯就道:“若无急事,便歇会儿。”亲手给他铺陈被褥,请他就寝。

    重华躺下去,手臂一伸,就把她带倒了:“给我揉揉捏捏。”

    钟唯唯听话地给他按捏头上的穴位,重华不停指挥她:“手也疼,腿也疼。”

    钟唯唯抿着嘴偷笑,他说哪儿疼就给他揉哪儿,揉着揉着,重华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当然是笑你了。但钟唯唯生怕某人恼羞成怒,不敢说,便道:“在想,将来咱们老了,我给你这样揉着,揉好了你,便换你给我揉。”

    重华眸色变深,沉声道:“不用等到老,现在就给你揉。”

    长臂一伸,钟唯唯惊呼一声,人已掉了个儿,重华果然说话算话。

    “天还没黑,不大好吧?”

    “分明已经天黑了。”

    “尚未掌灯。”

    “那是我看错了,不如将错就错吧。”

    “可是我稍后还要召见苏琼他们。”

    “我也有很多事要做。”

    “我……”

    “既然都有事要忙,那就别废话了。”

    小棠等人守在外头,互相交换着眼色,悄悄笑了。

    听说赵宏图的补汤并未送到昭仁宫,而是在半道上就遇到了陛下,陛下本就要过来,有了娘娘的话做引子,更是水到渠成。

    这样鹣鲽情深的,多好呀。

    重华和钟唯唯十指交握,紧紧贴合在一起,近得听得到彼此的心跳。

    “不许你理他。”重华突然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

    “嗯。”

    “答应我了就要做到。”

    “好。”

    “不然我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好。”

    一阵清风吹过,交泰殿里栀子花香味浓。

    转眼,便是斗茶大会。

    天还未亮,钟唯唯与重华便起了身,沐浴香薰,着大礼服,肩并着肩出交泰殿,同坐龙辇,出了皇宫。

    此时天空是最纯粹的深蓝,初升的太阳把整座京城浸染成了金黄色,也将帝后身上玄色绣金的礼服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重华身姿挺拔,眉目英挺,凛然威严,令人不敢直视;钟唯唯端庄美丽,气质清雅,令人如沐春风,却又十分敬重。

    候在宫外的诸大臣看着年轻的帝后,都有一种与有荣焉之感。

    不论这夫妇二人的后宫之事,凭心而论,重华纵横捭阖,外树国家之威严,内振朝纲之清明;钟唯唯,在内管得住后宫,在外能节源开流,发展经济,让大家挣钱。

    这就够了!

    人群欢呼万岁,又称皇后娘娘千岁,声音传到远处,正在街上行走,或是在做早起生意,准备等着看热闹的百姓们侧耳静听,也跟着欢呼。

    帝后的车驾驶入长街,百姓夹道欢呼,声音响彻云霄。

    重华神色威严,挨着钟唯唯的那只手藏在宽大的袖子里,悄悄握紧了她的手。

    钟唯唯笑得温和,时不时对着百姓们轻轻颔首,将出长街之时,目光不经意间扫过路旁,看到了站在道旁的何蓑衣和他身边的美貌高挑女子。

    许久不见,何蓑衣稍胖了些,但是风采依旧。

    他没有再着惯常穿的青色布衫,而是穿一身华贵精致的紫色袍服,戴着玉冠,笑容矜持,姿容清贵,像是变了个人。

第873章 天下无双

    站在何蓑衣身边的红衣美人,依稀有些眼熟。

    钟唯唯想起自己曾在去年冬天,在护国大长公主府旁观端仁自证清白,遇到了舞狮子,这女子在一旁围观,她还和方健说这女子人才出众,不知是谁家的姑娘。

    却没想到竟然是何蓑衣身边的人。

    想到那位东岭的梓怡郡主,她隐然有些明白,这位名不见经传的郡主突然跟着何蓑衣来了东岭,又这样紧紧跟随,泰半是对何蓑衣有点意思吧?

    这样也好,不管何蓑衣是要做东岭人,还是要做郦国人,只要他开心就好。

    红衣美人注意到钟唯唯的眼神,弯起唇角,朝何蓑衣靠过去,朝她露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钟唯唯也回了红衣美人一个笑。

    何蓑衣笑着,看着她,眼神里毫无波动,似是真的已经忘了从前那些事。

    故人相见,不可能装作完全没见,钟唯唯朝何蓑衣微微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被重华握着的那只手骤然一紧,钟唯唯回头,低声问道:“怎么了?”

    重华表面平静地注视着前方,低声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

    “我没忘。”钟唯唯莞尔,他那天装了一天的温良宽和,为的不过是扮个可怜,想让她答应他,永远不再搭理何蓑衣。

    不过在她看来,这只局限于不与何蓑衣多作不必要的任何交流罢了,比如说私下一起说话,吃个饭,叙个旧什么的,这种公开场合下,该有的礼节还是要有。

    如此,才不堕她一国皇后的身份。

    重华面色冷了几分,愤愤不平:“那你和他眉来眼去?”

    钟唯唯叹气:“为什么总是这样不放心?”

    重华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不放心,“嘁”了一声,道貌岸然:“他是郦国人,却去帮着东岭人来算计我们,你还理他?难道不该吐他一脸口水么?”

    钟唯唯道:“你我都知道他的身份,他愿意做哪个国家的人全凭自愿。国家层面上的事,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不会徇私。他想做东岭人,我也理解。”

    重华不以为然:“你倒是愿意替他开脱呢,还不承认理他?我分明看见你对着他笑了!”

    真是好大一股醋味儿,钟唯唯扶额:“我那是与梓怡郡主打招呼呢,我想,他们会是一对吧?”

    重华傲慢地从眼角迅速瞟了一眼,果然看见了与何蓑衣窃窃私语的红衣女子,虽觉得眼熟,心情却是好了许多。

    心说,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非得趁这个机会,把这二人凑成一对,彻底断了某人的念想才好。

    他清清嗓子,语气温和,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方才的确是我小心眼儿了,其实他从前对你和阿袤好,我一直都记得,也不想和他走到这一步的。若有机会,还是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天上下红雨了?才吃了那么一个大亏,他居然想和大师兄和好?钟唯唯决定静观其变:“陛下近来越发有贤君之风范,宽怀大度,睿智英明。”

    重华毫不愧疚地接收了她的吹捧,语气越发温柔:“我觉着,他的性情随着年岁增长越来越怪异,多半是因为年纪大了,还未成家有伴之故。”

    钟唯唯表示赞同:“嗯,大师兄年纪的确是很大了,总这样单着不是好事儿。”

    重华就道:“给他找个媳妇儿,他有了家,有了孩子,就没这么闲了。你觉着,可是这个道理?”

    钟唯唯再看一眼道旁,何蓑衣和梓怡郡主低头说话,看着确然是一对璧人,十分般配,便道:“陛下打算如何撮合?”

    重华道:“还没想好,不过这种事,总不能强求,对不?”

    “对。”钟唯唯觉着他这两天深得她意,不由含情脉脉地看了他一眼。

    重华勾起唇角,露出一个魅惑众生的浅笑:“但愿他能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少给咱们添乱,圆了同出一门的情谊。”

    帝后的仪仗渐行渐远,何蓑衣让人拉马过来,招呼梓怡郡主:“郡主还未见过祭拜茶神的典礼吧?很有些意思,一起去看?”

    梓怡郡主翻身上马:“故人重逢,我还以为何兄会失态呢,怎知你竟是心如止水。”

    何蓑衣微微一笑,并不多语,轻轻一磕马腹:“走吧,今日周边各国的使节都会过来观礼,你不是想要了解结交他们吗?这是最好的机会。”

    梓怡郡主便收了戏谑之色,跟着何蓑衣并辔而去。

    往年的祭拜茶神之礼,都由帝王独自完成,但今年与往年不同,重华经过询问礼部之后,硬是从古籍中翻出了一条古礼——此礼初成之际,乃是帝后一起祭拜的。

    于是他顺理成章地和钟唯唯一起完成了这次祭拜。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有一个时辰左右,最后一个程序,是帝后在高台之上对坐,凭着各自的技艺,制出一份好茶,并将此茶汤供奉天地。

    众人从来只见钟唯唯点茶分茶,知她风姿卓越,只是她自做了大司茶与皇后之后,便再不见她当众表演茶道。今天机会难得,都是伸长了脖子,期待无比,才见她出场就是一阵骚动。

    待见着皇帝陛下分茶点茶的风姿,众人又是一阵骚动。

    尤其是那些观礼的贵女,魂儿都飞走了,身居高位、长相英俊、能文能武、仪表出众,还十分深情专情的男子,向来都是女人的最终梦想。

    现场的气氛被炒到了最热烈,大家不敢高声欢呼,却是激动不已,此时无声胜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梓怡郡主忘了和各国使臣交谈拉拢,情不自禁地看着高台上身着玄衣高冠的年轻帝王,目光随着他修长好看的手指起起伏伏。

    只觉得,不单是雪夜里的玄衣黑甲、弯弓冷箭、杀气腾腾适合他,这样的云淡风轻里的优雅从容、恬淡温柔、深情款款也十分适合他。

    当真天下无双。

    心头突然浮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悸动,梓怡郡主的指尖抚上脸颊上胭脂画成的樱花花瓣,抿紧了嘴唇。

第874章 不过如此

    那是用铁血和风雪铸成的花,有忠诚勇敢的怀恩的热血,也有侥幸逃命的惊恐,还有挫败之后深深的耻辱。

    然,正因如此,更令人深入骨髓,难以忘怀。

    梓怡郡主沉默地看着高台之上的重华,慢慢垂下了眼帘。

    何蓑衣轻摇纸扇,把这一切全都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道:“今年的斗茶大会很有点意思。”

    “原来二位在这里,叫本王好找。”

    胖胖的颛臾王找过来,擦着汗水道:“这斗茶大会的新规矩倒是新鲜,二位觉着呢?”

    梓怡郡主冷酷地道:“这一次斗茶大会之后,有无东岭人参与都再无所谓。再过十年,郦国必然独霸茶叶贸易,成为一方霸主,四面八方的人都会来这里购买或是售卖茶叶。而东岭,将会彻底沦为茶叶生产地。”

    颛臾王苦了脸:“不能够吧?”

    东岭前两年还把郦国压得死死的呢,不管是茶叶的品质、还是东岭茶师的资质和名望,都不比郦国差。

    这斗茶大会之所以出名,就是因为有了东岭的参与,才会精彩纷呈,成为天下名会。

    突然间,郦国就要甩下东岭,自己独立办会,吞独食,叫人怎么能忍?他不服啊!

    梓怡郡主道:“我来问你,郦国想得到继续办会,东岭呢?是不是已经好几年没筹备了?今年也是没有一点筹备?”

    颛臾王道:“前几年是因为内乱,顾不得,加上和郦国有约定,所以就没办,去年是输了,今年是这种场景,我们只是单独派出了茶队和商队……”

    “不要找借口了,不如就是不如。”梓怡郡主低声吩咐手下:“去打听,这些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又是谁一手操办的?”

    何蓑衣道:“不必打听了,这是阿唯想出并定下来的,许多细则都是阿袤主导实施的。”

    梓怡郡主有些愕然,随即勾起唇角:“难怪,我说呢,若只是会制茶分茶,那也没什么了不起,原来还有这种特长。真是可惜了,不能为我靖中所用。”

    何蓑衣笑而不语。

    她突然想起什么来,用力拍了何蓑衣的肩头一下,兴奋地道:“若她不是郦国皇后,而是何夫人,也不是不可以,对不对?”

    何蓑衣淡淡地道:“郡主太自信了些,你凭什么认为她会听你的,为你卖命呢?”

    梓怡郡主瞅着他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就当真了,真是无趣。”

    看看已经将茶汤供奉完毕的郦国帝后二人,言笑晏晏地回过身去,继续与其他国家的使臣攀谈。

    颛臾王若有所思。

    祭礼结束之后,由重华正式宣布万国斗茶大会第一届正式开始,参赛的茶师们各自根据规矩,开始比赛。

    时至中午,郦国准备了一场盛大的午宴,欢迎前来参加盛会的各国使臣,以及特别有名的大茶商、名流什么的。

    东岭使团也在邀约之列,但是座位设得很靠后,一点不能与东岭的国力相符合,反而是一些小国坐到了他们的前面。

    在他们的下方,更是许多来自各地、身着奇装异服的商人。

    如此安排,真可谓是极尽侮辱了。

    好些个不想得罪东岭的小国使臣,笑得十分勉强,彻底投靠了郦国的小国,则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东岭人气得肝疼,那三个正主儿却是毫无所动。

    何蓑衣这个闽侯不过是陪着梓怡郡主来凑趣的,梓怡郡主也是别有用心。

    这二人都不在意,让坐哪就坐哪,反正他们的关注点都不在这上头。

    颛臾王则端坐在位子上,难辨喜怒。

    钟鼓乐声响起,帝后携手入场,众人皆起身相迎,颛臾王突然出列,大声道:“皇后娘娘,您还记得本王么?”

    钟唯唯莫名其妙,这胖乎乎的老头儿是谁啊?一点不眼熟。

    大理寺卿赶紧提醒她:“这是东岭的颛臾王,此次求和使团的正使。”

    钟唯唯微笑道:“抱歉,本宫不曾与颛臾王见过面,因此并不记得。”一点面子没给。

    颛臾王大步上前:“您真的不记得本王了?”

    钟唯唯茫然摇头:“没见过。”

    周围已有窃窃私语之声,按说这时候重华必会出声解围,偏他就是不出声,反而歪靠在凭几上,一手撑着下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闹剧。

    颛臾王也是个人物,大声道:“那时您还小,因此记不得本王,大约是您两三岁的时候,本王曾带着犬子来您家中做客,得到了令尊的热情款待。自令尊亡故,本王每每思及其风采,便忍不住唏嘘。”

    钟唯唯收了笑容,她的阿爹是被以通敌叛国之罪而被处以极刑的,虽则翻了案,定性为是受奸人所害。

    但此案诸多疑点,因为涉及到皇室秘辛,不能一一公布于世,只能草草结案,让川离一人背了黑锅。

    按照苟老五等人的说法,李尚是由秋泽亲自送去东岭的,这是一笔糊涂账,处理得稍有不妥,重则会引出李尚的真实身份;轻则会颠覆才给秋氏翻的案——说秋泽不曾叛国,那和颛臾王私下来往密切是怎么回事?

    现下颛臾王当众说起这个,居心险恶不说,更等同于要挟。

    重华用看死人的目光看着颛臾王,钟唯唯拉他一下,淡笑道:“原来颛臾王曾经离开过东岭,来过郦国?礼部,鸿胪寺,可有记载?”

    礼部尚书与鸿胪寺卿全都摇头:“没有。”

    钟唯唯正色道:“颛臾王不知,本宫最是好记性,两岁以后的事全都记得,并记不得你曾来过。本宫知道你急,但也要有个度。”

    颛臾王笑笑,仰头问重华:“敢问陛下,我东岭使团到此地已有整整三天了,今日才第一次见到陛下,您打算何时与我等细谈呢?”

    重华对于一切敢于挑衅钟唯唯,让她不高兴的人都十分看不顺眼:“原本是明日的,现在么,大概要等到斗茶大会结束之后了。”

    “陛下这是报复么?怪颛臾王得罪了皇后娘娘?”

    梓怡郡主走上去,注视着重华,一字一顿:“都说郦国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其实不过如此。”

第875章 让他再忘不掉她

    梓怡郡主此言一出,众人哗然,所以东岭人今天是来砸场子的吗?是嫉妒这个斗茶大会办得好,感受到危机了吧?

    有人嗤笑:“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

    梓怡郡主充耳不闻,反而将雪白精致的下颌抬得更高了些。

    重华漫不经心地瞟了她一眼,回过头和其他国家的使臣打招呼,言笑晏晏,仿佛完全忘记了这么件事、这么个人。

    梓怡郡主也不见羞恼,冷笑着道:“陛下不肯回答我的话,是因为心虚吗?”

    她的声音不小,再次引发一波交头接耳。

    鸿胪寺卿皱了眉头:“梓怡郡主,你太过无礼,我们陛下念及你是女子,不与你一般见识,不要太过分。”

    梓怡郡主昂然道:“这是过分和无礼吗?我为东岭不平,理所应当,何来无礼?若要说无礼,那也是郦国无礼在先!”

    重华此时方正视她,沉声道:“你想如何?”

    梓怡郡主轻轻抚上脸颊那片樱花花瓣,微笑着道:“就想问陛下,您是因为颛臾王得罪了皇后娘娘而刻意为难我们么?”

    重华道:“是又如何?她是朕的妻,得罪她便是得罪朕。”

    梓怡郡主轻笑:“作为一国君王,也太任性了些!有曾听过,冲冠一怒为红颜,但我以为那是匹夫之勇,不该发生在英明的帝王身上。英明的帝王,当以天下苍生、江山社稷为重。譬如说,此时郦国与东岭的议和便是大事,岂能因一件小事而耽搁?那不符合郦国百姓的长远利益。”

    钟唯唯大怒,这女人实在可恶!每一句话都是居心叵测,这是要在众人面前,把重华塑造成一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目光短浅、小肚鸡肠的帝王吗?

    她轻笑一声,道:“真不知郡主此言从何说起,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谁说我郦国的君王不为百姓着想?正是为了止干戈,休养民生,所以才有了斗茶大会。

    这几年来,贵国以国内战乱未平为由,要求不开斗茶大会,两国平分茶叶贸易份额,我们陛下本着两国友好、为天下苍生负责的态度,答应了这个要求,爽快地把前年一半的茶叶贸易送给了你们。

    但你们是怎么对待好朋友的?我不仅仅是郦国的皇后,更是郦国的大茶师,关系到斗茶大会的胜负。

    你们先是利用我的病,以解药要挟和亲,造谣生事,并且派人于九君城几次三番试图暗杀我和其他郦国茶师,失败后,不惜在解药中下毒,试图再次毒杀我。

    斗茶大会上,为求胜利,更是频频暗算郦国茶师、挟持伤害我弟弟逼我退出比赛和认输、策划参与叛乱、造谣中伤我郦国圣女、侮辱郦国皇室,可谓是极尽阴谋诡计、侮辱之能事。

    输了之后再三反悔,不讲信义,纵容协助叛贼东方平良在我郦国边境烧杀抢掠,今日又在盛宴之上挑衅冒犯本宫,是可忍孰不可忍。贵国凭什么以为,我郦国就应该忍气吞声,任由你等胡作非为?!”

    有人愤愤不平地附和道:“就是,如你的意就是英明神武,不如你的意就不英明神武,你以为你是谁?神仙么?”

    重华抬手往下轻压,淡淡地道:“不必多言,是非曲直,天下自有公论。东岭使团的意见,朕已知晓,尔等可以退下了。若是觉得这宴席上的东西不好吃,就回去吧。”

    “噗……”有人轻笑出声,郦国皇帝这是完全不把东岭人看在眼里啊。

    有人更是说道:“谈得拢就谈,谈不拢就打,瞎扯淡做什么?”

    众人皆以为,梓怡郡主必然恼羞成怒。

    谁知她不羞不恼,反而挺起胸膛,轻笑一声:“陛下真是目中无人,这是觉着郦国必胜了吧?需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东岭目前的确不能与郦国相抗衡,但路见不平自有旁人铲,东岭不行,还有其他上国。

    您的长兄吴王,真的只是叛乱那么简单吗?他是真宗皇帝的至亲骨肉,父亡子承,无子,才能兄终弟及,所谓名不正言不顺,说的就是陛下与您的父亲!”

    “放肆!”御林军统领宋炎午长刀出鞘,怒目而视。

    重华却是云淡风轻地再摆一摆手:“所以,东岭其实不是来议和的,而是来挑衅和替人不平的?每一个叛乱者,都有生拉硬扯来的荒唐理由,吴王说自己是真宗骨血,证据何在呢?”

    他越是淡然,梓怡郡主越是感兴趣,就想逗着他多说几句,看他究竟会在什么时候破功发作。

    她兴致勃勃地开口:“要说证据嘛……”

    “够了!”何蓑衣上前将她拉到身后,彬彬有礼地行礼道歉:“抱歉,郡主年轻,口无遮拦,其实只是着急议和,并无冒犯之意,还请陛下与皇后娘娘不要与她计较。”

    重华神色淡漠,并不表态。

    何蓑衣拉上颛臾王:“殿下,是不是这样呢?”

    颛臾王神色复杂地深深行礼:“是这样,抱歉,本王之前提及早年的事,也不过是希望陛下能早些启动与东岭的和谈罢了。”

    正使与副使之一都表现出了深深的歉意,且今天的盛宴是为了斗茶大会,再抓着不放反而会影响正事。

    重华大度地道:“知道了。”

    何蓑衣把梓怡郡主拉下去,颛臾王再行一礼,也跟着退下。

    钟唯唯拍了两下手,音乐再次响起,舞伎献舞,各色珍馐美味流水样地送上来,其中更有几道用茶制作的特色菜肴,如茶熏河鳝、茉莉花茶竹筒饭、青山绿水、茶炒虾仁等,道道精致美味,令人垂涎。

    众人吃得摇头摆尾,十分尽兴,加上又听说来这里做生意可以得到各种优惠,更是激动不已。

    钟唯唯、重华言笑晏晏,热情招待客人,气度举止十分高华,现场气氛很好,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忘记了刚才的事。

    梓怡郡主托着腮,目不转睛地盯着重华,见他目光往这边瞟过来,便举起酒杯,微笑着向他祝酒。

    他之前似乎并没有认出她来,但经过今天这件事,想必他是怎么都不会忘记她了。

    ------题外话------

    最近一直在加班,苦不堪言,保持三更已经是拼了老命,我也不好意思向大家恳求什么,在这里感谢一下给我投月票、打赏、订阅、投推荐票、留言的书友吧。么么哒。

第876章 相逢如路人

    宴会将要结束,钟唯唯起身更衣。

    从更衣之所出来,忽见道旁立着一个人,正是钟欣然。

    她不想和钟欣然多话,便假装没有看见,抬着眼睛往前走。

    钟欣然抢前一步拦住她,挤出一个十分诡异难看的笑容:“阿唯,别来无恙。”

    自钟欣然伤了脸,在人前便一直戴着面纱,钟唯唯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她的样子,被这似哭似笑的扭曲笑容吓了一跳。

    钟欣然看得分明,心里恨得滴血,咬着牙道:“这是认不得我了么?听说你有了孩儿,恭喜你。”

    钟唯唯淡淡地道:“的确是认不得了,毕竟,我从来没和东岭皇室的下人打过交道。”

    钟欣然被这一句刺激得不轻,硬生生忍下来,泪盈于睫,楚楚可怜:“走投无路的人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钟唯唯早就见识过钟欣然装腔作势的本领,懒得多说,快步往前,忽然,一袭紫衣迎面而来,她险些撞上去,幸亏胭脂拉了她一把,才及时刹住。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身形,钟唯唯抬眼,看到何蓑衣平静如水的眼睛,便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闽侯。”

    何蓑衣勾起唇角,淡淡一笑:“皇后娘娘。听说你平安生了孩儿,恭喜了。”

    钟唯唯轻轻颔首:“谢谢。”

    “不知可取了名?”

    “乳名叫做圆子。”

    “人生难得圆满,这名儿寓意倒好。”何蓑衣冲着钟唯唯淡淡点头,转身离开。

    钟唯唯看着他的背影,颇有些怅然,真不知道原本好好的师兄妹,为什么就走到这个地步了。

    不过也好,相忘于江湖,各奔前程。

    她很快释然,含着笑继续往前。

    倒是胭脂小声道:“何先生好像胖了些,瞧着脚步虚浮,似是身体也不怎么好了。”

    “你也觉得他胖了些?”钟唯唯皱眉细看,果然看到何蓑衣的脚步没有从前矫健轻盈,也不知近来又发生了什么事。

    正想着,钟欣然追上来,幸灾乐祸地道:“阿唯,大师兄大概是对你有些误会,所以才会不理你的,你千万别难过。”

    她大概是以为所有人都和她一样吧,钟唯唯了然地勾起唇角:“我和你不一样,没那么多想法。”

    不再搭理钟欣然,不紧不慢地要回去,钟欣然再次追上去,被苗姑姑等人毫不客气地拦在后头。

    钟唯唯走进宴会之所,只见场内已经喝倒了一大片。

    有些来自偏远国家、民风剽悍的商人和使臣正端着酒壶,边喝酒边唱歌,跟着舞姬一起跳舞寻乐,一些讲究斯文的国家也都凑在一起大着舌头说笑。

    而那位东岭的红衣郡主,则端坐在重华的面前,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直视重华,双手高举着酒杯,要向重华敬酒。

    梓怡郡主这种眼神,钟唯唯太清楚了,心高气傲的女子,乍然见着了心仪的对象,既恨对方居然眼里没有自己,又不肯服气,千方百计总要引起对方的注意。

    她没有靠近,而是静立在一旁,看重华怎么应对。

    胭脂冷哼道:“太高看自己了,陛下根本不会喝她敬的酒。”

    话音刚落,就见重华端起酒杯,一口饮尽了杯中之酒。

    胭脂的嘴张成了“O”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按照陛下的性情,这种女人难道不是应该被骂个半死,再被赶出去吗?

    钟唯唯缓步朝二人走去,在重华身边坐下来,微笑着道:“少喝一些。”

    梓怡郡主向她露齿一笑:“皇后娘娘回来了,适才是我不对,向您赔礼。”再斟酒,满杯,向钟唯唯举起。

    钟唯唯看向重华,梓怡郡主就笑道:“哎呀,陛下与娘娘果然鹣鲽情深,不过喝杯酒而已,也要陛下同意。我先干啦。”

    一仰头喝干净,再向钟唯唯亮出杯底:“皇后娘娘总不会是不肯原谅我吧?”

    钟唯唯十分看她不惯,心说就是不肯原谅你又如何?只是不知重华怎会喝她的酒,就没有吱声。

    梓怡郡主又问了一遍,重华冷淡地看着她,沉声道:“阿唯她素来不喝酒。”

    梓怡郡主便说:“那就由陛下替她喝,如何?”

    重华居然举起杯子,又喝了。

    钟唯唯吃惊极了,恨不得将面前的酒泼到梓怡郡主脸上去,却还记得自己的皇后身份,便稳重地坐着,笑眯眯地看着重华。

    重华被这目光注视着,莫名打了个冷战,回眸与钟唯唯对视片刻,突地笑了,伸出手指触触她的脸颊,再替她正了正头上的簪钗,沉声道:“累了?这便走吧。”

    他起身,伸手给她,钟唯唯心里非常不得劲,但因为一旁有个梓怡郡主虎视眈眈,便笑得甜糯糯地把手放到重华掌中,借着他的力起身,跟着他往外走。

    夫妻俩集体忘记了一旁的梓怡郡主。

    梓怡郡主也不羞恼,饶有兴致地喝了一杯酒,目送二人离开。

    何蓑衣进来,招呼她道:“我们也走吧。”

    梓怡郡主就问:“你方才是否与她会面了?”

    何蓑衣没有回答,而是命人扶起喝得烂醉的颛臾王,准备离开。

    忽见胭脂匆忙而入,一头撞到他身上,慌慌张张地赔礼:“对不住,对不住。”

    何蓑衣还记得这个美人:“怎么回事?”

    胭脂看着他红了脸:“娘娘的东西掉了,奴婢回来寻找。先生近来可好?”

    “不错。”何蓑衣虽惜字如金,却是胭脂自认识他以来,和她说过的最多的话。

    胭脂期期艾艾:“看上去先生的身体似乎不怎么好,您要保重。”不敢多看他,慌慌张张找东西去了。

    梓怡郡主起身追上何蓑衣:“那个小美人儿是郦国皇后身边的女官吧?看上去她似乎对你有点意思。”

    何蓑衣道:“她只差一点就成了我的侍妾。”

    梓怡郡主“咦”了一声,大感兴趣:“谁送给你的?郦国皇帝?还是郦国皇后?”

    何蓑衣不理她,她便锲而不舍地追出去:“我有个好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何蓑衣淡淡瞅她一眼,不说可以,也不说不可以。

    ------题外话------

    暂时就这点,大家白天再看吧。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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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新书《凤门嫡女》已发,欢迎入坑花繁春正茗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花繁春正茗,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