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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831章 密室

    既然是发现了夹墙,那还用说么?当然是拆!

    钟唯唯立刻让人去给重华送信,自己先往芙蓉宫赶去。

    为了防止宫人乱说话,芙蓉宫已经封了。

    马昌带了几分激动迎出来,可怜巴巴地给钟唯唯行礼:“皇后娘娘,让臣带着人拆吧。”

    他因为放走吕太贵妃这事儿,吃了几十大板,还面临着随时撤职的危险,成天就恨不得赶紧把这事儿查个水落石出,最怕就是帝后要顾着什么皇家秘辛之类的,不让他参与。

    钟唯唯道:“当然是要拆的。找可靠的来,若是走漏了风声,严查到底。”

    马昌立刻道:“臣已经挑好人了,都是懂事的。”

    钟唯唯允了,往吕太贵妃的寝殿里走去。

    寝殿里所有的家具都被挪了位置,那张大床被摆放在房屋正中,原本临床的那一面墙空了出来,露出上面的一幅画。

    那画儿画得奇怪,一个美丽的女子坐在草地上,周围许多造型奇怪的蝴蝶翩翩起舞,说是美人扑蝶图吧,却又不像,整幅画看着十分别扭。

    钟唯唯仔细一瞧,哪里是什么蝴蝶,既肥且大,翅膀上一对狰狞的眼睛,分明就是昆仑殿供养的玉边魔目蛾,那女子的眼睛也很奇怪,像是会动一样。

    马昌见钟唯唯盯着那图看,连忙上前挡住了,请罪道:“娘娘,这图有蹊跷,不能久看,会入魔。”

    钟唯唯收回目光:“无碍,这小小一幅图,尚且不能害着我。”

    马昌敬佩地道:“娘娘是心志坚定之人。”

    钟唯唯笑道:“别拍马屁了,你去戳戳这美人的眼睛。”

    马昌拿了两根筷子一戳,那美人的眼睛便自动往上翻起,露出两个黑洞,透过黑洞往里一戳,深不见底。

    钟唯唯叫了原来在这寝殿里伺候的宫人进来,问道:“之前那副先帝画像是挂在这个位置吧?”

    宫人道:“正是。”

    难怪,那副永帝的画像重叠挂在这上头,平时用的就是这美人儿的眼睛,若要往夹墙里看,一戳就得了。

    让人取下那美人图放在一旁,钟唯唯就退了出去,让人搬把椅子,弄个火盆舒舒服服烤着,指挥御林军拆墙。

    墙拆到一半,露出洞口,她便让御林军全部退下,只留了马昌和梁兄等几个得力、可信的人,点起火把灯笼,准备入内探查。

    这时候,重华来了,先就赶她回去:“这里头藏的脏东西说不定很多,别闹着你和孩子,回去。”

    钟唯唯同样好奇得很,根本舍不得离开:“我去偏殿里等。”

    重华拿她没有办法,只好许了,交待马昌等人:“那毒妇心思诡诈,说不定会装了机关毒物,小心谨慎些。”

    果不其然,再往下拆,一排带毒的弩箭蝗虫似地飞射出来,幸亏大家准备得充分,无人伤亡。

    又过了约有一炷香的功夫,总算把墙拆开了,接着就发现了秀嬷嬷,她被人堵了嘴绑了手脚扔在夹墙里头,只剩了一口气,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救回来。

    梁兄等人先把人抬出去,找了太医来诊治,又排除机关埋伏,确认没有危险,才请重华去瞧。

    一间小而狭长的斗室,床和桌子等物都是特制的,味道不算难闻,空气还算新鲜,明显还有其他通风口。

    重华拿一把长刀挑起堆放在床上的一件衣物,对着亮光看了两眼,认出这是韦太后穿过的外袍,猜着之前韦太后大约就是藏在这里,由不得更加恨透了吕太贵妃。

    也不多说,命令众人:“继续拆!拆个底朝天!”

    吕太贵妃既然是那样的身份,定然藏有很多重要的东西,而这夹墙里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那就一定还有其他暗室。

    众人又苦苦奋斗起来,恨不得掘地三尺,又倒腾了许久,还真给他们找到了又一个密道。

    就在那张床的下头,还有一个入口,下面是一间极其宽大的地下室,里头藏得有许多箱笼,有金银珠玉和衣物,还有一笼子魔目蛾,还有一些弩箭、刀剑等物。

    养魔目蛾的纱笼下方还有一些腐臭了的肉,马昌上去拿剑搅了几下,“呸”的一声吐出来,骂道:“晦气,是人肉。”

    魔目蛾受惊,扑腾腾一下子飞起来,带起一层闪闪发光的绒毛细雾,众人都怕这魔物,连忙用帕子绑在脸上遮挡口鼻。

    重华阴沉着脸让人把箱笼打开一一查看,只见约有十来个箱笼都是空的,张翼上前查探过后,认为原来是装过金银的。

    这么多的箱笼空了,那便说明里头的金银被人转移出宫去了,去向么,多半是吴王那里。

    梁兄从角落里找到一个玉匣,里头装满了半透明的不明液体,他也不敢乱动,只把情况禀告上来。

    苟老五去看,回来说道:“这个东西有讲究,是专用来装人皮面具的,把人皮面具泡在里头,能保证面具柔软贴肤,栩栩如生。”

    众人闻言,全都变了脸色,若是这人皮面具如此易得,那岂不是要乱了套?今儿顶着这张面皮进来,明儿再换一张面皮,防不胜防,那是要命了。

    马昌骂道:“那我们岂不是一直都抓不到妖妇了?”

    苟老五解释道:“这门手艺乃是林念真传下来的,天下间会这技艺的人不超过两个,据我所知,其中一个已经死了。

    且这面具也不是那么容易得的,要找到合适的面皮,要有模子,要用特制的药水泡制,前前后后也要一年半载的才能做出一张,平时还要保养,离了玉匣和这药水不成。

    当然了,粗制滥造的几天就可以做好,但那个只能哄些眼拙的。按着这匣子的大小,大约可以装得三、四张,妖妇已经用了三张,手里最多还有一张,再有,就得另外制作了。”

    三张精工细作的人皮面具,一张给韦太后用了,一张给了李尚,一张是秀嬷嬷的脸,还有一张,大概就是现在吕太贵妃顶着的面皮。

    重华把那匣子看了又看,吩咐:“让圣女宫派个人过来,嗅一嗅这个药水的味儿。”

    ------题外话------

    还有一章在码中

第832章 线索

    “这里还有些东西。”一个暗卫在角落里又发现了一口箱笼,这箱笼上头堆满了灰尘,显然是很久没有打开了。

    开了箱后,里头装的东西却是乱七八糟,什么男人袍服,小婴儿用过的拨浪鼓、磨牙棒,穿过的小鞋子、戴过的帽子,还有些不值钱的竹编小玩意儿等等。

    众人见那男人袍服制作精美,上头绣有龙云纹样,是亲王制式,都以为是永帝的旧衣服,重华却皱了眉头:“提起来。”

    张翼随意拎出一件袍服,捏着肩头往下一抖,重华的眼皮便是一跳。

    这件宝蓝色的亲王常服只到张翼小腿处,明显原主只是中等个子,而他的父亲永帝,却是高个子。

    所以这件衣服不是永帝的,那会是谁的呢?

    重华命人取了拨浪鼓并一套婴儿衣物、连着这套亲王常服一并送去清心殿,亲自搜查了一遍,又得到了新的发现——这所有的箱笼,都不是宫中特制,而是来自外头。

    “让尚功局的人过来,再让人查一下这些箱笼来自何方,何人所制。”

    重华急匆匆往外走,因为嫌弃自己钻过密室,生怕带了不干净的东西出来,不敢接近她,只在外头隔着门叫钟唯唯:“回去吧。”

    钟唯唯已经听说了一部分经过,忙着出去往重华身边凑:“怎么样?”

    重华往旁一让,严肃地道:“离我远些,待我沐浴之后你再来。”又交代跟他一起下去密室的人都要及时清洗更换衣物,密切注意身体,这才回去。

    钟唯唯心痒难耐,好不容易等到重华清洗妥当,就赶紧给他端了一杯热茶汤过去,眼巴巴地看着他。

    重华偏要卖个关子:“你在一旁听着。”

    严储来报:“尚功局的人来了。”

    尚功局的尚功带着司制和两个上了年纪的绣娘进来,战兢兢磕头问安,重华让严储把那一包衣物交给她们:“认得出么?”

    两个绣娘仔细查看过后,一个说道:“回陛下,这件常服用的锦缎是康泰十五年的贡品,因为花纹难得,一共只得十匹,神宗皇帝很喜欢,下令给诸子各制一件常服用作赏赐。”

    重华淡淡地道:“这件常服是谁的?”

    绣娘仔细查看过后,谨慎地道:“这是真宗皇帝的。”

    真宗的?

    真宗的衣服为什么会出现在吕太贵妃的密室里?重华不动声色地道:“何以见得?”

    “诸位皇子的身材不一样,御制之物必须做到精确合身,为了防止弄混,一般都是指定专人负责一位皇子的衣物,而大家都有自己的表记。”

    绣娘之一上前掀起袍脚,指着一处说道:“陛下请看这里,此处的针脚是回纹,这便是奴婢特有的表记。”

    当年真宗皇帝还是皇子之时就比较得宠,他的衣物当然要由手艺精良的绣娘来做,而手艺精良的绣娘,往往年纪大了还能留在宫中做师傅。

    宫中出入的东西都有记录,一查账簿就知道了,绣娘没必要撒谎。

    重华不再多问,又让她们看那些婴儿用品,绣娘摇头:“这个奴婢却是不知道了。”

    打发走尚功局的人,重华把赵宏图找来:“你是先帝跟前的老人儿,这个交给你去查。”

    赵宏图只瞟了一眼,就很肯定地道:“这个拨浪鼓是吴王出世之时,真宗皇帝府上送来的贺礼之一。”

    那么其他东西应该都是吴王用过的了,重华让赵宏图退下去,回头把情况和钟唯唯说了。

    钟唯唯皱了眉头:“吕太贵妃在密室里藏了真宗做亲王时的衣物,还和吴王小时候用过的衣物放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意思?”

    重华沉着脸道:“不知道。”

    钟唯唯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然而说出来却是对死去的永帝大不敬,估计重华听了也会炸毛,就没多说。

    重华的心情很不好,目光沉沉地在一旁坐着冥思苦想,室内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钟唯唯也不打扰他,起身去了外面让人安排晚饭,又叫人把宫中名册搬来,叮嘱钱姑姑:“把二十五岁以上的宫女、女官都剔出来……”

    安排妥当回到屋里,重华的神色已经恢复正常了,问她道:“又又今晚要过来吃饭?”

    钟唯唯道:“是的,我估计是想来打听阿姐的伤势,但是抹不下脸来。”

    重华就道:“阿姐应该已经都告诉你了,吃过晚饭,我去做事,你留又又下来,把经过告诉他,也到了该他懂事的时候了。”

    夫妻二人说着话,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又又回来,三人和和气气用过晚饭,重华依言去了书房办事,钟唯唯让又又陪她回交泰殿,瞅空把端仁和许及之的往事说了。

    又又半晌没吭声,眼里含满了泪,想哭却又拼命忍着,钟唯唯也不出声,一下一下轻抚着他的背脊。

    许久,又又才缓过来,垂着头小声道:“明日唯姨若是有空,带我去看望姑母吧。”

    这是想通了,不怪端仁了?钟唯唯很是欣慰:“再怎么忙也能抽出空来。”

    又又欲言又止,见天色不早,很是克制地起身告辞:“唯姨早些安歇。”

    钟唯唯给青姑姑使个眼色,让她密切关注又又,一旦发现不妥就赶紧来报。

    收拾妥当还不见重华回来,唯恐他劳累过度,便让小棠去请。

    小棠很快回来:“陛下不在前头,说是又出去了,临行前有交待,请娘娘早些休息,别等他了。”

    钟唯唯皱了眉头,这天天晚上往外跑,到底是在忙什么?难道是吕太贵妃有下落了?

    此刻,穿着玄色窄袖长袍、披着大氅的重华出现在京城东面的一片民居里。

    这一片民居是中等人家聚居地,家家房屋整洁,第十二巷里第六户人家大门紧闭,门上挂着的灯笼随风招展,上书一个“肖”字,门边再挂一个迎风招展的旗子,上头写着“箱笼”二字。

    这意味着,这家人是专门做箱笼为生的。

    打扮成小厮模样的马昌上得前去,使劲叩响了门环:“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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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3章 娇俏的黄紫

    门环叩响很久,才有人出来开门,袖着手站在门洞里不耐烦地道:“做什么?”

    马昌道:“定制箱笼!”

    那人道:“歇业了!年后再来!”

    重华轻咳了一声,马昌等人立刻就要动手,忽听不远处传来清脆的声音:“就是这家!就是这家的箱笼好!”

    众人回头,只见一个红衣少女往这边走来,笑容满面,蹦蹦跳跳的,看上去十分娇俏美丽。

    她在前头跑,一个高壮男子跟在后头追,脸上满是溺爱:“小祖宗,地上有冰,小心滑倒。”

    女子笑呵呵地原地转圈:“就不,就不!”

    说着一个趔趄,脚下一滑,大叫着:“啊啊啊啊……”手忙脚乱一通挣扎,稳住了,得意道:“没摔着。”

    话音未落,脚下又是一滑,“噗通”一声跌倒在地,摔得四仰八叉,半天起不来。

    高壮男子这时候才追上来,忍着笑去拉她:“没摔着哪里吧?”

    “呜呜呜……好痛……”少女又羞又恼,坐在地上哭了起来:“都怪你!”

    高壮男子道:“是,是都怪四叔,怪四叔没打着你。还怪这地,它为什么要结冰?我替你打它!”

    果真如同那些哄孙子的老太太一样,用手拍了两下地。

    “噗……”肖家的人笑出了声。

    少女这才想起周围有人,很凶地吼了肖家人一句:“笑什么笑?看什么看?没见过人摔跤啊!不给你家买箱笼了!”

    肖家人摸摸鼻子,没吭声,要关门。

    重华冷眼旁观,只当他们是一伙儿的,要演戏给自己看,却也不管肖家人关不关门,反正前后门都派人堵住了,跑不掉。

    红衣少女这会儿却瞟向了他,先是远远看着,接着跑过来。

    苟老五要上前拦阻,重华淡淡一瞥,苟老五便不动声色地退到后头,且看着少女要怎么样。

    少女跑到重华马前,仰着头盯着他看,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清脆地道:“你长得真好看。”

    她脸上还带着泪光,眉眼弯弯。

    灯笼、雪光、红衣、泪中带笑的娇俏少女,哪怕是见惯了美人的御林军,也觉得真是好看,真是可爱。

    想到她居然敢对着皇帝陛下说这种明显是调戏的话,都替她捏了一把汗,觉得皇帝陛下不知会把她怎么样呢。

    重华面无表情地看着少女,一言不发。

    少女不高兴了:“你这个人,就算是长得很好,很招人喜欢,也不要这样骄傲得意,目中无人好吧?有人夸你好看,特别是女孩子夸你,怎么也得礼貌地说一声谬赞,或是多谢之类的话吧。”

    完了,陛下一定会发飙的,果然是无知无畏啊,大家都很同情这个少女。

    却见重华淡淡地道:“多谢。”

    苟老五和马昌飞快地交换了一个眼神,天上下红雨了。

    少女反而无话可说,摸摸后脑,冲着重华一笑,问道:“你们也是来买箱笼的吗?”

    马昌抢在皇帝陛下发作之前回答:“正是。二位呢?”

    少女气呼呼地道:“本来是的,但现在不是了!居然敢笑我!倘若有人在我家门前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怎么也得表示慰问,哪里会笑人!京城的人不是好东西!”

    停下来,笑眯眯看重华一眼,大声道:“当然了,你除外!你没笑我,长得也真的很好看。”

    马昌又是满头大汗,赔笑道:“原来二位不是京城人氏。”

    少女的四叔要开口,少女却抢在前头大声道:“我们当然不是,我们是来京城见识的!我哥哥来赶考,我跟着来玩,听说帝后大婚,就来看热闹!结果什么都没看到!你们是京城人吗?你是我看到的长得最好看的京城人了!”

    她跺着脚:“好冷,你怎么一直不说话呀?”这话还是冲着重华去的。

    重华依旧面无表情:“鄙人家中已有妻室,当然不能随意与外头的女人搭话。”

    少女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突然反应过来,涨红了脸:“你这个人什么意思?姑奶奶……”

    她四叔匆忙捂住她的嘴,抱歉地给重华行礼:“对不住,对不住,这孩子口无遮拦的,不懂事,请勿见怪。”

    少女使劲挣扎,眼睛瞪着重华,满是威胁:“唔唔唔……”被她四叔拖到一旁,厉声喝斥了几句,大意是要写信回去告状,要把她押送回去,不许再出来云云。

    重华轻飘飘瞅了马昌一眼。

    马昌赶紧上前,和那高壮男人攀谈起来。

    大概是因为被骂了的缘故,少女无精打采地蹲在角落里,拿一颗石子在地上乱画,偶尔抬头偷看重华一眼,样子十分娇俏可爱。

    马昌回来禀告:“自称姓姚,安县人,家里是做茶生意的,买了一些年礼想要送回去,听说肖家的箱笼好,经久耐用,就来定制。”

    重华淡淡地道:“什么时候不好来定制,偏要晚上来?”

    少女听力好,大声道:“你管我什么时候来?姑奶奶逛街逛得高兴,逛到这时候不可以?你又为什么这个时候来?”

    重华没理她,转过身走了。

    少女大声道:“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一点不招人喜欢,白长了这么一张脸。”

    重华就像没听见似的,径直去了。

    少女叫骂了两声,被她四叔拖走,两个暗卫悄悄跟上去,一路缀着听他们都说些什么。

    一群人无声无息地进了肖家,很快把肖家人全都控制住,该搜的搜,该查的查,火速把人换了一拨,准备守株待兔。

    重华并不管这些琐事,回了皇宫,轻手轻脚洗了,在钟唯唯身边躺下来,一会儿工夫就睡着了。

    却说两个暗卫追踪着红衣少女到了京城最大的仙客来客栈,眼看一切如常,便留一个守着,一个回去复命。

    黑暗里,红衣少女吹灭了灯,伸手在眼角揉了两下,原本弯弯的眉毛便得了解放,斜飞入鬓,整个人变得凌厉起来。

    正是黄紫本人。

    黄紫冷冷勾起唇角,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东方重华,对他那个病鬼老婆倒是忠诚得很。

第834章 胡紫芝请罪

    一条黑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主上,已然按照您的吩咐,把消息送出去了,郦国皇帝在肖家箱笼铺什么都不会等到。”

    黄紫道:“外头的狗还守着?”

    “守着的。”

    黄紫想了想,吩咐道:“一切如常,让他们准备好,十天后出城。”

    小样儿的郦国皇帝,想和她斗?也不看看她是谁,一口气斗败了六个兄弟姐妹的人,有那么容易被他斗败么?她非得让他尝尝失败的滋味儿不可。

    天才蒙蒙亮,重华就睁开了眼睛。

    轻吻了沉睡的钟唯唯一下,便轻手轻脚准备下床,亵衣的下摆被人抓住,钟唯唯迷迷糊糊地道:“又要跑了。”

    重华见她醒了,就又坐回去,将她搂入怀中:“醒了?”

    钟唯唯往他怀里蹭了蹭,半闭着眼睛:“这几天都在忙什么呢?一到晚上就出去,我很担心。”

    她一蹭,小重华就蠢蠢欲动,重华苦笑道:“我有线报,说靖中国派了人潜入京城,我怀疑最近发生的蹊跷事情和他们有关系,事关重大,不能不谨慎。”

    靖中国,因为交通不便的缘故,郦国人对靖中的情况并不是很熟悉,彼此间也是多年互不往来。

    钟唯唯沉吟片刻,说道:“你是说吕太贵妃那件事。”

    重华道:“昆仑殿在京城的势力已被剪除得差不多了,吕氏、韦氏的影响力也再不复从前,就算吴王还有几个手下,吕太贵妃也有几分真本事,那也不能逃得如此顺利,无影无踪。”

    还有突然消失了的何蓑衣——当然,这个事他并不打算告诉钟唯唯。

    原本是天衣无缝的布局被人硬生生撕了一条口子,因此他是真怀疑靖中国在暗处使了大力气,就不知道那位靖中秘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究竟想要做到什么地步。

    钟唯唯道:“那你小心,其他的事情就交给我。”

    她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他:“宫中妃嫔不受宠,怨气冲天,之前韦氏、吕氏、昆仑殿的势力掺杂其中,宫中人事颇有些混乱,几次清理都没有清理干净,不利于管理,还浪费钱粮。若要开战,到处都要花钱,我打算放一部分人出去,余下的全部打散了重新安排,这样应该清爽了。”

    重华道:“你自己做主就好,只有一条,别累着。”

    钟唯唯甜甜一笑:“你也是别累着。”她拖长了声音,喊一声:“孩子他爹。”

    重华笑了起来,十分受用:“真是调皮,孩子他娘。”

    和和美美地用过了早膳,钟唯唯送重华出去,因见他的大氅领口有些凌乱,便把他叫住,亲手给他整理。

    忽听一人在台阶下方怯生生地道:“臣妾给陛下和皇后娘娘请安。”

    正是胡紫芝的声音。

    钟唯唯从台阶上往下看,只见胡紫芝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裙,也没披什么狐裘斗篷之类的,素着乌压压的一头秀发,露出粉白的一截颈项,就这样跪在青石砖上,正是负荆请罪的样子。

    重华的眉头皱了起来,却没有出声,而是把事情留给钟唯唯来处理。

    大清早的来给人添堵啊,她是说过让胡紫芝今天早上来请安,可没让胡紫芝这么早来,而且还打扮成这个样子,是想干啥呢?

    钟唯唯叹了一声,问道:“惠妃你这是做什么?病才好呢,就只穿了这么一点点,跑出来跪在这庭院里,再冻病了怎么办?”

    也不给胡紫芝开口的机会,命宫人:“还不赶紧把惠妃扶起来?”扭头再叫小棠:“去,把我那件红狐裘拿来给惠妃披上。”

    宫人立刻上前,硬把胡紫芝扶起来,小棠也是脆生生地应了一声,飞快跑进去取了狐裘出来。

    钟唯唯走下台阶,亲手披到胡紫芝身上,和气地道:“看吧,脸都冻紫了,快进屋去烤火。”

    胡紫芝这几天听了许多皇后娘娘上任后烧的大火,以为钟唯唯怎么也得奚落整治她一番,却没想到钟唯唯居然这样做。

    她心里自是明白得很,这是特意做给重华和她的父兄、以及其他人看的,好叫大家知道,钟唯唯宽怀大度,不和她这个小嫔妃一般见识。

    胡紫芝憋屈得厉害,却只能行礼谢恩,作势要哭:“臣妾有罪,是特意来向陛下和娘娘请罪的。”

    钟唯唯怎能让她哭出声来,立刻拿帕子把她的口掩住了,笑眯眯地道:“快别哭,大清早的,陛下还要上朝理事呢,咱们别影响他心情,也别让陈留侯担心。先送了陛下去上朝,咱们再屋里去说。”俯身行个礼:“恭送陛下。”

    胡紫芝也只好跟着行礼,委委屈屈地道:“恭送陛下……”

    重华淡淡点头,上了龙辇自去了。

    胡紫芝目送着他的背影,有千言万语藏在心中,一句也说不出来。

    她真是后悔,当时不该和重华说那种“生个孩子来补偿”的话,但并不是不想生皇子,而是觉得自己蠢透了,时机不对,不该在那个时候提。

    她既然做了惠妃,是这后宫里的一员,那么要求陛下宠爱自己,希望自己能诞育皇子,那就是天经地义的,并没有错,错的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钟唯唯转过身,稳稳当当地往大殿里走:“惠妃,进来吧。”

    胡紫芝连忙低下头,垂下眼,乖巧听话地跟着钟唯唯走,见钟唯唯上台阶时,还作势要扶。

    钱姑姑和小棠岂能让她碰到钟唯唯,不动声色地将她挤开,一左一右扶着钟唯唯往上走:“皇后娘娘小心。”

    胡紫芝垂下手,唇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容——终于坐上皇后之位了,她倒要瞧瞧这位皇后娘娘要怎么摆威风。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殿内,钟唯唯坐了,随意地招呼胡紫芝:“你也坐。”

    胡紫芝毕恭毕敬地站在一旁:“臣妾不敢。”

    钟唯唯看了她一眼,笑了:“有什么不敢的,贵妃家里出了大事,照样在我和陛下面前说笑,你家里才立了大功,让你坐,怎么就不敢了?”

    这话说得直接,胡紫芝再不坐,倒像是故意做作了。

第835章 等着看笑话(求月票)

    胡紫芝只好坐下来,诚恳地道:“之前那件事是臣妾不对,冤枉了娘娘,请您降罪,臣妾一定不会有半句怨言。”

    钟唯唯不回答,只管笑眯眯地看着胡紫芝。

    胡紫芝先时脸上还有些不自在,渐渐的就无所谓了,钟唯唯能走到这一步,靠的不就是脸皮厚么?自己说两句违心的话,又算得什么!

    “我并不想怪罪你。”钟唯唯见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知道这中间的仇怨大概是没办法解了,也是有些难过的。

    一直都怕走到这一步,终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胡紫芝自是有她的理由和原因,但要钟唯唯拱手把丈夫让出来,和人分享,做什么贤良大度的贤妻良母,却是做不到。

    只是话不能说得如此直接,不然又是一把小辫子等着被人抓,那些大臣天天闹着也是烦。

    钟唯唯委婉地道:“我与陛下商量了,从神宗皇帝到现在,已经是第四任皇帝,几十年间,宫人只是陆陆续续放过两三批,每次人都不多,有好些宫人终老宫中,骨肉分离,十分可怜。”

    胡紫芝捏紧了帕子,隐约明白了钟唯唯的意思,先放宫人出宫,下一步是不是就要遣散宫妃了?

    当初让自己留在宫中照料陛下和皇长子的时候,怎么不说要遣散宫妃?这会儿坐上了皇后宝座,就想赶人?天底下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胡紫芝咬紧牙关,好半天才挤出一句:“是啊,的确很可怜。”

    钟唯唯就道:“因此,在年前,要放出一批宫人去,之后还要再放出几批,那些没人住的宫殿也要封闭起来。稍后我会让人通知各宫,既然你刚好碰上,我便说给你听,你好有个准备,要留谁,不留谁,写个名册报上来。原则上是二十五岁以上的宫人都不留。”

    胡紫芝下意识地就想要反驳钟唯唯,二十五岁以上的都不留,那么那些年纪一大把,家里已经没有人的宫人怎么办?

    难道要把人赶出去活生生饿死冻死吗?就算要省钱,想表现得这个新皇后节俭贤能,那也不能踩着别人的白骨往上爬吧。

    还真当自己是盘菜了,以为能做好大司茶,就一定能做好这皇后?还身兼两职呢,真能啊!

    不过关她什么事呢?出丑的人又不是她,一个走得太过顺当的人,总得吃两回亏,才懂得好歹。

    话已到嘴边,胡紫芝又咽了下去,带了几分讨好道:“娘娘贤能,这些事儿早前臣妾与贵妃协理宫务之时就没想到。”

    钟唯唯把胡紫芝面上的表情变化看得一清二楚,照旧微笑着:“只是如此一来,你们使唤的人就少了,难免要吃些苦头,我担心好多人不赞同,不理解啊。”

    “怎么会呢?这是造福于民、青史留名的好事、大事,大家就算暂时不理解,过后也会感激娘娘的一片仁善之心,娘娘只管放手去做。”

    开了头之后,胡紫芝后面的话就说得很顺溜了:“臣妾回去后就把名册整理出来,长阳宫第一个响应娘娘的号召,若是有人不理解,臣妾也会劝解她们的。”

    钟唯唯笑眯眯地道:“惠妃不愧于惠这个封号,果然贤惠聪慧,回去吧。”

    胡紫芝礼数周到地告退,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不住。

    她的贴身女官没能跟着进大殿,此时见她喜气洋洋的,也替她欢喜:“娘娘遇到什么喜事儿了?”

    胡紫芝淡淡地道:“陛下与皇后娘娘宽怀大度,都不怪我,我自是欢喜的。”绝口不提要放宫人的事。

    钱姑姑让人把胡紫芝用过的茶碗等物收拾了,小声道:“惠妃的态度转变得太快,应该是陈留侯府里给她带信了吧。”

    小棠道:“我怎么没觉着她的态度转变了呢?瞧着倒像是怨气更大了。”

    钟唯唯淡淡地道:“她是彻底恨上我了。”

    小棠道:“何以见得?”

    钟唯唯道:“关于放宫人出宫一事,她明显是有其他看法,以她的性情,若不是真的恨我,早就说出来了。不说,反而不停撺掇我,阿谀奉承,说什么利国利民,青史留名,让我放手去做,那就说明她在等着看我笑话,巴不得我越错越好。”

    钱姑姑直叹气:“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这样的事啊,只要宫里还有妃嫔,就会越来越多,娘娘自己一定要心宽,你们呢,也要足够小心,无数双眼睛盯着交泰殿呢。”

    钟唯唯下了命令:“从即日起,进出交泰殿的人都要登记,我与你们在这宫里说的话,不得我允许,不许传任何一个字到外头。”

    几人凝神记下,各自去小心管束手下的人。

    赵宏图进来禀告:“娘娘,秋爷、陈少明、简五姑娘来了,在殿外听宣呢。”

    钟唯唯收拾了心情,高声道:“快叫他们进来!”一迭声让小棠她们去准备好吃好喝的,恨不得把好的都给这几人。

    秋袤走在最前头,陈少明和简五跟在后面,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心满意足的笑容,时不时地互相对视一眼,柔情蜜意半点不加遮掩。

    钟唯唯夸张地打个冷战:“啧啧,甜得牙齿酥。”

    简五晓得她是在打趣自己,大大方方地道:“眼红了吧?”

    钟唯唯道:“谁眼红你了?我有我家陛下。”

    陈少明却是微红了脸,正儿八经给钟唯唯行大礼,钟唯唯道:“咦,就算礼不可废,跪一下也就好了,这样又跪又叩头的是有什么事要求我?”

    简五抿着嘴笑不说话,秋袤也笑:“还真是有大事要求姐姐呢。陈三哥,你自己说。”

    陈少明清清嗓子,大声道:“请皇后娘娘做大媒,替臣向简氏提亲。”

    这二人总算是要凑成一对了,钟唯唯很为他们高兴,故意刁难道:“婚姻大事非同儿戏,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们俩自己跑来,未免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让你爹和娘自己来说。”

    简五感激极了,钟唯唯这是在给她撑腰,让陈家二老亲自来请媒人,才能表现得足够重视,以后才不会被人挑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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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6章 贪财的苏探花

    人逢喜事精神爽,在陈少明眼里,此刻最大的事就是快些把简五娶进家门,他笑眯眯的:“明天就来,这不是让我来探口风么?怕皇后娘娘嫌烦呢。”

    钟唯唯道:“不嫌烦,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情我最爱做了。”笑着调戏简五:“五姐姐不做女侯爷了?”

    陈少明一听大急:“娘娘不能拖臣的后腿啊。”

    简五正色道:“嫁人与做女侯爷没什么关系,总之我婚后还要继续出来做事的,谁要是不许,那就他一个人过活好了。”

    陈少明连忙道:“我许的,我许的。”

    钟唯唯见他二人感情好,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的手好得差不多了,任命你为司茶使的旨意很快就下,做好准备没有?”

    大司茶署中,一把手是大司茶,副手是司茶使。

    钟唯唯做了皇后,肩上的担子又重了几分,不能像当初那样每天去坐班蹲衙门。

    陈少明功劳不够,一时半会儿的又不能让他直接做大司茶,因此只能先提拔了做司茶使,代理司茶署的一般事务。

    等到将来他立了大功,那才可以名正言顺地做大司茶。

    双喜临门,简五很高兴,见陈少明还傻呆呆地站在一旁,就戳了他两下:“要升官了,还不赶紧谢恩?”

    陈少明这才回过味来,正经八百地给钟唯唯行礼,一句花哨的话都没有,只道:“哪怕就是臣死了,也不让陛下和娘娘丢脸。”

    钟唯唯正色道:“记住你的话,梅询被羁押在驿馆里,他参与的政事不多,你有空时不妨去关心他一下,与他交流茶道之技,对你也能有所提高。”

    然后几人说到了茶政改革的事,钟唯唯之前做过一批茶,交给简五去卖,很是卖得了一批银钱,但那不够,打仗是最烧钱的。

    她要求简五和陈少明:“之前黑茶的制法已经成熟,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要把茶叶卖出好价钱。此外,陛下在春天时曾经要求发展桑蚕,听说靖中的桑蚕很好,可以派人过去学一下。”

    “是。”简五对此心知肚明,所谓的学习桑蚕,其实也就是派人趁此机会刺探情报,官方派人过去肯定不合适,由民间商人来做才好。

    钟唯唯再提了一个要求:“我要遣散清退一批宫人,年老的宫人牵扯的人事太多,留在宫中是祸害,赶出去若是家里无人供养,又是死路一条。我有想法,但需要一个擅长庶务的人来帮我,你们可有好的人选?”

    秋袤跃跃欲试:“我呀,让我来!我如今很擅长处理庶务了。”

    秋袤自从恢复之后便是自己当家,读书的同时也参与简五的生意经营,人情往来、生意合作他都处理得很不错,简五也赞同:“既可磨练,又放心,可以让袤弟来做。”

    钟唯唯毫不犹豫地拒绝:“这件事牵扯的太多,你不合适,安心读书,等着考试。先有了出身,再做很多事就省力了,以后有得你用力的时候。”

    秋袤无可奈何,却也知道钟唯唯说的很正确。

    陈少明沉吟片刻,推荐道:“苏琼,这个人很不错。”

    钟唯唯笑了:“我倒是不知道苏翰林擅长庶务,一直以为他就是个书呆子呢。”

    陈少明道:“那是您不知道,他是寒门子弟,早年一边读书一边做小生意的,不但把自己供出来博得功名,还供养寡母和弟妹,风光嫁了妹妹,替弟弟娶了好人家的女儿。

    这几年他跟在陛下身边,长了见识,就更不得了啦,听说盘了好几个铺子,生意做得很兴隆,大家私底下都叫他苏财神。

    书读得好、会做生意并不算什么,那一年东岭人以您的病要挟陛下,用药换亲的事儿您还记得么?”

    钟唯唯点头:“不能忘。”当时她病得快要死了,又遇到这种破事儿,真是气死了。

    “当时那个破书生在国子监门口自焚而死,事情闹得很不好听,苏琼写了上万字的芳茗馆主传,由董瑜花重金请了那位有名的词曲大家李穆改编成曲,传唱天下,让大家都知道了您的大义之举。大家都觉得苏琼很好,对不对?”

    秋袤道:“当然啊,这么有才华还正派义气,当然很好。”

    陈少明神秘兮兮地一笑,低头喝口茶,示意简五:“你来说。”

    简五道:“你们想不到的,他那篇芳茗馆主传,可是给他挣了不少钱。李穆改编成曲之后,各处传唱,都要给李穆钱财,李穆又给他抽成,加上陛下的赏赐,他至少赚了一万两。”

    秋袤变了脸色:“真是没想到,他居然是这样贪财的人。”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能因为这样就说他贪财。”

    钟唯唯倒是想得通:“他写那篇芳茗馆主传的时候,一定没有想着要赚谁的钱,是出于义愤,后来么,有钱不赚是傻子。对吧?”

    简五微笑不语,还有一个原因她不方便说,那就是这位苏探花,一直都没有成亲,各种场合无限推崇钟唯唯,皇帝陛下是什么样的性子?

    那是酱油都能尝出三分醋味儿来。

    居然能容忍长得那么俊俏有才华的苏探花一直留在身边,还提拔他做了翰林,去给又又等人授课。

    原因么,自然是因为苏探花太聪明了,先义愤填膺写一份芳茗馆主传,帮了陛下和钟唯唯的大忙,博得了民心;再转手赚点钱,显得他对钟唯唯的倾慕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如此,皇帝陛下才能忍得他一直近距离留着啊。

    所以这苏探花,的的确确是个聪明人。

    钟唯唯道:“他私德如何?”

    陈少明回答:“这个倒是从未听说过有不好的地方,一家子人都没有恶名,多得邻里夸赞,有钱了也不见显摆,十分简朴的。”

    钟唯唯就拍了板:“那就是他了!陈少明你去替我私底下传个话,问问他的意思,我也和陛下说说,这事儿耽搁不得,年前就要放一批的。”

    陈少明和简五高高兴兴去办自己的事儿,钟唯唯让秋袤坐近些:“说吧,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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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装系统,耽搁了时间,先放一更,其他的大家明天看吧,么么哒,晚安。

第837章 大师兄的绝笔信

    秋袤看了小棠等人一眼。

    钟唯唯屏退左右,笑着和他开玩笑:“这是看上谁家的姑娘了,不让人知道?”

    秋袤低声道:“我收到一封信,说大师兄死了。”

    他本不想给钟唯唯添堵,但这事儿不得不说。

    钟唯唯出嫁之前,董瑜曾经找过她,说何蓑衣失踪,她便把这事儿交给他来办。

    他动用所有的关系,让之一等人私底下悄悄地找,找来找去,一点消息都没有,何蓑衣这么个大活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恍若泥牛入海无消息。

    直到前天夜里,他读完书,回到房里准备睡觉,突然在桌上发现了一封信。

    信是何蓑衣的字迹,放荡不羁的狂草,说是倘若见到这封信,那就说明自己已经死了,让他不要怪罪重华,他们天生是对头,生来就是要做敌人的,怪不得谁。

    还让钟唯唯好好过日子,让她不要担心,放心大胆地把孩子生下来,她体内余毒已尽,其实对胎儿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但她身体不好,还是需要悉心调养才行。

    末尾是一首诗,写的是“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秋袤把信交给钟唯唯,想说点什么,却是无话可说。

    熟悉的字体,熟悉的纸张和笔墨芳香,是何蓑衣亲手所书没有假。

    钟唯唯看到后面,忍不住红了眼睛,两大颗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出来,砸在信纸上。

    秋袤唬了一跳,连忙道:“别哭啊,都是我的错,我不该给你看。”

    钟唯唯摆摆手,哽咽着低声道:“应该告诉我的。”

    她对何蓑衣的感情一直非常复杂,既感恩于他对她们姐弟无微不至的照顾,又觉得他不应该做那些事。

    可是从始至终,她对他都恨不起来,就算想赶他走,想和他一刀两断,也不过是不想这样纠缠下去,让他不好过。

    按照她的理想,是希望他能忘了她,遇到一个对他真心好的女子,大家皆大欢喜。

    “我总想着能大家都好,和平共处,我觉着这应该也是师父的想法,现在看来是我太贪心,太蠢。”

    钟唯唯使劲擦掉眼泪,回归理智:“这信突然出现在你的桌前,当时是谁守夜,一点动静都没听见么?”

    她想,也许又是大师兄故布疑阵呢。

    秋袤见她很快控制住情绪,提着的心总算放回去了些:“是之六守夜,他是后头补上来的,加上我当时不在卧房,而是在书房,所以防守难免疏松了些。我既担心是真的,又怕是大师兄故布疑阵。”

    原来的之六已经在韦氏叛乱攻打芳荼馆时死掉了,后来补了一批人上来,怎么也不如当初的那一批。

    故布疑阵,姐弟俩想一块儿去了。

    钟唯唯捏一捏眉心,说道:“这事儿问谁都没有用,只能问陛下。你不要找了。”

    秋袤担心得很:“那你别和他吵。”

    “放心吧。”钟唯唯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我知道该怎么做。”

    送走秋袤,钟唯唯原本是想安下心来做事的,奈何心里不平静,什么都做不下,索性出去闲逛散心。

    宫里太气闷,转来转去都是那些破事儿,她索性亲自去找苏琼。

    苏琼刚下课,正坐在专供先生休息的屋子里喝茶润喉呢,就见赵宏图颤巍巍地走进来了:“苏翰林,在喝茶呢?”

    苏琼连忙站起来行礼:“赵公公怎么来了?”

    赵宏图笑眯眯地道:“皇后娘娘出来散步,从这附近经过,听到朗朗读书声,就想来看看孩子们。走到门口又怕惊动大家,就让老奴来问是哪位先生在授课,询问一下孩子们的情况。”

    苏琼心跳如鼓,急忙迎了出去:“娘娘实在太过谨慎了。”

    钟唯唯安然受了他的礼,站在窗外悄悄观看课堂上的情况。

    只见又又端然而坐,听课听得十分认真,不远处的阿彩则在低头写字,似乎是在做笔记,其他孩子们也很投入,课堂气氛非常好。

    钟唯唯示意苏琼:“苏翰林若是有空,不妨陪我在这附近的小花园里走走?”

    苏琼求之不得:“有空,有空,下官非常有空。”

    钟唯唯实在不能把他这害羞实诚的模样,和那特别会经营赚钱的商人联系起来,不由得盯着他多看了几眼,然后微微笑了。

    苏琼原本脸就有些红,被这莫名一笑,更是笑得耳朵根都红透了,不知所措地捏着手指道:“娘娘有何吩咐?”

    钟唯唯笑道:“边走边说。”

    先问又又和阿彩在课堂上的表现,知道又又很好很上进,阿彩最近也一改之前的骄狂变得踏实低调,她非常满意。

    再问伴读的勋贵子弟,以及其他宗室子弟有没有刁难不听话的,苏琼带了些骄傲道:“小孩子么,在家里千娇万宠的,当然难免淘气些,不过微臣家里有幼弟幼妹,早年为了讨生活也曾坐过馆,办法还是有一点的。”

    “你很好。”钟唯唯话锋一转,“之前你曾托我,向陛下恳请还回去做起居郎,因为各种原因,我没和陛下提。但是目前有个机会,我要做一件事,需要一个精通庶务的人帮忙,你可愿意?”

    苏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这样的好机会?也不问是什么事,忙不迭地点头:“愿意的,愿意的。”

    钟唯唯道:“那可都是一些杂务,办不好还可能拖累名声,吃力不讨好的,比不得你做翰林清贵,你要想好了。”

    苏琼兴致勃勃:“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跟着娘娘总没错!”急急忙忙要去收拾东西:“臣这就去准备,娘娘稍等。”

    真是风风火火的性子,钟唯唯的心情因此好了许多,让胭脂追上去:“你告诉他,先不着急,我还没禀过陛下呢。”

    回了交泰殿,钱姑姑就迎上来:“陛下来了。”

    钟唯唯慢吞吞走进去,果然看见重华搬了一堆折子坐在窗前批,便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重华抬眼看向她:“去了哪里?”

第838章 醋坛子翻了(求月票)

    钟唯唯在重华身边坐下,接过钱姑姑递来的手炉暖手,说道:“去散步,找苏琼说了几句话。”

    重华的眼里有不动声色的亮光闪过:“谈什么呢?”

    钟唯唯知道他的脾气,不说不高兴的事情,先说正事:“听说苏琼很擅长庶务,想让他来给我帮忙,安置即将遣散的宫人。”

    她简单的把初步构想说了一下,重华认真听完,赞同地道:“很不错的想法,若是人手不够,再添两个,我给你找人。”

    钟唯唯道:“够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干系着你我的名声民心,却是后宫的事儿,一个翰林来做已然是屈才,再多,就要说陛下里外不分,眉毛胡子一把抓,也要说我这个皇后无能了。”

    “随你。”重华放了朱笔,把她的手炉拿走,捂着她的手道:“为什么不高兴?是谁给你添了堵?”

    “也没什么。”钟唯唯心想,既然他来了,那就想想怎么问他这事儿比较好。

    却见重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很肯定地说道:“你哭过。”

    钟唯唯情不自禁伸手去摸眼睛:“有么?”

    重华眼里已经有了几分冷意:“你还不知道?你只要哭过,眼睛就会很肿,至少要两个时辰才能消下去。若是头天晚上哭,次日一整天都是肿的。”

    钟唯唯沉默了一会儿,问道:“是谁告诉你的吧。你安排了人盯我?”

    重华火了,努力压着性子道:“我是担心你安危,怕你不妥当,你不知道?”

    钟唯唯心情不好,翻个白眼:“不知道。”

    重华被她这副蛮不讲理的样子气得笑了,起身要往外走:“那行,谁把你弄哭的,你为了什么哭,我也不问了,让人去把陈少明和简五、还有阿袤叫来一问就知道!”

    见钟唯唯无动于衷,就恶狠狠威胁道:“陈少明和简五还成什么婚?成脑壳昏还差不多!”

    这人说得出真做得出,钟唯唯无奈地道:“别闹了,我说。”

    重华站在原地,目光炯炯地盯着她:“快说!”

    “你知道大师兄的去向么?”钟唯唯开门见山:“他到底是死还是活?”

    重华眯了眼睛,警觉地打量着她的神情说道:“为什么问这个?我也许久不曾见到他了,如何知道他是死是活?”

    钟唯唯皱了眉头:“不愿说就算了。”

    重华抿紧了唇,盯着她看了半晌,沉声道:“你不信我?”

    钟唯唯没吭声,表情很明显,不相信他,他就是这京城里最大的地头蛇,真心要对付或是寻找一个人,蛛丝马迹总能找到点。

    譬如说,逃走了的李尚,他很快就能派人追出去,若不是因为刚好遇到下大雪,天寒地冻把大雁河冻上,李尚不见得就能逃走。

    譬如说,吕太贵妃的去向和那些秘辛,他很快就能找到痕迹,并布局追查。

    还有之前他在婚礼上做的那个大局,她才不信他丝毫不知何蓑衣的下落,就算不知道十分,也知道十之五六。

    重华气得七窍生烟,心里的滋味儿不亚于喝了一百坛陈年老醋,指控道:“你又为了他来气我!又为了他来冤枉我!”

    钟唯唯道:“我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就说我冤枉你?我只是想知道,他到底去了哪里。”

    重华忍了又忍,正色问她道:“他要杀我,要取我的命,你觉得我该不该让他杀?该不该讲同门情谊?”

    前几次何蓑衣遇到重华都没有下过死手,反而几次自伤,所以她才认为二人有和平共处的可能,这次难道又有新冲突了?

    钟唯唯皱了眉头:“说来听听。”

    重华道:“你让我找他谈合作的事,他却趁机杀我,我只差一点就死在他手上了。”

    虽然是他设局要抓捕何蓑衣,但何蓑衣要他的命也是真的,因此这话他说来毫无压力。

    钟唯唯继续追问:“然后呢?”

    重华面不改色地道:“他逃了,最奸猾恶毒的人就是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钟唯唯表示怀疑,大师兄固然很奸猾,但二师兄最近几年来也不遑多让,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很认真的向重华确认:“他没死?”

    提起这个,重华就一肚子的恶气:“我倒巴不得他死了才干净呢,怪我太过心慈手软,总念着旧情。”

    何蓑衣那老家伙就是个祸害,搅得他家鸡犬不宁的,再有下次,他一定二话不说杀人灭口。

    既然人还活着,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钟唯唯道:“那就没什么了。”

    这回轮到重华不依不饶了:“既然你自己说到这个,那我问你,他要取我的命,你怎么办?”

    钟唯唯一阵头痛:“当然不能让他杀啊,不然我岂不是成寡妇了。”

    重华对这个答案基本满意,却还不够满意:“那我是不是要每次都让着他啊?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我没叫你让他。”钟唯唯烦躁死了。

    她当然不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但是再怎么觉得何蓑衣不对,让她对着重华说出“你去把他杀掉”这种话,她也说不出。

    重华气得冷笑一声:“我就知道,哼!你其实……”

    “我其实什么?”钟唯唯拔高了声音。

    重华指一指她,再看看她的小腹,硬生生咽下一口气:“我不惹你,我出去消消气。”

    转过身往外走,钟唯唯生了一肚子闷气,何蓑衣活着,这很好;但这两人明显是怼上了,要死要活的,那很不好。

    大师兄总这样有意思吗?难道不知道狼来了的故事?

    她生气地把那封信从袖中拿出来,对着火盆要烧掉。

    火苗才刚舔上信纸,重华便一阵风似地从外头飞奔而至,劈手抢走那封信,使劲拍打几下灭了火,冷着脸瞅她一眼,站到足够远的地方,说道:“我就知道又是这老狗在使坏。”

    钟唯唯张张嘴,冷汗都出来了,想到信末那首诗,由不得的一阵心虚。

    重华既气恼又有些得意洋洋:“哼哼,知道我为什么没有过多追问来龙去脉么?就是等着你的!”说着就低头看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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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9章 只是对你而已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我离君天涯,君隔我海角。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重华看到这一行字,气得差点一口气上不来,脸黑得像锅底,太过分了!何蓑衣这个杀千刀的!他要把何蓑衣千刀万剐!

    钟唯唯看到他的表情,咽下一口口水,摸索着往后退,贴着墙壁准备往外逃。

    “你要去哪里?”重华冷笑起来,将手把信纸抖得“哗哗”响,“不是才回来?又要出门?”

    钟唯唯靠在墙上,外强中干:“屋子里闷,我出去透透气不可以么?”

    重华狞笑着走过来,伸手往她胸前戳了戳:“是屋子里闷还是你心虚?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啧啧,真是无限深情啊。”

    他越挨越近,气息喷到钟唯唯的脸上和脖子里,逼得她忍不住侧头,微蹙着眉头小声说:“关我什么事?这信又不是写给我的。”

    “那是写给谁的?”重华见她躲避,强忍怒意,伸手捏住她的下颌,惩罚性地恨恨咬了一口。

    “嘶……”钟唯唯痛得吸气,怒目而视:“你想找茬是吧?”

    重华将她逼在墙角,居高临下地垂眸盯住她,冷笑道:“我就找茬,你想怎么样?不服气么?咬回来啊。”

    咬回来?哪有那么容易,她的身高只到他的耳根。

    钟唯唯小声嘟囔:“蠢透了,这么容易就上当,真是亲者痛仇者快。”

    “你说什么?是谁一直在说是我多想、无理取闹,别人根本就没有这个想法的?”重华提高声音,很凶。

    钟唯唯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笑什么?快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别想蒙混过关!”重华垂着眼,见她笑颜如花,全然不似才刚进门时的沮丧模样,隐约松了一口气。

    钟唯唯带了几分揶揄道:“没笑什么,就是想起来,我们俩第一次拥抱,你为何突然就跑了?”

    那时候,他和她第一次拥抱,可是才不过一盏茶功夫,他就急急忙忙推开她,跑了。

    她被丢在原地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瞬间想了许多,包括他是不是嫌自己太瘦硌手?

    但他突然又跑回来了,表情很古怪,耳根子是红的,似乎有些不好意思一样。

    之后,他一直拉着她的手,两个人在山里坐了半天,却是再不许她像之前那样和他如此贴近了。

    直到又过了一些日子,她长大了,才知道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钟唯唯想起从前那些青葱之事,笑容忍不住越来越大。

    重华斜瞅着她,眼里带笑,语气嫌弃:“傻子。认识你十几年了,谁还记得当初的事,我又不是有些人,那样稀罕别人。”

    是那时候,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了自己的心,他喜欢她,想和她在一起,一直在一起,因此格外珍惜,格外宝贝,想把最好的全留给她,想要和她白头偕老,走到最后。

    “哼!傻子。”重华忍不住又骂了钟唯唯一句,语气是甜甜的。

    钟唯唯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信息,尾巴立刻翘起来,瞪着重华,用力反戳他结实的胸:“哼,敢骂我傻子?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只是对你而已。”重华握住她的手。

    心里酸酸甜甜,钟唯唯眼圈渐红,不再说话,紧紧靠在他怀里。

    炭盆里的炭烧得旺旺的,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间响起又又的声音:“唯姨呢?”

    钟唯唯和重华都不想出声,钱姑姑小声把又又哄走了,天地间又是静寂一片,只剩下他们彼此。

    钟唯唯动了一下,她的脚麻了:“扶我过去,脚好麻。”

    重华却松了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认错。”

    “什么?我做错什么了?”钟唯唯虚张声势,他还没忘记吗?这人怎么这样记仇!!!

    “你想着他,可怜他,觉得我欺负了他!”

    “没有!咱们就事论事,好啵?”

    “你承不承认他心怀不轨?”

    “你烦不烦?”

    “你心虚什么?”

    ------题外话------

    好甜好甜的一章呢、

第840章 恃宠生娇

    拌嘴的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拌到后面谁也不理谁。

    钟唯唯一甩袖子:“哼!我不和不讲理的人一般见识!”

    重华甩信纸:“人赃并获还敢嘴硬!”

    “你说谁人赃并获呢?人在哪里?赃在哪里?”

    “你还有理了!”

    “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以后不许你和他说话!不许你看他!不许你理他!不许你提起他!必须忘记这个人,和他不认识!”

    “说了又怎么样?看了又如何?理了你要怎么样?忘记不了怎么办?”

    “揍你!”重华怒了:“我警告你,别挑衅哈!”

    “揍呀!”钟唯唯很不要脸地一挺肚子。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重华的气焰一下子低了,不停地告诉自己,这都是自己惯的,看她这么辛苦,让她一回,自己真是太大度了。

    “骂谁?”钟唯唯得寸进尺。

    “骂你肚子里的那个,他不是小人是什么?我就不信了,当爹的不能骂儿子啊?”重华忍不住,暴走了。

    “你赢了。”钟唯唯吵得口干舌燥,顺势认输,走过去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也不去其他地方,就在重华批奏折的地方坐下来。

    重华沉着脸走过来,抢走她手里的杯子,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尽,让人进来掌灯摆饭。

    钱姑姑等人在外间听见了动静,都是屏声静气的,轻手轻脚,唯恐一不小心招了嫌。

    两个人板着脸,谁也不理谁的吃过了晚饭。

    宫人收拾了碗筷,奉上热茶,重华尝一口就吐了:“谁点的茶,难吃死了!”眼睛瞅着钟唯唯,意思是,你赶紧点茶给我吃,我就不气了。

    钟唯唯假装没听懂,让战战兢兢的宫人:“下去吧。”

    宫人如蒙大赦,迅速逃走。

    钟唯唯继续看她的宫人名簿,这件事对于她来说很重要,不能不认真对待。

    重华眼巴巴地等了一会儿,不见她有动静,气急了,大声叫李安仁进来收拾奏折,大张旗鼓地要走,而且表示要去昭仁宫,而不是去前头的清心殿。

    钟唯唯就让人给他备辇,本来已经好了的,突然又气了,抓着就不放,真是……分开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她想让他走,重华偏不走了,这是他的家,他想在哪里就在哪里,偏就要留在她面前碍她的眼。

    磨着牙想,秋袤这小子,枉自己对他那么好,有事儿总是绕开自己,心里眼里总念着何蓑衣那老东西。

    得给秋袤找个凶悍磨人的媳妇,成天见地收拾他,他才没心思往宫里跑,才没心思去管什么大师兄小师兄的。

    谁家的闺女合适呢?

    钟唯唯自从有了这一胎,就很顾惜自己的身体,见时辰差不多了就放了名册,让人进来伺候她盥洗。

    重华板着脸坐得腰杆笔直,目不斜视的,仿佛她不管做什么,都和他没有一点关系,他也不在乎。

    钟唯唯看着他那样子,突然心就软了,只是拉不下脸来,就支使胭脂去问:“夜已经深了,陛下要歇息了吗?”

    重华恶狠狠地看了胭脂一眼,胭脂吓得脸都白了,低头快步退回去,可怜兮兮地道:“怕。”

    钟唯唯又支使小棠:“你上。”

    小棠大步走上去,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陛下,娘娘请您安歇,她说她错了,只是不好意思,请您不要和她计较了。”

    钟唯唯一口老血吐不出来,远远指着小棠,手指直颤抖,她非得狠狠揍这个恃宠生娇的家伙一顿不可。

    重华有了台阶,顺势而下,很有气势地道:“朕从未与皇后计较什么,她身怀有孕,就算有错,那也要宽容大量。”

    这话说得多道貌岸然啊,钟唯唯扶了额头一下,在角落里对着小棠晃拳头。

    小棠假装没看见,忙里忙外,忙着忙着,不见了……

    胭脂等人见状,也跟着忙里忙外,忙着忙着,不见了……

    房里只剩下夫妻二人,重华傲慢地斜瞅着钟唯唯:“恃宠生娇的家伙,过来,让我揍你一顿。”

    钟唯唯想笑又觉得没面子,终于忍不住破了功:“恃宠生娇的人是小棠,我非得揍她一顿不可。”

    重华走过去牵着她的手往里走,小声威胁她:“欠揍,非打得你三天三夜下不来床!”

    钟唯唯挑眉,听他再补一句:“等你生了以后,看你还怎么骄傲,我揍了大的揍小的,非得让你们知道这家里谁做主。”

    钟唯唯翻个白眼,乖乖地跟着他一起躺下了,被子里有点凉,她顺势往他怀里滚过去,把脚踩在他的肚子上取暖,软软暖暖的,踩着十分舒服安心,她就交替着踩了几脚。

    “大胆!居然敢对朕如此不敬!”某人一边骂,一边抱住了她的脚,除了用肚子给她捂之外,还加上了一双手。

    钟唯唯抿抿唇,紧紧贴着他,在他耳边小声说:“别生气了,我爱你,最爱你。”

    黑暗里,听见男人冷冷地哼了一声:“哼!”

    一双有力的手臂伸过来,霸道地把她紧紧圈在怀里,炽热的嘴唇跟着压下来,惩罚似地把她胸腔里的空气吸得干干净净,直到她小声求饶,他才放过了她:“再有下次,严惩不贷。”

    “哦。”可是她做错了什么呀?钟唯唯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再睁眼,身边已经没有重华了,勤政爱民的皇帝陛下五更不到就起了身,忙碌去了。

    小棠站在床前笑眯眯地道:“娘娘,苏翰林奉旨前来协助娘娘办事,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钟唯唯伸个懒腰,精神抖擞地起了床,见小棠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叫她:“把手伸过来。”

    小棠战兢兢地伸出手,可怜巴巴地道:“您轻点儿。”

    钟唯唯打了她的手一下,笑骂道:“滚!年后就把你嫁出去!看你还怎么作怪。”

    苏琼在外头听见笑声,把头埋得更低了些,想起今早陛下召见自己、安排差事时的眼神,掌心里满是冷汗。

    宫中传言果然不假,陛下就是一个大醋坛子,不过一个大醋坛子能做到让皇后与外臣一起理事,那真是太不容易了。

    ------题外话------

    还有一更在码中。

第841章 其心可诛

    临近年关,发还的秋氏祖业也有租子和进项交上来。

    因为换了家主,雪溪那边的茶园、庄子、老宅的管事,都约着一起来了京城。

    同行的还有祸事来临之时,隐姓埋名逃走的秋氏旁支族人,还有一些雪溪本地有才华的士子。

    雪溪秋氏是大族,曾经辉煌过上百年的光景,连带着雪溪人出门都觉得很有面子。

    落到现在这个人丁凋敝的局面,大家心里都很难过,盼望着能尽快改变现状,重建辉煌。

    作为皇后的族人和同乡,他们迫切地希望能重新走上朝堂,成为皇后的后盾,成为秋袤的助力。

    这种情况下,秋袤不得不放下一切事情和书本,认真地接待这一批人。

    独木不成林,世人讲究宗族同乡。

    朝廷之上,无论哪个大臣身后都有家族支撑;后宫之中,无论哪位宫妃都有家族帮衬。

    唯有他和钟唯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本事与重华的偏爱。

    尤其是钟唯唯登上皇后的宝座,独宠后宫,身怀皇帝陛下唯一的嫡子,更是得罪了无数的人。

    一旦没有了重华,瞬间她和他就会变成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杀死。

    秋袤不会允许发生这种事,从小到大,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保护阿姐,让阿姐过上衣食丰足、无忧无虑的幸福生活。

    他愿意为她去做所有黑暗的、血腥的事情,只要她能过得快乐,他长大了,他要担起这份责任。

    他借着这个机会,带着同乡去拜见护国大长公主,去和陈少明等人论茶,去和苏琼这样的名士讨论文章,带他们去见识京城的繁华,不动声色地挑选着可以帮助自己和钟唯唯的人选。

    华衣狐裘的年轻公子,骑着高头大马,被威武的侍卫们簇拥着,言笑晏晏地和身边的宾客说笑,举止沉稳雅致,人又长得好看,十分的引人注目。

    不过是几天功夫,秋袤就在京中卷起了一股风,从前不曾关注他的人家都知道了皇后的胞弟很不错,而且似乎野心勃勃。

    有人想着,陛下春秋鼎盛,皇长子睿王的身份有传闻,明显是不合适继位的。

    皇后有孕,而且独宠后宫,本身也不是软弱之人,将来一定还会继续生,前程远大,与秋袤结亲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也有人想着,这姐弟二人实在是太过嚣张,姐姐已然独宠后宫再加把持着茶政,还不知足,弟弟这样野心勃勃,分明是所图甚多,必须不能忍。

    于是有人张罗着想把女儿嫁给秋袤,同时弹劾的奏折也悄悄送到了重华的案前。

    说秋袤年少轻狂、拉帮结伙、结交权贵、张狂过市、不知收敛,民间百姓不知,还以为是哪个王府的贵人出行呢,给皇后的名声带来了很不好的影响。

    刘岑看到这折子,先就捏了一把冷汗,看着是为皇后着想,实际其心可诛。

    “拉帮结伙、结交权贵”,这是在说皇后姐弟俩在搞小团体、图谋不轨;

    “民间百姓不知,还以为是哪个王府的贵人出行呢”,这是在说皇后姐弟俩得到的太多,秋袤生活奢靡、排场太大,超出了应有的身份。

    虽说现任帝后与历任帝后不同,感情深厚,但后族坐大、把持朝政,一直以来都是郦国最大的痛,也是郦国历任皇帝最忌惮的事情。

    重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把韦氏、吕氏拆得七零八落,至今影响还未消除,又要冒出一个雄心勃勃的秋氏一族来,那怎么得了?

    帝后感情再怎么好,触到逆鳞,那也不行的吧?

    偏偏钟唯唯姐弟感情非同一般,一来二去,那岂不是埋下了隐患?

    写这折子的人实在是太过恶毒了!

    至亲至疏夫妻,尤其是这帝王家的夫妻是天下第一难做的。

    刘岑暗暗叹着气,眼观鼻鼻观心,竖起耳朵听皇帝陛下的反应。

    重华半晌没出声,久到刘岑以为他已经忘了这事儿,他才突然道:“刘卿,你怎么看?”

    “陛下何不召见秋袤,亲自询问?秋家长辈已经不在世间,皇后娘娘有孕不宜惊扰,陛下是秋袤的嫡亲姐夫,倘若他做错了事,您来教导最合适不过了。”

    刘岑小心翼翼,他这样的卑贱之人,靠的全是陛下的提拔和赏识,他的主人永远只能是陛下一个,而不是皇后或者其他什么人。

    “其心可诛!”

    重华猛地发作了,用力把奏折砸到地上,冷声道:“叛逆尚未抓住,他们就开始找事儿!是嫌朕太闲么?给朕查,严查!看是谁主使的,身后都有谁!”

    钟唯唯能走到这一步,全靠实力,她应得,该得!

    秋袤就算想要结交几个人,那又有什么错?

    皇子尚未出世,不过招待举荐几个同乡,就已然被这样恶毒的诬陷,将来真得了点什么好处,还得了?

    讲不通道理,那就只有狠狠打压!该杀就杀,绝不手软!

    先把这些人的恶毒心思压下去,让他们不敢冒头,如此才能给钟唯唯姐弟俩腾出站稳脚跟的机会和空间,如此才能放心大胆地与东岭决一死战。

    刘岑低头领旨,他就是陛下手里的一把刀,得罪人的、不好干的事儿都由他来做好了。

    秋袤很快到来,重华有意晾了他一个时辰,差不多了才叫他进去,和颜悦色地问他最近都在做什么。

    秋袤自是知道,重华这么忙的人,没事儿不可能叫自己来聊天,他想了想,背书一样地把自己最近的经过说给重华听。

    “……有族人和同乡来投靠,我没经过这种事,不知道怎么做才最妥当。但是想着族人当初因我家而遭难,背井离乡,过得很不好。如今我们日子好过些了,能拉拔一把的就尽量拉拔一把。

    举贤不避亲,如今国家最需人才,无论是亲族还是同乡,只要他们有志向,有才华,只要不违反国法,给他们一个机会又何妨?别人提起来,也会说我和阿姐厚道,不忘旧情。”

    秋袤没看重华的脸色,微笑着道:“还有就是臣有私心,希望阿姐能过得轻松一点。”

    ------题外话------

    秋袤会一步一步长成一个合格的皇后弟弟,感谢大家的月票、订阅、推荐票,感谢明媚如昔、Toxicant、水水温柔、福娃2小白、浅浅、饕餮吕二爷、樱@之旅子秀、淡淡笑。悪霊退散。炙火风灵、冬天的泪痕、洛清风的打赏。

第842章 这是底线

    重华对秋袤的表现还算满意,面上不露分毫,冷哼一声:“你真是想让你阿姐过得轻松点儿么?没看出来。”

    秋袤一听这语气不对,就敛了笑容,低眉垂眼:“是。”

    重华淡淡地道:“廊下站着去。”

    秋袤二话不说,立即走到廊下,迎着冷风,站得笔直,面容平静,无喜无悲。

    好几个大臣来面君,都看到了这场景,忍不住各种猜测,觉得皇后胞弟一定是做错了事情,才会被罚。

    秋袤这一站就站到了傍晚时分,寒风吹得呼呼呼的,能把人的脸冻僵。

    李安仁有些不安,趁着给重华换热茶的功夫,大着胆子道:“陛下,外头吹着北风呢,今年冬天特别冷啊,夜里真是滴水成冰。”

    重华瞅了他一眼,没吭声,继续看折子,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问:“秋袤在做什么?”

    “一直站着,站得可直了。”李安仁豁出去地道:“秋爵爷身体不好。”

    重华恍若未闻,只道:“他生气么?”

    李安仁摇头:“那倒没有。”

    重华又没声音了。

    他自信能护得住这姐弟俩,但不可能随时随地都盯着。若是秋袤能把某些责任承担起来,那是最好不过。

    但他得让秋袤明白一个道理——权力是他给的,只能用在保护钟唯唯上,只能用在于国家有利上,而不是用于其他。

    譬如说,心里总想着何蓑衣,明里暗里帮何蓑衣的忙,要用他给的权力,必须站在他这一边。

    在给予之前,先适当地施加压力,让秋袤知道敬畏害怕,才不至于一发不可收拾。

    李安仁不懂得这些,又不敢给钟唯唯送信,往角落里一躲,假装自己不在。心说,皇后娘娘,不是我不帮忙啊,而是陛下不给面子呀。

    秋袤被罚站的消息很快传到交泰殿,胭脂最先知道,急急忙忙就要去告诉钟唯唯,被小棠拦住了:“你要做什么?”

    胭脂道:“去告诉娘娘啊,那些人欺负秋爷。”

    小棠皱了眉头:“他们欺负秋爷,难道陛下不知道?陛下这样做,必然有他的道理。你去告诉娘娘,就是给娘娘添堵。”

    胭脂对此持不同的态度:“不可能一直瞒着娘娘吧,咱们瞒着不说,那就是不对。”

    小棠坚决不许:“等到天黑,若是秋爷还在挨罚,再告诉娘娘不迟。”

    二人嘀嘀咕咕地走开了,全没料到钟唯唯和钱姑姑在窗下刚好听见。

    钱姑姑生恐钟唯唯生气,想要劝解:“陛下……”

    钟唯唯止住她:“小棠这丫头越来越有姑姑的沉稳了,很不错。今天这事儿,陛下必然不许昭仁宫那边外传,姑姑去查一查,究竟是谁把消息传到咱们这里来的,是好心呢,还是恶意。”

    钱姑姑暗自点头,朝廷的局势与宫里的风云息息相关,一举一动都有深意。

    谋定而后动,这才是六宫之主应有的风范和聪慧,才不至于被人挑唆,夫妻离心。

    钱姑姑自去查探,钟唯唯则在案前坐下来,分茶点茶,自得其乐。

    做了皇后,身份显赫,权势更大,盯的人更多,与重华之间的相处必须更加小心谨慎。

    秋袤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这很好,就让这郎舅俩自己厮杀去吧。

    与此同时,重华终于放下了折子:“让秋袤进来。”

    李安仁如蒙大赦,赶紧跑去把秋袤请进来,不动声色地让人把火盆烧得更旺一些。

    秋袤冻得脸青嘴乌,牙齿控制不住地上下打架,礼数却是比之前还要周到几分:“臣给陛下请安。”

    重华平静地接受了他的大礼,淡淡地道:“想通没有?”

    “想通了。我不该拿其他杂事去打扰阿姐的清净。”

    秋袤刚才在外面想了不少,觉得重华不会因为他举荐同乡这种小事生气,多半是为了那件事——他说想让阿姐过得轻松些,重华却说没看出来。

    不言而喻,是怪他把大师兄的信交给阿姐,害得阿姐流泪难过了。

    所以这是两个人生气吵架了么?秋袤后悔不迭,自己真不该把这个事告诉阿姐的。

    重华见他通透,心里的不满略微减少了些,冷着脸道:“岂止是打扰清净,她这一胎来的不容易,你难道不知道?若是她因此怎么了,我杀了你!”

    秋袤吓了一跳,重华之前对他虽然没有大师兄那样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但也是很关心和气的,就算是和阿姐误会分手,见着他也没说过这种狠话。

    现在却这样明目张胆地说要杀人!果然是把人娶进门就翻脸了么?

    秋袤也生了气:“臣考虑不周,那是臣的错。若是阿姐因此怎么了,不用您来杀,臣自己解决!”

    重华更不满了:“你这是在和我赌气?你还有理了?”

    秋袤面无表情:“微臣不敢。”

    姐弟俩都是一样的臭脾气!小样儿,我还收拾不了你?和我耍心眼儿。重华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还想做权臣,还想给你姐姐撑腰?看你这一点就爆的样子,也配?”

    秋袤一惊,立刻就要否认自己才不想做权臣,刚开了个头,就见重华摆摆手:“不要说了,我都知道。刚才是君臣,现在是姐夫和小舅子。你是何蓑衣手把手教出来的,多和他学学什么叫隐忍吧。”

    秋袤见他说得坦白,反而无话可说,纠结片刻,诚心诚意地道:“我只是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儿的,还和小时候一样和睦可亲。”

    重华冷声道:“若是不能呢?你记好了,我绝对不能容忍给你权力,你却帮他来害我,哪怕你是阿唯最爱的亲弟弟也不能。想要掌权,就别做出让我不高兴的事情,你要知道什么是我的底线。男人的事情,直接找我就行,别什么都扯上你姐姐。”

    秋袤沉默许久,低头行礼:“我记住了。请您给我机会。”

    重华微眯了眼睛:“我知道你的书读得很好,希望能以科举晋身,但那个太久了,既然想掌权,何必在乎那些细枝末节的东西,直接入朝为官吧。”

第843章 放手,我不认识你

    天边还残留着一丝血红的亮光,街道两旁已亮起了帝后大婚之时残留下来的红灯笼。

    夜市已经准备开启,街上的行人却不太多。

    秋袤骑着马从宫城里出来,满脑子想的都是刚才的事情。

    以科举堂堂正正地晋身固然很好,但真的太久了,阿姐立刻就要生孩子,她需要除了陛下之外更多的助力,那就这样吧,直接入朝为官。

    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裙带关系又如何?反正他就是皇后的胞弟,这一点怎么都改不了。

    有人远远地喊了一声:“秋大哥!”

    声音清脆娇嫩,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只是还带着几分凄楚。

    秋袤抬头,看到不远的街角处站着一个衣衫单薄的少年郎,他半边身子藏在阴影里,半张脸亮在明处,焦虑却又忐忑地看着他,俨然是吕娉婷。

    见秋袤往这边看过来,吕娉婷的眼睛亮了起来,素白的脸上瞬间流光溢彩,着急地往外走了几步,却又想起什么,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

    之一皱了眉头,小声提醒秋袤:“爷,吕氏犯的是谋逆大罪,男丁处死,女眷流放,她现在就是人犯,按理应该被羁押起来才对,突然出现在这里,恐怕不安好心。不如假装没听见。”

    吕氏嫡系十五岁以上的男丁判了死刑,十五岁以下的男丁及女眷则判了流放三千里,就算是吕纯本身,也是贵妃之位难保,一降降到了嫔。

    墙倒众人推,吕氏的日子不要太难过。这种情况下,吕娉婷却出现这里,而且是在如此微妙的时刻,不能不防。

    秋袤赞同之一的话,漠然地收回目光,继续往前走。

    吕娉婷眼里的亮光瞬间黯淡下来,咬着嘴唇,含着泪光,看着他远去。

    眼看就要看不见,她突然生出莫大的勇气,拼尽全力追上去,疯狂地喊秋袤:“秋大哥,秋大哥,你救救我,求你……”

    她生得非常美丽,从前是高不可攀的贵女,别人再怎么觊觎也只能是偷看偷想,没人敢动她;现在她成了阶下囚,就变成了一个香喷喷的肉包子,任何人都可以薅一把。

    吕太师夫人和吕星庐的妻子在事发当夜就自尽了,余下的女眷原本是要关在牢里,等候流刑的。

    是吕纯恳求了钟唯唯,只把没有参与谋逆的女眷圈起来,她才没有入牢,否则她早就被无数的人玷污了。

    然而即便如此,也是难防那些位高权重的,前天夜里,她和一个庶妹出去解手,姐妹二人都被人捂住口鼻拖到暗处欲行侮辱之事。

    她拼命挣扎,好不容易侥幸逃脱,她的庶妹却被侮辱并自尽了,就连是谁干的,她们都不知道。

    她惶惶不可终日,恨不得死掉算了。是她的祖母,那位已经八十高龄的吕老太太,把贴身藏着的一串珠子贿赂了看守的婆子,这才给她换来这个逃命的机会。

    她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这是她唯一的活命的机会,吕娉婷扑上去,抱住秋袤的腿,哀恳地看着他,低声说:“求你,救救我,我不想和我的妹妹一样。”

    惨淡的灯光下,她就像是一朵即将凋零的茉莉花,弱小而凄惨,却带着别样的美丽。

    秋袤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捏了一把,但他仍然面无表情地撇开眼睛,不去看吕娉婷的眼睛和脸,而是看向她的手,冷淡地说:“放手,我不认识你。”

    吕娉婷不敢置信,不能相信这就是那个把她安置在避风的角落里,替她挡着风,请她吃馄饨的秋袤。

    她死死抱住他的腿,红了眼睛,红了鼻头,哽咽着说:“求你,求你,我不敢奢望什么,只求你让我清清白白的活着。”

    秋袤仍然半垂着眼睛,盯着她的手——曾经葱白晶莹的手,如今又红又肿,仿若被冻坏了的萝卜一样,这是在冷水里浸泡得太久,生了冻疮并且开裂造成的。

    吕娉婷见他冷心冷肠、无动于衷,整个人都冷透了心,她收了哭声,颓然松手。

    注意到秋袤在盯着她的手看,她突然觉得很羞耻,仿若是在人前被剥光了衣服一样的羞耻。

    在不喜欢自己、鄙视嫌弃自己的人面前,露了软弱和卑怯,是很可耻的行为。

    吕氏一直算计着要害秋氏姐弟,双方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自己居然会因为一碗放了香菜的馄饨,就来找秋袤求救,真是天真可笑到没救。

    吕娉婷把手藏进单薄的青色衣袖中,抿唇笑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

    她转过身,木然地往街上走去,纤细却倔强。

    就像是当初阿姐离开苍山时的背影一样。秋袤收回目光,抿紧唇,坐直身子,轻轻一磕马腹,继续往前走。

    之一等人无声地跟上去,秋袤轻声道:“安排人,悄悄跟着她,看她要往哪里去,谁会来和她接触。”他顿了顿,低声道:“不要让人伤害她。”

    之一会意,火速安排了两个老成持重的,不动声色地离开队伍,掩入了人群之中,悄悄跟上了吕娉婷。

    在不远处的一个小茶摊子上,两个青年背对着行人,借着茶碗遮挡着脸,目光沉沉地盯着远去的秋袤。

    “可惜了!”其中一个鹰钩鼻的惋惜地道:“不是说这吕娉婷与姓秋的弱鸡有一腿么?为何他如此无动于衷?方才吕娉婷那个样子,就算是我,看着也是心疼得不得了,只想带回家好好疼一番。”

    另一个下颌方正的眼里闪过一丝戾气,不耐烦地道:“我怎么知道?”

    鹰钩鼻打量他两眼,猥琐地笑了起来:“既然他不要,你正好要了,不是早就对她朝思暮想的么?从前是没机会,现在这样的好机会,怎么能放过?稍许花点钱,使点力气,就好收入房中了,想怎么就怎么,她还得感激你。”

    方下颌一口喝干净茶汤,冷声道:“大伯若是知道我动了饵料,你觉得会如何?”

    鹰钩鼻也有点害怕,眼珠子转了转,贴在方下颌耳边轻声道:“可以全都推给秋袤……”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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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4章 你心疼不?

    方下颌听完鹰钩鼻的建议,神色瞬息万变:“这样不好吧。”

    鹰钩鼻嗤之以鼻:“男子汉大丈夫当断则断,又想要又不敢,那就等着别人夺了她的身子,一辈子都挨不上边!”

    方下颌满脸戾气:“谁说我不敢?我是担心大伯那里交不掉差。”

    鹰钩鼻眼里闪过一丝恶意:“那也没关系,只要喜欢,残花败柳也一样嘛,经了人事更有趣味。”

    “啪”的一声响,方下颌砸了茶碗,恶狠狠地瞪着鹰钩鼻,冷声道:“再敢多说一个字,别怪我不讲兄弟情分!”

    鹰钩鼻装作惊慌的样子,起身给他赔礼:“七弟莫怪,是为兄冒失了,我只是替你可惜而已。”

    方下颌冷哼一声:“鱼儿不上钩,我走了!”一脚踢飞一只凳子,往桌上丢一块碎银,大步往吕娉婷离开的方向而去。

    鹰钩鼻收了惊慌之色,冷冰冰地目送着方下颌的背影,轻声道:“我看你怎么死。”

    想到这人很快会死掉,再牵扯上秋袤,他的唇角忍不住往上扬起,闹出人命之后,陈留侯府与皇后一家不死不休,那才叫好看呢。

    他叫胡志,方下颌叫胡昉,二人都是陈留侯府的子弟,只是胡昉是嫡出,他却是婢女生的庶子。

    嫡母凶悍,生父无情,他受够了这种滋味,一心想着要出人头地,上次吕氏谋逆之时,拼命厮杀,原是想要搏得功劳,谋个出身,以便让日子好过些。

    谁知他分明比胡昉杀的人更多,却被生父强行压得比胡昉低了一头,不但如此,还当众斥骂他嗜杀、暴虐、急功近利、心术不正,就算他苦苦哀求也不饶恕。

    后来论功行赏,他果然得到的封赏远不如胡昉那么多,这叫他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这次秋袤太过高调,引起无数嫉恨与猜忌。陈留侯府知道吕娉婷和秋袤曾经有过那么点意思,就想利用这层关系搞点事儿出来。

    先是逼杀了吕娉婷的庶妹,吓得她惶惶不可终日,再刻意让她逃出来找秋袤。

    只要秋袤心软、被美色所迷,顺手拉吕娉婷一把,藏匿或是接纳,就给了大家群起而攻之的理由。

    陈留侯和胡谦想得很简单,他们不是要背叛重华,但不代表他们就会赞同钟唯唯独宠后宫、秋袤成为下一个韦太师、吕太师。

    他们求的是一个平衡,皇后有宠却无势,胡氏无宠却有势。

    这样才有他们的活路,他们才能心安,所以秋袤必须出点什么不干净的事儿,与朝堂仕途从此无缘才行。

    但是胡志不这么想,为什么不趁着这个机会,把一直压在他头上的嫡出弟弟弄死或是搞臭呢?

    胡志微笑着,再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一道人影闪过,一个娇俏美丽的蓝衣少妇坐到了他对面,笑眯眯地道:“胡公子,你笑什么?”

    胡志吓得手一抖,警惕地道:“我不认识你。”

    少妇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我认识你就够了。”青葱一般的纤指点一点他:“你叫胡志,是陈留侯府的世孙。”

    “噗……”胡志一口茶喷出来,他这种婢生子算哪根葱,还陈留侯府的世孙呢,除非家里那些兄弟全都死光了才能轮到他吧。

    “你为什么喷茶?难道我说错了?”少妇蹙起眉头:“我看你武艺高强、相貌堂堂、气度不凡,可比刚才那个砖块脸顺眼多了,难道当不得这世孙么?”

    难道刚才的事情都给这少妇看在眼里了?胡志猛地一拍桌子,杀气腾腾:“你是谁?敢不说实话,我杀了你。”

    少妇全然不惧,反而娇笑着抚上他的手,吐气如兰:“我不过是个外地来的商女罢了,想要攀附权势,因此对京中的贵人们多了几分关注。”

    她压低声音:“胡六公子,令弟这会儿想必已经追上那位吕姑娘了吧?似乎你安排了人,想要趁机夺走令弟的命,然后栽赃给秋袤?”

    “胡说八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胡志眼里闪过一丝杀意,决定设法把少妇哄到一旁去弄死。

    少妇笑着趴在桌上,将脸贴上他的手背,轻轻磨蹭了几下,嗲声道:“你懂得的。”

    她起身坐到他身边,贴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的人正守在那里,只等着你的人杀了胡昉,就来个人赃并获,把你交给你父亲,或是陈留侯,你觉得会怎样?”

    胡志暴怒起身,却被少妇一把扣住脉门,瞬间半边身子不能动弹,他既惊且怒:“你……”

    少妇吃吃地笑着喂他喝一杯茶:“只要你肯听话,我保你如愿以偿,咱们交个朋友,如何?”

    胡志哑声道:“你想如何?”

    少妇道:“听说过几天你家要派人去给你家姑婆庆生,能不能让我们搭个便车啊。”

    胡志胆战心惊:“你们是谁?”

    少妇冷笑:“你管我是谁!此刻,令弟已经死了,大家都会知道你是个嫉妒谋杀嫡出兄弟的不肖子孙,怎么办呢?”

    胡志颓然道:“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聪明。”少妇摸一把他的脸蛋,扭着腰走入人群之中,转眼就不见了影踪。

    胡志呆呆地坐在原地,数九的天,竟然出了一身大汗。

    不远处,黄紫带着怀恩站在一个糖人摊子前,冷漠地注视着他,淡淡地道:“鱼儿已经上钩,通知他们,准备离开这里!”

    怀恩无比赞叹:“没想到这吕氏的易容术竟然如此高超奇妙!”

    原来刚才那个美艳少妇是吕太贵妃装扮而成的。

    黄紫笑一笑,转身对着娴熟地做着糖人的小贩说道:“何兄,看着你的小师弟成了这冷漠无情的模样,是否老怀甚慰?”

    小贩抬头看着她,淡淡地说:“不算太丢我的脸。”他胖胖的脸,粗粗的眉,唯有一双眼睛仍然风流婉转,让人不可逼视。

    就算是黄紫这样的人,也不敢多看,不露声色地垂下了眼,笑道:“胡昉一死,胡家准得闹破了天,你的小师妹和小师弟一定会焦头烂额的,你心疼不?”

    ------题外话------

    感谢小编红枣、明媚如昔、浅浅、福娃2小白、饕餮吕二爷、Toxicant、洛清风、搓心经、小院子、吾爱夏日长、meilaa的打赏,么么哒。晚安众天使。

第846章 王霸之气

    交泰殿里,钟唯唯在和重华下棋。

    数术不好的人,当然也下不好棋,她已经连输了三次,却是仍然不肯服输。

    重华轻轻扣下一粒黑棋,微笑道:“阿唯,你输了。”

    钟唯唯不服气:“不是还没到最后么?”

    重华一笑:“那行,我便陪你下到最后。”

    钟唯唯不错眼地盯着棋盘,妄想找到反败为胜的关键,眼珠子都看酸了,也没找到,便伸个懒腰,袖子一扫,棋子尽数被拂乱。

    她故作惊讶地“呀”了一声,虚伪地道:“怎么办?我不是故意的。”

    重华微笑着安慰她:“没关系,我记得所有棋子的位置,这就重新布置好,咱们接着下。”

    钟唯唯不干了,破罐子破摔:“你这个人怎么回事?非要让我输得够惨,你才满意么?”

    重华乜斜着眼睛瞅她,点一点自己的嘴唇。

    钟唯唯俯身下去,蜻蜓点水一样地在他的唇上啄了一下,就想躲开。

    重华却不满意于这样的浅尝辄止,扣住她的腰往怀里带,撬开她的唇瓣和牙齿,热情而霸道想要加深这个吻。

    钟唯唯将手挡住他的脸,硬生生把他推开,优雅利落地起身,坐到另一边,捡起棋子重新摆放:“还是继续吧。”

    重华注视着她:“不高兴了?”

    钟唯唯云淡风轻:“哪有。”

    重华往后一仰,露出一个了然却又霸道的笑容:“今天我惩罚了秋袤,你却从头至尾没有问过我一句,莫非是真的不知道?”

    钟唯唯托着腮:“您说呢。我这里发生的事儿,您不是门儿清么。”

    她已经很久没有用“您”来称呼他了,今天突然蹦出来,必然是不高兴的。

    “查出什么来了?”重华不否认,“谁在多嘴?”

    钟唯唯指一指北边:“长阳宫。”

    胡紫芝,倒和刘岑查的结果合上了,弹劾秋袤的人表面上和陈留侯府没什么关联,其实背地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然独宠后宫不容于世。

    重华看着钟唯唯慧黠而调皮的样子,沉重地暗叹了一口气,这条路,艰难险阻而漫长,希望她能坚持下去,而不是郁郁而终。

    他揉了揉钟唯唯的发顶,怜爱地道:“日子还很长,希望你能一直都这样信我。”

    钟唯唯也正色道:“我也希望你能一直信我。”

    “陛下,秋爵爷求见。”李安仁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带着些紧迫:“是急事儿。”

    重华立刻起身往外:“我去去就来。”

    钟唯唯不容商榷地道:“让我一起。”

    重华皱了眉头,目光停在她的小腹上:“你……”

    钟唯唯坚定地说:“我不要做眼盲耳聋的人。”

    “那就一起吧。”重华犹豫片刻,朝她伸出了手。

    他的手温暖干燥、有力而修长,在这样寒冷的冬夜里,被这样一只手牵着,便可弥补许许多多的辛苦和疲惫。

    钟唯唯跟着重华,肩并着肩,一起穿过长长的甬道,去了清心殿。

    秋袤站在大殿外,青衣狐裘,挺拔端严。钟唯唯晃眼看去,俨然觉得是年轻时的父亲站在那里。

    她冲秋袤笑了起来:“你来了。”

    秋袤显然没料到她居然会跟着重华一起出来,惊诧地看向重华,用眼神表示,是你自己说男人的事情自己解决,别把阿姐扯进来的,为什么又把人带来了?

    重华却是没理他,把钟唯唯安置好才问:“什么事?”

    秋袤利落地把经过说了,让人把吕娉婷带上来:“具体经过她都知道。”

    吕娉婷跪在地上,衣衫单薄,全身血污,人却十分冷静,口齿清晰地把经过一一说明,再将头磕到地上,低声道:“罪人有罪,不该私逃,请陛下和皇后娘娘降罪,不要责怪罪人的祖母。”

    好恶毒的一个圈套!

    钟唯唯撑着下颌,似笑非笑:“陛下怎么看?”

    事关他的大功臣,她不好多说什么。朝廷是用人之际,需要妥协,但要她和秋袤就这样吃了这个亏,她是不肯的,她不想看到胡紫芝得意的脸。

    重华面无表情,仿佛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直到钟唯唯问了他,他才说:“你回去,这件事和你无关。”语气不容置疑。

    “哦。”钟唯唯起身走到外面,才突然回味过来,这件事怎么会与她无关呢?太有关系了!

    关键是她刚才怎么这样听他的话?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抿嘴笑了,因为她家的陛下,刚才无意之中表现出了一种叫做“王霸之气”的霸强气势,让她来不及多想就盲从了。

    她含着笑,吩咐众人:“今晚的事情不许外传,谁走漏了风声,我便拔了他的舌头。不是开玩笑的。”

    她从未说过这种威胁人的话,所以说出来特别吓人。

    好几个宫人畏畏缩缩,不敢多言。

    一夜安然过去,第二天是个大晴天。

    京城炸开了锅,胡昉的死成了一个爆炸性的大事件。

    胡家的小厮出来指证秋袤,说是他指使人杀死了胡昉,起因么,自然是因为吕娉婷。

    接着有更多的人出来证明,说自己看到女扮男装的吕娉婷当街拦住秋袤,叫他秋大哥,让他救自己。

    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证明,说自己看到秋袤派人悄悄跟踪吕娉婷,看到胡昉调戏羞辱吕娉婷,然后秋家的护卫杀了胡昉。

    有人还说自己看到秋家的护卫把吕娉婷带回秋府,悄悄藏了起来。

    一时间,攻击无数,弹劾的折子雪片似地往上递,连带着钟唯唯也被说了无数的不是。

    陈留侯没露面,胡谦本人也没露面,由胡昉的生父、陈留侯第二子胡识出面告了御状,要求给他可怜的儿子沉冤昭雪。

    重华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胡家的要求,羁押了秋袤,让人搜查秋府,寻找吕娉婷的下落。

    偏来吕娉婷无影无踪,寻遍整个京城都找不到,秋袤和秋府的护卫更是矢口否认,坚决不承认自己曾经动过胡昉。

    然后胡家拿出了一件很重要的物证——一把长刀,刀上还沾着血,说是从现场发现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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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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