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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花繁春正茗txt下载     花繁春正茗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469章 我没听说过大司茶(2)

    陈少明皱起眉头,他当然能看出简五是在挑衅,以郦国和东岭的情形,谁敢说自己没听过大司茶?

    这是在嘲讽自己的父亲年年战败,丢了人。

    陈少明有些恼怒,却又觉得无话可说,便对简五不理不睬,只当没有这个人存在。

    简五却不肯放过他,笑眯眯地道:“这位公子面生,不曾见过,打哪儿来的?阿唯给我引见一下呗。”

    “别闹。”钟唯唯拽了简五的袖子一下,笑眯眯地说:“陈少明,南小乔,才从京城芳荼馆来,以后他们都要住在这里,和我一起研习茶道。”

    南小乔唯恐天下不乱,笑得见牙不见眼的:“陈少明就是这位姐姐说的,那个从没听说过的大司茶的犬子……”

    陈少明恼羞成怒,瞪了南小乔一眼,转身就走。

    “别生气啊,开个玩笑而已么。”

    南小乔冲他的背影喊了一声,问简五:“我若未曾猜错,您就是那位天下闻名的女侯爷简五爷吧。”

    简五笑道:“女侯爷?暂时还不敢当。”

    南小乔道:“迟早的事儿!自从上次你拦着御驾许下豪言壮语,京中人都叫你女侯爷来着,好口彩咯。”

    简五冲他拱拱拳:“承您吉言。请问公子贵姓?”

    “南小乔。”南小乔急急忙忙去追陈少明:“他生气了呢,我去哄哄他,钟老大,听说这里的筇竹笋最好吃,我要吃啊。”

    南小乔很快追上了陈少明,嬉皮笑脸地再次把手臂搭在他肩上,往鹰嘴涧边去了。

    钟唯唯问简五:“姐姐是生意人,和气生财,为何才见面就要得罪陈家父子?”

    此间并无外人,简五毫不避讳地道:“为你造势。在京中,也许人人都敬他是大司茶;在这里,你便是钟老大,地方官也好,我也好,许将军也好,人人都是要以你的意思为主的。

    姓陈的才来就敢对我指手画脚,还没坐稳,就敢让地方官带着他去看茶叶仓库在哪里,负责收茶的又是谁,他想干嘛呢?

    占着茅坑不拉屎,在京里作威作福还不够,又想到这里来作威作福?我呸!”

    钟唯唯道:“他也难。他若不来主持茶道交流会,东岭会挑毛病,觉得陛下不重视这件事,不利于邦交。

    他既然来了吧,身为大司茶,不过问地方茶务,不兢兢业业地勤政,又怕被陛下知道了怪罪他。”

    “你不要帮他说好话。”

    简五狡猾地“嘿嘿”一笑,“他怕陛下骂他,没本事也就算了,还这么懒嘛,要我说,这样辛苦,早点请辞好了,这样死乞白赖地占着位子,丢人。总之我不管,这里的地盘是你的,谁也不伸手。”

    钟唯唯失笑:“是了,是我的,你也是我的。既然如此,就请姐姐陪我一道,去看看今天来的客人们安置得如何了。”

    寒云留守京城芳荼馆,墨老身体不适没来,黄新蝉年纪要大些,平时就不爱凑热闹,既没有和陈少明、南小乔出去闲逛,也没有跟着陈俊卿去巡视,而是留下来照顾那二十名青云班的孩子。

    因为大茶师的难得珍贵,这些人都被安置在与将军府只有一墙之隔的地方,以便就近保护。

    一大群孩子初来乍到,又累又饿,其中还有一些女孩子,各种奇形怪状的要求都有,可把黄新蝉给折腾够了。

    “有个女孩子一直哭,一直哭,问她到底怎么了也不说,黄新蝉急得没跪下去求她,还是何爷瞧见了,让给他做饭的阿婆过来问,才知道那个女孩子第一次来小日子了……”

    简五笑得打跌,“这不,我又赶紧调派了几个婆子过去照料她们,让人熬了姜汤什么的送过去,有人问,我都说是你安排的,等会儿你别露了馅。”

    钟唯唯道:“分明是你的功劳。”

    简五捏一捏她的手:“咱们俩就别推来推去的了,前些日子军中有人不敬我,打伤我手下的人,不也是你替我挡去的麻烦么?”

    说话间,到了黄新蝉等人住的地方,老远就听见孩子们“先生长、先生短”的,欢笑嬉闹,十分开心的样子。

    杂役要进去通传,钟唯唯制止了,悄悄走进去,却见何蓑衣被一群孩子围在中间,笑容满面,有问有答,很受欢迎。

    黄新蝉最先发现钟唯唯,连忙迎上去:“原本想和陈公子他们一起拜见您,但是孩子们没人照顾……”

    孩子们排着队过来,规矩肃然地给钟唯唯行礼,整齐划一地喊她“钟老大。”

    钟唯唯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的感觉,少不得挺起胸脯,打起精神,正儿八经地给这群孩子喊了一通话,鼓励他们抓住机会,勤奋刻苦学习,不要在茶道交流会上给郦国丢脸云云。

    话训完,再去看,何蓑衣已经悄悄走了,大司茶陈俊卿带着两个属官,背着手站在门口看向这边,脸色不怎么好看。

    钟唯唯敛衽为礼:“大司茶。”

    陈俊卿欠身还礼:“钟彤史别来无恙。”

    他只顾着和钟唯唯说话寒暄,就好像没看见简五似的。

    简五也不以为意,微笑着和他搭话:“不知大司茶是否看到茶叶仓库了?负责收茶的人见着了么?”

    她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陈俊卿的脸色更难看了,起身道:“老朽远道而来,身上风尘未去,承蒙许将军不弃设了接风宴,请容老朽前去盥洗更衣……”

    钟唯唯道:“大司茶请便。”

    人家不留客,钟唯唯也不好久留,跟黄新蝉等人说了几句,就和简五一起离开。

    简五出了门就笑:“我去忙,你先回去歇会儿,晚上的宴会你肯定要出席的,别累着自个儿,不然陛下又要写信来申斥我。”

    话音未落,人已走远,一副生怕被钟唯唯叫住的样子。

    小棠已经得了最新消息:“听说大司茶去巡视茶库,人家不给他进,问他有没有您的手令,属官骂看守,看守说他们根本不懂茶,外头在飘雨,开了门,潮气涌入,茶叶受潮怎么办?可把大司茶他们气坏了。”

第470章 挑唆

    这是典型的鸡蛋里头挑骨头,虽说茶叶的确不能受潮,但是哪能下雨天就不能开茶库大门了?

    所以是一点都没给陈俊卿面子,负责收茶的人也是毕恭毕敬,就是不肯给看账册,也不肯打开茶库大门,说是没有得到钟唯唯的首肯。

    陈俊卿就让当地主事的廖县令下令,廖县令也婉拒了,说收茶这一块儿自来都不归自己管。

    难怪陈俊卿的脸色如此难看……钟唯唯知道了来龙去脉,有种小小的成就感。

    自从知道重华有意将此地建成西京,预作将来的扩张根据地之后,她便着手修建茶叶库房,以及制定了一整套有关如何教茶农种茶、制茶、收茶、存茶、售茶的流程。

    因为还在探索和完善之中,她就没让别人插手,要求参与这件事的人只听她一个人的,现在看来,效果很好。

    若是陈俊卿不要这样着急,稍微缓一缓,也不至于闹得这样难堪。

    小棠不担心陈俊卿,反倒比较担心陈少明:“恐怕陈公子会以为,您是故意给大司茶下马威和难堪的,要不要解释一下?”

    钟唯唯道:“不用解释,不然更难堪。他问起再说吧。”

    陈俊卿的难处她懂,但并不意味着她就要退让,想要做成自己想做的事儿,还是必须自己能做主。

    晚上的接风宴,陈俊卿的脸色仍然不好看,但也不敢直接给钟唯唯脸色看,只把气发作到简五和廖县令身上去。

    简五根本无所谓,就和得了健忘症似的,压根忘了曾经挑衅过陈俊卿,表面功夫做得一等一的好。

    欢声笑语的,圆熟又世故,不但给孩子们准备了好吃的零嘴,还给他们都准备了秋衣和精致的礼物,又做人情,说都是钟唯唯安排的。

    陈俊卿脸色越发难看,陈少明兴致也不高,南小乔倒是玩得不亦乐乎,带着一群孩子闹腾,把将军府的屋顶都差点掀翻了,又领着黄新蝉等人给钟唯唯敬酒。

    很久没有这样热闹了,钟唯唯心里高兴,多喝了几杯酒,微醺告辞,和陈俊卿商量:“几个女孩子跟着你们不大方便,不如跟我一起住,我这边女人多,方便照看她们。”

    陈俊卿神色淡淡地应了,把几个女孩子叫出来,叮嘱几句“小心伺奉、刻苦学习”之类的话,女孩子们兴奋得眼睛发亮,其他男孩子则羡慕的不得了。

    钟唯唯安抚他们:“课表我已经排好,先休息两天,缓一缓神,就要把课上起来了。她们不过是跟着我住而已,但凡是刻苦努力的,都可以开小灶。”

    孩子们一阵欢呼,一齐给她行礼,欢欢喜喜送她出去。

    廖县令、许翰等人必然是要起身相送的,席中顿时走空了,陈俊卿脸色更加难看,更不是滋味。

    陈少明没去送钟唯唯,只道:“父亲年纪大了,若是觉得累了,就先去歇息罢,这里有我就行了。”

    陈俊卿叹一口气,拍拍他的肩头:“好歹也要坐到最后,谁让我技不如人。”

    他的属官之一愤愤不平地道:“大人此话差矣,与她斗过茶的只是公子,并不是您。您何必妄自菲薄?真要斗起来,您未必就会输。”

    另一个属官也道:“您是名正言顺的大司茶,她算什么?竟敢把持茶政,阻挠大人进行正常的公务!

    这手也伸得太长!不就是仗着陛下的宠爱么?若论讨陛下欢心这方面,大人的确技不如人。”

    “放肆!”陈少明勃然大怒:“这也是你说得的?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么?”

    属官讷讷,小声嘀咕:“可是,咱们大人才是郦国的大司茶。”

    陈少明道:“当初在芳荼馆中,一直都是她说了算,就连寒云也是听她安排。这不是谁给她的权力,而是她自己战胜了馆中茶师,挣来的。

    南小乔等人当时曾当众发誓,她若胜了,便要奉她为老大,都听她的。这里是她在管,大家都听她的并没有错。”

    属官生气地道:“三公子怎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陈少明淡淡地道:“我不过说明事实而已。”

    当时,明知芳荼馆中风云变幻,韦氏、吕氏不安好心,设了圈套等着算计钟唯唯。他们父子却选择了躲避,坐山观虎斗。

    没想到钟唯唯以一己之身赢得了众茶师的尊崇,发现事情不对,陈俊卿不好出面,便由他出面,进了芳荼馆,重华踩在他的手上,说,再敢肆意妄为,便要废了他。

    他胆战心惊,却又不服,想要和钟唯唯一较高下,但不是凭手段心机,而是真本事。

    后来钟唯唯病重,把她所会的技艺倾囊相授,打破了门派隔阂,得到了他真正的敬重,他曾发誓,要听她的话,尽力为郦国争光。

    这些事他都记得,也不打算改变,所以像这种和钟唯唯斗气争执的局面,他不想看到。

    陈俊卿叹气:“退下去吧,不要再让我听见诸如此类的话。”

    属官不肯走,红了眼睛道:“我们跟着大人十几年了,是真的不愿意看到这个局面,太让人难受了。当初先帝爷在世之时,亲口许过,要让明公子做下一任大司茶的。现在这算什么啊?”

    陈俊卿眉间的皱褶更深了几分,陈少明起身:“你们这是想要陷害我父子么?”拉起陈俊卿就往外走。

    迎面撞到许翰,许翰笑道:“女人和孩子都走了,咱们继续喝!”

    陈俊卿彻底坏了心情,摆手道:“改日罢,到底年纪大了,路途遥远,太累。”

    许翰也不勉强,客客气气送到隔壁,才又告辞离开。

    陈少明心神不宁,等到陈俊卿睡下,就去拜访何蓑衣。

    榆树下挂了一盏跑马灯,何蓑衣坐在灯下喝酒,见他来了就笑:“是想让我带话么?”

    陈少明还是第一次跟何蓑衣打交道,惊讶于他的敏锐直接,拱手入座:“是,家父年纪大了,被小人挑唆,难免糊涂,我若亲自和小钟说,难免尴尬,所以想请何兄帮忙。”

第471章 我不强求了

    何蓑衣给陈少明斟酒:“来,陪我喝酒。”

    陈少明要拒绝,何蓑衣止住他:“不要拒绝,不然不帮你的忙。”

    陈少明只好端起酒杯,何蓑衣并没有多少话,慢悠悠地向他举杯示意,慢悠悠地喝,喝了许久之后,才问道:“京城里不太平吧?”

    陈少明十分慎重地道:“最近发生的事情挺多的。”

    何蓑衣就问:“可有听说什么奇闻异事?”

    陈少明摇头:“没听说……哦,是了,钟夫人病得挺重,几乎已经不见客了。钟大姑娘为给母亲祈福,常年茹素,见庙即拜,又把钟先生的手稿编辑成册,印刷发放,听说还要请陛下作序,大家都夸她孝顺有才。”

    何蓑衣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师父的手稿的确不该就这样流失。她若真想做这个,我该让人去苍山,把师父的所有手稿都找出来给她送去,够她做十年了。”

    “何兄这个想法很好。”陈少明有点想笑,对于谁才该是真正与重华有婚约的人,这个问题上,他是天然站在钟唯唯这边的。

    不管钟欣然怎么做作,他都视她为惺惺作态,既然这么想编辑书,那就让她一次编个够吧。

    何蓑衣晃一晃酒壶:“空了,回去吧。明天我见到阿唯,会和她说,她不是小气的人,安心吧。”

    陈少明起身告辞,何蓑衣并没有送他,而是把酒杯里最后半杯酒饮尽。

    不知怎地,陈少明觉得,树下独酌的何蓑衣,看上去格外的孤寂。

    太阳刚刚升起没多久,钟唯唯已经走在了前往鹰嘴涧行宫的路上。

    李药师和杨适都认为,多走动对她是很有好处的,所以她能走路就坚决不坐车,每天早起就步行前往各个工地。

    直到累了或是天气不好,才又改换车或者肩舆,果然也如李药师等人所言,她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再没有犯过病。

    几个女孩子兴高采烈地跟在她身后,看到一朵花儿都是惊讶的,七嘴八舌,闹个不休,她也不管她们,由着她们天真欢喜。

    走了一阵子,觉得累了,就又招呼她们上车,马车驶到鹰嘴涧附近的山林,小棠扯扯她的袖口:“是何爷。”

    何蓑衣独自站在一棵黄桷树下,倚树而立,看着远方发呆,钟唯唯看到他的样子,心里十分不是滋味,让人把车停下:“阿兄。”

    何蓑衣淡然一笑:“有人请我带一句话给你,下来边走边说吧。”

    钟唯唯下了车,和他并肩而行,何蓑衣把陈少明的请托说了:“怕你因此生隙,替他父亲向你赔礼。”

    钟唯唯道:“我并没有放在心上。”虽说她不会让步,但也不至于就把这事儿看得太重,从而和陈俊卿过不去。

    何蓑衣道:“我就是这样回答他的。”

    他突然停下来,低声道:“阿唯,这些日子我想过了,我们还和从前一样相处吧。什么都可以强求,唯独此事不能,我不强求了。”

    钟唯唯有点不敢相信,却又十分高兴:“是我对不起阿兄。”

    何蓑衣摇摇头:“你不欠我什么,我是心甘情愿,也是真心盼着你和阿袤好。”

    说完以后,也不多言,微微颔首,飘然而去。

    若是能和从前一样轻松相处,那当然是最好的,但钟唯唯知道,想回到从前,需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也许要等到大师兄遇到真正合适他的人,大家才会释然吧。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没什么好说的,有陈少明居中转圜,陈俊卿没有再做什么强调存在感的事儿,在有钟唯唯出现的地方,他就称病或是假装有事儿尽量避开;

    再到后来,他索性带着几个茶师去了九君山中找野茶树,不再试图插手茶务。

    陈少明和南小乔、黄新蝉等人则跟在钟唯唯的身后,如火如荼地把所有茶道交流会的准备工作做了起来。

    孩子们除了上课的时间外,也跟着一起做事儿,钟唯唯空了,就带着他们去九君山里看茶农种茶,也让他们下地学着劳作。

    待到八月中旬,茶道交流会所需的房子全部建成,人渐渐地多了起来,钟唯唯就不让孩子们随便出去走动了,而是让他们关在屋里修身养性,恶补各种知识,以及教授各种邦交礼仪。

    八月下旬,新房子干了第二道漆,天气仍然很热,眼瞅着东岭使团就要到来,简五急得上了火:

    “钦天监看好了日子,九月初六是好日子,陛下要您在那天搬进芳茗馆去住,但是宫里的人还没到,急死我了。”

    钟唯唯道:“不急,那天象征性地搬些东西过去就行,我还住在这里,等到收拾得差不多了再去。”

    “我的姑奶奶,你当然是不急的,可我急啊。”简五指着周家大院:“我得把这里赶紧改一下,给人住!你不搬,我怎么改?”

    钟唯唯抿着嘴笑:“早知道的,呐,东西都收拾好了,就等你一声令下,立刻就搬!”

    开了两句玩笑,有人来禀告简五:“宫里派来的人到了前头的浚县,但是遇到了些事儿,派人过来,恳请帮忙呢。”

    原来是钱姑姑水土不服,病了,她怕耽误行期,一路硬撑着走到浚县,终于支撑不住倒下了。

    随行的人没有大夫,只好在当地找了个大夫看,谁知越看越严重,到现在已然是起不来床了。

    钟唯唯唬了一跳,赶紧让人去通知杨适,让他把需要的药带上,立刻收拾行囊,前去浚县给钱姑姑治病。

    因为不放心,又让小棠跟着去看,再求简五:“姐姐帮我跑这一趟,钱姑姑年纪大了,论起来我该亲自去,但我去不得,其他人我都不放心,就是你去最安心。”

    简五二话不说,交代了手底下的管事几句,带着小棠和杨适,连夜出发去浚县。

    钟唯唯理所当然地把简五负责的杂事接过来处理,但凡是管事们有拿不定主意的事儿,就来问她,刚处理了两桩事,就听见有人在外面道:“何爷来了。”

第472章 报信

    听说何蓑衣来了,胭脂又开始脸红,钟唯唯就让她去烧水,以便招待何蓑衣。

    谁知何蓑衣并不进来,只在外面不温不火地吩咐了几句话,替她挡了几件琐事,然后就再没声音了。

    钟唯唯本以为他走了,叫胭脂去看,却又说人是在的,只是在专心做账。

    她仔细一想,就明白何蓑衣的意思了,他是担心简五走了,她一个人撑不住场面,所以特意来给她镇场子的。

    没事儿的话,他就不出声,不管事,若是有人想耍花招,那他便会出手。

    钟唯唯想了想,大大方方地点了几杯茶,亲自端出去分给何蓑衣和其他几个大管事喝,再大方地和他们开了几句玩笑,照旧回到里屋。

    她这些日子跟着简五一起,耳濡目染,学了不少东西,一般的琐事处理起来得心应手,唯有涉及到数字的事儿就只能依靠何蓑衣。

    二人配合得当,平安地到了傍晚,钟唯唯让重华派来的厨子做了两桌酒席送过来,热热闹闹地招呼管事们吃了一顿。

    何蓑衣吃得很少,钟唯唯本有心让厨子给他另做,然而想到怕他误会反倒耽误了他,又硬着心肠装作没看见。

    吃完饭,又有一批家具陈设送到,管事们纷纷起身去忙,钟唯唯不放心,要跟去看,何蓑衣淡淡地道:“不是该休息了么?病了可没人照顾你。”

    也不说他会去照管,自顾自追上众管事,说说笑笑的去了。

    钟唯唯便悄悄吩咐胭脂,让厨子准备宵夜,中间特别添加一两样何蓑衣爱吃的,如此,便不算突出,也不至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走到周家大院门口,只见一个人躲在街边探头探脑的,看着十分可疑。

    钟唯唯比个手势,若无其事地进了周家大院,才刚站定,梁兄已然把人扔到了她面前。

    那人被摔得七晕八素的,脑袋晃了几晃才喊出来:“是我,钟老大。”却是黄新蝉。

    钟唯唯不由皱了眉头:“你有事的话,只管来找我就好了,这样鬼鬼祟祟的要做什么?”

    黄新蝉一脸便秘的表情:“在下在茶道上遇到了难事儿,想向您请教一下,但您一直都在忙,天又黑了,所以不敢打扰,怕陛下不高兴。”

    “胡说八道!”钟唯唯被他逗得笑了,“陛下才懒得管这种事。”

    胭脂忍俊不禁,人家陛下要防也是防何蓑衣那样风流潇洒的美男子,谁会防你这个脸像核桃皮一样皱的半老头子!

    黄新蝉却不见尴尬,厚着脸皮道:“既然这样,在下就放心啦。”

    黄新蝉平时并不是这样的性格,对她也是尊敬有余,亲近不足,今天这样十分反常。钟唯唯心中微动,让他去茶室:“去茶室里说吧。”

    黄新蝉行个礼,默默随她进了茶室,分宾主坐下后,黄新蝉神色凝重:“请彤史屏退左右,小老儿有要事禀告。”

    钟唯唯挥手让胭脂等人退下:“说吧。”

    黄新蝉十分紧张:“今天五更时分,我早起方便,听见有两个人说悄悄话,说是要把彤史除掉,这样大司茶就不会受冤枉气,如此憋屈了……您千万要小心。”

    钟唯唯心里一沉:“你可看到是什么人?”

    黄新蝉不确定地道:“天太黑,看不到人,我也不敢去看,只是听声音判断,应该是大司茶身边的属官。”

    钟唯唯送走黄新蝉,问梁兄:“方才的事你都听见了?”

    梁兄道:“听见了。那两个属官,之前就有人听见他们在接风宴上大放厥词,不如把人处理了吧,免得生乱。”

    钟唯唯摇头:“不妥,这只是黄新蝉的一面之词,不能作为证据。

    大司茶对我本就很有意见,我若是贸然拿人,这矛盾就激化了,若只是他一个人,那倒也罢了,中间还有一个陈少明呢。派两个人去盯着吧。”

    梁兄应了,提醒她:“米裁缝那两个小徒弟,查起来是清清白白,什么痕迹都没有,这不正常……

    京里传来的消息也不是很好,近来到镇上的人太多太杂,您千万注意,身边不能离人,更不能任性,行动都要听我们安排。”

    自从知道护国大长公主和重华闹掰之后,梁兄就经常逮着机会念叨这个事儿,更是像只猫一样的,听到风吹草动就要炸毛。

    钟唯唯耳朵都听起老茧了:“知道了,知道了,我想一想,这个事儿要怎么安排。”

    护国大长公主扬言要对她动手,钱姑姑刚好病重,简五、杨适、小棠因此被她派去浚县,她身边只有才来不久的胭脂……

    今天恰好来了一大批家具陈设,何蓑衣琐事缠身,黄新蝉刚好听到这个骇人的消息……

    钟唯唯独自坐在窗边把所有的事儿捋了一捋,觉得若要出事,大概也就是这几天了。

    便拍一拍手,把胭脂叫进来:“近来发生的事儿有点多,有点乱,我有几句话要交代你……”

    胭脂一一听了,认真记下:“姑娘放心吧,奴婢一准儿会做好的。”

    当天运到的家具陈设很多,钟唯唯临睡前几次让人去问,都说还在卸货组装入库,便吩咐胭脂随时关注,有问题随时来回。

    胭脂把屋子里收拾整齐,洗了脸脚要睡,忽听东边小院子里有哭声传来。

    叫婆子去一问,说是两个青云班的小姑娘,为了琐事打了架,嚷嚷着要找钟唯唯主持公道。

    胭脂怎肯让她们吵了钟唯唯,便叫婆子去传话:“告诉她们,彤史让她们住进来是体恤她们不容易,若是不听话,不守规矩,吵着彤史,陛下头一个就不饶她们!”

    婆子去了一会儿,哭闹声停了,回来说道:“都听话睡下了。”

    胭脂也就安了心,谁知刚吹灭了灯,那边又闹起来了,婆子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不得了,小杨姑娘上吊了!”

    这可不是吓唬哄骗就能解决的事,胭脂连忙叫两个老成稳重的婆子守着钟唯唯,自己带了人去隔壁院子里处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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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3章 失火事件(1)

    青云班这次跟过来的孩子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于茶道上各有擅长的地方。

    男孩子是优中选优,女孩子却是全都来了,原因无他,源于钟唯唯的偏心。

    她觉着这个世道,对于女子来说本就艰难,女子想要成就一番大事就更不容易。

    既然挑了这些女孩子出来,她就想尽力把她们培养出来,好让她们给郦国、乃至周边国家的女子树立一个榜样。

    百姓看到她们成功成才,有名有利,也会对自家的女儿更上心。

    一共是六个女孩子,今晚闹事的两个女孩子,一个叫杨露,一个叫曾柳柳,都是十一二岁,正是刚好有点懂事却又不是很明白,容易钻牛角尖的年纪。

    杨露家境不好,一家子人拼命做活给她凑齐了学费,让她可以跟着当地的茶师做学徒,能走到今天全靠自己努力。

    她平时十分节约,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花,节约下来的钱全部带回家去给父母。

    曾柳柳则出身富豪,从小就有很好的茶师教授茶道,吃穿用度都是极好的,一路顺风顺水,出手很大方,很是看不上杨露的穷酸劲儿。

    偏偏二人共住一屋,平时摩擦不断,不得不勉强忍耐。

    今天是曾柳柳的一对水晶钗不见了一支,从杨露的包袱里找到,一口咬定就是杨露偷的,杨露不服,坚决不认。

    二人先是大吵了一架,其他人都拦不住,被胭脂的话吓唬住了,暂且消了声。

    然而回屋睡下后,又因为一点点琐事闹起来,曾柳柳不许杨露和她住,口口声声都说是贼,把杨露的枕头被褥扔出了屋子。

    杨露不服,要和曾柳柳对打,被伺候的婆子和其他女孩子拉住。

    因为她手里拿了剪刀,性子又暴,抢剪刀的时候婆子打了她两下,其他女孩子也纷纷说她不该动刀。

    她便觉得大家都讨好曾柳柳,欺负她这个穷人,一时想不开,就解了腰带在长廊上投了缳。

    幸亏婆子发现及时,不然又是一条人命。

    胭脂气得不轻,痛骂杨露:“你爹娘节衣缩食,想尽办法让你学习茶道,钟彤史千方百计照顾教导你们,为的什么?

    这样一点委屈,就要自尽,你对得起谁?是要气死你爹娘吗?是想让人痛骂钟彤史,说她把人接来弄死吗?”

    杨露躺在床上只是哭,曾柳柳吓得躲在角落里,面都不敢露,几个女孩子瑟缩成一团,既害怕又羞愧。

    胭脂骂完了杨露,叫婆子打几个女孩子的板子:“人小心大,正事儿没做,光给彤史丢脸了,每人十下手心。”

    曾柳柳不服:“胭脂姑娘,我们不归你管。”

    言下之意就是,胭脂只是钟唯唯身边的婢女,没资格管她们这些茶道人才。

    女孩子们一听曾柳柳的话,全都深以为然,你一言我一句的,都说自己没错,不服。

    婆子平时见胭脂温柔安静,便大着胆子说道:“要不,还是等钟彤史明日起身后处理吧。”

    胭脂不急不忙,告诉曾柳柳:“你的同伴同学因为你的缘故,差一点丢了性命,你却一点怜悯心后悔心都没有,此其一;

    我之前曾让人告诉过你,钟彤史已经先睡下了,让你们不要吵到她休息,不然因此影响到她的身体健康,陛下不会轻饶。

    你却仍然不停挑事,说明你目无尊长,更是欺君,此其二。我会告诉钟彤史,你不配学习茶道。”

    曾柳柳急了:“我没有!你冤枉我!”

    胭脂冷冷地瞅一眼婆子:“打!其他人打手掌心,她要打屁股,打二十下。明日钟彤史问起来,凡事有我。”

    婆子讪笑着不动弹,胭脂便道:“既然不敢动手,那明日就不用在这里伺候了,拿你何用?”

    婆子没想到胭脂竟然如此厉害,吓得满头冷汗,只好互相递个眼色,本着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先就把曾柳柳拖过去打。

    曾柳柳从没受过这种苦楚,哭得惊天动地,哭爹叫娘的。

    胭脂亲自拿了帕子把她嘴巴堵上,淡淡道:“都说了别吵着钟彤史,怎么就是不听?”

    众人见她如此老辣冷静,不得不服,青云班的几个女孩子也目露惧意,不敢再闹。

    胭脂道:“谁再敢不听话,吵着我家彤史,本姑娘第一个捏死她!我可不管什么茶道天才,什么青云班的小娘子,谁都没有我家彤史金贵。”

    忽然有人叫起来:“走水了,走水了。”

    胭脂惊起,举目四望,只见浓烟和火光从隔壁主院蹿起老高。

    当即什么都顾不得,急急忙忙往隔壁跑去,大声招呼众人:“赶紧提水,跟我去灭火,彤史还在屋里头呢。”

    众人呆了片刻,纷纷找了盆桶等物,端水提水,往隔壁冲去,却见火势自钟唯唯居住的地方而起,不过须臾的功夫,主屋已经成了一片火海,根本进不去人。

    一群人乱成一团,救火的救火,找人的找人,好几个人披着浇了水的棉被往屋里冲,都是要去找钟唯唯。

    突听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即使是隔了一段距离,院子里的人都感受到了剧烈的震动。

    房屋顷刻之间便塌了一半,冲进去救人的人又被逼退出来,束手无策。

    胭脂目瞪口呆,绝望地跪在地上,欲哭无泪。

    钟唯唯告诉过她,说近期大概会出事,可也没说出这样的事,而且发生得这么快啊!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钟彤史死了,大家都要活不成了,不如逃走吧。”

    众人静默下来,全都傻傻地看着冲天的火光不言语。

    那个人又叫了一声:“陛下不会轻饶我们的,一定会让我们跟着陪葬……逃吧……”

    有人大喊一声:“你们都是傻子么?不逃走是要留在这里等死?反正我是不想死的。”

    说着就带头往外冲去,有人带头,更多的人乱了起来,纷纷丢掉手里的桶和木盆,争先恐后往外跑。

    转眼之间,刚才还忙着救火的人就少了三分之一,剩下的人也是傻乎乎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突然,又听见一声惊呼:“不得了,院门被关上了!”

第474章 失火事件(2)

    院门不知什么时候被人从外面关上了,一边是冲天的火光和坍塌的房屋,一边是紧闭的院门。

    前途未卜,暗卫们无声无息,钟唯唯也不知道到底怎样了,胭脂全身冒汗,紧张得发抖,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留下来的人以她马首是瞻:“胭脂姑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啊?门关着,不许我们出去,是要怎么办呢?是不是坏人闯进来了,要赶尽杀绝啦?”

    有人开始哭泣:“我可没做过坏事儿啊……”

    “钟彤史呢?若是钟彤史在,一定不会让我们落到这个地步的。”

    胭脂狠狠擦去泪水,咬咬牙,起身向着院门走去,使劲拍门:“谁在外面?”

    并没有人理睬她,外面传来尖叫声和惊呼声,还有喊冤枉的声音和哭声。

    想从门缝里看吧,周大户家的门修得太好,严丝合缝的,什么都看不到。

    胭脂叫几个婆子拿木盆累起来给她垫着脚,扒在墙头上往外看,一看之下,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身戎装的许翰带着一队刀枪森严的士兵,把刚才率先逃走的那一拨人全都堵在外面的院子里,堵嘴的堵嘴,绑缚的绑缚,有人胆敢挣扎反抗的,就地杀死。

    胭脂战战兢兢、摇摇欲坠,事情显然已经超出了她的意料范围之外,并不是打小姑娘板子那么简单的事儿。

    她到处寻找钟唯唯的影子,凭着直觉,她觉得钟唯唯就在附近,并没有死在突如其来的大火之中。

    但是她找不到,只看到一张张惊恐的面容。

    她镇定下来,颤抖着安抚众人:“不要慌张,是在清除内奸呢。咱们先把火灭了吧,里头还有好多财物呢。”

    没有人相信她,有人小声哭泣起来:“别骗人了,一定是出大事儿了,灭火做什么?没有用的。”

    胭脂道:“不会的,钟彤史又不傻,许将军也是陛下信重的人……”

    一个人小声问道:“是真的吗?”

    胭脂一瞅,竟然是青云班的一个女孩子,再一瞧,几个女孩子都来了,包括曾柳柳和杨露。

    她们看到钟唯唯这里出事,全都跟着她一起过来灭火了,没有谁退让。

    总算没有白对她们好。

    胭脂心里一热,使劲点头:“是真的,我相信钟彤史。”

    她的情绪感染了青云班的女孩子们,曾柳柳大声道:“我相信你!钟彤史一定没事儿!”

    杨露伤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只是使劲点头。

    有她们带头,慌乱的人群渐渐安静下来,跟着胭脂一起,尽己所能地灭火。

    突然,院门被“呼啦”一声从外面推开了,光亮亮的火把之下,许翰威严地站在门口,在他身边,站着一身青衣的钟唯唯。

    她的头发绾成了男儿髻,只簪着一根金簪,青衣青裙,素淡清瘦,表情平静,眼睛却是闪闪发光。

    而刚才还被绑了一地的人已经不见了影踪,不知是被弄到哪里去了。

    胭脂上前两步,想扑到钟唯唯身边哭,却又不好意思,小心蹭过去,低声道:“姑娘,看到您好好儿的,奴婢心里就踏实了。”

    钟唯唯和气地拍拍她的肩:“好姑娘,你做得很不错。”

    其他人见状,纷纷涌出来,七嘴八舌向钟唯唯问好,问长问短,钟唯唯微笑着一一回答。

    许翰带着人进去把火灭了,再回过头来,说道:“钟彤史,夜太深了,该歇着了。”

    就有几个人问钟唯唯:“彤史要去哪里歇息?咱们伺候您过去吧。”

    钟唯唯道:“我去钟袤之前住的屋里。”

    众人簇拥着她要走,许翰微微一笑:“除了胭脂姑娘,其他的人全都留下来。”

    众人顿时傻了眼:“为什么啊?我们又不是内奸,内奸不是刚才都趁机逃跑被抓住了吗?”

    许翰才不和他们讲道理,冷冰冰地道:“胆敢反抗者,格杀勿论。不会冤枉一人,也不会放过一人!”

    于是,包括青云班的几个女学生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带下去排查。

    胭脂默默地伺候钟唯唯躺下,心事重重地问:“姑娘为何不查我呢?”

    钟唯唯道:“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陛下既然把你送给大师兄,那你必然就是他所信任的人,我若未曾猜错,你应该是圣女宫的人吧?”

    胭脂吓得脸色苍白,下意识地想要摆手否认,却又低下了头:“是的。”

    钟唯唯就笑:“大长公主说要杀了我,为何不见你动手?”

    胭脂摇头:“奴婢不是大长公主的人,奴婢是端仁长公主的人,是今年春天才奉长公主之命来到陛下身边的。”

    端仁长公主,圣女宫现任圣女之一,韦太后长女,重华同胞长姐。

    入宫多年,钟唯唯反复听人提起端仁长公主,却是第一次和端仁长公主离得如此之近。

    她不由轻笑:“你多才多艺,貌美温柔,长公主是让你来伺奉陛下的吧?”

    胭脂还是摇头:“不是,长公主并不打算干涉陛下和您的私事。”

    钟唯唯倒是奇怪了:“为何?”

    圣女宫的人,难道不是应该像护国大长公主那样,以郦国昌盛为己任,把阻止帝国中兴的所有绊脚石全部一一剔除的么?

    胭脂道:“长公主殿下很喜欢您。”

    钟唯唯有点沾沾自喜,摸一摸鼻子:“可是我并没有见过长公主。”

    “也许是听陛下提起太多次,所以对您比较熟悉吧。”

    胭脂也跟着笑了:“今天晚上的事奴婢有些糊涂,姑娘可否提点一二?”

    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碰巧的事情太多,钟唯唯生了疑心,让梁兄派人监视陈俊卿属官的同时,也悄悄给许翰送了信。

    因为胭脂是后面来的,她也不敢太过信任胭脂,所以就什么都没告诉胭脂。

    只安排胭脂,若是有事发生,有人要引胭脂去,那就顺着对方的意思去处理就是了。

    她是没想到,青云班的几个小姑娘真的闹起来了,还闹得那么厉害。

    当时婆子在外面一传信,她在里间就听见了,立刻换了衣装,把重要的东西带着,让梁兄悄悄把她送上了房梁。

第475章 记着我最厉害

    钟唯唯上了房梁不久,外间留下来听用的两个婆子之一就站在门口偷听她的动静。

    当时屋里是灭了灯的,婆子看不到床上的情形,就试探地小声叫她:“彤史?彤史?”

    她故意含含糊糊问一句:“怎么回事?”

    婆子什么都没告诉她,只道:“您安心睡吧,胭脂姑娘去厨房里看宵夜了。”说着往里走:“今夜蚊虫有些多,奴婢给您点上蚊香。”

    然后她就嗅到了火油的味道,火起不过是瞬间的事儿,还没反应过来,梁兄已经带着她冲了出去。

    钟唯唯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那些东西是怎么弄进去的?我都想不明白。”

    “水。”梁兄冷幽幽地说道:“她们奉命伺候您,自然要常备热水,火油被伪装成水,通过水桶运送进来,都是您身边用惯的人,没人会去查她们,很轻松就进来了。”

    因为钟唯唯给了她们机会,所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只是她这个被谋刺对象没如对方的意,不但没死,还活得好好儿的。

    经过今夜的排查,能清除的人基本都会被清除干净,胭脂也更进一步,成为能信任的人。

    胭脂小心翼翼地问钟唯唯:“姑娘如何知道奴婢是圣女宫的人呢?”

    钟唯唯微微一笑,莫测高深:“因为我就是这么厉害。”

    胭脂很有压力,做完事情之后就退了出去,比之平时更加乖巧安静了很多,几乎感受不到她的存在。

    钟唯唯睡眼朦胧,听到梁兄孜孜不倦地问:“你如何知道胭脂是圣女宫的人?我都没有发现。”

    钟唯唯打个呵欠:“我蒙的。”

    “……”梁兄一阵沉默,明显是蒙人的么,“我不信。”

    钟唯唯再打个呵欠:“真的。”

    重华没有告诉过她胭脂的身份,但是她把胭脂留在身边,他默许了,说明胭脂很得重华信任。

    凭她对重华的了解,他只对圣女宫的人从不主动提及,并且十分信任,比如夏花姑姑。

    这大概是因为圣女宫的人身份比较特殊,需要潜伏无声,以便查找对付昆仑殿教众,所以知道其真实身份的人越少越好。

    不过这种事,她知道就好,没必要告诉其他人。

    梁兄还是不信:“我不信。”

    “那就别信好了,记着我最厉害。”钟唯唯翻个身,瞬间睡死。

    梁兄蹲在阴影里,一颗心全都被阴影笼罩住,钟唯唯有些不一样了,也许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梁兄有一种感觉,将来这座城市一旦建成,那么,钟唯唯便是这座城市的无冕之王,任何人来到这座城市,都要向她俯首称臣。

    梁兄在阴影里蹲了半夜,笑了,谁不希望自己跟的人越来越强大呢?

    钟唯唯穷愁潦倒,他会和小棠一起跟着她,她若变得十分强大,那当然最好。

    钟唯唯这里的动静很大,根本瞒不住人,何况许翰动手之时,又派兵围住了各大交通要道,尤其把陈俊卿等人居住的地方围得水泄不通,美其名曰“保护”。

    冲天的火光,沸腾的人声,小镇的居民真是大开眼界,没想到这辈子居然还能遇到这么多精彩的事儿。

    先是看到御驾亲临,然后又要建行宫,要举办啥茶道交流会,那么多有名的大茶师,大司茶,谋刺,啥都见到了。

    好奇的居民们趴在自家的墙头和门背后,偷看着街上的情形,激动得不要不要的。

    何蓑衣站在周家大院外面,几次想要举手敲响大门,又将手放下。

    他很担心钟唯唯的安危,虽然从许翰那里知道,她并没有什么大碍,而且这件事就是她给别人挖的坑,但没有亲眼看到她,总是不放心的。

    可是,他又站在什么立场去探望她呢?

    问得多了,过多关注,对她是负担,也会让她离他更远。

    何蓑衣收回手,转身往后走。

    不干涉不打扰,知道她好就行了。

    将军府内外戒备森严,他刚走到居住的院子门口,就被守在外面的夏栀拖了进去:“爷,您可回来了!吓死我啦。”

    夏栀是真的害怕,他怕会出大事儿,更怕有人浑水摸鱼,算计何蓑衣。

    何蓑衣拍拍夏栀的肩:“没事儿,我累了,睡了。”

    夏栀知道他心情不好,忙着给他端来热水泡脚,和他聊天散心。

    “那么多的家具陈设运进来,好些东西都很贵重吧?听着您的嗓子都哑了,给您泡了润喉的凉茶。”

    何蓑衣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并不回答他的话。

    夏栀沉默下来,替他捏着脚底的穴位,希望他能舒服一点儿。

    “何兄?何兄?”一块石头扔过来,落在离夏栀不远的地方。

    夏栀警觉回头,看到墙上趴着一个人,使劲朝他挥手,天色阴暗,也看不清到底是谁。

    夏栀本着多一事儿不如少一事儿的想法,若无其事地把头转过去了。

    那人急了,再扔一块石头过来:“何兄!我是陈少明。”

    何蓑衣这才睁眼:“什么事?”

    陈少明爬上墙头,有些笨拙地跳下来,难为情地小声道:“您还记得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个事儿么?今夜的事儿好像和家父身边的属官有关联,我……”

    何蓑衣淡淡地道:“明公子是来问计的?还是想让我向阿唯说情?又或者,是想解释?在开口之前,请记得,若是今晚防范不得当,阿唯便死了。”

    陈少明有些尴尬,沉默许久,低声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转过身,想沿着原路返回,然而根本找不到可以借力或是垫脚的东西,上不去墙。

    只好红着脸问夏栀:“有没有梯子?或是高凳子之类的?”

    身为男人,翻个墙都不行!夏栀有些鄙视他,默默地端了个凳子过来。

    陈少明笨拙地爬上墙,再笨拙地跳下去。

    不知是谁在那边等着他的,似乎是被他撞到了还是怎么的,发出一声惨叫,再不停地抱怨,问他是不是瞎了。

    夏栀听见,忍不住笑了:“好笨的人。”

    何蓑衣淡淡一笑,心情总算略好了些。

    ------题外话------

    大家周末愉快

第476章 获赠卫队

    因为大火的缘故,院子里到处都落了一层黑灰,就连树叶也未能幸免。

    许翰带着人,先把主院里幸存的财物清理出来,再彻底将所有可疑的痕迹都彻查了一遍。

    见钟唯唯来了,就道:“昨夜一共抓了三十五个人,有三个反抗想逃跑的,当场处决了。清出来七八个,其余的人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使用。”

    钟唯唯道:“我要亲眼看一看这些人。”

    许翰默默领她去了将军府,边走边介绍:“刑房设在地下,是老夫来了以后才开设的,清净又安全,无人打扰。彤史想怎么问都可以,无需忌讳。”

    钟唯唯听这话就明白了,这件事儿多半又是和韦太后有关,然后因为韦太后是重华生母,诸多忌讳。

    许翰见她懂了,微微一笑,把沉重的大门推开:“味道不怎么好闻,我让人点一盘檀香避避味儿。”

    钟唯唯连忙说:“不用,不用。”

    她又不是来游山玩水的,既然想来了解情况,那就有所准备。

    许翰却不听她招呼,径自安排下去。

    他手下的军汉雷厉风行,不过须臾功夫,就布置了舒适的座椅并燃起檀香,憨厚地冲钟唯唯笑笑,行个礼,请她入座。

    钟唯唯无奈,只好领了情,三四个裸着上身、强壮彪悍的军汉往她身后一站,令她油然生出一种“我是山大王”的威风感。

    “都是信得过的人,彤史无需忌讳。”

    许翰在另一把椅子上坐下,威严地道:“把人带上来。”

    最先带上来的是米裁缝的两个徒弟,都已经被打得不成人形。

    两个强壮的军汉一桶冷水泼过去,人便醒了,一口咬定就是万安宫指使他们的。

    钟唯唯不信,她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重华打压防备韦氏得厉害,不可能这样轻易就让韦氏做到这个地步。

    后面提上来的人都是被打怕了的,能说的都说了,多数人都只知道早在半月前就有人安排他们做事。

    全是单线联系,各司其职,只需按照规定时间规定地点把事情做到位,就算是完成了任务。

    许翰低声道:“昨夜才问出情况,我就派人去排查,但没找到人,可见是把事情安排好就撤了,对方,算计得很精。”

    钟唯唯生出一个可怕的猜想,韦氏和昆仑殿一定联手了!

    而且联系很紧密,不然不可能做到这样天衣无缝且如此嚣张。

    但他们甚至不能随便提及,不然堂堂天子的生母和邪教勾结害人,传出去要成为天下人的大笑话!

    论起她和许翰的交情,有些事情不能随便宣之于口,却又不能一点都不提,只好转弯抹角:“以一人之力,想要做到这个地步,是很不容易的事。”

    许翰看她一眼,平静地道:“邪教不除,永无宁日。”

    以及,韦氏不除,永无宁日。

    虽未点明,但彼此心领神会。

    钟唯唯道:“这事得赶紧让陛下知道,但不能写在信上,许将军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呢?这个人必须嘴紧机灵,知道什么话可以说,什么话不可以说,以及话该怎么说。”

    许翰道:“老夫已然安排下了,天未亮便已出发,最多十天,陛下必然知晓此事。”

    钟唯唯松一口气,起身告辞,向许翰道谢:“多亏将军在此,我才能如此胆壮。”

    许翰和气地道:“钟彤史不必客气,职责所在,老夫便是豁出性命去,也会护您安全。

    近日不太平,光凭暗卫不够威慑宵小,老夫有一队二十人的卫队,都是跟着老夫出生入死、忠肝义胆的好男儿,让他们护您周全,您看如何?”

    钟唯唯只当都是重华吩咐,人数也不多,就应了。

    许翰领她去院子里,叫了卫队的人来拜见她,见着了人,她才知道自己猜错了。

    一溜二十个军汉,全都身高体壮,相貌堂堂,精神抖擞,眼睛明亮,年龄应该都在三十左右。

    没有太年轻的,也没有太老的,稳重彪悍,一看就不是普通的卫队,而是精心调教了很多年,才调教出来的。

    许翰介绍了钟唯唯的身份,再说让这些人跟着她,这些人一点质疑都没有,一齐大声道:“钟彤史安!”

    声音响亮整齐,能把瓦片都震颤。

    钟唯唯一看这气势,心里就有些发虚,就算是重华的吩咐,但是这样不客气地掏了别人的家底,不太好吧?

    先和众人打了招呼,再笑着和许翰开玩笑:“许将军要培养这样一只精锐,不知要花费多少心血,被我就这样抢了,过意不去的。不如先借我这一段,过些日子我再把他们送回来。”

    许翰摆摆手,轻描淡写地道:“不必,说来也不过是比别人高一些壮一些而已,并不是什么特别出众的,彤史不必太放在心上。”

    钟唯唯见他说得不当回事,当着一群人推来推去的,也不怎么好,便郑重谢了许翰,准备回去。

    却见一人进来禀告:“大司茶听说钟彤史和将军都在,要过来拜见。”

    钟唯唯和许翰都有些意外,陈俊卿自刚来时闹过那一辙之后,虽然听了陈少明的劝,不再出来指手画脚,但傲气是有的,论官阶也是他最高,何来“拜见”一说?

    许翰笑笑:“既然大司茶要来,把院门全部打开,洒扫相待。”

    陈俊卿和陈少明一前一后,陈俊卿脸色十分不好看,眼袋松弛,两眼无光,看着就是整夜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他拱一拱手,对钟唯唯嘘寒问暖:“早起才知道昨天夜里出了大事儿,原本想去探望彤史,却又想到您昨夜操劳,不好打扰……”

    钟唯唯知道他急匆匆赶来绝不只是为了对她嘘寒问暖,却也不点破,含笑听着:“有劳大司茶挂心。”

    陈俊卿道:“应该的,应该的……”

    然后就冷了场,许翰也不接话头,捋着胡须微笑不语。

    陈少明几次给陈俊卿使眼色,陈俊卿都只装作没看见,陈少明急了,大声道:“我们抓了两个居心叵测的奸细!”

第477章 之一

    两个隶属于大司茶的属官被绑缚着推上来,眼里犹有恨意。

    一人恶狠狠地对着陈少明父子俩吐一口唾沫,骂道:“出尔反尔的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一人则扑倒在钟唯唯面前,大声道:“钟彤史,我要检举陈俊卿父子为虎作伥!”

    陈俊卿脸色发白,紧抿着嘴,恶狠狠地瞪了陈少明一眼。

    陈少明不慌不忙,坦然对着钟唯唯和许翰分别行了一礼,说道:“恶徒已然就擒,余下的事就要有劳二位了,馆里的孩子们心里不安定,若是钟彤史有空,还请过去看看他们,和他们说说话。”

    他坦然大方,钟唯唯也坦坦荡荡:“我正有此意。”

    陈少明往前面引路:“宣竹他们几个,天未亮就一直缠着问你的消息,很是关心你的安危。”

    宣竹是这一届青云班中最出类拔萃的,钟唯唯平时也很喜欢那孩子,闻言笑道:“是该早些过去安定人心。”

    “有我在,出不了乱子。”陈少明沉着地问陈俊卿:“父亲不和我们一起回去么?”

    陈俊卿阴沉着脸道:“我要和许将军一起料理这件事,我是此地官阶最高之人,出了这样的大事,却一问三不知,有负皇恩。”

    其实就是不放心,生怕许翰和钟唯唯联手害他,把他从大司茶这个职位上赶下去,因此要在这里盯着。

    陈少明面红耳赤,尴尬得无话可说。

    许翰一笑,圆熟地道:“钟彤史不管事儿,老夫正觉得孤掌难鸣呢,有大司茶帮忙,那是再好不过了。请!”

    陈俊卿阴沉沉地扫了那两个属官一眼,毫不客气地跟着许翰往屋里走去。

    钟唯唯见陈少明尴尬得厉害,便转开话题:“昨天夜里出事儿,曾柳柳和杨露她们几个也被叫去问话的,被送回去后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听说都被吓坏了。你和她们要熟些,稍后你去安抚看望一下。”

    “我记得了。”陈少明落后钟唯唯一步,以从属的姿态跟着她:“小钟,家父年纪大了,有些糊涂,希望你别和他计较。”

    既然他把话说到这个地步,钟唯唯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笑眯眯地问他:“其实说真的,大司茶有想法是人之常情,我所关心的,是你有没有想法。”

    陈少明苦笑:“我以为我很早之前就已经和你说清楚了。我在茶道上不如你,我羡慕不服,却不嫉妒生恨,我会很努力,尽力追赶你,所以你要小心了。”

    钟唯唯摊摊手:“那不就结了?老人家么,都是爱钻牛角尖的,我若要和他计较,早就计较了。”

    陈少明道:“陛下那里……”

    他怕重华知道这件事,会对陈俊卿乃至整个陈家都产生不好的看法,那就要命了。

    钟唯唯就问他:“大司茶一直都在输,对不对?”

    陈少明尴尬道:“哪有你这样直接的?”

    钟唯唯一笑:“其实我要说的是,不管先帝也好,陛下也好,都没有因为大司茶在斗茶大会上输了,就治他的罪吧?陛下若是对大司茶不满,此次就不会让他来这里主持。”

    陈少明只是叹气,他也是这样劝陈俊卿的,奈何陈俊卿年纪越大,得失心越重,再被人撺掇着,就容易犯糊涂。

    比如说这次的事情,他让陈俊卿远离那两个属官,陈俊卿当时答应他,背后却总是听那两个属官胡说八道。

    钟唯唯那里出事之后,他向何蓑衣问计,忙着回去绑人,陈俊卿却要他把那两个属官弄死,理由是,担心这两个属官会污蔑自己,把他们父子卷进去。

    他坚决不肯,那两个属官早就入了人眼,这当口弄死,没事儿都变成有事儿了。

    不但不能死,还一点伤都不能有,要审也是由钟唯唯和许翰来审,绝对不能有他们父子俩什么事儿。

    人家父子的事儿,钟唯唯也不好多说什么,去隔壁看了众茶师和孩子们,让他们确认她平安无事,稳定军心之后,她就准备回去了。

    二十名护卫整整齐齐地跟在她的身后,步伐一致,就连佩刀摆动的弧度大小都差不多,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胭脂有些不习惯,悄悄和钟唯唯说道:“好威风。”

    “习惯就好。”钟唯唯微笑着和站在道旁,向她行礼的商人、工匠等人点头,回答他们的问候:“……都好,都好……不过是个小意外而已,让大家担心了。”

    忽见何蓑衣站在街边墙根下,静静地看着她,表情很有些奇怪,像是高兴,又像是有点落寞。

    满街的人,摩肩擦踵,熙熙攘攘,他却好像只有孑然一身,与这个越来越热闹的小镇格格不入。

    钟唯唯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一种难言的酸楚自心底深处油然而生,对着这样的何蓑衣,她快乐不起来。

    何蓑衣很快发现她在关注他,朝她微微一笑,点点头,大大方方走过来,言简意赅:“都好?”

    钟唯唯重重点头:“都好,昨夜忙坏了吧?”

    何蓑衣自然而然地跟着她一起回去:“是的,货已经卸完了,该入库的入了库,该摆设的正在摆设中。

    你有没有空?若是有空,正好一起去芳茗馆。他们正在摆设,要是不喜欢的,趁便让人改过来。”

    钟唯唯本来想去看看曾柳柳等人,但是看到何蓑衣兴致勃勃的样子,想起他刚才孑然一身的模样,便点了头:“也好。这边不能再住人了,早些把那里安置好,也好搬过去。”

    胭脂微红了脸,让人把马车赶过来,请钟唯唯上车。

    车夫刚要驶动车辆,那二十个侍卫中的一个,突然道:“你下来,以后这车和马都不由你来管了。”

    车夫目瞪口呆,不确定地看向钟唯唯:“钟姑娘,您看这?”

    那侍卫笑眯眯地给钟唯唯行礼:“小的叫之一,专长养马赶车,姑娘若是相信小的,这车马的事情以后就交给小的吧,保证什么惊马车轴断裂之类的事情,一定不会发生。”

第478章 巡山的女大王

    许大将军给了她一队看上去很精干的侍卫,她却让人家给她赶车,这似乎太大材小用了些。

    钟唯唯婉拒:“杀鸡焉用牛刀,赶车不过是小事儿,壮士还是歇着吧,让他们做就好。”

    之一笑道:“姑娘此言差矣,出行之时,车马安全是重中之重,有很多人死在惊马或是车毁之上,又有很多人,因为有一个技艺高超的车夫,因此逃得生机。赶车可不是小事儿。”

    说着摸一摸马儿的头,马儿温顺地挨了他一下,眼里隐约有害怕的意思。

    要知道,这马和之一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钟唯唯看得惊讶极了,见他说得头头是道,动作也非常娴熟,便道:“那就有劳壮士了。”

    之一豪爽地纠正她:“之一,姑娘,小的名叫之一。”

    他点给钟唯唯看:“他是之二、之三、之四……各有专长,改个时候再一一演示给姑娘看。”

    一群强壮的汉子神色严肃,点到名的时候就冲钟唯唯抱拳行个礼,完全无视围观的民众。

    钟唯唯像男人一样地叉手还礼,问:“你们谁是头?”

    所有人都一齐看向之一,之一憨厚地摸摸后脑勺:“小的心要细些,会做针线活儿,许将军经常让我给他们补袜子和衣服,补来补去,他们就都叫我大哥了,所以……嘿嘿……”

    钟唯唯没忍住,笑了起来,真是人才!

    何蓑衣不动声色地将这二十名侍卫仔细打量了一番,垂下眼,请钟唯唯上车:“天色不早,走罢。”

    钟唯唯没有邀请他同乘,他也没要求上去,而是牵了一匹马,跟在一旁,有一搭无一搭地和钟唯唯讨论一些家具陈设和园林方面的雅事。

    之一赶车果然赶得很好,稳重机巧,马车明显没有之前那么颠簸。

    钟唯唯再悄悄观察其他十九个侍卫,全都目光锐利专注,让人感觉得到,他们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

    车停下,钟唯唯习惯性地要跳下车,一个侍卫小跑着上前,跪伏在车前,大声道:“请姑娘下车。”

    钟唯唯再次愣住。

    虽说她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初也曾见过小宦官给先帝和重华垫脚上马或是下车,可是,那是小宦官,不是这样威风凛凛的侍卫。

    而且踩在小宦官背上的人是皇帝,不是她这样的普通人。

    她有点弄不清许翰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之一微笑着道:“姑娘,这是之二十,我们平时都叫他二十。这是他的职责所在,还请姑娘不要拒绝,不然他便是失职。”

    之二十再次大声喊道:“请姑娘下车!”

    钟唯唯骑虎难下,只好踩上之二十宽厚的背,轻轻一踏就迅速跳了下去,然后习惯性地回身,拍了拍他衣服上的灰尘。

    之二十没事儿似的站起来,笑容里多了几分真诚:“不用的。”

    之一道:“二十、十九、十八,留下来和我一起整理马车,其余人等侍奉姑娘入内。”

    三个侍卫齐齐应了一声,出列,向钟唯唯行礼之后,留在了马车旁。

    一个站在前列的侍卫上前一步,向钟唯唯行礼:“姑娘,小的之二,暂时统领余下人等,姑娘有事,只管吩咐小的即可。”

    得到钟唯唯的首肯之后,他比了两个手势,四个侍卫上前,清路,站岗,有条不紊。

    钟唯唯真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受宠若惊,自觉因为有了这队侍卫,她瞬间成为了不起的大人物了。

    因为想要配得起这队威风凛凛的侍卫,她昂首挺胸,端庄威严地往前一直走。

    好几个在做事的管事看到她,原本是想和往常一样和她打招呼的,见状都收了笑容,犹豫片刻后,毕恭毕敬上前行礼问安。

    钟唯唯也一本正经又和气地回了他们的问候,她注意到,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和往常有些不同了。

    平时吧,虽然大家也很敬重她,但语气和表情里总是带着一股亲昵和随便,现在也还很敬重她,却多了几分谨慎和尊敬。

    她不像是来做事的,更像是来巡山的大王,略有些不自在,但也还能撑得住。

    芳茗馆里的家具已经摆设好了大半,钟唯唯进去看了几个地方,按照自己的喜好让人调整了一下,就觉得累了,请何蓑衣去白檀木亭子里喝茶。

    白檀木亭子所处的位置很好,坐在上面可以俯瞰大半个芳茗馆的景色,亭台楼阁,烟雨花木,唯独看不见她将要住的地方,这也是为了安全着想。

    之二向钟唯唯请示:“鉴于姑娘很快就要入住,我们需要查看一下地形,以便布防。”

    钟唯唯道:“去吧,辛苦。”

    之二留了四个人分东、南、西、北,在亭子周围防守警戒,其余人等跟着他离开查探地形。

    总算是清净了!钟唯唯松一口气,给何蓑衣斟茶:“师兄可大好了?”

    “已然好了。”何蓑衣接连两次受了重伤,气血两亏,脸色总带着一种不健康的白色。

    钟唯唯觉着,他再这样下去,都要赶上她那么白了,便道:“杨适这些日子给我开了一种补气血的药,我觉着不错,问了他说,男人也可以吃,我稍后让人给师兄方子?”

    “不用。”何蓑衣摇摇头,看向站在亭子外面警戒的侍卫,沉声道:“许将军给你的这队侍卫,不得了。”

    钟唯唯道:“是的,我也觉得很不错。”

    何蓑衣一笑:“你没明白我的意思,许翰纵横边疆十多年,遇到的大小事儿无数,却少有败绩,甚至从未受过伤,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钟唯唯摇头:“不知。”

    “因为他有一队了不起的亲卫。”

    何蓑衣缓缓道来:“许家世代从军,于许老太爷那一辈开始发迹,到许翰这一辈是第三代,然而人丁凋敝,所有男丁都战死了,只剩了他一个。

    他若是死了,许家便绝了后,许老太爷便着手训练一支亲卫,专为了保护许家子弟。

    这一支亲卫,都是精挑细选而来,要有过人的体力和精力,还要有特别的本领……”

第479章 捡到宝了

    “……每个人都可以独当一面,上阵可以组阵杀敌,保护主帅于千军万马之中安然无恙。

    平时可以布防、赶车、警戒、护卫,还能洗衣、买菜、做饭、做针线活儿,乃至于可以带孩子、换尿布。

    只要你需要,他都能做到。”

    何蓑衣指一指芳茗馆葱郁的花木:“你便是让他们种花,他们也是能做到的。

    那些陈设园林之类的雅事,他们也略通一二,绝对不会让你觉着他们粗俗,什么都不懂。”

    钟唯唯不信,便让胭脂去叫站在东边的侍卫进来,赏他一杯茶,温和问道:“还没问过壮士行几?”

    那侍卫半跪着领茶道谢,笑道:“回姑娘的话,小的之十三,大家都叫我十三。”

    钟唯唯让他起来,指着亭子旁的一株四月雪,问道:“我刚才跟何先生说起来,不知此树是什么树,觉得新鲜,你知道么?”

    十三笑道:“回姑娘的话,花木之事不是小的专长,这个要问十六。姑娘要让十六过来吗?”

    得到钟唯唯首肯之后,站在北边警戒的十六走进来,彪悍的黑脸汉子,有一双蒲扇一样的大手,眼神温和,略带羞涩。

    说起花木如数家珍:“这树叫做流苏树,又叫四月雪,如密花,糯米花,乌金子……夏初开花,花白色,覆霜盖雪一样好看,秋天结果,果实蓝紫,如同宝石。

    这树的花和嫩叶可以泡茶喝,芽和叶可以入药,还是金桂的砧木……种在这亭子边再合适不过了。”

    钟唯唯目瞪口呆,果然人不可貌相,若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她也不相信这铁塔一样的汉子居然懂得这个。

    她不死心:“知道这个亭子是什么做的吗?”

    之十六笑道:“是白檀木做的,很珍贵,整个郦国,也就只有姑娘这里有了。”

    钟唯唯赞叹一声,亲手端一杯茶过去。

    之十六谢过,姿势优雅地饮了茶,叹道:“人家都说钟姑娘茶道无双,早就有心想求赐茶,奈何身份低微,不敢开口。

    没想到今天居然得到您亲自赐茶,实乃三生有幸。”

    文绉绉的。

    钟唯唯大笑出声,兴致勃勃地问之十三:“你擅长什么?”

    之十三一本正经地道:“小的是个铁匠,专长打制各种兵器刀兵,以后菜刀不快、斧子不好使,都请交给小的来办。”

    钟唯唯再把另外两个侍卫请进来,询问他们的专长,一个说是自己擅长做菜,一个说自己是木匠。

    她越听越觉得压力大,把人打发走之后,坐立不安,想要赶紧找到许翰,把这个了不起的卫队退回去。

    何蓑衣知道她的心事,起身告辞:“我还有其他事,先走一步。”

    钟唯唯叫住他:“师兄,谢谢你提点我。不然我欠了别人这么大个人情都不知道。”

    何蓑衣淡淡一笑:“自家兄妹,不用这么客气。”

    顿一顿,说道:“许将军轻易不会送人礼物,一旦出手,就没有收回去的道理。

    你有了这队侍卫,如虎添翼,再有陛下给你派的暗卫,轻易不会有什么人能动得你了。

    我答应过简五,要帮着她把这里建起来,让东岭使团顺利入住,把茶道交流会顺利办完。之后,我便要离开此地。说与你知晓,你心里有数。”

    何蓑衣说这话之时,心情颇有几分黯然。

    他算是亲眼目睹钟唯唯的变化,从起居郎、大茶师、芳茗馆的钟老大,现在她身上已经隐隐有了未来的西京女主人的风范。

    从被动接受到主动出击,被人暗算,再到昨天夜里的引蛇出洞,排查清算,她没有找他商量,也没有向他提过半个字,做得滴水不漏。

    等到火光四起之时,他才知道她做了这么大的一件事。

    原本还担心她会被护国大长公主与韦氏前后夹击,从而导致更坏的后果,现在看到这情形,他也没那么担心了。

    这样的情形下,留下来已经没有太多的价值和意义,不如从另一个方向,换一条路,也许还会有意外的收获。

    比如说,许翰送给钟唯唯的这个珍贵礼物,可不是皇帝陛下一声令下,就能让许翰心甘情愿送出去的。

    还有,钟唯唯的药方里所缺的最后一味药,算来也该去取了,现在出发,正当时候。

    何蓑衣飘然而去,钟唯唯十分不舍,却知道这大概是最好的结局。

    她坐车回了小镇,直奔将军府。

    恰逢许翰送陈俊卿出来,陈俊卿神色灰败,好像突然老了十多岁的样子,看到她,半死不活地拱一拱手,什么都没说,就由小厮扶了回去。

    钟唯唯以目相询,问许翰是怎么回事。

    许翰笑笑,请她往里去:“那两个属官,一口咬定就是他指使他们的,说他嫉恨你不是一天两天了,在你病重之时,曾经拜求神佛,让你再也好不起来。”

    钟唯唯本人对这个事儿不太在意,若真是咒她就能让她死,韦太后等人不知咒死她多少次了。

    可是她病病歪歪的,遇到那么多的艰险,始终也没有死,反而好像越活越好的样子。

    但是重华肯定会非常在意,看陈俊卿的样子,这事儿多半是真的,钟唯唯道:“找出证据来了?”

    许翰道:“陈俊卿没胆子参与指使纵火害你,咒怨这种事却是说不清的,一查就能查出来。”

    “暂且不要外传,东岭人立刻就要来了,不好听。且……”

    钟唯唯压低声音:“陛下最近心情想必不会太好,让他知道,不过徒添烦恼,我来处理这事吧。”

    许翰挑眉:“你是要放过他了?”

    钟唯唯道:“有何不可?多少总要为陈少明想一想,就算不为了他,也要为郦国、为陛下多想想。”

    她能活到什么时候还是个未知数,下一辈的茶师要起来,至少需要十年以上,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陈少明是下一任大司茶的最佳人选。

    许翰笑着叹气:“难怪会有那样的胸襟。”

    钟唯唯没听清:“什么?”

    许翰道:“没什么,钟彤史去而复返,是为何事?”

第480章 师徒缘

    钟唯唯把来意说到:“……无功不受禄,这样贵重的礼物,我不能收,还请将军收回成命,让之一他们回来吧。”

    许翰轻笑一声:“许某送出去的礼物,就没有收回来的。钟彤史若是不信,可以问问陛下。老夫既然让他们跟着你,自有老夫的道理。”

    钟唯唯窘然:“可是我担不起……”

    “凡事有因有果,这天下,若是你都担不起这份礼物,再没有人能担得起了。”

    许翰不由分说,就要送客:“我已年迈,他们跟着我没什么好日子过,跟着你前途更远大。”

    钟唯唯还要推辞,许翰的副将劝她:“钟彤史忙了一天,也该回去歇息了,不然陛下知道,会斥骂我们将军不懂事的。”

    连说带劝,把钟唯唯送出了门。

    钟唯唯百思不得其解,回头看去,瞧见许翰独自坐在椅子上,神色寂然,目光温柔,唇角微带笑意,名将的威武之气里,深藏着的是儒雅温和。

    这样的许翰……钟唯唯恍惚觉得有些眼熟,就好像从哪里见过一样。

    思来想去,却始终想不起来,便问之一:“许将军的家眷呢?”

    之一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许夫人三年前病逝,许姑娘远嫁,家里已经没有人了。”

    那么,许翰的儿子呢?

    难道他家里和义父家中的情形一样,只有一妻一女,再无他人?

    所以才把精心调教出来的亲卫送给她?

    那也不对啊,许翰说有因有果,那么,那个因,又是什么呢?

    钟唯唯好奇得不得了,可是继续追问实在太不礼貌,硬生生忍住,决意以后要对许翰更多关照一些。

    曾柳柳和杨露等着给她赔礼认错,另外几个女孩子也一并来了,都是忐忑不安的样子。

    因为胭脂已经惩罚过了她们,又都经历了排查的惊吓,钟唯唯只是板着脸把人训斥了一顿,重新给她们分配了屋子,留下杨露,就让她们散了。

    杨露脖子上还留着血痕,倔强地梗着脖子:“我知道我错了,但是我死了就是犯蠢,只会让我爹娘伤心,白白便宜她们了。”

    钟唯唯直叹气:“既然你知道死了是犯蠢,只会让你爹娘伤心,那关于生死的事儿我不就提了,想必下一次遇到同样的事儿,你再不会随意寻死。

    现在咱们来说说你这胸襟气魄,你觉得做一个天下闻名的大茶师,需要具备什么条件?”

    杨露掰着手指说给她听:“要有天赋,要刻苦,要有见识,还要运气……”

    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钟唯唯都点头:“你说得不错,的确,这些都是必要条件,缺一不可,但你说漏了一点,胸襟和气魄。能忍人之所不能忍,方能为人所不能为。

    这个忍字,不是简单的忍,忍得太多而不得纾解,不是助力,反而是阻力,会让人变得心胸狭窄,锱铢必较,目光短浅。

    成为大茶师赚钱赚名是可以,想成为一代宗师流芳千古就难了。”

    杨露将懂未懂:“那是要怎么办呢?”

    钟唯唯道:“胸襟,眼界开阔,该放下的要放下,该忘记的要忘记,这样你才能走得更远。”

    杨露沉默许久,低声问她:“彤史,那您恨那些害您的人吗?”

    钟唯唯失笑:“我是人,有七情六欲,所以当然是恨的,但我不会因为痛恨他们就夙夜难眠,因此折磨我自己,我会正大光明的反击,让他们害不到我。明白么?”

    杨露皱起眉头,盯着地上的青砖,陷入沉思。

    钟唯唯也不管她,自顾自起身盥洗更衣,吃饭休息。

    杨露这一站就站到了天黑,胭脂几次去看,都看到她呆呆地站在黑暗里,一动不动。

    胭脂生恐她会走火入魔,跑去和钟唯唯说道:“要不要去问问她怎么了啊?瞧着不大对劲。”

    钟唯唯让胭脂点了灯,隔着门看了一回,见杨露虽然在发呆,表情却是沉静的,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便放了心。

    “没事儿,由着她去,让厨房里给她留饭,留热水,说不定过了今晚,咱们郦国又多了一个了不起的茶师呢。”

    胭脂应下,小心照料。

    钟唯唯自去歇息,次日清早起床,问起杨露。

    胭脂笑眯眯地道:“一直站到三更时分才醒过神来,非得要给您磕头,听说您睡了,就在门外给您磕了三个响头。问您有没有收过亲传弟子。”

    钟唯唯失笑,这丫头果然心大,想拜师呢。

    钟袤没有天赋,她这一身本领难免失传,若是杨露真的不错,那是值得考虑。

    才用过早饭,杨露又来了,规规矩矩站在外面,也不说要自己做什么。

    看到胭脂做事儿就去帮忙,端水研墨,收拾屋子,伺候钟唯唯服药,什么都做。

    钟唯唯也不提昨天的事,由着她去忙,只看她能坚持多久。

    下午,钟唯唯从给东岭使团住的驿馆回来,就听说几个青云班的女孩子把杨露给围了,问她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要撇开大伙儿吃独食。

    又骂她不要脸,为了上位,什么手段都使得出,不惜去做丫头奴仆干的活儿。

    女孩子争宠的手段无非就是那些,这样粗浅的手段都不够钟唯唯看的。

    胭脂很气愤:“亏得姑娘对她们这样关照,不知道努力学习茶道,尽把心思歪到这上头了,要不要去管教一下?”

    钟唯唯道:“还不到时候,杨露怎么应付的?”

    负责照料女孩子起居的婆子笑道:“哭……没回骂,但是有人动手推搡她的时候,还手了,她从小干粗活儿的,力气可大,把其他人都打哭了,她自己也吃了不小的亏。”

    钟唯唯点头:“既然没再闹了,就不用管了。”

    吩咐胭脂:“稍后她肯定还会过来,你仔细看看她的表现,看她会不会和你抱怨告状。她若是不提,你也假装没这回事儿。”

    过了没多久,杨露果然来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衣裙也干干净净,脸上有抓痕,却什么都没提。

    胭脂没问她脸上的伤,她也不说,做完事情就悄无声息地离开。

    钟唯唯暗自点头,也许,她的徒弟缘来了。

第481章 老鼠精

    三天之后,简五派人送了信来,先向钟唯唯问好,说自己听说了失火的事情,很担心她。

    钱姑姑其实就是简单的水土不服,是因为遇到了庸医,被误诊了,从而耽误了病情。

    吃过杨适的药后,钱姑姑的病情已在好转,很快就能上路,一定赶得及搬家的好日子,让钟唯唯安心。

    又说因为有她们照顾钱姑姑,赵宏图已经带着大队人马和东西先来了,让她准备一下。

    钟唯唯算一算日子,赵宏图差不多第二天就能到,兴冲冲地让人打扫房屋,准备饭食,特意给赵宏图挑了间向阳通风的屋子预备着。

    铺设的事情,她交给杨露去做,杨露一脸惊喜,兴奋地去领铺设,又因为一个做不了这事儿,和胭脂讨要人手帮忙。

    胭脂得了钟唯唯的吩咐,找了借口不给她人,杨露站在原地呆了一会儿,独自走了。

    过了没多久,婆子悄悄来告诉,说杨露回去问了青云班的几个女孩子,问她们愿不愿意一起去做这件事。

    除了曾柳柳觉得没面子,不愿意去之外,其他几个女孩子都高高兴兴地去了,做事时彼此间也没有再发生矛盾。

    钟唯唯很满意,真心希望杨露能一直这样下去。

    原本以为赵宏图等人要第二天才到,谁知半夜时候人就赶到了。

    胭脂得了消息,原本不想打扰钟唯唯,却不想钟唯唯听见了,非得起来去看赵宏图。

    半夜三更的,厨房里也拿不出什么好的来,只能煮面。

    赵宏图和几个品级较高的宦官、宫女坐在厨房里吃面,见钟唯唯来了,就起身行礼问安。

    “辛苦了,都坐下吃饭,我就是来看看你们。”

    钟唯唯一瞧就乐了,全都是她熟悉并亲近的人,皇帝陛下真是考虑得再周到不过。

    赵宏图比起她走时老了一大截,头发已然全白,牙齿也掉了一颗,虽然疲倦,心情却很好:“陛下是可怜老奴忠心,让老奴到这里来养老啦。”

    钟唯唯拍拍他的肩:“屋子已经给你准备好了。这里有,芳茗馆那边也有,都是向阳通风的好屋子,你就安心养着吧。只是这里始终赶不上京城繁华,物力有限,要多多忍耐。”

    一个姓苗的姑姑笑道:“您还不知道,陛下问我们可愿意来这里伺候您,我们几个都说肯,他就把咱们的品级和俸禄都提了两等,还另外赏了棺材本养老钱。这都是托您的福,咱们欢喜还来不及,哪里用得着忍耐?是吧?”

    其他人都笑起来,七嘴八舌说这里好,轻松自在,再苦再累都是心甘情愿的。

    看到熟人,钟唯唯觉得格外亲切,拉拉这个姑姑的手,再和其他管事宦官说几句话,高兴得眼睛亮晶晶的。

    再想一想远在京城的重华,心里又酸酸的。

    赵宏图知道她的心事,递了信过去:“陛下给您的信,他和皇长子一切安好,让您勿念。另有一封是皇长子给您的,原本不敢让他知道,悄悄走的,谁知他又使人追上来……”

    钟唯唯将信紧紧攥在手中,恨不得立时回去看信。

    苗姑姑笑起来:“好了,好了,夜深了,彤史回去休息,咱们规整规整,也歇下了,明日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众人一齐把钟唯唯送出去,小声说笑着,欢快又自在。

    当着众人的面,钟唯唯先还保持端庄和矜持,转过弯,确信没人看得见了,便拎着裙子飞快往回跑。

    一口气跑回屋里,先把胭脂等人赶出去,把门窗关紧,把灯挑亮,才拿出信来。

    舍不得撕烂信封,拿了银刀小心翼翼地拆开,再将信纸抽出来,放在桌上仔细捋平,这才认真地读信。

    先是觉得重华的字写得真好看,然后就是觉得他真会说话,每一句话都说到了她的心里去,知道她的想法和担忧,知道怎么安慰她。

    他絮絮叨叨的说,冬天要到了,担心她的寒腿,担心她没有衣服穿,穷乡僻壤的,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吃,所以给她带了很多吃的用的。

    又嫌弃这里是乡野之地,不管房子还是家具陈设,以及人,都是呆笨的,所以他把她往常用惯的东西都让赵宏图和钱姑姑一起带来。

    派来的人也是她平时喜欢并用惯的,有这些人陪着她,他勉强也算安心了。

    到最后,他开始骂她,问她为什么不回他的信,偶尔回了也只寥寥数语,到底是想做什么?

    他骂她是个小没良心的,心真狠。然后又威胁她,让她当心,等他有朝一日过来,要把她怎么怎么样云云。

    钟唯唯把信纸贴在脸上,唇角上扬,眼里带泪。她家的陛下,是真的把能给她的全都给她了。

    她铺设了纸笔,准备给他写回信,但是研好墨以后,她却一个字都没写下去,能说什么呢?

    宫里发生的事情她都知道了,重华这个皇帝做得如鱼得水,最大的烦恼在于她,最大的拖累也在于她。

    她在努力不让自己成为他的拖累,而是助力,所以这样努力地营建西京,筹办茶道交流会。

    可是,诚如护国大长公主所言,重华想要坐稳帝位,想要郦国安宁不生内乱,他必须多有几个除了又又之外的皇位继承人。

    钟唯唯把重华的信收起来,压进妆盒最深处,拆开另一封信细看。

    信是又又写的,小家伙已经认识了好多字,笔触虽然稚嫩,也是童言童语,却让人看着就觉得心情愉快。

    他说宫里新做了几种很好吃的点心和糖,钱姑姑管着不给他多吃,每次给的都不多。

    他知道有人要来九君山,千方百计才给她省了一点,藏在枕头下面,第二天总是不见了。

    青姑姑说,是被老鼠精偷走了,他抱了虎斑猫一起睡,想让小猫抓住老鼠精,但是老鼠精没抓到,抓住一只青姑姑!

    原来他藏在枕头下的糖是被青姑姑给悄悄拿走了!

    青姑姑怕他夜里偷吃,把牙吃坏了,所以青姑姑这只老鼠精,真是心地善良,他将来一定要对青姑姑这只老鼠精好。

    他托钱姑姑给她带了两匣子那种好吃的糖和点心,若是她吃了好,写信去说,他立刻让人给她送来,但是她得答应他,别在睡觉前偷吃,以免坏了牙齿。

    钟唯唯眼泪都笑出来,真是没见过这样可爱讨喜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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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2章 重华的托付

    赵宏图带来了二十多车东西,上百个人,有男有女,都是精挑细选过的,面容端正,性情温和,十分精干。

    把人集齐之后,赵宏图毕恭毕敬地跪在钟唯唯面前,把名册和一方“芳茗主人”的金印交给她。

    朗声道:“陛下有旨,此后,名册上所有人等之生死来去,及芳茗馆所有事务,全由钟彤史总理决定,违者无赦!”

    宫人们一齐匍匐在钟唯唯脚下,齐声向她问安表忠心。

    钟唯唯神情凝重地接过了名册和金印,转身对着京城所在的方向,三拜九叩,行君臣大礼。

    从此以后,芳茗馆、未来的西京城,都将在她的手里发扬光大。

    她会竭尽所能,助重华成就这一番事业,让郦国中兴,百姓安居乐业。

    许翰远远看着,微笑着让副将送了一份礼:“就说是我恭贺芳茗主人乔迁之喜。”

    礼盒被送到钟唯唯面前,她打开了看,装的是薄薄一本绢册和一方寿山石印,石印上只有两个篆字“之印”,绢册上则写着之一等人的本名、来历、专长。

    所以许翰是真正把这只卫队交付给她了,钟唯唯心潮澎湃,觉得肩上的担子非常之重。

    她对着许翰,遥遥一礼,深拜,不言“谢”字,只因一个“谢”字不够分量。

    许翰微笑还礼,转过身,潇洒离开。

    茶师们所居的院子里,以黄新蝉为首的茶师和青云班的孩子们都聚集在院中,竖着耳朵听远处传来的动静。

    每个人的脸上都闪耀着欣喜和激动,他们小声议论着:“以后不叫钟彤史了吗?”

    “要叫芳茗主人?馆主?还是钟姑娘?”

    “馆主吧?”

    “是不是我们都要听钟彤史的?”

    “大概是吧……”

    陈俊卿躺在床上,静听远处传来的浩浩声势,神色颓败,一脸死气。

    陈少明端着药碗推门而入,沉声道:“父亲还不明白吗?”

    陈俊卿看到他就来气,躺下去拉起被子盖住头,不理。

    陈少明叹一口气,在他床边坐下,低声道:“父亲,陛下给您留面子,是看在您这么多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并不是他好糊弄。

    我前些日子和钟唯唯讨论茶道,发现她又精进了,你我父子都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大司茶迟早都会是她的。与其灰头土脸被赶下去,不如自觉一点,主动告老告病吧。”

    “不孝子!你是被她的色相迷晕了吧?”

    陈俊卿勃然大怒,翻身坐起,抓起药碗砸到陈少明身上,厉声道:“滚出去!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我看父亲才是鬼迷心窍,这种话都敢随便出口。”

    陈少明怒气上涌,忍了又忍,弯腰捡起碎碗,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刚走到门外,就见何蓑衣静静地站在院子里,也不知站了多久,有没有把父子俩刚才的对话听了去。

    于是吓了一跳,十分不自在地道:“何兄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让人来说一声,我也好到门口去迎接你。”

    何蓑衣淡淡地道:“抱歉,阿唯听说大司茶卧病,有心来探病,却又担心打扰大司茶,便托我来看看。本该使人通传,奈何门外无人,故而擅自闯入,是失礼了,还请恕罪。”

    陈少明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自从那两个属官被抓走之后,各种谣言喧嚣而上,众人看向他父子的眼神都有些奇怪。

    陈俊卿心情不好,脾气就更不好,一连发作了几个人,大家便都怕了他,千方百计躲着,轻易不往跟前凑。

    今天是钟唯唯的大日子,大家都跑去看热闹或是凑热闹了,没人通传,怠慢了也是有的。

    何蓑衣见他尴尬,便轻描淡写地转了话题:“我有一事相托,还请省之找个安静的地方。”

    陈少明此刻最怕何蓑衣非得要见陈俊卿,闻言长舒一口气:“到我房间里去说吧。”

    何蓑衣在陈少明房里留了约有一个时辰才告辞离开,夏栀站在院门外翘首相待,见他来了就急急忙忙迎上去,小声道:“赵宏图来了。”

    何蓑衣沉默了一下,信步入内:“赵总管,别来无恙。”

    赵宏图笑得见牙不见眼的:“一别数月,何爷风采更胜从前啊。”

    何蓑衣笑笑,洗手奉茶,开门见山:“是陛下让你来的吧?”

    赵宏图笑道:“何爷是爽快人,咱家的确是奉了圣上之命而来。”双手奉上重华的亲笔书信,也不喝茶,告辞离去。

    信封得很严实,上了火漆,足可见到主人的重视程度。

    何蓑衣拆开信封,看到里头的内容,久久不能言语。

    他是怎么都没有想到,重华这样骄傲的人,在和他发生了那么大的矛盾,几次刀兵相见之后,居然会恳请他帮着照料钟唯唯。

    能让重华开这个口,可见京中的局势是很紧张了,想想也是,韦氏、吕氏、昆仑殿视钟唯唯为敌,尚且不算什么。

    但若是以护国大长公主为首的圣女宫,都认为钟唯唯是绊脚石,应该除去的话,钟唯唯就真的很危险了。

    护国大长公主身份特殊,威望极高,振臂一呼,无数的老臣和宗室都会响应,这么多的人联合起来想要钟唯唯的命,那是真要命了。

    几乎可以说是与天下为敌。

    与天下为敌是什么概念?

    就是不管你走到哪里,见到任何一个人,这个人都可能会是你潜在的敌人,都可能会在你不注意的情况下,跳起来给你致命一击。

    前些日子的火灾事件,虽说明面上像是韦氏和慕夕的手笔,但谁能说得清,护国大长公主有没有私底下插手呢?

    难怪重华会把赵宏图、钱姑姑等人送到这里来,并给予钟唯唯这样大的权力。

    难怪许翰会把自己的亲卫送给钟唯唯,何蓑衣半闭了眼睛,躺在躺椅上,陷入沉思之中。

    夏栀直觉此事非同小可,磨磨蹭蹭地围着何蓑衣打转,小声问道:“爷,行李已经收拾好了,您不是说要走么?咱们什么时候走啊?”

    何蓑衣淡淡地道:“是要走,但不是现在。”

第483章 什么是规矩

    九月初六,大吉,钟唯唯正式迁入芳茗馆。

    与此同时,用来接待东岭使团的驿馆也布置装点完成,随时等待客人入住。

    这对于不分日夜地辛苦了半年多的众人来说,是一件普天同庆的大事。

    地方官牵头,当地士绅出钱出力,摆了流水席,共同庆贺小镇向着繁荣富强迈进了关键的一步。

    已经病愈的钱姑姑由简五和小棠陪着,于三天前来到这里,不及歇息,立即打理杂务,安排人手,派遣职务,到今天,芳茗馆已经规范整齐,井井有条。

    午间最热闹的时候,又一拨宫使来到芳茗馆,带来了皇帝陛下对各处馆阁楼台的赐名,以及诸多赏赐;又有各宫主位,例如吕纯、胡紫芝等人的贺礼。

    钟唯唯风光无限,却隐隐含忧。

    以她对护国大长公主的了解,老太太绝不只是随便说说就算了的人。

    从她听到那个消息开始,就一直在等待护国大长公主出手,算起来,也差不多是时候了。

    到了傍晚时分,又一名贺客到来,来的是护国大长公主身边的贴身女官锦云。

    锦云先以同僚之礼和钟唯唯见礼,毕竟她是大长公主身边的贴身五品女官,钟唯唯名义上也只是皇帝陛下身边的六品彤史,平级而交,算不得失礼。

    再以护国大长公主特使的身份,向钟唯唯递交贺礼,含笑道:“钟彤史,这是护国大长公主的贺礼。”

    钟唯唯道了谢,上前去接贺礼,锦云却拿着贺礼不肯松手,微笑着道:“钟彤史是否忘了规矩?”

    这便是要拿护国大长公主的身份来压钟唯唯了,以护国大长公主的身份,向钟唯唯这样一个小小的彤史送贺礼,是给足了她面子。

    按着规矩来,钟唯唯就应该跪拜答谢之后,再双手接过贺礼,如此,才算是规矩。

    这是来找茬的,在场众人鸦雀无声,都想起了那个“大长公主要对付钟唯唯”的传言。

    许翰往前一步,准备插手处理此事,传言是一回事,真实的发生在大家面前又是另一回事。

    在当前的场景下,他绝不容许任何人当众挑战钟唯唯的权威,不然前一段时间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休说是让钟唯唯统领芳茗馆和未来的西京,哪怕就是在这里立足,恐怕都会很难。

    何蓑衣抬头看向远方,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有几个人得到了他的暗示,不露痕迹地往前靠近。

    陈少明和南小乔等人全都紧张地站起来,准备在第一时间冲出去维护钟唯唯。

    简五和钱姑姑找到锦云身边的人,打算威逼利诱,让锦云适可而止。

    钟唯唯镇定自若地直视着锦云,微笑着朗声道:“锦云姑姑想是赶路辛苦,犯了糊涂。”

    锦云挑眉,目光不善:“哦?钟彤史何出此言?大长公主赐下贺礼,难道你不该向她叩拜行礼?”

    钟唯唯笑道:“敢问姑姑,我为何站在这里?”

    锦云道:“当然是因为芳茗馆落成。”

    钟唯唯又问:“芳茗馆是谁下令修建的?又是属于谁的?”

    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个芳茗馆其实就是皇帝陛下专门为她修建的,人事财权都是由她这个“芳茗主人”来做主,她在这里说一不二。

    但是名义上,这个芳茗馆它就是皇帝陛下下令修建,并且属于郦国的。

    锦云微皱了眉头:“是陛下。”

    钟唯唯再问:“我是陛下亲封的六品彤史,这没有错吧?”

    锦云已经猜到接下来她要说什么了,却只能继续承认:“没有错。”

    钟唯唯不卑不亢,侃侃而谈:“那么,芳茗馆落成,众人贺的便是陛下,而非是下官我。

    大长公主殿下送到贺礼,下官代表的是陛下,论辈分,陛下当敬大长公主为长辈,执晚辈礼,这没错。

    论家国,大长公主当敬陛下为君王,行君臣礼,是不是这样?”

    既然是这样,那她凭什么要对着大长公主身旁的女官,跪拜叩谢行大礼呢?

    那才叫真正的乱了纲常,乱了规矩!

    许翰微笑捋须,叫回了派出去的人。

    何蓑衣勾唇而笑,示意手下的人不要轻举妄动。

    陈少明和南小乔等人会意微笑,全都松了一口气。

    简五忘乎所以地拉着钱姑姑的手,表示钟唯唯干得好。

    锦云的脸色有些难看,却只能应道:“是。”

    事关以后她在众人面前是否能令行禁止,钟唯唯不能让这件事就此揭过,咄咄逼人地道:

    “芳茗馆落成,事关东岭与郦国两国邦交大事,是公事,敢问姑姑,我代表陛下,你代表大长公主殿下,该行什么礼?”

    当然该行君臣礼,不然就是欺君大不敬,不然就是没有规矩。

    锦云面红耳赤,犹豫再三,跪拜下去:“护国大长公主府,恭贺芳茗馆行宫落成,预祝茶道交流会顺利举办,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钟唯唯威严地接过她手里的贺礼,将贺礼交给钱姑姑,矜持地颔首:“辛苦。”

    锦云尴尬起身,转身要走,钟唯唯收了刚才的威严之态,笑眯眯地叫胭脂过来:“引贵客入座奉茶。”

    再亲切地向锦云问好:“姐姐一路前来想必很辛苦吧?给你安排好了住处,有什么需要,只管使人来说。

    今日事多,待我忙过这一阵子,晚间去看你,明日陪你走走看看,可好?”

    客气又热络,丝毫没有因为之前的事情而甩脸色。

    锦云百感交集,现在的钟唯唯,已经不是当初病弱远走,悲伤地向大长公主求助的钟唯唯。

    她身上好像披了一件无形的铠甲,金光闪闪,让人不能忽视,哪怕就是笑着,也能感受得到她笑容下隐藏的力量和决心。

    锦云回到坐席之上,仔细观察着在座众人的表现,每一个人都含笑注视着钟唯唯,眼里的敬重、信赖、喜欢毫不掩饰,他们小声交谈,为她刚才表现出来的力量而振奋。

    这样的情形下,锦云觉得自己大概是不能继续将大长公主的意志落实到位了,必须换成另一种方式,才不至于两败俱伤。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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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闻名天下的茶道天才,新帝登基,她被迫成为宫中女官,逃无可逃。新帝傲娇霸道,还带着一个拖油瓶,最要紧的是,他居然是曾经被她抛弃的二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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