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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649章 这个小妖精

    这宫中,永远都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

    分明是重华怕她心生间隙,特意设了家常小宴,好和她开诚布公地谈心,却因为吕氏姑侄的加入,把宫中所有妃嫔都扯进来了,然后就变成了庆祝川离自尽的欢宴。

    钟唯唯解释:“陛下不是那种人,我也不是那种人。陛下头天夜里探访过川离,他怕我为此与他心生间隙,是以找个清净地方,和我说话。”

    大长公主道:“我知道,风雨欲来山满楼,你好自为之吧。”

    她的眼神一改之前的悲伤无力,变得睿智而精明:“今天我来,一是希望你心中有数,若能到此为止,那是最好;既然不能,那就要麻痹那些推波助澜的人。所以,我等会儿得被人抬出宫去,是被你气坏的。如此,狐狸得意忘形,才会把尾巴翘起来。猎人才好设下圈套,才好捕猎。”

    大长公主的变化也太快了,刚还悲痛欲绝,一副要找她算账的样子,突然又变得如此犀利厉害。

    钟唯唯有点适应不过来,心说,真正的老狐狸是您吧。

    大长公主看穿了她的想法,哼了一声:“是不是在骂我?”

    钟唯唯才不肯承认呢:“没有,是敬佩,觉着自己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姜是老的辣。”

    大长公主微微有些得意,想起死去的川离,又格外难过,幽幽地道:“我愿郦国兴盛,再不受魑魅魍魉祸害……我愿郦国,再不需要圣女清心寡欲,也不再会有川离那样的人,咬碎一口黄莲,身败名裂……”

    她自言自语地走出去,站到殿门口,四处看了看,突然大声道:“秋茗!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气死我啦!”

    仰头往后一倒,刚好倒在钟唯唯和锦云怀里,一点没磕着碰着。

    钟唯唯无奈地和锦云对视一眼,还得把戏继续演下去。

    她惊慌失措地让人去请重华、请太医,又让人把大长公主抬进去。为了造成良好的效果,还特意遮遮掩掩,不许其他宫人进来,只留了小棠和锦云在一旁伺候。

    大长公主舒舒服服地躺在榻上,嫌弃道:“你也太不讲究了,虽说陛下和你好,不怎么分彼此,但你总得有个自己的地方,以便处理私事,待一下客吧?”

    钟唯唯道:“太忙了,还没顾得上,我之前也有一间茶室的……”

    大长公主嫌弃万分:“那个库房改成的小房间么?什么茶室,也配?我想想,这里什么地方合适……”

    她眼睛一亮:“让陛下把三铭书屋给你吧!”

    钟唯唯唬了一跳,三铭书屋和望梅轩分别处于清心殿的两侧,重华平时爱去望梅轩,后来郑刚中死在望梅轩之后,他就改去三铭书屋了。

    把三铭书屋给了她,那他用什么啊。

    大长公主不以为然:“他是皇帝,就在大殿里待着好了,想去哪儿都成,不比你没个地方。”

    她叽叽咕咕地说个不停,看上去啰嗦又爱管闲事,钟唯唯却从她的眼角看到了淡淡的泪光,便想到,因为川离的死,大长公主此刻心里一定非常难过。

    但她不能说出来,不能表现出来,所以只好不停地说话,分散注意力,以便好过一点。

    钟唯唯默默握住大长公主的手,温柔地听她唠叨,同时拿了扇子轻轻给她搧着。

    她的温柔安宁,通过那只紧握的手,传递给了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眨眨眼,两大颗浑浊的眼泪滴落下来,然后就觉得丢人和愤怒,冲着她嚷嚷:“你把尘土弄到我眼睛里了。”

    钟唯唯没说话,只拿帕子给她轻轻拭去眼泪。

    大长公主瞪着她,气呼呼地翻身背过去,嘟囔了一句话。

    钟唯唯侧耳细听,依稀听到她在骂,这个小妖精!

    重华先于太医赶回来,他顶着烈日急匆匆跑来,顾不得君主的风范,走得又急又快,满头大汗,只恐钟唯唯真的把大长公主气出毛病,那就真是要出大事儿了。

    他一口气冲进内殿,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大长公主躺在榻上呼呼大睡,钟唯唯在一旁给她打扇子,根本没有什么要死要活,要出人命的情况。

    重华愣住:“这是怎么回事?”

    钟唯唯小声把经过说了,重华皱起眉头,并不赞同:“计谋虽好,你却要受委屈,不行!”

    大长公主立时醒过来:“怎么不行?戏已演了一半,难道要半途而废?总不能是你把我气死的吧?”

    重华是皇帝,他站稳了,钟唯唯就能站得稳,若是他也跟着犯混,那就不好办事了。

    钟唯唯道:“我自愿的,我可不想被人当猴子耍。”

    重华看着这一老一小,只好点了头。

    过了没多久,太医赶到,含含糊糊下了结论,说什么大长公主是年老体衰,急怒攻心云云……虽未明说,但大家都懂的,就是被钟唯唯气的嘛。

    为了表示歉意,重华用自己的宽大龙辇送大长公主回去,因为大长公主被气坏了,只能平躺,不然就会出大问题!

    同时还让钟唯唯陪着一起,让她照顾大长公主。

    于是宫里宫外,谣言四起,都觉得重华这是为了让钟唯唯记住教训,同时也是为了平息大家的怒火,帮钟唯唯洗白。

    也有坚定不移地站在钟唯唯这边的人驳斥,大长公主性烈如火,倘若真是被钟唯唯气坏的,那她肯定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是钟唯唯,被强迫着,只会病情加重。陛下知道大长公主的性情,怎么可能犯这种错误。

    两派人马吵得不可开交,钟唯唯并不掺和,也不上朝,每天的日常就是,先去公主府看大长公主,再去司茶署处理紧急公务,然后就在宫里猫着。

    三天之后,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在街上拦住了她。

    谦阳帝姬仍然是那副傲慢的样子:“听说你气坏了护国大长公主?我有特效药,你要不要?”

    钟唯唯掐指一算,应该是许翰的兵马开始演练了,所以东岭人有些发急,想从她这里下手。

    便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你是骗人的吧。”

第650章 他该回去了!

    谦阳帝姬轻笑:“是不是骗人的,你试试就知道了。”

    钟唯唯犹豫许久,还是拒绝了:“还是不要了,你的价码太高,我付不起。”仿佛害怕谦阳帝姬再劝她似的,急急忙忙地走了。

    谦阳帝姬微微一抬下巴,一条人影悄无声息地跟上了钟唯唯的马车。也不靠近,只保持平行,须臾回来,惟妙惟肖地学给谦阳帝姬听。

    “姑娘为什么不要谦阳帝姬的药?如今陛下怪责您,其他人误解您,过得太艰难。哪怕就是她要价高,也可以先听一听嘛。”这是小棠的声音。

    钟唯唯的声音:“因为大长公主的事,陛下已经对我很不满了,我再和东岭人做交易,陛下就更不会原谅我了。错误可以犯一次,不可以犯第二次。”

    “那怎么办呢?”小棠很焦急害怕。

    “也许,查清楚当年的真相,是唯一的办法吧。不论如何,我不能不管,不然我爹娘就算白养活我了。”钟唯唯很无奈,同时还充满了恨意和斗志。

    听手下学完这段话,谦阳帝姬笑了起来:“看来宫中传出来的消息是真的,这丫头报仇心切,不但逼死了川离,还气坏了大长公主,这对咱们来说,是好机会。”

    她回了住处,修书一封,交给手下:“想办法送去驿馆,交到王彦手里,他知道该怎么办。”

    王彦是当初跟随东岭使团,前来郦国斗茶的鸿胪寺少卿,自李尚失利之后,他便独挑大梁,夺了李尚的权,遇事只由他和梅询出面。

    而梅询又是不爱沾染这些事的性子,于是王彦大权独揽,虽然并没有什么权。

    傍晚时分,一封信送到了王彦手里,王彦急速看完之后,低咳一声,左右看看,板着脸道:“郡王爷在做什么?”

    手下道:“郡王爷在和自己下棋。”

    李尚自从被钟唯唯打了一顿之后,就被郦国人单独“请”到了一个院子里住着,事无巨细,全由郦国人管照,理由是,李尚是杀人嫌犯,是人质,不能交给东岭人。

    王彦想了想,走到李尚的院子外,向看守的人提要求:“保平郡王的家人托了口信过来,让我传给他知晓。”

    看守请示之后,允许他和李尚隔着门说话。

    王彦一脸不耐烦地道:“王妃问,听说郦国这边的秋凉来得早,要不要提前给您准备秋装和冬装么?”

    李尚笑了笑:“有劳母妃挂怀,那就准备吧。”

    王彦和李尚交换了一下眼色,照旧装作不耐烦和很看不起李尚的样子离开了。

    李尚站在小小的庭院中,看向宫城所在的方向。

    夕阳如金,洒在高大雄壮的宫城上,令这世间最至高无上的权力之所金碧辉煌,璀璨夺目。

    他握紧双拳,轻轻出了一口气,双目熠熠生辉。是时候了,他该回去了!

    宫中,钟唯唯让钱姑姑给端仁长公主的宫殿里送果子,再让她绕过去问:“问问陛下要忙好了么?今晚是否回来吃晚饭。”

    钱姑姑走出清心殿门不远,只见道旁站着一个小宫女,遮遮掩掩地往阴影里缩,便皱了眉头:“你是哪个宫里的?怎会在这里?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惊了圣驾你吃罪得起?”

    小宫女慌里慌张地就给她跪下了,一双眼睛乱转,语音抖得不成样子:“奴,奴婢,奴婢给大,大……大司茶请安。”

    简直就像是根本没有调*教过的,谁是大司茶都不知道,乱跑什么?钱姑姑给左右使了个眼色,宫人立刻上前将小宫女拽起来,拖到一旁询问。

    过了片刻,回来禀告道:“说是从芝兰殿来的,想求见大司茶。”贴在钱姑姑耳边低声道:“菊嬷嬷清醒了,是她想见大司茶。”

    钱姑姑一抬下巴,宫人就将那个小宫女捂住嘴,从传递杂物请夜香的小偏门里把人带了进去。

    钟唯唯在检查又又的功课,见她们突然带了个满身汗味儿,邋里邋遢的小宫女进来,不由讶异地挑了眉毛:“这是谁啊?”

    小宫女看到她,立刻瑟缩地往后面藏了藏,然而又眼馋地看着桌上的吃食,发出“咕咚”的口水声。

    钟唯唯看到小宫女这馋猫模样,有心想给她些吃食,却又担心她会是别人送来找事儿的。

    比如说,这小宫女之前在其他地方已经吃过不干净的东西了,再在她这里吃点东西下去,接着人就死了,就算不能把她怎么样,扯起来也是够烦的。

    便装作没看见的样子,听钱姑姑说完之后,淡淡地道:“有事儿趁早说,我还有事。”

    小宫女给她磕头:“奴婢是芝兰殿里给菊嬷嬷送饭的,她今天下午睡觉起来之后,突然不疯了,问奴婢,您在哪里。奴婢就照实说了,她便让奴婢替她传话,想见您。”

    钟唯唯冷冷地道:“芝兰殿离这里可不远,我竟不知,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粗使宫女,竟然可以跑到清心殿来了,那些管事嬷嬷、太监、侍卫们都是吃素的么?”

    小宫女虽然没见过世面,却是个聪慧的,当即道:“菊嬷嬷在砖缝里头藏了银子,让奴婢拿给奴婢的干娘,让奴婢和干娘说,这边需要一个剪花的粗使宫女。干娘便使了人送奴婢过来的,他不敢靠近这里,推奴婢过来后就跑了。”

    胭脂立刻喝问:“你的干娘是谁?送你过来的人又是谁?”

    小宫女见她凶悍,吓得抖成一团,但好歹是把话说清楚了。

    钟唯唯翘了一下手指,胭脂立刻让人把小宫女拖出去关起来,亲自去查问,等到天擦黑时,就把事情全都问清楚了:“基本属实,您要去见菊嬷嬷么?”

    钟唯唯淡淡地道:“不去。”

    胭脂和小棠都奇怪了:“昂?”为什么呀?

    因为钓鱼的时候,都是要先下饵的,心急,鱼就跑了,还会把饵也吃光了。耐心等着,鱼儿反而更容易上钩,一抓一个准。

    钟唯唯不告诉胭脂和小棠因由,听说重华不回来吃饭之后,决定带着又又去一趟玉明殿。

第651章 人情往来

    虽然钟唯唯气病了护国大长公主、陛下很生她的气,已经接连几天没有回清心殿,而是留在昭仁宫中的消息在宫中肆虐。

    但她在这宫里仍然是头一份,所以她领着又又踏进玉明殿时,仍然得到了宫人们最恭敬的奉迎。

    端仁长公主也在检查阿彩的功课,见她牵着又又来了,温和地道:“先坐,我立刻就好。”

    倒是阿彩,急急忙忙走过去,先是笑吟吟地给她行礼问安,谢她送来的果子,说很好吃,很喜欢,再去拉又又的手:“我得了两个新奇的东西,给你看看。”

    又又立刻要跟着阿彩去,钟唯唯不许:“你还未曾与姑母打过招呼,不许去。”

    又又只好先去给端仁行礼问安,端仁立刻放了手里的功课,亲手扶他起来,递个果子给他,温柔地问他:“今天跟着先生学了什么?在学堂里可遇着好玩的事儿了?”

    又又很自然地靠在端仁怀里,说起了学堂上的新鲜事儿。

    学堂里都是宗室子弟,他身份最贵,自然是没人敢欺负他的,但其他孩子打架是常事儿。

    端仁温和性情好,他说得眉飞色舞,一点不怕会被骂。

    钟唯唯点他的鼻头:“好啊,这些事都没听你和我说过。”

    又又吐舌头:“那是因为唯姨太忙了啊,你要是想听,就让我说,什么时候我都可以告诉你。”

    端仁就道:“我们又又真是个体贴的好孩子啊,姑母最喜欢了。”语气里有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讨好。

    钟唯唯听出来了,却不以为然,毕竟又又是重华唯一的“孩子”,端仁和重华姐弟感情深厚,会多疼这个孩子几分也是常事儿。

    端仁又常年不回来,想和小孩子搞好关系,就得多夸多哄。

    阿彩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被端仁、钟唯唯、宫人嬷嬷们群星拱月一般围在中间的又又,眼神微黯,低下了头。

    她的嬷嬷轻轻推了她一下,她赶紧漾起甜美的笑容,上前去讨好钟唯唯:“大司茶,我也想和殿下一起上学,可以么?”

    钟唯唯道:“学堂里没有女孩子,你去了会很没意思,但若是你想去,我去和陛下说,只要他同意,就可以了。”

    阿彩眨着眼睛:“陛下会同意吗?万一他不同意怎么办呢?”

    钟唯唯俏皮地冲她眨了眨眼:“放心吧,陛下会答应的。”

    未来的下一任圣女,一辈子都要交付给这个国家,多给一点补偿和自在,是很正常的事。

    阿彩就去拉又又:“我们一起去玩吧。”笑眯眯地和端仁说道:“我会好好照顾弟弟的。”

    弟弟。若阿彩算是她的养女,那么又又就算是……端仁被这一句话彻底打动,情不自禁露出了几分怜惜欢喜:“阿彩真乖。”

    两个孩子说笑着出去玩,端仁和钟唯唯商量:“我打算请个客,阿彩离家太久,和家里的人都生疏了,这对孩子不太好,会让孩子变得孤僻小气敏感,爱钻牛角尖……”

    这样郑重其事地打过招呼,哪怕阿彩的家里人还是不亲近她,也会慎重对待阿彩,不敢轻易给小孩子闲气受。

    钟唯唯是真的觉得端仁很好:“阿姐太周到不过,需要我帮忙就让人过来说,我一定鼎力支持的。”

    端仁笑笑:“我没做过母亲,见过的小孩子也太少,有些事儿不知该怎么处理才妥当,你到时候过来帮我的忙,提点我一下。是了,我还有一个客人要请,还想重重地感谢她一番,但不知什么礼物比较好,你给我出出主意。”

    钟唯唯笑道:“谁啊?”

    “说起来你们是认识的。是你的师姐钟欣然,她救了阿彩的命,这是大恩,不闻不问说不过去。”

    端仁也是下过功夫打听了一番宫里的事,知道钟唯唯和钟欣然师姐妹之间不是那么和谐,也知道钟欣然在斗茶大会时丢的丑。

    不过,在做姐姐的人眼里看来,这姐妹二人矛盾之所以大,还是因为都爱慕重华的关系。

    她向钟唯唯征求意见,正是尊重钟唯唯的意思。

    若是钟唯唯实在不乐意见到钟欣然,那也就算了,另外换一种方式补偿好了,总不能为了一个外人,让家里人不舒坦。

    钟唯唯有种“果然被猜中”的感觉,大大方方地应承下来:“救了阿彩的命,的确是大事儿,必须重谢的。阿姐想请客就请吧,我知道大师姐爱吃什么,稍后让人把菜单给你送过来。到时候我也会过来帮阿姐操持的。”

    端仁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看向钟唯唯的眼神更和蔼了:“阿唯,你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好姑娘。”

    若是为了其他事夸她,那她当之无愧,若是为了她应允钟欣然入宫赴宴,那还是算了吧。

    钟唯唯扯着唇角“嘿嘿”笑了两声。

    端仁没看出来,热情地让她看给又又做的鞋袜和衣服:“我第一次做这个,做得不是很好,你看看大小合适不?”

    端仁的手工的确不大好,只是勉强可以看而已。

    钟唯唯有些头大,难道亲戚之间相处,女眷们除了给彼此的孩子做针线活计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可以表达的方式了吗?

    那她岂不是也得给阿彩做那么一两件衣服作回礼?想想就头痛。

    端仁不知道钟唯唯的心思,欢欢喜喜和她商量许久,委婉地提起了她和重华之间的事:“陛下今晚还是不回清心殿么?”

    钟唯唯和护国大长公主之间的秘密只有她、护国大长公主、重华三人知道,因此她略带了些落寞:“是。”

    端仁就安慰她:“这些日子陛下太忙,东岭人爱出幺蛾子,那个新来的使臣也是滑不留手,你不要怪他。”

    钟唯唯道:“我没有怪。”

    端仁体贴的没有提护国大长公主的病情,只道:“我已然安排了手下的人去活动,东岭的宋太后和谦阳帝姬不和,只要略加挑拨,宋太后就会出手,届时,谦阳帝姬就不足为惧了。东岭那边割让了州城,再交了赎金,你的压力立刻就会变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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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2章 因爱生恨(1)

    等到钟唯唯从端仁长公主那里出来,宫里已经传遍“大司茶让人去求陛下回宫,然而陛下没有理她”的消息。

    钟唯唯很满意,回去之后找个借口,骂了小棠一顿,小棠跑到墙角“抽泣着哭了一场”,于是谣言又演变为“大司茶要失宠了,心情不好,所以骂了最心爱的小棠”。

    天黑之后,钟唯唯精心打扮一番,挑着灯笼去了昭仁宫,李安仁见她来了,连忙把她迎进去:“陛下等您好一会儿了。”

    重华坐在书案后批折子,头也不抬地道:“立刻就好,等一等。”

    钟唯唯随意在旁边坐下来,看到桌上摆了三四个食盒,都是没有动过的样子。掀开盒盖往里瞅,一看就笑了,各色精致的小碗装着卖相极好的补汤,不用猜也知道是各宫妃嫔送来的。

    看来大家都知道她激怒了重华,失宠了,钟唯唯根据碗的品种来猜测:“我猜这只玉碗里装的补汤是贵妃送的。这只朴实无华的白瓷碗是惠妃送的,这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碗么,是陈谨嫔送的……”

    重华道:“管它是谁送的,我又不吃。你喜欢都给你好了。”

    钟唯唯道:“别人的东西,我不感兴趣。”

    扣着手在一旁晃,晃得重华眼睛花,索性放了笔:“几天没见着,你是想我了?”

    钟唯唯道:“可不是么?我这是来求陛下回心转意的呢。”

    重华就问:“那你是否悔改了?”

    钟唯唯摇头:“没有。”

    “那就走吧。”重华作势要再拿起笔来书写,钟唯唯立刻上前抱住他,恶意地将胸部在他背后蹭啊蹭:“陛下,不要这样嘛……明天你通知尚衣局,暂时停下制作皇后袍服吧。”

    重华直叹气:“你又想出了什么花招?”

    钟唯唯挨着他坐下来:“阿姐要请客,大师姐救了阿彩的命,让我作陪。我觉着,我越是凄惨,越是好。”

    事情到了这一步,重华也由得她:“你自己掂量着,别玩得太大了。”

    钟唯唯几天没见他,确实是有些想念了,赖着不肯走,重华就哄她:“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天东岭人松了口,在交割文书上签了字,落了印,吴王明天出发,去代朕接受割地仪式。”

    “总觉得不踏实。”钟唯唯跑到堪舆图旁,指给重华看:“元洲、泾川纳入我国版图之后,等同于东岭面对郦国的门户大开,对他们绝对无利,我以为,他们怎么都不会给的,最好的结果就是拿宾川换下元洲。”

    重华气定神闲:“是啊,所以我让吴王去看,也让许翰不要闲着,那些才招来的新兵需要多练,粮草不够就问东岭人拿。”

    钟唯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是想不出别的来,只好按下此事,和重华说了一会儿话,起身告辞。

    刚回到清心殿,外头就又传遍了:“大司茶厚着脸皮亲自跑去求陛下回清心殿,或是想留宿昭仁宫,却被陛下赶走了。”

    小棠和胭脂不服气:“这些人都是闲的,不如和陛下说说,压缩今年秋冬的开支,每个人都要做事才能有衣穿,有饭吃,看她们还有这个空不。”

    钟唯唯笑而不语,自顾自地睡下了。

    次日清早,一切如常,到了下午,又有人来找她,这回抛出了诱饵:“请大司茶过去,会告诉您有关秋泽案的消息。”

    钟唯唯这回一点没耽搁,急急忙忙去了芝兰殿。

    菊嬷嬷被关在一间耳房里,耳房向阴,终年不见天日,芝兰殿的管事太监才开了门,一股恶臭就扑鼻而来,差点没把人熏晕死过去。

    钟唯唯捂着口鼻往里瞅了瞅,看到一个佝偻着身子的老太婆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眼巴巴地看着她。

    往仔细了看,的确是当初伺候韦桑的菊嬷嬷,便道:“把人简单的梳洗一下,再带到偏殿里头来。

    管事太监应了,三下五除二洗涮干净菊嬷嬷,把人往钟唯唯面前一推:“您请。”

    菊嬷嬷已经没有了当年的沉稳气度,瑟缩又惊恐,说话的时候眼珠子总是控制不住地四处乱转。

    她要求钟唯唯把其他人赶走:“老奴要和您说的这个事儿,是绝密的事儿,若让别人知道,老奴就活不下去了。”

    钟唯唯从善如流,却不放心她:“万一你又想不开,突然跳起来给我那么一下,我可不划算,所以要委屈你了。”

    菊嬷嬷没懂这个“委屈你了”是什么意思,讨好道:“老奴不会的。”

    话音未落,已然有人上前将她扑翻,四马攒蹄绑起来,拎着往钟唯唯面前一扔,再退了下去。

    钟唯唯这才道:“你可以说了。”

    菊嬷嬷眼里露出几分怨恨,却是一点不肯隐瞒:“萱嫔娘娘的死不是意外,而是被人谋害……”

    钟唯唯曾听重华提起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因此只是淡淡的。

    菊嬷嬷见她不感兴趣,急了:“您还不知道吧,福润宫为何为一只银盒子大动干戈,非得要弄死萱嫔娘娘,那是因为那只盒子牵扯到了您的父亲,秋老司茶。”

    钟唯唯闻言,冷冰冰地注视着菊嬷嬷:“说!”

    菊嬷嬷却不说了,提条件道:“老奴这一辈子都在漂流奔波,干的都是伺候人的活儿,原以为靠着萱嫔,再不济也可以安老,却没想到这人倒霉啊,喝口水都塞牙缝……这么着,老奴可以什么都告诉您,但也要请您高抬贵手,拉拔老奴一把。”

    钟唯唯勾起唇角:“可以,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只要别太过分。”

    菊嬷嬷道:“五十两黄金,一张路引,送老奴出宫,咱们无冤无仇的,想必这个开价不算过分吧?”

    “一点都不过分。”钟唯唯对着菊嬷嬷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菊嬷嬷这才道:“当年秋氏一案,皆因福润宫吕若素暗恋秋老司茶,求而不得,心生怨恨,所以出手害了秋氏满门。那银盒子里装了一束用红丝线系着的女子秀发,便是当年吕若素向秋老司茶示爱之物……”

第653章 因爱生恨(2)

    钟唯唯曾经检视过那只银鎏金荷花茶盒,里头的确装了这么一束头发,重华和她说起,大概是吕若素和什么人有奸*情,被韦桑知道了,所以要杀人灭口。

    重华还说,那头发看着年代久远,不是近年的事,吕若素始终是真宗皇后,涉及皇室名声,往下深查对大家都不好。

    因此他只是下令严加看管福润宫,轻易不许吕若素主仆与外界通传就算了事。

    没想到这个事情,居然是和阿爹有关。

    钟唯唯虽然在来之前就已经有了“无论听到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也不该觉得奇怪”的准备,此时仍然心潮起伏。

    若是真的,这也太荒唐了!

    因为一个女人的自尊和爱情没有得到满足,导致一个家族灭门,一个国家的茶道人才断代,百姓陷入苦难之中,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影响仍未完全消除。

    上位者因为一己私利,便随意让人家破人亡,那么,秋家人,乃至许许多多的人,不顾一切、付出所有,只为“忠君爱国”值不值得?

    真宗皇帝无论如何都要弄死阿爹,是因为知道真相,嫉妒生恨?还是不知真相,被蒙蔽在鼓里?

    钟唯唯是怎么走出芝兰殿的都不知道,她不想回清心殿,便去了那天和重华烤肉的水榭,斜倚在鹅颈椅上想事情。

    此时天空一碧如洗,池子里的荷花已经盛开,淡淡荷香随风袭来,有几只鸳鸯在水里嬉戏,偶有鸣蝉声声,却不让人觉得聒噪,反而更添静意。

    她渐渐冷静下来,退一万步讲,就算阿爹和秋氏满门的确死于这个荒唐的原因,那也不至于让川离那样的人以死保密,不至于让太奉衣被人暗杀,不至于让护国大长公主求她放弃追查当年的真相。

    钟唯唯起了身,告诉赵宏图:“去禀告陛下,我要去福润宫,拜会一下吕皇后。”

    赵宏图领命而去,钟唯唯也回了清心殿,换衣梳洗,精心打扮。

    等到收拾好,赵宏图也回来了:“陛下说,您想去就去吧,只是切记不要冲突,多听多看,还有,让您别忘了,凡事都有他在,更别忘了曾经答应过他的话。”

    不要隐瞒,开诚布公。

    钟唯唯记得这个承诺,因见赵宏图精神不大好,以为他是年纪大了,暑天来回奔波受不住,就道:“老赵你去歇着吧,不必跟我去了。”

    赵宏图摇头:“不成,老奴不放心,还是得跟着您去。”

    钟唯唯就叫他两个小徒弟来把他扶下去:“有梁兄、钱姑姑在呢,我不会冲动乱来的。”

    福润宫距离清心殿极远,装饰虽然豪华,但宫室大小、人气都不能和其他地方比,毕竟是退位的皇后,身份尊荣,却什么都没有。

    几个强壮的宫人守在宫门处说闲话,见着钟唯唯的肩舆立刻上来问话:“做什么的?难道不知此地不许闲杂人等游逛吗?”

    钟唯唯耷拉着眼皮子不吭气,钱姑姑倨傲地道:“你们管事儿的呢?叫他来见我。”

    一个管事模样的宦官从阴影里狂奔而出,嘴角上还沾着没有研碎的茶叶末子,未语先笑:“钱姑姑,您老怎么来啦?要来之前也不让小的们来说一声,好去前头接您。”

    边说眼睛边往肩舆里睃,钱姑姑骂他:“眼睛往哪里瞅?不想要眼珠子了是不是?开门!”

    管事宦官点头哈腰:“不是奴婢不懂事儿,只是这当初陛下有严令,见不着他的令牌,不许人随便出入,不然发现一次,就要取小的们狗头……”

    钱姑姑手一扬,亮出金牌,管事宦官这才吩咐手下的人:“再去把你杨爷爷、马爷爷请过来。”

    过了没多久,两个宦官过来了,也都赔着笑,要求验证钱姑姑手里的金牌,这才拿出各自的钥匙,上前开门。原来那宫门却是三道锁,缺一不可。

    的确是戒备森严,管得挺紧的。

    钟唯唯也不下肩舆,直接让人把肩舆抬了进去。

    福润宫中从前住得有真宗皇帝的其他的妃嫔,封闭宫门之后,这些妃子也被迁到其他地方去了,因此偌大一座宫殿里,只剩了吕若素和伺候她的人。

    听到动静,廊下站了一排看热闹的宫人,看到钟唯唯从肩舆上下来,紧张又激动,想上前讨好又不敢,不知是谁带头,跪了一地。

    钟唯唯还未来得及让她们起来,就听长廊深处传来一声冷笑:“不想在这待着只管走好,何必如此委屈自己?”

    紧接着,吕若素身边的近侍女官姝语缓步而出,憎恶地扫视了众宫人一眼,看向钟唯唯,倨傲地微抬了下巴:“我道是谁这样大的排场呢,钟彤史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小棠纠正她的称呼:“大司茶……”

    姝语冷冷地斜睨着小棠,指桑骂槐:“还是这么没大没小没规矩。”

    钟唯唯笑笑,回头问钱姑姑:“姑姑,宫规第三十二条是怎么说的?”

    钱姑姑毕恭毕敬:“宫中侍者有不敬大臣者,视其情节轻重,掌嘴十到四十下。”

    钟唯唯同是倨傲地微抬了下巴:“那么,实施惩戒吧。”

    钱姑姑就问:“您是想听个脆响呢?还是想图个清净?”

    这也是宫中的暗语,若是想听个脆响,那便是要当场行刑,每一下都要打得脆响无比;若是想图个清净呢,那就把人送到慎刑司,打乖了再送回来。

    钟唯唯道:“天怪热的,叫着倒是脆了,未免让人心烦,还是图个清净比较好。”

    钱姑姑微微颔首:“知道了。”

    手一挥,几个壮实的宫人立刻上前拽住姝语的胳膊往外拖,姝语急得大叫:“放手!谁敢碰我?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尚宫女官,要动我得有皇后娘娘的懿旨!”

    钟唯唯充耳不闻,向着吕若素所居的正殿而去。

    有受过姝语闲气的宫人挖苦她:“还皇后娘娘身边的尚宫女官呢?皇后娘娘在哪里?尚宫女官在外头好好儿的呢,懿旨?你没睡醒吧!”

第654章 请叫我秋茗

    姝语凶狠地骂那宫人:“吃里扒外的白眼儿狼,不得好死……”

    宫人们见她失势,挨挨挤挤地笑起来,嘲弄道:“不知道谁不得好死呢……”

    互相比着谁的嘴更毒,只盼着能借机讨好了钟唯唯,就能跳出这被封闭已久的福润宫。

    小棠最恨宫中捧高踩低的风气,小声叮嘱胭脂:“记住谁的嘴最毒,最不要脸,关她一辈子。”

    说话间,钟唯唯已经站在了正殿门外,早有宫人替她推开殿门,门“吱呀”一声响,露出了里头的吕若素。

    吕若素端坐在书案后写字帖,不曾抬头,冷冷地道:“今非昔比,恭喜。”

    钟唯唯稳步入内,淡淡地道:“别来无恙。”左右看看,笑道:“皇后娘娘的字写得不错。”

    吕若素有些讶异,抬头看向钟唯唯。

    她身居皇后之位多年,气势极盛,方才那一句“今非昔比,恭喜”便是用尽了气势威严,若是普通的女子,少不得有些担忧不自在。

    钟唯唯却是闲庭信步一般,和她闲话家常,气势、心性,不输她半点。这可真是脱胎换骨了。

    吕若素轻笑一声:“看来你这两年混得很不错,不再是丧家之犬了。”

    钟唯唯自己找个地方坐下来,回敬道:“皇后娘娘自己是丧家之犬,因此看谁都像是丧家之犬。”

    吕若素神色微变,有些想发作,却又忍了,低下头去继续写字:“你来做什么?”

    钟唯唯道:“叙旧。”

    “本宫与你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女,能有什么旧可叙?本宫赏花观月之时,你在臭泥里刨食;本宫……”

    吕若素讽刺的话未说完,就被钟唯唯打断了:“你在处心积虑红杏出墙之时,我在父母怀中安享幸福?”

    吕若素猛地抬头,瞳孔微缩:“奉劝你一句,行事说话要有分寸,会影响皇室声誉的话不要乱说。”

    钟唯唯勾起唇角:“所以,我与皇后娘娘叙的是十多年前的旧。看来你被关这些时候,关得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不姓钟,我姓秋,也不是什么来历不明的孤女,而是前任大司茶秋泽的嫡长女。所以,你在赏花观月之时,应当记得,有人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吕若素手一顿,死死盯着钟唯唯看了片刻,突地将笔一扔,哈哈大笑起来:“我就说呢,你的茶道之术为何与秋氏如此相似。你是长得一点不像你父母,除了这里……”

    她指指头:“一样的蠢,愚不可及。”

    钟唯唯不明白:“什么意思?”

    吕若素道:“你既然说了红杏出墙这种话,想必那只银鎏金荷花茶盒是在你手里了吧?那不是我的!你以为你阿爹是什么?蠢货而已。富贵不及先帝,聪慧不如我,我会贪恋他这种人么?天大的笑话!被人当枪使了都不知道!”

    钟唯唯气定神闲地吹了吹指尖:“人证物证俱在,你说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么?你说你不喜欢,就不喜欢么?我也觉得是天大的笑话。”

    吕若素道:“是,你得势,你有理,所以说你蠢。”

    钱姑姑适时插话:“皇后娘娘,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姝语想一想,她毕竟跟了您那么久,死心塌地的,您忍心她被毁掉一辈子么?”

    吕若素面无表情:“她既然跟了我,就该有这个觉悟。”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来了,钟唯唯原本也没想着一次就能把这件事搞定,左右姝语已经落到她手里,慢慢来就好,吕若素比她急多了。

    钟唯唯淡淡地道:“皇后娘娘喜欢清净,这么多的人挤在这里,一定会很烦。”

    钱姑姑心领神会,立刻示意福润宫的管事把伺候的人统统撤走,只留下看守的人就够了。

    钟唯唯四处走了一圈,看到福润宫中到处都摆满了各式的鱼缸,鱼缸里养着许多珍稀品种的金鱼,悠哉乐哉,过得好不悠闲。

    便知这是吕若素的爱物,就道:“前些天皇长子还与我说,学堂里的孩子,还有授课的先生们常年写字读书,眼神儿都不好了。听说养金鱼可以养眼睛,每人赏一缸。长公主那里也别忘了。”

    宫人立刻上前去搬鱼缸,不一会儿的功夫,鱼缸就被搬得干干净净,吕若素只是冷笑:“好大的威风。”

    钟唯唯笑道:“我记得,很早之前,你曾警告我说,一时的得意算不了什么,要长久得意才叫了不起。不然爬得越高,跌得越惨。

    我呢,就回答你说,此言差矣,人生得意须尽欢,该得意时就要得意,不然将来后悔都没地儿哭。几年过去了,我还是这种想法,人生得意须尽欢。”

    她随手端起一只茶杯,作势要敬吕若素:“该得意时就要得意。”

    绕过去,瞟一眼吕若素的书案,见居然是抄写的佛经,不由哈哈大笑起来:“你这样的人学什么佛,别把佛祖熏坏了,那才是大罪过。”

    一把抽走吕若素稿子,再将桌上所有的纸张笔墨统统让人收走:“为了佛祖着想,把这些东西全都收走吧……”

    宫人立刻又把笔墨纸张全都收走,有人甚至开始翻找各种书籍,吕若素双手紧握成拳,忍无可忍:“钟唯唯!”

    钟唯唯慢条斯理地纠正她:“秋茗!请叫我秋茗,谢谢!”

    吕若素深呼吸:“你再三挑衅本宫,意欲何为?”

    “明知故问的问题,我不想回答。”

    钟唯唯抬眼看着那些华贵典雅的帐幔,道:“陛下还是太仁慈了,这几年国库空虚,他自己舍不得穿新衣服,想修宫殿都没钱,却拿这些上等丝绸给你挂着玩儿。撤下来,另染一个颜色赏给宫人做秋装,可以省很大一笔钱呢。”

    “刷刷刷”一阵乱响过后,主殿里已然雪洞似的,再不复之前的华丽雅致。

    吕若素微微弓起背脊,一副随时准备出手攻击的暴怒模样。

    钟唯唯打个呵欠,猫逗老鼠似地道:“今天累了,到此为止吧,走了。”

    看也不看吕若素一眼,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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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小女子小生活、红叶、我是落雨、丹、福娃2小白、熱戀^^、琰脂虎1、丛林中的狐宝、吾爱夏日长9、饕餮吕二爷、肥小璨、明媚如昔的打赏,希望落雨、啊测等学生党逢考必过,明媚如昔和薄荷等生病或是养伤的亲早日痊愈,天气冷,大家保重,爱惜自己,我们一直在一起,加油!爱你们每一只。

第655章 趾高气昂(加更)

    钟唯唯离开福润宫后,并没有回清心殿,而是去了慎刑司。

    慎刑司的主事杨有福早早等在门口,点头哈腰请她进去:“按照您的吩咐,打了三十下了,还有十下在打,您要看么?”

    钟唯唯淡淡地道:“怎么会是我的吩咐呢?”

    杨有福何等聪明,立刻改口道:“老奴说错了,不是您的吩咐,而是按着规矩,冒犯大臣不知悔改者,掌嘴四十。现下已经打了三十,还有十下,您有空观刑么?”

    既然已经出手,钟唯唯自不必装什么心软善良:“既然是规矩,那就照着规矩来。”

    杨有福使个眼色,手下自去处理此事,他自己把钟唯唯迎到事务处,请上座,上茶水果子,陪着说话。

    钟唯唯倒也不拿架子,与他有说有笑,然后就扯到了各宫主位的性子。

    杨有福说话很委婉:“贵妃娘娘直爽,对身边的人最是爱惜不过。惠妃娘娘公正,从不徇私……恭嫔娘娘谨慎,身边的人也非常谨慎……”

    意思是说,吕纯虽然性子跋扈直接,却护短,轻易不处置身边的人,除非是有大错;

    胡紫芝为了名声和坐稳位子,不管是谁,只要犯错,决不轻饶,而且罚得更重;

    陈栖云怕惹事,哪怕就是手下的人犯了错,也是私底下处理的比较多,能捂就捂,不能捂的话就撇清。

    钟唯唯一笑:“从前没有机会和杨主事说话,没想到慎刑司也出你这样难得的人才,说话好听,还很有分寸。”

    目光一扫,胭脂便派发了赏钱:“大家辛苦了,大司茶赏给大家喝茶的。”

    杨有福得的荷包最沉,笑得见牙不见眼:“只要您想听,老奴随时都可以说给您听。”

    钟唯唯睃一眼杨有福:“你贵庚?”

    杨有福夸张地道:“哎呦,折杀老奴啦,老奴哪儿当得起一个贵字,老奴今年四十六啦。”

    “什么时候到慎刑司的?”

    “二十年了。”

    “那是挺久的了。不知这些年里,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儿啊?”

    钟唯唯慢慢和他理到秋泽案那一年:“那年宫中出了大事儿,想必有不少人挨罚吧?”

    杨有福却是一脸懵样:“那一年宫里没出什么大事儿啊,只是真宗皇帝身边有两个宫人犯了错,被打死或是赶走了。”

    “只是两个么?”钟唯唯不信,如若当年,真宗是因为得知吕若素暗恋阿爹而迁怒,就算为了面子没动吕若素,知情者也一定会被清除干净,死的人一定不止两个。

    杨有福道:“只是两个。有名册呢,老奴这就让人取来。”

    小宦官很快取来名册,钟唯唯一一翻看。

    果然那一年,宫里因为犯错刑罚至死的宫人,从年头到年尾,也不过是、区区五人,被赶出去的人也只是十来个,挨打的不少,但都各有名目,刑罚也不重。

    “真宗皇帝因为子嗣的原因,那几年都是茹素,也不轻易杀生,对宫人很是宽容……”

    对宫人宽容,却要灭秋氏满门?

    钟唯唯心里遏制不住地生出一股戾气,接连深呼吸,才把怒火稍许压下:“那么,在你的印象里,有没有哪一年,最热闹呢?”

    杨有福想了许久,道:“是有那么一年,神宗皇帝时,老奴还未到慎刑司呢,司茶大人也还只是个小娃娃吧。

    神宗皇帝的一枚印章不见了,牵涉到了很多人,一夜之间,便有几十名宫人因为吃不住刑罚而死去,前前后后牵扯到了两三百人,很多人都死了或是被赶出宫去了。”

    “具体是哪一年啊?印章后来找到了吗?”钟唯唯心里一动,莫非苟老五就是在那一年被关进诏狱的?

    杨有福算了算:“是隆兴二十一年的事。印章没找到。”

    钟唯唯暗自记下来,问道:“刑罚完了吧?把人带过来,然后就去忙你的吧。”

    杨有福退下,稍后,亲自把姝语送过来,再退出去。

    不用钟唯唯吩咐,钱姑姑等人早把四处看守得水泄不通,以便她问话。

    姝语怒目而视,吐出一口带血的口水:“穿件人的衣服,就把自己个儿当成人了。”

    钟唯唯笑了起来:“挨了四十下,居然还能如此口齿清晰,看来杨有福太温柔了。”

    宫人便上前来,要把姝语拖下去。

    姝语知道等待自己的将会是什么,又怕又恨,厉声道:“钟唯唯,你就算是打死我,也什么都得不到!只会让人说你凶残霸道!”

    “我打死你做什么?脏了我的手。”

    钟唯唯翘起手指,面无表情地对着光看了又看:“我听说,韦桑之所以会死,是因为泥土里有脏东西,而这个脏东西,是你指使人放进去的。

    自从韦桑死后,韦氏再没有女子能够入宫,平白让吕氏一族独占鳌头,我若把你交给韦氏,大概很能缓和一下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

    韦氏、吕氏皆都设有私狱,里头的狱卒对如何让人生不如死很有心得体会。

    作为知情者之一,姝语很是知道些内情,当即冷飕飕打了个寒颤,心脏也跟着颤了几颤,外强中干地道:“别吓人了,把我给了他们,你就永远都不会知道有些事了。”

    钟唯唯道:“真是可笑,反正我打死你,你也不会告诉我,反而会让我徒添骂名。那我留着你做什么?留着养肥了过年么?”

    轻轻一弹手指,示意宫人把姝语拖下去。

    姝语惊慌地大叫起来:“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不会得到好报的,你会下地狱的……”

    钟唯唯道:“那是我死后的事了,至于你么,我现在就让你下地狱!”

    姝语被拖走不久,钟唯唯也跟着起身离开。

    杨有福来恭送她,笑容有些僵硬:“宫中的女官,来去都有交割,若是稍后芙蓉宫或是西翠宫来问老奴要人,老奴该怎么说?”

    钟唯唯道:“告诉她们,人被我一不小心就弄死了,已经丢到乱坟岗子上去了。若是不满意,只管来找我。”

    杨有福等的就是她这句话:“老奴恭送大司茶。”

    钟唯唯就像一只骄傲的孔雀,仰着头,挺着胸,趾高气昂地离开。

    ------题外话------

    看到大家很激动啊,特意说一下,不会对男女主感情有影响。安心吧。

第656章 拭目以待

    有关钟唯唯横扫福润宫、侮辱吕若素、搬空福润宫、打死姝语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皇宫。

    彼时,吕太贵妃正和吕纯坐在一起说话,商量如何给端仁送礼,给阿彩见面礼的事情。

    白嬷嬷大惊小怪地把这个事儿报给她们听:“可不得了,清心殿那一位要翻天了!就连太后娘娘,对福润宫也是礼敬三分的,陛下更是逢年过节多有慰问,她倒好,像土匪恶霸一样的,打上门去,抢人东西不说,还弄死了姝语,这是不把先帝放在眼里,不把吕氏放在眼里啊……”

    吕纯很是意外:“钟唯唯不像是这样的人。”

    吕太贵妃微笑:“她的确不是这样的人,不过她这段日子以来,早和从前不一样了。”

    自从钟唯唯知道秋泽叛国案另有因由,满门冤死之后,性情的确和从前不大一样了。追查真相,找出真凶,似乎成了她唯一关注和看重的事情。

    为此不惜逼死川离,气病大长公主,引发朝臣怨言,甚至激怒重华,停下了尚衣局正在赶工的皇后袍服……吕纯摇着扇子:“她是觉着陛下非她不可,所以胆气才这样壮?”

    吕太贵妃撇嘴:“可不是么?你看陛下对她那个护短样儿,就算生气也生不了几天的。你是不知道她那种人,早年郁郁不得志时,什么都可以忍的,一朝得志,有了机会,就恨不得上天了!”

    白嬷嬷添油加醋:“好像是说,芝兰殿那个疯婆子菊嬷嬷,和她嚼蛆,说是秋泽叛国案是福润宫的皇后娘娘一手造成的,所以她忍不住了,到底是几十条人命呢,她家姐弟俩还吃了那么多苦!”

    吕纯沉吟许久,道:“若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只是弄死姝语,还算手下留情了。”

    吕太贵妃站起来:“她有证据么?一个疯婆子随便冤枉几句,她就敢对福润宫动手了?这是不把先帝爷和你我二人,以及吕氏放在眼里!也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你我二人一起去找陛下!”

    吕纯不想直面重华的怒火,便道:“姑姑去找陛下,您到底是长辈,说起来陛下也不好不理您。我若跟着去了,铁定就是去吃气的。不如我去找惠妃,宫务是她在打理,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看她怎么处置。”

    吕太贵妃嘲讽地看着吕纯笑:“你就这么怕陛下?”

    吕纯夸张地一摊手:“哎呀呀,陛下是天子,九五之尊,还是侄女的丈夫,以夫为天,侄女当然是敬畏他的。”

    吕太贵妃突地道:“吴王今天代替陛下,前去接受东岭人割地献城了。”

    吕纯道:“我知道啊,所以才请姑姑去出这个头,陛下看在吴王的面子上,也会给您面子的。”又讨好她:“多亏有了吴王,才让吕氏的日子不至于那么难过。”

    吕太贵妃笑笑,什么都没说,转身扬长而去。

    吕纯目送她走远,和白嬷嬷说道:“祁王还是陛下的胞弟呢,韦氏还是陛下的母族呢,不敬陛下的人,都没有好果子吃。走,走,走,咱们去为难公正无私的惠妃娘娘去。”

    长阳宫中,胡紫芝独坐在窗前做针线活,心腹女官把今天的事情小声说给她听,她也不过是略停了停,就继续专心做针线,那份镇定令得长阳宫人心折不已。

    听说吕纯来了,她不慌不忙放了针线迎出去,落落大方地笑道:“今日吹的什么风,竟把贵妃娘娘吹到这里来了。”

    吕纯亲热地握住她的手:“当然是吹的东西南北风。近来天气炎热,本宫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之时,恍惚听得有人在耳边说,惠妃娘娘想你啦,本宫就来了!”

    胡紫芝知道她在胡诌,淡淡一笑:“您坐。”又亲手去奉茶。

    吕纯东张西望,一眼瞧见她在做的针线活儿,就去拿了看:“这样葱白色的衣料,裁成这样的款式,倒是新鲜别致,这手工活儿也真是做的不错,后宫里,你算头一份了。”

    胡紫芝谦虚道:“不过打发时间罢了。”

    吕纯却是不客气地拎起来比划比划:“啧,你皮肤略黑,人也略胖,这衣服不配你,穿在钟唯唯的身上倒是飘飘欲仙,你不会是给她做的吧?”

    胡紫芝笑而不语。

    吕纯就道:“我知道了!是给端仁长公主做的!啧啧,看不出来啊,惠妃,你看着老实巴交的,讨好人真有一套,这么快就勾搭上咱们大姑姐了!”

    胡紫芝窘迫不已:“端仁圣女难得回来,金银珠玉她不稀罕,我思来想去,也就只有做套衣服才能聊表心意了。”

    吕纯撇撇嘴:“那么,钟唯唯还是你的伯乐呢,她九死一生回来,怎么就不见你给她做件衣服聊表心意?”

    胡紫芝皱了眉头:“贵妃娘娘有话请直言。”

    吕纯往她的美人榻上一倒,懒洋洋地搧着扇子道:“我来请惠妃娘娘主持公道。宫务一直是你在管,对不对?”

    胡紫芝立刻意识到不妙,却不能否认:“是。”

    之前重华是让她和吕纯一起管理宫务,后来吕纯做错了两件事,先被重华申饬,接着就把宫务全都交给她管了。

    吕纯嘟嘟嘴:“那么,钟唯唯大闹福润宫的事,你打算怎么处置呢?那好歹也是真宗皇帝的皇后,太后和陛下尚且不敢不敬呢,她这样明目张胆的闹腾,是不把先帝、太后、陛下,还有你,看在眼里啊!”

    胡紫芝装聋作哑:“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不知道?”

    吕纯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逼近她:“少装聋作哑!你个心机深沉的小人!装什么贤良淑德,以为本宫不知你是什么人么?今天你非得秉公处置这事不可,不然本宫就让你这个大公无私的惠妃,再也执掌不下这宫务!你信是不信?”

    “信!本宫当然信!”胡紫芝不避不让,直视着吕纯的眼睛,一字一顿:“你放心,本宫既然奉了皇命执掌宫务,就有本事担得起来!”

    吕纯妩媚一笑:“本宫拭目以待!”

第657章 虚张声势

    吕纯大摇大摆地笑着离开,胡紫芝盯着那件被她扔在一旁的葱白色衣裙,抿紧了唇。

    心腹女官忧愁道:“难道娘娘真的要给她们做枪,得罪陛下和秋司茶吗?”

    胡紫芝叹气:“不然怎么办?我的日子过得很艰难。”

    从前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虽然比较担心韦氏和吕氏会害她,但没有帝宠,只要自己小心谨慎,也不至于丢了命。安贫乐道,没希望也就不难过。

    后来突然交了好运,被钟唯唯挑中,担起了照顾陛下和皇长子的职责。

    虽然陛下并不喜爱她,皇长子也始终不可能像依赖信任钟唯唯那样依赖她,但敬重和信任都是有的,因此成了可以与吕纯分庭抗礼的人,再不用担心被人欺负。

    陈留侯也因为这个原因,成为勋贵中的第一人,成为陛下在朝政中倚重的人。

    本以为钟唯唯永远不会回来,永远不会痊愈,那么,即便得不到陛下的喜爱,也可以这样安安稳稳过下去。她不会主动害谁,只要忠于陛下就可以了。

    但是钟唯唯突然回来了,陛下的爱慕信任、皇长子的依恋热爱、大司茶、皇后之位,全都是钟唯唯的。

    她变得很尴尬,多说一句怕招人厌烦,少做又怕被说不尽心,嫉妒生事。更怕招了钟唯唯的恨,什么时候跌到泥地里都不知道。

    所以,她没有选择继续和钟唯唯交好,而是选择彻底倒向陛下。

    因为只有陛下,才是这一切的主宰,她的家族荣辱生死,全都在陛下一念之间。

    “陛下既然命我执掌宫务,那我就应该按着规矩来。唯有照章办事,才不会错。”胡紫芝命人伺候她梳洗换衣,也许,还可以试试钟唯唯,到底是怎么看待她这个惠妃的。

    胡紫芝把惠妃的全套穿戴披挂上,顶着三伏天的烈日,步伐坚定地向着昭仁宫而去。

    到了昭仁宫,恰逢吕太贵妃正在闹事,她便上前去劝,好说歹说,总算把吕太贵妃劝下来。

    吕太贵妃的手指只差一点就挖到她的脸上去:“今天这个事儿,惠妃若是不秉公处置的话,本宫和你没完!”

    女官很委屈:“关我们惠妃娘娘什么事啊?”

    吕太贵妃立时要吃人:“你说什么?不关她的事,那是关谁的事?陛下把宫务交给谁执掌的?这宫里有人犯了事儿,不守规矩,不找她是要找谁?”

    胡紫芝皱着眉头先训斥女官:“主子说话,有你插嘴的份么?自己下去领罚!”

    女官委委屈屈地退了下去。

    吕太贵妃这才满意,意味深长地道:“惠妃,别怪本宫没有提醒过你,两面讨好的人通常谁都讨好不了,下场会很惨很惨。”

    胡紫芝毕恭毕敬:“谢太贵妃提点。”

    “本宫等你的好消息。”吕太贵妃贴在她耳边低声道:“大好年华,孤老宫中,也没个儿女傍身,你肯么?”言罢哈哈一笑,转身离开。

    胡紫芝面无波澜,整一整衣裙穿戴,端端正正对着重华跪拜下去:“臣妾斗胆,请陛下惩处秋茗。”

    重华坐在书案之后埋头看折子,恍若未闻,一言不发。

    胡紫芝深吸一口气,提高声音:“臣妾斗胆,请陛下惩处秋茗!”

    重华起身要走,她追上去,拉住重华的袍脚,仰头恳请道:“陛下,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就算福润宫真宗皇后与当年的秋泽案有关,也该禀告陛下,会同三司,按着律法宫规,秉公处理,秋茗如此放肆,坏的不止是规矩,还是陛下的贤名!”

    重华面无表情:“秋茗查案,得的是朕的特许。”

    胡紫芝红了眼眶:“虽如此,也该按着规矩来。”

    重华冷声道:“放开。”

    胡紫芝松开手,端正将头上的凤钗去除,再将宝印交出:“既如此,请陛下收回此印,恕臣妾不能替陛下分忧了。”

    重华淡声道:“惠妃,你这是威胁朕么?”

    胡紫芝含了满眶眼泪,哽咽着道:“陛下,执法者,若不能秉公,便不能服众。臣妾奉了您的命令执掌宫务,一直以来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不敢有一刻懈怠,为的就是不辱使命。

    今日臣妾若因为陛下偏颇秋茗而徇私,装聋作哑不闻不问,他日便会为了同样的事徇私。上对不起陛下,下不能辖众,再不会有人听臣妾的话,所以请陛下收回成命。”

    重华轻笑了一声:“那么,惠妃,若是朕让你秉公处置,你待要如何处置秋茗?”

    不知怎地,胡紫芝觉得重华的笑声有些凉意,但是骑虎难下,小心翼翼地道:“秋茗不是宫中之人,而是朝中大臣,若让臣妾处置,自是先按着宫规该罚就罚,再交由御史台按着规矩来……”

    重华道:“朕明白惠妃的意思了,你对这些规矩很熟,非常不错。”

    胡紫芝一时不能明白重华这是什么意思,忙忙地道:“陛下,臣妾并非是针对秋茗,而是对事不对人……”

    重华不置可否:“既然你觉得处置不了,左右为难,不能服众,朕也不能让你为难。回去吧。”

    李安仁快步上前,干脆利落地收了宝印,彬彬有礼地道:“惠妃娘娘,您请回吧。”

    虽有准备,胡紫芝仍然不是滋味,陛下的心果然是偏的。

    不过这样也好,不再执掌宫务,吕氏姑侄也找不到她的头上来,钟唯唯应该也不会太过防备她了吧。

    这个时候,钟唯唯正在龙床上摊平了睡大觉。

    突然听到“啪”地一声门响,吓得一咕噜坐起来,抚着心口往外看,只见殿门被人从外头踹开,重华面沉如水,抱着一个盒子站在门口,怒气冲冲地瞪着她:“钟唯唯!你干的好事!”

    钟唯唯一时没弄明白他来真的还是假的,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重华大步进来,把小棠等人全都轰出去:“滚!”

    小棠等人全都紧张地想求情,重华板着脸道:“谁敢求情就去死!”

    钟唯唯也沉了脸:“都出去。”

    门被关上,重华一个箭步冲过去,一扑就把钟唯唯扑翻了,先亲两口,再大声道:“秋茗!你好大胆子!”

第658章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那个快来了。”钟唯唯一笑,舌尖在重华的嘴唇上舔了两下,再对着他的耳洞吹一口气,飞快地挣脱了他,爬到床铺最深处去,将手撑着下颌,摆了个曼妙的造型。

    重华眸色渐深,深吸一口气,指着她大声道:“还敢躲?立刻过来!朕饶你不死!不然,决不轻饶!”

    钟唯唯随手抓起枕头朝他扔过去,虚张声势:“陛下也要帮着别人的来欺负我吗?若不答应,从一开始就别允许好了!”

    重华灵巧地让开,冷声道:“还敢动手?不教训教训你,越来越不知天高地厚了!”

    脚一勾一踢,枕头被砸到门扇上,吓跑了一堆偷听的人。于是冷森森地道:“谁敢在外面偷听,杀无赦!”

    小棠等人火速撤到最远处,每个人都是一副“要出大事了”的担忧害怕表情。

    “真威风啊,真不愧是做帝王的人……”

    钟唯唯话音未落,重华已然往前一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脚踝,把她拖了过去,接着热气便喷到她的耳洞里:“是你勾引我的,怪不得我……”

    二人胡天胡地一番,直到钟唯唯娇声求饶,重华才肯停下来,餍足地躺在她身边,将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低笑道:“真是奇怪,几天不见,我发现自己更想你了。有人说你狐媚,给我种了蛊,莫不是真的吧?”

    钟唯唯在他紧实的腰身上掐了一下,道:“我也以为你给我种了蛊呢,性子这么讨厌,居然能让我生死相许,真是的……”

    重华得意道:“那是我讨人喜欢,你就承认了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钟唯唯学着他的口气,说道:“那是我讨人喜欢,陛下就承认了吧,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我喜欢你。”重华一本正经地垂眸看着她,再一本正经地道:“阿唯,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一直都在一起。”

    钟唯唯微张了口,觉得这突如其来的表白让她有点懵,随即她将手盖在脸上,笑了起来。

    重华恼羞成怒:“你笑什么?很好笑么?”

    钟唯唯摇头:“不好笑,一点都不好笑,我只是高兴而已。”

    她翻身趴到他胸上,对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我也很喜欢你,二师兄,想一直都和你在一起。不是因为你是陛下,不是因为你是师兄,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我只是喜欢你而已。

    重华低声道:“我也是。”

    门被人敲响,小棠战战兢兢:“那个,陛下,大,大司茶……长公主殿下来了。”

    紧接着,就听见端仁在外面和气地道:“阿唯,陛下,有话好好说……”

    钟唯唯和重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和紧张,迅速起身,互相帮忙穿戴收拾,时不时地还要扔个东西在地上,发出点声响,以表示“在忙着动手呢,顾不过来管别人。”

    幸亏端仁很有分寸,在外面劝了几句,见他们不肯听之后,也就不再劝了,只道:“陛下,我有急事找您。”

    做大姐姐的有急事找弟弟,那么弟弟若是知道分寸,或是要给姐姐面子,就该停下来,顺势而下了。

    “阿姐真体贴啊,见劝不好,索性说有事找你,这是在疼我呢。”钟唯唯替重华戴正发冠,不忘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

    有道是温柔乡是英雄冢,重华简直不想离开了,只想和钟唯唯一起消磨光阴。

    然而端仁在外面等着,不好再停留下去,便将从胡紫芝那里收回来的宝印交给钟唯唯:“收起来。”

    钟唯唯瞧见那宝印,难免问道:“您问胡紫芝要的?”

    重华淡淡地道:“她自己送回来的,说是有负圣恩,管不了你,再不能服众。既如此,自不能勉强,你自己小心着她些。”

    钟唯唯把宝印收了,问他:“那别人若是问起陛下,宝印哪里去了,您怎么回答?”

    重华道:“朕拿到宝印,激怒攻心,忍不住冲过来质问痛斥你!结果忘在这里了,就这么简单!更何况,宝印是朕的,想给谁就给谁,谁敢问朕?”

    “陛下……”端仁等得心焦,又喊了一声。

    重华一掸袖子就要走,钟唯唯提醒他:“你一走,阿姐必然要进来看我劝我,这屋子里的味儿……”

    一时半会儿的,那个石楠花的香味儿怎么也不可能散去,要丢死人了。

    重华偏要逗她:“急么?害臊了?叫一声好听的,我就给你想办法。”

    钟唯唯没好气地勾着他的脖子,亲一口,娇滴滴地喊一声:“亲亲,心肝宝贝儿~”

    重华心里受用,却要皱起眉头,打个寒颤,装模作样地道:“以为我是又又么?一点诚意都没有!这次时间紧迫,不和你计较,暂且记下,下次双倍讨还!”

    也不告诉钟唯唯他要怎么办,道貌岸然、昂首挺胸地大步去了。

    钟唯唯也顾不得他,忙着打扫战场,先收拾床铺,再收拾地上的东西,只听重华在门口怒气冲冲地道:“把门锁上!让她好好反省!这几天都不许她出来!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别人来看她,也不许她出门!”

    乖乖,这就是他想的办法啊,关她的禁闭?

    钟唯唯撇撇嘴,索性也不收拾了,伸伸腿,揉一揉被某人折腾得酸痛的腰,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只听端仁在给她求情:“陛下,事出有因,让我来和阿唯说,她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只是这涉及到家族父母,难免着急过激了些,您关着她也不是事儿……”

    重华铁面无私,坚决不许:“不行!朕宠她太过!让她不知天高地厚了都,必须让她记住这个教训,痛改前非!朕还有事要处置,先走了。”

    端仁叹口气,隔着门安抚钟唯唯:“阿唯,你别急,等陛下消了气,我再去和他说说。你也收收自己的脾气,这宫里的关系错综复杂的,忍一口小气,对你没坏处。”

    钟唯唯打着哭腔说道:“阿姐你别管,我又没做错事儿。只是你那个宴会,我恐怕帮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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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9章 装病

    端仁听到钟唯唯的话,又耐心地劝了她许久,低声道:“你别担心,有我在,他不能把你怎么样的。”

    端仁的声音低沉悦耳,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没有半点敷衍的意思。

    钟唯唯有些意想不到,传闻中的大姑姐都是爱挑事儿的,虽然重华一直都在夸端仁,但她以为,真的相处起来未必就那么好。

    不过现在看来,的确是不错。

    端仁回来也不是没有其他事可做,圣女宫的一些事情仍然要靠她主持,因此她并没有留多久就离开了。

    钟唯唯得以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晾干头发,就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又又呢?”

    小棠道:“被长公主接去了,说是怕惹您烦。”

    钟唯唯怅然若失,将手放在小腹上,又又逐渐长大,总有一天是要搬出去的,且又又不是她亲生,等到大了就要避嫌,再不能和她像现在这样亲近。

    做了皇后,就不能再天天往外跑了,司茶署里的杂务一定是要交给陈少明来做的,只有大事才会交由她决定。

    那就意味着,以后她要困守在这宫墙之内,每天都和吕纯、胡紫芝之类的人打交道,这日子,想想都够枯燥的,真可怕。

    钱姑姑见她突然不高兴了,心里也猜到几分,笑道:“您是想出去玩了吧?难怪陛下说您出去这趟,心变野了。”

    钟唯唯笑笑,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努力一下,找一下大夫什么的,也许还会有奇迹也不一定。

    小棠给她出主意:“之前李药师曾给李尚、真堇帝姬下过毒,但他们都好了,您那时曾猜测,东岭也许有了不起的解毒师,不如和陛下说,让人去查一下。”

    钟唯唯眼睛微亮,的确应该试一试才好。

    这样一想,心情大好,晚饭吃了两碗才放了筷子。

    入夜,有关她再次激怒重华,被重华关了禁闭,不许她出门的事情又传遍了皇宫。

    胡紫芝的心腹女官忍不住发笑:“之前在昭仁宫中,看陛下的样子,奴婢还以为他要一直护短,一点也不惩处那一位呢。

    真是没想到,前脚骂了娘娘,后脚就去训斥惩处了那一位。听说啊,若不是小棠聪慧,跑去求了长公主,今天那一位的脸面更要丢干净了。”

    胡紫芝冷冷地道:“我竟不知,陛下的事也是可以随便议论得的?”

    女官白了脸,默默跪倒:“奴婢知错。”

    胡紫芝指指门口:“半个时辰。”

    女官沉默着走到外面跪下,其他宫人也不敢向胡紫芝求情,但自此却是无人再敢乱说话就是了。

    西翠宫中,吕纯听说这事儿,只是微笑:“陛下还是那个性子,他的人,只有他可以骂可以罚,其他人统统不行。我看那,咱们就别去掺和了。只等着看热闹就好。”

    白嬷嬷悄声道:“有件事儿,不知当讲不当讲。”

    吕纯拿扇子敲了她一下:“废话,快说!”

    白嬷嬷低声道:“今天下午,太贵妃身边的汝兰出了一趟宫,说是吴王殿下远行,太贵妃不放心王妃和几位小主子,特意给他们送些吃食去。

    但是老奴那干女儿说,汝兰和几个从前的老姐妹见面时,有意无意地透露了宫里发生的事儿,接着,好多人都知道这个事儿了!”

    吕纯摇着扇子,陷入沉思之中。

    她和吕太贵妃同出吕氏一门,身边的心腹嬷嬷、女官,都是吕氏的家生子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彼此之间盘根错节,吴王府里也有这些人的后代和亲戚当差。

    虽说办事儿牢靠了,但有个什么风吹草动的,很快就能知道。

    吕太贵妃的性子她清楚,看着是张狂厉害,但实际上真的会惹大祸的事儿很少去沾。

    不然也不能和韦太后分庭抗礼,平平安安活到现在,吴王也不能越来越得重华信重。

    汝兰敢这么做,不用问,肯定是吕太贵妃的授意,目的就是要把钟唯唯与重华失和的消息放出去。

    那是为什么呢?为福润宫吕若素出气么?

    一个过了气、没什么大用的皇后,还不至于让吕太贵妃拿吴王的前途去赌。

    白嬷嬷迟疑地问:“要不,娘娘去劝一下太贵妃,让她别掺和这些事儿,省得把您卷进去?”

    吕纯鄙视她:“嬷嬷你好天真,太贵妃娘娘,吃过的盐比我吃过的米还要多,她要做什么,难道心里没数?我劝她干嘛?让她骂我一顿啊?”

    白嬷嬷着急:“那怎么办?这个事儿一定不会善了的。”

    吕纯抚着额头呻吟起来:“不行啦,本宫生病了,头痛,恶心,想吐,肚子也痛,手也痛,脚也痛,赶紧让人去请太医。这一病啊,不静养一两个月,大概是好不了啦。”

    白嬷嬷知道她是要装病避祸,心领神会地跑出去,大张旗鼓地请太医。

    不一会儿功夫,整个西翠宫都知道贵妃娘娘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与此同时,宫外,太傅府中。

    钟欣然的房间里一片漆黑,雕花的木床上翻滚着两条人体,不时伴随着一两声抑制不住的闷哼声,似是痛楚,又似是愉悦。

    许久,慕夕终于停下来,神色阴沉地靠在床头上,有一下无一下地掐捏着钟欣然,钟欣然痛不堪言,却又不敢出声。

    慕夕早前对她的讨好很享受,现在却是越来越难讨好。

    哪怕她拿出浑身的解数,也不能讨他开心,只会让她感受到,他越来越重的戾气和怒气。

    大抵是没有那个东西,所以怎么讨好都只会提醒他的残缺和痛苦吧。

    钟欣然忍受着,轻声道:“宫里新传来的消息,你都听说了吧?”

    慕夕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冷声道:“端仁宴请你的日子是后天吧?”

    钟欣然道:“是,现在你可以说你的计划了吗?”

    慕夕使劲掐了她一下,听到她吃痛不住,闷哼一声,同时疼得颤抖起来,心里才觉得舒坦了许多:

    “她和吕若素有杀父之仇,那么,在吕若素不肯认罪的情况下,发怒失手弄死吕若素,也是很正常的事。”

第660章 流芳宫

    钟欣然皱眉:“今天消息泄露之后,吕氏已经在表示不满了,钟唯唯才不会做这种给人留下把柄的事呢。”

    吕若素好歹也是真宗皇后,可以羞辱、可以激怒、可以苛刻,若是真的弄出了人命,吕氏和御史台必不能忍,真闹起来,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重华再怎么护短,也不能做到让钟唯唯毫发无伤。这样大的风险,钟唯唯怎么可能去做。

    慕夕阴森森地道:“这可由不得她!端仁的宴会,是为阿彩而设,必不能只请宗室中人,韦氏、吕氏,都会是座上客。”

    在盛大的宴会上,揭穿钟唯唯的面皮,让她丢个大脸,给她一个天大的罪名,就算是重华再怎么护短,也不能了却……

    钟欣然笑了起来,就连身上也没那么痛了。

    转眼就是端仁长公主宴请的日子,京中三品以上人家的女眷都收到了请帖,重华为了表示对长姐的敬重,特意让人开了流芳宫。

    流芳宫是历代皇后大宴命妇的地方,修建得有一个很宽敞大气的大殿,宫里种满了梅兰竹菊,取其四君子之意,殿内的陈设更是奢华精致,水晶帘子,黄金烛台,白玉香炉,加丝毯,没有一样不是难得的宝物。

    从前韦太后还是皇后时,经常在这里大宴命妇,自从荣升为太后之后,重华又未立后,这里便空着了。

    三年多来,这里是第一次打开。

    宫中的妃嫔都很激动,因为她们都是重华登基之后才入宫的,无缘得见这难得的盛宴。

    钟唯唯出宫后,大家都猜吕纯或胡紫芝大概会是第一个重开流芳宫的人,钟唯唯回来,就又猜会是她,却没想到竟然是端仁。

    由此可见,陛下对端仁长公主是多么的敬重,对钟唯唯是多么的失望。

    钟欣然穿了一身湖水蓝的衣裙,静静地站在流芳宫外,看着里头的姹紫嫣红,鲜花一般娇艳的宫妃和宫女,心里犹如被灌了黄莲汁,苦得没办法形容。

    若是当年,阿爹问她,愿不愿意嫁给重华之时,她答应了阿爹,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不,当年她只是不懂事,若没有钟唯唯,重华还会是她的,此刻在这里大宴命妇的人,一定是她。

    正自怅惘之时,一个娇小的身影朝她奔来,阿彩穿着一身漂亮的银红色纱质袄裙,抓髻上系着用珍珠和各色宝石镶嵌成的蝴蝶花环,活泼可爱地抓住她的手:“大姐姐,你怎么才来啊……”

    女官在一旁轻笑:“郡主,不能叫姐姐,钟大姑娘是陛下的师妹,论辈分,您该称呼她为姨母。”

    阿彩有些不耐烦:“姨母就姨母吧,咱们快进去,我家姑母等你很久啦。”

    钟欣然立刻意识到,阿彩说的这个姑母,指的正是端仁长公主,帝国最得陛下信任敬重的女人,更是圣女宫的圣女之一,有权有势,不是普通人能比的。

    只要抱上这条粗腿,哪怕就是重华,也要顾忌几分,更别说是钟唯唯。想要留下好印象,就得从端仁的身边人做起。

    她立刻打起精神,彬彬有礼地对着女官行了一礼,道谢:“多谢贵人。”

    女官有些讶异,却也还了她一礼,毕恭毕敬:“钟姑娘客气。”

    钟欣然有些羞涩地笑着,由阿彩把她拉进了大殿。

    大殿里彩绣辉煌,门窗被打开,晶莹剔透的水晶帘子垂落下来,在微风里叮叮作响,窗外是美丽青翠的竹林,让人望之清凉。

    白玉香炉中焚着让人清心静气的名贵香料,青烟盘旋而起,富贵风流;脚下的加丝毯厚重又美丽,踩上去如同踏在云端;黄金烛台在角落里熠熠生辉,名贵的兰花娇滴滴地展示着娇态。

    这是皇后大宴命妇的地方……这是皇后大宴命妇的地方……即便这次不是钟唯唯,将来总有一天,她也会端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得意地接受命妇的朝拜和奉承。

    而自己,只会在阴暗里腐败死去。

    这一切刺痛了钟欣然的眼睛,她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端庄大方,和气温柔,稳重谦虚的笑容,在阿彩的牵引下,拜倒在端仁长公主面前。

    好些命妇已经来了,正围在端仁长公主身边各种讨好,就连阿彩的亲祖母和亲娘王夫人也在一旁。

    见到钟欣然,王夫人就亲热地道:“钟大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们阿彩呀,早就要登门拜谢,您却一直都推不在,实在是太过谦逊啦。”

    阿彩不屑地哼了一声,想说什么,却又不敢,闷闷不乐地走过去拉住端仁长公主撒娇:“您说过要重谢钟姨姨的。”

    “这孩子真是个急性子。”端仁长公主和气地让钟欣然起来:“不必多礼,早就想要见你,奈何总没有机会。随意吧,不要拘束。”

    钟欣然起身,一看四周都是身份比她高很多的贵妇,就识趣地要往下面去找位子,不妨阿彩抱了一个绣墩安在端仁身旁,非得要她坐。

    钟欣然雀跃不已,却要防着端仁嫌她没规矩,因此坚决推辞。

    端仁倒是不在意这些细节:“坐吧,你是陛下的师妹,是钟太傅的独女,素有贤名才名,又救了阿彩,理应是本宫的座上贵客。”

    有端仁这句话,那些贵妇立刻看钟欣然不同,纷纷跟着讨好凑趣。

    钟欣然只管低调低调谦虚再谦虚,眼角觑到端仁和近侍女官交换眼色,表情满意,心里知道自己表现得很入端仁的眼,于是心中大定,妙语如珠,逗得众贵妇哈哈大笑。

    正热闹时,宫人来报:“梁侯夫人来了。”

    笑声便停了下来,自从韦太师父子俩因为钟唯唯的缘故,被重华当众狠罚打伤之后,韦氏已是很久不曾公开露面,大家都猜今天韦家人不会来,却没想到居然来了。

    穿得华贵庄严的梁侯韦夫人由韦七的妻子陈氏扶着进来,目光威严地在众人身上扫了一遍,给端仁行礼问安。

    端仁起身,亲自扶起韦夫人,笑道:“不敢当舅母的大礼,今日是私宴,快请坐。”

第661章 耀眼的夺目

    韦夫人被端仁这一扶,脸上的阴霾顿时少了许多,威风凛凛地在座位上坐下来,豪爽地给了阿彩丰厚的见面礼,目光如刀,睥睨着众人,权臣夫人的派头摆得足足的。

    端仁长公主却像是没有看到一样,照旧与她言笑晏晏。

    钟欣然忍不住猜测,这是重华要与韦氏缓和关系的意思?

    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韦氏根深叶茂,并不是随便就能拔掉的,否则定然伤筋动骨。

    忽而,又听宫人报道:“景侯夫人来了。”

    吕太师的夫人带着几个有诰命的儿媳妇,笑吟吟地进来,倒是不像梁侯夫人那样一板一眼的,更多了几分随意:“殿下知道臣妾心意,总算给了咱们机会亲近您。”

    韦夫人与吕夫人目光一触,各自冷了脸,不屑地避开。

    胡紫芝、陈栖云等宫妃鱼贯而入,吕夫人惊讶地道:“怎么不见我们家两位娘娘?”

    端仁长公主笑道:“太贵妃说过要缓些时候才来,贵妃娘娘却是病了。”

    吕夫人就道:“哎呀,我得去看看贵妃娘娘,殿下帮臣妾向陛下求个情。”

    韦夫人冷冰冰地道:“我也想去看看太后娘娘呢。”

    座中顿时一片安静。

    端仁长公主垂下眼,笑了一声:“今日是本宫宴客,也是小阿彩的好日子,诸位是有什么不满吗?”

    这一问,语气温柔客气,话里话外却是绝对不好惹。

    吕夫人最先服软,笑吟吟地道:“臣妾开个玩笑而已,怎么不见大司茶呢?”

    有关钟唯唯的事情这段日子里传得到处都是,众人对她和重华之间的事情都是好奇得不得了,见吕夫人问起,不禁全都竖起耳朵去听。

    端仁笑一笑:“她不喜欢热闹……”

    钟欣然突然站起来,对着端仁跪拜下去:“殿下,臣女有个不情之请。”

    端仁和气地道:“说吧。”

    钟欣然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这些日子,臣女听说了一些有关阿唯的事情,她的确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但也是人之常情,毕竟是血恨家仇,父母亲族满门被灭,她和阿袤为此吃够了苦头,心里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行事难免冲动了些……”

    说到这里,钟欣然停下来,有些忐忑地道:“殿下不会怪臣女多话多事吧?”

    端仁不动声色,微笑着勾起唇角:“没事,你继续说。”

    钟欣然接着道:“但这怨气,是冲着仇人来的,并不是冲着陛下来的。臣女敢以项上人头担保,阿唯是个再好不过的姑娘了,她对陛下更是情真意切,生死相许……”

    端仁连连点头:“说得不错,本宫也是这样以为的。”

    钟欣然的笑容有些僵硬,幸亏面纱挡着,也不怕别人看见,她给端仁行大礼:“所以,臣女斗胆,恳请殿下向陛下求情,原谅阿唯吧,她此刻一定非常后悔害怕。”

    阿彩上前抓住钟欣然的手,有些不满她为何要给钟唯唯求情,只是不敢直说,便道:“钟姨姨,你真是个大好人。”

    端仁若有所思:“看来你们师姐妹感情很好。”

    钟欣然安抚地拍拍阿彩的手,情真意切地道:“我是阿唯的师姐,她和阿袤是我在世上最亲近的人了,我不帮她谁帮她?何况,阿唯是真的很好。求殿下向陛下求情,放阿唯出来吧,这样的盛会少了她,也会失去不少光彩的……”

    端仁正要开口,就听殿外有人笑道:“我好像听见有人在夸我……”

    水晶帘外,站着钟唯唯。

    她穿了一身华美到了极致的宫装,宫装用最顶级的天水碧纱制成,深深浅浅的绿色层叠在一起,如同春天里最美最嫩的新芽,配着她一身奶白色的肌肤,干净的气质,黑亮丰润的头发,是耀眼的夺目。

    众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都忍不住暗自惊叹,好像钟唯唯又和从前不一样了,越来越夺目,越来越美丽。

    钟唯唯有一双绝美的眼睛,黑白分明,灵动晶亮,眼波在众人身上扫过,一步一步往里走,笑道:“方才是谁在念我呢?”

    她行动之时,发髻上垂落下来的白玉串珠纹丝不动,宽大的裙裾像波浪一样在华美的丝毯上铺陈开来,上有亮晶晶的珠子像露珠一样的滚动,散发出来宁静独特的茶香盖过了室内所有的脂粉香。

    这也太美了!阿彩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这是平时总穿着一身官服的钟唯唯。

    小孩子天性热爱一切美好的事物,阿彩松开钟欣然的手,快步跑上去,仰头看着钟唯唯:“大司茶,真的是你吗?真好看!”

    钟唯唯勾唇一笑,眼波流转,魅惑众生:“是我。谢谢阿彩夸我啊。”

    阿彩好奇地盯着她裙裾上亮晶晶的珠子看:“这是什么啊,露珠一样的,我可以摸摸吗?”

    “当然可以啦,听说是用金刚石琢成的。”钟唯唯大方得很。

    阿彩心生赞叹:“太美啦,好好看!”她回头看向端仁长公主:“姑母,大司茶今天真美!”

    “真是个傻孩子。”端仁长公主笑起来,亲热地去拉钟唯唯的手,要她在自己身边落座:“都在念你,快来我这里坐。”

    钟唯唯含着笑,矜持地向胡紫芝、韦夫人、吕夫人等颔首示意,毫不推辞地在端仁长公主身边坐下来。

    阿彩好奇地围着她看,一会儿摸摸她的裙子,一会儿看看她头上的白玉串珠,全然把钟欣然忘在了脑后。

    钟欣然的指甲深陷掌中,恨得血肉模糊,恨不得冲上去,当场把钟唯唯杀掉才能解气。

    凭什么她过得这样凄惨,钟唯唯却可以过得如此风光?

    端仁长公主突然想起了钟欣然,笑着让女官扶她起来:“你说的没错,这样的盛宴,少了阿唯,的确会失去不少光彩。因此,本宫和陛下说,无论如何,也要有阿唯在场。”

    钟唯唯好像才发现钟欣然一样,回头看着她笑:“大师姐也来了,快坐,我是许久不曾见到你了。”

    钟欣然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出一句:“我很担心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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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2章 发难(1)加更

    钟唯唯意味深长地道:“是么?我也很担心师姐呢。”

    “看到你好,我就放心啦。”

    钟欣然干笑两声,觉得钟唯唯这样一反常态地盛装出席宴会、而且还如此高调不谦虚,一定是和重华之间真的出了问题!

    所以才会借这个机会,穿着如此昂贵精致的衣服,高姿态地坐在端仁身边,表示自己还是最得帝宠的后宫第一人!

    这叫什么来着,打肿脸充胖子,外强中干!

    钟欣然越想越肯定,发自内心地笑了,眼睛瞟向韦夫人,恰逢韦夫人也正在看她,二人目光一触,很快分开。

    宫人报道:“太贵妃来啦。”

    吕太贵妃笑眯眯地走了进来,见众人都起来和她问安,和气地一摆手:“都坐,都坐。”

    目光落在钟唯唯身上,冷笑了一声:“你怎么有脸在这里坐着?”

    她一开口就是冲着钟唯唯发作,而且话说得如此不客气,众人都被吓到了,等到反应过来,就纷纷相劝:“大好的日子别提这个。”

    吕太贵妃不依不饶:“福润宫吕皇后,是真宗皇帝祷告天地,明媒正娶,从凤仪门里抬进来的皇后,你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女子,竟敢对真宗皇后不敬!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如此目中无人?立刻放了姝语,立刻给真宗皇后赔礼,本宫饶了你这次!”

    钟唯唯毫不在意地低头看着手指,恍若未闻。

    她轻蔑的态度激怒了吕太贵妃,吕太贵妃怒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坐在主位上?”

    钟唯唯还是不理不睬,端仁长公主脸上过不去了:“太贵妃,阿唯是我请来的贵客,抛开别的不谈,好歹她也是二品大司茶,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您不该如此不敬。”

    吕太贵妃冷笑一声:“本宫就事论事,她不敬先帝皇后,就是不敬我们这些未亡人,就是坏了规矩!既然要以朝廷命官的品级来算,那她就更不应该坐在这里!

    这是内命妇和外命妇的宴会,她一个外朝官员打扮成这个样子,不伦不类地坐在这里做什么?端仁,今天我可把丑话说在前头,有她无我,有我无她!”

    端仁长公主沉了脸,淡淡地道:“既然太贵妃不给我面子,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改天再来给太贵妃赔礼吧。”

    吕太贵妃大怒:“你是要铁了心,一定要护着她啦?也不想想,东方家灭了秋氏满门,这样的血海深仇,就不怕她伺机报复吗?”

    钟欣然着急地道:“阿唯不是那样的人。”

    吕太贵妃鄙夷地“呸”了她一声,霸道地道:“你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

    钟欣然脸色煞白,十分难堪。

    端仁长公主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命令女官:“送客吧!”

    吕太贵妃怒道:“端仁!别忘了你的母后因何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秋茗这个祸国殃民的狐狸精!她留在陛下身边,就是居心不良!

    她已经害了你的母后,害得陛下与太后母子失和,你就不怕她再害了陛下,害了你,乱了这江山吗?”

    “慎言!”端仁长公主拂袖而起,看定了吕太贵妃,一字一顿:“请太贵妃慎言,祸国殃民这四个字,不是能轻易说出口的。

    害了太后,这四个字,更是不能轻易出口。陛下与太后母子失和,那更是谣言!我倒是要问太贵妃了,你当众乱说这些,算不算是妖言惑众?你是什么居心?!”

    说到最后一句,端仁长公主已是怒不可遏,眼里的精光和威严咄咄逼人,令得在场的很多贵夫人不敢直视,钟欣然更是心虚地垂下了眼睛。

    吕太贵妃却是一点不惧,挺起胸膛微微冷笑:“端仁,为什么不听你的母族,你的舅母,梁侯韦夫人说说她的看法和想法?”

    众人一齐把目光落到韦夫人身上,吕太贵妃高声道:“韦夫人,事到如今,你还要忍吗?”

    韦夫人扶着陈氏的手站起来,目光阴冷地注视着钟唯唯,缓缓道:“祸害!祸水!郦国若要灭亡,必然灭在你的手里!”

    钟唯唯勾起唇角,傲慢一笑:“说得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的,我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自己是秋茗,我这些年做过什么事,老天爷和陛下都看着呢。

    斗茶大会之时,可没有人认为我会祸国殃民,都觉得我救了郦国,还赚了两个州城,翻脸也别翻得这么快。”

    “死不悔改!”吕太贵妃高声叫道:“本宫不屑与你这样的人同席!”言罢转身往外。

    韦夫人也道:“我也不屑与这样的人同席!”

    吕夫人原本是想劝的,但吕太贵妃既然已经表态,吕若素又是吕氏的女儿,她怎么也不能反过来帮着外人,只好勉为其难地带着儿媳们往外走。

    吴王妃更是只能听吕太贵妃的话,也是带着孩子离席。有几个和她们交好的人家,为难得不得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贵夫人们都不安起来,眼看着席不成席了。

    见特意为自己准备的宴席成了这样子,阿彩忍不住红了眼眶,委屈道:“姑母!”

    端仁长公主严厉地看了她一眼,坚定地握住钟唯唯的手:“别理她们。”

    高声道:“各位不想留在这里,本宫自是不能留人,但只是都想清楚了。”

    这已经是明明白白的威胁了。

    众人心情都很复杂,也不知钟唯唯到底是做了什么,讨好得端仁这样护着,不惜与最有权势的几家人撕破脸。

    钟唯唯站了起来:“罢了,阿姐这样护着我,我也不能给你添麻烦,今天是小阿彩的好日子,不能让她难过。”

    随手将头上的一支白玉流苏簪拔下来,递给阿彩:“送给你的,长大以后戴。”

    笑一笑,昂首挺胸往外走:“正好去睡觉。”

    端仁要留她:“阿唯,你不用理睬她们,你是什么人,我最清楚不过。”

    钟唯唯摇头:“阿姐,我并不生气,也不难过,来日方长。你是主人,还有其他客人要招待呢,别扫了大家的兴。”

    端仁内疚道:“我……”

第663章 发难(2)

    钟唯唯笑着把端仁推回去坐好,施施然往外走。

    忽见胡紫芝猛地站起身来,对着端仁行礼:“请殿下见谅,我也有事要走了。”

    陈栖云愣住,小声劝她:“你凑什么热闹啊?关你什么事?”

    胡紫芝板着脸高声道:“这些人不敬陛下,难道还要我与她们同席么?把陛下当成什么了!看不起陛下,难道又能看得起我们么?”

    不得不说,胡紫芝说了一句大实话。

    端仁长公主对她不由大为改观,觉得她真不错,便赞扬道:“陈留侯府很会教养女儿,惠妃很不错。”

    陈栖云的脸一阵发烫,尴尬地揪着帕子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心里却是把胡紫芝恨了又恨,唯恐端仁看不起自己,讪讪地道:“可是我们都走了,长公主这里没人帮忙也不好。”

    胡紫芝恍若未闻,紧紧跟在钟唯唯身后去了。

    见钟唯唯走了,吕太贵妃等人也就跟着停下来,各自回到座位上。

    贵夫人们都看端仁的脸色,端仁若无其事地一笑:“她们忙她们的,咱们玩咱们的,来,我敬大家一杯。”

    众人赶紧举杯,活络气氛,一会儿工夫,大殿里也就其乐融融。

    钟欣然心不在焉地握着杯子,偷眼瞅着殿外,一颗心七上八下,只盼今天的计谋一定能成功。

    殿外,钟唯唯停下脚步静候胡紫芝:“惠妃娘娘很公正。”

    “难道你不怪我请求陛下惩处你么?”

    胡紫芝神色复杂地看着钟唯唯,心里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她那样光彩夺目,羡慕有之,嫉妒有之,恨倒是不至于。

    钟唯唯道:“或许你会觉得我惺惺作态,不过我是真的和陛下说过,做人都不容易,不能太过分,我也从未想过要为难你。”

    胡紫芝皱起眉头:“你是怪我做得太过分,故意为难你?”

    钟唯唯一笑:“罢了,处在你我这样的位置上,凡事都难免会多想几分,也许对方并没有那个意思,却总要这样以为。我是和你说,我并不怪你,也不恨你,更不想害你,而且很愿意为你着想。”

    胡紫芝抿紧了唇,垂着眼不言不语,也不知是相信她的话还是不信她的话。

    钟唯唯做了个“请”的姿势:“我的话说完了,惠妃娘娘请便。”

    胡紫芝正要离开,忽见钟欣然急匆匆从里出来,叫道:“阿唯,你不要难过,我陪你说说话吧。早就想来看你,只是没有机会……”

    钟唯唯似笑非笑地挑起眉毛:“大师姐想陪我说话?那咱们去哪里说呢?”

    钟欣然指指前面的凉亭:“那里吧,清心殿离这里太远,我不想在宫里乱走。”

    钟唯唯道:“可是我不想去呢,她们在里面吃香的喝辣的,热热闹闹,我却要独自坐在外面,凭什么呢?”

    钟欣然可怜巴巴地求她:“只陪我坐一会儿,你就看在死去的阿爹份上,可以么?”

    钟唯唯神色间有了几分松动之意,钟欣然就力劝胡紫芝:“惠妃娘娘是个好人,我们一起去那边坐坐吧。”

    胡紫芝心说你师姐妹二人的事,关我什么事,有心离开,却被钟欣然紧紧拽着袖子不松手,这种情形下,她也不好发作,只好皱了眉头不吭气。

    三人正自僵持不下,阿彩又跑出来了:“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多晒啊,去那边亭子里坐吧,姑母说让人给你们另送一桌酒菜。”

    一个宫人低着头急匆匆而来,直奔钟唯唯面前,行礼下去:“大司茶,福润宫的吕皇后有话要和您说,请您过去一趟。”

    钟唯唯懒洋洋地道:“我现在没空。”

    宫人怯生生地道:“可是吕皇后说了,她知道您的脾气不好,也知道您架子大,心大。可她也不是没脾气的人,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小棠厉声喝道:“怎么说话的?”

    宫人瑟瑟地往后缩:“请姑姑息怒,奴婢只是传话而已。”

    钟欣然好心地替宫人求情:“是啊,她若是不传话,又是她的错。”

    钟唯唯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我就走一趟吧。”笑眯眯地看一看钟欣然和胡紫芝:“你们想不想去?”

    胡紫芝躲还来不及,哪里会去,当即摆手:“不了,昨夜没睡好,头有点痛,我还是先回去吧。”

    钟欣然也道:“我倒是想陪你去,但是长公主殿下请我来赴宴,我没打招呼就走掉,太不礼貌。还有……陛下大概也不喜欢我乱走的。”

    钟唯唯点点头:“那师姐就玩高兴些,我去了。”

    她那身华贵张扬的衣裙,走了很远还能看见上面的金刚石珠子闪闪发光,刺得人眼睛酸痛。

    钟欣然咬紧牙关,眼里闪过一丝狠辣兴奋的光,随即垂了眼帘,遮挡去这些心思,温柔地牵起阿彩的手:“我们回去吧。”

    阿彩好奇地问:“那个什么福润宫的吕皇后,是怎么回事?”

    钟欣然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嘘……小心,不要让人听见。”

    阿彩拉着她的手晃了又晃,撒娇:“钟姨姨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会乱说。”

    钟欣然左右看看,小声道:“你听说真宗的吧?吕皇后就是真宗的皇后,长得可美了,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又会打扮,还很会玩,漂亮衣服和首饰可多了。”

    阿彩转了转眼珠子:“她和大司茶谁更美?”

    钟欣然笑道:“当然是她更美。”

    阿彩不服气:“那和端仁姑母比起来呢?”

    钟欣然不怀好意地道:“吕皇后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谁能比她更美貌。”

    阿彩垮了脸,生气地道:“我不信!”

    钟欣然叹道:“可惜你不能亲眼看到,否则就该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言罢硬生生把阿彩拖了进去。

    阿彩入席之后,坐立不安,心里总想着吕皇后是不是真的特别美,好不容易熬了一会儿,找个借口说自己要解手。

    端仁长公主知道她小孩子心性坐不住,就叮嘱宫人照顾好她,阿彩进了净房,不要宫人帮忙,轻车熟路从窗户里爬了出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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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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