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你家陛下异于常人
钟唯唯出了流芳宫后,并没有直接去福润宫,而是站在道旁的树荫里等。
一辆宫车轻巧滑来,停在道旁,纱帘低垂,影影绰绰,保证既透风透光,从外面又看不到里面。
钟唯唯含着笑上了宫车,径直往福润宫而去。
一只有力的手臂从她身后伸过来,搂住她的腰,把她拖过去。
钟唯唯嗅着那熟悉的墨香,顺势往后一倒,哑声道:“几天不见,早知道你会忍不住来找我,不过堂堂天子,这样藏头露尾地躲在车里和女人私会,真的好吗?”
重华轻车熟路地将手伸入她的袖中,轻咬着她的耳垂低声道:“很好,这种感觉特别新奇。”
他知她甚深,只是三两下,就已经勾起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钟唯唯咬着嘴唇,轻轻打了那只魔爪一下,低声道:“别胡闹,还有正事儿要办呢。”
重华看到她水汪汪的眼睛和红润的嘴唇,知道她已经动情,男性的骄傲得到极大的满足,忍不住得意地笑起来:“你在想什么?”
钟唯唯瞪他:“什么也没想。”
重华作势要继续往下深入:“让我看看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想。”
钟唯唯张牙舞爪地掐他:“欠揍!几天不打,就想上房揭瓦!”
重华伏在她胸前闷笑起来:“你怕什么?咱们老夫老妻,谁不知道谁?”
钟唯唯生气:“谁让你笑我的?”
重华举起右手发誓:“绝对没有,我爱你还来不及,如何会舍得笑你?”
钟唯唯见他假正经的样子,忍不住也笑了:“去你的,口是心非。”
重华一本正经地看着她,微皱了眉头,问道:“不知我有没有告诉你一件事?”
钟唯唯忙着整理衣裙:“没有,你见着我就只是在胡闹,哪里说过什么事。”
“那你听好了,我要说的这件事,非常重要。”
钟唯唯正襟危坐,专注地道:“你说。”
重华一字一顿:“你今天非常非常美丽,我很喜欢。”
钟唯唯愣了片刻,控制不住地勾起唇角,双臂挂上他的脖子,甜蜜蜜地笑:“我最喜欢陛下了。”
重华斜睨着她:“那等会儿记得涌泉相报。”
钟唯唯立刻想到了很不好的事情:“你能正经点吗?”
重华挑眉:“我哪里不正经?我让你涌泉相报,说错了什么?”
钟唯唯摆摆手:“没法儿继续说下去了。”
话音未落,手已被抓过去,按在某人的某处,耳边是重华得意的声音:“小别胜新婚,喜欢才会涌泉相报,对不对?”
钟唯唯觉得自己没办法和一个几天不见女人的男人沟通,只好由着他去。
二人小范围的胡闹着,甜蜜又温馨。
宫车一直驶到福润宫正殿之外,钟唯唯也不下车,低声吩咐了小棠几句,小棠便领着手底下的宫人闯进去,大声命令看守的人全部退出去。
有那表示疑问,不想退出的,全都被小棠劈头盖脸痛骂一顿,怏怏退出。
转瞬之间,福润宫的宫人便被全部清退干净,小棠这才折回去,毕恭毕敬地站在宫车外面说道:“人都清理干净了。”
钟唯唯独自下了车,稳步进了正殿。
吕若素盘膝坐在地上喂猫,只看背影,还宛若二八少女一样窈窕轻盈。听见声响,头也不回地道:“你又来做什么?”
钟唯唯笑道:“你不是派人来和我说,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吗,现在我来了,你可以说了。”
“我什么时候派人去找过你?”吕若素拍拍手,黑猫“喵”地叫了一声,转眼就跑得无影无踪。
“就算没有,那我也来了,你真的不打算说点什么?要知道,错过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钟唯唯在吕若素面前席地而坐,丝毫不心疼昂贵华美的衣裙。
吕若素微眯了眼,打量她的衣裙装扮,叹道:“想当年,我也是特别喜欢这天水碧纱制作的衣裙,还特别喜欢一款虹霓裙,制作成宽大华美的十六幅衣裙,上面坠着珍珠宝石,跳起舞来如同人在花中徜徉一样,美不胜收……”
吕若素露出回忆向往的表情:“先帝就会在一旁饮着酒,为我用银箸击杯敲打节奏,高兴了还会为我伴奏……先帝的琴,奏得非常好……我很喜欢。”
钟唯唯沉默地听着,所以说,吕若素与真宗感情很好,那个银鎏金荷花茶盒并不是吕若素试图勾引阿爹的物证?
吕若素抬眸看向钟唯唯,眼里隐然有泪光:“但是我只喜欢先帝的琴,却不喜欢他这个人。我喜欢的,是一袭青衣,坐在修竹之下烹茶品茗,神色安宁静然,动作如行云流水,高雅出尘,却又似千军万马,雷霆奔袭的那个少年郎。”
钟唯唯握紧了拳头,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中。
吕若素的嘴唇有些颤抖:“那时节,男未婚,女未嫁,我思慕他,他未必就对我无意。我送了他银莲花茶盒,他亦回我亲手制作的茶饼……”
“我不信!”钟唯唯心潮澎湃,下意识地不肯相信吕若素的话,倘若阿爹真的对她有意,并且还互相交换过信物,那阿爹后来和阿娘之间的恩爱和生死相随,又算什么?
“真是个傻子。”吕若素眼里波光流转,微微得意地抚了一下自己美丽的脸:“男人都爱美色,何况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唯有你家陛下,异于常人。”
钟唯唯生气了:“你这是在骂我不好看?”
吕若素掩口轻笑,媚态十足:“你今天还算马马虎虎吧。不过你的阿爹和先帝,都是喜欢我这种的,你的阿娘啊,不过是我嫁给先帝之后,你阿爹退而求其次,找到的替代品而已。”
钟唯唯勃然大怒:“你自己编的吧,我阿爹才不会喜欢你这种肤浅的人!他和我阿娘好着呢!若不是他对我阿娘好,我的阿娘也不会愿意跟着他去死。”
吕若素怅然道:“是啊,等闲变却故人心,说的就是你阿爹了。”
第665章 我就在这里,你要去哪里?
钟唯唯冷声道:“所以,你就害了我阿爹?”
吕若素得意而笑:“你不是不信的么?现在怎么又信了?你若叫我一声大娘,我便告诉你全部实情。如何?”
“不可理喻!”钟唯唯没闲心听吕若素瞎扯下去,起身准备离开:“咱们继续耗着吧,且看谁耗得过谁。你以为我的手段只是这么一点么?那是你不了解我。”
吕若素收了笑容:“你阿爹不是我害死的。”
钟唯唯沉声道:“那到底是谁?”
吕若素贴近她,轻声道:“你仔细想想,你的阿爹死后,真宗是不是跟着倒了大霉?真宗倒霉之后,谁得了利?谁是最大的赢家?”
永帝。
钟唯唯差点脱口而出,临了又忍住,面上平静无波,心里却已是惊涛骇浪。
吕若素瞟她一眼,得意地勾起唇角,笑道:“在我面前,你不用强作镇定。那个人是谁,你早猜到了,对不对?你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钟唯唯突然抬起手来,猛地打了吕若素一个耳光。
吕若素猝不及防,被打得偏过身去,捂住脸,仇恨地瞪着钟唯唯,尖声叫道:“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钟唯唯揉着打得生疼的手掌,淡淡地道:“没错,我打的就是你。用心恶毒的东西,都到了这一步,仍然不肯放弃害人。不打你是要打谁?”
吕若素跳起来要还手,钟唯唯轻巧地往后让开,退到殿门口,冷声道:“我伺奉先帝五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他绝对不会,用牺牲郦国一代茶道人才、导致郦国百姓没饭吃、国力衰微的代价,来换取这个胜利。要杀真宗那个草包皇帝,办法多的是!”
吕若素见打不到她,也就停下来了,幽魂一样地站在空荡荡的大殿里,冷笑:“真宗并不是草包皇帝,真正的草包是你的父亲。秋茗,茶是草,草是茶,你们一家子脑袋里装的都是草!你就自欺欺人吧!哈!”
小棠在外面紧张地喊了一声:“姑娘。”
钟唯唯目光沉沉地看了吕若素一眼,转身大步离开。登上车去,身后传来吕若素幽婉的歌声:“只缘感君一回顾,从此念君朝与暮……”
钟唯唯坐在座位上,她死死咬着牙关,双手放松又握紧,整个人都绷得紧紧的,控制不住地颤抖。
重华靠在车厢的另一端看着她,双臂环抱在胸前,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钟唯唯想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你看着我做什么?”
“我刚才都听见了,你对皇父的评价很中肯。”
重华伸手想去拉钟唯唯,却见她微不可见地往后面躲了一下,于是眼神微黯,收回了手,皱眉:“你信她?”
钟唯唯摇头:“她明显是在挑唆,不怀好意,我为什么要信她?”
重华不置可否,沉默地打量着她。
钟唯唯不愿和他对视,垂了眼,生硬地抠着裙子上的金刚石珠子。
宫车驶出福润宫,吕若素仍然在唱歌,歌声越来越嘹亮,响彻云霄。
钟唯唯恨恨不已:“看,她多欢实啊,就巴不得我们不好呢。今晚不给她饭吃!”
小棠立刻把她的意思传达到了,意有所指地道:“这个人特别特别的坏,心机深沉,每一句话都是计算过的,信她就中计了!”
钟唯唯抿紧了唇,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重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也没有再说话,而是在车厢壁上轻轻敲了几下。
车夫得令,调转车头,往另一个方向驶去。
等到钟唯唯发现,宫车已经沿着一条人迹罕至的道,停在了荒废的水晶殿外。
重华最先下车,转过身来伸手给她:“下来。”
钟唯唯不知是在和谁较劲,坐在车里噘着嘴,扭着身子不肯动,垂了眼不吭气。
“下来。”重华又重复了一遍。
钟唯唯抬眼看向另一个方向:“我要回去。”
“我就在这里,你要去哪里?”重华拔高声音,再次将手递到她面前:“下来,听话……”
后面一句,他软了声气,带着些软软的央求之意。
钟唯唯瘪瘪嘴,眼泪只差一点就要掉出来,却仍然不肯看他一眼,也不肯将手递给他。
重华火了,猛地抓住她的手,使劲将她往外一拉,她便猛地往车外扑出去,不及尖叫,人已被打横抱起。
于是眼泪倾泻而出,张嘴要骂,又被往上抛起,整个人都掉了个儿,反过来头脸都被紧紧窝在重华胸前。
只听得到重华的心脏在他的胸腔里,有力地跳动着,以及听到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地响起:“别发疯,不然有你好看!”
钟唯唯无声地啜泣着,不知不觉搂住了重华的脖子。
她好怕,好怕会是真的。太奉衣当时在她掌中书写的那半个字,不就是“永”字的三分之一么?
她可以确信吕若素是不怀好意,那么被射死的太奉衣呢?还有何蓑衣在那场宴会上弹奏的广陵止息,又是什么意思?
重华大步走进水晶殿,见小棠等人像是想跟进来,便阴沉着脸冷声道:“滚出去!”
小棠唯唯诺诺,刚才吕若素的话她也听见了,着实让人担忧死了。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真的,或是钟唯唯真的信了,那会怎样。
因为不放心,又担心有好事之人看到会徒生事端,便让人把宫车赶进来,藏在隐蔽处,自己带着人远远站着,以便发现不对劲就随时冲出去。
午后的日光从水晶片上倾泻而下,把地上的丝毯晒得滚烫,有几枝徘徊花从破败的窗缝里钻进来,幽幽绽放,绚烂美丽,甜香满室。
重华阴沉着脸把钟唯唯放在丝毯上,跪坐在她面前,有些粗鲁地伸出手指去擦她的眼泪:“别哭了!你哭什么?”
钟唯唯的眼泪却是怎么都擦不干净,越擦越掉得厉害,重华烦了,合身压上,轻轻啜去她的眼泪。
钟唯唯又热又难受,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便伸手推打他:“走开。”
“唰”的一声响,她胸前一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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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6章 没有什么能阻止
钟唯唯垂眸一看,美丽华贵的天水碧纱衣已经被撕裂成了两半。
她叫起来:“你做什么?”
重华并不理她,而是专注地垂眸往下看。
奶白色的肌肤,被美丽的绿色纱衣衬托得更加雪白粉嫩,加之她这些日子吃得好,睡得好,不曾生病,丰腴了不少,怎么看都是美不胜收,让人热血沸腾。
钟唯唯愤怒起来,挣扎着将衣服合拢,刚合拢,又听“唰”的一声响,重华再次把衣裙撕裂了。
她愣住,虽然她不是特别珍惜这身衣裙,可也没想过要这么糟蹋吧,而且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重华的目的。
钟唯唯猛烈地挣扎起来:“走开……”
重华并不理她,很坚决地将她翻过来趴在地上,一手抓着她的两只手腕压在头顶,双腿压制住她乱踢的脚,一手用力再撕,衣裙从后面又裂成了两半。
她知道重华想做什么,知道他其实也在害怕。
她可以叫嚷发作出来,他却不可以,他不说话,是怕泄露他的紧张和担心,让她生出更多的想法,更加地排斥他,还怕她会因此疏远躲避他。
所以他采用了最直接的方式,也许他认为,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缓解两个人的紧张和恐慌吧。
重华察觉到钟唯唯的身体渐渐变得柔软自然,也跟着放松下来,他知道钟唯唯很喜欢他,他想让她更加喜欢他,让她离不开他。
重华的温柔和耐心让钟唯唯最后一丝反感和不悦消失殆尽。
她心里很明白,她对他是怎样一种感情,也明白他对她是怎样的感情。
他们分明如此相爱,分明如此喜欢对方,已经经历过了生与死的考验,就连在睡梦里灵魂也能相遇,还有什么能阻止他们在一起呢?恐怕只剩下生死了。
她没有错,他也没有错,那就没有什么不能一起面对。
重华和钟唯唯忘了时间和外面的风雨,眼里只有彼此。
外面,梁兄蹲在阴影里,叼着一根草茎,懒洋洋地看着小棠。
小棠想到里面正在妖精打架的男女主人,再被梁兄这样盯着,整个人都冒了汗,没好气地捡起一块碎石扔过去:“看什么看?滚开!”
梁兄一笑,转过身藏进了阴影里。
另一边,福润宫中。
阿彩藏在阴影里,悄悄往里张望。
福润宫的宫人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宫门微开,殿门紧闭,她轻轻松松跑进去,不费吹灰之力就站在了正殿门外。
正殿里一片静寂,完全没有声响,她将手放在殿门上,想要推开,亲眼看看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的美人吕若素,是不是真的如同传闻中那样美丽。
殿内传来凄惨的猫叫声,吓得阿彩迅速把手收了回来,本能地觉得非常不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了宫人的说笑声,越来越近。
不得了,若是被发现,不但看不到吕若素是个什么样子,还会被抓到姑母身边去,挨罚是一定的。
阿彩吓了一跳,不假思索地使劲一推门,门应声而开,她迅速闪身藏入。
一个黑影凄厉地怪叫了一声,闪电般地在她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就看不到了。
阿彩吓得胆战心惊,伸手捂住了嘴,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是刚才一直在怪叫的猫。
她定了定神,偷偷摸摸地往里走去。
大殿里很安静空旷,除去必须的生活用品和家具之外,什么都没有,也没有那位传说中的第一美女。
阿彩耐心地找着,然后看到案桌后面露出一角白色的裙裾,看来是睡着了?
阿彩贴着墙根摸过去,果然看到一个身形窈窕的女子匍匐在案桌后面的茵席上,一动不动,真的像是睡着了。
真是天赐良机,阿彩呼出一口气,悄悄靠近,但是吕若素一直面朝下趴着,她怎么也看不清脸,她有些着急,拿了头发去描吕若素的耳洞,小声地道:“喂……喂……”
吕若素一点反应都没有,不对……阿彩抽了抽鼻子,好像是腥腥的味道……脚下的茵席是殷红色的,颜色很奇怪,踩上去的感觉也很奇怪,阿彩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举起指尖对上光,看到一个殷红色的指尖。
她的瞳孔猛地一缩,惊恐地往后退了退,低声道:“喂,喂……你醒醒。”
吕若素并没有反应,阿彩不知哪里生出的勇气,颤抖着抓住吕若素的头发,用尽全力把她的头扯动,然后看到了一张惊恐之色尚未褪去,眼睛微张,唇角带血的娇艳面孔。
“啊……”阿彩好一会儿才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跌坐在地上,手足并用往后退。
外面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宫人疑惑的声音在外响起:“怎么回事?我好像听见里面在叫。”
接着有人拍响了门:“娘娘,您还好吗?”
阿彩大哭起来:“救……救命……”
殿门一拍即开,两个老成的嬷嬷带着几个宫人快步闯入,看到这个场景后,全都乱了套。
一个宫人尖叫起来:“死人啦,死人啦……”
“快去禀告上头……”
“禀告谁呢?贵妃吗?不,贵妃不管宫务了。”
“惠妃娘娘……啊,不,惠妃娘娘也不管了……”
“太贵妃?”
“长公主殿下?”
“大司茶……”
出什么主意的人都有,直到有人提起了钟唯唯,众人全都安静下来,面面相觑,最后一个见到吕皇后的人,不就是钟唯唯吗?
第667章 人证
当时钟唯唯还把所有的人都赶走了,过后也没有人看到吕皇后到底是否完好无损。
老嬷嬷当机立断:“去禀告陛下吧。”
就在此时,外面传来了闹嚷声:“没错,阿彩郡主是往这里来了……”
端仁的声音响了起来:“阿彩,你在里面吗?”
瑟缩在角落里的阿彩大哭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姑母,姑母,我在这里,快来救我……”
端仁站在福润宫外,身后站着的是钟欣然、吕太贵妃、韦夫人等人,看到哭得满脸是泪的阿彩冲出来,她立刻张开手臂:“别哭,别哭,怎么了?”
阿彩颤抖着抱住她,使劲往她怀里钻,大哭道:“死人了,死人了……”
鼻端传来浓浓的血腥味儿,端仁皱起眉头,抓住阿彩的手细看。
阿彩手上的血痕已经弄脏了她的衣裙,所经过的地方更是留下一串深浅不一的血脚印。
“怎么回事?”端仁阴沉了脸,冷冷地看着闻声而出的福润宫宫人。
两个老嬷嬷对视一眼,沉重地跪了下去:“禀告长公主殿下,福润宫吕娘娘,薨了!”
“怎么可能?”吕太贵妃大喊起来:“娘娘只比我大两岁,活得好好儿的,怎会突然薨了?我去看看!”
韦夫人和吕夫人对视一眼,也都要往里去,吕夫人甚至哭了起来:“好不好的,也没听说病,怎么这样突然?”
既然是见了血,那就说明是出了大事儿,端仁淡淡地道:“诸位留步,既是见了血,说明非同寻常,各位还是留在外面等比较好,以免惊吓了各位。”
吕太贵妃激动地道:“既然是出了大事,那我就更要进去了。”
端仁冷冷地道:“你进去做什么?倘若破坏了现场,那怎么好?”
不等吕太贵妃出声反对,厉声道:“来人!速速去禀告陛下,再通知御林军围了此处,细细搜捕,看到可疑的人一律先抓起来。”
宫人听命行事,端仁定了定神,把阿彩交给她的亲生母亲抱着,叫了女官过来:“你随我进去。”
吕太贵妃强硬地道:“吕皇后是真宗皇后,更是吕氏的女儿,她出了事,我怎么也要去看。不然……”
她意有所指地扫了端仁一眼,沉声道:“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吕夫人也捂着脸哭:“哪怕就是寻常人家,家里的女儿出了事,也没有不让亲属探望的道理……到底也是一代皇后,哪能去得无声无息的呢?”
端仁叹了口气,吕若素身份特殊,一直遮掩着不让人看,恐怕引起的误会更大,现在正是对付韦氏的关键时期,不能再把吕氏逼到他们的对立面去。
“那就一起去看吧,不过本宫先把丑话说在前头,谁要是敢不听招呼乱动,本宫就把她扔出去,视为凶手同盟!”
吕太贵妃阴阴地道:“那是当然。”
众人鱼贯而入,钟欣然站在原地没有动,面纱下面是控制不住往上扬的唇角,太好了!终于成功了!
这回,大家都知道钟唯唯把吕若素关了起来,并且还曾经来找过吕若素,她才走,吕若素就死了,看她怎么说得清楚!
大殿内,气氛凝重。
端仁看着一动不动的吕若素,心里直发凉,她走上前去查探吕若素的死状,吕若素的左胸心口处有一个血洞,一击致命。
四处都找不到凶器,但凭着经验,看得出这是极锋利的快刀所致,会使用这种刀的人也很有限,是十三卫专用的细刀。
在这皇宫之中,能驱动十三卫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重华,一个是钟唯唯。
吕夫人哭了出来:“皇后娘娘,您死得好冤枉啊……”
吕太贵妃则走上前去,低头俯看吕若素的致命伤口,然后抬头看向端仁:“这么快这么细的刀,长公主看出来历了吗?”
端仁淡淡地道:“请恕本宫眼拙,殿内光线昏暗,并看不出什么来。还是交给仵作吧。”
“那是什么?”吕太贵妃指向地面,几颗璀璨的珠子在幽光里闪着不同寻常的光芒。
她的心腹宫人快步上前捡起来,对着光一瞧,轻声道:“这是金刚石琢成的珠子。”
吕太贵妃瞳孔微缩:“所以呢?谁用这个东西?”
众人都想起了钟唯唯那条华贵璀璨的裙子,想起那些像露珠一样滚动的金刚石珠子。
但是没有人敢最先出声,突然端仁身边的女官暴喝一声:“谁在那里?!”
声音未落,身形已然暴动,众人眼前一花,一个瘦小的身影已经被扔在了众人面前。
瘦小的宫女战兢兢地缩在地上,使劲磕头:“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没有做……奴婢只是喂猫的……”
端仁和蔼地道:“你不要怕……”
“快说!到底是谁杀了皇后娘娘?”吕太贵妃打断端仁的话,厉声喝问。
宫女瑟缩了一下,惊恐地道:“不是奴婢,奴婢什么都没看见……”
吕太贵妃跨前一步,冰凉的手紧紧攥住宫女的下颌,冷笑:“既然不说,那就是你杀害了皇后娘娘!知道这是什么大罪吗?凌迟、诛九族。”
宫女尖叫着大声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大司茶!奴婢本来正在伺候皇后娘娘喂猫,她突然来了,要宫里的人全部退出去,奴婢躲避不及,生怕挨罚,只好藏到角落里……
奴婢看到大司茶和皇后娘娘吵架生气,说是皇后娘娘害死了她的爹娘族人,动手打了皇后娘娘,威胁说自己的手段可不止这一点,一定要让皇后娘娘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年轻男人从梁上跳了下来,大司茶指着皇后娘娘说,梁兄,我把她交给你了,她要是不肯说实话,就杀了她。
梁兄就问皇后娘娘到底肯不肯说出,究竟是谁害了秋泽的,皇后娘娘不肯说,他就一刀捅进了皇后娘娘的前胸……当时大司茶也在场的。”
“哈!你们都听见了吗?这丫头说了什么?”吕太贵妃回眸,冷冷地看向众人:“你们都听清楚她说什么了吗?”
第668章 事情闹大了
韦夫人冷笑起来,恶毒地道:“长公主殿下,恐怕这事儿得过问一下才行啊。就算吕皇后真的犯了不可饶恕的罪过,那也不该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死掉。”
“堂堂皇后可以如同蝼蚁一样被轻贱,被虐杀,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韦夫人看向吕太贵妃:“吕皇后的今天,就是你们的明天。”
吕太贵妃恨声道:“对!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不守规矩的人,不配留在陛下身边!”
端仁冷静地道:“是该好好过问一下,总不能让大司茶平白无故被冤屈。”
吕太贵妃冷声道:“说句不客气的话,端仁你如何知道秋茗是冤枉的?若真要找人主持公道的话,绝对不能是你。”
吕夫人也硬着头皮道:“长公主殿下已经先就认定不是大司茶了,后面的判断肯定也会有失公允。”
“那么,你们打算怎么办呢?”端仁的目光淡淡地吕太贵妃、吕夫人、韦夫人,“觉得谁最合适来审这个案子?”
“护国大长公主!”吕太贵妃等三人异口同声。
钟唯唯刚弄死了川离,气病了护国大长公主,就连重华也被她气得够呛,一定讨不了好的。
端仁为难道:“但是护国大长公主还病着呢。”
吕太贵妃看一眼吕夫人,吕夫人硬着头皮道:“吕皇后好歹也是一朝国母,她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没有一个说法是说不过去的,吕氏,吕氏绝不退缩!”
端仁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就先禀告陛下吧。”
宫人急匆匆地从钟欣然的身边经过,钟欣然激动不已,却装作担忧的样子,轻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宫人哪里敢多嘴,阴沉着脸摇摇头,快步离开。
阿彩在她生母的怀里啜泣着,钟欣然走过去,小声安抚她:“阿彩别哭了,没事的。”
阿彩哭得更大声了。
钟欣然讪讪地后退了一步,看到陈栖云母女脸色苍白地站在一旁,进退不得,就上前去问陈夫人:“夫人是要出宫吗?我与您同行,可否?”
陈夫人心乱如麻,探询地看向陈栖云:“我现在离开,合适么?”
陈栖云惊慌地摇摇头,十分后悔自己不应该跟来。可她哪儿知道会有这种事发生啊!
宴会进行到一半,宫人说阿彩不见了,要去找,众人乱成一团,一个宫女说看到阿彩在御花园里玩,就有贵夫人提出,不如一起去御花园里走走。
端仁没有拒绝,说是想去的都可以跟着一起,她想着难得有机会和端仁亲近,何况母亲也来了,她想多和母亲说说话,也就跟着一起去。
哪知到了御花园,并不见阿彩,一个宫人说看到阿彩往这个方向来了。
她们就跟着越走越远,直到有人说阿彩问了福润宫的方向,说要去看天下第一的美人长什么样,大家才知道阿彩来了福润宫。
吕夫人趁机提出要探望一下吕皇后,端仁长公主想拒绝,韦夫人就阴阳怪气地说吕皇后莫不是出了什么事,见不得人。
端仁就说,若是吕皇后不愿见客,谁也不能强人所难。
她想着端仁长公主这是托辞,不太可能真的进福润宫,也不太可能让吕皇后见客的,随便找个借口事情也就过去了,便跟着来了,哪知竟会遇到这种事?
钟欣然看到陈氏母女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十分鄙夷,又没本事,还想多占便宜,恐怕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便自言自语一样地道:“我们留在这里不是事,不如先走吧。”
好几个贵夫人听见她的话,异口同声地道:“对,不如先回家好了。”
忽见端仁身边的女官走出来,板着脸冷声道:“长公主有令,今天参与宴会的人,未得命令之前,谁也不许离开宫廷!”
众人顿时炸了锅:“为什么?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女官冷冷地道:“各位最好还是配合比较好。”
钟欣然想了想,大声道:“我相信陛下和长公主殿下不会冤枉任何人的,我听殿下的话!”
有她带头,其他持不同意见的贵夫人们也都不敢出声了,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女官赞许地点头:“请各位随同我来。”言罢转身,领着众人一起去了天玑阁。
外面闹得天翻地覆,钟唯唯却不知道,太阳已经倾斜,日光不能再直射入殿内,水晶殿里不再那么燥热,她累得够呛,昏昏沉沉靠在重华的胳膊上就睡着了。
重华没有睡着,沉默地靠在丝毯上,透过水晶薄片看向天空,感受着钟唯唯的温软,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战意也前所未有的强烈,谁想让他不好过,他就一定要让那个人不好过。
“陛下,陛下……”李安仁在外面一连叫了几声,急得挠墙:“出事儿了……”
钟唯唯有些厌烦地将薄被拉起盖在头上,翻个身继续昏睡。
重华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臂,轻手轻脚起身,穿好衣服,缓步走出,梁兄看到,立刻比划了一个手势,带着暗卫靠近了正殿。
“什么事。”重华的心情不大好,语气也好不到哪里去。
李安仁小声地把福润宫的事情说了,想到今天陛下从始至终都陪着钟唯唯,梁兄也一直在一旁蹲守。
那些蠢货却以为可以嫁祸给钟唯唯和梁兄,在那里群魔乱舞,上蹿下跳,他就觉得特别好笑,同时也特别想要知道,这场戏接下来会怎么唱。
重华却是若有所思,吕若素又死了。
他今天其实耍了心眼儿,虽然故意守在车里等钟唯唯,是想和她在一起,但跟着她一起去福润宫,藏在车里旁听她和吕若素之间的谈话,也是想要第一个知道真相,以便把握主动权。
吕若素留下那么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紧跟着就又死了,看来藏在暗处的那个人,时机把握得很好啊。
李安仁又催他了:“陛下,天就要黑了。”
“不急,这个事情闹得越大越好。先派人去把护国大长公主接进宫来。”重华问道:“张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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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安娜、纤凤醉、丹、丹凤朝阳、福娃2小白、微笑、小女子小生活、amymm、熱戀^^、吾爱夏日长9、饕餮吕二爷、北极朝月、浅浅的打赏,么么哒。
第669章 继续捕鱼(加更)
是哦,张翼呢?
李安仁拍了一下头,今天陛下独自坐在车里去等钟唯唯,并没有要他们任何一个人跟着。
他是被一直留在昭仁宫中,直到端仁长公主派人来请重华,他才赶到水晶宫这边来……咦,等等……
陛下临走之前和他说,若是有事就来水晶宫找人……所以,陛下是早就猜到今天会出事?
张翼也是被派出去了?
李安仁看向重华,只见年轻的皇帝陛下负手而立,仰头看着天际,远处的琉璃瓦反射出强烈的光芒,令得他微微眯了眼,却凭添几分胸有成竹的沉稳。
“陛下,属下回来了。”张翼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阴影里,跪倒在地,沉声道:“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做好准备了。”
重华点点头:“张开网,继续捕鱼。”
“是。”张翼转眼之间消失无踪,重华又转身走进了水晶殿。
钟唯唯已经醒了,懒洋洋地躺在丝毯上不想动,见他进来就指着窗边一朵盛开的徘徊花:“我要那个。”
重华瞥她一眼,走过去摘下来,细心地把上面的细刺摘掉才递给她:“你拿来做什么?”
钟唯唯拥着薄被坐起来,她的发髻早就被打散了,顺滑地垂落在肩上,她把玫红色的徘徊花插在鬓边,问重华:“好看么?”
重华抱着胳膊不眨眼地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钟唯唯的脸渐渐热起来,她有些讪讪地摘了徘徊花,小声嘀咕:“不好看就明说么,这样看着我做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做了什么错事。”
重华迈动长腿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接过她手里的徘徊花,轻轻插在她鬓边,后退了半步,严肃地仔细端详。
钟唯唯期待地看着他,希望他能严肃地说出“很好看,很配你”之类的话。
然而重华端详许久,却只是严肃地道:“这花挺香的,颜色也不错,可以做胭脂。”
钟唯唯大怒,扯下花朵朝他砸过去:“你懂不懂怎么讨女人欢心啊?”
重华灵巧地抓了花朵在手:“朕不是需要用花讨好女人的男人。”
他意有所指地往下一瞄,压低了声音:“反正你喜欢的并不是别的,而是朕这个人,对不对?”
钟唯唯注意到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腿上,立刻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顿时恼羞成怒:“臭不要脸的,能正经些么?”
“不能。”重华走过去,将大手放在她的发顶,使劲揉了两下,淡淡地道:“吕若素死了。”
果然又死了。
钟唯唯嫌弃地把重华的手推开:“把我的头发揉乱了。”
说真的,听到这个消息,她是一点都不惊讶,甚至有种“活该”的感觉。
“挺好的。省得朕以后还要花心思去处置她,到底也是先帝遗孀,处理起来轻不得,重不得,有人愿意替朕省这个心,那是再好不过。”
重华把钟唯唯的头发拿在手里,慢条斯理地编辫子,“以后吕氏又少了一张牌。”
钟唯唯趴在他的怀里不想动:“如果不出所料,我又成了杀人嫌犯吧?”
重华“嗯”了一声,问她:“你现在要回去么?”
钟唯唯嗔道:“我正想问陛下呢,我的衣服已经被你弄坏了,怎么回去?”
重华撑着下颌想了一会儿,严肃地道:“就这样裹着薄被出去?”
钟唯唯作势起身:“好啊,你不怕,我也不怕的。”
刚动了一下,一股热流就流了出来,她赶紧坐着不动:“那个来了。”
这么巧?重华深觉自己赚到了,得意洋洋地挑挑眉:“你在这里坐着不要动,我让小棠去给你取衣服。”
钟唯唯深觉做女人真麻烦,见重华在整理他自己的衣服,就问:“你要出去?”
重华道:“福润宫那边吵嚷得厉害,我得去镇镇场子,顺便看看她们怎么往下演。姑祖母也快进宫了,我得去陪着。”
钟唯唯就问:“今天参加宴会的人都留在宫里了吧?”
“听说阿姐让人把她们全部带到天玑阁去了。”
重华见实在是耽搁不得,使劲抱了钟唯唯一下,“乖乖的,我先去了,等会儿和你一起看戏。”
他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关于那件事情是怎么回事,总会找出真相的,你不要着急,不要乱想,更不要轻易下结论。”
“嗯。”钟唯唯目送重华挺拔的身影走远,掀起薄被悄悄往里看。
没有看到意料之中的红色,而是看到了意料之外的乳白色。
她有些尴尬,实在不好意思给小棠看到,决定自己先收拾一下。
左右看看,除了被重华撕毁的衣裙之外找不到合适的东西,就随手拿了衣裙擦了又擦,团成一团扔到角落里,换个地方继续睡觉。
夕阳西下,胭脂取来钟唯唯的衣裙和梳子等物,和小棠一起帮着她穿着打扮,细声细气地禀告外面的进展。
“都在找大司茶呢,有人去了清心殿询问您的下落,问您有没有在清心殿中,若在,是什么时候回去的,若不在,是去了哪里。
钱姑姑按照您的吩咐,实话实说,说您整个下午都没有回去,也不知道您去了哪里,问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回答,急匆匆地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又奉了陛下的旨意,把钱姑姑和看门的小宦官一起带走了。还吩咐说,若是您回来,请您立刻去昭仁宫面圣。”
钟唯唯很快穿戴完毕,对着镜子照了又照,镜子里的女人面色粉嫩,眼睛水汪汪的,看上去娇媚又喜悦,怎么看都像是春风满面的滋润模样。
“走吧。”她满意地要走,转身看到小棠在收她被撕坏了的衣裙,连忙上前,故作镇定地道:“我自己来吧。”
小棠表示不解,钟唯唯面无表情:“这么贵重的东西,你毛手毛脚的,可惜了。”
小棠瞪大眼睛,非常气愤,既然贵重,为什么还要把它撕成这个样子?但是看到钟唯唯微红的耳根,就体贴地没有多话,而是默默地帮着把包袱皮展开,方便她放裙子。
第670章 好戏开锣
钟唯唯出了水晶宫不远,十多个宫人就围了上来,拦住去路,大声道:“是大司茶吗?陛下宣您去昭仁宫!”
为首的那个宦官钟唯唯认得,是吕太贵妃宫里的总管,平时看着唯唯诺诺的,这会儿倒是公正无私的严肃模样。
另一个宦官则是昭仁宫中的御前太监张四喜,袖着手站在一旁,毕恭毕敬的,见钟唯唯看来,就恭敬地对着她行了个礼。
钟唯唯心里就有了数,看来重华已经开始审这个案子了。
之所以让吕太贵妃的人和昭仁宫的人一起来,是为了让吕氏的人无话可说,以便彻底打脸吧。
她懒洋洋地道:“去昭仁宫做什么?”
芙蓉宫的总管瞅她一眼,冷硬地道:“大司茶到了昭仁宫就知道了。”
钟唯唯道:“你说陛下传召我,可有圣旨?”
芙蓉宫总管怒了:“是口谕。”
钟唯唯有意为难他:“口谕?难道口谕不该是陛下身边的近侍传达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太妃宫里的总管传达陛下的口谕了?滑稽!”
芙蓉宫总管气道:“那自然是有原因的,大司茶自己做了什么事,难道心里不清楚吗?”
钟唯唯轻蔑地道:“我不清楚,你清楚?”
芙蓉宫总管就去瞟张四喜,希望张四喜能出头说话,然而张四喜装聋作哑,袖手旁观,于是气了个半死。
忽见严储带着一队人狂奔而至,先是毕恭毕敬地给钟唯唯行礼,然后说道:“陛下传召大司茶即刻至昭仁宫觐见。”
钟唯唯这才道:“知道了,这就去。”
严储又道:“请问大司茶身边的暗卫楚墨何在?”
楚墨是梁兄的真名,钟唯唯不知道详情,也不知道关梁兄什么事,但既然重华要找梁兄,自有他的道理,便出声唤道:“梁兄,你出来吧。”
众人只觉面前一晃就多了一个人,他从哪里来,怎么出现的,没有人看清楚。
芙蓉宫总管感受到了一股森森的寒意,他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藏在其他宫人身后,警惕地盯着梁兄,冷汗浸湿了里衣。
钟唯唯问严储:“人出来了,要怎么样?”
严储恭敬地道:“陛下召他。”手一挥,两个看上去身手极好的人便一左一右围住了梁兄,要求他:“把武器交出来。”
梁兄缓缓抬头看向钟唯唯,意思是听她的吩咐。
他早就被重华赏给了钟唯唯,她才是他此生唯一的主人,她让他生他便生,让他死他便死。
钟唯唯对他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温言道:“你跟着他们去吧。我很快就会接你出来。”
梁兄行礼,将手里的刀扔在地上,然后跟着那两个人走了。
严储对着钟唯唯做了个“请”的手势:“大司茶,请吧。”
钟唯唯迎着夕阳的余晖朝着昭仁宫而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宫人和御林军,都是一副好奇和探究的表情。
虽然不知具体情况,但今天宫里闹了这样大的阵仗,大家都知道是出大事儿了。
现在看到原本炙手可热的大司茶被人这样押着去昭仁宫,再联想到她这些日子的事,都忍不住猜测她要倒大霉了。
钟唯唯是毫不在意,小棠和胭脂则是挺直了腰背,板着脸恶狠狠地对着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瞪回去。
昭仁宫很快就到了,钟唯唯扶着小棠的手往里走,严储道:“陛下在偏殿里。”
偏殿之中,最高处坐着面无表情的重华,他的左边坐着护国大长公主,右边坐着端仁长公主。
再往下,坐了吕太贵妃,站着韦夫人和吕夫人等品级较高、身份特殊的贵夫人,阿彩被她的生母牵着,无精打采的样子。
偏殿一隅,挨挨挤挤地站满了今天入宫的贵夫人们,钟欣然也在其中,胡紫芝和陈栖云则站在另一边。
见钟唯唯进来,所有人都抬眼看向她,什么神情都有,非常精彩。
钟欣然担忧地小声喊道:“阿唯。”
钟唯唯回头,向钟欣然勾起唇角一笑,表示惊讶:“大师姐怎会还在这里?”
再看看挤在一起的贵夫人们,更加惊讶了:“为什么大家都还在?莫非要留在这里吃晚饭?”
没有人回答她,唯有钟欣然焦虑地道:“阿唯,你今天离开流芳宫后去了哪里?”
钟唯唯淡淡地道:“心情不好,就到处走走,走到水晶宫,挺喜欢那儿的,就在那里睡了一觉。”
“大司茶挺会选地方的,水晶宫里荒无人烟,谁能证明你在那里呢?”
吕太贵妃冷冷地开了口,注意到钟唯唯的衣裙也换了,便出言讽刺道:“今天本宫瞧着大司茶那套衣裙挺好看的,还没看够呢,怎么就换了?难为你在外面闲逛,还能带着衣裙。”
钟唯唯边往里走,边回敬道:“水晶宫里虽然荒无人烟,但我的侍女和暗卫都在身边,他们难道不是人么?
至于衣裙,太贵妃欺负我才从宫外回来,记不得这宫里的规矩?
这年头,哪个有头脸的人出门,不让伺候的人随身带两套衣物以供不时之需?
我的衣裙,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莫非太贵妃连这个也要管?”
“你的侍女和暗卫自是向着你的,作不得数。”吕太贵妃冷嗤一声:“牙尖嘴利的,但愿你后面也能这样说得头头是道。”
钟唯唯上前给重华行礼,重华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淡淡地道:“起来吧。”
钟唯唯又给护国大长公主行礼问安,护国大长公主扶着拐杖,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对她倒理不睬的。
唯有端仁仍然十分和气:“阿唯,叫你来,是有几件事要向你确认。”
钟唯唯感激地看向端仁:“阿姐,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什么都没做。”
端仁道:“稍安勿躁,我来问你……”
吕太贵妃表示反对:“端仁,咱们之前说好的,今天的事由大长公主来问。我只信服她老人家。”
吕夫人和韦夫人也表示赞同。
护国大长公主就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陛下的意思呢?”
重华淡淡颔首:“姑祖母您请。”
第671章 吕氏的门风堪忧啊
重华话音刚落,韦夫人冷冷地道:“虽然今天这事儿与臣妾无关,但臣妾斗胆问一句,倘若真的查出是秋茗做的,陛下该当如何?”
吕夫人和吕太贵妃适时哭了起来:“可怜的皇后娘娘……”
重华的目光依次在韦夫人、吕夫人、吕太贵妃的脸上一一扫过,面无表情地道:“朕自然是秉公执法。”
韦夫人点了头:“如此,臣妾就放心了。”
护国大长公主问道:“秋茗,你今天离开流芳宫之后,是否去了福润宫?”
钟唯唯并不否认:“去了。但我并没有在里面待多久,很快就离开了。”
“你去做什么?”
“吕皇后邀请我去的。”
护国大长公主的眼睛里闪着精光:“她邀请你去做什么?谁能证明是她邀请你去的?”
钟唯唯指向胡紫芝、钟欣然、阿彩:“她们几个都能,那个宫女来传话时,她们都在场,吕皇后有话要和我说。”
胡紫芝站出来:“确有此事。”
阿彩害怕地小声道:“是的。”
钟欣然则是掂量了片刻,才低声道:“的确有这样的事,阿唯本是不想去的,但是吕皇后言辞逼人,非逼着阿唯去不可。”
钟唯唯勾起唇角,意味深长地笑看了钟欣然一眼,这话听上去像是要为她开脱,然而仔细一品,却是从侧面点出,吕若素和她矛盾很大,从一开始就不友好。
果然护国大长公主接着问道:“秋茗,你和吕皇后谈了什么?”
钟唯唯淡淡地道:“谈了先父当年的案子。”
护国大长公主追问:“说了些什么?当年的案子与吕皇后有什么关系?”
钟唯唯没有提及永帝,简单地把她和吕若素当时的对话说了说:“吕皇后说,我阿爹的事和她没有关系,其他的她不肯多说。我就算了。”
吕太贵妃突然叫道:“你撒谎!有人看到你和皇后娘娘发生争执,并且打了皇后娘娘!”
钟唯唯斜睨了吕太贵妃一眼,看向护国大长公主:“到底谁审我?我需要回答谁的问题?”
护国大长公主说道:“吕太贵妃说的是不是真的?若是真的,你为什么要打吕皇后?”
钟唯唯蹙起眉尖,装出很不愿意回答的样子:“谁看到的啊?我怎么不知道?”
“回答刚才的问题!”吕太贵妃见她似是心虚想回避,越发咄咄逼人。
钟唯唯只好道:“她侮辱我的父母。”
不等护国大长公主出声,吕太贵妃就冷笑道:“只是这样吗?秋泽不是第一天被视为叛国贼,你能忍这么多年,怎地到了这一刻就突然忍不住了?恐怕是还有其他原因吧?”
钟唯唯心里一突,盯牢了吕太贵妃的眼睛,她怎么觉得,吕太贵妃的重点不在于吕若素之死,而是想要逼她说出,吕若素指出害了秋氏满门的人是永帝?
吕太贵妃却是毫无所觉的样子,嚣张地道:“哈!你还敢瞪我?趁早招供吧!大家都已经知道了!”
钟唯唯不屑地撇开脸,对着护国大长公主说道:“太吵,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护国大长公主就阴沉了脸训斥吕太贵妃:“你审还是我审?我和陛下都在这里,你这样大声嚷嚷,是不把我们看在眼里吗?再出声就滚出去!”
以吕太贵妃的身份来说,护国大长公主当众这样骂她,是真的一点面子都没给她留,她有些难堪,也很愤怒,噘着嘴愤愤不平地闭紧了嘴。
钟唯唯见吕太贵妃吃了瘪,愉快地笑了笑:“我就是因为吕皇后辱及先父母,所以才忍不住和她产生争执。别人骂我阿爹是叛国贼,那是因为他们不知实情,案情也尚未明朗。
她骂,却是侮辱到了家父母的为人和品质,更是辱没了皇室,辱没了皇后的身份。倘若真宗皇帝在世,听到她那种疯话,只怕会立时废了她。
可惜真宗已经去世,吕氏也无人在场可以提醒她这是不合时宜的,因此我只好冒险把她打醒。若是因为这个要怪我,那么下次再有人不守妇道,我一定不管了。”
今天,无论如何钟唯唯都不打算牵扯出永帝,因为有些事情,在真相尚未明朗之前,决不能透露出一丝一毫的风声,否则就会发生意想不到的灾祸。
但是吕若素已经死了,她若想掩盖永帝这件事,那就只有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其他事情上去,不守妇道、桃色事件,足够让京中的长舌妇们欢乐一阵子了。
吕太贵妃又想暴跳,护国大长公主严厉地瞪了她一眼,她不甘心地道:“大长公主!您看她满嘴胡言乱语,这是辱及我吕氏门风,更是侮辱了皇室……论罪,该当拔舌!”
吕夫人阴毒地盯着钟唯唯:“大司茶,说话要负责,不然,事涉吕氏声望,吕氏绝对不能善罢甘休!”
原本一直在闭目养神的重华睁开了眼睛,淡淡地道:“扔出去!”
立刻就有人上来抓住吕太贵妃和吕夫人,要把二人往下拖,吕太贵妃和吕夫人又哭又喊,一边求饶一边认错,都表示再也不敢多嘴了。
韦夫人起身拜倒,替她们求情:“毕竟是死了亲人,难免心情激荡,正如秋司茶,也会因为激动而失当,还请陛下饶了她们这次罢。”
这话软硬兼施,暗示重华没有一碗水端平。
护国大长公主皱着眉头:“得了!都闭嘴。秋茗,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钟唯唯道:“知道。”她难以启齿地道:“吕皇后,说我娘是她的替代品,让我叫她大娘……吕氏的门风堪忧啊。”
如她所料,下面旁听的贵夫人们虽然全都低着头假装自己不在,心里已然是翻开了锅,在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彼此交好熟悉的女人们已经在迅速地交换眼色了。
钟欣然暗道不好,原本是想借吕若素之死栽赃钟唯唯的,怎地事情反倒往另一个无关紧要的方向发展了?
关键是,钟唯唯这样做,已然沉重地打击了吕氏的门风声望,一旦确认,吕氏的女儿今后别说进宫为妃为后,恐怕家风好的人家都不会要了。
第672章 那条裙子
打击了吕氏,最高兴的人就是重华了,钟唯唯真是处心积虑,这样的情况下都能让她讨好了重华!
真是可恶!
钟欣然愤恨地握紧拳头,再打量重华的表情,试图看出点什么来。
然而重华始终面无表情,什么都看不出来。
钟欣然当机立断,高声道:“陛下,大长公主,臣女有话要说,请恩准!”
“你说吧。”护国大长公主抬了抬手。
钟欣然上前几步,跪倒在钟唯唯身旁,大声道:“阿唯她是急的,所以一不小心说错了话。”
钟唯唯皱眉:“大师姐,我没有……”
钟欣然装作又急又怒的样子,压低声音训斥她:“你快闭嘴!说到哪里都不知道了!我知道你因为家族的冤案心里很难过,毕竟是那么多条人命。
你们姐弟俩又吃了这么多的苦头,叫你不怨恨是不可能的。但你也得有分寸不是?陛下这样宠爱你,大长公主和长公主也都对你很好。
能给的都给了,你应该知足,应该放下了!吕皇后是真宗皇后,向来以才能贤德闻名,那是后宫和天下女子的楷模!”
因为顾忌到重华可能不喜欢别人帮吕氏说话,就只提皇室声誉:“你怎能因为一己私利就信口开河,冤枉人,辱及皇室的名声呢?你这样会吃大亏的!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陛下,为阿袤着想啊!赶快和陛下认错,收回刚才的话,大家不会怪你。”
钟唯唯早知道钟欣然不要脸,却没想到居然这样不要脸,恶作剧心起,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冤枉人的呢?又怎么知道他们不会怪我?”
钟欣然焦急地道:“那还用说么?皇后是多么高贵的身份,怎会自降身份去做那种事?怎会让你叫什么大娘?
何况吕皇后已经退隐,得罪你一点好处都没有。就连我都不信,更不要说别人了,听话,就算他们会怪你,师姐也会护着你,为你求情,和你一起承担罪责的。”
钟唯唯简直叹为观止,追问道:“师姐真的愿意和我一起承担罪责?”
钟欣然犹豫了一下,豁出去似地道:“那当然!阿爹死前让我一定好好照顾你和阿袤的!”
韦夫人就道:“真是一个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啊。”
钟唯唯很认真地问钟欣然:“那么,吕太贵妃说要拔我的舌,师姐是要替我受刑拔舌吗?”
钟欣然偷看重华的表情,还是什么都看不出来,再看护国大长公主,仍然看不出来。
钟唯唯再重复了一遍:“师姐是要替我受刑拔舌吗?”
钟欣然把心一横,大声道:“是!”重华和护国大长公主都是号称公正无私的,怎会让她无辜受刑?乐得捡人情!
“我知道了。”钟唯唯回头看向重华:“我刚才说的都是实情,可以对质。”
钟欣然失望地道:“阿唯,你怎能这样?你越来越变得让我不认识了。”
护国大长公主皱着眉头瞅了钟欣然一眼:“退下吧,关于吕皇后与秋茗之间的纠纷不是重点,重点是吕皇后到底是怎么死的。”
不知是否错觉,钟欣然觉得护国大长公主刚才瞅她那一眼,饱含了冷意和不悦。
不能再多话了,她赶紧退后一步,藏进了人群之中。
有人小声道:“为何这样帮她?人家也不见得感激你。”
钟欣然难过的叹气:“我是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看待的。自是不愿意看到她不好,越走越错。”
证人被一个个地叫出来,当场作证。
证明钟唯唯到了福润宫后,把所有人都赶出去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有她、小棠、梁兄、还有那个喂猫的小宫女知道。
喂猫的小宫女一口咬定,就是钟唯唯指使梁兄当场杀死吕若素的,而仵作也确认,吕若素胸前的伤口,和梁兄所用的细刀完全吻合。
小棠不认:“这是假话,我们大司茶离开福润宫时,吕皇后还在唱歌,很多人都听见了!”
吕太贵妃反驳:“这些都是可以人为的,听说大司茶身边的侍女胭脂能歌善舞,当时她是在场的吧?站在门口一唱,大家都听见了。反正当时除了你们的人之外,并没有外人在场。”
钟唯唯慢条斯理:“细刀,并不只是楚墨一个人有,他杀了人,为何刀上无血?”
“可以清洗。”
“你出了福润宫之后,去了哪里?”
“为什么要换衣服?裙子上一定染了鲜血吧?不然就是杀人的时候被撕坏了!”
“现场有你裙子上的坠珠!你把裙子藏起来就是为了消灭罪证!”
“你说细刀并不止楚墨一个人有,是指谁还有这个?你知道是谁吗?楚墨当时在哪里?谁能给他作证?”
“把裙子拿出来!谁能证明这件事和你无关?”
喝问一句接着一句,护国大长公主越来越犀利,问的都是吕氏想问的问题。
吕太贵妃等人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幸灾乐祸地等着钟唯唯回答。
端仁则是担忧地看着钟唯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照实说来,我和陛下会为你做主。”
钟唯唯皱起眉头:“我有人证,能证明我是无辜的,之所以会换了裙子,那是因为我有不得已的理由。”
时间逐渐流逝,天完全黑了,钟唯唯说自己有人证,却又迟迟不肯说出那个人是谁,说自己换了裙子是有不得已的理由,也不肯说出来。
然而,从进到昭仁宫的那一刻起,钟唯唯和随行人员携带东西就都被没收了,那条裙子究竟是什么样子,发生了什么事,都已经被检查出来。
负责检查的宫人战兢兢地跪倒,上牙磕下牙:“奴婢死罪!这条裙子,裙子……”眼睛一闭,上前在重华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重华的神色变得冷峻,什么都没说,神色莫测地看着钟唯唯。
联想到钟唯唯才进来时粉面含娇的模样,分明是才刚经历了欢*爱的样子,而这些天,重华已经很久没有理睬钟唯唯了,说不定是……
韦夫人和吕太贵妃对了一下眼神,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兴奋。
第673章 难道是大师兄?
想当初,皇帝陛下为何会百般虐待钟唯唯?
不就是因为吃醋了嘛!不就是因为嫉妒钟唯唯和她那个什么大师兄何蓑衣,不清不楚嘛!
钟唯唯逃出宫去那么久,对外说得好听,是为重华去九君办差找茶种去了,实际上谁不知道内情呢,就是跟着何蓑衣私奔了!
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怎么可能没点什么!
吕太贵妃问道:“裙子怎么了?拿过来大家看!”
重华淡淡地道:“没什么好看的,没这个必要。”
吕太贵妃不依不饶:“陛下,那是关键物证,为什么不可以看?总得让大家心服口服才行。大长公主,您说是不是?”
护国大长公主皱了眉头:“陛下,您看?”
重华眼里怒色上涌,生硬地道:“朕说不用了!”
钟唯唯也焦急地道:“不用了吧?就是不小心弄脏弄破了而已。”
他俩越是想要掩盖,其他人越发认为那条裙子有大问题。钟唯唯自然是做贼心虚,重华则是男人的尊严受到了挑战。
既然如此,那就更要一巴掌拍死钟唯唯,让她永世不得翻身了!
吕太贵妃站起来,大步走过去,一把推开宫人,抢过裙子,把裙子暴露在众人面前。
钟唯唯痛苦地捂住了脸,其他都在意料之中,唯有这个,真的是,真的是,太丢人了人啊啊啊啊……
吕太贵妃作为过来人,一看一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神色暧昧地笑笑,回头对着护国大长公主说道:“依我看,无关的人就退下吧。”
护国大长公主也看出些端倪了,摆手同意,不赞同地瞪了眼重华和钟唯唯,觉着这二人实在太过荒唐。
这样关键的时刻,做什么不好,偏要见缝插针去做这种事,还是太年轻了啊。
重华面无表情地垂下眼去,谁也不看,眼角余光却是瞅着钟唯唯的,见她又羞又囧,虽然也有些窘迫,但更多的是甜蜜和得意。
想起钟唯唯当时激烈的反应,以及对他毫不掩饰的欢喜和渴望,他心里又开始浮想联翩,完全忘了自己在做什么,而是专心致志地去计算再过几天,又可以继续了。
众人见他神色莫测,以为他这是暴怒的前奏,有幸灾乐祸的,也有为钟唯唯担忧的。
无关的人依次退出,钟欣然百爪挠心,恨不得留下来,话说最致命的打击还没给钟唯唯呢,她这样走了算什么?
但是没人叫她留下来,她也不敢停留,只好悄悄给韦夫人使眼色。
韦夫人没看到她的眼色,倒是吕太贵妃出声让她留下来:“钟欣然留下来吧。”
护国大长公主不赞同:“你叫她留下来做什么?毕竟……”
毕竟钟欣然未婚,不合适听这些。
吕太贵妃不怀好意地道:“她那么担心她的义妹,而且,她是此案的关键证人,不能离开。你,钟欣然,你愿意留下来么?”
钟欣然毫不犹豫地道:“臣女愿意。”
她走过去,站在钟唯唯身边,温柔地拥着钟唯唯的肩头,低声道:“你别怕,我陪着你。”
端仁长公主盯着钟欣然,若有所思。
等到该走的人都走光了,吕太贵妃才不留情面地指出:“这条裙子上沾染的是男人的东西,秋茗,你怎么解释?”
钟欣然吃惊地松开了钟唯唯的手,将手捂住嘴,震惊地看着她:“阿唯……你……”
钟唯唯强横地道:“我没必要解释!”
吕太贵妃冷笑:“你说你出了福润宫后就去了荒无人烟的水晶宫,在那里待了整整两个时辰,身边都是伺候你的人,然后你的裙子成了这个样子……”
她厉声喝道:“秋茗!你对得起谁!陛下这样宠爱你!为了让你高兴,专宠你一人!你却背叛他!”
钟欣然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失声道:“阿唯,你真的和大师兄……啊……不会的……你不是这样的人……”
虽然她竭力想要掩饰,但是谁没听清楚她是什么意思呢,大师兄,除了何蓑衣之外,还能有谁。
重华撩起眼皮子,用看死人一样的目光看向钟欣然。
钟欣然打了个寒颤,装出后悔万分的样子往后缩,拼命摇头:“我什么都没有说。”
见重华仍然死死盯着她不放,她突地软倒下去,紧紧拉住钟唯唯的袖子,大声道:“阿唯,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和陛下情投意合,又怎会做这种事呢?”
她甚至对着吕太贵妃大声喊道:“不要冤枉阿唯!她不是这种人!她和大师兄清清白白的……”
吕太贵妃得意而笑:“真是清白的,为何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夜色里,传来两声类似蝉鸣的声音。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吕夫人和韦夫人不明所以,吕太贵妃神色微变,当年她伺奉永帝,知道这是十三卫传递消息的暗号,这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重华却知道,这是张翼在告诉他,大鱼落网了。
是时候了!重华和护国大长公主、端仁对视一眼,站起身来,朗声道:“你说得不错!”
他慢慢走到钟唯唯面前,先面无表情地看了钟唯唯一眼,再居高临下地看着钟欣然,淡淡地道:“你们说的都不错。朕,的确是对得起秋茗!”
有戏!吕太贵妃收回神思,同情地道:“陛下,先帝早就留有遗训,要雨露均沾才好,不然啊……哎,后宫的女人都是不知足的,独宠不得。”
“对的,女人都是不知足的,不过那个女人,不包括秋茗。”重华把钟唯唯捂在脸上的手拿下来,声音里有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她不说,那是因为和她在一起的人是朕。”
场中一片安静,钟欣然瞪大眼睛,她不信!
一定是重华为了保护钟唯唯,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他戴了绿帽子,所以才会这样说的!
吕太贵妃愤怒地道:“陛下,这里没有外人,您不能胡来!这可是大事。”
重华紧紧握着钟唯唯的手,和她并肩而立:“朕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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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4章 开始算账
重华环视众人,严肃地道:“苍天在上,厚土在下,列祖列宗看着,朕晓得分寸,今天下午,朕一直都和阿唯在一起。”
他面无表情地看向吕太贵妃:“裙子可以还回来了吗?如此私事,实在不敢有劳太贵妃。”
吕太贵妃老脸一红,忙不迭地把裙子扔回去,却是不依不饶:“就算秋茗离开福润宫后的去向有了人证,那也不能证明她和吕皇后的死没有关系!”
重华淡淡地道:“把王厚叫进来。”
没人知道王厚是谁,钟唯唯解释:“王厚是负责驾驭宫车的人。”
吕太贵妃有些意外,钟唯唯居然连一个普通赶车人的姓名都知道,这好像有点不妙。
没多少时候,老实巴交的赶车宫人听命而来,跪伏在地上,侃侃而谈:“今天中午,奴婢正在打瞌睡,突然收到了命令,陛下要坐车去流芳殿外等大司茶……”
随着王厚的描述,众人的表情一阵比一阵精彩。
所以,皇帝陛下是从一开始就跟着钟唯唯在一起了,一起去了福润宫,亲自目睹和旁听了钟唯唯与吕若素的交锋,又和钟唯唯一起离开,在水晶殿里缠绵。
刚才还是罪证的裙子,此时却成了重华和钟唯唯在一起恩爱的证明。
刚才众人的所作所为,成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重华和钟唯唯从一开始,就是把她们当成猴戏看!实在是太过可恶,太过可恨了!
韦夫人失望极了,韦氏原本不想如此咄咄逼人,走到这一步,全都是被重华逼的。
原本是想和吕氏联手捞一票,奈何一击未能致命,那便是失败了,既然如此,那就只有……
想到凄惨死去的嫡长子和最宠的女儿韦柔,韦夫人咬紧牙关,眼里透出几分破釜沉舟的死气。
吕夫人满眼恐慌,颤抖着道:“那,那不是大司茶,又是谁?那个小丫头呢……她为什么要乱说话?都是怪她!她居心不良,挑拨离间!陛下千万不要轻饶她!”
作为关键证人的小宫女拼命往角落里缩,却是不肯改变之前的说法:“我没有说错!就是她!就是大司茶秋茗杀害的皇后娘娘!”
吕太贵妃厉声道:“我不服!陛下上嘴皮和下嘴皮一碰,说自己跟秋茗在一起就在一起了,谁能给陛下作证?”
重华听了这话,微微笑了:“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朕在包庇秋茗?”
吕太贵妃被他眼里的冷意看得一颤,仍然不肯服输:“除非陛下拿出让我信服的证据来!”
重华道:“可以,原本你们没有资格质疑朕,但为了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只好如此了。既然朕与秋茗从始至终都在一起,那么,自然是发生了什么事,说了什么话,我们都应当很清楚,那就来对质吧。”
他看向钟唯唯,钟唯唯立刻领会到了他的意思,关于永帝是否和秋泽案有关的事,不宜提,不能提。
她沉声道:“那就对质吧。”
有宫人拿了笔墨纸张上来,钟唯唯与重华分别在两张距离足够远的书案前坐下,提笔书写今天在福润宫里发生的事,以及钟唯唯与吕若素的对话,当然,都隐去了有关永帝的内容。
钟欣然见他二人下笔如飞,心惊胆寒,颤抖得几乎站不稳,她可怜巴巴地看向韦夫人,韦夫人垂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压根不理她。
她再看向吕太贵妃,吕太贵妃亦是看着烛火发怔,神色变幻莫测,没有理她。
至于吕夫人,她是没有什么来往的,求也求不上。
是了,阿彩,钟欣然立刻悄悄朝端仁长公主蹭过去,二话不说,在端仁长公主面前跪下了。
端仁长公主的注意力原本在重华和钟唯唯的身上,见她突然跪下,愣了一愣,随即明了,淡淡地道:“起来吧。”
钟欣然捂着口,哭得不能自已:“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太担心阿唯了,我从没见过这种事,所以说错了话。”
端仁长公主温柔地道:“你很好,没有说错话,一直都很为阿唯和陛下着想的。”
钟欣然以为自己听错了,哀哭道:“殿下?”
端仁的声音越发温柔:“你是个好姑娘啊,今天的宴会,你本来就是主宾,是为了感谢你救阿彩,本宫才特意安排的宴会,叫这么多人来,不过是图个热闹,也是想让大家知道我很感谢你,很重视你,希望你能有个好归宿。”
钟欣然有点疑惑,虽说端仁对自己足够客气,但是也没有表现出非常重视自己的样子啊,这个,难道是自己心思没在上面,所以错过了?
端仁示意女官把她扶起来:“放心吧,有本宫在,不会冤枉你,让你受委屈的。”
钟欣然得了保证,稍许安心了些,她乖巧地站在端仁身边,安静等待。
反正今天的事,最多就是得罪了重华,得罪了钟唯唯,吕若素的死,怎么都扯不到她身上。
只是一会儿工夫,钟唯唯和重华已经写完了,宫人分别把两张证词依次交给众人查看。
大长公主最先看完,板着脸道:“正确无误。”
吕夫人冲上去打那个小宫女:“都是你害的我们!说!是谁指使你的?居心叵测啊,这是要害得我们吕氏见罪于陛下,从此再无立足之地!”
小宫女护着头连连惨叫,女官把吕夫人拖开,让人严加看管小宫女。
吕太贵妃阴测测地看着韦夫人:“还能是谁呢?只看吕氏这些日子都得罪了谁,谁最恨我们罢了。再看这宫里,谁的人手最多,最好指使。这是一石二鸟之计,若非陛下英明,又刚好和大司茶在一起,我们所有人都要被害惨了。”
护国大长公主厉声喝问小宫女:“说!到底是谁指使你的?吕皇后又是何人所害?”
小宫女拼命磕头,战兢兢将手指向韦夫人:“是韦氏的人让我这样做的,皇后娘娘是谁杀死的,奴婢其实并未看到,只看到人影闪过,皇后娘娘就倒下去了!”
第675章 索要赔偿
护国大长公主瞪向韦夫人:“你有什么想说的?”
韦夫人并不辩解,起身环顾众人,冷冷地道:“你们都说是我做的,我想说不是自己做的好像也不行,毕竟,你们这么多的人,联手做下这么一个大局,不就是想要韦氏死么?我没办法证明我无辜,那就只有这样了。”
护国大长公主皱眉道:“话不能这样说……”
却见韦夫人手一挥,一点寒光在她掌中闪动,众人大惊,以为她要谋刺:“护驾!”
哪知韦夫人重重击落在自己的心口上,唇边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你们这些人,自以为得计,其实都不过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而已。”
韦七的妻子陈氏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姑姑!姑姑!”
韦夫人仰头倒下去:“到此为止吧。我先行一步,在地下等你们。”
她松开手,露出插在胸前的凶器——一根磨得尖利雪亮的银簪。
陈氏又怕又难过,伸手想要堵住韦夫人的血,却怎么都堵不住,韦夫人轻声道:“孩子,是我害了你。”
“没有,没有……您一定要活着,好好活着……”陈氏爬过去求护国大长公主:“殿下,仁慈的殿下,求您救救我姑姑,求您救救她……”
护国大长公主给近侍女官锦云使了个眼色,锦云上前探查韦夫人的伤势,摇头道:“不成了。”
从事发到自尽,韦夫人一气呵成,一击致命,丝毫没有刺偏,也不知是在袖中藏了多久,又比划过多少次,才会如此熟练。
吕太贵妃冷冷地道:“她倒死得干脆!不然本宫一定轻饶不了她!”
吕夫人则攥紧袖子,露出几分兔死狐悲之感。
韦夫人被送出去,陈氏哭得声嘶力竭,凄惨无比,离了老远还能听见她的嚎哭声。
钟欣然惊恐地又往端仁身边靠了靠,一副吓得花容失色的可怜模样。
端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拒绝她的靠近。
重华道:“把刺客带进来。”
钟欣然又被吓了一跳,这意思是说,刺死吕若素的人被抓到了?不会是慕夕吧?
两个暗卫拖拽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进来,重重将他扔在屋子正中,摘去了他头上罩着的黑布袋子。
是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殿内众人各怀心思,全都静默地看着这个刺客。
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有胡茬,不是太监,目光阴冷,面无表情,长相普通,属于丢到人堆里去认不出来的那种。
但是他给钟唯唯的感觉很熟悉,那是类似于梁兄和张翼,以及当初在诏狱里暗杀她的那种感觉。
她看向重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显而易见的愤怒和憎恶,于是可以肯定,这是十三卫的人。
重华做了个手势,端仁的近侍女官曾静起身走到刺客面前,低头颔首,盯着刺客的眼睛看。
刚才还无所畏惧的刺客被曾静这样盯着,明显瑟缩起来,目光开始躲闪。
曾静突然伸手,在他额头点了一下。
刺客控制不住地“啊”了一声,强壮的身躯支撑不住重量,往后仰倒。
曾静走到重华跟前行礼:“陛下,这人大概与昆仑殿有关,需要细查。”
得到重华的允许之后,十三卫的人带上刺客和小宫女,与曾静一起退了出去,准备连夜用圣女宫的特殊办法,对付这些余孽,并且深挖广挖。
这些所谓的余孽,可真是春风吹不尽啊,到底还有多少隐藏着?又是和那个护法有关吗?那个护法到底是谁?
钟唯唯烦恼地扯了手指一下,看向钟欣然。
钟欣然立刻可怜巴巴地往端仁长公主身边藏,无辜地道:“阿唯,你是在怪我吗?我是为了你好,我怕你犟脾气上来,激怒了陛下,那就得不偿失了。我也是受害者,以为你真的做错了事……”
不着急,下一个才轮到你。
钟唯唯笑笑,没有理钟欣然,而是问吕太贵妃:“现在,我的嫌疑可以洗清了吗?”
吕太贵妃换了一张恳切的脸:“对不起啊,大司茶,本宫也是被误导了,因为你之前对吕皇后的态度,就以为这件事是你做的。到底是血脉亲人,我不能坐视不理的,还请你原谅啊。我给你赔礼。”
她刚才有多张狂,现在就有多恭敬,甚至拉着吕夫人一起给钟唯唯行礼,而且行的是大礼:“圣人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还请大司茶大人大量,不要计较。”
因为韦夫人的突然死亡,以及一切证据都指向韦氏和昆仑殿,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把吕氏怎么样。
但钟唯唯却不想就此轻轻放过,淡淡地道:“太贵妃刚才骂我骂得多狠啊,恨不得当场杀了我,害得我在大家面前丢了那么大的脸,现在,你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想算了吗?哪有那样便宜的事?”
吕太贵妃悄悄看了眼重华,破釜沉舟地道:“行,请大家出来,本宫当众说明此事与您无关,当众向您赔礼道歉!”
钟唯唯摇头:“这还不够。”
吕夫人试探着问:“你还想要什么?只要我们能做到,一定尽力去做。”
钟唯唯淡淡地道:“众所周知,陛下已经在为我制作皇后冠冕朝服,而我母族凋零,竟然没有像样的嫁妆。”
吕夫人掂量再三,肉痛地道:“蓝戈江那边,我还有几亩嫁妆田,不如送给您赔礼吧。”
钟唯唯勾起唇角,轻蔑地冷笑了一声。
吕夫人道:“还有几个庄子,田地肥沃,出产丰富,也给您添上。”
钟唯唯看向重华:“陛下,臣丢脸事小,天子威严不容亵渎。刚才陛下也是被逼着写证词了呢,这可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吕夫人立刻跪下去了,一边自抽耳光,一边道:“前些天,我家侯爷说了,现下国库空虚,正是需要大家出力的时候,吕氏没有什么大本事,只想把家产的一半献给陛下,充盈国库,以此尽忠。”
钟唯唯不算满意,慢吞吞地道:“想当年,我雪溪秋氏也算富甲一方,万亩茶园,名茶好茶出产不断,都是下蛋的金母鸡。也不知那万亩茶园是落到谁手里了,吕夫人,您知道么?”
第676章 扒皮钟欣然(1)
当年秋氏满门抄斩之后,所有家产都被充公或是被权贵瓜分干净,吕氏仗着吕若素是皇后,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秋氏茶园。
秋氏以茶道传家,族中不少茶道高手,更是擅长打理茶园,选育茶种。
毫不夸张的说,整个东岭与郦国加起来,没有哪个茶园有秋氏的雪溪茶园好。
后来永帝继位,韦氏拔高了一截,双方明争暗斗许久,最终再次瓜分了这片茶园,吕氏得到三分之二,韦氏得到三分之一。
钟唯唯一直耿耿于怀,早就想把这祖产夺回来,只可惜一直没有机会。
今天这样的好机会,她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吕夫人满头大汗:“是,是,秋家的案子已翻,的确该收回祖产了,这茶园当初咱们也是花了大价钱买的……”
钟唯唯阴阳怪气地“哈哈”笑了两声,吕夫人立刻改口:“不管多贵,都要还给您才对!”
一次不能逼得太狠,韦夫人已经死了,吕氏也死了一个吕若素,得先稳稳。
钟唯唯表示将将就就,看向吕太贵妃:“太贵妃呢?”
吕太贵妃豪爽地道:“先帝当年曾经赏赐给我一些珍贵的合浦明珠,每颗都很大,共计一百颗,可遇不可求。原本我是想留给吴王的,现在嘛,正好献给陛下制作皇后冠冕首饰之用。”
也还马马虎虎。钟唯唯缓步朝钟欣然走去,微笑着道:“现在,该大师姐了。”
钟欣然惊恐地往后缩:“我什么都没做,阿唯,我真的只是担心你,就算说错了话,那也是急的吓的,并不是有心的,我是想要帮你。”
钟唯唯摇头:“你无中生有,侮辱了我,难道不知道女子的清白和名声最是要紧么?我不原谅你。”
“那你想要怎么样?要我死吗?”钟欣然凄楚地哭了起来,可怜巴巴地向端仁求救:“殿下,求您救救我,帮我和阿唯说说吧。”
端仁和气地道:“你别怕,我说过不会冤枉你,让你受委屈的。你先起来,听我说。”
钟欣然暗自得意:“求殿下做主……”
端仁道:“阿唯,你忙了一天,也累了,不如到一旁歇气,让我处理这件事。若是处理得不妥当了,你再出手,你看如何?”
既然端仁已经这样说了,钟唯唯也不能不给面子,毕竟吕若素这件事上,从始至终端仁都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边的。
她立刻答应了端仁的恳求:“我听阿姐的。”
端仁就道:“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总得给大家一个交代才行,夜已深了,这么多人还滞留宫中,想必要吓着她们的家里人了。还是早些处理妥当,把人送走比较好,陛下,姑祖母,你们以为呢?”
得到重华和护国大长公主的同意之后,端仁就让人把关在另一间偏殿里的贵夫人们全都带了过来,包括阿彩在内的小女孩们也全都来了。
众人被关了这么久,全都惶恐不安,见钟唯唯好不好地坐在那里喝茶,和重华也是和和美美的样子,都懵了。
护国大长公主威严地公布了案情,言明杀害吕若素的另有其人,案情正在审查中,但可以确定,这件事和钟唯唯无关,她是无辜的。
然后是吕太贵妃和吕夫人的检讨赔礼,钟唯唯面无表情地当众地接受,目光森冷地在众人脸上扫过,冷冷地道:“这次的事情,大家都长个教训,再有下次,绝不会这么轻易算了。”
和她交好的人为她高兴,真心实意地露出了笑容;那些别有心思的,则低下头不敢出声。
护国大长公主接着说韦夫人畏罪自杀,却没说究竟是为了什么罪,又引起了一片惊慌。
就算韦夫人已死,这件事也不能善了,肯定是要波及家里的。
想到已经疯了的韦太后,悄无声息地缩在王府里的祁王,以及躲在家里不敢出来的韦氏父子,众人看向重华的目光充满了畏惧。
大家都以为今天的事情到此结束了,有人已经准备离开,却听端仁温柔和气地道:“另外还有一件事,要请大家做个见证。”
钟欣然莫名觉得背脊发凉,做什么见证呢?
“别怕。”端仁和气地冲她一笑,朝阿彩伸手:“过来,阿彩。”
钟欣然松了一口气,看来端仁还是记得她救了阿彩这份情的。
却听端仁问道:“阿彩,你把你那天遇到拍花子的事情详细说一遍。”
阿彩说完之后,端仁笑了:“听说钟大姑娘平时深居简出,基本不出门,那天可真是巧了。”
钟欣然的心脏差点冲破喉咙跳出来,勉强一笑:“是啊,所以佛家才讲缘分呢。”
那件事做得干净利落,应该怎么都查不到她的吧?
端仁又道:“其实,我还听说了一件事,阿彩这个孩子不懂事,经常悄悄跑出去玩,每次都得你照顾,真是多亏了你。”
钟欣然殷勤道:“应该的,应该的,我挺喜欢阿彩的,她也是个好孩子。”
端仁笑一笑:“听说有一天,你带阿彩去吃东西,被那起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钟欣然羞愧地道:“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点误会而已,不敢有劳殿下挂心。”
端仁道:“不,像你这样的好姑娘,不能因为没有父母亲族,就被人随便欺负。本宫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就一定要给你做主。”
钟欣然连连摆手:“真的不用了,只是亲戚间的小误会,我不在意。”
“那怎么行呢?把人带上来吧。”端仁威严地命令另一个女官。
阿彩这会儿终于有了点精气神:“是啊,不能让欺负你的人随便逃过惩罚!”
钟欣然觉得自己快要喘不过气来了,为什么端仁会知道这些?
她责怪地小声问阿彩:“都说了不要提这事,你怎么说了?”
阿彩道:“我没有啊,我也不清楚姑母是怎么知道的。”
不祥的感觉侵袭而来,钟欣然偷看钟唯唯,钟唯唯正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微笑,用口型无声说道:“恭喜大师姐找到了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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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7章 扒皮钟欣然(2)
穿着鲜艳,造型夸张的郑家母女被带上来,一看这个场景就吓得趴到地上去了,没头没脑地乱磕头:“贵人饶命,我们再也不敢了。”
端仁笑了起来:“是本宫的错,一大清早就请你们入宫做客,竟然忙得忘了,到现在才让你们出来,饿坏了吧?”
郑家母女使劲摇头:“不敢,不敢,能得殿下邀请,那是福气。”
端仁笑笑,问郑家母女:“听说你们是大司茶的亲戚?你们认得她么?”
郑家母女一阵惊慌,抬起眼来四处乱看一气,一眼看到端坐在重华身边的钟唯唯,激动地想要叫,对上重华杀气腾腾的眼神,就蔫了:“不是。”
端仁又问钟唯唯:“阿唯,你认得这两个人么?”
钟唯唯很认真地看过之后,说道:“不认识。从未见过。”
“明白了。”端仁的声音清晰有力:“听说你们仗着是大司茶的亲戚,在外面为非作歹,欺压钟大姑娘并以此讨好大司茶,可有此事?”
郑家母女吓得又是一阵乱抖:“没有的事,没有的事,我们和钟大姑娘是因为别的原因……”
钟欣然见势头不妙,装作羞愧的样子连忙出声:“只是一点小误会而已,我早就不放在心上了,殿下算了吧。”
“不能算!”端仁斩钉截铁,用力一拍桌子:“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真是她们欺负了你,就一定要把账讨回来。不但如此,她们家里的人没管好她们,也要跟着受罚!”
重华凉幽幽地来了一句:“该免就免,该关就关,该杀就杀,该罚就罚,决不轻饶!”
郑家母女一听,呆了,随即郑姑娘指着钟欣然道:“是她先招惹我们的!她骂我是肥婆,丑八怪,没人要,还是当着我未婚夫的面,气得我的未婚夫非和我退婚不可!我这才恨上她的。”
端仁挑挑眉,看一眼阿彩,问道:“这么说,和大司茶没关系?”
郑姑娘心虚地看看钟唯唯,小声道:“我们家只是和大司茶家里有个转弯抹角亲,不知隔着多远了。我做梦都想有大司茶这样的亲戚,觉得很有面子,和人吹牛的时候就夸大了两句,其实我话都没和大司茶说过,就是在她斗茶的时候看过她。”
她讨好地道:“大司茶,我特别敬佩您,觉得您比那些表里不一的坏东西好多了!”
钟唯唯勾唇一笑,朝郑姑娘颔首:“谢你夸赞。”
郑姑娘愤愤不平地瞪向钟欣然,大声道:“呸!臭不要脸的东西。”
钟欣然摇摇欲坠:“你怎能这样侮辱冤枉我?我没事儿招惹你做什么?我何曾是这样的人?你口口声声说我这样欺负你,你是亲自听到我这样说的吗?”
郑姑娘道:“你的丫鬟说的!”
钟欣然暗暗得意:“哪个丫鬟?你说出来,我一定严加管教,给你出气。”
郑姑娘道:“谁知道是叫什么鬼,反正是你指使纵容的就对了!”
端仁不耐烦:“这个稍后再说,我还请来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形容猥琐、穿着短褐的年轻男人被带上来,不要说站,就连跪都跪不踏实,只能算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阿彩,你认识这个人吗?”端仁指着地上的年轻男人,要阿彩看清楚。
阿彩弯下腰去看了看,道:“这个是那个茶楼的伙计。”
端仁冷冰冰地冲着那伙计说道:“你是自己说呢,还是我让人来帮你?”
那伙计瑟缩了一下,大声道:“小人全招……”
钟欣然里衣都被冷汗湿透了,兀自撑着,强颜欢笑:“这是谁啊?”
那伙计不敢看她,说道:“前些日子,有个嬷嬷拿了钱来打听,是不是郑家母女经常会到小店吃茶用点心,小人贪图钱财,就说了。
她就给了小的很多钱,让小人帮她一个忙……那天早上,她们带着一个小姑娘来吃茶,坐了郑家母女经常坐的桌子,然后就起了纠纷,那个小姑娘问小人是怎么回事,小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不敢说出当时的话,只管使劲打自己的嘴巴:“小人财迷心窍不是人……”
端仁温和地道:“你这么想被打,等会儿本宫一定成全你,让你被打个够……”
伙计硬生生吓得停住手,大声道:“小人骗了那个小姑娘,说是郑家母女仗着大司茶的权势,欺负钟大姑娘……”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钟欣然“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和你什么仇怨,你怎么这样害我?”
阿彩气死了,跑过去踢了那个伙计一脚:“你为什么要骗我?”又怪钟欣然:“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
钟欣然哭得死去活来:“阿彩,这些都是他们说的,我问你,我可有和你说过半句诸如此类的话?都是让你不要信,不要提,对不对?”
阿彩阴沉了脸:“你莫欺我年小记性不好,你那个刁奴王嬷嬷,亲口和我说的,说你的脸是因为救驾才弄伤的,陛下本来要嘉奖你,但是被大司茶撒娇撒泼,硬生生压住了,还放话说,谁敢关照你,就是和她过不去!”
阿彩转过身,看向众人:“你们有谁听到过大司茶这样说?”
众人齐刷刷地摇头,看向钟欣然的眼神都充满了鄙夷,没想到这钟大姑娘平时看着挺温柔和善,很懂道理的,居然这么卑鄙;当然也有被钟欣然长期以来的表现蒙蔽住,不肯轻易相信的。
钟欣然道:“我没有说过这个话,王嬷嬷她老糊涂了……阿唯,你要相信我,你和阿袤出事,我急得不得了,到处给你求情,不信你问她们,我骗一个小孩子做什么?我若做了这种事,让我天打雷劈!”
她话音未落,只听外头一阵风起,一道白光闪过,“咔擦”一声响,竟然真的打了个雷。
众人“啊”了一声,挨挤在一起,惊恐地看向钟欣然。
钟欣然也被吓了一跳,哭得更凄惨了:“阿爹,阿爹,是您对不对?女儿冤枉啊,是您不忍心看到女儿被如此欺负侮辱,走投无路,是不是……”
第678章 扒皮钟欣然(3)
其实打雷下雨只是碰巧而已,但钟欣然提起钟南江,重华和钟唯唯都沉默了。
他们都记得,钟南江临死之时的托付。
钟南江去得急,临死之时先拉着他们的手,又要求钟欣然把手拿过去,硬生生把他们的手捏在一起,虽未说明是什么意思,但他们都懂。
他们都作出承诺之后,钟南江才肯咽气。
那时候他们是真心实意的,但谁也没想到后来竟然会有那么多的事发生,竟然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难道师父早有预感么?
钟欣然见状,更加哭得凄惨:“阿爹,您带走女儿吧,女儿过得好苦……”
她挣扎着跪到钟唯唯面前,使劲磕头,苦苦哀求:“阿唯,我错了,我不该妄想入宫,不该妄想陛下,不该妄想拿当年的婚约来说事。你和陛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我回苍山去,我退出,求你饶了我吧,放我一条活路!
求你看在阿爹当年救了你和阿袤,养育你们长大,教你本事的份上,饶了我吧,我错了!你现在什么都有了,何苦和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孤女过不去呢?你就当积德了,行不行?”
虽然早有预料,但钟唯唯还是被气死了,这倒打的一耙真厉害,分明是她设圈套哄骗阿彩,现在竟然变成是自己赶尽杀绝,辜负养恩,设计害她了!
只听重华冷冷地道:“从来就没有开始过,哪里来的退出?当年的婚约,也只是我和阿唯的事情,从始至终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师父亲口允诺了我和阿唯的婚事,只要朕,给你一碗饭吃,并没有说要把你嫁给朕。”
钟欣然颓然倒在地上,一副受尽打击,心碎无比的模样。
她又去求端仁:“殿下,求您好好想一想,我骗阿彩一个小孩子做什么?对我有什么好处?难道骗她就是为了让她讨厌我的吗?我只想要找个依靠而已,怎敢到处得罪人?所以这是圈套,针对我的圈套,他们统统都被人收买了,欺负我这个无权无势的可怜孤女……”
端仁冷冷地道:“是啊,你骗阿彩做什么?这也是本宫最奇怪的地方。所以呢,本宫仔细查问了一下,理清了脉络。”
端仁拍拍手,就有宫人上前来,惟妙惟肖地学了当时钟欣然和阿彩的对话。
“那个什么福润宫的吕皇后,是怎么回事?”
“嘘……小心,不要让人听见。”
“钟姨姨你就告诉我嘛,我又不会乱说。”
“你听说真宗的吧?吕皇后就是真宗的皇后,长得可美了,号称天下第一美人,又会打扮,还很会玩,漂亮衣服和首饰可多了。”
“她和大司茶谁更美?”
“当然是她更美。”
“那和端仁姑母比起来呢?”
“吕皇后是天下第一美人,这么多年,没听说过谁能比她更美貌。”
“我不信!”
“可惜你不能亲眼看到,否则就该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了。”
宫人很厉害,完整地复原了当时两个人的语气,把阿彩的不服气和好奇,钟欣然的有意引导和炫耀,一一展现在众人面前。
钟欣然脸色惨白,一点血色都没有:“我说错什么了吗?”
端仁长公主不置可否,淡淡地道:“阿彩十分信任你,听了你的话之后,就再也坐不住,找借口悄悄跑去福润宫,偷看吕皇后了。然后,把我们也引到了福润宫,再发现了后来的事。”
钟欣然被逼到尽头,反而冷静下来了,面无表情地道:“这些都是长公主的推测,您先入为主,觉得阿唯比我好,自然是我做什么都是错的,都别有心机。”
端仁长公主道:“是啊,我刚才一直在想,倘若阿唯沉不住气,因为恨意对吕皇后动手,大概很可能被阿彩亲眼目睹。她对宫中的地势不熟悉,虽然有人特意引她去福润宫,算起来时间刚好。
可惜阿彩只是一个孩子,贪玩,她在御花园经过时,在里面耽搁了一段时间,再赶到福润宫,就晚了,这才有那个喂猫宫女的出现。不然目击证人应该是阿彩,这才是完美的整个计划。”
钟欣然一脸茫然:“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端仁长公主继续往下说:“还有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大家都听见了,我就不一一复述了。倘若今天不是陛下和阿唯一直都在一起,想必阿唯此刻已经身败名裂,陛下也和阿唯成了怨偶,互不原谅,互相伤害。你是聪明人,非常聪明,除了这些事外,我抓不到任何有关你参与此事的证据。但是!”
端仁长公主温和地看向众人,指指自己的头:“大家都有脑子,都有眼睛,都有耳朵,不是可以随便蒙蔽的。这天底下啊,没有谁能把所有的好处都占尽。不付出,就别想得到。你当年既然拒绝了这桩婚事,现在就别想摘果子吃。长姐如母,我不许陛下接受你,永远不许,只因你,心术不正,心有邪念。”
重华淡淡地道:“放心吧,阿姐,谁好谁歹朕还分得清楚。师父对朕和阿唯有教养之恩,看在师父的份上,我们会让她衣食无忧,至于其他的,是不可能了。”
众人忍耐不住,看着钟欣然,交头接耳说起来。
从前就没有和钟欣然有来往,或是防备着她的人,得意洋洋,表示自己有先见之明,早就知道这不是个好东西。
那些和她有来往,而且一直被她蒙蔽的人又气愤又担忧,反复回忆自己究竟有没有被她坑过算计过,并且表示以后这样的人再也别想进自己的家门,免得带坏了自己的孩子。
“我没有,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冤枉我,欺负我……”钟欣然念着念着,自己都相信自己是无辜的了。
她木然地看着这些脸变来变去,只觉得耳边“嗡嗡”声越来越大,她“啊”地一声尖叫起来,将手捂着耳朵,崩溃地倒在地上,状若疯癫。
“把她送回去吧。”端仁长公主可怜又厌憎地看着她,把阿彩拖过去:“你看清楚了,这是给你上的第一堂课,如何扒开一个人的皮,看到他的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