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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仪敬     晴雯的如梦令txt下载     晴雯的如梦令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一十章 岂能再放你归山

    南尚不惜破坏坚守数百年的“长老以静制动”的规矩,主动出击以探底少一。

    这逾矩之举让其他三位长老陷入了两难境地,如此,三人一致默契地选择了暂且观望,不施影响,暂不做那个针砭是非、主持公道。

    咕咕眼看着着急,却不愿意忙中添乱。她看到少一额头的汗珠在脸颊上渐渐形成数条小溪流很是心疼。她庆幸,少一悬着的右臂始终没因坚持已久而稍或抖动一下。

    人群背后的百里奚要比咕咕看的更加清楚。他看到少一的食指微微松弛了一下,银杉木即刻恢复了平直。

    然而,一眨眼功夫,银杉木又重归弯曲。这次,就连银杉木顶端的银针也被双方势均力敌的力量给拉长了。

    看来,双方仍在激烈的角力之中……

    但百里奚不明白,少一为啥要选择退却,把自己已经得到的先机都白白送给了南尚呢!

    退却,无疑是不得已的选择。此时,少一深深地感到,自己手中的银杉木所承载的双方对斥,已经远远超出了它的极限。

    况且,南尚还处于极盛之势。少一只得避其锋芒,以退来内化掉南尚的刚性之举。

    处于优势的南尚更进一步。南尚就决定果断弃钩,重塑剑气,以缓兵来孕育新一轮的猛攻。

    就在南尚试图从其影子咬着的银针鱼钩上偷偷开溜之际,少一已经通过力量的变化感知到影子意欲摆脱银针的计划。于是,他双脚使劲蹬地,拽直了无形中的那个虚拟钓线,让钩子没有放松的余地,银杉木瞬间又因为吃力过多而变弯了起来。

    南尚依旧占据着上风,少一无法把它往上拉上一寸。

    手中的银杉木倒很结实,少一将银杉木抵着大腿,以大腿为靠背,然后一气猛拉,银杉木绷得很紧,让南尚一时没了脱离钓钩的余地。

    南尚本可以跳出地面来,或者来个猛冲,把少一瞬间彻底搞垮。

    不过,他没有预料到的倒不是少一在特异情况下爆发的惊人力量,而是原来少一这娃子韧性十足。

    虽然一直在力量上不及自己剑气力量的百分之一,却会利用杠杆的原理,始终以小力牵制大力,不懈地坚持着与南尚抗衡。有鉴于这一对抗,可以消耗掉少一有限的力量,因此,南尚并没有使出浑身解数用力脱钩。

    银杉木硬邦邦的,已经拉伸到弹性的最大限度,就没法拉得更紧了。“我千万不能猛地一拉。”少一嘱咐着自己:“那样,钓竿准是要断的。”

    ……

    少一再次向前探身,企图缓解银杉木的扛拉力。

    众人只听“嘿——”一声,银杉木乍然被撬起,南尚的影子竟被钓出了大石板。

    大家没时间去追问少一刚才那“嘿——”一声因何而起,也没有时间琢磨着究竟是怎样的情形,少一把南尚的影子给吊了起来,因为现在的环节更为紧张:影子已经开始与少一做半空中的“殊死一搏”了。

    自出了大石板后,南尚的影子绝望地肆意舞动着身子,少一探出小脑袋,边拉住钓竿,边看着影子抽搐着跃动。

    一端,影子急促地撕咬着银针,不时用它不同的部位:长而扁的身体、尾巴、脑袋去用力地拍向银杉木……

    一边,小胜之后的少一自己告诫自己,一定要调整好气息,准备好更持久的两两“纠缠”。

    他心说道:“反正你是自愿上钩的,我岂能再放你归山?!只要我自己不松手,南长老你就别想逃。哪怕你把我扯的东倒西歪,手伤筋断,我少一也不松手,你扯线到哪里,我就跟到那里,以‘动’来顺应你……”

    于是乎,少一真的开始随着南尚的心意而动,南尚腾跃,少一就跟随着放一放鱼线,南尚*近,少一就收一收无形的鱼线……

    许是之前自己久被咕咕“缴械”而留下了Y影吧,少一被锻炼得早已成了不屈不挠的“被戏弄狗”,每次,都坚持到最后,不会放手。

    拜赐来自咕咕平日里的教训,此时,在众人的眼里,少一在大石板上进进、退退,随钓竿的力道而进而退……

    他面对的是一个已经突破知境的剑宗顶级高手,不仅要力量比拼,更要抵御剑气的当道!

    ……

    咕咕看到南尚始终如一的表情突然发生了变化,分明,长老南尚中烧的怒火再也无法掩饰,要不说呢,被废柴娃子这样钓着,僵持如此之久,搁谁,也会滋生怒火的。

    “南尚已怒,小心。”咕咕敲击银杉木,传话给已无余力感知其他的少一。

    然而,少一却无法听到,因为他正屏气凝神,早已刻意屏蔽了除南尚剑气之外的其他身体功能,以集中精力,以壮大自己那弱小的声威。

    虽然少一手中一直处于弯曲状态的银杉木开始缓缓地变直,但情况并没有真正缓解。

    南尚影子若即若离地游走不定,始终让少一一莫衷一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地被牵着走,无法摸到南尚下一招剑指何处。

    突然,始终保持如一的少一在最关键的节点上动了一个念头。

    就在他动念的一刻,南尚的影子得以顺利抽身。

    “哇,鱼逃走了!!”众人惊呼。

    ……

    南尚的影子已伺机逃离。

    众人议论纷纷,正如莫名其妙地看到少一竟钓到了南尚这条超级剑气之鱼一样。这次,众人也不甚明白,究竟南尚是怎样逃脱的。

    少一被迫顺势双手握紧银杉木,快速找到新的有利姿势,准备重新起钓……众人已经抛开了心中对参赛双方原本具有的倾向性。

    此时,无一人不在替少一感到惋惜,因为,这样的钓局实在需要两对手实力差距不大。而今天难得的是强弱的大小二人进行抗衡,任村民们谁也没想到,时间越长钓局越精彩,打斗越有看头。

    还没等众人从南尚逃脱的新情况中缓过神来,少一双手举起了银杉木,银杉木顶端的银针与南尚的南九剑于空中莫名相撞,骤然,迸S出耀眼夺目的银光,*得众人纷纷伸出手掌护眼。

    待银光散尽,人群中顿时一片哗然。怎么?!少一钓竿垂立身畔,双手合十,对面前的“四口破钟”深深一拜。

    难道,这一局就这么结束了?!

    :

第一百一十一章 贼,实在是贼

    响铃突然开口说道:“晴雯的手真够快的,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想象他能做到。”

    晴雯清楚自己的手再快,就算逃得脱宝玉那双迷你小法眼,也难逃响铃那双比鹰眼还贼的眼睛。

    薛蟠听到后,扭头看了一眼那个衣衫粗鄙、眼神纯净、性格温和的女娃子身上。

    在薛蟠和韦小宝四双渴望知道结果的眼睛注视下,响铃像说错了什么话似的,脸唰地一下通红起来,他退了几步。

    这可不是她堂堂公主的作风。

    韦小宝上前一步,对她说道:

    “殿下,你就给我俩说来听听。”

    响铃那一双眸子轻轻眨了一下,望向剑阁前四位看似永远都会静止下去的人影。

    对期待已久韦小宝和薛蟠讲道:“赤焰剑并不是别人,正式创立南氏九剑的南子。

    “南氏九剑在古老剑宗之中以快著称,南子又在快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乱字。然而,小书生着赤焰剑挡住了南子的剑气。”

    薛蟠听到妙处不禁忘了响铃的身份,催促道:“说重点!!扯那么远干嘛?真是的——”

    响铃微笑着点点头说道:“额,让我惊叹的并不是小书生极快地做出了应对的反应。而是他双臂的肌肉竟然可以在一息之内完成二次以上的拉伸动作,意思就是说,一呼一吸间两次的肌肉用力,族内最拔尖的猎手恐怕顶了天也就只能在一息之间完成一次循环肌肉用力。”

    “这种看似简单的肌肉拉伸,因为快,故而承接住了南氏九剑的闪电剑气。同样的原因,晴雯用强,在南子石像的影子主动扑钩之前,就先声钓住了他。只是,真不知道小书生是如何完做到这一息二力的……”

    韦小宝接着话茬,说道:“若非在大荒山打通他一条经脉,他根本不能运气,以掌控赤焰剑,更别说用之于钓鱼啦。”

    “能接住南子一剑的我辈中人,恐怕只有小书生一人吧!他的体质要远远弱于人们之前所认知的废柴体质,仅靠一脉之息疏导源力,并在这么短时间炼就到这等火候,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啊!”响铃为之辩解着。

    响铃这一通话,让韦小宝和薛蟠回忆起角力过程中那道极强的银光,似乎,背后还有些深层的含义。

    韦小宝见响铃说得针针见血,对晴雯更添了几分愧疚,心中暗暗替她感叹道:“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啊!生不逢时啊!”

    那小书生晴雯虽算不上根正苗红,却蒙太初垂怜,慧根不浅,更难得的是内心纯净,故而,深得响铃喜爱。

    小荷才露尖尖角,响铃知道,只要稍加点拨,日后便有通慧融通之才。

    ……

    宝玉见四尊石像已然动了起来,它们像是互相耳语了一番,然后,各自归位。

    突然只见赤焰剑走出不到十步,接着转身,一道蓄意已久的剑光从残壁蹦出。

    南九剑“出鞘”,银光耀天。

    杂乱如一团银色的烟尘瞬间已冲击到晴雯面门前一寸之地,晴雯和赤焰剑之间立时横起一道银色飘带。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若是往日,薛蟠早已拍腿而起。但此时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连面部的表情很少见地显现平静。

    其实韦小宝清楚,他只是揪着心在等着看赤焰剑要如何压制住小儿晴雯,今天不失为一场好戏,但逆天顺天,终究这是石像们的局,只看它要怎么教训晴雯。

    薛蟠终究开始紧张地注视着剑阁前这即将开打的一老一少。

    ……

    晴雯傻傻地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手中的赤焰剑,一会儿瞥一眼四周游走无序的剑气。

    很快,右二那尊石像变招极快的剑气已浓云压境般在晴雯周围织起了一个寒气森然的大网。

    宝玉焦急地喊道:“快中一个“乱”字。”

    观看晴雯,宝玉发现他临战之际,竟然出其不意地放松了下来,浑身保持着松弛的婴儿状态。

    晴雯终于做出来一个准备的架势,把赤焰剑松塌塌地提了起来。

    右二那尊石像并没有因为对手是小书生晴雯,就放松警惕,她运气于内,发力于外,驱动剑气,足足凝练出一道极细极亮的银光,刺向晴雯手中的赤焰剑。

    剑气稳稳刺中了晴雯手中的赤焰剑,正是通过这一刺,右二那尊石像摸到了晴雯极静、极厚重的气量,身为长老的她不由得吃了一惊。

    刺中赤焰剑的一刻,右二那尊石像忽略了赤焰剑顶端那枚银针。只见银针没有被剑气打中,也没有被剑气震落,只是变得异常的弯,银针对抗指向的,正是袭中赤焰剑的剑气。两力相撞,烟尘再起,乌云散去。

    右二那尊石像还不死心,他再行凝练剑。

    ……

    薛蟠问响铃:“殿下,小书生是如何以无招之式破最乖张的石像的?”

    能看出小书生的无招之式,薛蟠也算是有长进,这让响铃很是欣慰。

    但是她并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

    其实小书生晴雯尚不知眼前这四尊石像的来历,更不知道它们的功底。

    在和右二那尊石像交手的时候,她只是尽自己的本分,时时刻刻在感知着有形剑气、无形力道……

    说来,她只是看懂了一点——右二那尊石像长老无序的动念。

    晴雯心中谦卑地暗自嘀咕道:“真得感谢石像手下留情。有序,得有序应之。这古怪的剑招招乱发,可视为无招,小子自然不敢按常路出招。

    “小子心随本意,于乱序中抓住了剑气纵横指向之间的呼吸。于呼吸的间隙,小子只是做到了出招而已。”

    右二那尊石像哑巴吃黄连,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地面上的晴雯。

    想那南子耗尽一生心血创新的南氏九剑,不意间竟葬送在一个不懂修行的娃子手里。

    难怪响铃竖起大拇指说道:“贼,实在是贼!”

    险过第二关后,晴雯在通往下一关的短短数十步的路上,特意慢下了脚步,力求每一步都踩稳,落到实处。...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阳下真是活见了鬼

    人群中的百里奚突然说道:“少一的手真够快的,若非亲眼所见,真不敢想象他能做到。”

    少一清楚自己的手再快,就算逃得脱咕咕和耿丁的法眼,也难逃百里奚那双比鹰眼还贼的眼睛。

    众人听到后,纷纷回头,将目光聚焦在人群最外围那个衣衫粗鄙、眼神纯净、性格温和的娃子身上,这个娃子就是百里奚。

    在无数双眼睛的期待下,百里奚像说错了什么话似的,脸唰地一下通红起来,他退了几步,准备转身撒丫子就跑。

    耿丁将手掌轻轻放在百里奚肩上,对他说道:“奚娃子,你给村长说来听听。”

    百里奚在耿丁的鼓舞下,望着剑阁前四位看似永远都会静止下去的人影,对期待已久的众人讲道:“南氏九剑在无忧剑宗之中以快著称,南长老又在快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个‘乱’字。然而,少一竟举着银杉木挡住了南长老的剑气。”

    “说重点!!扯那么远干嘛?真是的——”何仙姑催促道。

    他点点头说道:“额,让我惊叹的并不是少一极快地做出了应对的反应。而是少一双臂的肌肉竟然可以在一息之内完成二次以上的拉伸动作,意思就是说,一呼一吸间两次的肌肉用力,族内最拔尖的猎手恐怕顶了天也就只能在一息之间完成一次循环肌肉用力。”

    “这种看似简单的肌肉拉伸,因为快,故而承接住了南氏九剑的闪电剑气。同样的原因,少一用强,在南尚长老的鱼影子主动扑钩之前,就先声钓住了他。只是,真不知道少一是如何完做到这一息二力的……”

    冷雪接着话茬,说道:“若非俺爹打通他一条经脉,他根本不能运气,以掌控银杉木,更别说用之于钓鱼啦。”

    “能接住南长老一剑的我辈中人,恐怕只有少一一人吧!他的体质要远远弱于人们之前所认知的废柴体质,仅靠一脉之息疏导源力,并在这么短时间炼就到这等火候,简直可以称之为奇迹啊!”百里奚为之辩解着。

    百里奚这一通话,让众人回忆起角力过程中那道极强的银光,似乎,背后还有些深层的含义。

    耿丁见百里奚说得针针见血,对这个孩子,更添了几分愧疚:“生不逢时啊!你偏偏要与少一和咕咕一前一后来到这个世界上,若早生个四五年,凭你这娃子的天资和见地,不说主剑,就是作个剑阁晒剑的副剑也是绰绰有余的。”

    百里奚虽算不上根正苗红,却蒙太初垂怜,慧根不浅,更难得的是内心纯净,故而,深得冷柯喜爱。

    小荷才露尖尖角,耿丁知道,只要稍加点拨,日后便有通慧融通之才。

    ……

    咕咕见四大长老已然动了起来,他们互相耳语了一番,然后,各自归位。

    只见南尚走出不到十步,接着转身,拔出了手中蓄意已久的南九。

    南九剑真身出鞘,银光耀天。

    杂乱如一团银色的烟尘瞬间已冲击到少一面门前一寸之地,少一和南尚之间立时横起一道银色飘带。

    看到这一幕,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

    耿丁完全可以上前提出抗议,但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连面部的表情都平常如故。

    人群中,大家都在等着看长老南尚要如何压制住小儿少一,今天不失为一场好戏,但逆天顺天,终究这是长老南尚的局,只看他要怎么教训少一。

    广场鸦雀无声,众人紧张地注视着剑阁前这即将开打的一老一少。

    ……

    少一傻傻地站在原地,一会儿看看手中的银杉木,一会儿瞥一眼四周游走无序的剑气。

    很快,南尚变招极快的剑气已浓云压境般在少一周围织起了一个寒气森然的大网。

    咕咕焦急地喊道:“快中一个“乱”字。”

    观看少一,咕咕发现他临战之际,竟然出其不意地放松了下来,浑身保持着松弛的婴儿状态。

    少一终于做出来一个准备的架势,把银杉木松塌塌地提了起来。

    南尚并没有因为对手是小儿少一,就放松警惕,他运气于内,发力于外,驱动剑气,足足凝练出一道极细极亮的银光,刺向少一手中的银杉木。

    剑气稳稳刺中了少一手中的银杉木,正是通过这一刺,南尚摸到了少一极静、极厚重的气量,身为长老的他不由得吃了一惊。

    刺中银杉木的一刻,南尚忽略了银杉木顶端那枚银针。只见银针没有被剑气打中,也没有被剑气震落,只是变得异常的弯,银针对抗指向的,正是袭中银杉木的剑气。两力相撞,烟尘再起,乌云散去。

    南尚还不死心,他再行凝练剑气,然而,冷柯上前喊道:“够了!”

    南尚听后,只得作罢。

    ……

    冷柯问:“少一,你是如何以无招之式破了知境的剑宗老司机的?”

    此时的少一尚不知知境是怎样的境地。

    在和南尚交手的时候,他只是尽自己的本分,时时刻刻在感知着有形剑气、无形力道……

    说来,他只是看懂了一点——南尚长老无序的动念。

    少一谦卑地回答:“这得感谢南长老手下留情。有序,得有序应之。南长老的南氏九剑招招乱发,可视为无招,晚辈自然不敢按常路出招。

    “晚辈心随本意,于乱序中抓住了剑气纵横指向之间的呼吸。于呼吸的间隙,晚辈只是做到了出招而已。”

    南尚哑巴吃黄连,没有出声。他耗尽一生心血创新的南氏九剑,不意间竟葬送在一个不懂修行的娃子手里。

    难怪田二爷毫不吝啬地冲耿丁竖起大拇指说道:“贼,徒儿贼,说明师父实在是贼!”

    耿丁顾左右而言他,果真谦逊得“贼厉害”。

    险过第二关后,少一在通往下一关的短短数十步的路上,特意慢下了脚步,力求每一步都踩稳,落到实处。

    或许由于前面过关的艰辛,也由于一直在全情投入,此时的二人明显都体虚乏力。

    他们说不出来,但很明显都能自我感知到:因一直不得歇息而造成的周身酸痛,灌了铅的腿,磨盘压制般吃劲的膝盖,生锈般的肌肉牵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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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欺人太甚,吃子夺地,毫不客气

    与此同时,晴雯用黑子愀然设立了一个领地,虽然地盘小,却自认为构建得还很有效,几乎形成了包围之势。

    那白子不肯追着黑子杀伐,然而,一眨眼的功夫,白子就改变了主意。原因很简单,就是白子看到对方黑子明显出现了漏洞,如若自己没有好好利用此机会一击其至溃,那实在是遗憾。

    大概就是本着这样的骄傲和贪欲,白子决定汹汹然跟进,企图全线包抄黑子。

    黑子小小的领土建设尚实力不够,存在很多不足,然而,只得匆匆应对白子的杀伐。这样,干脆就将建设中的领地改为包围圈,还特意留了个缺口。

    如此应战,晴雯的黑子知道,这样设置,闹不好就是引狼入室,闹得好,黑子就可称得上“有战略、有战术、有部署”。

    鉴于白子来势凶猛,黑子不得不采取避让,以保存实力。

    见白子欺人太甚,吃子夺地,毫不客气,黑子已经躲无可躲。于是,黑子施施然地,才开始小心翼翼地直面迎战。

    见此棋局形势,响铃磨砂这手臂,不断地点头,看不懂棋局的韦小宝和薛蟠不知道这响铃到底是在干啥,晴雯明白只有响铃一人看得见棋局,但也看不出她这样点头嘉许,到底是对黑子还是对白子。

    黑子怯怯应战,结果,连它自己都没想到,黑子竟然诱捕到了大蛋糕——那就是领地、领地、领地。

    白子非但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咬破黑子的包围圈,还被黑子给借机吃了几块白子势力,且伤残了白子的整体布局。

    白子因气势大大减弱,暗生闷气,借阳光圆点在大石阶棋盘上乱碰乱跑一气,棋局至此开始出现了乱象。

    正当此时,黑子则得到了喘息复苏之机,晴雯横出一枚黑子,其寒气如针,足可深扎入阶。

    白子明知大势已去,但是,习惯了进行强势出击的白子斗志不减,就算丢了地界也不丢气场,明晃晃地,白子开始准备进入正面对决。

    正面对决开始,如针的寒气黑子凭借着朝阳般的气势,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过午不强的阳光圆点,即数个白子,黑子不肯就此善罢甘休,采取步步为营,且战且吃,且吃且占……既占了领地,又没少吃白子。

    此局,黑白平局。

    第一局,黑子负,第二局是平局,那么,这就导致第三局很是重要。

    第三局一开局,晴雯便拿着烧火棍赤焰剑上了场。

    只是因为大家认为小书生晴雯一再无所作为,就是在拖延时间。薛蟠很不屑于这种胆怯的表现。

    薛蟠甚至认为,不消一会儿功夫,痴痴傻傻的晴雯就会坚持不住啦,到时候,一定会败北于此关。

    二韦小宝则在屏住呼吸、瞪大双眼为晴雯和宝玉祈祷着。

    他不是怕输钱,实则因为他具备无人能敌的、真挚的“发小情怀”。

    三人只看到,晴雯将手中的赤焰剑稳稳地插在了石阶第二层平面与第三层垂直面对接的一个点上。当然,一直以来,人们看见的只是立体的台阶而已

    赤焰剑落下的一刹那,人们清楚地看到,在阳光圆点落在台阶上的时候,不知何故,圆点白子瞬间发生了颤抖。

    借助赤焰剑的支撑,晴雯凌空而起,一只脚尖落在石阶第三层垂直面与第四层平面的对接点上。

    包括宝玉在内的所有人都还来不及看清,随着阳光圆点晃动着再次落在石阶上,晴雯的另一只脚已跟着这阳光圆点的节奏,几乎挨着阳光圆点撒下的地方,顺利地落在了台阶第五层的一个点上。

    ……

    响铃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惊呼道:“小书生这是什么功法,难不成是恒沙劫?”

    韦小宝不解地问道:“啥叫恒沙劫?”

    “呵呵,围棋中的一招,也是最险的一招……

    “小书生明明是在举着棒子、踮着脚尖跳大神,哪里来的棋盘,哪里来的棋子,又哪里是什么下棋?!”薛蟠一向都喜欢跟人抬杠,所以连珠炮似地、一气发问到过足问题瘾,成为“问题控”……

    响铃乐道说:“除非顿彻全盘的智者棋王,要是一般人贸然出此招,那是必输无疑的……”

    那薛蟠那里懂得晴雯的举动,但他也想知道出此招是不是如响铃说的必输无疑。

    心中念叨着“既然你能解释得了第一关,那么,她也有可能能继续解释,或者说是能继续忽悠。”

    于是转而对响铃说:“那殿下你就跟我和小宝这两个门外汉说一说吧……”

    不知是和缘故韦小宝也应和着说道:

    “就是啊,说说吧!殿下,记得您曾经说过同辈人中,小书生的棋艺最妙……”

    半响,响铃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响铃忘了一眼夕阳的余晖说道:“其实,小书生仅仅做到了一点就足够了,那就是:抹去雪地上人和兽的痕迹,使万山归静……”

    听他这般云里雾里,薛蟠不耐烦地骂道:“殿下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雪地上人和兽的痕迹……万山归静……,到底是在下棋吗,又下得咋样?!”

    响铃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不懂棋局,和你说这些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那对手是代表阳光圆点的白子,白子故弄玄虚,在多个面设局布子,且在每一局中它都设法占据优势……”响铃解释道。

    韦小宝和薛蟠自是听得糊涂,因为不太相信晴雯的本事,故而也懒得去深究响铃的话,他们再度将视线转向石阶,看见宝玉也已经站在了第五层石阶上。

    晴雯宝玉二人并肩踩着万福阁大门前的黑耀石平台,向大门方向走去……

    此时薛蟠突然扬起嗓子,叫住晴雯,问道:“小书生,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找到虚局虚势的?”

    晴雯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反问道:“当万山归静,你找不到任何声音,也寻不见任何踪迹,那么,你会把视线落在哪里?!”

    响铃想了想,悟出晴雯的深意,遂欣然回答道:“是江里!”

    小书生晴雯肯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晴雯特意将赤焰剑插到台阶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的点上,并形成一个夹角,就是为了在那个意识里的“虚局棋面”上,能激起一点波澜。

    过程是这样的:代表阳光圆点的白子因此前一局平了棋,心有不甘。他们变得不好好研究对手,而只是一味地乱窜,将棋局轻易给搅和成了乱局。

    小书生晴雯见棋局中黑黑子,是寒气白白子,是阳光子均没有恋战的兴致,遂如风雨飘摇中的蓑笠翁一般,以脚尖代替黑子,只那么静静地一点……

    乱象不再,连清音也被这足尖落子给静了音,一下子,“万径人踪灭”,世界静了下来……

    一切归于平静和空无。

    阳光圆点来自于此刻夕阳之余晖,经这么一净化,更没有了战斗力。

    而对于黑子来说,即便局面是虚局虚势,也要如真枪核弹般严肃认真对待,万不能存半点游戏的态度。

    空无之间,晴雯再次脚尖点地,静静地落子……

    “江面”微微一皱,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第一百一十四章 无中生有

    白子不肯追着黑子杀伐,然而,一眨眼的功夫,白子就改变了主意。原因很简单,就是白子看到对方黑子明显出现了漏洞,如若自己没有好好利用此机会一击其至溃,那实在是遗憾。

    大概就是本着这样的骄傲和贪欲,白子决定汹汹然跟进,企图全线包抄黑子。

    黑子小小的领土建设尚实力不够,存在很多不足,然而,只得匆匆应对白子的杀伐。这样,干脆就将建设中的领地改为包围圈,还特意留了个缺口。

    如此应战,少一的黑子知道,这样设置,闹不好就是引狼入室,闹得好,黑子就可称得上“有战略、有战术、有部署”。

    鉴于白子来势凶猛,黑子不得不采取避让,以保存实力。

    见白子欺人太甚,吃子夺地,毫不客气,黑子已经躲无可躲。于是,黑子施施然地,才开始小心翼翼地直面迎战。

    见此棋局形势,冷长老捻着胡须,不断地点头,看不见棋局的大家伙儿不知道这冷长老到底是在干啥,少一明白只有冷长老看得见棋局,但也看不出他这样点头嘉许,到底是对黑子还是对白子。

    黑子怯怯应战,结果,连它自己都没想到,黑子竟然诱捕到了大蛋糕——那就是领地、领地、领地。

    白子非但没有像预想的那样咬破黑子的包围圈,还被黑子给借机吃了几块白子势力,且伤残了白子的整体布局。

    白子因气势大大减弱,暗生闷气,借阳光圆点在大石阶棋盘上乱碰乱跑一气,棋局至此开始出现了乱象。

    正当此时,黑子则得到了喘息复苏之机,少一横出一枚黑子,其寒气如针,足可深扎入阶。

    白子明知大势已去,但是,习惯了进行强势出击的白子斗志不减,就算丢了地界也不丢气场,明晃晃地,白子开始准备进入正面对决。

    正面对决开始,如针的寒气黑子凭借着朝阳般的气势,毫不犹豫地吃下了过午不强的阳光圆点,即数个白子,黑子不肯就此善罢甘休,采取步步为营,且战且吃,且吃且占……既占了领地,又没少吃白子。

    此局,黑白平局。

    第一局,黑子负,第二局是平局,那么,这就导致第三局很是重要。

    第三局一开局,少一便拿着烧火棍(银杉木)上了场。

    人群无声,只是因为大家认为小娃儿少一一再无所作为,就是在拖延时间。大家很不屑于这种胆怯的表现。

    大家都认为,不消一会儿功夫,痴痴傻傻的少一就会坚持不住啦,到时候,一定会败北于此关。

    人们就要可以安心地回家数钱去了。

    只有人群中最后一排的百里奚,在屏住呼吸、瞪大双眼为少一祈祷着。

    百里奚没钱投注,但同样关注输赢,因为他具备无人能敌的、真挚的“发小情怀”。

    人们看到,少一将手中的银杉木稳稳地插在了石阶第二层平面与第三层垂直面对接的一个点上。(当然,一直以来,人们看见的只是立体的台阶而已)

    银杉木落下的一刹那,人们清楚地看到,在阳光圆点落在台阶上的时候,不知何故,圆点白子瞬间发生了颤抖。

    借助银杉木的支撑,少一凌空而起,一只脚尖落在石阶第三层垂直面与第四层平面的对接点上。

    包括咕咕在内的众人都还来不及看清,随着阳光圆点晃动着再次落在石阶上,少一的另一只脚已跟着这阳光圆点的节奏,几乎挨着阳光圆点撒下的地方,顺利地落在了台阶第五层的一个点上。

    ……

    田二爷捋着胡子的手突然停了下来,惊呼道:“少一娃子这是什么功法,难不成是恒沙劫?”

    何仙姑不解地问道:“啥叫恒沙劫?”

    “呵呵,围棋中的一招,也是最险的一招……

    “少一明明是在举着棒子、踮着脚尖跳大神,哪里来的棋盘,哪里来的棋子,又哪里是什么下棋?!”旺哥一向都喜欢和田二爷抬杠,所以连珠炮似地、一气发问到过足问题瘾,成为“问题控”……

    田二爷说:“除非顿彻全盘的智者棋王,要是一般人贸然出此招,那是必输无疑的……”

    众人不解少一的举动,想知道出此招是不是如田二说的必输无疑,故而,大家纷纷转身,寻找人群中的百里奚。既然他能解释得了第一关,那么,他也有可能能继续解释,或者说是能继续忽悠。

    有人对百里奚说:“你就跟大伙说一说吧……”

    冷娃也说:“就是啊,赶紧说说吧!奚娃。你跟二爷学过棋,同辈中也没有谁比你棋艺精到……”

    冷娃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当面夸奖百里奚,弄得百里奚竟有些不大适应啦。

    半响,他也没挤出一句话来。

    见田二爷正在冲他鼓励地点头,百里奚这才费力地说:“其实,少一仅仅做到了一点就够了,那就是:抹去雪地上人和兽的痕迹,使万山归静……”

    听他这般云里雾里,冷娃不耐烦地骂道:“讲人话,什么‘雪地上人和兽的痕迹……万山归静……’,到底是在下棋吗,又下得咋样?!”

    百里奚一脸无辜:“我虽不懂棋局,二爷与丁老头每次对弈,我和少一都蹭棋看。到后来,看得多了,自然也就看出些门道来,多少能看出棋道中的势头强弱、杀伐攻略……

    “那对手是代表阳光圆点的白子,白子故弄玄虚,在多个面设局布子,且在每一局中它都设法占据优势……”百里奚解释道。

    众人自是听得糊涂,因为不太相信少一的本事,故而也懒得去深究百里奚的话,他们再度将视线转向石阶,看见咕咕也已经站在了第五层石阶上。

    少一咕咕二人并肩踩着剑阁大门前的黑耀石平台,向大门方向走去……

    百里奚扬起嗓子,叫住少一,问:“少一,你给我说说,你是如何找到虚局虚势的?”

    少一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反问道:“当万山归静,你找不到任何声音,也寻不见任何踪迹,那么,你会把视线落在哪里?!”

    百里奚想了想,悟出少一的深意,遂欣然回答道:“是江里!”

    少一肯定地点了点头。

    原来,少一特意将银杉木插到台阶第二层与第三层之间的点上,并形成一个夹角,就是为了在那个意识里的“虚局棋面”上,能激起一点波澜。

    过程是这样的:代表阳光圆点的白子因此前一局平了棋,心有不甘。他们变得不好好研究对手,而只是一味地乱窜,将棋局轻易给搅和成了乱局。

    少一见棋局中黑(黑子,是寒气)白(白子,是阳光)子均没有恋战的兴致,遂如风雨飘摇中的蓑笠翁一般,以脚尖代替黑子,只那么静静地一点……

    乱象不再,连清音也被这足尖落子给静了音,一下子,“万径人踪灭”,世界静了下来……

    一切归于平静和空无。

    阳光圆点来自于此刻夕阳之余晖,经这么一净化,更没有了战斗力。

    而对于黑子来说,即便局面是虚局虚势,也要如真枪核弹般严肃认真对待,万不能存半点游戏的态度。

    空无之间,少一再次脚尖点地,静静地落子……

    “江面”微微一皱,随即又恢复了原先的平静。

    此局为终局,少一的黑子以能动性强、判断力准,以及较白子走步更加活泛……这样的些微差距,而最终被判致胜。

    无论大家伙懂得了,还是没有懂得眼前这些道道儿,总之,有目共睹的,少一和咕咕已经过了这第三关,开始踏上了第四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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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强敢鸭子上架能行吗

    就在少一第一只脚落入大木门前香炉范围内,咕咕前脚尚未落地的时候,突然狂风骤起。

    香炉内的香灰被狂风源源不断地卷起,原本平静的周遭瞬间变得飞沙走石一般可怖。细小的沙粒肆意抽打少一和咕咕的脸上、手臂上,二人很快被香灰吞噬。

    太阳很快被飞舞的香灰所遮蔽,天空灰蒙蒙。

    咕咕只能将银杉木举起来挡在前面,好不让沙子飞入自己的眼睛,她走在了少一的前面,企图御风而行。

    风势越来越大,别说伸手不见五指了,肘部一下已完全淹没在高速流转的香灰里,灰蒙蒙的一片,什么也不能看见。

    一粒微小的香灰粉尘,在少一毫无知觉的情况飞入了少一鼻孔,香灰的能量很快通过血液传至大脑。

    少一渐渐适应这光线极差的环境,发现自己已置身于银杉林中。伸出手便能摸到银杉树干上一片片鳞甲。他回头寻找咕咕想告诉她这就是他入山第一个夜晚就是在这里度过。环顾四周一番,却发现森林里只有他一个人。

    紧接着一阵狂风袭来,片刻功夫银杉叶全部散落在脚下,留下一棵棵光秃秃的树干。少一看着眼前的一幕幕悲凉景象,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像是被点了泪穴,瞬间挂上了二行泪。

    “杉霸公,杉霸公,发生了什么?”少一颤抖着喊道,回应他的仅仅是一波波渐渐远去的回音。

    “难道回到了第一层?竟有回音……”

    ……

    咕咕听到了少一的呼喊声,回头看到少一正仰头呐喊,一脸挣扎泥潭中的表情。

    “少一,少一,醒醒。你看到了什么?”咕咕奋力摇曳这少一空手的那支胳膊。

    “所有的银杉叶都凋零了,杉霸公也找不到。”少一忐忑不安地讲道。咕咕当即明白少一跟她一样产生了幻觉,以至于神智有些紊乱。

    她哭丧着脸一本正经地讲道:“我看到丁老头把酒坛全给打碎了,为此跟他大大吵了一架。但很快发现这仅仅是自己心中的一个结罢了!并非识相,莫被那虚妄之念带走了。”

    听完咕咕的讲述,少一揪着的心这才得以落地。刚才一番折腾他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脚下站也站不稳。

    少一将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心里感受到的告诉咕咕,让他小心,不要吸入香灰。

    他让走在前面的咕咕放慢自己的脚步。咕咕尚无更好对策,遂放弃不太现实的御风而行的意图。

    咕咕见少一独自杵在哪发呆,皱了皱眉头忍不住说道:“你莫非已经将那香灰吸进体内了?”

    少一像根本没听到咕咕的话,他把咕咕冷在一边,望着半空中飞速流转的香灰,突然想起了甘花溪。

    在甘花溪源头溪水刚刚从山沟里流出来,大大小小的巨石并不能挡住流水的去路,绝大的落差反而增大了流水的能量。

    堵,肯定是不是一个好的方法,再高的大堤坝总有一天也会库满漫堤。以他在山里八十一日经验,唯一的点在源头,逆流而上便可定乾坤,掌控水之源便可掌握水流。

    流水在于源头,风的源头呢?

    “风是没有源头的,它来自于无。”是一个陌生老人的声音。

    咕咕也听到了老人的话,无意识地说道:“无中生有?!”

    “前辈,请问您是谁?”少一礼貌地问道,以为老人会指点迷津。

    少一连着追问了四声,对方始终没有搭话。强力克服风的阻力走到咕咕面前低声问道:“你说这老者的声音像谁?”

    咕咕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这声音很熟悉,却又联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追究他到底是谁并不是当前最终要的事情,于是咕咕对少一说道:“先不去追究他是谁,重要的是咱们得破了这风阵走出去。”

    风,看不见,但能听见到它走过的声音。秋风所到之处落叶尽飞舞,春风归来时千树万树繁花盛开。

    它来无影去无踪,它无法穿透一切,要么把挡着它去路的东西一脚踢飞,要么把它撕裂,或者绕过去。似乎没有什么事物能够阻挡的了风的脚步。

    风生于无门,又归于无门。所到之处万物尽被其左右,正如咕咕说的那样——“无中生有”。

    少一右手轻轻敲着脑门,面部紧张的肌肉渐渐放松下来,看起来像是已经找对了方向,但又未曾看出有一丝一毫笑意和自信。

    他在想自己自然无法将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这个家伙——风踢飞或者是撕裂,更无法绕过去,自己就身在其中。少一自语道:“身在其中?”

    咕咕立马纠正道:“不对,并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你难道忘记了杉霸公曾说过的一句话了?你说它说‘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你不觉得它所说的这不正是说的咱们现在的处境吗?”

    咕咕提醒了少一。

    回想当时,杉霸公以这句话回答自己在何处的问题。少一把自己当时的问题和杉霸公的回答放在一起,以及他离开甘花溪源头也没有肉眼看到杉霸公的最终结果。

    咕咕站在一旁看着有些焦急,少一却一点也不着急呆呆地站在原地发呆,咕咕忍不住问道:“少一你这是干吗呢?这个时候可别掉链子。”

    少一并没有理会一旁的咕咕。他突然明白了杉霸公的那句话,杉霸公在那里不重要,刚才给他指点方向的老人是谁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相对周遭的环境来说,身在其中的人可以说是无。人和风一样自无门入,有终结于无门。

    这样看,便是杉霸公说的那句话的真实意。不在里面也不在外面,旁若无物,自己看雨滴、星瀑时不正是这样一种状态吗?!

    他自己就曾不止一次浅层次体验过这种境地吗?

    但凡有人的足迹,只要人伸伸手,一切都会改变,也注定会改变,这与风无异。

    人并不在周遭环境里,亦不在周遭环境之外。

    这风和香灰的关系犹如人和周遭环境的关系,二者如影随形,分清主次才是关键。

    咕咕看到少一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明白这小子已经想到应对的法子。

    就在咕咕期待这少一“一击定乾坤”是,出乎她预料的是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咕咕顿时眼睛变绿。

    ……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一对活宝

    被大太阳给晒了几乎一整天,此时,夕阳西下,本以为会凉快下来,结果,却迎来了更加不同寻常的闷热。

    现如今,咕咕和少一能够进入剑阁,对于村民们来说,这可是大堰河村本年度的首要大事。已经接连十二年“剑阁不开”,这个瓶颈终于被少一和咕咕给打破,真是可喜可贺。

    有眼尖的村民,看到了那甘花溪一一改白日里的沉静,如今飞浪翻起白沫,蛤蟆出洞,小鱼跳水……

    冷娃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水,看着周围这些同样因燥热而不胜其烦的村民们。好似替他们代言一般,冷娃抱怨道:“俗语说的好:燕子低飞蛇过道,秋雷马上就来到!咱们等咕咕他们出阁,得等到什么时候啊?不如早早回家收衣服。”

    “谁敢让我家咕咕‘出阁’,我和他拼了。”这是旺哥,他可听不得咕咕嫁人啊、出村啊这类的消息,就算是别人随口胡说,旺哥也坚决不允许,这会让他心伤。

    “出阁”一词,被冷娃这么曲解一用,倒引得大伙儿笑声一片。

    辘轳、女人和井,娃子、汤饼和祖训……村长耿丁望着嬉闹无忧的乡里乡亲们,心里不禁感叹。是的,碾子是碾子啊,缸是缸,村子就是那个村子,山也还是那道梁,只是……

    只是,大堰河村终将湮灭的命运永远横亘在幸福和村民中间,这不能使并不多愁善感的耿丁无限怅惘,只是给了他一种在跟赴命运安排而去的悲壮以外,还有一种要守护村民共存亡到最后一刻的决心。

    那少一和咕咕进了剑阁已有多时,却不见有任何响动从剑阁传将出来。

    广场上人群攒动,擦汗的擦汗,扇扇子的扇扇子。何仙姑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原来,是自己那个从来不出头露面、只知在家里闷头干活、到深山采药、修行的男人——蓝采和。

    只见他腰里别着长笛,头上系着纶巾,依旧保持着当年何仙姑喜欢上他的时候的那份书生情怀。蓝采和静悄悄地来到人群中,他对何仙姑会心一笑,然后,就转向剑阁的方向,静静地等待。

    连自闭的人都挨家出来了,特意为看剑阁抛头露面。

    本来多云的阴郁,此时,不知从哪儿冒出了火红的残阳,透过乌云“哗——”地一下撒在剑阁苍老的大木门上,大门像被泼了淋漓的鲜血般一时间红彤、瓦亮。

    这大门一闭,果真如饲虎之笼,不知会有多少惊险,人们紧盯着大门,替里面的少一咕咕二人担着心……

    就当众人的耐心临近了极限,真要回家收衣服的时候,“吱——”的一声,门终于动了。

    沐浴着残阳,两个瘦小的娃子,一前一后、面无表情地从剑阁里空手而走。

    走在前面的咕咕手搭凉棚,透过直射过来的阳光向人群望去,怎么?!她看见众人一个个目瞪口呆,他们的视线没有停留在她和少一身上,却在惊恐无比地注视着他们的身后。身后怎么了?

    人群中,第一时间,百里奚、何仙姑和冷娃同时在冲他们拼命挥手,嘴里才喊出半句:“快躲——”

    少一前脚刚踏在广场上的青石板上,后脚还没有离开剑阁下石阶的最后一级,只听得身后“轰隆”一声巨响,二人惊惧地回头:屹立二百年不倒的二层剑阁,此时轰然倒塌。

    腾起的烟尘瞬间将二人淹没……一时尘土四起,木屑横飞。

    众人中除了四大长老和耿丁以外,大伙儿都在替少一和咕咕揪着一把心。

    眨眼功夫,这二人竟跟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从烟尘中走了出来。这真是惊诧了村民们。

    就在剑阁倒塌的一瞬间,不知从何处飞来了一大群迟迟还未迁徙的燕子,在金色的夕阳下绕着剑阁废墟盘桓不去,啾啾鸣叫,直到冷柯一挥手,此时的燕群也恰好取得了某种争论后的一致意见。终于,燕子们仨两成群地、对着还存在的堂前檐上绕阁三匝,然后,依依不舍地飞过村头那棵百年老杉……

    这次,真的是向南飞去了。

    燕子还未走远,成千上万的蝗虫就自甘花溪上游飞来,朝东方而去。

    此时,连甘花溪也一改往日的温和,前一分钟,无数锦鲤还跳龙门一般地在水里跳上跳下、欢愉自得,下一分钟,却变得哑然而燥郁,引得甘花溪也像有脾气的娃子一样一会儿水浑、一会儿打转儿……

    乌云赶在夜色来临之前遮住了大半边的天,太阳的半张脸依依不舍地投在剑阁废墟前两个灰头土脸的娃子身上。

    二人静静站在四大长老的中间,二人本就对天气的反常见怪不怪,对剑阁的轰然倒塌除了那回头的惊鸿一瞥以外,竟也是见怪不怪。

    他俩真是一对活宝,差点被压死,还一付处变不惊的模样。

    众人的视线聚在少一身上,见他面无表情,于是,纷纷议论起来:“你们说,到底这小子从剑阁拿到剑没有?”

    “我看准没拿到,他一个外族娃子,连狩猎都不成,纵使上了剑阁,也无一技可自保,那也就只能是空手而归喽。”

    “对,对对,我看也是,一定是被剑阁给拒了。”

    “或许,少一在剑阁里果真拿到了什么,你们可有目共睹啊,少一在第四关时‘一击定香灰’,那可不是一般地有主意……”

    “且——”

    “剑阁屹立二百年不倒,偏偏他上去出来,就一下子给倒了。都怪这个倒霉秧子。咱们可别沾他身上的晦气。”

    村民们还在叽叽喳喳地品评着……要知道,这可是咱村最新的八卦。

    ……

    “唳——”

    一声鹤鸣响彻了大堰河的上空,残阳中的少一、咕咕,以及广场上所有的村民都望向孤山方向。

    他们知道,这是冷柯长老,似乎,他是觉得自己的使命已完成了。

    冷娃极力想喊住爷爷,他不顾父亲的阻拦,乍着两只手臂,边呼喊着爷爷爷爷,边向那天边追去。

    冷柯走后,狂风肆虐,碎石木屑被卷了起来,如飞沙走石一般,田二爷大声喊道:“怕是秋雷要来了,大伙儿真得回家收衣服啦!”

    人们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开始三五成群,叽叽喳喳,看来这争论开始升级了。

    原来,是有人得出这样的结论:“让少一上剑阁就是个错误的决定,非但未完成任务,还给村子招来了灾祸。这不,剑阁塌了。”

    旺哥不同意这种说法,他竭力维护着少一和咕咕,和那个抱怨的人争论了起来。

    一直站在一旁不插言的南岩,却以一副孤傲、嫉俗的表情冷冷地审视着少一。作为同龄中的佼佼者,南岩既希望少一代表他们这些娃子有所成绩,又心里总怀有那么种五味杂陈的滋味,埋在心里,无法与人说。

    只有百里奚稳稳当当地,全然没有受到人们争论的影响,他走到少一跟前,拍拍他的肩,问道:“何如?拿到剑了?可否一看?”

    少一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他慢腾腾地掀起上衣的一角,腰间,和装着银杉木的临时剑套一起,那挂在腰间的是一个皮口袋。

    他解下皮口袋,伸手进去,取出一个小小的旧木匣来,近旁的几个村民好奇地围了上来。

    少一一手托着木匣的底儿,一手打开木匣盖,里面,金丝绣绒的衬里一着空气旋即化为灰烬,足见此匣的确是古董级的。

    “巴掌大”的陈旧木匣摆在少一的手上,少一和周围的人一样,一起好奇地往匣子里一看。

    匣子底下,躺着一把小小的短剑,上面蒙尘,表面无光。实在让人看不出这把剑的质地,只能看见那斑斑绿色锈迹的剑身上乌涂涂地刻着婉转如龙蛇形的古老文字,透着股森森的寒意。

    “哈哈哈——这么小个头的剑,只能当我的掏耳勺,不过,倒挺适合你的,少一!”一个顽劣少年嘲笑着说。

    要不是少一真的连过四关,入了剑阁,村民们下的赌注还真有些赢的可能,不仅能小小地捞上一笔,还可以顺便看看此次唯一投注少一会赢的冷柯老大那从来没有流露出来的输惨了的样子。可惜啊。

    关键是输点小钱没有问题,怎么少一从剑阁上就弄来这么个泥身剑呢?!还白白赔了个古建剑阁!

    众人索然无味,悻悻然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去了。

    ……

    众人散了,剑阁没了,冷长老也飞了,这劳累了一天,也没得到啥夸奖,咕咕不免也有些失落。

    跟在耿丁身后,二人忍受着狂风的肆虐,赶着夜色的脚步也过了甘花溪……

    当晚,只打了几个空雷,后半夜,燥热的天气方稍稍转凉。

    田了对倚在门口发呆的田二爷问道:“爹,今晚你难道不去村长家,一起庆贺少一上剑阁?”

    “恐怕要有秋雷,刚才那几声空雷只是一个先兆。”二爷没有理会儿子的询问,自顾自地说着。

    “那得赶紧安排稻客了,少一也到了掌镰的年龄了……”田了很认真地讲道。

    “嗨,还安排个啥?难道不知道这个村熬不到今年开春吗?”二爷越说,越像是在生自己的气似的。

    田了听不懂他爹的话,他只知道他爹是这个村里的天象师,一向预言准确。

    见他爹抛下这句话,就背转身子拿着旱烟斗一脸严肃地倚门思索,田了不再追问。他独自拿了罐上好的米酒,急急着赶往村长家。

    田了还没过甘花溪,便听到村长院里熙熙攘攘的,进大门一看,村长家的大院里塞满了人。村里的家家户户几乎都到齐了,他们纷纷呈上家里最好的食物陈酿,为这个数十二年不遇的“入剑阁”的大喜事。

    进了厅堂,只见耿丁正抱着酒坛,一付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架势。

    厨房里,咕咕的清蒸河蟹已经起锅,香气弥漫了整个庭院。

    耿丁端着酒,也不理院子里的人们,他摇摇晃晃地来到鹿首面前,叩首、再行叩首……

    少一怕村长饮酒过度,死把住最后的半坛酒不给村长,却不忘时不时地给田了哥和旺哥他们斟酒。

    此时,碗里的酒早已撒在鹿首之前,行完大礼、向神鹿交代完密事的耿丁在不停地拿着空罐子往嘴里倒酒、倒酒……

    众人散去的时候,此时已经是子夜啦。在鹿首前的香案旁,耿丁早已呼呼大睡。

    望着鹿首那晶亮的眼眸,少一下意识地隔着皮袋子,摸了摸那把不起眼的剑。

    他不懂那上面的龙蛇笔体,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少一可以说出这把剑的名字和来头。难道是得来全不费工夫,还是从来就稀里糊涂?

    并没有因拿到剑而感到高兴,少一反而越来越觉得: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现自己不过是活在了一个不明不白的世界里。

    没有人希望你是个特别明白、清醒的人。这个世界,你不知道自己是谁,自己的妈妈是谁……自己费了老半天力气,也还是不知道到底是为啥走入这剑阁……

    这把剑不错,少一拿出了磨刀石,他说:“先拿你当剔羊腿的匕首好啦。”

    小剑“噌棱——”一声亮出一道闪光,剑身上的锈迹如蛇皮一般自行脱落,似乎,是有感应,在呼应刚才少一对自己的低语。

    闪光下,剑被自己的光给照亮了,剑身上所镌刻的文字显露出来,勾划有力,却断断续续……咕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她鼻子几乎都凑到剑身上了,竟然磕磕绊绊地念出这蛇行文字:“少——少什么,啊,是少——康——”。

    没错!“少康一亮,天下大白”。这,就是传说中的那把神剑。

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走反了

    西山故道格外的静谧。

    三个娃子向大周京城云中而去……

    少一望着眼前绵延不绝的山峰,扭头看,身后天色已转黑。

    “哞——”

    一声青牛的叫声撕裂了西山群山的静默……

    百里奚牵着牛,他走到少一跟前,说:“不多不少,就三头!”

    少一心中暗暗感激着村长耿丁为他们所做的安排,背着赤焰、少康二把剑,手提银杉木,少一骑上青牛,随咕咕和百里奚的老牛坐骑一起,摇摇晃晃地继续向东而行。

    夜色如故,三头青牛慢腾腾地走在向东延伸的故道上,百里奚因这帮牛队友的慢节奏而不胜无聊,不禁走着走着,打起了哈欠。

    咕咕在始终与老牛做着无声的情感交流,因此并不嫌烦。

    少一倒是没有感到无聊,他手中紧紧攥着锦帕,沉默不语,此时心仍然在别处……

    “天地既生,无有往来;云图即碎,稀乎总角。”(总角,指小儿的年龄,从8、9岁到13、14岁的儿童束发为两结,向上分开,形如两个羊角)

    这十二个字,久久徘徊在眼前,使少一陷入深思,难于自拔……

    “按百里奚所说,我的身世就在这十二个字之内,那么,这是谁写的呢?!”

    “村长最后一句话是:‘去吧!打哪来,回哪去……’那么,这云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望着眼前绵延不绝的群山,少一借助着那日在孤山之巅的梦游所见,以及他听到过的有关云中,不觉在脑海里极力拼凑、勾画着云中的模样。

    “那里的人也狩猎吗?”

    “真不该将‘逍遥’放飞这么早,带入云中有多好。”

    “云中,可像夫子所描述的那样,高人辈出,“囊尽天下技艺”?”

    “对了,还有稷宫学院。”少一极力地想象着自己已经考取了学院,和同学们一起正在遨游玄海……这里,才是他对云中唯一的憧憬……

    “咕咕,要是云中的人不喝酒,我们这强中之强斗酒手可就没用武之地啦,到时候,不靠拿手绝活斗酒该如何在那人吃人的繁华之地生存下去呢?”想到这儿,少一瞥了一眼牛背上和自己一样心事重重的咕咕,心中更加愁闷困苦。

    生计,无疑是件最艰难的事。

    想想,都让人心生恐惧……尤其是当想起他们平日里的“主心骨”——村长、谭二爷、何仙姑,如今再没有他们给挡风遮雨啦。

    少一再度陷入失去亲人的无尽悲痛中……

    这日,带头走在前面的咕咕突然停了下来。眼前,一道深幽得望不见头的幽谷横在眼前。

    少一手拿羊皮卷,猜想他们大概是已来到了无音谷。听说当年村长在此迎候过还是婴儿的他,就是在这里,他被神秘黑色所重伤。

    此时的无音谷除了出奇的寂静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看来,当年袭击耿丁的神秘黑色已不复存在。

    三人顺利地过了无音谷。此时,繁星透过云层,闪烁着睡眼,又一夜愀然而至。

    少一他们一觉睡醒时已近天明,雾气正渐渐汇聚成露珠,挂满故道两旁的草丛。

    三头青牛分别驮上这三个娃子,埋着头hanghang地走在盘山路上,牛蹄儿踩踏在碎石子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悉索声,颇具催眠作用,不一会儿,除了百里奚之外,少一和咕咕都恍惚间打起盹来。

    “噗通——”

    百里奚眼眼睁睁看到少一一头从青牛背上栽进了湿漉漉的草丛中,冰冷的露水沾了少一一身,惊醒的少一不觉坐在地上直打哆嗦。

    在滚落的一刹那,醒来的少一脑海里闪现出一大排冒着金光的文字。

    待少一清醒了过来,文字依旧在脑海中逗留不去。

    跌跌撞撞地,少一倚着银杉木爬了起来,他四处找寻,可是,除了晨曦中湿漉漉的草丛和咕咕、百里奚惊讶的眼神外,他一无所获。

    顾不上理会二人,少一急匆匆地用银杉木扫过草丛,不经意间抖落了草上的颗颗露珠……

    “你在找什么?”咕咕从牛背上跳下来,不解地问道。

    此时,少一停下挥舞手中的银杉木,蹲在草丛中。

    咕咕走到他跟前,才发现少一正专注地看着草丛之下的几块残碑,残碑上的文字大半已湮没无痕,只残存了寥寥数十个字。

    在少一眼里,残碑上的每一个字都正在像水一样丝丝流动,这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意念似乎有点被这碑文给控制住了。他连忙放弃神识里的专注,想转移心思,好扯断这“接触”,然而,不待他反抗,他的神识已经被一股什么力量给牵住了,被拽着“钻”进了所谓的碑文当中。

    ……

    “你来了,可是,来得太慢了。”

    那是一个比杉霸公的声音还要苍老低沉,比耿丁声音还要谦和亲善的声音。

    少一点一点头,认同老人的话,道:“我始终以为,守静,方能知晓天地造化。观水滴、观星瀑,皆静中有所获,然而,所获太过细微,竟致无法转化……”

    “一滴水,一枚树叶,乃至一粒细小的尘埃,皆可诠释天地造化,只是……你走反了。”老人叹息道。

    “喔?!”

    “当你专注于水滴时,意识海就会自动沿着经络传递信号。这些信号会奔向你身体感观的各个区域,以色、受、想、行和识的形式体现出来,并将它们连接起来,这个过程就像蜘蛛吐丝织网一样。

    “事实上,以你现有的所知,专注水滴所感知到的能量是极其有限的。你无意中钻进了水滴世界,达到短暂的“水人合一”的静止、融和状态,然而,当你本身就是水的时候,你无法再作为客人来描述出什么是水,而当你跳出水的概念、想了解水的时候,你是水之外的事物自然无法了解到水。”

    少一听后,很是失落。

    老人给少一打气道:“在过去的五年里,你二十八脉尽堵尚能有所获,可见,你慧根本不浅。”

    “敢问前辈,我该怎么做?”少一谦卑问道。

    “这也不难……你想象一下黑暗里的火把,火光向四方发散出去,深入到四面八方更广阔的疆域。你应该像黑暗里的火把一样,到世间万物中间去寻求潜在的答案……”

    少一于神识中深深作揖,说道:“晚辈领教啦,请问长辈姓甚名谁?”

    当少一问起对方是谁时,已感知到晨光撒在身体上的温暖。一旁,刚刚凑上来的咕咕问少一道:“你看什么呢?!这碑文并不完整,也并无实意。”

    少一缓缓起身,恍惚间,他还在刚才的情境之中,身心受此震动,几至无法言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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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吃牛不吐骨头

    夜色如故,三头青牛慢腾腾地走在向东延伸的故道上,百里奚因这帮牛队友的慢节奏而不胜无聊,不禁走着走着,打起了哈欠。

    咕咕在始终与老牛做着无声的情感交流,因此并不嫌烦。

    少一倒是没有感到无聊,他手中紧紧攥着锦帕,沉默不语,明显心在别处……

    “天地既生,无有往来;云图即碎,稀乎总角。”(总角,指小儿的年龄,从8、9岁到13、14岁的儿童束发为两结,向上分开,形如两个羊角)

    这十二个字,久久徘徊在眼前,使少一陷入深思,难于自拔……

    “按百里奚所说,我的身世就在这十二个字之内,那么,这是谁写的呢?!”

    “村长最后一句话是:‘去吧!打哪来,回哪去……’那么,这云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地方?”

    望着眼前绵延不绝的群山,少一借助着那日在孤山之巅的梦游所见,以及他听到过的有关云中,不觉在脑海里极力拼凑、勾画着云中的模样。

    “那里的人也狩猎吗?”

    “真不该将‘逍遥’放飞这么早,带入云中有多好。”

    “云中,可像夫子所描述的那样,高人辈出,“囊尽天下技艺”?”

    “对了,还有稷宫学院。”少一极力地想象着自己已经考取了学院,和同学们一起正在遨游玄海……这里,才是他对云中唯一的憧憬……

    “要是云中的人不喝酒,我们这强中之强手可就没用武之地啦,到时候,该如何在那人吃人的繁华之地生存下去呢?”想到这儿,少一瞥了一眼牛背上已酣睡如泥的咕咕,一定是自己焦虑症的毛病又犯了,不像咕咕,她一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

    生计,无疑是件最艰难的事。

    想想,都让人心生恐惧……尤其是当想起他们平日里的“主心骨”——村长、谭二爷、何仙姑他们来,再没有他们给挡风遮雨啦。

    少一再度陷入失去亲人的无尽悲痛中……

    这日,带头走在前面的咕咕突然停了下来。眼前,一道深幽得望不见头的幽谷横在眼前。

    少一手拿羊皮卷,猜想他们大概是已来到了无音谷。听说当年村长在此迎候过还是婴儿的他,就是在这里,他被神秘黑色所重伤。

    此时的无音谷除了出奇的寂静以外,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看来,当年袭击耿丁的神秘黑色已不复存在。

    三人顺利地过了无音谷,再往前走,便是打雷关。此时,繁星透过云层,闪烁着睡眼,又一夜愀然而至。

    少一他们一觉睡醒时已近天明,雾气正渐渐汇聚成露珠,挂满故道两旁的草丛。

    三头青牛分别驮上这三个娃子,埋着头hanghang地走在盘山路上,牛蹄儿踩踏在碎石子上,发出连绵不绝的悉索声,颇具催眠作用,不一会儿,除了百里奚之外,少一和咕咕都恍惚间打起盹来。

    “噗通——”

    百里奚眼眼睁睁看到少一一头从青牛背上栽进了湿漉漉的草丛中,冰冷的露水沾了少一一身,惊醒的少一不觉坐在地上直打哆嗦。

    在滚落的一刹那,醒来的少一脑海里闪现出一大排冒着金光的文字。

    待少一清醒了过来,文字依旧在脑海中逗留不去。

    跌跌撞撞地,少一依着银杉木爬了起来,他四处找寻,可是,除了晨曦中湿漉漉的草丛和咕咕、百里奚惊讶的眼神外,他一无所获。

    顾不上理会二人,少一急匆匆地用银杉木扫过草丛,不经意间抖落了草上的颗颗露珠……

    “你在找什么?”咕咕从牛背上跳下来,不解地问道。

    此时,少一停下挥舞手中的银杉木,他瞪着小眼睛蹲在草丛中。

    咕咕走到他跟前,才发现少一正专注地看着草丛之下的几块残碑,残碑上的文字大半已湮没无痕,只残存了寥寥数十个字。

    在少一眼里,残碑上的每一个字都正在像水一样,丝丝流动,这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意念似乎有点被这碑文给控制住了。他连忙放弃神识里的专注,想转移心思,好扯断这“接触”,然而,不待他反抗,他的神识已经被一股什么力量给牵住了,被拽着“钻”进了所谓的碑文当中。

    ……

    “你来了,可是,来得太慢了。”

    那是一个比杉霸公的声音还要苍老低沉,比耿丁声音还要谦和亲善的声音。

    少一点一点头,认同老人的话,道:“我始终以为,守静,方能知晓天地造化。观水滴、观星瀑,皆静中有所获,然而,所获太过细微,竟致无法转化……”

    “一滴水,一枚树叶,乃至一粒细小的尘埃,皆可诠释天地造化,只是……你走反了。”老人叹息道。

    “喔?!”

    “当你专注于水滴时,意识海就会自动沿着经络传递信号。这些信号会奔向你身体感观的各个区域,以色、受、想、行和识的形式体现出来,并将它们连接起来,这个过程就像蜘蛛吐丝织网一样。

    “事实上,以你现有的所知,专注水滴所感知到的能量是极其有限的。你无意中钻进了水滴世界,达到短暂的“水人合一”的静止、融和状态,然而,当你本身就是水的时候,你无法再作为客人来描述出什么是水,而当你跳出水的概念、想了解水的时候,你是水之外的事物自然无法了解到水。”

    少一听后,很是失落。

    老人给少一打气道:“在过去的五年里,你二十八脉尽堵尚能有所获,可见,你慧根本不浅。”

    “敢问前辈,我该怎么做?”少一谦卑问道。

    “这也不难……你想象一下黑暗里的火把,火光向四方发散出去,深入到四面八方更广阔的疆域。你应该像黑暗里的火把一样,到世间万物中间去寻求潜在的答案……”

    少一于神识中意在抱拳,说:“晚辈领教啦,请问长辈姓甚名谁?”

    当少一问起对方是谁时,已感知到晨光撒在身体上的温暖。一旁,刚刚凑上来的咕咕问少一道:“你看什么呢?!这碑文并不完整,也并无实意。”

    少一缓缓起身,恍惚间,他还在刚才的情境之中,身心受此震动,几至无法言语。

    ……

    三头青牛沿着故道缓缓行进,绕过了四个山头,转眼间,黑龙潭出现在视野里。

    此时,任百里奚百般催促,这帮老牛们精明到愣是没再向前迈出半步,即使白幽在后面龇着牙扮凶相,老牛也一反常态,置之不理。

    “莫不是这潭中有什么东西,让老牛们害怕吧?白幽,走!咱们去瞧瞧。”

    咕咕带着白幽,消失在绿色丛中。

    百里奚不停地抚摸着发抖的老牛,试图让它们放轻松些,但是成效甚微。

    咕咕一边扒开挡在眼前的树丛,一边示意白幽趴下。

    黑龙潭如一块墨绿的翡翠深沉寂寥。

    突然,谭中央冒出一个小泡。

    “哞——”

    “哞——”

    身后,旋即传来老牛们不安的叫声。

    咕咕眼见潭中一个黑影翻了一个个儿,她忙给少一传音道:“少一,潭中果真有东西,让奚娃子安抚好青牛们,你也下来。”

    “我怕是走不开,牛已经开始发疯了。”少一一手攥紧缰绳,一手扣动银杉木,对咕咕讲道。

    “少一,这牛疯了,我已安抚不了它们啦,得赶紧想想办法。”若说连最善于亲近动物的百里奚都束手无策,那少一也就只能大眼瞪小眼啦。

    少一明白百里奚的弦外之音,那就是:咱们要是软的无果,就使出狠招,来硬的上。

    当即,少一将金光不催网化作“缰绳”,把自己和百里奚的骑牛团团拴住,那二牛扬天“哞”了一声,牛劲很快就被化解一光。

    唯独咕咕的牛尾巴竖起,直奔黑龙潭而来,少一拦它不住,只好眼睁睁看着它自寻死路,被大黑影一晃,瞬间拖入潭中不见了踪影。

    ……

    咕咕只顾盯着黑龙潭里的那个大家伙,身后,突如其来的一阵急促蹄声把她吓了一大跳。

    没等她完全反应过来,自己的青牛便已经噗通一声,也栽入到黑龙潭中。

    第二头青牛入水的瞬间,潭中那大家伙浮出水面,血盆大口那么一张一闭,青牛就不见了。

    黑龙潭冒了几个泡泡,转眼,就又归于了平静。

    咕咕一边伸向腰间去摸鹤骨鞭,一边自语道:“好家伙,吃牛不吐骨头。”

    她抽出鹤骨鞭、将要起身之际,一旁的白幽终于忍不住冲将出去……它端坐于潭边,扬起脖子,一声嚎叫刺破山野。

    “黑瞎子!你吃了我的坐骑,还想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我不将你的老巢给搅和散架,就不算完……”咕咕抽出鹤骨鞭发飙而喝。

    白幽更是冲着黑龙潭龇着牙,频频示威。

    待少一和百里奚赶到时,咕咕正对着黑龙潭大力舞动着手中鞭子,鞭声啪啪落处,潭中的漩涡急躁扩张,一圈大过一圈……

    终于,被惊扰的潭中大家伙再次浮出了水面。

    只露出水面的硕大的眼睛呆呆地,正望着潭边的冰原狼白幽,白幽则龇牙咧嘴,一付备战的亢奋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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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狭路相逢

    “白幽慢着,这可是上古神兽——当康。”少一扬起手,企图安抚住被挑起凶性的冰原狼,他接着对大伙儿说:“村长曾提到过它,不想它在这莽莽西山的黑龙潭里可真沉得住气,一宅就是数百年。”

    白幽听到少一的话,安静了下来,只是歪着头、喘着狼性的粗气,像是表示不服,又像是在替咕咕的老牛喊冤。

    少一和百里奚费力地各自牵着很不情愿的老牛,赶到了潭边。

    “咕咕的牛被这家伙给吃了,这可如何是好?”百里奚很是懊恼。

    “我看这憨货并不真的那么凶恶,若能为我所用,也不失为一个好的归宿。”

    咕咕收起鹤骨鞭,闲庭信步般走向黑龙潭,一显从何仙姑那里一脉相传而来的“大堰河派”大姐大风范。

    潭里的当康似乎闻到了什么,开始有些不安起来,一个劲儿地撒欢儿,一时间,潭水四溅……

    神兽当康溅起的水花直溅到咕咕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呵呵,你这憨货竟然想以气势吓退我!”咕咕嘴上挺硬,脚下却连忙退了回来。

    “上古神兽咋能跟通人性的冰原狼相比,我看你还是打消了对付它的念头,咱打不过,可以绕着走嘛!”没当过老大的少一可没有背上什么尊严、段位这些负累,他娓娓规劝,然而,并没能让咕咕有一丝打退堂鼓的念头。

    只见她顾不上擦去脸上的水花,索性,在谭边盘腿、席地而坐。

    难道她二杆子精神又上来了呢,还是真的是胸有成竹?少一和百里奚无奈地对视了一下。

    只消片刻功夫,那当康便不知为何,停止了闹腾,转而,向岸边服服帖帖地缓缓游来,二青牛见状,发抖着直要挣脱缰绳……

    “咕咕你小心。”百里奚做弓步严防状。

    咕咕静坐于岸,不为这一切所动……

    咒语无声却弥漫开来,波纹皱起,从岸边推波至谭中的神兽身边……

    而神兽四蹄的拨水声在有规律地响动着,一划、一划……拨水而起的涟漪也正和咕咕咒语激起的水波纹一下子相撞在一起。

    “轰——轰轰——”在力的撞击中,神兽被一个大浪掀翻了个儿,不待它吼叫,当康已被咒语的大力直接卷起,给弹S着凌空而去。

    倏忽间,当康化为一个小黑点,消失在湛蓝的苍穹中……

    青牛们停止了挣扎,少一和百里奚张大着嘴巴定在原地,这时,咕咕方缓缓起身,她浅浅一笑,百媚尽放,轻言细语说:“稍——等。”

    话音刚落,一匹漂亮的白马自天际奔来。

    “这就是那吃牛不吐骨头的当康。”咕咕摸着白马脖子上滑溜的鬃毛,自豪地介绍着。

    百里奚不解地走到跟前,也借了个胆儿似的将手伸向当康耳后,轻轻摩挲着,声音尽显佩服:“咕咕你都做了些什么?”

    “呵呵呵……这憨货并非不通人性,它之所以肯为我所用,我料想,多半是因这黑龙潭太过寂寞了。我对空中的它传音:‘既往不咎,我带你去云中玩耍一番,见见世面,好不?’它自然欣然答应啦。”

    ……

    “没有马鞍,你可当心呐!!”少一对高高骑在“当康”这匹凶相毕露的大白马背上的咕咕一再地叮嘱。

    他不是对咕咕的骑术不放心,实在是当康的变化太过唐突。

    “我先走一步,你呀,还是老牛拖破车,垫后吧。我们在西山外第一个岔道口处见……驾——”

    劲风一般的当康坐骑,连白幽要跟上它都有些吃力。

    望着咕咕、当康、白幽一溜烟的仨背影,少一无奈地耸了耸肩,说道:“咱四个只能老牛漫步喽。”

    百里奚应道:“没啥。不怕慢,就怕站,老牛也能爬上山。”

    ……

    西山外,丘陵连绵不绝、起起伏伏,仔细观瞧,那山道外零零碎碎散落着几处石头民宅,不管怎样,荒山野岭的,多少有了人气。

    搜寻一圈,咕咕的目光锁定在三岔口边那栋最气派的石头房子上,酒旗风招展,看来是家酒肆。

    她没有在岔口等待少一和百里奚,而是脚后跟猛地一踢当康的肚皮,策马直奔酒肆而去。

    酒肆外的大木头桩上栓着二匹马,正附身安静地一口接着一口吃着草料。偶有马背上的汗顺着马毛滴下,看来初停乍到,汗尚未干透。

    “噗,噗噗——”

    冰原狼的出现,惊得这二匹马在挣脱不开缰绳的情况下耳朵直打摆子、蹄子不停挪动。

    店里伙计听见了响动,忙出来迎客,却见一头壮如牛的白狼正冲着自己走来,伙计哥儿顿时两腿发软,连滚带爬地躲了回去。

    半响后,隔着窗子,店伙计才壮着胆子,喊道:“姑姑——姑姑——姑娘,你——你的狼,不不——不能进来!”

    咕咕笑道:“小哥,你怎么知道我叫咕咕……”她前脚一踏进酒肆,远处,就传来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听似直奔酒肆而来。咕咕向后瞥了一眼,见骑者清一色身着黑衣。

    ……

    店内,合着老板娘和伙计,有六个人。

    风韵不减当年的老板娘正歪歪扭扭地靠着柜台,见进来的是个毛丫头,就自顾自地、继续嗑着手上的瓜子,眼神一使,伙计即刻应声,过来照应。

    他刚从白幽的惊吓中缓过神来,颤巍巍地问:“请问姑娘,要点啥?”

    问罢,伙计扯下肩头的抹布,擦了桌面,沏了茶水,奉上了茶点……动作之麻利、表情之愉悦让咕咕心里很是舒坦。

    “可有好酒?”咕咕问。

    “有九年的女儿红和河西白干儿。”

    “都给我打一角,先尝尝。再来二两牛R,一碟花生豆。”

    咕咕一边跟伙计说着话,一边四下里扫了一眼店内。

    离门最远的角落里,坐着一个女扮男装的刀客,看样子,也就比咕咕大上个四五岁。

    桌上那把刀,并无特别之处,刀柄上刻有雪莲花。村长耿丁曾跟她和少一讲过,识别西域天山派很容易,他们的兵器上都有一朵雪莲花。

    刀客假意只顾喝酒,可那绷紧的肩膀却让咕咕探知她在时时刻刻留意着店内的每一个角落。

    背对咕咕而坐的三个男子,在听到店外传来的那一队马蹄声之后,神情略都有些紧张。

    其中一个瘦子斜眼打量了一眼咕咕,然后,继续埋下头,闷闷地喝着杯中酒。

    ……

    “当啷——当啷——”

    看似黑衣人是跑马了一整夜,此时已是人困马乏,正迈步争相走进酒肆。他们腰间的利刃、弯刀等一干兵器互相打着架,发出清脆的声音。

    这声音预示着,嗯,有架要打。

    “呦!胡哥,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老板娘一反刚才的慵懒,撇下瓜子,扭动着P股,迎了上去。

    胡锋也不理睬,他的视线缓缓飘过刀客和那三个男子,最终,直落在瘦小的咕咕脸上。

    三个男子虽一身周人穿戴,鬓角不慎露出来的一撮卷发还是暴露了他们且末人的身份。

    胡锋假意不知,径直走到咕咕对面,把朴刀一下子撂到桌上。那刀少说也得有个百十来斤,可刹那间直落在桌子上时,竟未发出任何声响。

    那是一把看起来很钝的朴刀,刀刃上也没啥光泽,但是,可别小看它,见过它舞动起来样子的,都没活到现在。

    “姑娘此行,这是向东,还是向西呀?”胡锋望着咕咕的大眼睛,掷地有声地问道。

    “敢问,向东是何处,向西又是何处?”咕咕抿了口“老呛头”河西白干,眼皮没抬,故作糊涂。

    “向东,便是我大周,向西,出了河西走廊,就入了茫茫戈壁。一个小姑娘家,想必不会去那不毛之地吧?!”

    咕咕笑而不语。

    胡锋端起伙计倒的酒,送到嘴边,刚要喝,却又不知想起了什么,停了下来。

    悬着心的老板娘和伙计见他并未喝下有毒的酒,各自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胡锋留意到老板娘和伙计极不自然的神情,摩挲着干净的下巴、瞟了眼角落,正撞见刀客在暗处偷瞄向这边。

    那刀客如触到蛇般,将视线转瞬移开。

    另一桌上,胡哥的四个手下似乎一下子D悉到了自己“头儿”脸上神情微妙的变化,纷纷将手按在了腰间。

    回头再一端详这垂髫小丫头,见她神态自若,呼吸吐纳间不似寻常人,店外又有个贴身的宠物壮硕高大,也不知是狗是狼。

    四眼相视,一笑泯狐疑,二人已明了彼此心中所想。

    “此去云中,总得有个熟悉那儿的人吧!”咕咕当下只此一念,便决定帮他一把。

    她用眼神告诉胡锋自己对眼前局势的分析:角落里的刀客是明处的高手,而房梁之上、柜台之下的,倒也都好对付,然而,窗外藏这的,恐怕才是最难啃的硬骨头。

    胡锋嘴角微弯,下颚轻轻一点,暗示他也同意咕咕的见解。眼下,他顾不上感谢咕咕的好意,心中盘算着如何让自己既能脱离重围,又能不辱使命,完成这次千里追击。

    正当此时,店外传来声音。

    “白幽既然呆在这儿呢,那么,咕咕一定就在里面。”是百里奚的声音。

    少一、百里奚二人进来,但见咕咕和一个陌生男子坐在一起,一时不知是啥情况。

    咕咕望着一脸闷*的二位发小儿,心中无奈地念道:“你俩来的可真是时候!”

    少一和百里奚的出现让角落里的刀客和暗地里的那些家伙都极不高兴,他们寻思着:

    “显然,这俩刚进来的小子是刚才那个黄毛丫头的同伴,那个背上背着两把剑的小家伙一看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废柴,应该对付起来易如反掌,另一个虎虎生威,但是,徒有把气力没啥武功。

    “只那黄毛丫头的本事,踱量着怎么也绝不在自己这伙人之下,最糟糕的是,此时的她似乎已站在那个姓胡的一边。”

    双方原本实力悬殊,可少一和百里奚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局面搅局。

    那刀客一脸处事不惊的神情,着实让酒肆内各怀心事的诸位人等心生几分忌惮。

    :

第一百二十章 路见必将拔刀相助

    “嗖——”

    一尾芦苇不知从何处飞将出来,身后的气流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百里奚站在少一身旁,一双锐利的眼睛四处打探,细细观察店内的每一个细节。然而,四周全无动静,唯独胡锋的耳朵根部微微地那么抽搐了一下。

    胡锋伸手挠了挠耳朵,飞矢——那一尾芦苇箭被迫改变了运行的轨迹。

    这是孔雀河下游的一种芦苇,因其尾翼飞移时轻盈几近无踪可寻、声音极小几近于无声而被且末国“雀灵”们用作暗器。

    芦苇箭头是由且末国所锻造的特有的冷钢制成,要知道,再厚重、再防备森严的铠甲也不经这且末冷钢的一穿。

    那一尾芦苇箭无声转向而飞,刺穿柜台上的厚厚木板,扎入人的皮肉时发出“哧——”一声。躲在柜台后面不幸中箭的“雀灵”既没来得及躲、也没发出哀鸣黯然倒地。

    果不出胡锋预料——芦苇箭的颈部天山红装有(雀灵们最喜欢的剧毒之一)。

    他上一次和且末的顶尖杀手——雀灵交手,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啦。

    尽管柜台后同伴倒地的声音传出,角落里的刀客仍静如止水。

    少一望着咕咕碗中酒所映出的房梁上的倒影,吸引他的,不是人,而是那梁上人的兵器,杯中酒熠熠一闪,少一几乎惊叫:那可是件月牙状的短小、银色“俏”兵器。少一猜测,那俏兵器该是一对。

    “啪——”

    声音发出之前,少一不由分说地一个急速下蹲,咕咕和胡锋中间的桌子正被从窗外飞入的大铁蛋给砸了个稀巴烂。

    少一从四溅的木头渣子中抬起头来,半天,方看清了这来头不小的大铁蛋,而大铁蛋好像“飞去来”,击中目标后,就被窗外的主人给拽飞了回去。这一进一出,只在眨眼的功夫。

    原本放在桌上的朴刀不知何时已立在胡锋身旁,胡锋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放于膝盖,他双目平视着对面比小姑娘还高上一头的地方,蓄势,却不发……

    咕咕心问:“怎么还不出手?!”

    就在此时,咕咕身后的三个男子挥刀而起,房梁上的壮汉也同时跳了下来,少一这才发现原来房梁上竟藏着两个人。

    胡锋的四个手下纷纷起身,只有两个迎了上去,另两个屈膝单腿跪立于“头儿”胡锋的两侧,刃已在手,目光冷冷、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

    酒肆外,那个本想冲进酒肆来加入战斗的“雀灵”正被白幽缠住,雀灵挥动手中的大链,链一端的大铁蛋在他周身急速地飞旋、绕圈、嗡嗡作响,这让白幽一时间无从近身。

    “白幽小心!”店内传出咕咕的声音。

    只见,白幽一个匍匐,一尾芦苇箭飞来,没有扑中白幽,反而插在了白幽后方那大铁蛋主人的脖子上。

    大铁蛋随惯性重重地挣扎、跳跃了几下,一头撞碎了马槽,直扎入马粪堆里。主人都没来及抽搐两下,便中毒倒地口吐黑色泡沫。

    ……

    就这么会儿功夫,店内出战的两个大周士卒已惨死在“雀灵”的手下。

    “雀灵”们蜂拥而上,逼近胡锋,胡锋近身处那两个半跪着的手下却仍旧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咕咕,后面。”

    随着百里奚干脆利落地喊出就近一个“雀灵”的方位,咕咕缠于腰间的鹤骨鞭重重地抽了出去,直取那个雀灵的面门。

    “扑哧——”一线自那“雀灵”面门喷溅而出的血沫,恰与少一背上背着的赤焰剑擦了个边儿。这赤焰剑一沾血气,立时间有灵性地剧烈嗡鸣着、颤抖了起来,实在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儿。

    刀客直觉眼睛被一道白光给晃了一下,她刀在手,另一只手忙张开、挡在双眼前。

    白光如神驹一过,两个“雀灵”应声倒下。刀客的身影突然一个闪身不见,一串串木头被劈碎的声音传将开来。

    “果然是天山派门下……”

    胡锋直望着紧贴着地皮一个鹞子翻身、挥刀而转的刀客,大声喊道。

    突然,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正在动了起来。

    酒肆里的所有桌椅板凳开始剧烈地颤抖,莫不是地震山摇了?就连店外的马儿也感知到了这大变异,开始不安地打鼻儿、嘶叫起来。

    此时,守卫在胡锋两侧的那两名大周士卒方拔剑,缓缓而起,对峙着前方来敌。

    知是那刀客使刀的发力,胡锋望着眼前地面波浪一样翻滚而来、直扑他面门的杀气,他先退身数步,然后,直取朴刀猛地砍将回去……

    胡锋的刀刃劈开地皮后,钝刀继续向下钻。

    刀刃直劈入地之时,胡锋的手臂也开始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流了下来,沿着结实的臂膀,一直流向刀柄,再经过振动着的、几乎要把持不住即将脱手而出的刀柄,这汗滴竟然走到这里,凝滞在刀背上,不去,不留!

    隔得很远,百里奚还是能听到较劲中胡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的动静,看来,刀客和胡锋势均力敌。

    此时,那两个活着的大周士卒不再主动攻击对手,反而是做出防御的架势,二人始终紧紧围绕在胡锋周围。不知是在等待攻击,还是在护佑着胡锋发力时不能顾及的身体四周。

    眼看着手中的朴刀震颤地更加厉害……胡锋心想糟糕,是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他能真切地感觉到:那刀客手中的速度非但没减,反增了好几倍,力道加速度,那还了得?!

    僵持了几息,胡锋这个大男人不得已,他一边较力,一边将目光缓缓转向咕咕,发出无声的求援。

    ……

    咕咕当然一看便明。

    她细瞅了一眼这与胡锋争斗在一起、尚分不出谁输谁赢的女扮男装刀客。

    虽然咕咕对她的刀法路数并不了解,但咕咕也还是不难看出这刀客是在借力来导力,她手上那本看似没多少力道的“刀锋”怎么一入“土”,就变得神勇有力,且诡异到难以琢磨了呢?!

    咕咕一侧头,马上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刀客因“土”而借力抗衡胡锋,不是和剑阁前那日四大长老摆出的“狂躁之音”阵势,有如出一辙之功吗?

    当时,狂躁之音发出的力道有波峰、波谷,少一和咕咕正是借着与波峰、波谷的巧妙合拍,达到了向前移步的通关。

    纵使胡锋有通天之术、千钧之力,待通过“土”的传力与刀客的力道抗衡,也是事倍而功半,生生被刀客给占了上风。

    咕咕瞅准土地传递力道的“波谷”,她狠狠地甩出鹤骨鞭……

    “咯嘣——”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一道强劲的力量沿着骨鞭传到咕咕握鞭的那只手上,整个手臂麻酥酥的,她几近脱手扔掉了鹤骨鞭。

    咕咕这一插手,宛似一个全身紧张、解不开疙瘩的庞然大物突然被点了穴。

    胡锋和那刀客双双站不稳,都向各自的后方倒了下去。

    咕咕被振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觉咳嗦不止,她缓了缓神,赶紧抽回骨鞭,一看,第二节鹤骨愣是被那两厢“刀锋”给振裂出两条缝儿。

    ……

    此时,一对衣着奇特的男女从酒肆后面的厢房里走出。女子通体白衣,头戴面纱,男子头发卷曲,面上有髯。

    两个且末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酒肆。

    倒在地上的胡锋眼看着自己和手下苦追了一夜的逃犯正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却无力追讨。

    少一站在酒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咕咕,扭头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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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黄沙遮天

    “嗖——”

    一尾芦苇不知从何处飞将出来,身后的气流发出极细微的声音。

    百里奚站在少一身旁,一双锐利的眼睛四处打探,细细观察店内的每一个细节。然而,四周全无动静,唯独胡锋的耳朵根部微微地那么抽搐了一下。

    胡锋伸手挠了挠耳朵,飞矢——那一尾芦苇箭被迫改变了运行的轨迹。

    这是孔雀河下游的一种芦苇,因其尾翼飞移时轻盈几近无踪可寻、声音极小几近于无声而被且末国“雀灵”们用作暗器。

    芦苇箭头是由且末国所锻造的特有的冷钢制成,要知道,再厚重、再防备森严的铠甲也不经这且末冷钢的一穿。

    那一尾芦苇箭无声转向而飞,刺穿柜台上的厚厚木板,扎入人的皮肉时发出“哧——”一声。躲在柜台后面不幸中箭的“雀灵”既没来得及躲、也没发出哀鸣黯然倒地。

    果不出胡锋预料——芦苇箭的颈部天山红装有(雀灵们最喜欢的剧毒之一)。

    他上一次和且末的顶尖杀手——雀灵交手,已是二十年前的事啦。

    尽管柜台后同伴倒地的声音传出,角落里的刀客仍静如止水。

    少一望着咕咕碗中酒所映出的房梁上的倒影,吸引他的,不是人,而是那梁上人的兵器,杯中酒熠熠一闪,少一几乎惊叫:那可是件月牙状的短小、银色“俏”兵器。少一猜测,那俏兵器该是一对。

    “啪——”

    声音发出之前,少一不由分说地一个急速下蹲,咕咕和胡锋中间的桌子正被从窗外飞入的大铁蛋给砸了个稀巴烂。

    少一从四溅的木头渣子中抬起头来,半天,方看清了这来头不小的大铁蛋,而大铁蛋好像“飞去来”,击中目标后,就被窗外的主人给拽飞了回去。这一进一出,只在眨眼的功夫。

    原本放在桌上的朴刀不知何时已立在胡锋身旁,胡锋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放于膝盖,他双目平视着对面比小姑娘还高上一头的地方,蓄势,却不发……

    咕咕心问:“怎么还不出手?!”

    就在此时,咕咕身后的三个男子挥刀而起,房梁上的壮汉也同时跳了下来,少一这才发现原来房梁上竟藏着两个人。

    胡锋的四个手下纷纷起身,只有两个迎了上去,另两个屈膝单腿跪立于“头儿”胡锋的两侧,刃已在手,目光冷冷、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

    ……

    酒肆外,那个本想冲进酒肆来加入战斗的“雀灵”正被白幽缠住,雀灵挥动手中的大链,链一端的大铁蛋在他周身急速地飞旋、绕圈、嗡嗡作响,这让白幽一时间无从近身。

    “白幽小心!”店内传出咕咕的声音。

    只见,白幽一个匍匐,一尾芦苇箭飞来,没有扑中白幽,反而插在了白幽后方那大铁蛋主人的脖子上。

    大铁蛋随惯性重重地挣扎、跳跃了几下,一头撞碎了马槽,直扎入马粪堆里。主人都没来及抽搐两下,便中毒倒地口吐黑色泡沫。

    ……

    就这么会儿功夫,店内出战的两个大周士卒已惨死在“雀灵”的手下。

    “雀灵”们蜂拥而上,逼近胡锋,胡锋近身处那两个半跪着的手下却仍旧丝毫没有出手的意思。

    “咕咕,后面。”

    随着百里奚干脆利落地喊出就近一个“雀灵”的方位,咕咕缠于腰间的鹤骨鞭重重地抽了出去,直取那个雀灵的面门。

    “扑哧——”一线自那“雀灵”面门喷溅而出的血沫,恰与少一背上背着的赤焰剑擦了个边儿。这赤焰剑一沾血气,立时间有灵性地剧烈嗡鸣着、颤抖了起来,实在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主儿。

    刀客直觉眼睛被一道白光给晃了一下,她刀在手,另一只手忙张开、挡在双眼前。

    白光如神驹一过,两个“雀灵”应声倒下。刀客的身影突然一个闪身不见,一串串木头被劈碎的声音传将开来。

    “果然是天山派门下……”

    胡锋直望着紧贴着地皮一个鹞子翻身、挥刀而转的刀客,大声喊道。

    突然,所有人都感觉到:自己的脚下正在动了起来。

    酒肆里的所有桌椅板凳开始剧烈地颤抖,莫不是地震山摇了?就连店外的马儿也感知到了这大变异,开始不安地打鼻儿、嘶叫起来。

    此时,守卫在胡锋两侧的那两名大周士卒方拔剑,缓缓而起,对峙着前方来敌。

    知是那刀客使刀的发力,胡锋望着眼前地面波浪一样翻滚而来、直扑他面门的杀气,他先退身数步,然后,直取朴刀猛地砍将回去……

    胡锋的刀刃劈开地皮后,钝刀继续向下钻。

    刀刃直劈入地之时,胡锋的手臂也开始颤抖起来……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鬓角流了下来,沿着结实的臂膀,一直流向刀柄,再经过振动着的、几乎要把持不住即将脱手而出的刀柄,这汗滴竟然走到这里,凝滞在刀背上,不去,不留!

    隔得很远,百里奚还是能听到较劲中胡锋牙齿咬得咯咯直响的动静,看来,刀客和胡锋势均力敌。

    此时,那两个活着的大周士卒不再主动攻击对手,反而是做出防御的架势,二人始终紧紧围绕在胡锋周围。不知是在等待攻击,还是在护佑着胡锋发力时不能顾及的身体四周。

    眼看着手中的朴刀震颤地更加厉害……胡锋心想糟糕,是自己低估了对手的实力,他能真切地感觉到:那刀客手中的速度非但没减,反增了好几倍,力道加速度,那还了得?!

    僵持了几息,胡锋这个大男人不得已,他一边较力,一边将目光缓缓转向咕咕,发出无声的求援。

    ……

    咕咕当然一看便明。

    她细瞅了一眼这与胡锋争斗在一起、尚分不出谁输谁赢的女扮男装刀客。

    虽然咕咕对她的刀法路数并不了解,但咕咕也还是不难看出这刀客是在借力来导力,她手上那本看似没多少力道的“刀锋”怎么一入“土”,就变得神勇有力,且诡异到难以琢磨了呢?!

    咕咕一侧头,马上想明白了一件事情:这刀客因“土”而借力抗衡胡锋,不是和剑阁前那日四大长老摆出的“狂躁之音”阵势,有如出一辙之功吗?

    当时,狂躁之音发出的力道有波峰、波谷,少一和咕咕正是借着与波峰、波谷的巧妙合拍,达到了向前移步的通关。

    纵使胡锋有通天之术、千钧之力,待通过“土”的传力与刀客的力道抗衡,也是事倍而功半,生生被刀客给占了上风。

    咕咕瞅准土地传递力道的“波谷”,她狠狠地甩出鹤骨鞭……

    “咯嘣——”随着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传出,一道强劲的力量沿着骨鞭传到咕咕握鞭的那只手上,整个手臂麻酥酥的,她几近脱手扔掉了鹤骨鞭。

    咕咕这一插手,宛似一个全身紧张、解不开疙瘩的庞然大物突然被点了穴。

    胡锋和那刀客双双站不稳,都向各自的后方倒了下去。

    咕咕被振得心里咯噔一下,不觉咳嗦不止,她缓了缓神,赶紧抽回骨鞭,一看,第二节鹤骨愣是被那两厢“刀锋”给振裂出两条缝儿。

    ……

    此时,一对衣着奇特的男女从酒肆后面的厢房里走出。女子通体白衣,头戴面纱,男子头发卷曲,面上有髯。

    两个且末人就这样大摇大摆地出了酒肆。

    倒在地上的胡锋眼看着自己和手下苦追了一夜的逃犯正从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溜走,却无力追讨。

    少一站在酒肆门口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咕咕,扭头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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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入了贼窝

    书生莫风轻摇折扇,望着瘦小的少一,说道:“小子还真的有股子斗气,撞日不如择日,要不到山上一叙……”

    “先生你可别心软呐!”矮子嚷道。

    “想不到在这儿也能见到冰原狼,”书生全然不理会矮子的叫嚷,他爱惜地打量着冰原狼:“额,二哥的胳膊包在我身上,你们要相信我的医术……”

    “他竟然知道冰原狼!”

    已被马贼绑了的少一心中不由地感叹……自打那书生出现的时候,少一就没打算反抗。

    自己追踪的那两个且末人也被马贼给绑了,白衣女子被揭去面纱,看到少一时,铁青着脸、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那是一张不同于少一此前所见过的任何一张面容,即使满面疲倦、风尘仆仆,依然遮不住这张白皙至清透的小脸上复杂的表情、精致的线条。

    湛蓝的眼睛嵌在深凹的眼窝中,高挺的鼻翼比孤山山顶还高峻、脸上的酒窝则有逍遥鹰击长空的美丽弧线……少一发誓,这是他见过个子最高、皮肤最白的女子,也是最冷、最漠视一切的女子。

    ……

    书生莫风俯下身子,趴在白幽耳边耳语了几句,从它身上,拔了几根狼毫,白幽如被致幻般一动不动。

    书生莫风左手拿着被白幽咬下来的手臂,右手拿着狼毫,然后,双手举过头顶……

    在夕阳所剩无几之时,书生喃喃念咒。

    随着莫风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他右手狼毫燃烧了起来……手臂被拼到一起,狼毫的火苗绕着“接口”一周……

    “奇了!”

    少一差点没喊出来,明明断了的胳膊,现如今恢复如初。

    少一和两个且末人被戴上头套,双手被捆在身后,像被缚的小鸡一样被放到马背上,一路扬长……

    走了很久,马队才停下来,少一又被一个壮汉像提小鸡一样给“搬”下马背。

    这里肯定是马贼的老巢。

    隔着头套,少一能看到四堆篝火,周遭一片嘈杂。

    过了大院,少一被交给另一个人。透过头套露出的缝隙,少一发现远处栓着一匹白马。不知为啥,白马是倒立着,这奇怪的姿势更让少一肯定:这不就是黑龙潭的当康咕咕的坐骑吗?搞什么鬼?!

    “先生说了,这小子得单独关押。”

    ……

    终于到了,少一被扔进一个泥胚子搭成的土牢,牢房没有顶,入夜后,气温开始骤降,寒风跃过土墙从四面吹了进来。

    当时,马贼拿走了他的赤焰剑和少康剑,却没心没肺地把银杉木留给了他。这下好了,少一双手颤抖着拾起地上的“家伙事儿”——一根“烧火棍”,然后,他轻轻扣响银杉木,“啪——”

    橙黄的大月亮已完全跳出了寸草不生的黄土坡,直悬半空……地上篝火烧得很旺,马贼们喝酒行令的声音小了,鼾声开始替代了人语的喧嚣,此起彼伏……

    地底下的爬虫——“夜行者们”苏醒了,虫儿们呢哝着,小短腿踩在地上发出细细地沙沙声。

    月光将它们在黄土堆上的瘦小身影碾压得很细很长……

    风终于变小了,几乎听不见它的声音。只有大院里仍在燃烧的篝火,偶或还发出一声刺耳的“噼啪——”声。

    ……

    少一手拿银杉木传音给同样被俘的咕咕,然而,咕咕却没有回应。

    经此一天的黑龙潭遇袭、骑牛赶路、酒肆会面、追踪逃兵,到与书生进行正面较量、被束手就擒、被绑赶路、被困马贼窝……此时的少一有说不出的疲乏和饥饿,他硬撑起精神,努力在心里走回头路:从马帮匪窝,他向回推算,到底今天都走了哪些山路,如果得了机会逃跑……

    自从于向西去的大漠的起点——黄土堆被俘后,少一被蒙面后带上了马,一路颠簸中少一不忘留意地形的变化,以及走转的轨迹。

    起先,马贼队伍南下强行离开了大漠边缘的黄土坡,走过了二郎峰。再后来,迈过了马犊子岗,翻过分水岭,蹚过苇子塘,爬上蒿草萍。最后,顺着一条石壁山沟,折返回,向正北下去。

    队伍越沟跨坎,上悬崖下断坑,一路只感觉到马之惊慌迟疑,人之大气都不敢出。

    头顶上,风刮着碎石呼啦啦响,稍后,又不断有石头喀喀响着滚下来,在一片惊呼声中,少一能听到身边马匹被砸下山的声音。

    少一曾听到一个马贼向书生汇报:“报!都说,神山神气,总要人供奉给它‘祭献’,每次经此过,这神山必留下一两条性命。我们也只得如此……眼下天色不早了,还是节哀顺变,前行要紧吧!”

    过了不久,队伍继续北上,期间,过了石壁沟和一片乱石滩。陡立的大石山,百余丈之高;石壁沟,乱石喷水、瀑布挡道;乱石滩则四外全是石头子儿……

    少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却能闻到不同情境中不同的声势、气场,更有马匹走起来磕磕绊绊,一颠一颠的,好像在给骑马的他上刑。

    临到笔架山的山根,队伍暂歇了片刻,再次疾行上路。如此这般,终于北上来到平缓地带,又经长满仙人掌的干旱戈壁,少一感觉队伍怎么整个弯了一个圆圆的圈子,先南下避过,然后穿过荒无人烟的乱石岗?

    马贼似在绕行,为了逃开大漠的某个牵制马帮的关口,然后,再北上一路,经另一个夹道再次跨回大漠腹地。

    ……

    就在少一努力辨识脑海中的方位之际,相隔不远的另一间土牢里,咕咕和刀客打得正紧……

    银杉木被藏于马鞍处,咕咕没了看家的兵器。在土牢的重重禁制下,奈何,两个互不服输的小姑娘只能徒手相搏。

    咕咕一个“月影婆娑”出手,立时间被刀客的“寒梅一点”给牵制住了。

    两气相撞,轰隆一声直飞向土牢的土坯墙……

    一片噼噼啪啪的声音不算,土坯墙上还打出了高高低低、深深浅浅的坑坑洼洼。刀客看了一眼斑斓的墙壁,露出鄙夷的神情:“此画面本应‘疏影横斜’的,结果,如此密实、用劲的笔触,要算,也只能算是三流画匠的作品。”

    咕咕嘴角的一抹笑容藏而不露,她双掌护前,横眉立目,严阵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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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土牢里道不尽家仇国恨

    刀客“刀出一击,实分三路”,来了个古典式的“雁字横秋”,以掌代刀,飞赴三影,直奔咕咕而来。

    掌还未到,飒飒秋意已到。

    咕咕镇定地看清来者掌式,轻轻还了一掌“落花听雨”,翻掌出击,待直掌出到尽头,猛然换掌为兰花指。

    借出击的掌势一个弹指,掌力遂分为落花的花瓣,花瓣之力分解开了刀客的“雁字横秋”之三影之力道,可谓是“雁字归时三成行,纷纷落花如听雨。”

    “嗖嗖嗖——”

    刀客和咕咕两气相撞,纷纷再次飞上另一面的土坯墙。

    刀客定睛一看,不觉一愣,只见土墙上被打出的画面,直是“别有微凉”之疏影一枝月下逢。

    美哉!刀客莞尔一笑,竟不经意间与咕咕对视,二人一笑泯恩仇。

    刀客不仅叹曰:“日**尽花含烟”,咕咕笑对:“月明欲素愁不眠。你果真愁得?”

    刀客点头:“确是愁得。”

    忽的,土牢里多了一个影子,没待她二人看清,影子又不见了。

    月光下,刀客脸上除了愁字外,又添了一抹冷笑……

    “啪——”

    土墙之上,书生莫风以扇遮面,似笑非笑地望向土牢里面。

    咕咕冷不防打了一个冷颤,心中纳闷——这么冷的天,怎么还阴阳怪气地扇扇子?

    “莫岚师妹,多日不见。”

    刀客没有仰头,自是不予理睬。

    “师妹一向可好?想必,你也是瞒着岳云那老家伙偷偷下山的吧?”

    书生莫风继续迎风而立,絮絮叨叨。

    “我和你没有什么好说的。”莫岚出言。

    “今晚月色正好,若不嫌弃,你我师兄妹叙叙旧岂不美哉?!”书生轻轻摇扇,四周空气竟至一片酷寒。

    莫岚自是不理,那书生好生没趣。

    “此牢挖地三尺,以黑曜石做基,建成后进去过的莫不认罪、伏法。

    “看在你我师兄妹一场的份上,给你三个时辰,人生苦短,师妹我俩不妨放过去,从长计议。”

    说着,书生借扇力飘然而去。

    ……

    莫岚借着月光看了一眼双手抱膝、沉默不语的咕咕,问道: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女的?”

    “只有女的喝酒时才会以袖掩面……”

    咕咕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放轻松地和刀客有如在唠着家常,说道:

    “你那一双手,虽然也因常年使刀而生了茧子,却掩盖不了你爱惜的手事实……”

    莫岚反复看着自己结满老茧但有出奇修长的手,心想怎么化妆就不管用、让人说识破就识破呢!

    突然莫岚停了下来,她起身爬在地上,将耳朵紧紧贴在地上……

    “g——”

    此时,少一正后退着几步,然后一个极速前冲,想要撞上眼前厚实且笨拙的土墙。

    这样的动作,他已重复了数百次……

    难道,他是在以肉身之躯,试图撞开这有禁制的土围子牢笼吗?不得不说,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咕咕跟莫岚一起,将耳朵贴在地上,“难道少一也在此处?!”

    突然,咕咕眼睛一亮。

    寒月苦寂,打在牢房内,更是清冷一片。

    寒光照在刀客莫岚的脸上,让她苍白的神情中更多了一番凛冽之气,她对咕咕刚才的行动很是漠然。

    难道她对出逃一点儿都不抱希望吗?咕咕看得出来,这是个有心事的姑娘。

    莫岚对着天空中的二十八宿,特别是斗宿和牛宿仔细观察,好像里面藏着什么预示似的,吟叹道:

    “剑气徒劳望斗牛,故人别后阻仙舟。”

    “这似乎是在说:徒有一身豪气与功夫,怎奈有不可克服的困难阻隔,不能成其心愿。”

    咕咕琢磨着刀客的诗句,这样想道。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征关山终不还。”咕咕试探着也接上了两句。

    听得咕咕的对应,莫岚的眼睛一下子给瞪大了,她看向咕咕的神情自咕咕挥刀画墙那一刻起就早有了变化,现在尤甚,那简直就是从看一个村姑所流露的不屑神情到现在视咕咕为同类的神情转变。

    经白天酒肆里的初见,再到适才的空手相搏,莫岚对这个大眼睛的小姑娘咕咕很是好奇,尤其因她能“为画留白、为诗续尾”而更增了对其的好感。

    其实,咕咕也一样,她心里也一直在心仪着眼前刀客的举止和气派。

    “你懂吟诗作赋,还喜欢金戈铁马?你……简直就是那个四五年前心无挂碍、喜欢风花雪月的我!”

    莫岚一直阴沉着的眼眸浮出一丝难得的惊喜,第一次,她白皙清透的脸上有了一层罕见的光泽。

    “你从哪里来?”莫岚关切地问道。

    “我……”咕咕说:“我生下来就是个孤儿,是在西山里的一个村子里长大的,村长把我养大,村长是我和少一在世上唯一的亲人啦……

    “可是,不久前……村长死了……我不知道是谁害的,我只知道我们再没有了家。”

    咕咕望着地上的月光,把下巴抵在膝盖上,幽幽地说道:

    “我不会让村长白死的,我和少一早晚会找到凶手,会为他报仇。”

    莫岚怜惜地用手扶了扶咕咕的额头,也挨着咕咕,缓缓地靠墙坐下,说道:

    “终我一生,我为仇家而生,为复仇赴死!”

    听莫岚说得如此坚决,咕咕仿佛看到了她羸弱、娇小的肩膀所担负着的重担。

    “你有个关于家的念想,”莫岚惨然一笑,接着说:“我……也一样,家啊、国啊……虽然离开得早、失去得早,魂牵梦萦,总还记得。”

    有了心的共鸣,二人不期然地、一起无语地望向窗外……

    过了许久,莫岚念道:“故国、家园……我心如电……”

    咕咕想安慰莫岚,又不知该说些个啥,挠了挠脑袋,咕咕慢悠悠地边遍,慢悠悠地吟咏出来:

    “明月……光,地上……霜,牢狱……土,苦愁……人。”

    莫岚一听,扑哧地一下给笑出声来:“真是好苦好苦。”

    咕咕一抱拳:“同苦同苦。”

    土牢里本如冻土般的凄惨氛围,终于有了开化的迹象。

    “姐姐你姓甚名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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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山南,有个美丽的小国

    莫岚的眼神重新燃气伤感。

    出于对宝玉的信任,更出于一种久被压抑无以释怀的情绪,莫岚话匣子一开,往事如潮水般涌来。

    “莫岚这个名字,是我上天山、拜师学艺之后由师父给我起的名字。说起我的本名,我本叫崔天鳞。”

    “等等,这个名字……我怎么这么熟悉?”宝玉努力回忆着:“难道……你就是……”

    他看着刀客高鼻深目的美丽容颜,不禁在脑海中迅速地搜寻着、查找着……

    “哦!原来……”宝玉惊叫了出来。

    莫岚好像懂得宝玉的意思,她点了点头,说道:

    “对,我就是褒国的公主……

    “十二年前,大将军南灵儿率军攻入褒国的京城南郑,那年我只有四岁不到……哥哥和我是褒国王族唯一的血脉啦。

    “想我族人世代居住于终南山之南的神丘之上,好云、好雾、好石、好茶。因向大周贡茶、贡玉,深蒙大周先祖稷子之爱,封我祖上为本地之王,在褒河之畔建了都城南郑,国度始称褒国。”

    “褒国不是……”

    宝玉眼睛几乎要噙满泪水了,她在记忆中搜寻到了有关褒国的结局。

    莫岚看着宝玉,她懂得宝玉因怜惜而不忍说下去的理由,坚强地冲宝玉点了点头,抿着嘴一字一句地说:

    “褒国已亡,没错。当初,且末国联合了我山南小国褒国,以讨回靖康之耻的幽州十六台为名,联合出兵,褒国人为报昔日之仇,慨然应允,故而联军穿过河西走廊,亮剑金陵城下。

    “怎奈天不灭周,联军兵败之后,我褒国被南灵儿所灭。”

    宝玉震惊得不能说出话来,他是大周人,可这个敌国的公主却向他袒露了被灭国的历史,难不成并不把他当作是敌国的敌人?!

    莫岚的胸脯剧烈地起伏,呼吸急促,情绪从沉郁转眼过渡到悲恸难抑。旋即,她意识到自己此时忘我的愤怒。

    于是,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激愤的情绪,向宝玉叙说起记忆中故国的点点滴滴。

    “山南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地方,那儿有满山遍野的油菜花和茶园,还有一望无际的稻田……

    “河道密布,九曲十八弯,处处湖海河溪,人们出行大半都不需骑马,而是靠乘船。

    “小时候,我时常和哥哥偷偷跑出宫外,到田间抓蝌蚪、去池塘里采莲藕、去深山捕布谷鸟儿……”

    莫岚心神俱往,眼睛仿佛正看向远方,愉悦的表情让人觉得她整个人已经回到了童年。

    宝玉眼看着刀客莫岚从刚才那蚀骨的痛苦中自我拯救出来,开始回忆起幸福的童年,不觉悄悄地松了口气。

    然而,莫岚忽的又转喜为悲,她回忆道:“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十二年前的那个黄昏,当年,大周命大将军南灵儿攻破南郑,大好河山尽毁在南灵儿暴虐的铁蹄之下……

    “国破山河在,哥哥和我曾发誓,一定要拿南灵儿的人头来祭奠死去父王的在天之灵。”

    看着莫岚的眼睛中充满血丝,嘴角因紧紧咬着而渗出了鲜血,宝玉知道,必须得转移话题,她问:

    “你怎么就被那坏书生给叫作天山派的师妹的?”

    “南蛮国一位与父王相识的学士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了我们兄妹俩。自此,我和哥哥流落在南蛮。当年,为救我们,那位学士被南蛮国王流放到海岛上养鱼……我们兄妹俩也受尽了世人的冷眼。

    “那个时候,我并不懂事,还跟哥哥赌气说:明儿一早就走!在这里做什么?为什么在他国乞讨、还得仰仗他人的鼻息过活,我们可是王族。

    “哥哥神情严肃地跟我说:家没了,我们要活下去,就必须得看别人的嘴脸,过人家的屋檐。天鳞,你要记住,我们的仇人是大周的大将军南灵儿。

    “他让我每天睡觉前重复着说一遍:我们的仇人是大周的大将军南灵儿,等我们长大了,一定要报仇。

    “我至今还记得哥哥的神情有多严肃……”

    讲道此处,莫岚眼睛一红,直狠狠地假意盯着土墙看,怕是要落泪的节奏。

    莫岚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努力地用平静的语气继续讲述着:

    “后来,南蛮发生宫廷叛乱,导致整个国家一片大乱,我和哥哥只得逃出了南蛮国都南巢。

    “一路向北逃,抵达汉水,方得到了南蛮新势力宫廷政变失败的消息。”

    宝玉想了想,说:“这些,我倒是听过。

    “好像发动政变的是南蛮最受宫廷赏识的大学士……这位学士是为了一位名叫琼姬的女人而发动起政变。不过,政变失败,琼姬被杀,大学士也被自己手下的一名大将给割下了人头,被送给了蛮王。”

    莫岚歪过头,爱惜地看了看身边坐着的这个少年。这少年可真是神奇,不仅文武兼备,还很有见识,最重要的是,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所流露出的同情和不忍,更让莫岚觉得她或许是个可以托付的知交。

    “后来,你们又回到了南巢?”宝玉歪着脑袋、饶有兴致地问道。

    莫岚摇摇头,接着讲道:

    “我再也不想回到那个令人深感炎凉世态的地方……哥哥和我渡过汉水之后,并没有停下来歇息或者暂住,而是一直向北走。”

    “等等,刀客姐姐,哦,不,莫岚侠客,哦,还是豆豆姐姐这种叫法最好,你先别讲,你让我猜猜看……你们是不是……要去大周国都金陵”

    “没错,在南巢时,我和哥哥得知我们兄妹并非是褒国王室中唯一幸存下来的人,我们的母后褒国王后也活了下来,她成功地打入了京城金陵。哥哥打算带我入金陵,联合母后杀掉南灵儿。

    “我们到了金陵之后才知道,此前的想法有多么天真,别说刺杀南灵儿啦,我们就连大将军府都进不了。而我们花尽心思寻找母后,也还是遍寻不到……

    在金陵的大街上,我们险些被欺负死,多亏了一位好心的刀客救了我们。”

    宝玉听得入迷,小脸上一时悲、一时喜,感同身受。

    莫岚道:“那刀客是个侠义之人,我本想拜他为师学刀,被他拒绝了。他说:想学刀得向西走,在太阳落山的地方,有座雪山——名作天山,天山派有普天下最好的刀法。

    “当时,我一心想要报仇,于是,我不顾哥哥的劝阻,只身踏上了千里西行路。”

    莫岚略停了片刻,似乎陷入到对过往的回忆中,然后,她意识到自己又走神了,于是继续讲着.........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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