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公道自在人心(1)
先有徐秀元找茬,突然死亡。
后有人挑唆闹事,于滨之作伪证,芳荼馆官员想要浑水摸鱼弄死于滨之,搞大事件。
再有韩子文想要哄她压下此事,不按正当途径处理事情。
钟唯唯的心思一直都在这些大事件上,根本没有精力和闲心,去顾及她是否作弊的物证——那碗茶汤。
如果南小乔是韦氏或者吕氏的人,甚至于是别有用心的其他势力的人。
此刻那碗茶汤,一定已经被加了料。
钟唯唯盯着南小乔,有种“就算是茶汤被加了料,她也豁出去了的”战意。
徐秀元之前说得很对,砍掉脑袋无非就是碗大的疤。
事情还未到最后,谁敢说她就输了?
南小乔冲她微微一笑,把茶汤护住:
“各位同仁不看吗?这东西是引发整个冲突的关键物证,必然是要呈给三司看的。
你们再不看,可就没机会咯。”
小棠紧张地抓住了钟唯唯的手。
钟唯唯深呼吸,告诫自己不能慌,不能乱。
她不怕,天底下不会有那么多的坏人,一定的。
一个一直置身事外的老茶师站起来,颤巍巍地道:
“老朽没有几年好活了,平生最大的愿望就是郦国能战胜东岭,夺回茶叶专卖权。
让郦国的百姓有衣穿,有饭吃。
我不信,这天底下有那么多的无耻之徒。
也不信一个女人吃尽苦头,作弊杀人,就是为了代表郦国出战,然后再输掉比赛。
我更不信,陛下会糊涂到,为了捧一个女人上位,而拿自己的国家前途去赌。
让我来看看这碗茶汤,是否真的和徐秀元、于滨之说的那样,是加了料,作了弊的。”
“墨老,您请。”南小乔笑眯眯地让开,让老茶师来验证。
老茶师先是观看茶汤的颜色和粘稠程度,再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一点尝味,最终道:
“我不认为这碗茶汤里有什么不该有的东西。”
钟唯唯认得这位墨老,他是在场的所有茶师中年纪最大的。
不敢说最有威望,但也是德高望重。
她和这些茶师不同,他们从自己的家乡而来,有自己的师承人脉。
虽然会暗斗,但彼此抱团,彼此支持。
不比她,是个突然跳出来的人。
没有师承,没有家乡,唯一的依仗,不过是重华和这手茶技,还有一颗永远打不死的坚强的心。
但是今天,这样险恶的情况下。
素昧平生的南小乔为她保管看守好了茶汤,已经很老的墨老主动站出来为她说话。
这些人都有家人,有牵挂,也会惧怕韦氏和吕氏的报复,也会怕麻烦。
钟唯唯的眼眶突然红了。
她想起与父母诀别前的那一夜。
母亲流着泪捧着她的脸,低声叮嘱她:
“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都要记住,邪不胜正,这天下好人还是大多数。”
钟唯唯的眼里涌出泪花,她抬起指尖,轻轻拭去眼泪,朝南小乔和墨老轻轻点头。
又有一个中年茶师走上来查看这杯茶汤,然后确认:“我也认为这杯茶汤完全没有问题。”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六个。
越来越多的茶师排着队上前,查看茶汤,然后作出钟唯唯不曾作弊,茶汤没有问题的证明。
钟唯唯郑重地给众人团团行礼,于滨之的头越埋越低。
钟唯唯没有逼问他,而是沉默地坐在那里,注视着韩子文。
韩子文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最先赶到的人是大理寺卿范国华,随即刑部尚书孔文元、京兆尹顾争也赶到现场。
准备封锁现场,查验尸身,带走物证人证,以及于滨之。
钟唯唯从看到范国华开始,心里就踏实了。
按说这样的事,应该先由京兆府来处理,再层层上报。视其情况,交由大理寺和刑部来审定。
但是今天,这些人全都来了。
这说明重华早有准备,一直盯着这里。
这场与韦氏和吕氏的斗争,他们至少已经赢了一半。
南小乔并不知道来的都是皇帝陛下的人。
在京兆府的人要取走物证之前,他强烈表示:
“请大人务必认真保管好这物证啊,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验证过了,它就是一碗真正的,纯净的,正常的茶汤。”
其中的回护之意非常明显。
先帝和陛下的眼光不错,范国华笑看了钟唯唯一眼,朝她微微颔首。
钟唯唯回了他一礼,目光扫过于滨之。
于滨之一脸死气,眼神茫然,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挺为于滨之可惜的,他虽然老了,并且败在她的手下。
但他经验丰富,是培养新一辈茶道人才的老师人选。
在于滨之即将被带走时,他突然站住,回头看了钟唯唯一眼。
钟唯唯本以为他会良心发现,说出真相。
然而于滨之什么都没说,而是低下头,一直往前走。
直到有人拦住他,小声说了一句话,他才猛地喊了出来:
“我是被迫的!有人逼迫我冤枉钟唯唯,不然就要弄死我全家!
又许诺,我若是听话,他们一定让我代表郦国出战!
许我声名,许我一个大茶园,许我一世富贵!”
这又是谁也没想到的变故。
好!孔文元激动地大声喝问:“是谁指使你的?”
于滨之血红了双眼,大声道:“他说他姓韦!”
全场哗然。
韩子文站了起来:“不要胡说八道!还嫌不够乱么?”
他看向刚才拦住于滨之,并且和于滨之说话的那个人,但那人已经不见了。
“本来就已经够乱了,他们只许我好处,却没说过要杀了我。”
于滨之嘿嘿冷笑,朝钟唯唯行礼:“你救了我,我不能昧着良心去害你。”
京兆尹顾争忙着和稀泥:“快快带回去审!”
一群人呜呜嚷嚷出了芳荼馆,韩子文也被要求跟去做说明。
钟唯唯没有去,而是被要求留下来随时等待传召。
茶师们虽然证明钟唯唯没有作弊,但始终还是怕惹祸上身,见当官的走了就全都散了。
南小乔站在一旁,含笑看着钟唯唯道:“今天好险。”
钟唯唯的情绪有点低落:“是啊,很险,今天多谢你了。”
她就想不明白了,这些人难道不是郦国人吗?
为了自己的私利,真的是什么都可以不顾,这是不对的。
如果于滨之没有被人拦住说话,他估计也不会因为感激她救了他的命,就说出真相。
仔细想想,真是让人寒心。
然而这就是人间世,有温情就有冷酷,有正义就有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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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8章 公道自在人心(2)
“这是你该得的。我没想到你会跳出去保护于滨之。
我原本不服你,但是见到那一幕,我愿意服你。
会为大局牺牲自己利益的人,绝对不会是什么沽名钓誉的浅薄之辈。”
南小乔诚恳地说:“这世上并不是只有于滨之那样的人。
我愿意教您祖传的绘画之技,愿您能够战胜梅询,替郦国争得茶叶专卖权。”
钟唯唯之前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画技不如梅询。
现在有南小乔这样出自丹青世家、本身画技也很高超的人,主动表态愿意做她的老师,她当然开心得不得了。
刚才那些愤怒和难过比起遇到南小乔、墨老这样的人来,根本算不得什么。
钟唯唯高兴起来:“请您不吝赐教。”
“南先生。”小棠很有眼色地邀请南小乔:“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一起去画室学画如何?”
南小乔笑起来:“如果钟彤史不觉得累的话,这就去吧。”
钟唯唯自小就跟着生父学画,后来到了苍山又跟着钟南江学画,画技已经纯熟,差的不过是最关键的点拨而已。
南小乔看钟唯唯画了几幅画之后,提了几点意见:
“……您的画,差的是神韵,只要做到这几点,就会越来越好。”
南小乔离去,钟唯唯留下来反复绘画。
突然听见有脚步声传来,听着十分熟悉,她以为是重华来了,立刻放了画笔,回头去看。
却见陈少明站在门口,目光晦涩地看着她。
钟唯唯不知道,今天的事究竟和陈家父子俩有没有关系。
便试探道:“你来晚了,若是早一个时辰,还能看见一场大戏呢。”
陈少明垂下眼,淡然一笑:“我也搬进来住了。就在你隔壁。”
他很轻很慢地道:“我希望能和你做搭档,一起征战梅询,若是有人想要捣乱,或可请他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钟唯唯颇有点意外。
陈少明居然会和她说这样的话?
她说道:“我一直以为……算了,你能这样想,我很高兴,陛下也会很高兴。”
“你以为什么?”
陈少明的眼睛里,有着钟唯唯从南小乔眼里看到的那种透彻坚持。
“果然是心有杂念的人,在技艺上永远也无法得到真正的提高。
我这些日子瘦了很多,萎靡不振,你以为是我压力太大,其实是我杂念太多。但是你放心,以后不会了。”
他垂下眼,声音很轻,却很明晰地说:“小钟,我实不如你。我会努力超过你的,你最好更加努力一点。”
陈少明转身走了出去。
钟唯唯注视着他的背影,微笑起来。
也许陈少明为了家族的利益,曾经参与过有些事情。
但是他能在这一刻表这个态,她还是很高兴的。
不是她是非不分,也不是她菩萨心肠。
而是郦国在这个时候,经不得任何闪失,重华势单力薄,能争取一个是一个。
天很快黑下来,钟唯唯和小棠一起去食堂吃饭时,食堂里已经坐满了人。
看到她们俩,原本在低声说话的人全都闭紧了嘴。
钟唯唯四处看看,已经没有空桌子了。
陈少明和南小乔的桌子坐满了人,只有角落里最不好的位置上还有一张桌子空着两个位子。
她走过去,很是自来熟地和先来的茶师商量:“这里没有其他人吧?我可以坐这里吗?”
“可以,可以。”
那两个茶师有点激动,微笑着端起他们的碗筷,跑到一旁去挤其他桌子的人:“您随便坐。”
钟唯唯有点尴尬,她真的只是想要和他们打成一片啊,并不是想要独占桌子。
她热情地邀请那两个人:“你们回来啊,一起坐,一起坐。”
那两个茶师只是摇头:“我们吃相不好,怕吓着您。”然后憨憨的笑。
南小乔道:“你就别推脱了,安心坐着吧,他们会很高兴的。”
小棠欢喜地端着两只碗回来:“他们给我们留了好吃的!”
被人尊敬的感觉太好了!
钟唯唯也很开心,她站起来,像男人一样,笑着给众人团团作揖:“多谢诸位。”
陈少明站起身来,回她的礼:“我们都是郦国人,不必这么客气的吧?”
这饭吃得其乐融融,很多人过来问钟唯唯茶道上的问题,钟唯唯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了。
南小乔端着一只大碗,蹲在她旁边听她说话,冷不丁来了一句:
“今天其实是我输了,若不是徐秀元突然跳出来闹那一场,我已经输得惨不忍睹。
我就想问问你们,之前打的赌还算不算数?”
有几个茶师抿着嘴笑,墨老捋着胡子,慢悠悠地道:“男子汉大丈夫,说话当然要算话。
之前说过,如果钟彤史一个人战胜你们仨,我们就要认她做这芳荼馆的老大,现在她赢了,当然要认的。”
“那就好!”南小乔微笑着大喊了一声:“钟老大!”
他击了两下掌,示意众人跟着他喊:“跟着我来,一二三,钟老大!”
众人大喊出声,食堂屋顶都给震得抖了两抖。
钟唯唯难得羞涩,却又十分骄傲,羞答答地应了一声:“嗳。”
南小乔大声说:“我没听见诶,要当老大的人怎能如此斯文秀气呢?大声点儿!”
钟唯唯豁出去了,清脆地大声应道:“嗳!”
她指着众人,霸气地道:“以后跟着咱混,咱有肉吃,你们就有肉吃!
咱们加强训练,打败东岭人!让郦国的百姓有饭吃!让周边国家都说郦国的茶叶好!”
“好!”陈少明最先鼓起了掌。
小棠兴奋得脸都红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她此刻的心情,只管拼命鼓掌,把手掌拍得又红又疼,还不肯停下来。
食堂门外,穿着便装的重华站在夜色里,透过食堂大门,看着容光焕发的钟唯唯,骄傲地笑了:“她倒是心宽,身上还背着人命案子呢,就敢在这里称王称霸了。”
御林军副统领郑刚中站在他身后,微笑着道:“钟彤史心地磊落,是有大福之人。”
重华不满:“你的意思是说,她只是运气好,没有真本事?”
郑刚中忙道:“微臣的意思是说,陛下就是钟彤史最大的福气。
她相信陛下会妥善处理一切疑难杂务,所以她才能心宽。”
这还差不多。
重华背着手,四平八稳地朝钟唯唯的住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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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陪你一起罚站
“姑娘,真是太好了,这种感觉好让人喜欢啊。”
小棠吱吱喳喳地说着,在门口站住了脚:“咦,咱们屋里怎会亮着灯的?”
她警觉地把钟唯唯拦住,小声道:“说不清楚是有人等着报复您,您先躲一躲,别进去。”
钟唯唯被她说得也有点紧张,当即拉住她往后退,低声道:“梁兄?你在吗?”
“小钟,是陛下。”
郑刚中从里面走出来,嘿嘿笑着朝她招手,顺便把小棠带走。
钟唯唯笑起来,小跑着进去:“陛下怎么来了?”
重华独自坐在灯前,翻看她那些茶经。
听见她的声音,就抬起头来冷冷地看着她:“站住!”
他气势太盛,钟唯唯下意识地站住脚:“做什么啊?”
重华板着脸,指着墙边:“麻溜过去站着。”
“怎么啦?”钟唯唯不把他的威胁当回事,准备朝他冲过去。
刚跑了两步,重华就厉声道:“叫你站住!不信是不是?想挨罚吗?”
钟唯唯见他声色俱厉,只好悻悻地靠墙站着。
然而站姿不佳,耷拉着肩膀,靠在墙上,看上去无赖极了。
重华站起来,亮出手里的马鞭,冷笑:“站好了。”
“你要干嘛?”钟唯唯惊恐极了,难道寻常的花样已经不能满足二师兄了吗?
他这是要做什么?
重华手一扬,马鞭狠狠抽在墙上,发出“啪”的一声响,墙皮掉了一块。
钟唯唯一缩脖子,想想都替墙壁疼得慌。
“站好!”重华再吼一声。
钟唯唯就下意识地挺直腰背,双手垂直,站得直苗苗的,冲他讨好的笑:
“吓唬吓唬是情趣,来真的就伤感情了哈。”
重华板着脸贴近她,冷笑:“你这会儿知道怕了?早些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怕呢?
你跳出去护着于滨之时,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英勇啊?
是不是觉得自己力挽狂澜,护国为家,真是个了不起的女英雄?”
原来是来找她算账的,说到底也是因为担心她。
钟唯唯暗自开心,嘻嘻笑道:“我其实也害怕的。”
重华冷笑:“那你还冲出去找死?”
他后来听说当时的情景,人人都夸钟唯唯顾大局,机灵,会抓关键,只有他出了一身冷汗。
“我不是找死,我是知道你一定安排了人保护我,知道不会出事,所以才会跳出去的。”
钟唯唯嬉皮笑脸地搂住他的脖子,柔声道:“我其实也很害怕,不过想到你,我就不怕了。”
“我不需要你用性命来换这把椅子。”
重华面无表情地瞪着钟唯唯,丝毫没有要原谅她的意思。
钟唯唯想了想,踮起足尖,吻上他,顺便将前胸贴上他的胸膛磨蹭了几下。
重华面部的表情果然柔软下来。
钟唯唯趁热打铁,将舌尖探进他的嘴唇里。
“啪”的一声轻响,重华扔了马鞭,搂住她凶狠地吻回去。
钟唯唯暗自得意,这一招屡试不爽,好开心。
正当她被重华吻得意乱情迷之时,重华抓住她的手臂,猛然将她推开,面无表情地说:
“站好了!半个时辰,一点不许少!”
“我……”钟唯唯大怒,亲也亲了,摸也摸了,他翻脸就不认账啊?
简直就是耍无赖嘛!
“我什么我?再讨价还价就站一个时辰!”
重华居高临下地瞅着她,一点软化的痕迹都没有。
钟唯唯红了眼圈:“我辛苦了一整天,还死里逃生,出了那么多事,一直想着你要是来了,得和你好好撒撒娇。
你倒是真的来了,结果是来收拾我的!你是我仇人还是我爱人啊?”
重华板着脸,把她推了靠着墙:“站好!”
钟唯唯忍不住想要哭,真是太过分太无情了!
然而下一个呼吸,重华已经和她肩并肩站在一起,面无表情地道:
“我陪你。反正你犯错,是我没有教好,也该跟着受罚。”
吓!
她犯错,是他没有教好?
说得就好像他是她爹似的。
钟唯唯的眼泪缩了回去,伸指头戳戳他:“你又不是我爹。”
“我是你男人,是你师兄!就该管你!就该教你!你有意见?”
重华不客气的把她的手打开,“站好!不然又要加长惩罚了!”
还是她的男人呢!
钟唯唯不以为然地撇撇嘴,老老实实站好,不时瞟一眼身旁站得笔直、神情肃穆的重华,忍不住笑了起来。
她幸福地靠在重华肩上,低声说道:“我是心甘情愿的。”
重华没说话,只是默默揽紧了她。
两个人一起靠着墙,站了整整半个时辰。
钟唯唯小声问重华:“你要走了吗?”
重华抱一抱她:“必须走。”
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必须连夜盯着,不管双方角力是什么结果,今天这场仗必须打赢。
倘若他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有舆论帮助,有钟唯唯不要命地替他苦心经营,都还不能占上风,那他这个皇帝不用做了,趁早退场,省得害人。
钟唯唯很是舍不得他,却知道自己不能留他,小声叮嘱:“替我向又又问好。告诉他,我很想他。”
重华恋恋不舍地亲了她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走到外面,只见陈少明毕恭毕敬站在郑刚中身旁,见他出来就跪拜下去:“罪臣参见陛下。”
重华走过去,一脚踏在陈少明的右手背上,淡淡地道:“你觉得,朕若是使劲往下踩,会发生什么事?”
陈少明汗湿重衣:“罪臣的手骨会断。”
“是,会一寸一寸地断成碎片,将永远再不能斗茶,世间再无明公子,陈氏再无继承人。”
重华用力往下踩:“陈少明,这是朕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倘若钟唯唯在这芳荼馆里发生什么意外,朕屠你全家!且,是千刀万剐。
除非,你觉得自己投靠的那些人,可以把朕千刀万剐。”
重华收回脚,转身往前走,郑刚中悄无声息地跟上。
陈少明慢慢爬起身来,低头看向右手,右手已经肿了,痛到无知无觉。
他咬着牙,闷不作声地朝着钟唯唯隔壁的房间走去。
小棠看得分明,兔子一样地跳进房里去:“姑娘,姑娘,陛下把陈公子的手给踩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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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杀人事件(1)
钟唯唯挑挑眉:“是么,陛下干得好!”
“在你眼里,陛下当然是什么都最好。”小棠含着笑,伺候钟唯唯盥洗睡觉。
整个芳荼馆却没有睡下。
从全国各地选拔而来的茶师们悄悄聚集在一起,讨论那个叫做钟唯唯的女人。
大儒钟南江的嫡女,郦国建国以来第一位外朝女官。
精通茶道,是陛下的同门师妹,素有贤名才名,战胜了梵周使者。
这些都比不过亲眼目睹她大战俪国的茶道精英,比不过亲眼看她如何以德报怨,保护俪国的茶道人才。
这个暮春之夜,钟唯唯以精湛的茶艺、宽厚的品行、大无畏的精神,没有依赖任何人。
她走出了后宫和两代帝王的庇佑,堂堂正正地站在世人面前,赢得了俪国茶道中人的敬重,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声誉。
很多年以后,人们提起她来,都会提起这惊心动魄的一天。
这一天,在郦国的茶道史上被称为芳荼馆之战,成为整个郦国,乃至于东岭,茶道中人津津乐道的大事件。
这一夜,相比芳荼馆的和风细雨,权贵聚居的东城确是一片乱象。
很多人趁着夜深人静,躲在深色的兜帽披风里,遮掩头脸和身形,走进吕氏和韦氏的府邸里,就今天的事情密谋商量对策。
按照韦太师和吕太师的想法,重华虽然厉害,但是根基不稳。
即便他知道这件事是阴谋,想要严查狠罚,但也不至于做得太狠,做得太快,定会徐徐图之。
所以他们嚣张得肆无忌惮,无所顾忌。
却不知道,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
十三卫的人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把他们出现的时间、地点、人名,以及商量的事情全都记了下来。
与此同时,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小人物也在自己家中被秘密逮捕,关进了刑部的大牢,并且被连夜突击审讯。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重刑之下必有懦夫。
穿着玄色长袍的重华,面无表情地坐在案后,沉默地看刑部尚书孔文元等人审案,暗暗给韦氏和吕氏又记上了一笔。
万安宫中,韦太后在秘密待客。
多年未出福润宫的吕若素,神色凝重地坐在她面前,低声说道:
“事情败露,你可有什么打算?”
韦太后气定神闲地给吕若素斟茶:“事情尚未分出胜负,现在皇帝也只是小打小闹而已,皇嫂不必着急。”
吕若素皱眉:“为何不急?”
韦太后淡淡地道:“当然不急,您要知道,很快就是斗茶大会。
今年的斗茶大会是在郦国国都举行,届时东岭和邻边十国,甚至更远国度都会派出使者参加大会。
您觉得,以皇帝陛下的聪明劲儿,他会在这种时候自曝其短,让人觉得郦国内乱,有可趁之机吗?
若是他看不到这个,郦国也该灭亡了。”
吕若素总觉得有点不安:“但愿吧。”
韦太后讽刺她:“皇嫂是在福润宫里关了太久,所以胆儿变小了。”
吕若素不能反驳她,不高兴地离去。
韦太后不以为然地洗洗,躺下安心睡觉。
京城里一片寂静。
韦氏和吕氏的人都以为也就是这样了。
新帝雷声大雨点小,虽然出了一个临阵倒戈的于滨之,但也不会怎么样。
最多就是不能陷害钟唯唯而已,因此全都安心睡觉。
天蒙蒙亮,外出密谋串联的人各自回了家,安心睡到死沉。
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很多人甚至没有想到是冲着自己来的,就被破门而入的御林军抓走关进了刑部大牢。
这其中,包括了韦氏和吕氏的嫡长子,韦云亭和吕星庐二人。
被抓时,韦云亭正搂着新纳的第七房小妾睡得打呼。
吕星庐则刚打发走幕僚,在书房里刚睡踏实。
他们被抓时,都进行了剧烈的反抗。
但是反抗无效,对手太奸猾,破的门不是大门,而是小门。
基本门被打开,人已经逃无可逃。
世家大族,总有几分力量。
发现不对之后,有人想要弄出点大动静来,然而,偷跑出门之后,他们很快又缩了回去,因为大街上戒严了。
皇帝陛下不知什么时候调动了军队,把整个京城封得密不透风。
韦太师和吕太师收到消息,知道不能在私底下搞小动作,立刻换了朝服要入宫见驾申冤,。
于是他们可走的路只有两条,一条是动用自己养的私兵,和皇帝陛下的军队死磕。
这显然不合适,仓促起事,无异于自杀;另一条则是闭守门中,静等结果。
经过认真的考虑,吕氏和韦氏都选择了闭守门中,静等结果。
毕竟吕氏和韦氏经营了数百年,力量不止在京中,更是遍布全国。
新帝若无确凿证据,定然不敢乱动他们,不然整个郦国的经济都可能会崩溃。
韦太后收到消息,已经是天亮之后。
她左思右想,哭着赶到昭仁宫,想要和重华解释一下这其中的“误会”。
再仔细和他分说分说,在斗茶大会即将到来之际,惹出这种乱子可是一件很不得了的大事。
然而重华根本不在宫中。
郑刚中带着一队御林军把昭仁宫和清心殿围得水泄不通,任由李孝寿说得口干舌燥也不肯放她进去。
韦太后暴跳如雷:“本宫有急事大事要见陛下,谁敢拦我?拦我者死!”
郑刚中死硬到底:“微臣愿意为陛下尽忠。”
虽说韦氏和吕氏联合起来势力很大,但是皇帝陛下已经掌握了军队的绝大部分势力。
倘若真是硬碰硬,对韦氏和吕氏来说,绝对没有好处,两败俱伤罢了。
李孝寿劝韦太后:“娘娘先回去吧。”
就这样离开,岂不是太没面子了?
让她堂堂太后以后怎么混?
韦太后扶着额头,大喊一声:“痛杀本宫了。”直挺挺往后一倒,昏死过去。
太后娘娘病重的消息,被宫人一遍又一遍地往重华面前传。
重华无动于衷,有条不紊地按着计划安排下去。
他等这一天很久了,终于等到韦氏和吕氏自掘坟墓。
第231章 杀人事件(2)
芳荼馆里的岁月幽静淡雅。
之前的馆长韩子文再没有出现过,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年约五十、说话轻声细语、逢人总带三分笑意的官员寒云。
寒云名不见经传,之前从未有人知道有他这么一号人物。
小棠打听了他的来历,说给正和南小乔学画的钟唯唯听:
“听说从前是看守茶库的,每天办完了差事就只顾着睡大觉。
有一天陛下去巡查茶库,遇到了他,叫过去说了几句话,让他好好干,将来会给他一个合适的职位。
大家都以为陛下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韩子文刚被罢免,他就一飞冲天了。”
“陛下用人真是不拘一格啊。”
南小乔一边指点钟唯唯的画技,一边轻笑着问陈少明:“陈兄以为呢?”
陈少明手上的肿痛尚未消散,却也不肯停着,而是带着人反复研究把陈茶变废为宝的法子。
听到南小乔这样问,淡淡地道:“陛下是明君。”
钟唯唯突然问他:“人择明君而臣,鸟择良木而栖,陈公子是真的觉得陛下英明吗?”
陈少明手一抖,手中的茶叶洒落在地,原来钟唯唯什么都知道。
她的大度不设防,磊落不藏私,并不是傻。
只是为了郦国的昌盛,希望能多为郦国留下几个人才而已。
这样一来,就越发显得自己那些小心思龌龊丢人,陈少明又羞又愧,十分难堪。
他沉默很久,抬眼看着钟唯唯低声说道:“是真的,我愿为郦国肝脑涂地,死而无憾。”
钟唯唯点点头:“那就好。不然以陈公子的才能,真是可惜了。”
南小乔看出二人之间的暗潮汹涌,淡笑着让到一旁:
“我自小受的教育就是忠君爱国,其他事咱不掺和。
既然钟姐姐做了芳荼馆的老大,那就由您来安排咱们都该做些什么吧。”
钟唯唯放下画笔:“我有几个想法,咱们先组织几场比赛,按本领高低分出几个队。
针对大家的优缺点强化培训,确保在这段日子里大家的技法都能有效提高。”
此外,她还要挑几个靠谱的人出来,为将来培养茶道人才做准备。
南小乔立刻道:“我去找墨老他们商量,你们去找寒馆长报备吧。”
寒云管着整个芳荼馆的事宜,这些事情必须得到他的支持才能方便行事。
钟唯唯约陈少明:“我们一起去吧。”
陈少明摇头:“你去吧,我再研究一下这个茶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达到那种效果。”
钟唯唯也不勉强,带着小棠去拜访寒云。
寒云正在接待陈俊卿,听说钟唯唯来了就笑着迎出去:“稀客,稀客,老朽正打算稍后去拜访钟彤史呢。”
客气到让钟唯唯十分不好意思。
钟唯唯给他行礼:“哪里,原该我来拜见您。”
“老朽早就听说彤史的大名,有心想要拜访,却苦于没有机会,今天一见,果然人中龙凤。”
寒云上下打量钟唯唯,当看到她的脸时,瞳孔缩了一下,有片刻的呆滞。
陈俊卿走出来,看到寒云的表情,就笑了:“这是看呆了?”
寒云连忙低下头给钟唯唯行礼:“抱歉,老朽没有想到钟彤史如此年轻。”
陈俊卿笑着请钟唯唯入内:“老寒才被提拔起来,不大懂得这些事情,小钟你千万不要怪罪。”
钟唯唯最近被人围观惯了,并不放在心上,笑着说完了正事。
陈俊卿道:“好主意,之前郦国茶道就是一盘散沙,若能借这次机会团结起来,郦国茶道必然能取得长足的发展。”
寒云斟酌了一下,微笑着道:“虽是好主意,不过老朽要提醒一下钟彤史,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
各家各派都有自己的不传之秘,您的想法太天真了。”
陈俊卿变了脸色,喝道:“老寒!”
寒云纹丝不动,专注地看着钟唯唯。
钟唯唯和他对视:“我知道很难,所以才会来找两位大人商量。”
陈俊卿不痛不痒地说了几句,都不在关键处。
钟唯唯听了就算,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寒云身上。
她相信以重华的眼光,特别提拔起来的人必然不是酒囊饭袋,何况这个人,看上去似乎有点不简单。
寒云却什么都不肯说,安静地坐在座位上,似乎是陷入了沉思之中。
陈俊卿的随从走进来,贴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陈俊卿神色剧变,忽地站了起来,随即又坐了下去,然后再站起来:“小钟,我有急事先走片刻。”
说完急匆匆走了。
似乎是出事了,钟唯唯低声吩咐小棠几句,小棠领命而去。
室内只剩下寒云和钟唯唯二人。
寒云直勾勾地看着钟唯唯,钟唯唯被他看得有点毛骨悚然,笑道:“寒大人看什么?”
寒云低声道:“看钟彤史有点像一位故人。”
钟唯唯收了笑容,面无表情:“是么?那可真巧了。敢问寒大人那位故人是谁?”
寒云怅惘地道:“他已经身首异处,零落成泥,尸骨埋在京郊的乱葬岗子里,找不到了。”
钟唯唯同情地道:“那是真惨。他犯了什么罪?”
寒云摇摇头:“过去很多年的往事了,不提也罢。”
他自言自语一样地说:“当年我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乞丐,是他救了我,教我识茶辩茶,帮我安家谋生,好比再生父母。”
父亲在世之时,的确爱管这种闲事爱帮人。
但是钟唯唯不记得他帮过寒云这个人,她也不觉得自己有多像父母亲,她更多的是像外婆,不然她早被人盯上弄死了。
因此附和了寒云几句,就告辞而去。
等她离开,寒云在座位上静坐许久,喃喃地道:“恩公,如果您的长女还活着,也该有这么大了。
她真的很像您,神态举止,心志语气,也许,她是上天派来拯救郦国的吧,我会尽全力帮她。”
钟唯唯并不知道这些幕后发生的事。
她回去不久,小棠就把最新的消息传进来了:“韦氏的长子,韦云亭,死在了刑部大牢里。”
第232章 杀人事件(3)
重华动手了!
韦云亭和吕星庐被投入刑部大狱之后,仍然十分嚣张,拒不认罪。
哪怕就是重华亲自审问,二人也是装得一脸傻样,一问三不知,什么都推得一干二净。
重华并不和他们过多纠缠,审问无果,就直接让人把他们关起来。
这两个人不知是为了想向重华彰显韦氏和吕氏的力量有多大还是什么的,动用了家族的关系,把关押二人的牢房调在了一起。
紧紧挨着,密谋串通,中间还有无数的人来来往往传递消息,忙得不亦乐乎。
有人愤愤不平,把这个消息传递给重华知道。
重华不过淡淡一笑:“由得他去!”
直至中午时分,韦氏和吕氏派人来送饭探监。
看守的狱卒打开门之后,当着韦氏子弟和吕星庐的面,捅死了韦云亭,一共十二刀,刀刀致命。
据说韦云亭的血流得到处都是,不过须臾功夫,整个刑部大狱的苍蝇全部扑了过来,叮得密密麻麻,一片闪绿。
“可吓人了!”小棠夸张地捂着嘴,眉毛眼睛挤成一团。
钟唯唯早就猜到会有这样一天,却没想到重华会挑在这个当口对韦云亭动手。
大家族的嫡长子就是下一代的继承人、掌舵人,弄死了韦云亭,韦氏后续无力,力量会大为削弱,有利于重华今后的统治。
但这也会导致韦氏疯狂反扑。
斗茶大会即将到来,东岭和诸国使者全都会涌入郦国京城。
如果韦氏和重华斗得太厉害,吃亏的仍然是重华和郦国。
韦氏想到这个因素,因此不设防。
重华想到这个因素,所以悍然动手,一击致命。
终究还是太过冒险了。
钟唯唯叹口气,问小棠:“吕星庐怎么样?”
“安然无恙。”小棠压低声音:
“但是听说吓傻了,到现在一口饭都没吃,水都不敢喝,一直在喊有人要害他,逼着让人把他的狱室调换得远远的。”
杀鸡儆猴,吕家目睹了韦云亭的死状,以后做事一定会有所顾忌。
重华再稍许用力,还能再成功地化解吕氏和韦氏的联盟。钟唯唯道:“吕星庐不会死。”
小棠道:“您又知道了。是陛下告诉您的吧?”
钟唯唯摇头:“陛下没有告诉我。”
重华不会把这些血腥的事告诉她,他只希望她安心摆弄她的茶道,再安心跟着他过日子。
小棠很是担忧:“韦氏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咱们在这里安全吗?”
“要相信陛下。”钟唯唯镇定地出门,去寻找南小乔等人商量布置斗茶的事。
重华在忙政务,她想把斗茶这一块的事情总领起来,解除他的后顾之忧。
陈少明显然已经知道了外面的事,坐立不安,每每走神。
钟唯唯也不管他,神情自若地按着自己的想法,一一布置下去。
茶师们不是很服气她,但也没有人敢公然反对她。
钟唯唯不急不躁,水滴石穿,过程也许很艰难,但总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的。
她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消息接二连三的传来,郑刚中带着一队御林军把芳荼馆包围起来了。
许出不许进,但凡发现有鬼祟之人,一律当场斩杀。
用重华的话来说,整个郦国的茶道精英都在芳荼馆里,事关郦国的国运兴亡,容不得出任何差错。
此外,京城和皇宫明松暗紧。
重华等着韦太师作出反应——韦氏反应越激烈,他越好下手。
然而韦太师老奸巨猾,只痛哭着上了一份奏章,恳请重华严惩凶手,找出幕后指使之人和黑手就算了。
韦太后也是一点声音都不出,好像被打傻了一样。
所以,就算查出韦云亭是因为贪赃枉法、逼死人命才遭到报复刺杀,狱卒是为父兄报仇才悍然杀人。
事情也只能到此为止,没能继续发酵成为更大的事件。
重华遗憾无比。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韦太师老奸巨猾,知道前面是坑,所以宁愿忍气也不肯继续往下跳。
晚间他去看钟唯唯,遗憾地道:“按我的设想,他骄横多年,定然不能承受如此重击。
愤怒之下定然会疯狂报复,报复之时就会漏洞百出,我正好有一套连环计等着他,奈何他不肯上当。”
钟唯唯笑道:“他若是那么容易对付,怎能成为权奸?
这次韦云亭能被顺利除掉,那也是因为他们没料到,不然没有这样容易。”
重华心情略好:“还是有收获的,吕星庐被吓坏了,吕太师也不敢再公开支持韦氏。”
钟唯唯不这么看:“他们两家联盟多年,利益一致,虽然心中有犹疑害怕,却不会轻易被拆散,我觉得他们还会有更大的阴谋。
往最坏处想,倘若斗茶大会那天,百官罢朝,干活儿的人消失大半,陛下要怎么办?”
重华勾起唇角:“这个你不用担心。朕自有对策。”
钟唯唯爱死他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了,当即往前一扑,冲他抛了几十个媚眼:
“好师兄,快快告诉我,您有什么好对策?”
重华不怀好意:“想知道么?快来讨好朕。”
钟唯唯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呵呵笑道:“真是不巧,微臣身上不方便。”
重华恶狠狠地挽袖子:“以为朕不知道你的小日子是哪天吗?朕要亲自检查!”
钟唯唯被吓坏了,死死拽着裙带不松手:“提前了,提前了。”
重华见她是真的怕,想想她这些日子也真是被他蹂躏狠了,便拉过她狠狠吻了一回,吻到她晕乎乎大口喘气,才算放过了她。
芳荼馆里的床是单人小床,只够二人并肩躺着
钟唯唯乖巧地躺在重华身边,将头靠在他胸前,听他的心脏在胸腔里“怦怦”地有力跳动,觉得所谓美好安宁莫过于此。
李安仁在外面提醒重华:“陛下,该走了。”
钟唯唯推重华起来,帮他整理衣服
重华攥住她的手,低声道:“别忙乎了,一起走吧。”
钟唯唯失笑:“一起回去?正好,我想又又了,我去看看他。”
“不是为了让你看又又。”重华低头注视着她,低声说道:
“韦氏和吕氏盘踞多年,树大根深,想要斗赢他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次芳荼馆事件,朕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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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一起临幸吕纯(2)
“陛下。”
吕纯娇羞地上前去扶重华起床。
重华看也不看她一眼,抽回手臂,淡淡地道:“伺候朕盥洗。”
这是对着钟唯唯说的。
钟唯唯低眉垂眼走上去,跟着重华一起去了偏殿。
偏殿之中早就备好了热水,重华进去,当着钟唯唯的面。
三下五除二脱个干净,迅速洗浴完毕,换了干净的衣服,起身往外。
钟唯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尽力把自己往阴影里藏。
吕纯站在殿外恭送重华,都没多看她一眼。
龙辇出了西翠宫,重华突然停下来,让龙辇先回去:“朕想走走。”
钟唯唯有种不妙的感觉,却也只能跟着他一起往前。
满天星云,春风拂面。
重华不紧不慢地走着,三转两转,转进了附近的一处已经几近荒废的宫室。
宫室里的花木疯狂地滋长,和窗棂房柱纠缠成一片,重华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到房屋正中。
屋顶是一片静寂的黑,黑里透着璀璨的群星,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
无数巨大的水晶薄片镶嵌在琉璃瓦中,透明晶莹,闪闪发光。
也不知花了匠人多少心思和时间,才能建造出这美丽的宫室,居然就这样荒废了。
钟唯唯仰着头,看着那些璀璨的星星,觉得自己明白重华为什么会带她到这里来了。
她真心实意地和他道谢:“这里很不错,我很喜欢。”
重华却慢慢将外袍脱了下来,再整整齐齐铺在地上,他看着她微笑:“咱们继续吧。”
钟唯唯傻了眼,手足并用往后退:“继续什么?”
重华抓住她的手,将她按在墙上,璀璨的星光从他的头顶上方往下射落,将他的眉眼轮廓衬托得十二分的英俊迷人。
钟唯唯仰着头,倾慕地看着他,觉得不管他要对她做什么,她都是乐意的。
许久之后,重华终于放开了钟唯唯。
他仰面躺在地上,看着天上的星星,轻笑出声:“阿唯。”
钟唯唯累得半死,懒洋洋地提不起精神来:“嗯。”
重华侧过头,面对着她,低声说道:“岳父母为何把你生得这样的可心?”
钟唯唯被他惹得笑了:“那我怎么知道。”
重华拉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低声道:“不管有多难,我一定要让你做皇后,做我独一无二的妻子,做我孩子独一无二的母亲。”
钟唯唯轻轻“嗯”了一声。
“给我生个孩子,我先封你做妃,然后再做皇后……”重华兴致勃勃地规划,全然不知疲惫。
钟唯唯闭着眼睛打了个呵欠:“好。”
“睡吧,睡吧。”
重华把她抱起来,给她穿好衣服,再悄无声息地把她送回了芳荼馆。
钟唯唯睡得很沉很香甜。
她梦见自己有了一个漂亮的小婴儿,和又又一样聪明可爱,她和重华爱逾性命,又又的哥哥也当得很好。
万安宫中,韦太后狰狞地砸碎了一只茶盏。
韦氏的嫡长子不明不白地死了,吕氏的嫡长子却安然无恙。
韦桑在宫中做花瓶摆设,吕纯却得了重华的临幸。
就算知道重华是故意的离间,但吕氏并没有拒绝这种明显的拉拢示好,真是不能忍受。
李孝寿走进来,低声说道:“太师转告您,稍安勿躁,不要找吕氏的麻烦。等到斗茶大会开始,一定会让某些人知道厉害。”
等到各国使节涌入郦国国都,韦氏一定会让重华知道,不得人心拥护的君主究竟会有多惨。
韦太后咬牙:“但愿吧。派去苍山的人,有回话了吗?”
李孝寿摇头:“恐怕还要等些时候。”
但愿派去的人能带回有用的消息,韦太后狰狞地吩咐李孝寿:
“你去告诉福润宫,让她好好管教一下她家的小妖精!不然坏了两家的同盟,看谁能负起这个责!”
李孝寿很快回来:“福润宫说了,陛下要临幸宫妃,宫妃不能抗命。但是请娘娘放心,吕氏知道轻重,始终和韦氏站在一起。”
“为了两家人好,还是给吕纯的汤饭里加点料吧,不然她若是生下皇子,这纷乱又要起了啊。”
韦太后叹气:“我是作了什么孽,生了这样一个冷血无情、六亲不认的孽种。”
李孝寿讨好她:“还是祁王有孝心。”
提起听话的祁王,韦太后微微笑了:“可惜那孩子没有他哥哥聪明。”
不过也要这样才好,不然两个孩子都厉害,她还怎么掌控朝政呢?
韦氏的想法是好的,趁着斗茶大会,外来使节济济一堂的时候,给重华一个沉重的打击。
不过她自己生养的孩子她最知道,估计重华是有应对之策的,所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所以还是得另外准备一套方案,可以一击致命的方案,那还得落在钟唯唯身上。
韦太后辗转反侧,叮嘱李孝寿:“再派一拨人出去,务必把我所想知道的事情尽早打听回来。”
由于重华措施得当,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京城里很快平静下来。
然而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汹涌,一件又一件的烦心事被报到了重华的案头。
首先是户部说没有银子修葺接待外国使者的房屋了,工程进行到一半不得不停下来。
拐弯抹角地暗示,只有把吕星庐放出来,才能筹措银两。
重华淡淡地把奏折扔到地上去:“既然没钱,那就不修了吧。”
拿乔的户部傻了眼,再没借口提出释放吕星庐的事。
接着礼部又送来一份长长的单子,都是为了筹备此次斗茶大会需要的物品,缺钱缺人缺物,到处都要钱。
重华还是那副模样:“有多少钱就办多少事,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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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冒名顶替者(1)
重华稳坐钓鱼台,其他人却急了,有人找到钟唯唯,拐弯抹角向她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重华并不曾和钟唯唯提过这件事,她也无意打听,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
她故弄玄虚:“陛下自有他的道理。”
人们在她这里打听不到消息,各种混乱。
芳荼馆中的茶师们却是渐渐有模有样了,寒云协调能力很强,口才更是非凡,总有使不完的精力
钟唯唯说一句话,他便拿出十二分的力量去协助她。
南小乔性格开朗,豪侠仗义,交游广阔,很能说上几句话;
墨老资格老,很有威信,刺头儿不敢在他手里犟;
陈少明身为大司茶的亲子,有名的才俊青年,又有未来大司茶继承者的称号,大家都不敢太过得罪他。
这些人都在努力帮助钟唯唯,事事以她为先。
钟唯唯又不藏私,于是人气高涨,半个月之后,人人都要称她一声“钟老大”。
这个称号是南小乔先喊起来的。
第二天,陈少明也不露痕迹地在众人面前叫了一声“钟老大”。
接着墨老半开玩笑半认真地叫了一声“钟老大”,寒云在和茶师们交谈时也一口一个“你们的钟老大如何,如何。”
于是,“钟老大”这个名号被传开去,钟唯唯无意推脱,严肃认真地当起了这个老大,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提高茶师们的技艺上去。
她自己也没闲着,画技飞涨,自信就算不能战胜梅询,也能与他一较高下了。
重华很忙,三五天才能来看她一次,偶尔会带着又又来,都留得不久,匆匆说上几句话,就又匆忙离开。
又又开朗了很多,开始拔个子,每次来到芳荼馆之后就不肯回去。
总是赖在钟唯唯的床上睡觉,自以为睡着了就不会被送走,却每每总是被青影毫不留情地带走。
五月的一天,天气闷热干燥。
茶师们聚集在一起,捉对厮杀,斗得热火朝天,陈俊卿走进去,身边陪着寒云,两个人都是神情凝重。
钟唯唯眼尖,率先站了起来:“是外国的使团来了吗?”
寒云说道:“是的,东岭的使者到了。”
茶师们全都安静下来,南小乔问道:“梅询来了吗?”
寒云摇头:“没来。”
众人一片讶然:“为什么他没来?是要缓一步才来?”
有人甚至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惊恐地说:“难道是他们又出了一个天才,所以梅询都不用出手了?”
茶师们叽叽喳喳地吵闹成一片。
钟唯唯安静地听着,很明白一个道理。
郦国的茶师已经被东岭给打怕了,她需要一个契机,为这些茶师重塑信心。
不然以这样的士气,再次遇到东岭,遇到梅询,恐怕还是只能输。
陈俊卿是大司茶,对于屡次战败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茶师们越表现得怂,越显得他这个大司茶没能力。
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出声道:
“今年的斗茶大会没有了。茶叶专卖权五五分,我们得一半,东岭得一半。”
东岭内乱,老皇薨逝,太子没能成功继位,另一位名不见经传的皇子做了新皇。
******不服,两边撕扯得厉害,打起了内战。
这样的情形下,再派出使团参加斗茶大会显然是不适合的。
钟唯唯回想到重华之前的话和所作所为,立刻敏锐地意识到,重华一定是很早就知道这场斗茶大会不能如期举行。
那位突如其来冒出来的东岭新皇,说不定还和他有种某种关联,私底下二人有过交易协商。
只有这样,才能让重华有恃无恐地灭了韦云亭,有恃无恐地任由韦氏和吕氏指使同党各种闹腾。
没钱接待外国使团是吧?
没关系,外国使团又不会来。
没钱操办斗茶大会是吧?
没关系,斗茶大会不用办了。
准备在斗茶大会时闹腾是吧?
没关系,斗茶大会没有了!没有了!没有了!
不费一分力气,轻松夺得二分之一的茶叶专卖权。
茶叶一卖出去,白花花的银子就会进来,百姓就能有饭吃,有衣服穿,无论对谁,都能交代得过去。
重华很会利用舆论,民间悄然兴起一股传言,都是说他是真命天子有福气,郦国有他坐镇,一定会越来越好。
所以韦氏的亏算是白吃了。
等到韦太师反应过来,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
全国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都忙着称茶卖茶,没人有空去搭理韦家那些破事烂事。
死人了啊?
活该啊!
那就是个坏东西啊。
听说他还试图让郦国在斗茶大会上输掉呢,这种只顾自己不顾别人的家伙,死了活该!
韦太师打落牙齿和血吞,眼看着重华得意洋洋,却没有任何办法。
仔细想想,人都死了,得赶紧止损,索性把所有的罪名都往死去的嫡长子身上推,把自己和家族撇得一干二净。
吕氏有样学样,找了个替罪羊出来,把所有的罪过都往替罪羊身上推,反正他家吕星庐天真单纯上了恶人的当就是了。
重华不理睬,关着人不放,他们就让吕纯给重华送钱表忠心。
重华照收不误,仍然隔三差五带着钟唯唯去临幸吕纯,但就是不肯松口放人。
吕纯思来想去,就把主意打到了钟唯唯身上,试探着问重华:“既然斗茶大会不再举行,那钟彤史也该回宫了吧?”
重华瞥她一眼,“嗯哼”了一声。
吕纯自知瘙到了重华的痒处,立刻微笑着道:“钟彤史总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陛下何不封她为妃?
之前太后娘娘曾经提过,晋封钟彤史为德妃,臣妾以为最妥当不过。”
重华懒洋洋地道:“若是所有人都和爱妃一样通情达理就好了。”
哟,一下子就变成“爱妃”了。
吕纯心里酸溜溜的,面上不露分毫:“陛下放心,臣妾的家人一定都是通情达理的。
钟南江是天下读书人心中的大师,他的嫡女做陛下的德妃,再合适不过。
何况钟彤史素有才名,茶道更是精通,大家都看在眼里的。”
第236章 冒名顶替者(2)
重华瞅一眼站在阴影里的钟唯唯,愉快地勾起唇角:“说得不错,重赏。”
吕纯笑得尴尬却不迟疑:“愿为陛下驱使。”
钟唯唯朝重华使眼色。
重华淡淡地道:“最近来郦国买茶的外国使者不少,有些东岭茶师为了避祸也躲到了郦国。
朕要搞个擂台赛,提升郦国茶师的见识和能力。”
吕纯闻音知雅意,大包大揽:“家父自来忠君爱国,一定会尽力支持陛下的。”
重华为此,特意在西翠宫中多留了半个时辰,听吕纯唱了一首歌,和吕纯一起下了一局棋。
离开西翠宫,钟唯唯就道:“好想有很多很多的钱啊。”
若有吕氏支持,钟唯唯封妃就会很容易,重华心情不错,微笑着道:“朕的钱就是你的钱。”
钟唯唯摇头:“那不是,那是陛下的钱,我说的是我自己的钱。”
重华凑过去:“你要做什么?”
钟唯唯一本正经:“我若有很多很多的钱,就可以不让陛下委屈自己听吕纯唱歌,和她下棋。
只让您陪着我一个人,不多看别人一眼,不和别人多说一句话。”
重华失笑:“小醋坛子。”
想到从前二人别扭之时,钟唯唯经常挖苦他卖身,不由恨上心头:“血债肉偿!”
钟唯唯吓得转身就跑:“不行的,我还要准备擂台赛的事呢!陛下如此荒淫无道,是不对的!”
重华追上去,把她横抱起来甩上肩头,凶狠地道:“钟唯唯,你竟敢骂朕,必须让你受到惩罚,不然你都不知道朕的厉害!”
钟唯唯灵巧地侧过身来,环抱住他的脖子,在他微微显得有点薄的嘴唇上落下一吻。
低声说道:“师兄,我喜欢你,想和你一直这样相亲相爱。”
重华垂眸看着她,眼神温润可爱,闪闪发亮,就像是看一件稀世奇珍。
他想和她说点什么,嘴唇动了又动,最终化成一个灿烂的笑。
他抱着她在深夜的皇宫里奔跑,静悄悄把她送回了芳荼馆,又踏着夜色回去。
三天后,斗茶擂台赛如期举行,瘦骨嶙峋的吕星庐被放回了家,吕氏举行了盛大的欢迎仪式。
迎接吕星庐回家的人马正好和韦家给韦云亭发丧的队伍碰上,双方爆发了肢体冲突。
两边的人互相谩骂,互扔石子,闹得十分难看。
发丧的日子是请阴阳先生看过,早就定下来的,没有更改的道理。
吕星庐回家的日子却是重华钦点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重华是故意为之。
但是同样一件事,一家死了人,一家喜气洋洋回家,还不知收敛,但凡有点血性都忍不住,不闹才怪。
韦氏和吕氏闹得厉害,斗茶擂台赛也是进行得如火如荼,大量的民间高手报名参赛。
重华为了表示重视,每天固定抽出半个时辰去观战,并作点评,再作即兴讲话。
鼓励百姓勤奋生产,遵纪守法,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过。
他的话不多,却总能切中普通百姓心中最需要最渴求的地方。
每当他出场之时,总能获得排山倒海一样的喝彩声,百姓们喜欢他,拥戴他,敬仰他,这种情况是前所未有的。
钟唯唯从头开始,一局一局地胜出,名声越来越响亮。
大家都知道她就是那个战胜梵周使者,为国争光的女史,也知道她是一代大儒钟南江的嫡女,郦国有史以来第一位正式任命的外朝女官。
他们都相信钟唯唯一定能够在将来的斗茶大会中战胜梅询,让郦国重新富足起来。
每次她打擂时,她的喝彩声是最高的,经常有人想要溜过去和她搭讪,还有年轻的书生悄悄给她送花和新鲜瓜果。
当然这些花和瓜果都没能送到她的手里,半道就被重华给截了。
嫉妒得无以复加的皇帝陛下决定更改出巡时间,专挑着钟唯唯打擂的时候去。
同时还改变了画风,板着脸阴沉沉地往那儿一坐,不许人喧哗,不许人乱蹿。
美其名曰:“最近有不法分子混进都城,试图破坏伤人,为了保护茶师,未经允许,不许闲杂人等靠近茶师。”
当然,钟唯唯就是那个需要特别保护的“茶师”。
擂台大赛结束的那一天,钟唯唯毫无争议地取得了第一名。
她从重华手中接过奖品——一根黄金为枝条、碧玉为叶的茶树枝,并向民众高高举起。
陈少明、南小乔、黄新蝉三人,还有一个叫做舒皖的,是此次擂台大赛的前四名,被重华命名为“四杰”。留居芳荼馆,发给丰厚的俸禄和待遇,专心钻研茶道。
与此同时,重华宣布,芳荼馆正式开办“青云”班——
专门招收具有茶道天赋的八岁以上少年,不管家贫家富,只要通过入学考试,就可以跟着钟唯唯等茶道高手学习茶道。
消息传出后,万人空巷。
都只为让自己的孩子能够进入“青云”班,学习茶道,学一门谋生的技艺,为国争光。
“钟唯唯”这个名字以最快最有效的速度,像风一样地吹遍了整个郦国。
有关她的事迹被人们津津有味的传颂,她的名字和重华放在一起,反复被提及。
当她和重华青梅竹马、感情深厚的事被传出去后,大家就都觉得,她就该和重华是一对。
甚至从未在众人面前露过脸的皇长子也被盛传为,是她和重华悄悄生的。
因为害怕被韦氏和吕氏迫害,所以不得不隐瞒真相。
钟唯唯哭笑不得,她当时根本就在先帝面前当差好吗?
怎么怀孕生子啊?
这个传言真是没有道理。
但是民众只信自己愿意相信的,没有人关心这事儿是真是假。
如果她要解释,也许人家还会翻个白眼送给她,不是你生的,你对他那么好?
寻常人家未婚生子的确丢脸,不过换了皇家就不一样了,什么事在皇家都算不上奇怪事。
生了皇长子还是大功一件哩,所以您就痛快地承认了吧!
一切就绪,只欠东风。
在遥远的苍山,穿着白布长袍、风流倜傥的书生在教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收拾行李:“是时候该进京了。”
少年十分期待:“大师兄,我们很快就能见到阿姐了吗?”
大师兄何蓑衣微笑:“是的,很快。”
第237章 冒名顶替者(3)
某个阳光灿烂的清晨,一位礼部的官员在大朝会上,郑重其事地向皇帝陛下提出。
从保护国家特殊人才的角度、以及钟唯唯的声望才能来看,她非常适合做皇帝陛下的德妃。
皇帝陛下应该尽早顺应民意,正式册封她为德妃。
与此同时,一个人影急匆匆跑进了万安宫。
韦太后近来诸事不顺,揽镜自照,觉得自己又苍老了几分。
眼角的皱纹多了两根,头上拔下来的白发竟然达到十根之多,这种事情前所未遇,她的心情当然也就好不起来。
直到心腹女官妙琳进来传话:“娘娘派去苍山的人回来了。”
她才猛地按下手中的菱花镜,激动地道:“快宣!”
宫人跑得太快,险些喘不过气来,忙着把一封信送到韦太后手里,就扑倒在地,喘成一团。
韦太后并不管他,急匆匆拆了信,一目十行,看完之后“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天助我也!”她指使妙琳:“立刻传话出去,让太师不顾一切阻止钟唯唯封妃!”
妙琳匆忙跑出去,把话传到了外朝。
韦太师收到消息,立刻站出来反对钟唯唯晋封德妃:
“陛下,此事不妥,钟唯唯身份存疑!有人举报她并不是钟南江嫡女,而是冒名顶替,这是欺君大不敬之罪!”
重华早就知道钟唯唯并不是钟南江的嫡女,因此并不惊讶,冷笑一声:
“朕自小在苍山长大,她是什么,朕难道还不知道?不过是有人眼红嫉妒,想要生事罢了。”
韦太师慷慨激昂:“无风不起浪,一宫主位不是小事,是要给天下女子做表率的,更是代表皇室颜面。
在未查明真相之前,不可草率授予。陛下若真是喜欢她,大可收入宫中,随便给个美人之类的位分也就罢了。”
重华面无表情地俯瞰着韦太师,一言不发。
让钟唯唯做德妃,已然是大大的委屈了她。
按照他的想法,他是要三媒六聘,让她风光大嫁,坐着凤辇从凤华门中进来。
与他一同祷告天地,祭祀祖宗,携手共治天下。
韦太师竟然敢让他随随便便给钟唯唯一个美人的名分?
真是活得腻了。
看来,他给韦氏的打击还不够大。
韦太师近来和重华战斗,虽然也有赢的时候,但吃过的大亏真是不少。
被重华这样盯着,由不得有些发麻。
但是想到难得有机会拿捏到重华,死也要拼了。
因此强硬地梗着脖子,动用了隐藏在御史中的力量,纷纷劝阻重华:
“封妃是大事,既然有异议,陛下不妨先缓一步,查明真相之后再作定夺不迟。”
重华缓缓勾起唇角,目光在这些人的脸上缓缓扫过,冷笑一声:“倘若朕不肯呢。”
“哪怕就是证据确凿,陛下也非得要封钟唯唯为德妃么?”
韦太后穿着朝服走进来,目光森然,把一封信摔在众人面前,冷笑着道:
“真是长见识了!本宫今儿才知道,钟唯唯并不是钟南江嫡女,而是冒名顶替的贱民!
父母不详,家乡不详,半道捡来的流浪儿,说不准是下九流的出身也不一定!”
重华容不得任何人这样诋毁钟唯唯:“她不是!她是钟南江的义女,受钟南江教诲长大,朕很早就知道,并没有冒名顶替欺君一说!”
总算是找到一件可以治这个不孝子的事了!
韦太后见重华怒了,顿觉一阵扭曲的快感:
“钟南江只有一名嫡女,名叫欣然,她才是先帝为陛下挑选的婚配对象,才是真正和陛下有婚约的人!
陛下要册封钟氏女为妃为后都可以,但只能是钟欣然,不能是钟唯唯这样出身不明的低贱之人。
不然,陛下就是违逆了先帝的旨意,就是不孝,就是无信!”
她环顾四周,微笑着道:“相信当年的事,大家都有所耳闻吧?人无信不立,何况天子!
陛下要纳钟唯唯可以,但本宫还是那个意见,只能做低等宫妃,不配为德妃,更不要说为后。
否则,本宫死也不许!”
重华勃然大怒,站起身来,双目通红地瞪着韦太后。
韦太后微抬下巴,挑衅:“陛下不高兴了是吗?是不是想当着众卿家的面,弑母?”
为了这种事情,当着众大臣的面和韦太后发生冲突,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更会给别人以机会造谣中伤钟唯唯。
重华冷笑一声,拂袖而去。
韦太后见他不肯上当,失望得不得了。
赵宏图忙着把众大臣驱散,韦太后和韦太师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狠厉。
既然重华逼得他们无路可退,不能喘息,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清心殿中,钟唯唯打开一包经过特殊工艺处理的陈茶,然后又失望地扔掉。
她和陈少明等人已经试验了很久,试图用特殊的工艺,将陈茶变废为宝,让它产生那种天然独特的风味。
然而总是失败,不是霉了就是怪味。
又又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逗猫玩。
猫是一只可爱的虎斑小猫,才有三个月大,好奇活泼,正是小孩子的好玩伴。
钱姑姑快步走进来,站在钟唯唯面前,见她专注的样子,原本涌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做了那么多的事,辛苦那么多年,好不容易要正大光明地和陛下走在一起,却被人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骂作低贱的冒牌货,是谁都受不了这种侮辱和欺负吧。
钟唯唯把茶叶捏碎又摊开,仔细查看它的颜色。
她嫌钱姑姑挡着了光线,头也不抬地道:“姑姑让一让,不要挡着我呀,我在办正事儿呢。”
钱姑姑长叹一声,问她:“小钟你饿不饿?我做东西给你吃。”
钟唯唯奇怪地看了钱姑姑一眼:“我才吃过,饱着呢,不饿。”
钱姑姑道:“那吃点果子吧,有才贡上来的杨梅,肥厚甜美,好吃极了。我去给你洗来。”
不等钟唯唯拒绝,急匆匆地走了。
钟唯唯问小棠:“有没有觉得钱姑姑有点奇怪?”
小棠正在给她缝内衣,顺口说道:“是呀,是呀,比平常啰嗦。”
钟唯唯想了想:“今天有什么事发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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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8章 冒名顶替者(4)
小棠放了针线,犹豫着说:“会不会您封妃的事情?”
“阿爹来了!”又又扔下小猫,欢快地朝门口跑去。
重华站在门口,皱着眉头看向坐在窗下的钟唯唯。
她还穿着那身六品女官的淡青色袍服,朱红色的里衣,肤白如雪,面容恬静。
她看到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欢喜。
就和那些期待丈夫回家的妻子没有任何区别。
但她是没有名分和束缚的,如果她离开他,离开这座宫殿,她便和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她可以天高任鸟飞,他却要枯守这座冷冰冰的宫殿。
重华想到这种可能,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把钟唯唯留下来。
所谓的名分,钟唯唯大概并不是很在乎,在乎的是他。
他想做钟唯唯的丈夫,名正言顺地霸着她,缠着她。
活着的时候和她在一起,呼吸相闻,死了和她埋在一起,到了阴曹地府也能有伴同行。
他敷衍地抱了又又一下,让小棠和青影把猫和又又一起带走,再把门关上。
钟唯唯关心地问他:“发生什么事了吗?我看你心情似乎很不好。”
重华不回答她的话,他抓起她的手放到眼前细看。
这双手细腻白皙,形状优雅,并不像是长年累月做过粗活的手。
他轻轻替她抹去上面残留的茶叶渣子,把这双手放在他的脸上,依恋地贴着她温暖的掌心,低声问她:
“你遇到师父之前,独自带着钟袤生活了几年?”
钟唯唯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笑了起来,顺口把早已经说惯了的那一套说辞说了出来:“大概有三年左右吧。”
重华亲吻她的手指:“你平时为了养活自己和钟袤,都做些什么?”
“什么都做呀,给人打短工,挖野菜,捉小鱼,抓蝉抓蚂蚱,摘野果子,什么能吃就做什么。”
钟唯唯被他吻得有点****,想把手缩回去。
重华却不肯松手:“那是真的很辛苦。我之前见过干粗活的人,手变形得厉害,幸亏你的没有,是因为干粗活的时间不长久吧。”
钟唯唯收了笑容,她正视着重华,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可以解释给你听,一来,我年纪小,本来就不擅长做粗活,做的都是轻巧活。
二来,就算我想干粗活,别人看到我这样子也不会雇佣我。
更多时候,特别是冬天,我都站在水里捞鱼虾,所以我才会有寒腿。
三来,我干粗活的时间不久,年龄也不大,遇到义父之后,我有足够的时间去长好。”
重华注视着她:“阿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你光明正大地站在我身边。
做我的妻子,做郦国的皇后,无论你出身如何,我都乐意。
我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你的家乡在哪里?我不想让别人中伤你,说你任何一点不好。”
自从钟唯唯决定和重华在一起,就一直担忧这件事。
担心有人会借她的身份来历做文章,担心有人穷追不舍,挖出那些血淋淋的往事。
这一天,终于来了。
钟唯唯看着重华的眼睛,突然觉得很难过。
她早就该在若干年前死在断头台上,侥幸逃脱,隐姓埋名,担惊受怕,吃够了苦头。
千方百计绕着京城、皇宫和朝廷走,却一早就遇上了同样隐姓埋名的重华。
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她和他倾心相许,谁也离不开谁。
又因为义父的突然离世,钟袤的病,不得不走进这座宫殿,再因为情难自禁,和重华再次走在了一起。
她不说自己的家族来历,是因为他们见不得光。
不提家族,是因为曾经大名鼎鼎的家族已经凋敝零落。
不让钟袤入京和她在一起,是因为钟袤酷似父亲,并且有越长越像的趋势。
她怕有人认出钟袤,把她们姐弟俩一起送入地狱,给重华带来更多的麻烦。
叛国者的女儿,永世不得更改的贱民身份,同样被重华鄙视着的父亲……大概永远也找不到的真相……
钟唯唯内心深处隐藏的那些不安和自卑,全都涌了出来。
有些事情,重华不知道更比知道好吧?
他不知道,一句她骗了他就可以结束。
他若知道,要么,就是他为了掩饰她和钟袤的身份,千方百计去做很多事。
再到有朝一日暴露出来,他的声名威望尽数被毁掉。
要么,就是他同样看不起她,把她和钟袤当成叛国贼的儿女,用鄙视嫌弃的目光看着她……
毕竟,她曾问过他对那件事的看法,他的看法和坊间并没有多大区别,理所当然认为父亲该被诛杀。
无论是哪一种情形,都让人难受。
钟唯唯看着重华的眼睛,问:“倘若我真的只是一个出身低贱的人呢?陛下要怎么办?”
重华不肯相信:“一个人的出身,会在他的身上打下永久的烙印。你不是出身低贱的人。阿唯,倘若你真的出身低贱,那么你怎么和我解释,你和钟袤在入苍山之前就已经学会读书写字?
你的字写得那样好,分明是打小就下的苦工,而且师从名家,受过严格的教养。
你的茶技,再说是天赋难得,也不可能小小年纪就无师自通。
还有钟袤,虽然年幼多病,羞怯安静,但是一举一动都很有教养,必然出身大家。
所以阿唯,请你告诉我实话。”
钟唯唯看着重华的眼睛,难过到说不出话来。
若是只有她一个人,她不想骗他,哪怕他因此厌弃了她,也无所谓。
但是她还有钟袤,她曾答应过父母,护佑钟袤一世平安。
显然从前那个家里人得了瘟疫死掉的话不能再说了,重华不会相信。
想要让他相信,最少也得沾点边才行。
她的声音清冷平静:“陛下记得那位以叛国通敌罪处死的前任大司茶秋泽吗?”
重华点头:“记得。”
“秋泽当年有一个嫡传弟子,叫做李洪。秋泽因罪被判满门抄斩,他带了人去劫狱,事败身亡,祸及家族。我是他的堂妹。”
钟唯唯看到重华一直皱着的眉头松了松,听见他说:“我早该想到,你和秋泽有所关联。”
钟唯唯低眉垂眼:“很麻烦,是吧?”
重华实话实说:“虽然有点麻烦,但也并不是问题,我会解决好,让他们无话可说。
可以给你另外安排一个身份,当年的事情闹得太大,至今还有很多人记着。”
当年那件事,闹得太大,牵涉的人很广,导致郦国茶道人才断了代,从此一败涂地,输得气都喘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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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9章 冒名顶替者(5)
直到现在,一提起斗茶大会,就会有人痛苦于郦国为什么总是输。
然后就会想起已经死去的真宗皇帝,想起当年的大司茶秋泽师徒。
怪真宗皇帝太过狠辣,一下子弄死了那么多人,再怪秋泽试图吃里扒外,通敌叛国,害得郦国百姓没饭吃。
也许有人觉得秋泽师徒冤枉,但是更多的百姓是怪他害得郦国输了斗茶大会,害得大家没有饭吃。
鄙视仇恨厌憎可惜,样样都有,在有些茶叶大县,秋泽这个名字是不能提的,就算提起来也只会被咒骂。
重华叹了一口气。
难怪钟唯唯总是那么执着刻苦地修习茶道,她是想一雪前耻吧。
他继位之后,她明明动了心,却一直拒绝他,是不是也是因为她的出身?
“阿唯……”重华想到钟唯唯这些年的坚持和努力,语气不知不觉柔软下来:“要做皇后,出身固然很重要,但也不是必须。”
他抬眼看着她,语气铿锵:“我觉得你很好,你就很好。我觉得你合适,那你就合适。”
“我觉得你很好,你就很好。我觉得你合适,那你就合适。”重华式的霸道语言,让钟唯唯红了眼睛。
她相信重华的话,但是其他人不会这样想。
倘若她不是因为身份问题,那她也不至于在看到重华和那个女子在一起时,甚至都没有勇气上前问个明白。
更不至于在重华再三向她表示心意,她自己天天梦见和他日夜厮守,还那么纠结矫情。
钟唯唯叹一口气,轻轻抱住重华,把头靠在他的胸前,觉得在此刻,说任何话都是多余。
说她自私贪心或者其他什么骂名都可以,她必须赌一赌,哪怕最后输得体无完肤,她也乐意。
重华温柔而热烈地亲吻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道:“阿唯,阿唯,给我生个孩子吧?”
只有孩子,才是维系两个人的最牢固的纽带,不可割裂。
如果他们有了共同的孩子,那么钟唯唯永远都会是他孩子的娘,永远都会烙下独属于他的印迹。
他喜欢钟唯唯,就是要留下她,就是要独霸她,就是不放手,就是要拴着。
窗外兴许传来过韦太后的声音,兴许传来过其他人寻找叫唤重华的声音
又又大概也曾经来寻找过他们,但是二人都选择充耳不闻
这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为什么要让别人侵扰呢?
暮色渐浓,钟唯唯的肚子“咕嘟”叫了一声,重华低笑起来,戳了她软软的肚子一下:“小阿唯饿了。”
钟唯唯不客气地戳回去,重华一用力,腹部的肌肉变硬,她戳不动,就去呵他的痒痒。
“别闹,严肃点好吗?”重华轻而易举把她禁锢住,拉她起身,让人进来伺候二人盥洗。
钟唯唯和他抢先:“我先洗,我先洗。”
重华一笑,仰面躺回去,目送钟唯唯到屏风后去洗浴。
“哗哗”的水声传来,他闭上了眼睛。
钟唯唯在骗他。
她不信他。
她的解释合情合理,小心翼翼,他却知道她没有说真话。
也许她自有的原因,但他不喜欢这种被隔离的感觉。
可是,又又的身份来历,他尚且不能告诉她,他又有什么立场去指责强迫她说出她的秘密?
不管怎么样,钟唯唯就是他的,只能是他的,他怎么都不会放手的。
重华站起来,大踏步走到屏风后。
钟唯唯惊愕地抬眼看他,然后微笑:“是想一起洗吗?”
重华不言不语,走过去,抱住她,直接用行动求欢,证明他的重要性,和她毫无隔阂地贴近。
钟唯唯不干,她推打着他,气喘吁吁小声央求:“不要,太累了,我受不了。”
重华轻车熟路找到她的敏感点,坚持不懈地讨好她,不管她怎么说,就是不肯放开。
钟唯唯没有办法,只好任由他胡作非为。
清晨,阳光照进大殿里,调皮地落到钟唯唯的眼睛上,她抬起手盖住眼睛,低低地叹息了一声。
一根狗尾巴草调皮地探进她的鼻孔里,激得她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睡意也因此荡然无存。
又又趴在她的床上,大而黑亮的眼睛讨好地看着她,笑容可爱讨喜,露出两颗雪白的门牙:“唯姨,起床吃饭咯。”
钟唯唯伸手把又又推翻在床上,手指灵巧地在他的肋骨上从下往上数:“一、二、三……”
又又不堪奇痒,笑得气都喘不过来:“唯姨饶命,唯姨饶命啊……”
小棠带着人捧了热水衣服进来,催促钟唯唯起身梳洗:“陛下让人熬了大补的孔雀汤,起来趁热喝吧。”
钟唯唯坐起身来,觉得全身上下都像是被车轮碾过一样,酸痛不堪,的确是需要大补。
她问小棠:“陛下呢?”
小棠道:“清早就去昭仁宫处理政务了。会回来吃晚饭。”
二师兄倒是精力充沛。钟唯唯美美地吃喝完毕,准备带着又又出去闲逛散步。
小棠不想让她去:“不要去了吧。太阳这么毒,回来该晒黑了。”
其实是关于钟唯唯不是钟南江嫡女,而是冒名顶替、出身低贱、来历不明的传言已经传遍后宫。
重华特意吩咐,让小棠等人看着钟唯唯,不要让她出去找不痛快。
钟唯唯用猜也猜得到此刻宫里会怎样流传这件事,却不放在心上。
不管什么事,都是避不开的,关键是心态罢了。
“你怕晒黑就在屋里干活儿吧。”钟唯唯起身要走,又又连忙跟上去:“我陪您一起去。”
钟唯唯不要他去:“今天我想一个人走走。你就不要来了。”
又又撅着嘴不开心。
小棠叹气:“我这是为谁急呢?你都不怕晒黑,我当然不怕。”
钱姑姑如临大敌,点了好几个能干有力的宫人跟着她们,不放心地叮嘱:“花园西边的石榴花开了,那里挺阴凉清净的,可以去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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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0章 奉陪到底(1)
因为花园西边人迹罕至,没有人会对她冷嘲热讽,所以钱姑姑才会让她去花园西边。
钟唯唯不置可否,带着小棠出了清心殿。
她从前是怎么走的,现在还怎么走,丝毫不管别人是怎么看她的,也不担心会遇上什么人。
如果要躲躲闪闪,避着别人,那躲在屋里不要出来就好了。
很快,她出来闲逛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各宫开始行动,都往御花园里去,想要偶遇一下她。
吕纯也想去会见一下钟唯唯,但是装扮好了又坐回去:“算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你们去打听一下,万安宫和芝兰殿的动静。”
最早到御花园来偶遇钟唯唯的女人只能算是小虾米,远远看到钟唯唯和又又,就虚伪的笑。
想打听闲聊,却又没那个胆子。
再看钟唯唯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小棠一副“逮谁灭谁”的凶残样,就更没胆气和她对着来了,找个借口飞快遁走。
半圈花园逛下来,也没遇到狠角色。
小棠松了一口气,抓紧时间劝钟唯唯:“差不多了,好热的,咱们回去吧。”
钟唯唯道:“不去,我要在那里坐坐,等一个人。”
小棠皱了眉头:“你等谁啊。”
钟唯唯指指远处:“等她。”
有些重华不方便做的事,以后都交给她来做好了。
她和韦太后迟早都要对决一场,与其总是躲避,不如早点了结,大家耳根清净。
远处一群宫人,打着仪仗,簇拥着韦太后而来。
韦太后神色凌厉,哪怕是隔得老远,钟唯唯也能感受到她目光里的森寒锋利和得意不屑。
正是一副“等你很久了,终于被我抓住你尾巴”的得意模样。
钟唯唯微笑着,肃立。
等到韦太后的凤驾来到她面前,她低头敛眉,行礼:“下官给太后娘娘请安。”
“不敢当。”韦太后微微探了身,靠近钟唯唯,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说:
“贱人,鸠占鹊巢的滋味很好吧?小偷就是小偷,你的身份地位宠爱,全都是钟欣然的。
钟家养大了你,你却要抢占恩人的位置,真够不要脸的!”
她恨透了钟唯唯,当然是怎么难听怎么说:
“告诉你!钟氏女想做德妃可以,想做皇后也可以,谁让先帝许诺了呢?
但本宫说的是真正的钟氏女,而不是你这个冒名顶替者!小偷!骗子!不要脸!”
钟唯唯早已百毒不侵,心平气和:“原来太后娘娘才知道下官不是钟家的嫡女。
下官还以为,您早就知道了呢,毕竟陛下是一早就知情的。”
她勾起唇角,露出十分妩媚的笑容:
“大师姐和陛下先于下官认识,然而陛下就是喜欢下官,就是宠爱下官,就是非下官不娶。
下官也曾劝他后宫之中要雨露均沾,但是陛下就是不听,就是要宠下官。
下官也是很为难,很惶恐呢。太后娘娘看不惯,不如教教下官怎么做?”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韦太后气得脸都木了,不假思索地举手,恶狠狠朝着钟唯唯的脸打过去。
钟唯唯灵巧躲开,韦太后扑了个空,却不肯善罢甘休:“把她抓住!”
“你这个大坏蛋!”
又又突然冲过来,大喊一声,像小兽一样朝韦太后扑过去。
一头撞在韦太后的怀里,撞得韦太后一个趔趄,宫人眼疾手快扶住她才没有摔跤。
“小贱种!”韦太后气得一把揪住又又,劈头盖脸朝又又打去。
钟唯唯拦住韦太后,把又又交给追上来的青影,声音清冷,一字一顿:“大人的事,不要拿小孩子撒气。
又又身上流着你的血液,你骂他是贱人生的贱种,等同于骂了自己是贱人,这又是何必呢?”
韦太后大怒,手指到钟唯唯脸上去:“你敢骂我?”
钟唯唯轻轻巧巧把她的手拿开,轻言细语:“有话好好说,都是斯文人,一言不合就动手,让人看了笑话。”
韦太后气得死去活来:“你这个……”
钟唯唯还是轻言细语:“我这个什么?太后娘娘,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我是特意在等你。”
她有恃无恐,就连谦称也不用了。
韦太后收了怒容,上下打量着钟唯唯:“你想怎么样?”
钟唯唯淡淡地道:“不想怎么样,我特意等你,就是想告诉你,我不是小偷,我有父母。
我受过良好的教养,我有一手好茶技,我人品很好,名声也很好。
陛下喜欢我,我也喜欢陛下,我脸面不是谁给我的,是我自己挣的。只要陛下愿意,我奉陪到底。”
钟唯唯越是风轻云淡,韦太后越是愤怒:
“你说你当得起就当得起么?你想做皇后?想做德妃?从本宫身上踏过去吧!”
钟唯唯笑笑,不以为然。
韦太后厉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想要母凭子贵么?那也要先生得出儿子来才行!”
“母凭子贵,就像太后娘娘这样吗?”
钟唯唯朝韦太后走去,她贴在韦太后耳边低声说道:
“其实呢,先帝早就预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所以他交给下官一件东西,以免让陛下为难,背上母子相残、大不孝的骂名……”
韦太后脸色大变:“胡说八道!”
钟唯唯微垂了眼睛,脸上一片淡漠:“太后娘娘,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的。
是不是胡说八道,您到时候就知道了。您以为,下官等在这里,是为了和您叙旧或者求饶么?”
她并不是全无凭仗,先帝嘱托她辅佐帮扶重华,还给了她秘旨辖制韦太后。
这东西危险,原本打算不到紧要关头不拿出来的,现在真是不得不拿出来了。
母子相残对重华没好处,不如由她来做。
韦太后咬牙切齿:“你好,你好得很……难道你就不怕我弄死你吗?”
钟唯唯漠然道:“我不说这个事情,太后娘娘又会放过我吗?
不会,所以,从现在开始,咱们各凭本事。
哪怕就是我死了,那件东西也会在可靠的人手里,好好地管教你!”
第241章 奉陪到底(2)
“母后又想生事么?”
重华匆忙赶来,眼神阴冷得可怕,把钟唯唯和又又护得严严实实。
想到韦云亭身上那刀刀致命的十二刀,韦太后有些害怕。
再想到钟唯唯刚才的警告,她心不甘情不愿地往后退了一步,虚张声势对上重华:
“你想打我么?你敢不敢打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本宫!看看天下人是否能容得对你这个弑母的不孝子!”
“母后太小看朕了。”重华勾起唇角,低下头,轻声道:“有件事情,要说给母后知道。”
“有人检举祁王私造兵甲,蓄养府兵,朕已派人去查实,搜出五百副兵甲,找到私通勾连京畿大营将领的信件若干。按郦国律,这应该算是谋逆大罪了吧?”
重华话音刚落,韦太后已然爆发:“这是污蔑!祁王是你的亲弟弟!”
重华冷淡地道:“所以真是遗憾呢。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总不好徇私。”
重华的软肋是钟唯唯和又又,韦太后的软肋便是祁王。
祁王是她一手养大的孩子,也是她的依仗和筹码,更是可以让她踏着登高的垫脚石。
她不能容许重华毁了祁王。
韦太后深吸一口气,冷静下来:“陛下,白就是白,黑就是黑,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祁王不会做这种糊涂事,我知道刑部、兵部、大理寺都听你的,但是朝臣们不是吃素的,他们不会允许你颠倒黑白。”
所以,这算是彻底撕破脸,把双方的车马摆出来过明路了?
重华的手里有刑部、兵部、大理寺,但是吏部、户部、工部、礼部是韦氏和吕氏的人。
现在吕氏观望居中,工部和礼部虽然还以韦氏、吕氏马首是瞻,但是底下的人已被重华换了一小半。
真的摆明车马斗起来,难得说谁输谁赢,只不过国家会遭受重创罢了。
重华微笑着,好整以暇:“母后说得很对,但是这样的谋逆大案,真的要查究起来,恐怕要拖上很久。
朕是很有耐心的,就怕祁王娇生惯养,吃不了苦。”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敢动我的心头肉,我就敢动你的心头肉。
和不讲道理的人讲什么道理?
韦太后恶狠狠地盯着重华看了半晌,再阴冷地看向钟唯唯,目光最后落到又又身上,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但是重华不肯就这样放她走:“母后留步。”
韦太后倨傲地抬着下巴:“你想如何?”
重华指向李孝寿:“朕要向母后借一个人。”
李孝寿腿一软跪了下去:“陛下饶命……”
又给韦太后使劲磕头:“太后娘娘救命啊。”
韦太后当然不会允许重华把李孝寿带走,不然岂不是相当于当众搧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她怒道:“我不许!”
重华却不是和她商量,而是直接下手:“割了李孝寿的舌头。朕平生最恨这种刁奴,把主人都给教坏了。”
李孝寿被人拖下去,血溅当场。
韦太后似乎觉得那柄雪亮的刀是在她的嘴里转动,一拉一割,分外疼痛屈辱。
李孝寿死了,祁王一个圈禁幽闭逃不掉。
即便是最后韦氏通过全族之力努力把这个所谓的“谋逆”罪名洗清,祁王也是吃够苦头了。
她所输的,不过就是手里没有军队罢了,所以重华才会如此嚣张。
她这是生了个什么东西啊?说是儿子,其实和讨债的恶鬼差不多!
韦太后愤怒地瞪着重华,颤抖着手指,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硬生生气晕过去。
万安宫的宫人一片凄惶,吓得如同风中的落叶一样,抖个不休。
重华淡淡地道:“把太后娘娘送回去,传召太医。”
宫人一哄而散,青影识相地先带着又又离开。
火红的石榴花下,只留下重华和钟唯唯二人。
重华轻声问钟唯唯:“你和她说什么了?”
钟唯唯道:“并没有什么,不过是女人之间的那些赌气难听话而已。”
她知道,和韦太后这样对上,重华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他坚强冷漠的外表下,藏有一颗柔软敏感的心。
她握住他的手,低声说道:“你本可以不来。我特意挑在这里等她,是因为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我可以应对。”
重华张开手臂将她拥入怀中,无声地使劲抱了她一下。
他拉着钟唯唯坐下来:“因为你不是师父嫡女的事情暴露出来,又没办法突然给你一个身份,所以封妃的事情要暂缓进行。
不过这只是时间问题,只要拿捏着祁王,他们就不敢太过分。
等一段时间,一切就绪,直接就位吧,我要看着你风光从凤华门里被人抬进来,入主交泰殿。”
钟唯唯很认真地说:“其实德妃也好,皇后也好,我并不是那么在意。”
“胡说八道。”重华打量她的表情,“你是在说气话?”
钟唯唯轻轻摇头:“不是,我知道你的难处和不易。之所以特意避开你不在的时候来等她,也是想要自己解决这个事。我和她冲突,总比你和她直接冲突要好。”
重华松一口气:“我和她之间的冲突早已不可避免,迟早要了结,你不用担心。”
钟唯唯低声说道:“我并不是担心,我只是心疼,毕竟是亲母子,怎么做,别人都会说你不对。”
她说的时候,长而疏朗的睫毛轻轻颤动着,表情格外的认真。
重华紧紧握住钟唯唯的手,他知道此刻,自己是安心的、放心的、踏实的。
不管背后有多少冷箭,不管这双手沾了多少血腥。
因为有她在,他总是觉得安心的,是有伴的,而不是独自一人,独行在这冷酷的人世间。
钟唯唯和重华分析韦太后的行为:“当年我和钟袤跟随义父回到山庄,很多人都不信我们是捡来的孤儿。
都以为是义父在外面悄悄生的,毕竟,师娘只有一个女儿,没有儿子。
他在外面生养孩子继承香火,并不算大错。这个事情陛下知道吧?”
重华点头:“我知道。”
所以师娘才会那样痛恨钟唯唯姐弟俩。
师父越对钟唯唯姐弟俩好,师娘就越恨钟唯唯姐弟俩。
当着师父的面还能勉强装一装,背着师父就连面子情都懒得给。
虽然没有非打即骂,但是冷遇苛刻嘲讽不公是少不了的。
“先帝身体不好,下旨让钟氏女入宫伴驾,师娘安排我入宫,钟家的人更加默认了我和钟袤就是义父的骨肉。
所以,没有人对此有任何异议,又因为我和陛下有情。入宫之后,更是没有人对我的身份生出过任何疑问。
可见钟家的人为了不让真相泄露,一直都在努力维护我钟氏嫡女的身份。直到昨天,陛下有意想封我为德妃。”
给行将就木的老皇帝做姬妾,和给年轻英武的皇帝陛下做妃子,甚至于做皇后,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难保钟家的人会生了其他心思,向韦太后泄露她的身份。
重华冷冷一笑:“我已经派人去查苍山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用不了几天,消息就会传回来。”
第242章 被胁迫的韦桑(1)
万安宫中,在韦桑的低声呼喊下,韦太后总算是醒了过来。
“李孝寿!”
她张口就喊李孝寿,突然想起来李孝寿已经被重华割了舌头,再不能用,就又颓然躺下去。
韦桑紧张地说:“姑母不要着急啊,太医说您再不能生气了。家里都指望着您呢,您先把病养好,要做什么事就吩咐我去做。”
“确实也只能指望你了。”
韦太后拍拍韦桑的肩头,让她:“替我去福润宫走一趟,告诉吕若素,因为祁王的原因,我不方便再和陛下迎面对上。
吕氏必须出面反对钟唯唯封妃,不然,她就等着我把她的底细抖露出来吧。”
钟唯唯那个贱人,竟敢威胁她,她偏不信邪!
幸亏她早有准备。手里有先帝遗旨又怎样,看谁笑到最后!
韦桑好奇地道:“什么底细?”
韦太后严厉地瞥她一眼:“不该问的别问。”
“是。”韦桑低下头,心里却十分不服。
在这宫里,最紧要的就是消息了,谁先掌握了第一手的消息,谁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她一定要弄清楚韦太后到底掌握了吕若素的什么底细。
妙琳走进来,低声禀告韦太后:“钟夫人和钟家大小姐已经奉懿旨上了路。”
韦太后冷冷地问:“那个小崽子和何蓑衣呢?”
她说的小崽子,指的是钟唯唯的弟弟钟袤。
妙琳道:“当时钟夫人曾按照娘娘的吩咐,让这两个人跟着他们走。但是何蓑衣拒绝了,他们身边有陛下的人,也不好强求的。”
韦太后冷哼一声:“有关那个贱人的人和事,他倒是上心得很。继续给我查,把钟唯唯姐弟俩的出身挖出来!”
韦桑适时道:“我听说有人想教皇长子帝王之术,也被拒绝了,陛下说,皇长子不用学这个。”
这意味着,重华并没有打算把皇位传承给又又。
他心目中的继承人是谁,不言而喻,必然会是他和钟唯唯的儿子。
菊嬷嬷皱眉道:“陛下如此宠爱钟唯唯,若真是让她生下儿子,哪里还有我们的活路。”
她们主仆俩一唱一和,就是希望韦太后动手,哪怕不能把钟唯唯弄死,也要把她彻底搞到不能生。
韦太后却不表态,吩咐妙琳:“让家里的人照顾好祁王。”
再交待韦桑:“不要给我惹事,按照我的吩咐好好做事,及时回话,你先回去吧。”
韦桑满心不肯走,却又不能不走,只好怏怏地退了出去。
韦太后在床上辗转反侧许久,满心都是对重华的恨和怨气。
恨不得从未有过这个儿子,恨不得他才一出生就把他掐死。
午后,打扮成宫女的韦桑跟着几个宫女,端着各种点心用具混进了福润宫。
甩开其他人后,她轻车熟路地跑到主殿外,要往里去寻吕皇后。
吕皇后面前的女官姝语把她拦在外面:“娘娘正午休呢,不见外人。”
韦桑拿乔:“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回去就告诉太后娘娘,就说娘娘很忙很累,没空搭理我。”
姝语真是讨厌极了韦家这对姑侄,不高兴地把她引进去:“等着。”
吕若素好一歇才打着呵欠走出来:“原来是萱嫔啊,打扮成这样小宫女的样子,本宫竟没认出来。有事直说吧。”
韦桑压低声音,先把韦太后的话转述了一遍。
见吕若素怒气冲冲却又隐忍的样子,心里的好奇忍都忍不住,却知道这不是自己可以瞎掺和的事情,便准备告辞。
总这样被韦婉那个贱人拿捏逼迫自己,实在不是一件好事,夜长梦多,必须把这事儿早些处理好。
吕若素看着韦桑,心生一计,含笑说道:“回去告诉你姑母,我知道了,一定会按着她的意思照做。
你是叫韦桑,庶出的是不是?在家里排行十四?”
韦桑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娘娘真是消息灵通。”
吕若素摇着纨扇,缓缓道:“我最近听说了一件事,不知真假。
听说韦家的十四姑娘,从小就有凌云之志,奈何上头压着一位嫡姐,占尽了风光人脉。
幸亏突然发生了一件事,让十四姑娘终于有机会斗死嫡姐,抢走嫡姐的一切,风光入宫。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韦家的十四姑娘,正是韦桑自己。
被斗死的嫡姐,当然是死得很惨的韦柔。
吕若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事?
韦桑手心冰凉,强作镇定:“我不懂得你在说什么。”
吕若素微微一笑:“你不懂得不要紧,有人懂得就好了。
你猜一猜,若是你的嫡母,也就是韦柔的生母,知道这件事,会怎么想?
我知道你的生母早就过世,在府里并没有什么牵挂,但是!
这并不是什么好事啊,韦柔死了,还能有亲娘亲兄掩埋,像你这样的,恐怕会很惨吧。
小姑娘,你还年轻,以为死就是最可怕的吗?
不是,相比有些事来,死,反而是最轻松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吕若素的笑容十分美丽,韦桑的背心里却浸出一层冷汗,她下意识地摇头:“我不想知道。”
吕若素突然站起身来,狠狠捏住她的下颌,把她拖到自己面前。
低声道:“如果不想知道,就帮我在你姑母那里取一件东西来!不然我一定叫你活得很惨!听着,不是死得很惨,而是活得很惨。”
韦桑以一个诡异的姿势半趴在吕若素面前,冷汗浸透了她的里衣。
她害怕地看着吕若素,牙关控制不住地上下磕碰:“是,是,什么东西?”
“没出息的东西,就凭着这两下也敢出来帮着韦婉那个贱人来胁迫本宫?韦家真是没人了!”
吕若素鄙夷地一把将韦桑推开,拿起一方雪白的丝帕擦擦手,再扔到地上。
一抬下巴,颐指气使:“一个银鎏金荷花茶盒,你把盒子连同里面的东西一起拿过来,我便饶了你,还会帮你达成一个心愿。你不就是想要出人头地么?简单得很。”
韦桑踉跄着扶住桌子站稳,气都喘不过来:“什么盒子,如果我姑母知道,一定不会饶了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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