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来自太白峰的丝丝寒意
少一还沉浸在刚才的噩梦里,望着已*近屋子中央的光影发呆。
“少一——咕咕——”
蛮子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门板喊道:
“有人找你们,就在巷子口。”
“会是谁呢?!”少一被蛮子的话惊醒。
少一刚穿好最后一只鞋,扭头,一个头戴斗篷的人出现在蛮子身旁,那人摘下斗篷问道:“咕咕和少一是住这儿吗?”
“是你啊!”咕咕起身来迎崔天麒。
“这儿可真难找。”崔天麒将手中的秋雷刀和斗篷靠在椅子边。
咕咕发现蛮子始终盯着崔天麒的刀看。
……
“那不是我们的人,虽我没参与这个任务,但据我所知禁军的人在最外围……”崔天麒喝着咕咕煮的第二碗茶说道。
“最外围”,听到这三个字少一和咕咕二人对视了一眼。崔天麒带来的这个消息证实了少一的发现——至少有三路不同的人“守”着他们。
“我这次来是替二公主个传话,她想见一见咕咕。地点定在荐福寺内,时间你们来定,不过少一不能去。”
咕咕抢在少一开口前答应道:“二日之后,呃,傍晚吧,傍晚香客少一些。”
崔天麒离开时望着地上镶嵌在泥土里的山楂花瓣,回头看了一眼咕咕,点了点头转身快步离去。
“咕咕,这人是禁军?”蛮子很认真地问道。
“对啊,他是我的朋友。”咕咕知道他话里有话转而问道:
“你想说什么呢?”
“既然是见朋友出门干嘛带刀?禁军除了执行任务之外是不允许佩刀外出的……那刀可不是一般的刀,紫霄宫禁军所用的刀全是由一名来自南蛮国的顶级铸刀师锻造的……”蛮子一板一眼地讲道。
“行啊,蛮子知道还真不少……兴许是他公事私事一起办呢!”咕咕摸了摸蛮子的投说道:“没事的,别担心,去玩去吧!”
蛮子走后咕咕看着少一二人各自陷入沉默……咕咕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无意跟蛮子说的“公事私事一起办”。
崔天麒真的想崔天鳞说的那样没有暴露自己吗?!他现在到底是谁的人。咕咕知道要解开这一答案只有见二公主之后。
……
“你把白幽带上!”在少一的提醒下咕咕将木匣系在腰间。
她顶着漫天飞舞的柳絮走出城南平民区,穿过朱雀大街。
快要落山的太阳洒在街上行人脸上,暖烘烘的,咕咕的脸蛋更是被太阳给烤的红彤彤的,她瞅了一眼正在修缮的知笃观内的千年木塔。转眼进了荐福寺。
这座位于云中西南的寺院是西城最大的佛家道场,香火不比都城其他任何一个寺院差。此时虽然已是夕阳西下,往日也从未像今日这般肃煞死寂,除了客堂的师父外整个寺院寻不见一个人影。
四处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一道劲风毫无征兆地从南山那边吹过来,带着南山之巅太白峰千年寒冰的丝丝寒意。
榆钱大小的树叶有的在高空翻转,有的贴地翻滚。
一只手落在咕咕肩膀上,她一个溜肩逃开,转身却见那人正是今日自己要见的人——阿娜尔,她头上戴白貂绒的帽子是白的,面纱是白的,身穿传的长衫是白的,就连脚上穿的靴子也是白色。
咕咕留意到阿娜尔的靴子是白骆驼皮做的,难怪她走到跟前了自己却毫无察觉。
简单寒暄后咕咕跟着白衫飘逸的阿娜尔穿过一片其大无比的古柏林,浓浓的柏树油让人能嗅到灵魂游走在古树之间。
“咱们这是要去哪?看来你对着荐福寺很了解,常来?”咕咕见越走越深,刚才香客们络绎不绝的场景变成了前后不见半个人影肃煞极幽静的场景。
“就到了”就在阿娜尔话音刚落的瞬间,一道白影不知从那棵古柏后面蹿了出来,咕咕尚未缓过神来,一道黑影又蹿了出来……“你看见了吗?”咕咕略有不安地问道。
阿娜尔嗤嗤笑着,并不接话。此时咕咕才看清,一只洁白如洗的白猫和一只邋遢的黑猫正用头蹭阿娜尔的白靴,阿娜尔蹲下给它们喂食时,一只脸上一个白色桃子的虎斑猫出现了,紧随其后的是一只黑、白、灰三色相间的大花猫。
虎斑猫的出现,最先出现的白猫和黑猫瞬间让开。虎斑猫嫣然一位高贵女王的姿态走向阿娜尔……
“我和姐姐第一次来荐福寺的时候有四十多只,后来老和尚灭度后,死的死,出走的出走。只剩下‘邋邋遢遢’、‘灰灰’、‘傻蛋’和‘女王’四只,被我和姐姐称为四勇士……”
咕咕只需看一眼便能将猫和名字准确对上。
“‘灰灰’即使是在四十只都在时依然是最明捷的,而且,你知道嘛!它的花毛能使它隐身。‘傻蛋’行动虽然略显迟缓,但极聪明,每次它都是第一个发现我和姐姐的。
“‘邋邋遢遢’总喜欢攀高,所以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四勇士里面数‘女王’最年长,它有极强的统领才能……”
听着阿娜尔介绍着每一只猫星人的特点,咕咕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位和猫星人打成一片的阿娜尔以及和她同样爱猫的姐姐帕依尔与刺杀甲亥的密谋联系在一起。
“公主殿下,你该不会是让崔天麒冒着危险传话带我来仅仅只是看猫吧?”
阿娜尔缓缓起身,揭掉面纱。咕咕不禁内心感叹道“真是个美人……妹妹如此美貌,姐姐帕依尔又该是怎样容貌呢!可惜已经看不到了,那学院出来的剑客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啊!”
“咕咕,咕咕……”阿娜尔连叫数声咕咕才尴尬地回过神来。
……
“我和少一只倾心那玄门之内的事,国仇家恨我们不愿C手。”咕咕谢绝阿娜尔的“邀约”
这且末二公主阿娜尔也就比咕咕大四岁。两年前姐姐帕娜尔自许嫁给大周王上,以免去大周铁骑血染孔雀城。阿娜尔随姐姐入云中,亲眼见证了大周王上的“残暴”,不忍年轻美貌的姐姐落入虎口,遂鼓动帕娜尔联袂褒国王遗孀和王子欲在甲亥新婚之日实施刺杀。刺杀计划走漏,帕娜尔死在稷宫学院一名剑师手里。
阿娜尔在雀灵保护下逃之三岔口遇少一和咕咕,知咕咕非等闲之辈,早有据为己用的意图。
且末王铁木尔亲摔万人铁骑盘踞在河西走廊以西,营救阿娜尔。然而此时季家军已兵发河西走廊,盟友魔族鬼方国也已撤军。铁木尔无奈含恨签下降书,以二女阿娜尔为质,誓言有生之年且末不可有一兵一卒踏进大周疆域。
阿娜尔痛恨自己一手葬送了最爱她的姐姐,于是承接父命二入云中,替姐姐报仇,替且末人扬眉。
回云中的路上她再次想到了咕咕和少一,怎奈二人一心只向玄妙门。
……
“轰——”
一个响雷砸下,翻滚的乌云遮蔽了天边最后一道光亮。
“来,跟我来。”阿娜尔牵着咕咕的手飞奔出柏树林,一个低矮的茅草房出现在眼前,阿娜尔喘着气说道:
“这是枯桑禅师的茅棚,他是老和尚的师弟,应该是云中最高龄的高僧了。我们在他茅棚前避避雨不会打扰到他禅定的……”
几声空雷后,狂风骤起,古柏随风翻滚,咕咕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那翻滚的山楂花C满枝头。
狂风抽打这古白暗绿色的叶子,发出阵阵悲怆的沙沙声……阿娜尔忍不住紧紧抓住咕咕的手,突然树林深传出凄厉地树干断裂声。
阿娜尔猛地一回头,一株干瘪的古柏被狂风刮倒。
“嘎吱——哗——啪啪——咚——”
沉重地树干压断旁边古树的树枝重重地倒在地上。
古柏倒地声中夹杂着一窜稳健的脚步声,杀气瞬间升起。
咕咕的大眸子眨了一下,一行七人除了一双眼睛和明晃晃的秋雷刀之外全被厚厚的黑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为首一个人身高近八尺,即使只能看清他的浓眉大眼睛,依然能感受那黑布里的精悍神色,此人正是禁军里一条不折不扣的硬汉——“牛眼”老洪。
看到这人以及他们的装束阿娜尔更加确信王子玑羊派来的,她那漂亮的脸蛋立刻绷的老紧,甚至连每一个毛孔都收缩了,好在她在古柏到底的一刻就从新带上了面纱。
此刻风没了,所有的柏树也都静止不动了。
咕咕面不改色地望着眼前手中紧握秋雷刀严阵以待七人,扭头看了一眼躲在身后的阿娜尔。
这时一个七人中最瘦小的一个走了过来,对方在距离咕咕七步之遥处停下。
“尊姓大名?”咕咕一手放于腰间轻轻敲了敲小木匣
“皇家门前一把刀。”那人道。
“他说自己是紫霄宫的禁军。”阿娜依跟咕咕讲道。
“来这佛门清净地做什么?”
“让王子开眼,请公主回去。”
“哼,先问问我的白幽答应不答应。”
白幽出了木匣立刻变大,那人双手握着刀咽了一口口水。白幽一跃而起破了过去,那人手刀猫着腰躲了过,转而起身横刀冲白幽臀部砍了去。
“啪——”一道银光飞出,“噗——”秋雷颤抖着刀柄稳稳C在古柏脚下泥土里。
:
第一百四十一章 荐福寺的猫
“你们当真只为此而来金陵?”阿娜尔见宝玉谢绝了她,便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可记得十二年前那一树白如雪的山楂花?”
“时年,我刚来到这个世界上。”宝玉停顿了一会儿冷笑道:
“山楂花开放的时节,我恐怕尚未断nai。”
“你父母是谁你总该知道?”阿娜尔心想看来你是真不记得了,接着问道。
“贾府贾老爷便是我爸爸,整个金陵谁人不知。”说起这些好像是在说别人的身世,宝玉依然一脸平静。
“为什么你能看出山楂花带血丝?而我们却只看到纯色的山楂花。”
“你怎么知道的?!”宝玉突然一惊。
“我还知道大周左将军莫浩然的死跟当今大周王上景弘有关联……当年,左将军在上宛城屠尽全城百姓,连孩子都没放过,这消息,便是景弘报告给王上景扬的。
“后来左将军被右将军重凯得令后诛尽九族,谁能料到,而今,左将军尚有血脉在世。
“当年只有一个四月大的小将军莫宇桓在被管家拼死送出城后,由一个从西边来的中年男子带走了他。”
阿娜尔瞅了一眼宝玉,宝玉尚一脸茫然,于是,阿娜尔继续讲道:
“说来也巧,这左将军唯一的血脉跟你年龄倒是相仿。”
宝玉大大的眼睛直愣愣地望着阿娜尔说不出话来。
阿娜尔这才明白,原来眼前这丫头还真不清楚自己的身世。
“喵喵——喵——”
兴许是白幽感受到了主人此时内心的波澜,开始隔着木匣,冲阿娜尔虎虎发威。
“轰——”
一个响雷砸下,翻滚的乌云遮蔽了天边最后一道光亮。
“来,快跟我来。”阿娜尔牵着宝玉的手奔向柏树林深处。
宝玉跟着阿娜尔迈出不足二十步,一道白影不知从哪棵古柏后面蹿了出来,宝玉尚未缓过神来,一道黑影又蹿了出来……
“你看见了吗?”宝玉略有不安地问道。
阿娜尔停下脚步嗤嗤笑着,并不接话。
此时宝玉才看清,一只洁白如洗的白猫和一只邋遢的黑猫正用头蹭阿娜尔的白靴。阿娜尔蹲下来伸出洁白如霜的手很温柔地摸着黑猫和白猫。
一只脸上有形如桃子的白色纹路的虎斑猫这时也趁宝玉不注意钻了出来。紧随虎斑猫之后的,是一只黑、白、灰三色相间的大花猫。
虎斑猫的出现,先前出现的白猫和黑猫瞬间让开。虎斑猫俨然一付高贵女王的姿态,走向阿娜尔……
“我和姐姐第一次来荐福寺的时候有四十多只,后来老和尚灭度后,死的死,出走的出走。只剩下‘邋邋遢遢’、‘灰灰’、‘傻蛋’和‘女王’四只,它们四儿被我和姐姐称为‘四大金刚护法’……”
宝玉只需看上一眼,便能将猫和它的名字准确地对应上。
“‘灰灰’即使是在四十只猫都在时,在队伍里也依然是最矫捷的那个,而且,你知道嘛?它的花毛能使它隐身。‘傻蛋’行动虽然略显迟缓,但极聪明,每次,都是它第一个出来迎接我和姐姐。
“‘邋邋遢遢’总喜欢攀高,所以总是一副脏兮兮的样子。‘四大金刚护法’里面数‘女王’最年长,它有极强的统领才能……”
听着阿娜尔介绍着每一只猫星人的特点,宝玉实在很难将眼前这位和猫星人打成一片的阿娜尔以及和她一样爱猫的姐姐帕依尔这两位娇弱的公主,与刺杀景弘的密谋联系在一起。
几声空雷之后,天公变没了下文,气温倒是突然降低了不少,宝玉对阿娜尔说道:“公主殿下,天色已晚,这雨多半不会下了。你我还是速速离去为好。”
阿娜尔起身带上面纱,二人并行,往林外走去。暮色层层,纷至沓来,只能隐约看出小径尽头那茅草房的大致轮廓。
宝玉本以为猫星人会跟来,却发现它们早已逃之夭夭。
“轰——”
“啪——”
一道闪电紧随闷雷之后,在闪电从树梢的缝隙窜下来的瞬间,星星点点的银光被宝玉的余光给捕捉到了。
“这是枯桑禅师的茅棚,他是老和尚的师弟,应该是金陵最高龄的高僧了。我们在他茅棚前避避雨,应该不会打扰到他禅定的……”
阿娜尔并未被雷声和闪电吓到,而是平静地给出宝玉这个建议。
然而,已感受到杀气的宝玉却不平静,他在四处寻找着银光的出处。
就在此时,狂风骤起,古柏随风翻滚,宝玉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那翻滚的山楂花,血喷花枝的惨状。
狂风抽打着古柏暗绿色的叶子,发出阵阵悲怆的沙沙声……这声音加剧了杀气的势头。
阿娜尔也有所感,不觉紧紧抓住宝玉的手,突然,树林深处传出凄厉的树干断裂声。
阿娜尔猛地一回头,一株干瘪的古柏被狂风刮倒。
“嘎吱——哗——啪啪——咚——”
沉重的树干压断旁边古树的树枝,重重地倒在地上。
古柏倒地声中,夹杂着一窜稳健的脚步声。
散落在地上的树枝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嘎巴声,杀气瞬间高涨到了极点……
宝玉晶亮的眸子眨了一下,一行七人除了一双眼睛和手中冰冷的秋雷刀之外,全被厚厚的黑布包裹得严严实实。
看起来,就像七只披着人皮的饿狼!
原来,刚才宝玉余光里发现的星星点点,就是这七个杀手手中秋雷刀刀柄的反光。
为首一个人身高近八尺,即便无法看到他的眉眼,也依然能感受那黑布面罩后面透出的精悍神气,此人正是禁军里一条不折不扣的硬汉——“牛眼”老洪。
看到这人以及这一行人的装束,阿娜尔更加确信,这些杀手是王子玑羊派来的。
阿娜尔那漂亮的脸蛋立刻绷得很紧,甚至连每一个毛孔都收缩了,好在她已戴上了面纱,没有透露出自己的慌张。
此刻,风没了,所有的柏树也都静止不动了。
宝玉面不改色地望着眼前手中紧握秋雷刀、严阵以待的七人,扭头看了一眼躲在她身后的阿娜尔。
这时,七人中最瘦小的一个黑衣人走了过来,对方在距离宝玉七步之遥处停了下来。
“尊姓大名?”宝玉一手放于腰间,轻轻地敲了敲小木匣。
“皇家门前一把刀。”黑衣人道。
“他说自己是紫霄宫的禁军。”阿娜尔跟宝玉讲道。
“来这佛门清净地儿做什么?”
“让王子开眼,请公主回去。”
“哼,请公主?那得先问问我的白幽答应不答应!”
白幽顷刻间跃出木匣,瞬间变大,黑衣人双手握着刀,想要退却,却想到这是在同伴面前,不禁,勉为其难地停住了这正退后的半步。
白幽龇着牙,四条腿微微弯曲,准备再扑而起。
突然,两只猫星人从柏树上蹿了下来,“哇呜——”它们一只落在黑衣人头顶上,一只落在其肩膀上……二猫合力一通乱抓乱挠、乱咬乱嘶……
在场的所有人,也包括白幽在内,都惊呆了……
猫爪刺穿黑衣,撕裂皮肉的声音不时地传出,黑衣人强忍着皮肉之痛,伸手去抓那已爬到脸上的猫星人,却反被猫爪给挠了个正着。
正当此时,一个响雷带着闪电从天空传下来,照亮整个金陵城。
第一百四十二章 雨幕下的朱雀大街(上)
猫爪精确地划过黑衣人的手腕动脉,如注的鲜血在闪电下喷涌而出……
借着闪电,所有人都看清了他那张被猫星人毁了的、血肉模糊的脸,恐怕整个金陵城最高超的外科大夫也没法救回这张脸啦。
宝玉发现与黑衣人战斗的是“邋邋遢遢”和“灰灰”,它们爪子牙齿一并上阵,的确,黑衣人纵使有四只手,也难招架。
奇怪的是,剩下的六人木桩一样杵在那儿,一动不动,好像同伴的痛痒、生死跟自己毫无干系。
被猫星人爪子切断动脉,失血过多倒地的黑衣人瞬间爆亡。“邋邋遢遢”和“灰灰”正准备逃离,秋雷出鞘的声音传入宝玉耳朵,当她意识到猫星人面临危险时,为时已晚。
第二个黑衣的人速度比刚刚倒下的黑衣人要敏捷得多,秋雷闪电般划破黑夜,“邋邋遢遢”被拦腰斩断。
“喵——”
“灰灰”悲呛地嘶吼一声,逃向宝玉和阿娜尔,阿娜尔喊道:“宝玉快救它!”
“白幽,上!”
几乎在宝玉喊出第一个字的时候,白幽就风一般扑将出去,正用袖子擦着秋雷刀上血迹的黑衣人猫着腰一个闪身躲开,转而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刀,冲白幽臀部砍去。
“啪——”,一道银光飞出。
“噗——”,秋雷刀柄颤抖着发出嗡嗡之音,被稳稳地插在古柏脚下的泥土里。
旋即,赤手空拳的黑衣人将白幽扑倒在地,接下来,听到的却是黑衣人的惨叫声,之后,惨叫声没了,只剩下头骨碎裂的声音。
……
为首的黑衣人老洪将秋雷刀抱在怀里,站了出来,问道:“这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充其量算作教训罢了!”
“教训?这大狼恐怕今天是走不了吧?!”
“那你得问问它同不同意。”宝玉傲然答道。
“并不见得。”
老洪缓缓抽出秋雷,精钢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让白幽有些紧张。
秋雷出鞘,眨眼功夫已劈出七刀,刀刀如惊雷,刀光如闪电,但见满天刀影如急雨,令观者着实替白幽捏着一把汗。
白幽似乎傻了,也不躲闪,只静静端坐在原地不动,静静地等着。
突然白幽一个起身,老洪七刀化为虚势,一步溜到白幽跟前。白幽屁股猛地一扭,长长的尾巴横向扫来,老洪迈开右脚探开身子,险险地,躲过了白幽的第一扫。
迅速转身的白幽补上了第二扫,而老洪却早算准了白幽尾巴运行的轨迹,秋雷刀劈出一个实招,闪电般向白幽尾巴砍去。
“白幽——”
宝玉喊出的同时,鹤骨鞭已从腰间抽出。
秋雷刀削下的几根白毛落在夜色里,白幽发出低沉的嘶鸣声逃开。
“啪——”
一滴雨砸在宝玉握鹤骨鞭的手臂上。
……
片刻功夫街上青石板路上雨的印记已如满天繁星,街上的行人纷纷打起了油纸伞,唯独背双肩拿银杉木的晴雯没有打伞。
城南的排水系统很差,只半会儿功夫街上的积水已快要没过脚面,晴雯脚踩着水花出了通济巷。
越往东走街上的行人越少,到朱雀大街时,街上只剩下晴雯一人,临街的店铺纷纷关门闭窗。
除了一道道雨帘和雨滴砸在地面上建筑物上的声音,天地间似乎再无其他事物……突然晴雯收住了脚步,浴帘深处几个高大的身影若隐若现。
……
雨幕下的朱雀大街透着令人胆寒的杀气,雨哗啦啦下着,没有丝毫停歇的征兆。
晴雯见雨帘深处的身影始终没有动静,于是乎,她也像根棍似的杵在原地,她把脸背向那个身影,而是始终观察着这几无变化的朱雀大街的正中央。
云层之上一道依稀可见的剑光一直注视着雨幕中的晴雯。
任由雨水肆无忌惮地浇向自己,晴雯一动不动……
半个时辰前,青龙大街上,四个年轻太监急匆匆地抬着一顶青布盖帘的轿子,赶往紫霄宫。
四个太监脸上,豌豆大的汗珠一颗接着一颗地随着他们的负重小跑滚落下来,全然没有擦汗的可能。
轿子内,传出略带娘娘腔的中年男人的声音:“快点,快点,再快点,平日里白养活你们这些狗奴才了,关键时候,一个也不中用,吃白食的王八羔子。”
“呼——呼呼——”
三声急促的喘息过后,紧接着,轿子里的人骂道:
“要是坏了杂家大事,叫你们不得好死,满,满,满门抄斩。阿嚏,这雨倒是不下了,可这才八月天,怎么就如此阴冷、多雨潮湿的。事成之后,定离了这待了四十年之久的京城!我说,还有多远呀?”
四个抬轿子里个子最矮的那个年轻太监回道:“还有两条街就到。”
轿内的中年太监又说:“快些个,少不了王子给你们打赏。你们给我记着,只需他点点头,日后有的福享!”
四个年轻太监倒不期望什么荣华富贵,只求上面能开恩,早些放他们回家探亲就好。这连天的,王子爱折腾,太监们跟着忙前忙后,不得闲。
听了中年太监的鼓劲儿,不由地,四个小太监一个个脚步换得更齐、更快了。
转眼间,轿子来到了龙鳞宫宫门口。
落轿后,轿帘刚刚掀起,便有从宫门口来的小太监来撑伞接应。
盖帘被掀起,轿子里走出一个胖脸无须的中年太监,急匆匆地,他绕道向龙鳞宫后门走去。
刚才那个应声的年轻太监已经先行在扣门。
中年太监因心里太急,上第三层台阶时险些滑倒,两位年轻太监从后面赶快扶住,齐声喊道:“李公公,您慢着点儿。”
李留权李公公怒道:“少挡道,滚远点。”
开门的王子府执事胡大见,他看连内务府总管李留权都亲自深夜到访,一定有什么急事。故而,忙上前作揖道:“李公公,这么晚了,还劳烦您亲自跑来一趟。”
李留权点了个头,径直走进去。
待轿子随四位年轻太监也进了府门后,胡大探出头向外张望,他东瞧瞧、西望望,见外面无人,还好,没有惊动谁,遂放心地迅速关上门,快步追赶上李留权。...
第一百四十三章 雨幕下的朱雀大街(中)
“王子刚刚睡下,请李公公先在书房看茶,也去去这大雨天的湿寒。这就去把王子叫醒。”
胡大知道深夜来访定有要事,纵使落得个杀头的罪名,他也得违背平日里王子不允打扰的禁令,一定得把王子玑羊给喊醒。
“没时间喝茶了,快带我去见殿下。”
李公公一脸严峻。
管家胡大带李公公去了西院,四个年轻太监则歇了轿子,被他指示着于东偏房歇息。
随着一声冗长的“吱呀——”声,门被打开,可惜,打的门缝只够一人通过。西院门内,侍从们纷纷侧身而避让。胡大就此止步。
李留权前脚刚要进去,里头便传来一个女官斥责语气的询问:“胡大,是谁呀?这么晚啦,可有谕令?”
“……”不等王子府执事胡大回话,李留权忙跃过门槛,三步并两步奔了进去,说道:“可不得了了,快!快把王子给叫起来。”
“李留权,你也不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人啊?!天下属我大周强,少年属我玑羊强,怎么还一惊一乍的,能出什么大事?!哦……莫不是那老家伙驾崩了?”一手捻笔,一手提着灯笼的王子玑羊看来还没歇息,他放下了手上扎花灯的工匠活儿,冲门口慢悠悠地道来。
李留权稳了稳气,站在窗前,作揖答道:“小的李留权启禀殿下,果不出您之所料,那且末二公主,也就是现如今王上卿定的质子阿娜尔,她,她骗守备们一起掷色子,结果她赢了,就径直出去了……后经小的查实,那娘们儿现正在荐福寺……”
“我说老李子,你也是王上身边响当当的人物,说话也忒他妈粗了。人家好歹也是一国的公主,这到你嘴里,咋就成了山坡坡上的野花,任牛啃呢?!该打——该打——”
“是,是,该打——该打——”李公公陪笑说。
窗外,响起了一声声手掌拍打在脸蛋上的声音。玑羊也是呵呵啦。
过了一会儿,玑羊寻思过味来,冲外头问道:“后来呢?她去见了谁?”
“见了个乡野丫头,倒是没啥来头。”李留权一直躬着身子,没敢有一会儿地懈怠。
“我怎么听说,前不久,从西边来了一个背双剑的小子呢?那乡野丫头……可是那小子的朋友?”玑羊振振有词地问,其实,这些天,他和李公公早就通着消息。
窗外一时陷入了沉默。
屋内屋外,没有一个人敢在此时出声,连呼吸也被刻意给压低了。
芭蕉叶上未流干的雨水,偷偷地落在大水缸里。
“嘀——嗒——”
“嘀——嗒——”
半响后,李公公听到里头传出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今晚,这雨下的不对啊!来人,备马,上荐福寺转转。”
“殿下,这是?”李留权有点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但更不敢违抗。
此时,雷声已彻底地销声匿迹了,雨水有增无减,源源不断地,从夜空中倾泻而下。
一骑快马从紫霄宫奔出,顷刻间,就上了朱雀大街。
后面,紧紧跟着数十名全副武装的禁军。
……
晴雯不清楚自己站在雨里有多久了,她只感觉手脚有些微微发麻,缓缓地,她试着松了松肩膀,扭了两下身子,闹得身上的关节“嘎叭——”作响。
雨帘深处的身影,依然没有动……
活动筋骨后的晴雯扬起小脑袋,让雨水落在自己脸上、眼睛上,暗无尽头的夜空倾下亿万颗水滴,好吧,就让它们砸个痛快……
没人知道她傻愣愣地这么站在朱雀大街的正中央淋雨,是作何。
终于,雨帘的深处,传来一声叹气。
晴雯被雨水浇灌的脸上露出了笑容,他伸手,抹去脸上的雨水,然后,大步从容地向着那声叹气的相反方向走去。
背上的赤焰和少康二剑也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它们开始剧烈地颤抖、嗡鸣起来。
起初,雨水在晴雯的手腕处聚集,之后,竟然越积越多,在他停下脚步时,已然汇聚而成一条气势浩浩的水龙……
水龙出手腕,绕赤焰剑游走。
晴雯凝浑身之力举起握住赤焰剑的右臂,此时,力量之大竟致雨水止、四下死寂!
“吼——”
一条水龙在晴雯身前冲出,奔向夜空,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片刻间,就撕碎了那短暂的死寂。
此时,晴雯手中的赤焰剑如流水一般舞动着,原来,他用赤焰剑在眼前的虚空处画了一个大大的梅花结……
这不正是当年何仙姑打结的方式吗??!!
云层上剑光另一端的老者接剑意看到朱雀街上的一幕幕,感到非常熟悉,让他想到了某些过去的事情。
未了,赤焰一个剑体回勾,得!梅花结成!
晴雯顺势刺出,梅花结化作一张悍然大网,奔那身影而去。
“嗷——”
那个站立着的、隐藏了许久的魔族武士面对一个弱少年死缠烂打的盯梢,终于不得不露出了自己的本来面貌,他嘶吼着挥舞手中的巨斧,向对面的晴雯奔来……
“收!”
晴雯举起赤焰剑大喊。
那张无形的水龙大网将高大的魔族武士扑了个正着,死死捆住武士,全不管他死命地想要挣脱……
晴雯再次举起少康指向夜空,猛地划出一个弧线,此时,水龙仿佛被晴雯唤起了灵性,在剑气的指引下由气势浩浩增大为气势汹汹,直奔魔族武士而去。
晴雯脸绷得紧紧的,直到水龙从魔族武士胸口穿出。随着那高大的身躯重重地砸在青石板街面上,晴雯脸上的神色才稍或缓和。
收起赤焰剑,扭头看了一眼朱雀大街的南端、那雨帘的深处,然后,晴雯头也不回地大步向荐福寺走去。
她清楚,朱雀街南端的那个身影早在自己出现之前就已经在那里啦。
也正因如此,他才肯等待这么久,才敢凭一把赤焰剑出招,去砥砺拼死,一战魔族!
……
玑羊从自己的爱马——乌桓上跳了下来,箭步跑到那具横在青龙大街上的魔族武士尸体旁。左右禁军策马而立,静静等候自己的主子发话。
他仔细查看了一番,然而,魔族武士的死因并不明朗。...
第一百四十四章 雨幕下的朱雀大街(下)
玑羊望着尸体胸口碗口大小的窟窿,不禁瘪了瘪嘴,好像被吓着了似的自言自语道:“这到底是怎样的玩意给弄死的?”
他好像感到了什么,后脊梁不禁升起了阵阵阴寒之气。猛地,玑羊抽出手中的鳏夫玑羊给自。己的剑起名“鳏夫”剑,转身就要发力,再一看,后面的人原来是走近的李留权的侄儿,小太监李黑。
玑羊这才定住,却不小心出了身冷汗。
李黑见玑羊手中的剑已出鞘,忙举起双手,讪笑着讨好道:“殿下,多亏你看见了奴家是自己人。否则,还不雷劈电斩,杀个片甲不留?”
玑羊一脚将其踹倒,骂道:“龟孙儿走路也没个声息,去!还不赶紧给我牵马去。”
这会儿,距离晴雯离开朱雀街时间还不到半烛香功夫,空荡荡的朱雀街那端传来了一声战马的嘶鸣,让撤退中的晴雯更加快了步伐。
……
“啪啪——啪啪——”
马的嘶鸣声过去不久,身后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晴雯知道来人是龙羿,于是,她没有回头。
奇怪的是龙羿也并不急于赶上来和晴雯打个照面,而是始终离着两步路的距离,龙羿对前方的晴雯悄声说:“大步向前,莫回头!”
闷头走路的晴雯听从地重新昂起头,她发现,迎面黑压压的一片,是帮满脸横肉的壮汉。
每个壮汉都青龙纹臂,每人手中都各持一把镰刀。在晴雯稚嫩的眼睛里,他们和只会割麦子和稻子的庄稼汉相比,除了一样结实、强悍外,竟然不再有半点相同之处。
晴雯出门前,还真不知道这个看似寻常的雨夜将有如此多的热闹会上演。这不,就连城南最大的黑帮帮派镰刀帮也上了街面。
为首的汉子比其他人足足矮上一头,明晃晃的镰刀斜斜系在他的胸口。此人正是镰刀帮第一把交椅的主人,人称穿山甲郝英。
郝英带领下的这镰刀帮在京城脚下过活,要说没有点真本事,还真的吃不开;没有点官家靠山,那更是死路条条。现如今,虽说今不如昔,老太太过年一年不如一年,可终究还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自己的道法,有自己可“围”的信众。
金陵第一大帮当然不是镰刀帮,而是更加背景雄厚的、响当当名号的薛门。然而,就算是那第一大帮薛门帮,也无法让镰刀帮彻底地从金陵城消失,这其中底细,只有街头巷尾的议论纷纷,却莫衷一是。在京城的小老百姓们就都只知道一个理:现如今在城南,镰刀帮拥有绝对的统治地位,连薛门也会自动地避让开,不对城南稍加影响。
到底那薛门大佬薛贵既然已双脚踏入六部,有官家给撑腰,为何还肯留半壁江山给镰刀帮呢?关于这个问题,晴雯在裘记听到过多种版本,有说薛家有女在皇宫,有说薛家曾经为大周战死沙场……唯一让晴雯觉得信服的说法是:“镰刀帮身后的大人物,那说出来,大地都要抖三抖。”
晴雯想象不到能够使大地抖三抖的人物是何等高人,他只关心眼前这路该怎么走。
雨滴“叮叮当当——”地砸在各个镰刀上,叫人心里直发麻。
“若转身回去,岂不太丢人了?真的要回身的话,怎么才能显得不那么突兀?再说,身后马蹄声可越来越近了……唉!也不知道此时咕咕怎样了?当时真该拦住咕咕,别去见那什么且末公主……”瞬间,晴雯心中已生起数个念头,一个也没能解决问题,念头缠着念头,混淆成一团。
一眼望过去,手持镰刀的汉子每一个都不是孬种。晴雯长出了一口气,他咬一咬牙,将手缓缓地按在腰间的赤焰剑上。
“管他娘的这小子双剑不双剑的,都给老子上!”随着郝英一声令下,那群热血冲顶的横肉汉子们发疯似地举着手中被雨水冲刷去鲜血的崭亮镰刀。
“我不想杀人。”晴雯低声说。这话被淹没在雨声和喊杀声中,显得好弱小。
赤焰剑可不像晴雯的说话一样腼腆,早已被感染了对手的血性,发疯地颤抖飞出,剑气照亮了汉子们手中的盏盏镰刀。
镰刀帮的兄弟们早已将晴雯给团团围住,只是,没有一个围拢着、再向前靠近晴雯一步。
晴雯再次扬起脸,任由大雨冲刷一净……
在他扬起脸的时候,一把极速旋转的镰刀跃过层层人墙,冲小个子晴雯飞来。
镰刀飞速地旋转,掀起途径的雨花,发出细细碎碎的声音。
“谁要阻我?!”慢热的晴雯终于怒了。
镰刀在离晴雯脖子仅有一寸的地方,被突然横出的赤焰剑给挡住了去路,笔直赤焰被这刀刃上的力量给强行变弯,然后,赤焰持续对抗中竟然猛地重新挺直了剑身的“腰杆”,离晴雯脖子只有半寸的镰刀不敌赤焰之韧劲儿,被弹得“咔吧——”一声,顺着原路飞了回去。
郝英用镰刀挑起飞回自己的镰刀,咆哮道:“给我打,我就不信这小子是钢铁打的,累,也要把他给累垮!”
当数十把镰刀疯狂地冲瘦小的晴雯砍来,晴雯仍在仰着脸任雨水冲刷……
眼看着晴雯就要被明晃晃的一片“镰刀海”给淹没了,突然,一个“荷花**”,最里层的一圈人被一股极强的剑气给一块堆儿地向外掀翻。
“叮铃哐啷——”
数十把镰刀从主人手里跌落,竟至散了一地。
人墙外围的郝英透过外人墙,以及纷纷跌倒的内圈人等,看到晴雯如落花流水般的飞扬剑气,不禁大惊。剑气所到之处,总有三三两两、自己的兄弟倒下。
赤焰切断一条条下落中的细密雨丝,雨丝化作一颗颗比利刃还利的雨滴,这些雨滴染了剑气,随着赤焰剑的轨迹飞过血腥味十足的夜色中,插向一个个血肉之躯,把人墙染红了一片。
晴雯不知道疲倦地挥舞着手中的赤焰剑,仿佛又是十二年前参与“左将军府一案”的弓弩手……都是仇家。
小书生晴雯眼睛红了,但她决不手软。...
第一百四十五章 师父,怎么不见了呢
剑刃带着雨滴划过咽喉的声音、壮汉们濒死时的惨叫声、手中镰刀纷纷落地的声音……
这些声音如浪涛浪潮,纷杂不断地涌如镰刀帮总瓢巴子的耳朵里,郝英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望着雨中厮杀的晴雯,以极平静地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小子非等闲之辈,却没有料到如此年龄的你如此能打。”
就在他准备冲入人墙,加入这场“屠杀”之中时,一个身影不知何时,已赫然立在了他的眼前。
“咦?青衣龙羿!”
郝英脸色一变,问道:“我与铁鹰素无恩怨,你为何要帮这小子?”
龙羿缓缓转身说道:“八年前,神医摸鱼子府上数百条性命,可有你穿山甲的功劳?”
“那可是王上的旨意,摸鱼子叛国,罪当如此。”郝英脸色又一变,握着镰刀的手悄然一紧。
“今晚,我就要你为那数百条无辜性命偿命。”龙羿说着,手中的青衫开始震颤。
突然,一道剑光破雨而出,飞将过来。
“当——”
郝英手中的镰刀被晴雯的赤焰长剑钉在脚下的青石板上,镰刀如一具死尸,都没有喘息的机会。
“你若让我不死,你便不会死。”没了镰刀的郝英依然口出狂言。
“你也不看看,也不数数,自己的兄弟还有多少?!”
郝英不怒反喜,笑道:“哈哈哈——想不到金陵第一大帮今日败在我的手里。”
听到郝英的笑声,数十个汉子挥舞着手中的镰刀朝龙羿砍来。
龙羿猛地向身后挥出手中的青衫,数百颗水滴飞出,穿过汉子们的咽喉。
……
见帮首郝英已死,剩余的镰刀帮壮汉们放弃了抵抗,他们丢下手中的镰刀,讨饶般向南逃去。
晴雯望着龙羿,说道:“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大步向前,莫回头!”龙羿的话一出,马蹄声停在了他身后。
而晴雯已消失在雨帘深处……
荐福寺山门大开,寺内空荡荡的,像所有僧人都去闭关了样子。
榆钱大小的树叶被雨滴给片片打落在青石板上,佛前的蜡烛摇摇欲坠,随时有被冷风吹灭、不复光明的可能。
望着似笑非笑、不惊不喜的佛像,晴雯脸上没有一丝疑惑或者唐突的表情,他从容淡定,有如前世就来过这佛像的面前。
凭着直觉,他悄然从院落的右侧沿夹道绕过寺院正中的大雄宝殿,直奔殿后的柏树林。
柏树林很冷,确切地说,是四处弥漫着森然千年之久的入骨寒气。
雨早在晴雯入山门的时候就开始渐渐变小了,此时,晴雯来到林中,雨已经停了。
夜色里,团团水汽在粗壮的树干间萦绕、不散,有如一条条暗淡的白飘带,看过去,林深藏幽,让人如入仙境。
一路杀至此处,晴雯脸上一向平静如水的表情愀然严峻了起来,他望着树林深处那棵倒在地上的、要四个人合抱才能够的古柏,这是怎样的大力毁坏的结果?!心里倒不是畏惧,只是说不出地警觉、再警觉,腰间的赤焰剑或有感应,嗡地震颤了一下,晴雯随手按住了它。
转身,晴雯对走在自己身后的龙羿说道:“我想我知道他在哪儿啦。”
晴雯仔细地打量着古柏倒地的方向,又耐心地探寻了四周有些像脚印的痕迹,琢磨了半天,说道:“应该……是这个方向。”
顺着晴雯指的方向,二人又摸索着走了半炷香的功夫。走在前面的龙羿停了下来,也不出声,他做了个手势,让晴雯走到自己的身边,指给晴雯看。
原来,在柏树林的一侧,一棵树干上留下了雨水冲刷后零星残留的血迹,还有白纱的一角。这白色面纱的质地,晴雯并不陌生。
“这边的路是通往藏经阁的。”龙羿说道,晴雯点了点头,遂随着龙羿一起大步出了林子,向藏经阁走去。
二人无声地穿过一排排低矮、简朴的寮房
“哗——哗——”
一声一声有节奏的大扫帚扫水的声止住了二人的步伐。
此时,整个荐福寺已经开始浸没在黑夜中了,暗无声息的建筑群落中,唯一亮灯的就是这排寮房里最末端的一处小房子。
房中的星火打在房外的身影上,有如正在上演皮影独角戏。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和尚,正挥舞着手中稀稀疏疏的一把竹扫帚,在扫房前的一滩积水。
由于扫帚过于稀疏,老和尚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试图将积水滩中的雨水给扫到路边的坑洼地上,却每一下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积水滩里的雨水顺着扫帚的大缝漏回来,就算扫出去的也一个回旋,倒流会到积水滩儿中。扫不走水,那扫帚整个就是在白忙活。
“师父,您……作甚么要这么辛苦?”晴雯不知怎地被一股力量推上前,合掌问道。
“老和尚普度众生。”老和尚放下扫帚,一个还礼,然后慢悠悠地回道。
“众生冥顽不化,沉溺其中如何度?”晴雯进而问道。
“呵呵呵,南山南,北峰北,苦海无边,终回头。”老和尚笑着,也不理会一旁的少年,继续用竹扫帚扫他的水
晴雯见龙羿已转身向藏经阁走去,遂回头又不舍地望了一眼这补丁落补丁的寒酸老和尚,合掌行礼。
“天地有情,念念生善,慈航自成……”
此时,老和尚已在自己身后的百步之外了,然而,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十二字却有如咒语,萦绕晴雯耳畔不去。
就连一向不信神鬼佛仙的出生行伍的龙羿也忍不住听了,回头张望。
只见那老和尚双手抓着扫帚把儿,扫着扫着那么一扬,竹扫帚被扬起的一端带着刚扫上的雨水,在半空中划着弧线,直奔着水缸而去……地上那滩积水竟然奇迹般化作一只飞鸟飞出地面,沿着扫帚划过的轨迹一下子全部都落入七步之遥的水缸中。
老和尚捋着一撮稀疏的胡须望着半空,但笑不语。
新奇的晴雯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水缸前,借着从窗户透出的烛光,只见半缸清澈的雨水尚未平复,再回头,晴雯看向老和尚扫水的地方,地面只余一片未干待干的水印。
“咦!师父,怎么不见了呢?”...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老和尚去了
一个骨瘦如柴的老和尚,正挥舞着手中稀稀疏疏的一把竹扫帚,在扫房前的一滩积水。
由于扫帚过于稀疏,老和尚一下、一下,不厌其烦地试图将积水滩中的雨水给扫到路边的坑洼地上,却每一下都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积水滩里的雨水顺着扫帚的大缝漏回来,就算扫出去的也一个回旋,倒流会到积水滩儿中。扫不走水,那扫帚整个就是在白忙活。
“师父,您……作甚么要这么辛苦?”少一上前,合掌问道。
“老衲要将这些水赶到那一口缸里去。”老和尚放下扫帚,一个还礼,然后慢悠悠地回道。
少一在黑暗中吃力地四下寻找,原来,在距离积水滩儿有七步之遥的地方,落着口大水缸。
他忍不住笑说:“晚辈冒昧直言,照师父这个做法,怕是永远也无法把这些水扫到那口水缸里去啦。不如……晚辈扛过来……”
话没说完,少一就直觉龙羿瞪了自己一眼,知道自己不知深浅的毛病又犯了,还好,咕咕不在身边,又来了个管家婆似的龙羿。少一赶紧收声。
老和尚笑着,也不理会一旁的少年,继续用竹扫帚扫他的水
少一见龙羿已转身向藏经阁走去,遂回头又不舍地望了一眼这补丁落补丁的寒酸老和尚,合掌行礼。
“天地有情,念念向善,慈航自成……”此时,老和尚已在自己身后的百步之外了,然而,他口中念念有词的十二字却有如咒语,萦绕少一耳畔不去。
就连一向不信神鬼佛仙的出生行伍的龙羿也忍不住听了,回头张望。
只见那老和尚双手抓着扫帚把儿,扫着扫着那么一扬,竹扫帚被扬起的一端带着刚扫上的雨水,在半空中划着弧线,直奔着水缸而去……地上那滩积水竟然奇迹般化作一条水龙飞出地面,沿着扫帚划过的轨迹一下子全部都落入七步之遥的水缸中。
老和尚捋着一撮稀疏的胡须望着半空,但笑不语。
新奇的少一三步并作两步,跑回到水缸前,借着从窗户透出的烛光,只见半缸清澈的雨水尚未平复,再回头,少一看向老和尚扫水的地方,地面只余一片未干待干的水印。
“咦!师父怎么不见了呢?”
“谁说老衲不见了——”小房子门前的石阶上,老和尚盘膝坐着,平静地望着少一。
少一上前拱手作揖,问道:“敢问师父佛号?”
“老衲只是个扫地的,无名亦无号。”
“呃,那么师父可知那林子里的柏树是怎么倒的?”
“不知——不知——”老和尚摇摇头回答道。
“咚——”房檐上一滴水突然落入水缸里。
“师父,水滴入缸。”
“你入我入,没出亦没入。”少一再次看了一眼水缸,并没有涟漪,难道刚才是自己的错觉?
“小房子离大缸有一定的距离,又怎么能有檐上落水、水滴直接入缸呢?!”少一摇了摇头,怕是繁情正往外冒,自己看走了眼吧。
不对!少一低头的时候,竟然又听到一声水滴入缸的声音。
然而,再次张望大缸,大缸里的水平静如镜。
“师父,水滴入缸。”
“究竟是你,还是水滴呢?”老和尚慢悠悠、笑呵呵的,就是不好好作答。
少一突然松了口气,他合掌拜别看老和尚。
龙羿不懂禅机,被少一和老和尚这对话给绕得云里雾里。少一走到他跟前,说:“咕咕她们已离开了荐福寺。”
龙羿虽不懂参禅悟道,但知道,柏树林中发生的事情没有谁比这老和尚更清楚啦,至于少一是怎么知道的,也就不再去详究了。
……
此时,荐福寺山门已被清一色、身穿黑衣、手持秋雷刀的禁军给团团围住了。
龙羿一眼看出那为首傲然气派、身居高头大马之上的就是王子玑羊,他瞥了一眼身旁神色平静的少一忙,将其拉到天王殿的一侧,说道:“今晚不太对劲,前番是镰刀帮,此番又是禁军……咱们还是绕道避开为好。”
少一同意地点了点头:“我的双剑均已登记注册,倒是不会惹什么麻烦。只是那几个地痞流氓死于当街,大雨中虽没有留下人证物证,但还是提防为妙。”
龙羿是接到大将军季浩的委派特赶赴京城,来保护从西山而来的两个娃子少一和咕咕。
当时,季浩再三叮嘱他,决不能让少一和王子玑羊相遇。季浩虽未道出其中缘由,但龙羿从将军的眼中已经读出了:少一和玑羊若相遇,必有严重后果。
而此时,山门外偏偏正是玑羊。
……
少一望着山门外黑马上那个衣着华丽、身段和面容都和自己一般瘦小的少年,转身随龙羿离去。
他多半已经猜到了那高头大马上的人是谁
翻过枷蓝殿后面的一道围墙,外面便是天河市。此时已过午夜,街上除了打更的和巡夜的士兵外,见不到半个人影。
从荐福寺的围墙上跳下来,抬头一看,夜空已经放晴,一弯新月在云彩之上俯视着整个云中城。一串脚步由远及近……
此刻,咕咕的确早已离开了荐福寺,上了朱雀大街……
而玑羊不过是刚刚前脚离开荐福寺大门……
天河市上发出那串脚步声的两名禁军还在追赶着两名姑娘,身后,则是少一和龙羿在远远地跟随……
“等等,你听。”咕咕神色紧张地对阿娜尔说道。
阿娜尔这一听不要紧,连脚底板都跟着打哆嗦,逃得愈发地吃力……
一个巨大的黑色身影打朱雀大街北边而来,虽然只有一个人,但单这一人,就足够使空气瞬间凝固。
咕咕看清了,原来,这个黑色身影,和她到云中第一晚于酒肆阁楼里看到的那人根骨相仿、体质类似。只是眼前这个家伙比那晚的更加高大。
“是魔族人!”咕咕咽了一口口水,说道。
这个魔族人正在一点点地靠近咕咕和阿娜尔,而与此同时,那两个一直穷追不舍的禁军此时也从天河市转弯出来,疾行着上了朱雀大街。
接下来,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两个禁军看到那巨大的黑色身影不仅不追了,而且转身就跑。
这一回身来的急,其中一个禁军一头撞在了身后追赶的龙羿身上。
龙羿将其一把推开,一眨眼功夫,他人已在站在了魔族人与咕咕之间。
第一百四十七章 青衫飘飘,天地沙鸥
从龙羿的神色中,晴雯解读出这位魔族对手的实力远在自己和宝玉之上,甚至也有可能连龙羿都不是他的对手,于是,他对龙羿说道:“要不,咱一起上?!”
“费什么话,一边待好!”龙羿厉声呵斥道。
本以为自己的提议会得到龙羿的同意,不想,却被再一次当作了小屁孩,晴雯碰了一鼻子灰。
奇怪的是,魔族武士在走到龙羿二十步的地方,就不再往前靠近半步。
难道说龙羿的身上有什么使他害怕的东西吗?
晴雯乖乖地站在一侧,紧张地注视着,心下思考着。
……
只见青衫犹如一把利剑飞身而出,龙羿一跃而起,从夜空中飞起的青衫中“哗啦——”抽出一把细长的轻剑。
那轻剑煞是醒目,它薄如柳叶,约长四尺,宽二寸。
因这轻剑舞动时会发出如月光下湖面上波光粼粼般细长的道道剑气,故而,龙羿心爱的这把剑便叫作“粼剑”。
粼剑一出鞘,朱雀街上顿时波光粼粼,剑气迷煞人眼……一时间,此前由魔族散发的森森诡异寒气转瞬就弱去了大半。
“唰——”
青衫一个腾空、翻转,潇洒地重新披在龙羿的身上。此时,他双手握剑,拧转,将粼剑持至左耳耳根,晴雯这才发现:原来使剑的龙羿是个左撇子。
此时,魔族武士猛地跺了一下脚。气力冲得晴雯和阿娜尔连连后退,他脚下的两块巨大的青石板瞬间碎裂成二十多块不规整的小石块,紧接着,方圆数十米内的青石板嘎嘎作响,剧烈地颤抖了几下。
“啪啦——,七里哗啦——”
那是冲击力将临街房屋的青瓦震落了下来,正好砸在房檐下的水槽上。
魔族刚一使力气,就见万道剑气从龙羿左侧向前方击出,直冲着魔族武士呼啸而去。
然而,万剑之气却没有一道能成功地抵达魔族武士的身体,似乎,在魔族武士的身体周围,早有一层无形的铁甲,正在保护着他。
剑气极速环绕魔族武士的周身,企图找到一丝漏洞而一击制胜。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人瞠目结舌:那魔族武士缓缓伸出右臂,精光回流,只见那粼剑挥出的一道道剑气全被他硕大的手臂吸了进去……
万道剑气精锐锋芒,全被吸入掌心,在他双手上被轮回挤压、扭转,最后,化成一颗冰冷、光亮的圆球。
光球被魔族武士生生给抛了出来,砸在龙羿的脚下两块青石板上,若不是龙羿在光球脱离魔族武士硕大的手掌时匆忙跳开,那光球重重砸地之处,龙羿便会同两块青石板一样,早已化作齑粉。
奇怪的是,那魔族武士取得了初步的胜利,却并没有乘胜追击,依然,和此前一样,魔族武士仍旧站在距离龙羿二十步之外。
“晴雯,宝玉,你二人给我做掩护。”龙羿对晴雯和宝玉讲道。
“是。”
“是。”
朱雀街陷入短暂沉寂之后,此刻,风从金陵东南方向出来,龙羿身上的青衫被风吹起了衣角。
天边的新月突然被遮蔽,雨丝再次降下,片刻间,临街的屋檐上挂起了一道道水帘。
……
龙羿动手了。
他端起手中的粼剑,隔着一道道雨丝,指向二十步之外那似乎永远不肯先发一招的魔族武士,也凝然不动。
夜空中,一道闪电“咔嚓——”一下打破了沉寂。
龙羿眼睛轻轻地一眨,悬在半空的右手猛地一紧,一道粼粼剑气切断万道雨丝飞身出去。
魔族武士虽然始终保持沉默,但却无时无刻不在盯着眼前这位青衫剑师。脚下,青石板稍一震颤,他就知道对手已然发力。
虽然这一剑只是个虚招,然而,魔族武士还是做出了反应,他极速扭转手中的巨斧子,收纳四下雨水……再次,龙羿地道剑气被巨斧狂暴倾泻而出的水瀑给拍在青石板上,巨斧上,残留的雨水顺势破出。
龙羿全不理会这杀气重重的斧头和逼人的水滴,他没作片刻迟疑,手中已然凝练出第二道剑气……一道白光裹挟着剑刃之锐利,再次飞射而出!
无中生有,有还无。
龙羿一剑化七……
原来,那粼剑一剑有七翼!只见四枚剑刃伴着粼粼波光,绕过魔族武士周身那无形的护体,继而,在他的头顶从容盘旋一周,“哧——哧哧哧——”,齐刷刷刺向魔族身体四个致命的部位。
另外三枚剑刃一个溯源来救龙羿自己,一个救晴雯,一个救宝玉……
眼睁睁看着魔族武士倒在脚下,龙羿这才让人几乎察觉地暗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赌了一把,赢了!他这才有机会开始后怕。
……
晴雯反反复复回忆着昨晚朱雀街上的那一幕幕,每一个细节、每一步的先后顺序都在他脑子里过了好几遍。
依然,晴雯没找到他自己想找到的答案,更没有想明白,那就是:龙羿的剑后来哪儿去了呢?
晴雯记得当时,两名追随而至的禁军忙于查看死去魔族武士的尸体,于是乎,几个人纷纷默契地隐身、散去。
青衫飘飘,天地沙鸥,龙羿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在下龙羿,龙王的龙,后羿的羿。”随后,就消失在朱雀街上。
临近晌午,晴雯坐在门槛上望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发呆,整整一个上午,她没有说过一句话。
宝玉正在忙着家务,对晴雯时不时犯“繁情”、闷头闷脑的宅男毛病已经司空见惯,不予理会。
晴雯又想起一件事情来:崔天麒为何一夜未出现?!
未了,还是宝玉的一碗清茶催醒了她。
“宝玉,既然你已经考虑得当了,并谢绝了二公主的邀约,就该是心里已经拎清了。怎么,一向办事果断的你这会儿忧心忡忡的?”晴雯一扭头,看到宝玉正对着院内那一束凋谢的山楂花眉头微蹙,不禁实话实说。
宝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你发呆了半天,又是在想些什么?”
“我在琢磨他到底使的是青衫功夫,还是剑上的功夫……”晴雯如实地回答,他指的是龙羿。
“你跟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难道就从没注意过他那件青衫吗?”宝玉见晴雯仍在发呆,于是提醒了一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千斤扫
“咕咕,既然你已经考虑得当了,并谢绝了二公主的‘邀约',就该是心里已经‘拎清’了。怎么,一向办事果断的你这会儿忧心忡忡的?”少一一扭头,看到咕咕正对着院内那一束凋谢的山楂花眉头微蹙,不禁实话实说。
咕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你发呆了半天,又是在想些什么?”
“我在琢磨他到底使的是青衫功夫,还是剑上的功夫……”少一如实地回答,他指的是龙羿。
“你跟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难道就从没注意过他那件青衫吗?”咕咕见少一仍在发呆,于是提醒了一句。
少一仍旧一脸茫然。
咕咕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小木匣子,小木匣子一向装着咕咕的各色宝贝,什么珍惜草种啊、香料酒曲啊、针头线脑啊、龟背图啊……也包括将荒原狼白幽缩骨后藏在其中。
少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龙羿那件青衫除了打斗之外,还和咕咕的小木匣有同样的储物功能。
自那夜潜行来大周的魔族武士被不知名的义士给消灭于青龙大街当街之后,此时的云中变得分外祥和,茶楼里的人神色看上去也比以前更轻松了。
少一和咕咕总觉着龙羿会来看他们,或许会冷不防地光临大杂院,但是,这个猜想始终停留于猜想。
少一没有再去裘记面馆,然而,他每日在家中的时间也并没有因此而增加。
……
“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多少次啦,我只是个扫地的,去去去!拜师,你先去找客堂师父……”老和尚扔下手中的竹扫帚,双手背在身后,独自进了自己低矮的寮房,让少一再次吃了个闭门羹。
这是少一第四次来荐福寺见扫地的老和尚。
与前三次不同,这次,老和尚没有再拿起手中的竹扫帚,直接赶他走。
见老和尚进去后半响没有动静,少一便自己去拿起竹扫帚,结果,少一发现:这看似很普通的竹扫帚竟比赤焰和少康加在一起的分量还要重。
他紧了紧腰带,挽起衣袖,底盘扎稳,这才勉强将竹扫帚拿起来。
在知道扫帚的“分量”后,少一咬着牙,憋足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朝着石板上的沙粒扫去。
沙粒未动分毫……
由于发力过猛,少一人被沉沉的竹扫帚给拖着,重重地摔在了石板上。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
如此这般,往返几次,手腕、肘部、膝盖早已鲜血淋漓……
倚着重重的竹扫帚,少一大口大口地喘气,只听得屋内传出阵阵的呼噜声。
少一第一次见过出家人大白天睡觉的,心说,真不勤快,怪不得“只是个扫地的”。
云中晚春正午的太阳已有几份毒辣,少一握扫帚的手越来越难以掌控湿滑的扫帚把儿,口干舌燥、大汗淋漓的少一一个倒地,放懒在原地。
地上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躺在上面,好是惬意,少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哗啦——”几滴冰冷的清水冷不防地落在少一的脸上,惊得少一一下子懵懵懂懂地坐了起来。
头顶之上,老和尚手中的竹扫帚悬在空中,稀疏的竹稍上挂着几滴晶亮的水滴。
“当歇不歇,当练不练。”老和尚对少一说。
“还望师父领进门。”少一好似在说梦中的胡话,却又说的那么靠谱,那么假模假式的。
“你这身板也想练老衲的千扫功?!……”老和尚笑呵呵的,似乎少一的资质在他的眼里全部过关,少一听了,难过得低下了头。
“不过……娃子你倒是稍有慧根,还有一股子难得的韧劲,”老和尚此番话又激发起了少一希望,他不禁抬起头,恳切地望向老和尚。
“看你执着,老衲……就破破规矩,给你些点拨。”老和尚望着眼睛晶亮的少一,收起了半空中的竹扫帚。
少一喜不自胜,他忙跪下磕头,道:“师父,请受徒儿少一一拜!”
然而,那老和尚并不领受,他抡起手中的扫帚就是一挥。少一整个人被一阵强有力的气力瞬间给托了起来,少一不仅站了起来,还挺起了腰身。嗯,像个男子汉啦。
“老衲可以指点一二,但你要记住,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老衲的徒弟。你更不能和任何人声张来过我这里……你可给我记住了?”老和尚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少一只好一脸尴尬加无奈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每夜月至中天来找我,从方丈室后侧偏门进出。”老和尚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寮房。
……
少一紧紧跟在老和尚身后,不敢多问一句。
四处静如止水,少一只能听到自己沙沙的脚步声。
二人停在柏树林中那夜被风刮倒的古柏前,老和尚二话没说,他脚尖轻轻一点,跃起身子,盘腿坐于古柏树干上。
“原来是打坐啊。这个简单,让我做个十天半月都不成问题。”少一心中窃喜,他也凌空而起,坐在了树干上。
老和尚双眼微闭,唇齿不动,以心为口,向少一传授静坐的基本要义:“莫——动,莫——贪。”
少一有如醍醐灌顶,有所领悟。
他当下全身放松,收下颚,脊柱与头成一条直线,拟请天地之息贯通全身。又,舌尖顶住上颚,取生命甘露滋养全身之意。
意念禁止,贪欲归灭。
眼落于鼻,呼吸平稳连续、似有似无。
随后,以鼻观心,意念集于身……
早些时候,那少一只知“内观起心动念”之机,却不知老和尚的静坐里还有这么多的“讲究”、“道法”……
少一幡然有悟。当下,去除杂想,淡定入静……
恍惚间,一老一小,二人已在林中坐了一个时辰。
不知不觉间,心神之间,那向下的意识开始自然地向上运行,少一的意识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开始去除了固有的习气,不断得到自我净化……
此时,修炼中的少一没有看见,作为老禅和子的老和尚的躯体正被天地之气轻松托起,旋于树干之上。身轻如蝉翼,意念自归静。
……
“嗯。睁开眼睛吧。很好,娃子你是块不错的料。要知道:听命于教诲很容易,可自己驯服起感官来,却很难……”
少一随着老和尚的开示,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此时,老和尚已站起了身,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双深邃而慈祥的眼睛正望着少一。
东方地平线上已开始微微发亮,黎明前的柏树林气温很低,少一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少一,你要切记:感官不可强行驾驭,亦不可放纵。它就像一匹为驯化的野马,鞭子抽得越紧,它会越要反抗。”
一老一小,边聊边走出了林子。
……
在每一个月至中天的夜晚,荐福寺的柏树林里,总能见到一老一少端坐在树干之上……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每日的修炼,少一那颗灵动的心终于找到了航向:只要是双腿一盘,下颚一收,内心便可随眼、耳、鼻、舌、身、意的浮动,寻找感官的平衡点,最终,收获到最纯粹的宁静。
少一仿佛躺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在修炼中,他能感受到母体般的温暖和爱在包绕着自己、滋养孕育着自己……
仿佛,所有的爱恨、别离、生老病死、五蕴等尽皆消散。
生命之息那前所未有的充足、旺盛,就像水中的鱼一样,在少一的体内自由自在地游走,往来无碍。
而少一的意识在增强,在不断地凝聚……
有一天,老和尚打断了静坐中的少一,说道:“去,把老衲的竹扫帚拿来……”
听到老和尚这番话,少一有些迟疑,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拿起那把看似普通、却真真很沉、很难对付的扫帚。
当他找到那把竹扫帚时,少一才发现:每一根竹稍上都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不知怎么,他一下子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
少一站在竹扫帚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缓缓握住扫帚把,用力一抬。
“咦?——怎么变得如此之轻?!”
少一丝毫不敢懈怠,他双眼紧紧盯着竹稍上的水滴,双手稳稳地握住扫帚把儿,每一步,他都踩得很稳,生怕扫帚上的水滴坠落。
老和尚望着眼前的竹扫帚,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转瞬,他又变回不显山、不露水的老样子,对少一轻描淡写地说:“扫帚没变,是你的心在变。”
少一一脸的严肃顿时如雪融化。
“明晚,你就不用再静坐了!”老和尚扔下这一句话,遂拂袖而去。
少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竹稍上的水滴,透过水滴,可以看到晶莹水泡映着的倒立、走远的老和尚,只见他的背影不见正脸,可少一怎么都觉得老和尚走起路来,乐颠颠的。
:
第一百四十九 养生最怕的是什么
“咕咕,既然你已经考虑得当了,并谢绝了二公主的‘邀约,就该是心里已经‘拎清’了。怎么,一向办事果断的你这会儿忧心忡忡的?”少一一扭头,看到咕咕正对着院内那一束凋谢的山楂花眉头微蹙,不禁实话实说。
咕咕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那你发呆了半天,又是在想些什么?”
“我在琢磨他到底使的是青衫功夫,还是剑上的功夫……”少一如实地回答,他指的是龙羿。
“你跟他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难道就从没注意过他那件青衫吗?”咕咕见少一仍在发呆,于是提醒了一句。
少一仍旧一脸茫然。
咕咕指了指自己腰间的小木匣子,小木匣子一向装着咕咕的各色宝贝,什么珍惜草种啊、香料酒曲啊、针头线脑啊、龟背图啊……也包括将荒原狼白幽缩骨后藏在其中。
少一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龙羿那件青衫除了打斗之外,还和咕咕的小木匣有同样的储物功能。
自那夜潜行来大周的魔族武士被不知名的义士给消灭于青龙大街当街之后,此时的云中变得分外祥和,茶楼里的人神色看上去也比以前更轻松了。
少一和咕咕总觉着龙羿会来看他们,或许会冷不防地光临大杂院,但是,这个猜想始终停留于猜想。
少一没有再去裘记面馆,然而,他每日在家中的时间也并没有因此而增加。
……
“你怎么又来了,我说了多少次啦,我只是个扫地的,去去去!拜师,你先去找客堂师父……”老和尚扔下手中的竹扫帚,双手背在身后,独自进了自己低矮的寮房,让少一再次吃了个闭门羹。
这是少一第四次来荐福寺见扫地的老和尚。
与前三次不同,这次,老和尚没有再拿起手中的竹扫帚,直接赶他走。
见老和尚进去后半响没有动静,少一便自己去拿起竹扫帚,结果,少一发现:这看似很普通的竹扫帚竟比赤焰和少康加在一起的分量还要重。
他紧了紧腰带,挽起衣袖,底盘扎稳,这才勉强将竹扫帚拿起来。
在知道扫帚的“分量”后,少一咬着牙,憋足一口气,使出吃奶的劲,朝着石板上的沙粒扫去。
沙粒未动分毫……
由于发力过猛,少一人被沉沉的竹扫帚给拖着,重重地摔在了石板上。
一次不行,那就再来。
如此这般,往返几次,手腕、肘部、膝盖早已鲜血淋漓……
倚着重重的竹扫帚,少一大口大口地喘气,只听得屋内传出阵阵的呼噜声。
少一第一次见过出家人大白天睡觉的,心说,真不勤快,怪不得“只是个扫地的”。
云中晚春正午的太阳已有几份毒辣,少一握扫帚的手越来越难以掌控湿滑的扫帚把儿,口干舌燥、大汗淋漓的少一一个倒地,放懒在原地。
地上被太阳烤得暖烘烘的,躺在上面,好是惬意,少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哗啦——”几滴冰冷的清水冷不防地落在少一的脸上,惊得少一一下子懵懵懂懂地坐了起来。
头顶之上,老和尚手中的竹扫帚悬在空中,稀疏的竹稍上挂着几滴晶亮的水滴。
“当歇不歇,当练不练。”老和尚对少一说。
“还望师父领进门。”少一好似在说梦中的胡话,却又说的那么靠谱,那么假模假式的。
“你这身板也想练老衲的千扫功?!……”老和尚笑呵呵的,似乎少一的资质在他的眼里全部过关,少一听了,难过得低下了头。
“不过……娃子你倒是稍有慧根,还有一股子难得的韧劲,”老和尚此番话又激发起了少一希望,他不禁抬起头,恳切地望向老和尚。
“看你执着,老衲……就破破规矩,给你些点拨。”老和尚望着眼睛晶亮的少一,收起了半空中的竹扫帚。
少一喜不自胜,他忙跪下磕头,道:“师父,请受徒儿少一一拜!”
然而,那老和尚并不领受,他抡起手中的扫帚就是一挥。少一整个人被一阵强有力的气力瞬间给托了起来,少一不仅站了起来,还挺起了腰身。嗯,像个男子汉啦。
“老衲可以指点一二,但你要记住,我不是你师父,你也不是老衲的徒弟。你更不能和任何人声张来过我这里……你可给我记住了?”老和尚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少一只好一脸尴尬加无奈地点了点头。
“以后,你每夜月至中天来找我,从方丈室后侧偏门进出。”老和尚说完,转身进了自己的寮房。
……
少一紧紧跟在老和尚身后,不敢多问一句。
四处静如止水,少一只能听到自己沙沙的脚步声。
二人停在柏树林中那夜被风刮倒的古柏前,老和尚二话没说,他脚尖轻轻一点,跃起身子,盘腿坐于古柏树干上。
“原来是打坐啊。这个简单,让我做个十天半月都不成问题。”少一心中窃喜,他也凌空而起,坐在了树干上。
老和尚双眼微闭,唇齿不动,以心为口,向少一传授静坐的基本要义:“莫——动,莫——贪。”
少一有如醍醐灌顶,有所领悟。
他当下全身放松,收下颚,脊柱与头成一条直线,拟请天地之息贯通全身。又,舌尖顶住上颚,取生命甘露滋养全身之意。
意念禁止,贪欲归灭。
眼落于鼻,呼吸平稳连续、似有似无。
随后,以鼻观心,意念集于身……
早些时候,那少一只知“内观起心动念”之机,却不知老和尚的静坐里还有这么多的“讲究”、“道法”……
少一幡然有悟。当下,去除杂想,淡定入静……
恍惚间,一老一小,二人已在林中坐了一个时辰。
不知不觉间,心神之间,那向下的意识开始自然地向上运行,少一的意识在毫无知觉的情况下,开始去除了固有的习气,不断得到自我净化……
此时,修炼中的少一没有看见,作为老禅和子的老和尚的躯体正被天地之气轻松托起,旋于树干之上。身轻如蝉翼,意念自归静。
……
“嗯。睁开眼睛吧。很好,娃子你是块不错的料。要知道:听命于教诲很容易,可自己驯服起感官来,却很难……”
少一随着老和尚的开示,他缓缓地睁开双眼。此时,老和尚已站起了身,他双手背在身后,一双深邃而慈祥的眼睛正望着少一。
东方地平线上已开始微微发亮,黎明前的柏树林气温很低,少一却丝毫感受不到半点寒意。
“少一,你要切记:感官不可强行驾驭,亦不可放纵。它就像一匹为驯化的野马,鞭子抽得越紧,它会越要反抗。”
一老一小,边聊边走出了林子。
……
在每一个月至中天的夜晚,荐福寺的柏树林里,总能见到一老一少端坐在树干之上……
渐渐的,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每日的修炼,少一那颗灵动的心终于找到了航向:只要是双腿一盘,下颚一收,内心便可随眼、耳、鼻、舌、身、意的浮动,寻找感官的平衡点,最终,收获到最纯粹的宁静。
少一仿佛躺在襁褓中的婴儿一般,在修炼中,他能感受到母体般的温暖和爱在包绕着自己、滋养孕育着自己……
仿佛,所有的爱恨、别离、生老病死、五蕴等尽皆消散。
生命之息那前所未有的充足、旺盛,就像水中的鱼一样,在少一的体内自由自在地游走,往来无碍。
而少一的意识在增强,在不断地凝聚……
有一天,老和尚打断了静坐中的少一,说道:“去,把老衲的竹扫帚拿来……”
听到老和尚这番话,少一有些迟疑,他不认为自己能够拿起那把看似普通、却真真很沉、很难对付的扫帚。
当他找到那把竹扫帚时,少一才发现:每一根竹稍上都有一滴晶莹剔透的水滴。不知怎么,他一下子明白了老和尚的意思。
少一站在竹扫帚前,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缓缓握住扫帚把,用力一抬。
“咦?——怎么变得如此之轻?!”
少一丝毫不敢懈怠,他双眼紧紧盯着竹稍上的水滴,双手稳稳地握住扫帚把儿,每一步,他都踩得很稳,生怕扫帚上的水滴坠落。
老和尚望着眼前的竹扫帚,他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转瞬,他又变回不显山、不露水的老样子,对少一轻描淡写地说:“扫帚没变,是你的心在变。”
少一一脸的严肃顿时如雪融化。
“明晚,你就不用再静坐了!”老和尚扔下这一句话,遂拂袖而去。
少一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竹稍上的水滴,透过水滴,可以看到晶莹水泡映着的倒立、走远的老和尚,只见他的背影不见正脸,可少一怎么都觉得老和尚走起路来,乐颠颠的。
第一百五十章 一个买醋的
少一见老和尚不中计也不恼怒,不觉心下有些无聊,脚上的功夫这么一分神间自然就晃动得厉害。老和尚就手隔空一掌,打在少一的小腿上,说:“挺住,这才哪到哪儿啊。”
“养生嘛,”老和尚不急不恼,慢悠悠地不似在和自己说话,倒像是在自言自语:“养生在于顺应天时,而不是强求自己。”
“啥?”少一因力气不抵,大缸在足尖上剧烈地晃动,好像挑水不稳的小渔儿,不……横着的大缸晃晃悠悠,好像催逼租客的胖婶儿。
老和尚哪管少一现在身心俱疲、出现幻觉的状况,犹自说道:“养生的最高境界就是无我,是我吃鸡腿吗,八成是鸡腿今生就在寻找我让我吃。”
少一即使正在倒立着练功、身陷随时倒地的危机,也不碍着给老和尚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老前辈,出息得你哟!”
老和尚只当少一是个尊敬自己的好娃儿,有耳朵没眼睛没鼻子没心,像是在说“道”,可怎么都像是在自恋地“意淫”,他继续说:“养生最怕的是什么?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自己要怎么做、怎么不能做。所以,什么出家人要清心寡欲,六根清净啊,什么不能吃荤腥看妹子啊,都是清规教律,都是个屁!”
少一正拼命苦撑着倒立,还努力把持着想要尽办法让大缸不掉,哪里还听得见老和尚在一边没事人似的絮絮叨叨。
“适合的就是最好的,即:大道无道,大养不养。”说着,慢吞吞的老和尚忽的一个急转身,似蹲非蹲地站在倒立着的少一旁,笑言:
“娃子这鸡腿明晚再多四只呗!”
少一“扑哧——”一笑,惹得看热闹的众猫作鸟兽散状,他顶着大缸的脚轻轻向上一点,大缸被这么一下子弹起,凌空一跃,一个空中翻滚,眼看就要砸在地上……少一双腿曲起、一个环抱,就势牢牢地卡住了硕大的水缸,而倒立的身型竟然能巍然不动。
左手换右手撑地时,卡在双腿间的大缸顺势下坠停至肚皮,少一身子贴地打了半个滚,大缸已稳稳抱在怀中。
“羌——”,大缸落地时的声音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记。
“老前辈要是真的好这口,那我学武的事儿不就更好办啦?!”有什么“师父”就有什么“徒弟”,少一厚着脸皮,蹭到老和尚面前,掏出一个酒壶,献宝一样呈了上去。
“使得使得!”老和尚点头说:“娃儿的确‘着道’,孺子可教也。”
咕咕给自己的新酿梨花酒从来都是硬通货,少一心下得意。
少一说:“老前辈,想来这些天净是些枯燥的站桩、顶缸、举扫帚的练功,咱能不能有两下又好玩、又锻炼的,就比如我在孤山上那段训鹰的经历?”
“好玩的?那好说。”老和尚答应道:“娃儿你也不早说。”
少一揉着酸痛的双腿,心想:“早知道您老人家好这口,我把咕咕请来,给你做一日三顿野兽肉吃。”
……
月影稀碎,一老一少大小不一的两个身影绕着一个石头大家伙在做运动。
“什么好玩啊?!简直啦。”少一苦笑着。一老一小的身影在拉磨、磨面,这难道不该是驴干的活吗?!
“少一,你听好了啊,”老和尚哼哼唧唧,一边拉磨,一边口念有词:“吃荞面的并不比吃白面的身体好、病少命长;吃素并不比吃肉的健康;吃核桃并不比不吃聪明多少;吃枸杞并不比不吃的健康;锻炼的并不比懒的不爱动的人多活几天;爱生气的并不比心静的活的长……”
少一站住不拉磨了。
老和尚说:“咋啦?爱徒,你不想吃拉面啦?”
少一嘟着嘴说:“照你这么说,我还来学什么功夫啊,报什么家仇,找什么亲娘啊?一点都不好玩。不玩啦。”
“什么都是枷锁,你以为绳子一套上,你说解套就解得套来?”老和尚依旧笑呵呵的,自打少一和他学徒以来,少一没啥太大长进,老和尚倒是养得白胖了许多。
“所谓随心所欲不逾矩,太随心了并不是很好,太所欲了也并不妙。心多宽,地多大,只是,还要有规矩。”磨磨叨叨的老头儿顽童般用绳子绑住手脚,像蚕儿一样一扭一扭地打着转,不远处石阶上,一只小乌龟懒洋洋地望着少一和老和尚。
老头儿说:“你举扫帚、顶缸,那是锻炼你的专注力、定力,让你打坐、倒立,是想让你清空,磨叨你是让你对老人家有点耐心,至于拉磨嘛,是我这些天没钱买细面,只好让你帮我加工……”
夜深人静的夜晚,荐福寺最僻静的寮房前,两只手脚都被绑着的“虫儿”谁也不肯认输,都在奋力扭展着身子,向前,在你争我抢地绕大缸蹦跳着……
四圈下来,结果可想而知,少一遥遥领先老和尚一圈,径直蹦跳上调节,扭动着身子朝小乌龟而去。
当他蹦上抵达石阶前,老和尚手中拿着小乌龟正在冲他痴痴发笑……
原来,当少一老老实实地通过扭动身体前行时,老和尚在最后关头挣脱手脚的绳子飞身落在了石阶之上。
他望着石阶,不成想,就要到手的小乌龟却被高高举在老和尚的手中。
少一极不服气,道:“师傅,这算什么?”
“这就叫‘大道无道’……那些绳子,教条拴住手脚,你只能是一只小小的虫子……所以,不要告诉我不要吃酒、不要吃肉、不要这不要那……自在,方得始终……”
说着,老和尚将手中的小乌龟轻轻用手一带,少一瞪大小眼睛眼看着小乌龟消失在夜空里,甚是心疼。
半响后,只听到“噗通——”一声,落入了矮房子后面的荷塘里。他悬着的心随着小乌龟落入荷塘中而落地,却发现,老和尚已不见了踪迹。
……
荷塘边一块亮闪闪地大理石上,老和尚盘膝坐在上面,心止如水。
少一望着天边的圆月,脸上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老和尚看在眼里,说道:“这就对了,莫要强求。要知道,大道合乎自然。所谓‘只可直中取,莫向曲中求’……”
少一当下明白,原来是心有分别,自然远离了真意。
“你已皆知,去吧!”老和尚睁开双眼,望了一眼少一,似乎就懂得了少一的懂得。
“我还得去擀面条。没干完,心不踏实。”少一举了举咕咕用银杉木做的擀面杖,自去了寮房。
……
此后,少一多次再去过荐福寺。
然而,那间很矮的寮房早已住进了新人。
整个荐福寺,没有人见过,更听说过少一所描述的那个贪吃的老和尚。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上藏经阁打醋去
..,
少一手中提着一个空坛子,正要横穿朱雀大街去天河市十八大街。
清晨的暖阳照得人很舒服,少一一路上哼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小调儿,双手反剪地背在身后,右手的小拇指牢牢地勾住双耳黑釉坛的耳朵,因为晨起心思大好,故而,少一的步子格外的轻松。
临近荐福寺,少一的兴致热度终于由高烧状态稍或降至平缓。
也只有平静了,他才留神到:周围环境不大对头。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今日十五,可是天河市一个月中最重要的开市日。
怎么街上不见摩肩接踵,反而几乎万人空巷呢!?
提着醋坛子,少一瞧东瞧西,突然,身后传来铁甲凛凛作响的声音。
他扭头一看,一只大手已按在自己的肩上:“小子,你走错道儿了吧?”那声音沙哑中带着点西境的口音。
少一乐道:“不该有错啊!醋是王记家的最好,这条街直接去王记家,这可是最近一条路啊!”
手握弯刀的军士见这娃子经如此暗示也还是不懂,也就只得呵呵啦。
他刚要放行少一,猛然想起今晨长官下的硬性命令,军士再次做回一脸警备状。
抓起少一的领子,将其轻易地托起,怒道:“你难道没看见这街上就你一个人吗?!还不快滚。”
“看见了,看见了,这就走……正逢十五,大白天的,愣是没买到醋。”少一两脚离地,立时态度变得乖多了。
“哪儿来的,回哪儿去,赶紧从这条街上消失,莫妨碍爷爷执行公务,再看见你,就打你个满地找牙。”军士一把将少一丢在地上。
此时,另一个人出现了。从他身上的官服不难判断,此人是个当官的。
“怎么还有人?!快快,给我处理了。公主车队已经下了青龙道。”官爷催促道。
少一一听到公主二字,便猜到八成就是响铃公主。在这云中城,除了她还有谁会被唤作公主呢?!
那日神识游走,在紫霄宫大殿前,少一探知了响铃公主与她父王的对白。和穷小子见富家女的心情一模一样,少一那个无以言表的莫名好感加好奇。
少一飞腿蹿进近旁的一个胡同,趁身后的人不备,快速爬上胡同口的那株老桑树。
这边,他人刚躲进桑叶掩映的树丛中,朱雀大街的尽头,一队守备精良的马队护着中间的一顶皇家的轿子行了过来。
原本大道上等候已久的军士们一个个每四尺站一班岗,全副武装,背对街心而立,静候公主的轿子过去。
骑马护着轿子的禁军中,那个打头、英姿勃发的青年在马背上手按秋雷刀,少一觉着好生面熟……
少一还没想起那张熟悉的面孔是谁,那顶华丽的轿子就走近了他的视线。
隔着薄如轻纱的小窗帷帐,从大树上,少一可以隐约看到皇家轿子里正端坐着一位水灵纤细、又不失皇家风范的少女,年纪看似比少一他要大,又比咕咕小些。
就连轿子两旁使唤的宫女也长得颇为标致、行止分外端庄,这使得轿子一行在禁军的呵护以及沿途军士们的护卫下显得尊贵气派异常……
打头的那个端坐于马上的禁军路过巷口时,有意无意地朝茂密的桑树丛放了一眼……
“哦,原来是他。”少一忙低头收眼,那正是崔天麒。
崔天麒虽然发现了少一,却没有暴露他。
等少一重新抬起头,壮起胆子透过桑叶缝隙望向街道,轿子已经远去,一行人正径直去向荐福寺。
半顿饭的功夫,街上恢复了人来人往的往日景象。
少一从桑树上跳了下来,找了个路边的老汉问道:“请问老伯今儿个是什么日子啊?公主去荐福寺干什么?”
“这你都不知道,今日是公主母亲的诞辰日,公主是个孝女。这不,又到寺里给亡故的母亲抄经来了……”老汉一脸得意地说道,等他慢悠悠说完,抬头一看,问话的娃子早已不见了人影。如今的娃子真没定性。
……
果真如那位老伯所说,公主还真在藏经阁里抄经。怪不得层层守备,如此森严。
因着以往对荐福寺的熟知,少一顺利地越瓦穿墙,躲过了不同分队的卫兵、禁军和武僧。
此时,藏经阁就在眼前,少一屏住呼吸,潜行猫步,一个箭步清影,上了藏经阁二楼。
他心下正窃喜着:“守卫们怎么这么好对付?!”不成想,一个声音粗里粗气的女子声音在楼梯上方问罪道:“干嘛的?”
“呵呵,我……是打醋的……”少一把醋坛子举得高高地,嬉笑着使出一贯对付咕咕的伎俩,准备将热脸凑上去。
“上藏经阁打醋?休想蒙谁!”一把冰冷的剑直架在少一脖子。
少一被这么冰凉给一激,心道:“自己也是一息二力,有精准辨析力的有潜质的少年,然而,对手竟能在自己毫无察觉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凑近,并把剑架上我的脖子……好生了得!好生对自己失望!”
“是谁在那里说话?”藏经阁二楼,传来响铃公主清脆的嗓音。
“公主殿下,在下是终南山清虚宫的南音。有师父余姑的信,还未及奉上。”粗声粗气的女孩原来名叫南音,也是个暗地里摸上楼的主儿,少一心想。
南音一手将剑架在少一脖子上,一手从衣襟里掏出一纸书信。
响铃公主的问话迅速惊动了禁军和武僧,藏经阁下一片纷乱的响动……
响铃公主在阁里不知示意了些什么,于是,女官马上从阁上对禁军等一干侍卫传话道:“殿下说这里无事,你们都各自安心退下、回归其位吧。”
“诺——”
女官又对南音和少一一个行礼,道:“公主请二位上楼一叙。”
女官此话一出,中音功底似海深,少一心想怪不得公主肯如此放心。不想,南音不情愿地收剑,狠狠瞪了他一眼。
响铃公主看过信罢,用手示意南音免礼平身,和颜悦色地道:“怎么没进宫?直接到这儿来了。”
看来,响铃公主跟南音一见如故,她上前紧握着南音修长的细手,笑意岑岑地仔细将南音上下打量,白衣飘飘,南音有绝尘之美,与响铃公主的清透聪慧有着一比。
响铃公主好像着实找到了玩伴,正欢喜莫名,她拉着南音就往荐福寺特意给她腾出的“阿兰若处”走去,扔下少一立在原处,讪讪地被女官“押解着”。
还在找”遗失的云图”免费?
:
””
,,精彩!
=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打醋少年
少一一直被那女官的气势给压得抬不起头,竟然虽在响铃公主近处,却只闻其声,未能见其真容。
“阿兰若处”,室内弥漫着兰花的阵阵幽香,一炷上等檀香已燃去了三分之一。正墙上挂着一幅水墨兰花,落款处有“响铃”二字。
南音仿佛回到了清虚宫后山的幽谷中,适才见到少一时脸上绷紧的肌肉也在此刻放松了下来……
面对公主的问题,常年在大山中修行、有着社交恐惧的南音不得不一一如实作答……
才过了一会儿,两个同龄少女你一言我一句的对话就让南音将最后的一点紧张也消除殆尽。
因南音此次来云中正是奉了师父的指令,来作公主日常保镖。如今,这看似主仆的二人关系,因着公主的亲近友善,迅速拉近了彼此的距离,倒更像两个年龄相当的小姑娘的友情啦。
“这位小兄弟是?”响铃公主转向被领进来的少一,轻声地问那个有着一身功夫的女官。
少一头依旧抬不起来,正要开口,屋内一道剑光闪过,南音再次将剑架在少一脖子上。
“请殿下赎罪,是在下保护不周……此人鬼鬼祟祟,早在大街上,我就发现他了,这会儿他还谎称自己是打醋的。
“上藏经阁打醋?实在是拙劣的笑话……该怎么处理这个不轨之徒?还望殿下明析。”南音望着神情极平静的响铃公主,问道。
“好了好了,南音,快把剑收起了。你不要一口一个殿下的叫,就叫我响铃……我怎么看着,这小兄弟都不像有什么歹意……
“小兄弟,你跟着我来到这藏经阁,所谓何事啊?”
“我——”少一旋即语塞,红着脸不知该说什么好。明明,就是天鹅在上,欲嗅蔷薇嘛。少一知道,怎么解释,都是欲盖弥彰的后果。
“不言?莫不是你有什么难处?”公主再问。
“报——”,正此时,女官耳语了两句,公主点头,于是禁军为首的将士崔天麒被女官引领到响铃公主面前,他啪地跪地,赔罪道:“殿下,这是我一个小兄弟,他是来找我的。瞎打误撞,闯入藏经阁,还请殿下赎罪……二虎,还不快向公主殿下赔罪?!”
少一顺着崔天麒的意思,老老实实地行礼赔了罪,幸得公主大度,一个挥手打发了他二人。
少一向后退着,跟上崔天麒出了“阿兰若处”,下了藏经阁。
崔天麒引少一到一僻静处,立刻变了姿态,厉声说道:“你知不知道,禁军和内务府的人都在满云中城抓捕跟杀魔族、诛郝英有关的人,你倒好!还自己送上门来!”
少一摸着脑袋,说道:“我知道响铃公主人很好。”
“可她爹,现当今大周的王上可不是个好鸟。”崔天麒一如既往地严肃,反驳了轻举妄动的少一。
“好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少一一脸皮赖。
……
咕咕在围裙上擦着手上的水,见少一手中的醋坛子轻飘飘的,瞪眼,差不多是在吼:“醋呢?”
“没打着醋,却见了大周响当当的人物——响铃公主了……还遇到个终南山下来的姑子,那姑子好生了得。后来,又……”少一老老实实地向咕咕一五一十地交代着。
咕咕摸了摸少一的额头:“大白天做梦呢吧,你?!
“我倒要问你,你既吹下海口,说见到了公主。那,公主她长什么样?”
“我没敢看……”
“呵呵,一测就灵,果然你是撒谎。”
城南。
今春,最后的杨絮迎来了一个神秘的客人。
……
白日里,紧邻青龙大街的大河市繁闹依旧。
而大河h2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枚白鹭尾羽信
一只黑鸦从北边飞来,飞上稷宫学院藏书阁顶层的窗檐,落在手持卷宗的季康儿的肩膀上。
季康儿微笑着用手捋顺黑鸦背上被逆流吹乱的羽毛,轻轻摘下它右侧翅膀里隐藏的信卷儿。
他一眼认出信卷儿的用纸,那是季家军特有的在云中“驻地”专用的桑皮纸。
一边打开信卷儿,他一边对黑鸦道:“据传,老爹把龙羿给调到了云中,咱们来看看这龙小子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少一咕咕入云已有时日,手帕口胡同徒现危机,望密切注意玑羊及他人的动向。”纸卷上只短短的两行字,落款也很潦草,这远非龙羿平日里做事的风格。
季康儿知事情紧急,他顾不上为咕咕抵达云中的意外之喜而高兴,也顾不上埋怨龙羿不早些将他们入云中的消息告之,季康儿迅速出了藏书阁,径直去了舍馆,果然发现学生们都不在那里。
“难道真的都被玑羊给忽悠着去教训人啦?”
离开舍馆,季康儿一头撞见重荣。重荣是右将军重凯的独子,素来跟玑羊往来密切。此时,他正急匆匆地往学院外面走。
“重荣,你这是要去哪,其他学生呢?”
面对秘府大人季康儿的质问,重荣一时哑了,心想:“秘府大人平素很少出藏书阁,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把我给撞见啦?!真他妈倒霉!”
重荣故作镇定,扯谎说:“老师,快到初夏了,是夫子让我们一干学子到灞河边沼泽地,探查燕子叼啄泥痕的情况,以推断今岁的收成……”
季康儿故作相信了重荣,点头允其离去。
站在舍馆的廊前,待重荣离去后,他正色亮出腰间长剑,那可是自来云中后两年未有机会出鞘啦。
长兄之剑,爱莫能离;长兄之志,不敢稍忘。
……
少一、咕咕和南音出了大杂院,走在手帕口胡同中,还尚未走出胡同,就见胡同另一头,一背长剑的黑衣男子挡住他们的去路。
“请阁下借个道儿。”少一的眼色止住咕咕、南音,好像在说“莫忙。”自己则上前彬彬有礼地借道。
“此路不通。”
黑衣男子的话让少一吃了闭门羹……
少一不怒反笑:“通不通,恐怕不是你说了算,得我手中的剑答话,才是。”
“既然如此,又何必废话。”
咕咕忙上前止住少一。
她越听,越觉得对方声音是如此熟悉,但又一时给蒙住,想不起来是谁。
黑衣人缓缓解开面罩,咕咕呆住了。
黑衣人和咕咕二人面面相觑半响,谁也没能认出谁来,都觉着有种又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时隔八年,季康儿已不再是以前那个闯入大堰河村的纨绔少年,咕咕也渐渐退去小娃子的稚气,怪不得,谁也不认识谁啦。
少一和南音站在一旁,异口同声道:“你们不会是认识吧?!”
二人这才尴尬地移开对视的视线。
季康儿从重逢的惊奇中警醒过来,对她们三人说:“你们现在不能出这个胡同口。”
“凭什么?!”咕咕反问,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何说话如此莽撞、急切。
或许,她还在用对付那个八年前纨绔子弟的态度,在对待眼前这个年轻人。
季康儿心知自己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故而说:“要不,咱们先回院里说话?”
连一向不懂人情世故的南音都觉察到咕咕这二人过去有过过节。少一更是鸵鸟一般,不吭声。
咕咕一歪头,示意大家回大杂院。
四人似乎都感到了胡同的肃杀气氛,故而,听从了咕咕,前后脚进了大杂院,关上了院门。
“蛮子是无辜的,此事因我和少一而起,我们得去救他和老木匠……”咕咕根本不听季康儿的劝,非要去手帕口胡同临街的木匠铺,要看看那余木匠爷孙俩。
少一也表示非去不可。
季康儿见状,没招了,只好跟南音嘱咐道:“切记,万万不可让少一和王子玑羊撞见。”
南音在紫霄宫已见过玑羊,连连点头答应。
四人出了大杂院,仰头望,南山方向下来的乌云遮住了半边天空,大风将地上的尘土吹地到处都是……
此时,手帕口胡同周围的几条街都已被清空,大风卷起的尘土毫不留情地抽打在他们四人的脸上和手上,甚至肆无忌惮地钻到了他们的眼睛、嘴、鼻孔,以及耳朵里。
屏住呼吸,他们往胡同口走去。
胡同口这一头,此时已被玑羊唆使的一小股禁军给围堵得死死的。
胡同的另一头,则是由玑羊那一帮学院的同学把守着。他们多是朝中大臣的孩子,或是云中富家子弟,除了重荣有点本事之外,其他人扔板砖别砸着自己人,那就算谢天谢地了。
少一和咕咕发现胡同口的人群后面竟然有崔天麒的影子,他一脸严肃地骑在高头大马上,无法从他的面色中判断出来:这厮到底是站在谁一边的。
……
手帕口胡同临街的木匠铺前停着一顶轿子。
轿子一旁站着的青年抱着一把看起来年代不小的剑,他眼睛直直地望着被漫天尘土的手帕口胡同,连眨都不眨一下。
他总喜欢在动手之前盯着某一处静物看上半天,仿佛这样,就能使他更加专注精神,更有信心迎接下一个时刻。这个习惯从他第一次握剑时就已经养成了,后来,不知哪一个跟他过过手的人因此而给他起了个绰号,叫“大眼珠子”。
“师兄,这次可全靠你了!上次,若不是那两个鬼方魔族的家伙捣乱,也不会真让这小子逃脱。这会儿,好不容易又寻见他们了,可决不能再把他们给放跑了。”轿子里,传出玑羊的声音。
原来,这轿子一旁站着的是“大眼珠子”,就是前些日子击杀且末大公主帕依尔的剑师——钱田,玑羊的师兄,四年前稷宫学院“断念大赛”的冠军。
想不到玑羊为了对付一个自己连见都没见过的小子,竟然连甲亥身边的贴身侍卫都给偷偷地“调”将过来。
钱田眼睛眯成一条缝儿,待他再次缓缓睁开,才不卑不亢地淡淡回道:“听说,那小子有两把剑,我倒想看看他是不是有四双手……”
轿子另一旁,老木匠和自己的孙儿蛮子被背靠背给绑在一起,他们的口中,各塞着一块破布。
木匠铺门槛上,坐着的豆芽菜甘二,脸上挂着阴冷的笑,笑中透着股小人得意,得意且不屑着。
……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手帕口胡同(下)
本章不小心发错了。明天又是周一,给自己拉拉票吧!你投票、打赏、订阅,是我的荣幸,也是我的动力。
晴雯看了南音师父余姑的信,神色大变,先是惊讶,转而忧心,未了,又是一脸疑惑。
南音并不知信中内容,只顾喝着宝玉招待她的亲酿好酒。作为清虚剑宗首席弟子,南音同时还身兼清虚年轻一代首席祭酒之职,平生除了剑之外,她尤为喜欢美酒。
宝玉自酿的梨花酒在南音喝过的美酒中,虽然算不上什么绝世佳酿,却是她从未曾喝过的、出奇好的……
如今,南音只身一人来到金陵,认识的人中,属知笃观的师叔早年跟清虚宫有些来往,遂可以去走动走动、代师父行问候之礼,然而,毕竟初来乍到,尚不知庙门开向何方。
那响铃公主待她亲如姐妹,可终究有主仆之别。
出宫前,响铃公主特别嘱咐,在外面可以多逗留、玩耍玩耍,回去好多给她讲些坊间趣事。
今日,见到晴雯和宝玉,虽然先前和晴雯有些误会,但是能够和同龄人在一起,南音已然很是满足。
这会儿,又逢上佳酿,自然有些开怀的畅快,不觉又自顾自地斟了一杯。
宝玉注意到晴雯看信时的心绪变化,故而,忙抢过晴雯手中的那枚白鹭尾羽信。
她有印象,村长耿丁每次接到的清虚宫飞信就是这洁白的羽信,可以肯定,这是清虚宫余姑托清虚剑宗首席南音稍来的亲笔信无疑。
然而,在羽信上,宝玉却一个字也未看见。
她转过身,将羽信翻转过来,仔细打量,甚至动用了神识,却依然没有收获。
怎么晴雯却看懂了这飞信?!晴雯想和宝玉交代些什么,宝玉却使了个眼色止住了她。
……
“南音姑娘,你为何这般打扮?”宝玉欲在生人面前掩盖尴尬,故而,随口问了一句。
南音放下酒杯,答道:“宝玉你或许还不知道,如今,这整个金陵城都在搜查那有胆量杀死魔族武士的勇士……我知道这和你们有关,我可不想给你们添麻烦。
“公主殿下虽是个良善、肯相助的人,我此时出宫,还是低调为好,也不能凡事拖累到她。”说着,她又给自己满了一杯。
“南音,你帮我看看,这信上说的是些什么?”宝玉拿着羽信,要问南音。
南音红了脸,不知是因为这请求,还是因为美酒,道:
“宝玉你有所不知道,我师父她老人家写信用的符号,我不识得……何况……来,宝玉,太阳尚高,咱们能饮一杯无?”
酒不醉人,人自醉。很快,三人……烂醉如泥矣。
……
宝玉攥着手中的羽毛,望着院内堆满枝头的青山楂果儿,听着南音和晴雯二人震天响的呼噜声,心中滋味,连自己也难以梳理得清。
刚要出门,宝玉就透过窗户瞥见豆芽菜甘二,他正鬼鬼祟祟地透过自家窗户窥视着这边,宝玉打消了出门探寻的念头……
想喊那二人起来吧,却见他们大醉不醒。宝玉给晴雯和南音分别灌了自己秘制的伏天解暑酸梅汤醒酒。然后,自己拿着擀面杖,重新来到院里,此时,甘二家已人去房空。
借着擀面杖,宝玉的神识比以前更强啦。
神识摸索处,宝玉发现:
临街茶楼上的“御用保镖”们怎么不见了踪影?
崔天麒所描述的平日里提防晴雯他们的最外层防线,今天却没人在岗;巷尾房栋胖婶的院子异常安静,胖婶被堵住了嘴巴,给关在了家中的木箱里;余木匠爷孙和小渔母女都不在大杂院……
异常的状况,让宝玉格外紧张。
……
“哎哟——头真疼!”
南音用拳头捶着自己的脑袋,她醒转了酒劲儿,发现宝玉神色紧张,忙问道:“发生了什么?”
宝玉摇了摇头,双手重新握紧擀面杖……此时,宝玉的神识再次探出去,却发现,周遭的一切出其不意地恢复了正常:
那街上人来人往,人们神色泰然。
茶楼里,“御用保镖”们正谈笑风生。
巷尾的胖婶懒洋洋地瘫在竹椅上,磕着瓜子。
小渔母女俩则刚从外面遛弯儿回来……
唯独,不见了余木匠爷孙和豆芽菜……
宝玉闭上眼睛,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收回了神识。
宝玉对晴雯说道:
“晴雯,拿上你的银杉木,咱们去趟木匠铺瞧瞧……南音,你先歇着,我们去去就回……”
南音此时酒劲已过,她哪肯独自留在大杂院里,于是一跟着二人出了大杂院。
一只黑鸦从北边飞来,飞上稷宫学院藏书阁顶层的窗檐,落在手持卷宗的季康儿的肩膀上。
这季康儿在铁鹰四熊中排行第二,人称江湖郎的便是他。
季康儿微笑着用手捋顺黑鸦背上被逆流吹乱的羽毛,轻轻摘下它右侧翅膀里隐藏的信卷儿。
她一眼认出信卷儿的用纸,那是铁鹰特有的在金陵“驻地”专用的桑皮纸。
一边打开信卷儿,他一边对黑鸦道:“据传,老爹把龙羿给调到了金陵,咱们来看看这龙小子有什么要紧的事儿……”
“那小丫头晴雯返回金陵已有时日,手帕口胡同徒现危机,望密切注意玑羊及他人的动向。”纸卷上只短短的两行字,落款也很潦草,这远非龙羿平日里做事的风格。
季康儿知事情紧急,他顾不上为晴雯返回金陵的意外之喜而高兴,也顾不上埋怨龙羿不早些将他们入金陵的消息告之,季康儿迅速出了藏书阁,径直去了舍馆,果然发现学生们都不在那里。
“难道真的都被玑羊给忽悠着去教训人啦?”
离开舍馆,季康儿一头撞见重荣。重荣是右将军重凯的独子,素来跟玑羊往来密切。此时,他正急匆匆地往学院外面走。
“重荣,你这是要去哪,其他学生呢?”
面对秘府大人季康儿的质问,重荣一时哑了,心想:“秘府大人平素很少出藏书阁,怎么偏偏在这个节骨眼把我给撞见啦?!真他妈倒霉!”
重荣故作镇定,扯谎说:“老师,快到初夏了,是夫子让我们一干学子到灞河边沼泽地,探查燕子叼啄泥痕的情况,以推断今岁的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