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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墨武     江山美色txt下载     江山美色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九十一节 意外之变

    

    萧布衣拿起大饼,突然有些后悔,刚才马格巴兹走的匆忙,自己倒忘记问他韩雪现在怎么样。来到这里,他不敢稍动,只怕起了误会,惹得可敦恼怒那就不是自己一个人的问题,关系到整个商队的前程,如此看来,只有指望韩雪。

    世事就是如此微妙,谁又能想到弱不禁风的韩雪却能切实的关系到商队的前程。萧布衣想到这里,嘴角一丝微笑。

    肉吃了几口,又喝了口奶茶,吃了张饼,萧布衣的确也有些饿了。何况就算怀疑又能如何,总不能不吃不喝。好在那种奇异的感觉并没有再次出现。马格巴兹来后,帐篷外的人好像也消失不见。

    萧布衣略微吃了点东西,拿出刀谱又看了几眼,主要是理解尉迟恭的注释,不好抽刀出来比划,只是以手作刀,琢磨刀法的奥妙。尉迟恭说的不错,刀法变化千差万别,基本道理明白,剩下的都在于随机应变的演变而已。敌人又不是木头桩子,一招招的古板使用他不喜欢。

    他驯马的时候,是不分时间,不分地点,如今练刀也是如此。也仗着他的勤奋和聪明,如今多次化险为夷,这让他更是不敢放松练武,他虽然不想成为什么高手,可也不想被人宰的窝窝囊囊。

    不知练了多久,萧布衣微有困意,伏案小憩片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到帐篷外有些吵杂,霍然惊醒。

    才一抬头的功夫,帘帐掀起,几个兵士手持长矛已经把他团团围住。一人站到萧布衣近前,戴个通天冠,身着官服,脸色凝重,倒是两手空空。

    萧布衣心中惊凛,却还是微笑道:“不知道兄台有何贵干?”

    “萧布衣,跟我去见可敦。”那人沉声道:“你莫要反抗,不然只有死的很惨。”

    那人说的中原话,萧布衣倒听的明白,心中疑惑,还能保持镇静,“兄台,我为什么要反抗?”

    那人只是冷笑,“你自己心中明白,萧布衣,解下刀来。”

    萧布衣心思飞转,却已解下长刀,放在案几。那人眼神示意下,一个兵卫已经上前搜了遍,钱袋倒是不动,却把他裤管中匕首取了出来。

    那人冷笑连连,“这是什么?”

    萧布衣好笑道:“这不过是把防身的匕首,我其实是个商人,可是遇到马匪,却也还能自卫两下。”

    那人哼了一声,当先走去,几名兵士把他压在当中,长矛不离他左右。萧布衣问心无愧,倒还不害怕什么,他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可敦,更没有想到以这种方式见到可敦。

    那人带领之下,一路倒是通行无阻,看来在这里极有权威。营帐极为开阔,连绵不绝。几人行了半柱香的功夫,这才来到一个牛皮大帐前。草原人的帐篷多是毡帐,也就是用羊毛编织而成,这顶营帐不知道用了多少牛的皮做成,凸显奢华。

    萧布衣心中忐忑,还是保持微笑,只希望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古话是真谛。

    那人带着萧布衣进入牛皮大帐,兵士却是留在外边。进入了牛皮大帐后,萧布衣心中叹息,这里的宽广实在让他难以想象。本来以为帐篷无非是睡人还能有多大,可是他进了这里才发现,大帐容纳百来人还稍微有些空旷。

    大帐内飞彩流金,灿烂辉煌,地上以兽皮铺地,看起来奢华异常,竟比裴阀豪宅装饰还要华美,看起来好像个移动的宫殿。大帐内婢女分列,或捧拂尘,或拿香炉,也有手中拿着玉如意,反正用处不大,派头绝对不小。

    婢女下方是两队侍卫,持戟而立,见到萧布衣过来,齐齐的一身喊,双戟交叉,架出一条通道。戴通天冠的稳步上前,萧布衣倒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说不害怕是假的。这条通道极为危险,双戟齐齐的落下来,估计比五马分尸还要惨烈。

    转念一想,怕不见得能活,可敦找自己来这里,多半总有事情,不会这早就死。如果让自己去死,刚才在毡帐几十人兵卫涌进来挺矛一刺,自己早就变成了筛子。这么一想,心中有底,倒是直起腰板,缓步向前走去。

    可敦高高在上,头戴凤冠,身着华服,上绣彩凤,脸上带着细珠穿成的幂罗,让人看不清面目。萧布衣心道,母仪天下,虽然是在突厥,想必也不是那么好见的。

    戴通天冠那人到了可敦案前几步,就已经拱手施礼,“可敦,萧布衣带到。”

    可敦缓缓点头,说了声,“你且退下。”

    这是萧布衣头回听到可敦说话,只觉得声音低沉,极有威严。

    见到那人退下,萧布衣不等问话,也学那人抱拳施礼,半鞠了身子,虽然没有下跪,礼数却是极为恭敬,“草民萧布衣拜见可敦,祝可敦吉祥如意,心想事成。”

    他这是套话,当然也是马屁话,见到有婢女捧个玉如意的时候就想到,这个可敦多半有点迷信,也想讨个吉利,不然也不会让婢女没事捧个这东西,既然如此,奉承两句好的总是没错。

    莫风他们总是莫名其妙,搞不懂为什么萧布衣出马,每次看起来都很顺利。他们当然不知道萧布衣心思缜密,观察认真,每次都从蛛丝马迹推断些要发生的事情,不然也不会婉拒梦蝶的邀请,四十两金子一赌,赛马能赢,这次说话自然还是遵循惯例,尽量化解剑拔弩张的敌意。

    可敦自从萧布衣进了牛皮大帐,目光就落在他的身上,见到他躬身施礼,终于说道:“萧布衣,你可知罪。”

    萧布衣心中一寒,并不抬头去望可敦,避免失礼。人家是可敦,可汗的老婆,威严无比,你看人家就是不尊敬,这点萧布衣倒还明白,“布衣身为草民,很多规矩不算明了。本来才入裴家商队,忝为副领队,这次来求见可敦,只是为了恭贺可敦嫁女大喜,不知道何罪之有?”

    他说的滑头,先说自己是布衣,把礼数方面的罪过推的一干二净。

    可敦仍是凝望萧布衣,沉声道:“把马格巴兹抬上来。”

    萧布衣心中一寒,忍不住扭头望过去。把马格巴兹抬上来?方才马格巴兹还是好好的站着出了他的毡帐,这会儿怎么要抬出来,难道他死了?

    身后两人抬来一付担架,上面赫然就是马格巴兹,只是他脸色灰败,有如死人一样,萧布衣见到他胸口微微起伏,看起来还有呼吸,不由放下点心事。

    “萧布衣,你可认得他?”可敦问道。

    “认得。”萧布衣点头,“我和他在此处向东的一处山谷相见,也遇到了克丽丝塔格,和他们一起到了营帐。几个时辰前,他还送给我食物。”

    萧布衣简单明了的说明了一切事情始末,可敦缓缓道:“可你是否知道,他才出了你的营帐,没有走出十丈就已经倒在地上,护卫听到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只有三个字?”

    萧布衣忍不住问,“哪三个字?”

    “他说的就是萧布衣三个字,然后就昏迷过去,再也没有醒来。”可敦口气并没有什么感情,“试问你若不是凶手,他怎么会在昏迷前喊出你的名字?”

    见到萧布衣沉吟不语,可敦沉声道:“看来你无话可说,杀人偿命,来人,把萧布衣拖出去……”

    “且慢。”萧布衣见到卫士上前,忍不住大声道。

    卫士不管他的呼喝,已经按住他的双肩,就要把他向外拖去,可敦突然摆摆手,“你们先退下去,萧布衣,我倒想听听你有什么话说。”

    卫士不听萧布衣的大喝,可敦一声令下,却是马上松开萧布衣。萧布衣心思飞转,整理下衣服,这才说道:“草民在中原久闻可敦的大名,听他们说可敦大义为先,忠于隋室,更兼有知人善任,宽待下人,极为草原各部落族人的爱戴……”

    他一番马屁下来,自己都觉得脚面发烧,却也顾不了许多,话题一转,不等可敦回味,摇头道:“没有想到见面不如闻名。”

    “大胆,竖子怎敢无礼?”带通天冠那人急声呵斥。

    萧布衣心道,老子命都要没了,无礼算得了什么,他只是望着可敦道:“不知道可敦可否让布衣把话说完?”

    “你但说无妨。”可敦一直都是声调威严,却没有什么波折,听不出心思。

    萧布衣对这个可敦倒有点敬畏,因为常人都是有表情,可以判断心思,可这位倒好,让人琢磨不透。

    “我记得有句话说的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萧布衣镇静下来,“这就是说做人做事总有个目的所在。草民本为布衣,苟全性命在,在盛世,不求闻达于天下,向来只求混饭吃而已。”

    萧布衣说到本为布衣的时候,不知道怎么把诸葛亮的出师表想起来,本来想说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可想到乱世诸侯一说出来,如今天子在位,你说乱世,可敦是隋室宗亲,听到这话,那不用你苟活,直接就把你打死在帐下了。

    急急的刹车,换了个说法,不免不伦不类,不过这时候也顾不了许多,萧布衣又道:“草民和马格巴兹一在中原,一在仆骨,远隔千里,才见一面,并无瓜葛,无名无利,没事害他作甚?草民虽不聪明,可也绝不蠢笨,如果要是害人,还留在这里酣然大睡,于理不通。草民分辨这些,知道马格巴兹从我毡帐出去昏迷,我是不能逃脱害人的嫌疑,可我想我也绝没有杀人的动机,还请可敦明察!”

九十二节 见鬼

    

    萧布衣一番急辩,眼看可敦不语,也不管她是否明白什么动机之说,趁热打铁道:“布衣本是草民,命如草芥,死不足惜。可我若是枉死,被暗中陷害之人看到,只有偷笑,那可真所谓亲者痛,仇者快。再说事后若是发现草民和此事毫无瓜葛,因此损了可敦的一世英名,那布衣可真的万死难赎其罪。”

    他不文不白的讲了一通,嘴唇有些发干,连马屁带吹捧也觉得有点可耻,他没有想到塔格那么个直爽的性格,竟然有这么个深沉的老娘。转瞬想到说的有些问题,自己说亲者痛,仇者快,那不是和可敦也扯上了关系?

    好在可敦没有注意他这个干亲关系,缓缓问道:“那你怎么解释马格巴兹现在的情况?”

    萧布衣暗骂自己愚蠢,到现在才有机会想到取证据,只怕早被人毁尸灭迹,先把当时的事情大略说了遍,然后请求可敦让人去毡帐取那个茶壶,毕竟他身无长物,多出个茶壶茶杯是让人很诧异的事情。

    “那为何只有马格巴兹中毒,你却没有喝那茶水?”可敦冷声问道。

    萧布衣心思急转,“在下是个粗人,闻不惯茶叶的味道,更不习惯喝茶。马格巴兹见到在下不喝茶水,似乎他也口渴,这才抢了那杯茶水喝下,我常闻草原之上的奶茶味美,因此饮用的是马格巴兹带来的奶茶,才得无事。”

    他一番解释倒也合理,可敦缓缓点头,让下人去他的毡帐。不一会的功夫,下人已经取来了茶杯茶壶,还有那篮子没吃完的饭菜。萧布衣暗舒一口气,心中却有了极大的疑惑,只是没有说出。

    茶壶中还有剩余的茶水,可敦让人牵了个羊羔过来,灌羊喝水。羊喝完茶水后,不到片刻的功夫,已经颓然倒地,倒和马格巴兹仿佛。

    萧布衣等待的功夫如坐针毡,等到羊如马格巴兹般倒地的时候,这才觉得自己运气还残留些,可羊羔的运气实在不好,它替了自己的一命,改天倒要为它超度下。

    可敦沉默良久,这才问道:“你在这里可有仇家,你知道是谁想要害你?”

    萧布衣一听这话,基本就是无罪辩解,却只能苦笑道:“可敦,草民才到仆骨,哪里有什么仇家?”

    其实他想要真有仇家的话,只有可能是陆安右,不过不知道他是否在这里。另外一个想要自己死的就是梁子玄,不过这小子听说已到东都,自己和他没有什么杀父夺妻之恨,也不应该这么大费周折才对。所以说句实话,萧布衣对于有人对自己下毒也是大有疑惑。

    可敦伸手一指婢女,“我的使女大部分都在这里,你看看可有为你送茶水之人?”

    萧布衣名正言顺的在众女面前走一圈,看到杨肥燕瘦,都是大有姿色,双眼倒是吃了不少冰淇淋,回转后才摇头道:“没有。”

    他早就知道没有,哪个傻子才会留在这里等自己指正,惹得一身麻烦。对于那个婢女是否是这里的人,他都是大有怀疑,但是仔细看看还是必须,倒不是他急色,而是代表他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可敦又是沉思良久,这才说道:“萧布衣,这么说我倒是冤枉你了。”

    萧布衣连道不敢,只说这件事很有古怪,怪不得别人误会,他为自己辩解清楚就可,知道还没有和可敦叫板的资格。

    “羊吐屯,今天开始,你来负责萧布衣的饮食。”可敦突然道:“他若是死了,唯你是问。萧布衣,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要随意走动。”

    萧布衣一怔,看到一个如同土墩一样的人走到他面前,微笑道:“萧布衣,走吧。”

    这人个头不高,也就到萧布衣胸口的样子,脑袋不大,底盘很低,大腹便便,屁股也不小,仿佛个三角形立在他面前。

    萧布衣心道可敦就是可敦,果然有识人之能,这种人不知道从哪里挖掘出来。本来还想借机说说商队的事情,转念一想,如今看起来风雨飘摇,商队不来更是好事。再说自己对韩雪真心实意,她应该帮忙才对。

    羊吐屯在可敦面前还笑笑,一出牛皮大帐已经和那只毒倒的羊一样,没什么好脸色。二人一路无话,他带着萧布衣到了原先的毡帐,让人把腰刀匕首还给他,吩咐几句,无非是三餐有人送饭,他不要乱走,又说过两天的给他找个士兵把守,这才扬长而去。

    他对可敦的命令阳奉阴违,这样的保护等于没有,萧布衣没有埋怨,知道自己无足轻重,能够莫名其妙的见到可敦已经是难以想象的事情,而能捡回一条命更是祖上积德,可这个祖上是千年后的祖上,还是萧家的祖上,那就不得而知。

    空寂的毡帐只剩下他一个人的时候,他才有机会整理下一直思考的疑问。在可敦的牛皮大帐,他并不敢多说,实在是可敦不怒自威,哪个男人在她面前估计都有胆怯。萧布衣其实也多少了解一些可敦的事情。知道她的第一个丈夫是启民可汗,第二个丈夫是始毕可汗,却是启民可汗的儿子,不过她和始毕可汗没有血缘关系而已。

    她是隋室宗亲,为了和亲的目的来到了突厥,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可是商人们都是绝口不谈,就算是杨得志都不算了然。

    本来以为这样的一个女人处境一定会很凄惨,可让萧布衣大为诧异的是,她看起来很有权势,仆骨也算是铁勒大族中的一个大部落,她在这里占地广博,随意建了个大寨,无论从能力和势力来看,都强大的远远超乎他萧布衣的想像。

    不再琢磨这个难以琢磨的女人,萧布衣开始琢磨自己的疑惑。

    首先,谁要陷害自己?马格巴兹喝了那碗毒茶,很显然是李代桃僵。自己人生地不熟,如果排除了陆安右和梁子玄的可能,唯一恨自己的当然就是马格巴兹,可毒倒的偏偏是他自己,这倒让萧布衣有些疑惑。这小子临倒前叫了自己的名字,把自己拉了垫背,从迹象来看,这极有可能是苦肉计,可如此苦肉计都有送命的危险,如果没有人解救,他很可能一命呜呼,他真的恨自己如此之深,不惜性命?萧布衣摇头,既然如此,他苦肉计害自己的可能倒真的不大。

    其次,马格巴兹中毒怎么会引起可敦的亲自询问,这本来可敦让几个手下处理就可以,萧布衣本以为马格巴兹在可敦心目中分量极重,可是看到他虽然没死,却和死狗一样,可敦看都不看一眼,也就排除了这种可能。转瞬想到,可敦难道听到韩雪说及商队的事情,不过想见自己一眼,嘴角一丝苦笑,萧布衣摇摇头,又排除了这种自作多情的念头。

    第三个疑惑就是,凶手既然要下毒陷害自己,为什么不在自己被带离毡帐后取走茶杯,如此一来,自己证据一说不算成立,那可真的百口莫辩,她不带走茶杯和剩下的茶叶,是因为没有机会还是另有目的?

    在可敦牛皮大帐的时候,萧布衣就有这个念头,可是一直百思不得其解,这会儿回到毡帐,更是觉得所有的一切让人郁闷,千丝百绪,没有头绪,不由长长叹息一口气。

    这段时间波折百变,实在让他发现自己的能力渺小。

    他叹息一口气后,突然愣在那里。因为他又听到一声长叹,好像回声。可这回声却是在自己身后传出来,萧布衣有些毛骨悚然,心道自己所坐的地方,身后就是毡帐,进来的时候就自己一人,叹息的又是哪个,难道是鬼魂发出来的?

    跟着他发出一声叹息后,身后再没有任何动静,萧布衣一颗心砰砰大跳,无论如何也是不能回头,更不能感应身后是否有人。他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觉得那是幻觉。

    那一刻的恐怖实在难以形容,萧布衣只觉得脖颈都有些僵硬,想要转过头去问声是谁,却又怕谁都没有,更怕一张鬼脸贴在脸上,告诉他我是鬼。

    平日的胆子不知道去了哪里,萧布衣只觉得可敦这个营寨突然间鬼气森然。半晌宁静,萧布衣终于恢复了冷静,心道自己也是鬼,就算有鬼又怕他何来。萧布衣想到这里,缓缓站了起来,霍然前行一步,手按腰刀,陡然转身,突然愣在那里。

    身后没人!

    这么说刚才不过是幻觉?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发现浑身都是冷汗,方才在可敦那里已经出了一重,这次又被吓出了一重冷汗。

    长舒了一口气后,萧布衣缓缓闭上双眼,喃喃自语道:“最近实在有点紧张,倒搞的杯弓蛇影。”

    他话一说完,看似要回去坐下来,却是蓦然伸手拔刀,一刀向身后劈了过去。这一刀积聚了他全身心之力,在萧布衣看来,已经算是很完美的一刀。他的身后绝对有人,他在放松的那一刻已经感应到有人,他相信自己的感应,所以他全力劈出了一刀。

    可他的一刀还是劈了个空!他的身后还是空空荡荡。

    萧布衣转身面对空空荡荡的毡帐,嘴角微微抽搐,突然做了个难以想象的决定,他不看背后,倒行过去,一直贴到毡帐这才停下脚步,嘴角已经露出了一丝微笑。

    身后如果有人,要想取他性命实在易如反掌,既然如此,对方最少不会马上要他性命。想到这里,他不再挥刀,反倒长刀归鞘。

    一个人影终于从背后飘出,轻轻的拍了他肩头一下,哈哈大笑起来,“好小子,真有你的,能够逼我主动出来的,目前你是第二个。”

    萧布衣看到眼前这人,目瞪口呆,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那人微笑道:“怎么的,不欢迎我吗?”那人胡人打扮,头上毡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如果在营寨行走,倒让人看不出破绽。因为可敦大营中固然有身着隋朝衣着的人,可是身着胡装的也不在少数。

    他人看起来过了而立之年,但到底多大却让人琢磨不透,他的胡子实在有些特别,浓密非常,根根有如硬针,鼻孔有点上翻,一张嘴裂开了可以塞个拳头,他可以说是长的很丑,最奇怪的却还是他的一双眼睛,他竟然目生双瞳。

    萧布衣见到那人的古怪,张张嘴巴,没有恐惧,表情只可以用欣喜来形容,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两次擦肩而过的重瞳大汉,居然会自动送上门来!

九十三节 虬髯客

    

    “恩公,怎么是你?欢迎欢迎,当然欢迎,只可惜我现在也算是阶下囚的性质,倒怕连累你,对了,你怎么进来的?”萧布衣见到大汉后,倒有些不知所言。

    重瞳大汉笑了起来,“千万不要叫什么恩公,我一听这两个字就有些头痛。我前几天见到你的那几个生死兄弟,一见到我都是恩公恩公的叫个不停,我都听的耳朵起了茧子。”

    萧布衣又是一怔,“你怎么会见到他们?”

    他心中好笑,暗想世上事情奇妙非常,缘分的事情也很难琢磨,自己费劲心力想要接近重瞳大汉,却是总不能相见,几个兄弟倒是比他先一步见到此人。

    “那夜我追赶月光,终究还是没有追上。”重瞳大汉竟然叹息一声。

    萧布衣愣了下,转瞬醒悟过来,“你是说群马中的头马?难道以恩公,以兄台的本事,竟然还追不上它?”

    回想当初万马奔腾,一骑绝尘的景象,那匹有如月色流淌奔腾的马儿又出现在萧布衣眼前,暗道月光这个名字倒也很是贴切,却没有想到大汉如此粗犷,起名倒很婉约。

    重瞳大汉已经席地坐了下来,伸手一拍桌案,苦笑道:“不是那匹马儿,还有哪匹马儿能配得起月光的这个称呼?我本来想去锡尔河去找传说中的汗血宝马,不过路途实在遥远。我在帮你们解决掉突厥兵后,本来一路西行……”

    看到萧布衣目光露出感动,想要说些什么,大汉慌忙摆手,“不用谢了,你们几兄弟说的谢谢,我这一生也没有听过这么多。”

    萧布衣不觉莞尔,暗道这个大汉也是爽快的性格,自己莫名的劈他两刀,他却丝毫没有介意,还和自己谈笑风生,只凭这种胸襟,已经让人心折。

    心中一动,萧布衣问道:“难道你去什么锡尔河的途中碰到了月光?”

    重瞳大汉一挑大拇指,似乎知道处境尴尬,压低声音笑道:“你说的丝毫不错。我当初见到你们几个兄弟不离不弃,生死相依,倒让我着实感动下,是以出手救了你们的性命。那些突厥兵不讲道理,我就以杀止杀,杀的他娘的突厥兵怕了为止。”

    萧布衣想到他当初的威风,缓缓点头,“以杀止杀,也只有兄台的身手才能做到这点,我们几个后来谈论,倒对你的武功钦佩不已。”

    “这世上并非武功最为重要,还有太多东西我们无法追求。”重瞳大汉眼中居然出现点惘然,半晌才岔开话头,“萧兄弟,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武功实在狗屁不通,最近好像高明些,不过也是高明的有限。”

    萧布衣苦笑,若是别人说他武功不好,他嘴上不说,心里也是不悦,可是重瞳大汉说出来,他实在无话可说。

    “我最欣赏你的当然不是武功,而是勇气,义气,还有那股子聪明劲。”重瞳大汉微笑道:“老子为人最欣赏的就是有义气,有勇气,肯担当的汉子,那种软骨蛋,见到女人就想欺负的男人,求老子,老子也懒得理他。”

    他说的天马行空,东一句西一句,萧布衣不知道他是否在指韩雪,不觉脸上微微发热。

    “不过当时我只是想找汗血宝马,所以没有再管你们,估计那些突厥兵都想回去见娘,也没空再理会你们。”重瞳大汉终于又回到了原题,“我继续向西,本来已经过了榆林,没有想到就碰到了月光。”

    重瞳大汉眼中有了朦胧,半晌才道:“说句实话,我这辈子也没少见到好马,估计比女人还多,可是真的从来没有见过一匹马儿比月光跑的快。萧兄弟,你一定以为我长的丑陋,不会有女人看得上?”

    萧布衣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不知道他为什么有此一说,而且看起来和自己推心置腹,半晌才道:“如果恕我直言,兄台长的的确算不上英俊,不过男儿重要的是心是胆,而非相貌。一个女人若是看上你的相貌,她已经落入肤浅,既然如此,她又怎么会入兄台的法眼?”

    他夸奖可敦的时候,多少有些违心,有些说辞是想当然耳,可是对重瞳大汉说的一番话,却是发自内心。他和重瞳大汉对坐很久,竟然从没有留心到他的相貌。只因为他的浑身上下可以说是豪气冲天,让人心折的忘记其他。

    重瞳大汉凝望他的双眼,半晌才笑道:“只凭兄弟这几句话,我就知道兄弟绝非那些俗物可比。”

    萧布衣不知道他说的俗物是谁,也不询问,重瞳大汉轻轻叹息一声,“喜欢我的女人有几个,可是我喜欢的却只有一个。只是可惜,她喜欢的不是我,而是我的义弟,我不好和义弟去争,恐怕也争他不过,只能放弃。”

    萧布衣听到这里,心中一动,隐约捕捉到什么,却又难以描述。大汉说的颠三倒四,但是感触颇深,竟然把萧布衣当作了朋友。

    重瞳大汉脸上惘然一刹而过,又说回到原来的话题,“我见到月光第一眼后,就和它飚上劲,可是它的速度实在太快,老子轻功不差,天底下能和我差不多的或许有几个,超过我的我现在还没有见到,可我的耐力却是不如它。我和它跑遍了大半个草原,从榆林到紫河这段路程,老子脱了鞋,鞋也会能熟悉路径,自动走个来回。”

    萧布衣笑了起来,“兄台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让人钦佩。”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让大汉精神一振,大汉继续说下去,“我遇到你的那夜实在有些累了,本想好好睡上一晚,明晚再追月光。没有想到你莫名其妙的走出来,吵醒了我的美梦,你的一脚差点踩到我的脑袋。”

    萧布衣苦笑,“在下本领低微,不能明察秋毫,倒不知道兄台睡在草地上。”

    重瞳大汉笑了起来,“和你开个玩笑,我当时离你不远,本来以为孤魂路过,发现是你,还在练刀,忍不住看了几眼,觉得比起当初好像多了点门道,可是我没有想到你居然发现了我。”

    “我不知道是你,我只知道有人暗中观察我。”萧布衣轻声道。

    重瞳大汉眼前一亮,难以置信道:“你说你发现了我的行踪?”

    萧布衣缓缓点头,“差不多吧,我只知道,五丈之外有人看我。”

    大汉眼中更是惊奇,“那你方才为什么没有发现我的行踪?”

    “我这种感觉时灵时不灵,倒让兄台见笑。”萧布衣岔开话题,“你那晚没有追上月光,怎么会找上我?”

    大汉神色有了一丝古怪,半晌才道:“我追了一天,结果它有些发怒,脱离了马群,不见了踪影。我无奈之下,想到你还算个汉子,当初你也拼命追马,虽然没有追上,估计也想和我聊聊,所以回来见你一面。我到了商队,没有见到你,却见到你的兄弟。个个见到我,没有害怕,只是谢我,倒让我有些汗颜……”

    “我听他们说你来了仆骨,所以就追你到了仆骨。”大汉继续道:“感觉你可能进了营寨,所以随便偷了身衣服混进来,正巧见到你被送回来,所以……”

    他话音未落,突然神色一动,低声道:“有人来了,我先躲避一下。”

    萧布衣愕然,自己虽然没有听到人来,可却相信大汉的听力,却不知道这里空空荡荡,大汉要躲到哪里。没有想到他不过是掀开毡帐一边,身形一闪,几乎扁着窜了出去。这里的毡帐虽然扎的极为稳固,他手劲奇大,却是轻易掀开。

    萧布衣见到他窜出去的时候,目瞪口呆,大汉一弓四箭,腕力,指力高绝,手劲奇大也不稀奇。让萧布衣吃惊的不是他的举重若轻,而是他好像扁着就窜了出去。那实在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大汉突然变的柔若无骨般,萧布衣晃晃头,不知道自己是错觉还是看到真相。

    他那个时代就听说过缩骨之法,他也曾经亲眼看到有人表演,个头中等,却可以从一个小洞钻出,不过那需要很久的时间,像这个大汉说变就变,变化的如此轻易倒是从未见过。

    又等了片刻,帘帐一挑,羊吐屯已经走了进来,身后两名兵士带着饭菜以及一些日常用品,放到案几,又给他准备个木桶,想必方便之用,话也不多说,只是说让他等候可敦的吩咐。

    那些物品虽然简单,可也比商队用的要华丽很多,可见可敦的奢华。萧布衣见着只有头痛,心道难道自己要常年住在这里?陆安右三天没有回去,商队已经骂娘,林士直他们和自己关系不错,估计再不回去,只有给他上香祭奠了。

    羊吐屯一走,大汉再次闪身进账,他来去飘忽,萧布衣回头的时候已经看到他立在眼前,虽然早有准备,还是吓了一跳,不由苦笑道:“兄台来去自如,我只有佩服。”

    大汉笑笑,“兄弟身份不低,竟然由吐屯来照料你。”

    “吐屯是什么?”萧布衣有些奇怪的问,“我听可敦叫他羊吐屯,其余也不知情。突厥语古怪异常,和中原话大相径庭,我就知道有个叫马格巴兹,倒也好笑,在我印象中,妈个巴子可是句骂人的话。”

    大汉听到妈个巴子四个字的时候,也是忍不住的捧腹,笑着摇头道:“吐屯可和马格巴兹不同。吐屯在突厥算个官名,兄弟知道我朝的御史吧,在突厥,吐屯基本就相当于那个官,是起监察作用,官职不低。如果在我朝的话,应该是从三品,不过在这里比较混乱,可汗和可敦随意封赏,可官职毕竟不算小了。”

    萧布衣吓了一跳,没有想到自己越见官阶越大,本来以为见到王仁恭那样的五品大员已经是祖上积德,没有想到随随便便就有个从三品的官给自己拿马桶,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只觉得不可思议,也怪不得人家扳着一副死羊脸。

    “兄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敦会让一个吐屯过来照顾你。”大汉也有些好奇的问。

    萧布衣并不隐瞒,把来到这里发生的一切详尽的说给大汉听,他心中对大汉极为信任,再说他觉得发生的一切没有什么需要隐瞒。

    大汉这回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认真的倾听,再听了萧布衣的分析,缓缓点头,“事情果然有些蹊跷,我也想不出缘由。”

    萧布衣无奈道:“你说我有点小聪明,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大汉突然站起来,拍拍他的肩头,微笑道:“我虽然想不出,可还查的出来,你等我下,我这就出去帮你查查到底怎么回事。”

    萧布衣有些感激,又有些不解,“兄台如何去查?”

    “当然是找可敦,你的同伴,还有那个塔格。”大汉微笑道:“你放心,这里或许在别人眼中是铜墙铁壁,在我眼中,实在不足一提。”

    眼看大汉要走,萧布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慌忙叫住他,“兄台,我还没有问过高姓大名,如何称呼?”

    “我叫张三。”大汉微笑道,看到萧布衣有些困惑的表情,解释道:“我本叫张仲坚,家里排行第三,所以又叫张三,不过呢,因为我长的丑,只有胡子让我满意,所以我还是喜欢别人称呼我为虬髯客!”

九十四节 柳暗花明

    

    汉说完自己是虬髯客后,已经掀开帐篷一角,无声无去,却没有注意到萧布衣脸上震骇的表情。

    在大汉离去的很长时间内,萧布衣还在想着虬髯客这三个字。如果说尉迟恭这三个字还很雷人的话,虬髯客这三个字已经代表了一个神人,也关系着千年来流传的一个神话。

    虬髯客是风尘三侠之一,关于他的版本数之不尽,不过最通俗的一个说法就是他文武双全,本来胸怀大志想取天下,却因为见到李靖后自愧不如,更加上中意的女人红拂女也喜欢李靖,他事业爱情受到打击,却是心怀磊落,和红拂女李靖结拜后,倾尽家财赠与李靖夫妇后独自离开。后来李世民取得天下,他却杀到海外扶余国,杀其主自立,独占海外七十二岛,傲啸一生。

    他的功绩当然没有李世民霸业的伟大,却是极富传奇色彩。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心境这才慢慢平复下来。他这段时间也算阅人无数,可单论武功豪气而言,虬髯客绝对一时无二,陆安右历山飞虽强,比起虬髯客而言,提鞋都是不配。

    一想到他最后转战海外,傲啸逍遥,萧布衣心中暗叹,也就只有这般人物才有如此的能力,天下之大,此人大可去得。可敦的营寨在他萧布衣眼中固若金汤,可是在虬髯客眼中,却是和纸糊的一般。

    萧布衣没有想到不经意的认识此人,而且还能得他帮手,不由大为兴奋。不过对他为什么热心帮助自己倒有些困惑。因为如何来看,虬髯虽然豪放,但是绝对不算热心。这时回忆起方才虬髯客的一言一行。萧布衣这才恍然大悟。他说倒有几个女人喜欢他,可是他只喜欢一个女人,却为义弟放弃,不言而喻,女人和义弟指地就是红拂女和李靖。

    可这会儿地功夫,红拂女和李靖又在忙些什么?萧布衣凝思搜索着自己的记忆。半晌颓然放弃。他很聪明,记忆也不差,可是对历史并没有什么兴趣,也懒得去翻阅记忆,所以对于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所知无多。事实上,和他一样地人大有人在,众人都在追寻时髦。又有哪个喜欢皓首穷经?

    在他记忆中,李靖应该是归顺李世民后才有所建树,在大隋的时候,他好像是一直默默无闻?可如果他要是默默无闻。为什么传说中虬髯客见到李靖后会自愧不如?虬髯客这种惊世骇俗的本领如果还是不如李靖的话,那李靖不和神仙没有什么两样?

    萧布衣左思右想。感觉身陷历史的谜团之中,倒一时把自身的安危忘在脑后。马格巴兹地死和他没有关系,可他却被牵扯到里面,韩雪那面不知进展如何,可敦不冷不热,自己活着可以,想要自由却有些困难,因为他无形中已被软禁,不知道可敦到底想要如何处置他。这次虬髯客出马,又能打探到什么,至于查到凶手一事,萧布衣更是没底。

    时间过的飞快,随便用了点食物后,萧布衣等了大半夜后,这才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心生警觉,伸手按住刀柄,缓缓睁开眼睛。

    毡帐内没有点燃油灯,漆黑一片,只知道深夜,却不知道什么时辰。

    前面人影一道,身材魁梧,眼若铜铃,萧布衣见状,微笑道:“张兄难道每次出现,总想骇我一跳不成?”

    虬髯客低声一笑,显然也怕声音被外人听到,“你小子的胆子是天做的,上次那样都没有吓倒你,看来以后也不行了。”

    萧布衣盘膝坐了起来,也不点灯,目光多少适应了黑暗,见到虬髯客笑容不减,心中一动,“张兄这次出行显然有了不小的收获。”

    虬髯客点点头,“老子奔波了几个时辰,多少知道点消息。”突然有些醒悟,歉然道:“老子是我的口头禅,倒不是对兄弟你不敬。”

    “其实我有时也是自称老子的。”萧布衣忍不住的笑。

    虬髯客也笑了起来,“率性而为之人,我很喜欢。”

    微微沉吟下,虬髯客似乎想要整理思路,萧布衣也不急躁,只是静静等待。

    “你说自己现在很危险,无形中被软禁,生怕连累于我,其实你想出这里也不算难。”虬髯客突然道:“如果你不想呆在这里,我倒可以带你出去。”

    萧布衣半晌才摇头道:“张兄一番厚爱,布衣甚为感激,我也知道张兄有这般本事。不过蒙陈雪在这里,我又是裴家商队地人,如今身在嫌疑之地,如果冒然离去多半会引起可敦的大怒,恐怕会对商队和韩雪不利。”

    “可这里看起来危机重重,你只为他人着想,难道不怕莫名其妙的死在这里?”虬髯客目光闪动,沉声问道。

    “当然怕。”萧布衣微笑道:“可是有的时候,怕也得去做,大不了我小心些就好。”

    虬髯客若有所思地望着萧布衣,终于点头,“既然你不愿意跟我出去,我倒有个办法让你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

    萧布衣大喜问道:“不知道张兄有什么妙计?”

    虬髯客微笑摆手道:“你先听我把打探来地消息讲给你听,再做决定不迟。”

    “我第一站去了可敦那里,终于明白为什么马格巴兹的中毒会引起可敦的注意,亲自询问你原委。”虬髯客微笑道:“因为还有一人也中了毒,而且是和马格巴兹一模一样的迹象。”

    萧布衣心中一凛,“是谁?”

    “仆骨的塔克,也就是克丽丝要嫁的夫君。”虬髯客缓缓道:“原来可敦到这里就是为了嫁女,可是塔克中毒昏迷不醒,所以这件事情也就耽搁了下来。”

    萧布衣才知道陆安右当初传来消息说可敦嫁女延期。原来是这么回事。塔克他听韩雪说过,那是酋长儿子的称呼,“凶手到底什么目的?我和塔克素不相识。怎么会毒了他后再来毒我?”

    虬髯客也是皱起眉头,“这地确是个让人疑惑地事情,我也想不明白。我偷听可敦的谈话才知道,原来她看到仆骨酋长儿子的时候,一直以为塔克是得了怪病,可是突然出现马格巴兹一模一样地病情。这才让她知道塔克是中了毒。凶手想要杀你,却不知道这样一来

    泄露了底细,在我看来,对你下毒实在是不智的举动

    萧布衣也在皱眉,总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却又整理不出头绪,“月中已过。这么说吉时已过,可敦为什么会留在这里,而且非要把女儿嫁出去,她难道对仆骨的塔克很器重吗?”

    虬髯客笑道:“义成公主这个女人极有手段。在塞外也有威严,加上处事精明。在塞外很有一些部落依附,这次嫁女当然是为了拉拢仆骨族落。”

    萧布衣终于问出自己的不解,“张兄,可敦再强,毕竟是个女人,塞外女人有如牛马,地位不高,怎么她会有如此的权势?”

    虬髯客摇头道:“虽然说塞外女人大部分身份低贱,她这个女人可是大大的不同。当初文帝在位,她就已经到了突厥嫁给启民可汗,而且带了极为厚重地嫁妆。除了钱财之外,她还带有一些自愿跟她的旧臣和兵卫,如此一来,她初到突厥,已经势力不小。启民可汗生性温和,不好争端,所以后来族内大小的事情很多都由义成公主处理,她处事公正,如此一来,倒有不少部落都很尊敬她。启民死后,始毕可汗野心勃勃,可是兄弟几个都是虎视眈眈可汗之位,要不是义成公主一力扶植始毕,说不定是谁来当可汗。义成公主此人极为效忠隋室,借扶植始毕可汗培养自己的势力,如今在草原已和诸侯无异。塞外统治本来就和中原不一样,一向各自为政,始毕可汗虽然是东突厥的可汗,特勒契骨都有归附,但是他也不能轻易干涉别的部落内部事务。义成公主表面是始毕可汗的妻子,可本身也有自己的部落和居住地。如此一来,始毕可汗对她表面上只有相敬如宾,内心却是顾忌,但一方面是感恩,另外一方面可敦也是势力强大,所以目前关系微妙。”

    萧布衣终于明白了这里地关系,不由释然,心道当初在牛皮大帐就觉得可敦极不简单,看来她比自己想像的还要厉害。

    “可敦为了拉拢仆骨族落,不惜把女儿下嫁,不过这对她女儿来说,也是个好事情,最少根据我所知,仆骨的塔克在仆骨很有威望。我们虽然不知道下毒的是谁,但不问可知,此人多半不想两股势力联姻。”虬髯客沉声道:“所以凶手对你下毒后,让可敦发现塔克中毒,反倒是弄巧成拙,这实在是件很奇怪地事情。”

    萧布衣绞尽脑汁也是想不明白,只有默然,对于不想两股势力联姻的人是谁,更是打破头也猜不到。

    虬髯客却又说了下去,“这件事情暂且放放,你提出地三个疑问,我也一个都想不明白,知道了仆骨的塔克中毒后更是糊涂。”

    —

    萧布衣苦笑,虬髯客正是说出了他的心声。虬髯客接道:“然后我就去看了下克丽丝塔格和你的同伴,那人叫韩雪?好像她也是蒙陈族的塔格?”

    萧布衣愣了下,“好像是。”

    他才发现虬髯客倒是真的很有本事,不经意的打听到很多事情,竟然连韩雪哪个族的都能知道。韩雪也是个塔格,这他以前倒是从来没有想过,只是想必塔格也有大小高低之分,韩雪这个塔格比起克丽丝而言,实在微不足道。

    “萧兄弟,你真的好福气。”虬髯客突然说了一句。

    萧布衣莫名其妙,“张兄此言何解?”

    虬髯客缓缓道:“其实就算你能言巧辩,本来也不会如此轻易的走出可敦的牛皮大帐,我听了克丽丝和蒙陈雪说及才知道,蒙陈雪以身家性命向可敦担保,你绝非毒害马格巴兹的凶手,可敦这才让人软禁了你。等待查明真相再说。”

    萧布衣胸中一热。感动莫名。一直以来,他和韩雪都是似有情若无意,他知道韩雪要救族人。就要求助文宇周,自己不能帮她,也不能害她。他总是默默的为韩雪做一些力所能及地事情,除了那晚外,韩雪谢都很少说,可他又怎么能想到。韩雪为了他,性命都可以不要。

    虬髯客微笑地望着萧布衣,虽是黑暗之中,一双眸子却是充满睿智,“我大略明白了事情的始末后,这才马不停蹄的去见仆骨地塔克,好在他们离的不远,这才能在今晚赶回来。”

    萧布衣一股热血涌上胸膛。这才明白虬髯客为何能千古传诵,这等豪杰,为了只见两面的朋友,不辞奔波。只是这等胸襟,就让人心折不已。心折之际。萧布衣又有些惭愧,虬髯客看起来一夜奔波,自己倒是屁事没做,只是睡觉。

    “张大哥为我不辞辛苦,布衣不知何以为报,只是你去见仆骨的塔克做什么?”

    虬髯客还是微笑,“我说过,你这种汉子,我是从心里喜欢,做这点事情算得了什么。再说我对这件事情也很好奇,就随手查了下。我去见塔克主要是看他的病情,随手帮他把把脉。”

    萧布衣奇道:“张大哥还会医术?”常人想给塔克把脉当然困难,虬髯客想给人把脉,塔克不听也不行。萧布衣没有多问过程,只知道虬髯客总有自己解决的办法。

    虬髯客摇头,“我这算不上什么医术,只是把脉看他气血而已。他血脉虚浮,阴阳离绝,如果药不对症,坚持不了多久了。我又去看了马格巴兹,发现病理仿佛,看来是中一种毒无疑。”

    萧布衣暗自咂舌,心道你这还不算医术,那什么才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张大哥,我看马格巴兹才服了毒药,就已经奄奄一息,塔克想必得病多时,怎么还会活着?”

    虬髯客道:“塔克是可敦地女婿,别人当然会竭尽方法保他的性命。他以老山参吊命,山参有补气养阴的作用,也多少能抑制些毒性,误打误撞,是以才活到现在。马格巴兹虽然后服毒,可是老山参贵重无比,有金子都换不到,他一个寻常人没有老山参吊命,只怕反倒比塔克早死。”

    萧布衣心中感喟生命的卑贱,突然想到一点,“张大哥特意说了他们的病症,查看病状,难道有什么主意,或者能够医治?”

    “我能看人生死,却医不了生死。”虬髯客笑了起来,“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矣。就算是天纵奇才,

    事事精通。你看我说的头头是道,不过是从武学气考虑而已,虽说医武相通,可我毕竟还是差了很多,更不会妄想去精通。”

    萧布衣琢磨着虬髯客话中的含义,言浅理深,心中感喟,虬髯客豪气逼人,武功高强,本以为是个孤傲不羁之人。偏偏他谈吐恬淡冲和,让人越接触,越觉得深不可测。现在从萧布衣角度看来,虬髯客高深之处,绝对不仅仅是武功!他有的时候说话颠三倒四,可是做事地时候,却是清晰异常有条理,而且心思缜密,务求无误,他说萧布衣很聪明,萧布衣却觉得虬髯客更聪明!

    可是就算两个聪明人在一起,也是一头雾水,难道这件事情真的无法解决?萧布衣想到这里时候,心中不知什么滋味。

    见到萧布衣脸上多少有些失望,虬髯客微笑道:“现在我把前因后果给你说了一遍,再告诉你一个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的方法,只是此法凶吉难卜,选择却是在你。”

    萧布衣精神一振,“张大哥但说无妨。”

    “你软禁在此,不过是因为马格巴兹被毒倒,而且涉及到仆骨塔克,”虬髯客淡淡道:“可你若医好这两人,想必能让可敦另眼看待。不要说商队目前的难处,就算是蒙陈雪地危机说不定都能一股脑的解决。”

    萧布衣苦笑,“张大哥说地没错,可是我本事低微,医马都不行,怎能医好二人?”

    虬髯客伸出手掌,上面赫然一个瓷瓶,“这里有两丸药。灌水服下即可。一丸一人。我虽然查明他们的病理,可是不敢担保这药定能保命,因为这药非出自我手。我习武出身,不是神医,只感觉这药可稍微对症。你可拿去一试,不过我要提醒你一句,他们活了,你不过是得到些赏赐而已。可如果他们吃这药死了,可敦大怒,你小命堪忧。”

    萧布衣愣在那里,半晌才问道:“张大哥觉得这药治好他们有几成把握?”

    虬髯客想了下,犹豫道:“大约有五成吧。”

    萧布衣暗道这和没说一样,咬咬牙,还是接过那个瓷瓶,“马格巴兹生死一线。试试总是好的,至于钱财赏赐,倒没有那么重要。”

    “可是他若不吃药死了,和你没什么关系。他吃你地药死了。责任可在你。”虬髯客凝望萧布衣地双眸,沉声道:“难道你真的觉得别人的生死比你地生死还要重要?”

    萧布衣缓缓道:“我若是不知道有机会也就罢了。但是我既然知道,怎能眼睁睁的看到马格巴兹死去,而不援手。张大哥,我决定先让马格巴兹试试这药,生死由命好了。”

    虬髯客淡然一笑,站了起来,拍拍萧布衣的肩头,“萧兄弟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实在是我辈中人。天命由天,人命在你,我要去处理一些事情,过几日再来看看你是否还活着。”

    他倒是说走就走,转瞬消失不见,如果不是萧布衣手中还有那个瓷瓶,几乎以为是一场梦境。

    萧布衣熬到清晨的时候,再也按捺不住,打开瓷瓶看了下,里面果然有两丸药,色泽黝黑,没有发出所谓扑鼻的香气,反倒有股辛辣的怪味,对五成功效地信心不由又打了个折扣。

    翻来覆去的看那个瓷瓶,见到上面花纹倒还精细,手指触摸瓷瓶的底部,好像有凸痕,心中一动,掉过来看了一眼,发现瓶底有个孙字。

    虬髯客姓张,这么说这瓶药其实是别人送给虬髯客的?萧布衣搞不懂为什么虬髯客武功高强,身上偏偏有这么多疗伤圣药,当初那瓶刀伤药就比贝培手上的好用很多,虽然贝培的刀伤药也算很不错。

    很多事情想不明白,萧布衣索性不想,站起来把瓷瓶揣在怀中,走出毡帐。

    虬髯客可以出入自由,他却没有这个本事,才掀开帘子,两个兵士已经持矛问道:“做什么?”

    “布衣想要求见可敦,望请通报。”萧布衣拱手陪着笑脸,心中惴惴。

    两个士兵互望了一眼,倒没有讥笑。能让吐屯送马桶过来的人,就算是罪人,也不要轻易得罪,因为他说不定什么时候会翻身。

    “你等等,我去问下吐屯。”一个兵士急匆匆的走去,留下一个看守。

    不大地功夫,羊吐屯已经带着死羊脸过来,望着萧布衣道:“你求见可敦什么事?”

    “不好在这儿说,不过和马格巴兹有点关系。”萧布衣早就想好了措辞,只怕不能轻易见到可敦。

    果不其然,羊吐屯摇头道:“萧布衣,你以为你是谁?可敦岂是说见就见?”

    萧布衣含笑道:“在下布衣一个,只是事关马格巴兹的性命,在下只能冒死求见可敦。”

    羊吐屯微微动容,“你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如果没有虬髯客把前因后果说一遍,萧布衣此刻多半不能明白羊吐屯表情的含义,现在却知道羊吐屯动容不过是为了塔克,不由为马格巴兹有点悲哀。

    “布衣见识浅薄,不知道马格巴兹可否是中了毒?”萧布衣心中明镜一般,却还是虚心来问,昨夜他早就想到方法,倒不急躁。

    羊吐屯冷哼了一声,“你才知道吗?”

    萧布衣收敛笑容,脸色诚恳道:“不知道现在可有什么救治的方法?”

    羊吐屯看了他半晌,这才摇头道:“没有,我看他气息微弱,估计活不了多久。”

    萧布衣露出关切之意,“如若真地没有救治之法,在下倒有个法子可以一试。”

    羊吐屯目光一动,沉声道:“什么方法?”

    萧布衣弯腰去挽裤腿,两名士兵上前一步,长矛抵住他的两侧,厉声喝道:“你要做什么?”

九十五节 奇货可居

    

    兵曾经搜过萧布衣的身上,都知道萧布衣裤腿中藏有见到萧布衣弯腰去挽裤腿,误以为萧布衣要刺杀吐屯,急声喝止。羊吐屯却是挥手让他们退下,皱眉道:“萧布衣,你要做什么?”

    萧布衣挽起裤腿,露出小腿,又往上挽了点,指着小腿肚一处伤口道:“大人你看,这处伤口本来是毒蛇咬的,小人当初被毒蛇咬了一口,几乎送了性命。”他身上别的不比常人多上什么,可要论伤疤,倒是胜过常人很多,随手指着一处伤口,倒是有模有样。

    羊吐屯懒洋洋的看了他的伤口一眼,“这又如何?”

    “当初咬伤我的是奇毒之蛇,形状虽小,毒性却是猛烈。”萧布衣心有余悸道:“大人当然也知道,蛇越小越古怪,有的时候毒性反倒越强。”

    他把谎话说的极为详细,只为坚定吐屯的信心,羊吐屯点点头,想必也知道这个道理,突然想到了什么,“那你是如何医治好的?”

    萧布衣心中好笑,心道你终于问到了正题,“在下当即昏迷了过去,不省人事。好在我命不该绝,有一位神医路过这里,家父幸而访见,可是神医偏偏有要事在身,不能亲自来医治。”

    他啰嗦个不停,羊吐屯还有耐性问了一句,“那后来呢?”

    “后来神医就给我爹三丸药,我只服用了一丸,第二天就已经毒性尽去,清醒了过来。”萧布衣庆幸的煞有其事。“我爹说那是神医。说我有福气,还说……”

    不等他说完,羊吐屯终于按捺不住。不管他爹,急声问道:“那你还有药丸剩下吗?”

    “还有一丸。”萧布衣慌忙取出瓷瓶,双手奉上,“在下虽然不知道马格巴兹中毒因何而起,可毕竟是和在下有些瓜葛,是以奉上这丸药。只希望能救治马格巴兹一命。只是到底成与不成,在下其实并无把握。”

    羊吐屯一愣,伸手接过瓷瓶,晃了下,打开看了一眼,有些失望道:“只有一丸药?”

    萧布衣心中好笑,他当然知道吐屯失望什么。他在求见吐屯之前,早就取出一丸药来。只奉上一丸,一方面怕巧合引起羊吐屯的疑心,另外一方面如果治好马格巴兹,却可以坐地起价。可羊吐屯只有一丸药。想必为难,仆骨地塔克身份尊贵。奄奄一息,他虽然是可敦地手下,也不敢冒然以来历不明的药物医治塔克。

    虬髯客说的没错,塔克死了,萧布衣不会有太大地问题,可是塔克吃了他送上的药死了,他就只能陪葬!这种选择看起来轻易,却以生命为赌注,萧布衣胆大包天,再加上对虬髯客有点信任,对马格巴兹有些怜悯,这才冒死一搏。

    或许在别人眼中他是有点傻气,他却毫不在乎,不然当初也不会身陷重围,毫不犹豫的回马去救莫风几人。有些事情他不屑去做,可有些事情,他却一定要做。

    “当初你在可敦大帐之时,为什么没有说出此事?”羊吐屯脸上有了狐疑。

    萧布衣早就想好措辞,诚惶诚恐道:“当初在下其实也想奉上药丸,只是生怕可敦误会太巧,反倒惹上不明的麻烦,这才不敢说出。只是一晚过后,良心不安,无法安寝,这才斗胆说出,可我不敢保证这药丸有效,还请大人明察。”

    羊吐屯凝望他良久,这才说道:“那好,我姑且信你,萧布衣,你先回转等我消息。”

    萧布衣回转到毡帐内,心中不由惴惴,搞不懂虬髯客的药丸到底有没有效果,以手做刀练了几招,多少有些心烦意乱。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匪夷所思,让人难以捉摸,就算医好马格巴兹,凶手是哪个还是不得而知。

    他对羊吐屯说了一堆,就无法安寝四个字是对地,其余都是一派胡言,身心有些劳累,索性放开躺下,暗想老子豁出去了,死不死的先睡一觉再说。

    他放宽了心思,极快的睡了过去,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数十人持矛带刀的冲了进来,大声喝道:“萧布衣,你害死马格巴兹,还不受死。”

    十几杆长矛倏然戮到,萧布衣大喝一声,就要拔刀,霍然坐起,四下一望,这才发现是惊梦一场,却已经出了一身冷汗。

    只是惊魂才定,就听到毡帐外脚步声急促,竟和方才梦境一模一样。萧布衣心中一寒,伸手已经抓住身畔的长刀,无论如何,他都是不甘心束手就擒,虽知如果在这里打起来,要想活着逃出可敦的营寨势比登天还难!

    帘帐一挑,萧布衣见到来人,已经松开长刀。来的有四人,可却没有带兵刃入毡帐,一见到萧布衣,一人已经急声道:“萧布衣,跟我去见吐屯。”

    萧布衣从他表情看不出什么,却已经站起来跟随。四人两前两后,无形中把萧布衣围在当中。出了毡帐,急步前行。

    萧布衣脸色沉静,心中紧张,感觉脚步声好像踩到胸口一样,几乎要被紧张激出心血来,等到到了一个毡帐前,羊吐屯已经出了毡帐,立在帐前。本以为羊吐屯是欢迎自己,没有想到他身后跟着那个戴着通天冠地人,脸色凝重。

    羊吐屯也是脸色凝寒,萧布衣一见心中已经凉了半截,暗道若是药丸有效,马格巴兹病好,这个羊吐屯不会这种死羊脸,难道虬髯客给自己的药丸竟然没有效果,或者是吃死了马格巴兹?

    心中紧张,萧布衣却没有丝毫责怪虬髯客之意,因为人家事先已经说的清楚,不保治好,只有五成的把握,现在要想地应该是怎样给自己辩解才对。

    “萧布衣,跟我去见可敦。”戴通天冠地人喝了一句。羊吐屯脸色更为难看。

    萧布衣搞不懂怎么回事。望向羊吐屯,“羊大人……”

    羊吐屯凝声道:“索大人,可敦有命。萧布衣归我招待,你想带他去见可敦,可有可敦地手谕?”

    索大人一怔,冷哼一声,“羊大人,可敦让你招待萧布衣。可没有让你把治病的神药不救塔克,而去救无关轻重的马格巴兹!”

    萧布衣听到这里,暗自舒了一口长气,心想既然称作是神药,难道说虬髯客给地药丸有效,可如果有效,这个羊吐屯绷着一张死羊脸又干什么?自己给羊吐屯药丸,只有二人知道。这个索大人又是如何得知?

    羊吐屯脸色微变,阴沉不定,拱手道:“索大人,一会儿我自然会带萧布衣去见可敦。若有人想借机抢我的功劳倒

    不必。”

    索大人怒声道:“羊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索某人对可敦的忠心天地可鉴。我只怕某人想要塔克去死,这才浪费神药,却是隐瞒可敦不报。我索柯突虽然不是吐屯,却也有责任向可敦禀告此事,既然羊吐屯不让我带萧布衣去见可敦,看来我只有亲自向可敦禀明此事,请可敦定夺。”

    他话一说完,不理萧布衣,拂袖离去,羊吐屯凝望他的背影,脸色阴沉。萧布衣隐约听出点原委,心中好笑,这什么羊大人索大人也是不脱官场习气,知道药丸救命,都想到塔克的身上,看起来自己已经是奇货可居,这个羊吐屯还是一张死羊脸,当然是因为听自己说,药丸只有一丸的缘故。

    果不其然,羊吐屯见到索大人远走,已经顾不得再摆官架子,一把就把萧布衣拎到毡帐之中,沉声问道:“萧布衣,你对我说实话,你给我地药丸还有没有?”

    萧布衣却先问道:“大人,马格巴兹现在如何?药丸到底有没有效?”

    羊吐屯脸上怒意一闪,转瞬换成了笑意,“你的药丸极有效果,马格巴兹服下后,一个时辰就已经醒转过来,神智清醒,看来活命没有问题。”

    萧布衣长吐一口气,故作不知塔克的事情,“如此一来,真的谢天谢地,药丸虽然神奇宝贵,可总算救人一命。”

    “萧布衣,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羊吐屯口气不满,心思飞转,回想当初萧布衣说神医给了三丸药,一丸治疗自己的毒伤,一丸给了马格巴兹服用,这么说还有一丸?

    他心中忐忑不安,甚至比萧布衣还要焦躁。萧布衣给了他一丸药后,他是半信半疑。他当然不敢把药直接给可敦,万一出了问题,萧布衣固然要死,他也逃脱不了关系。可如果这药万一灵验的话,他又不能不用。

    —

    可敦身边的官员和中原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明争暗斗,希望得宠,那个索柯突就是视自己为眼中钉,肉中刺。他拿着药丸考虑很久,这才决定先给马格巴兹服下,如果没用地话,自然不用废话,可要是有用,就要从萧布衣这里下手,找药丸也好,请神医也罢,这样塔克无论死活,自己都是有功无过。

    他采用稳妥的方法,本来是稳中求功,却没有想到萧布衣献药如此神奇,马格巴兹竟然很快醒来,可郁闷的是,不知道索柯突如何得到了消息,知道马格巴兹醒转,更知道是萧布衣的药丸,如果萧布衣手上没药献上,可敦怪罪下来,那自己处境可就糟糕透顶。

    “大人问什么?”萧布衣明知故问。

    羊吐屯竭力让自己地声音听起来和蔼些,“你说当年神医给你三丸药,一丸救自己,一丸救了马格巴兹,还剩下一丸,现在在何处?”

    他问到这里的时候,声音有些发颤,显示内心颇为紧张。萧布衣看在眼中,笑在心头,故作犹豫道:“那丸,那丸药已经用了。”

    羊吐屯为官多年,察言观色地本领已是炉火纯青,抓住了萧布衣脸上的犹豫,心思一动,沉声喝道:“萧布衣,你可知道欺上之罪?”

    萧布衣有些委屈的说道:“吐屯大人,在下不过是个布衣,不懂礼节,不知道有什么欺上之罪。”

    他神色逼真,态度真诚,羊吐屯也被他蒙蔽,以为此人不明真相,这种态度也是情有可原。他哪里想到所有的一切都是萧布衣搞出来的,不然多半会直接掐死萧布衣。一想自己在可敦手下做事,这小子是中原商人,自己管他多少有些勉强,这件事可敦转瞬也会知道,如此一来,自己对他不能用强,只宜拉拢。

    策略既然定下,羊吐屯变脸有如六月天,微笑硬生生的挤了出来,伸手拍拍萧布衣的肩头,“这药丸如此神奇,你怎能轻易就用。我想你多半是留在身边,以备不测是不是?”

    萧布衣讶然失色道:“大人如何得知?”

    他话一说完,有些惊慌失色,而如此回答无疑承认药丸就在身上,羊吐屯一听,心中大喜,暗道你小子就是我亲爹呀,药丸还有,那就是定海神针,任凭索柯突怎么折腾我也不怕。

    “那你把药丸拿出来给我看看。”

    萧布衣有些不情愿,看起来又不敢抗令,这才掏出最后一丸药丸,羊吐屯劈手夹过,忍不住笑道:“好,好,萧布衣你果然很好。”

    萧布衣喏喏道:“大人,这药我可不卖,既然马格巴兹病已经好多了,我只想把药留在身边。”

    他有些感慨药丸的神奇,倒的确想留在身边以备不测,不过这时候倒不能太过吊羊吐屯的胃口,要不弄巧成拙反倒不美。

    羊吐屯却已经把药丸放到瓷瓶中,握着再不放手,脸色一沉道:“如今可敦需要此药,莫非你敢不献上?”

    “可敦没病,不需要此药。再说可敦明察秋毫,处事公正,想必不会抢要我的神药。”萧布衣据理力争。

    羊吐屯怔了下,他本来抢过药丸后,就想把萧布衣一脚踢开,独占功劳,可是想到可敦的确明察秋毫,念头一转,哈哈大笑道:“你小子果然有意思,没有见过世面,我告诉你,只要你把药丸给了可敦,管保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

    “真的假的?”萧布衣嘟囓一句。

    羊吐屯对这个萧布衣一直没有什么感觉,不明白可敦为什么让自己来接待他。现在见到他衣服脏兮兮的,脸上也不干净,土包子一个,虽然在可敦大帐说的几句倒还思路清晰,不过想必也是死到临头催出的急智,现在好像才是真实的本性。挥手让婢女拿一套衣服,捧一盆清水过来,先给萧布衣换洗一下。毕竟上次可能要杀头,用不着打扮,这次去献药,当然要利索一些,避免可敦看着厌恶。

    等到萧布衣换洗完毕后,衣服虽然有些不伦不类,整个人倒是神清气爽,羊吐屯望了他半晌,这才说道:“萧布衣,你以前做什么的?”

    “种田。”萧布衣老实的说着谎话。

    羊吐屯摇摇头,心中有些可惜,这小伙子人长的不错,可惜也就只是人长的不错,或者还能说运气也不错,不然怎么可敦正有难题的时候,偏偏他来解决。

九十六节 泱泱大国的黑锅

    

    吐屯带着萧布衣到了可敦的大帐的时候,索柯突早早里,皮帐里气势规模还是一如既往,可萧布衣心境已大是不同。他采用巧妙的方法奉上药丸,不但可以把自己置身事外,还能得到好处,现在只是得到多少好处的问题。

    可敦见到二人拜见,直接问道:“羊吐屯,答摩支说的可是真的?”

    萧布衣不知道答摩支是什么东西,却知道是指那个索柯突,估计这个答摩支也和吐屯一样,是个官名。

    羊吐屯心道,谁知道他说了什么,施礼恭声道:“可敦,微臣不知道答摩支说了什么。只是可敦辛劳,微臣不敢事事劳累可敦,这才擅自做主。萧布衣身上带有两丸神药,说可解百毒,微臣为求稳妥,先给马格巴兹用了一丸,待他清醒后,这才来求见可敦。一切微臣都是以可敦为重,还请可敦明察。”

    索柯突听到有两丸神药的时候,脸色微变,可敦却已经望了过来,“答摩支,你说吐屯居心不良,宁把神药救治马格巴兹,也不救治塔克,如今看来,多少有些偏颇。”

    索柯突拱手道:“可敦,微臣一时失察,如果羊大人真的还有神药救治塔克,微臣愿意请罪,请可敦责罚。”

    羊吐屯却是心念如电,暗想自己和萧布衣接触,然后救活马格巴兹,这中间的人都是自己人,难道其中已经夹杂索柯突的亲信?既然这样,倒是不能不防。

    不过这种落井下石,锦上添花的事情。二人倒是经常没事做做。斗地倒也津津有味,羊吐屯知道凭索柯突地几句话,算不上什么大罪。索性大方说道:“索大人,我们尽力为可敦做事,一些误会算不了什么。”

    可敦缓缓点头,“羊吐屯所言极是,你们彼此齐心最好。萧布衣,你的药是如何得到。为什么昨天没有拿出来?”

    萧布衣听到可敦询问,又把对羊吐屯说的谎话照搬出来,细节不敢疏忽。

    可敦缓缓点头,突然道:“羊吐屯,都说一人被毒蛇咬后,伤口会有牙痕,不知道你检查了没有?”

    萧布衣脸色不变,却已经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可敦如此细心,自己浑身伤痕累累,可是从未被毒蛇咬过,也就没有毒蛇咬过地痕迹。当初和羊吐屯证明伤口的时候,倒忘记这点。如果真的有人检查伤势。自己精心编织的善意谎言岂不要穿帮?

    如果谎言穿帮,自己善意多半被当作恶意,就算毒倒塔克的事情说不定都会算到他的头上!

    可敦地一句话让萧布衣心中忐忑,羊吐屯却是郑重拱手,“禀告可敦,当时萧布衣曾经挽裤腿让我看过,咬他的蛇极为细小,再加上经年累月,牙痕已经很是轻微,臣下认真看过,还能看出点端倪。微臣为求稳妥,知道萧布衣有两丸神药,这才当先救治马格巴兹。如此一来,方显可敦的宽待下属,一视同仁。”

    可敦缓缓点头,“羊吐屯,你做的很好。”

    萧布衣这才明白,原来谎话不止他一个人说的好,这个羊吐屯说起谎来,也是骗死人不偿命。羊吐屯既没有看过伤口,更不知道自己什么两丸伤药,如此一来,他却把自己形容的鞠躬尽瘁的诸葛亮一样,不过也好,最少他现在和羊吐屯是一条船上,船翻了,谁都没好。

    “可敦,微臣有一事不明。”索柯突忽然施礼道。

    “答摩支,你有何事不明?”可敦轻声道。她说的声音虽轻,但是威严不经意地流露,谁都不敢不听。

    “臣虽不懂医术,可也知道对症下药的道理,并不相信世上有什么可解百毒的神药。”索柯突脸色凝重,“马格巴兹虽然病情好转,不意味此药适用塔克。更何况塔克千金之体,岂能和马格巴兹相比,再加上萧布衣只说是神医,可这神医是谁,我们一无所知。我只怕冒然用药,塔克若有闪失,仆骨部落会有怨言,反倒不美。”

    索柯突一口一个马格巴兹,让萧布衣在皮帐这种肃穆的地方听到只觉得好笑,现在他才发现虬髯客做事极为周道,索柯突虽然有刁难羊吐屯地念头,可他说的也有道理,但是虬髯客不惜奔波给塔克把脉,然后再给他两丸药,其实已经是对症下药,可这些当然不能对可敦说出。

    羊吐屯就知道索柯突张口没好话,见他切中命门,心中微恼,“可敦,塔克和马格巴兹症状仿佛,御医早有结论,塔克一天比一天虚弱,恐怕拖延不了多久。”

    可敦多少有些犹豫,目光转到萧布衣地身上,“萧布衣,你只说你父亲遇到个神医,你可知道他的姓名?”

    萧布衣哪里认识什么神医,山寨那个神医兼职神棍的又拿不出手,薛寅佳也很神,不过那是兽医,本想含糊推脱说不知道,突然心中一动,想起瓶底那个字来。

    “可敦,在下并没有见过神医,不过家父说他姓孙。”

    “姓孙?”索柯突神色有些轻蔑,“我倒不知道孙姓有什么名医。”

    萧布衣偷眼望向可敦,听到珠玉鸣响,罗晃动,羊吐屯却是凝思苦想,只想找出一个孙姓神医来反驳索柯突。可敦终于问道:“萧布衣,你可知道那孙姓神医长的什么模样?”

    萧布衣沉吟片刻已经道:“他一眼看上去仙风道骨,不像是神医,反倒像个道人。”为了加强可敦的信心,他倒是形容的不遗余力,神医和仙风道骨通常都是搭边的,“他让人看不出真实年纪,说是不惑也有人信,要说比我稍大估计也没有人质疑。”

    羊吐屯暗自叫苦,心道你既然没有见过

    如何能够知道他的相貌。这下老子都要被你害死。吐屯肚子里面虫一样。冷笑问道:“萧布衣,你没有见过他的面,怎么知道神医地相貌?”

    萧布衣倒是不慌不忙。心道老子早知道你会刁难,特意留下个漏洞让你问,“只因为家父有感神医地恩德,这才请画师画下神医的相貌,挂在高堂之上,让在下天天瞻仰祈福。所以我虽没有见过神医本人,却知道神医的相貌。”

    —

    他说地滑头,经过这番解释却坚信了别人他看到神医的念头,索柯突冷哼一声,没想到萧布衣解释的倒有道理,“孙姓神医我是没有听过,不知道羊大人你听过没有?”

    羊吐屯目光一闪,语气中有了兴奋。不理索柯突,只是望着可敦道:“可敦,听萧布衣形容,我倒想起一人。其实可敦也见过此人。”

    可敦口气中终于有了一丝激动,“你说的可是药王孙思邈?”

    羊吐屯点头。也有些兴奋道:“可敦说的不错,当年文帝在时,此人就已经医名远播,不过此人淡泊名利,所以让某些人记不得倒是真的。”

    羊吐屯指桑骂槐,索柯突却是无话可说,孙思邈不在庙堂走动,多是隐居游历民间,他一时倒没有想起这个人物,可他却不能否认,药王孙思邈绝对算是个神医,而且是神地不能再神的神医。

    “先帝就曾得到他的医治,大病得医。孙思邈此人妙手回春,轰动京城。先帝征他为国子博士,他却称疾不就,又把先帝的赏赐尽购药材,散之百姓,就算先帝都是称许此人妙手仁心,不以为忤。因他善用药物,采集药物往往事必躬亲,民间多称他为药王。”羊吐屯看到索柯突吃瘪的样子,终于扬眉吐气一把,心中舒畅。

    萧布衣听到这些后不由愣住,他没有想到自己不经意说出一个孙姓神医,居然让他们想到一个很牛叉的人物。

    药王孙思邈,是和医圣张仲景齐名的人物,此人为后世医学和药物学都做出了极为重要的贡献,后世又称为药王,没有想到现在也是如此称呼。他博览医术,精研黄帝内经,伤寒论后,撰写千金要方传名后世,千金要方三十卷,二百三十二门,当时已经接近千年后现代临床医学水准,由此可见此人地医术精湛和远见卓识。

    可虬髯客和孙思邈认识,这药丸是孙思邈开出来的?萧布衣难以置信,心中想笑,脸上却只有愕然的神色。

    大帐内静寂片刻,索柯突说道:“想孙思邈尊为药王,萧布衣怎会轻易见到。”

    萧布衣听他这么说话,不知道下毒的就是他,还是因为他反对羊吐屯迁怒于自己,却只是含笑道:“其实对于孙神医是否为药王我也不得而知,毕竟布衣见识粗鄙。”

    可敦却道:“孙思邈实乃大慈大悲之人,他幼患重病,曾立誓学医。后来为了给人治病,只是汤药地费用就让他倾尽家财,他却向来只是一心救人,无丝毫沽名钓誉之心。此人通老庄百家之说,与道家有缘,却也和佛门中人也是大有渊源,得到他活命的百姓数之不尽,萧布衣能得到他地救治,实乃是有福之人。”

    索柯突听到可敦发话,不敢再辩,只是说,“可敦说的不错,药王真的在此,索柯突不敢多话。但我们现在只是推测,塔克千金之体,还请可敦慎重。”

    萧布衣心中奇怪,暗道你们不过算是娘家人,婆家都没有说什么,怎么你们好像就可以定仆骨塔克生死一样。

    可敦听到这话,还是多少有些犹豫,羊吐屯却是目光一闪,“其实可敦帐下御医也有精通药理之人,不妨召一人过来看看。”

    “不错,羊吐屯说的极是。”可敦命令下去,不一会的功夫已经传来一个御医。

    御医人过半百,精神矍铄,听说药丸可能是药王所炼制,一改温文尔雅的习气,双目放光,如同饿狼见了母猪一样,接过药丸,闻了半晌,皱眉不语。

    萧布衣知道这个年代没有高科技进行成分分析,药丸又不能剖开查看,只能靠鼻子。倒是充分发掘自身的潜力。

    御医闻了良久。鼻子都差点磨破,却皱眉不语,可敦没有不耐。轻声问道:“白御医,你可有什么见地?”

    听到可敦询问,御医终于抬起头来,施礼道:“可敦,微臣医术浅薄,只能嗅出药丸包含两种药材。”

    “哪两种?”可敦问道。

    “臣下闻到一种药材应为紫苏叶。此药性味辛温,主归肺,脾经,有解毒功用。如果加上厚朴,甘草,依照君臣佐使之道调理更好,不过臣下并没有嗅到有这两味药,想必药王用药难测。多半另有深意。”

    “还有一种是什么?”可敦又问。

    “应该是生姜,”御医犹豫说道:“生姜一样性味辛温,主归肺胃脾经,也有驱毒去寒之用。”

    “那你认为这丸药可否救治塔克?”可敦问道。

    御医苦笑。“这两味药倒是对症,可毕竟其余成分不明。臣下不敢妄下结论。”

    大帐内静寂一片,索柯突和羊吐屯也是不敢多话,可敦只是沉吟片刻就已经说道:“起驾去见涅图,萧布衣随行。”

    涅图就是仆骨的酋长,可敦去见涅图当然是为了给塔克治病,萧布衣想到这里地时候,又有些担心,马格巴兹能好,塔克呢,是否也能救活?

    萧布衣随行却没有跟在可敦地身边,他毕竟身份低微,能随驾在旁人眼中看来,已经是难得的际遇。跟随他的还是羊吐屯,这回身边已经有了不少护卫,他坐在马上

    来也是威风凛凛。

    不过这种威风比起可敦那是大有不如,可敦这次起驾,前呼后拥最少有千人之多。所有兵士都是甲胄鲜明,枪戟光寒,有如出军一般。

    萧布衣越发感觉可敦这人地不简单,以一和亲的女人做到这种份上,实属不易。她或许不像远嫁匈奴的王昭君般的美貌,也不如许身吐蕃的文成公主有名,可是以萧布衣角度来看,她绝对是比那两个女人加到一起都强悍很多的一个公主。

    羊吐屯和萧布衣一起,不停地询问神医的事情,显然是心中没底。萧布衣好在记忆不错,把细节说了几遍后,自己都有点相信曾经见过药王孙思邈。

    前任大军开拔近两个时辰,前方又是毡帐林立,一眼望不到尽头。萧布衣人在最后,看到前队突然散开,有几人拍马迎了上来,将可敦迎入大帐,两旁保护的仆骨游骑中赫然有那个亦鲁。

    可敦进入大帐后,消失不见,萧布衣和羊吐屯却到了另外的营帐等候消息,因为奉上神药的缘故,萧布衣有幸和羊吐屯进入了仆骨的族落大帐,除了可敦的贴身护卫可以随行外,其余的兵士都留在外边。

    萧布衣看起来稳如泰山,羊吐屯倒是坐立不安,这也是因为关心则乱地缘故。萧布衣只想着病人能不能好转,羊吐屯却在想着,可敦向来重用有功之人,如果这次塔克病好,那萧布衣当然算是有功。这小子没什么本事,但可以说是命好,天降机缘落在他脑袋上,自己也因此有了功劳一件。索柯突和自己一直争宠,不分高下,眼下倒要拉拢亲信有用之人才好。

    他本是隋官,微不足道,跟随义成公主到了草原,当上了吐屯,倒可应了萧布衣说的那句,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里可敦算是诸侯,就算可汗都是很给面子,仗着以前在启民可汗时期的发展,如今谁都不敢小瞧,他倒也绝了回转中原的心思。因为到了中原,不见得有现在地呼风唤雨。这个萧布衣土头土脑,说是个商人,其实更像个武夫,也不知道娶亲没有,自己有几个婢女,姿色不错,如果可敦重用,这人留在草原,自己倒可以拉拢他为亲信,为以后添一分力量。

    萧布衣没有想到这一会的功夫,又有人想给自己说媒,到现在准老婆加在一起都可以凑桌麻将。计算了下,离开商队已过了三天,贝培给自己五天地期限,就算现在拍马回去也有点时间紧迫,自己出来三天,还是一事无成,这么说倒是错怪了陆安右和毗迦的能力。不知道他们等不及自己回转,会不会早早的去拔也古?几个兄弟呢,依照莫风的脾气。就算不做生意。肯定也是要等他,杨得志顾全大局,可也不见得有说服他们地能力。再说就算他们开赴拔也古,可货物是胭脂水粉,没有蒙陈雪地帮忙,如何卖的出去?

    二人都是各有所思,一时间倒忘记说话,只是毫无例外的都觉得塔克活命绝对不是问题。药王孙思邈岂是盖地。听说此人医术通神,起死回生都是不成问题,何况中个小毒。不过他们都是毫无例外的都忽略了一点,这药丸是否为孙思邈炼制的还有待商量。

    大帐外突然呼喝连连,脚步声繁杂,羊吐屯从未来回到了现实,皱了下眉头。他身为吐屯,在大隋也就是御史。官从三品,自然有些威严。所以他到了仆骨族人大帐,能有个地方招待休息,自然也就带了些侍卫保护。听呼喝声,竟然是侍卫和外人起了冲突。

    这里谁敢无法无天。就连可敦的面子都不给?羊吐屯想到这里的时候,霍然站起。帘帐一挑,一个年轻人已经冲了进来,手中赫然是明亮亮的牛角弯刀,厉喝了一声,一刀竟然砍向了羊吐屯!

    萧布衣这段时间都是精神绷紧,对于这种袭击司空见惯,那个年轻人说地是突厥语,他是听不懂,只是看到羊吐屯被他喝了一声,脸色突然变的苍白,仿佛被施展了定身法一样,不躲不闪,眼看就要被那人一刀劈了脑袋,他就在羊吐屯身边,不由抽刀就架。

    无论如何,这个羊吐屯对自己不错,二人一条船上,倒不能让他轻易就死。年轻人虽然勇猛,刀法凌厉,在萧布衣眼中已经算不了什么,他挥刀一架,正好拦到那刀之前,不等大力撞击,已经卸力挥刀斜斩。

    这些法门都是刀谱记载,萧布衣虽然算不上高手,可是对付此人已经不是问题。

    年轻人双眼通红,极为愤怒,一招就被萧布衣逼的弃刀后退。萧布衣迈步上前,刀光一闪,已经到了他的脖颈。

    “住手。”喝令的却是羊吐屯。

    萧布衣根本没有杀人的念头,刀势一停,单刀已经架到年轻人的脖子上,回头问道:“吐屯,怎么回事?”

    年轻人根本没有想到萧布衣刀法如此精妙,怒容满面却是不敢稍动,羊吐屯双目有些失神,喃喃自语道:“哥特死了。”

    “哥特是谁?”萧布衣问道。

    “哥特就是塔克。”羊吐屯脸色发苦,举止失常。

    萧布衣心中一寒,仆骨的王子死了?这怎么可能,药丸一样,救马格巴兹有效,怎么会吃死了仆骨地王子?

    萧布衣吃惊的功夫,神情也有些恍惚,他终于明白为什么羊吐屯不再扬眉吐气,而变成羊没吐气!

    哥特毕竟是仆骨的王子,可敦救他性命却促使他死亡,多半内疚,可敦高高在上,当然不会有什么责任,可是要表示这种内疚,肯定会有替罪羊,而羊吐屯和他萧布衣就是这个替罪羊!

    羊吐屯或许是官位不保,他萧布衣却可

    命危险,相比个王子而言,他布衣实在算不上什么。这里,兄弟也会受到牵连,牧场辛辛苦苦的发展本来有声有色,这下看起来前功尽弃!

    他这次比上次四十两黄金赌地还大,这次赌输了,就是没命!他输了,输的很彻底,那一刻他竟然没有想到虬髯客,只觉得这是自己地选择,怨不得别人。

    陡然觉得小腹一痛,萧布衣这才意识到挨了一拳。

    年轻人看到萧布衣发愣,神色有些恍惚,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稍微弯身,躲过萧布衣的长刀,一拳结结实实的已经击在萧布衣的小腹上。

    萧布衣痛的弯腰,胆汁差点被打出来,年轻人牛犊子般的健壮,身上的衣服都包裹不住体内的力量,这一拳下来,打的他是痛彻心扉。

    他才一弯腰,手腕已经被年轻人抓住,萧布衣一凛,他知道结果,却不甘于命运,当然不肯束手就擒。只是拿刀的腕子被年轻人抓住,刀法精妙也是无法施展,他手上抗力,却是提膝顶去。这种招式都是斗殴常见的把戏,却极为有用。

    年轻人只是留意萧布衣手上的长刀,没有想到萧布衣也是腕力强健,一时抢不过长刀。被他一膝盖顶上。虾米一样的弯腰,抓住萧布衣地手腕却是死死不放。萧布衣还待提腿,年轻人低吼一声。翻腕顶肩,靠在了萧布衣地肩头。萧布衣一愣,不等回过神来,整个人已经被他背摔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痛彻心扉。

    年轻人人在草原。使的是真宗地摔跤功夫,近身缠斗,萧布衣远远不及,他一摔倒萧布衣,捡起地上的弯刀,再次向羊吐屯冲了过来。

    羊吐屯这才回过味来,相对官位升迁,性命更为重要。随手提起案几挡过去,只是挡了几下,就已经累的疲惫不堪,喘着粗气的他心中愤怒。暗道那些护卫都在帐外吃屎不成,怎么这会功夫没有一个人进来救命。

    “来人……”他嘶哑声音喊了几声。案几已被劈碎,就地滚了过去,年轻人才待追杀,蓦然止步,只因为萧布衣已经站了起来,冷冷的挡在羊吐屯面前。

    年轻人望着他手上的长刀,心中凛然,一时有些犹豫,刚才只是一刀,萧布衣就让他弃刀,可想此人武功不差,可是羊吐屯献药后,他哥哥吐血身死,这个仇他怎能不报?

    羊吐屯心中虽然痛恨萧布衣,这刻见他挡在面前,拼死护卫自己,倒也有那么一丝感动。可是感动归感动,说了一句你先顶着,他已经一溜烟地奔出了营帐,萧布衣知道羊吐屯不是君子,可也没有想到他会无耻到这个地步。他选择了逃命,自己呢,从这里逃出去,然后再逃出草原?

    只是一犹豫的功夫,帘帐一挑,十数个兵士冲了进来,手持长矛,已将毡帐内二人团团围住。萧布衣心中一寒,却发现年轻人脸上也有一丝不安。

    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萧布衣,放下刀来。”

    萧布衣身子微颤,听出竟是可敦的声音,可敦一直高高在上,就算在牛皮大帐内都是离萧布衣很远,这一会听到,好像就在身后不远。

    放还是不放?可敦近在咫尺,抓住可敦作为人质,也可能活命!萧布衣想到这个念头的时候,握刀的手掌发紧,可看到年轻人愤怒的眼神不是望向自己,而是自己的身后,萧布衣长舒一口气,长刀归鞘,缓慢回转身来,施礼道:“可敦,在下出手只是想要保护吐屯大人,别无他意。”

    可敦漫步走了过来,珠佩叮当,清脆声响,颇为悦耳。萧布衣回转头地时候,发现帘帐处站有一人,那人双手笼在袖中,身材颀长,相貌普通,神色冷漠。萧布衣见到那人就是心中咯噔声响,他心悸的不是那人的冷漠,而是那人的一双眼睛,如何来看,那双眼睛让人看不出任何地情感,让人一眼望去,心里莫名有了寒意。

    “你做的很好。”可敦轻声说了一句,已经路过萧布衣,面对那个年轻人。

    “可敦小心。”萧布衣忍不住低声提醒,可敦明显不会功夫,她人虽沉稳,气质雍容,可是碰到失心疯地人也没有办法。

    可敦没有理会萧布衣,只是用突厥语向年轻人说了几句,年轻人脸上更是愤怒,手握长刀已经是青筋暴起,厉声喊了几声,颇为不敬。萧布衣手按刀柄,生怕年轻人伤害可敦,对于可敦这个女人,他倒是钦佩有加。更觉得这女人的胆气之壮,少有人及,面对这个疯狂的男子,就算羊吐屯都要逃之夭夭,可敦居然毫不畏惧。

    可敦又轻声说了两句,年轻人一愣,脸上突然现出非常奇怪的表情。那表情是好像难以置信,又像是意外之极,转瞬有了狂喜和激动,他突然丢刀在地,大喊了一声,已经奔出了大帐,没有人阻拦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片刻的功夫,毡帐内已经沉寂下来。

    萧布衣听到年轻人又叫了一声唐提麻尼,不解其意,当初克丽丝塔格跌下马来的时候,也说了一声是唐提麻尼保佑你,搞不懂这个唐提麻尼怎么有这么大的神通,让这些人能化干戈为玉帛。

    见到可敦望向自己,目光深邃,萧布衣尽量让表情悲痛些,“可敦,对于塔克的死,我也很难过。”

    虽然没有见过塔克,塔克也可能是吃了药丸而死。萧布衣倒的确问心无愧。神药很神,可毕竟有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地说法。马格巴兹能活。因为他中毒日子很短,塔克虽然有老山参续命,却可能油灯枯干,无力回天。

    帘帐一挑,白御医走了进来,

    施礼道:“可敦。我已经给塔克开了调理身体地方性已缓,身子却还虚弱,适合静养。”

    萧布衣听的目瞪口呆,不明所以,那个冲进来的年轻人叫嚣着塔克死了,这才拼命,白御医却说塔克毒性缓解。他们说地塔克难道不是一个人?可若不是一个人,那人来找羊吐屯拼什么命?

    “萧布衣,你奉上的药丸的确有效,药王孙思邈果然名不虚传。塔克已经苏醒过来。这也倚仗可敦洪福齐天,泽被塔克。”一个声音从萧布衣的身后传过来。

    萧布衣不用回头。听到嗓音就知道是羊吐屯,不由暗叹为官之道,果在厚黑二字,刚才自己仗义相救,他却溜之大吉,这刻却又来邀功请好,脸皮之厚,一时无二。

    回头的时候,萧布衣知道这里面有误会,抹去悲痛,换上不解道:“羊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羊吐屯苦笑道:“药王用药神鬼莫测,谁想到哥特塔克服用后和马格巴兹完全不同的反应。塔克方才服药后,竟然喷血苏醒,转瞬气绝。哥勒是哥特塔克地弟弟,当时就在塔克的床前,见到哥哥身死,怒不可遏,听可敦说此药为我求得,这才怒急冲出找我拼命。”

    萧布衣心道,原来邀功也不容易,可敦好在没有说我,不然哥勒冲过来的时候多半挥刀向我,你羊吐屯倒不见得救我,说不定大义灭亲,早让手下配合,把我五花大绑起来。

    “那后来呢?”

    “哥特塔克气绝后,就算涅图酋长都是满怀悲痛,好在可敦观察细微,察觉哥特好像还有微弱的呼吸,当下让白御医查看。”羊吐屯脸上满是钦佩,“白御医把脉过后,发现塔克不过是假死之态,当下用针,只两针过后塔克就已经苏醒过来,而且根据白御医的把脉,塔克已经有好转的迹象。塔克好转当然有药王药丸的神奇,不过也有可敦的细心,不然断难活转。”

    萧布衣心中称奇,哪里想到如此地波折。白御医在一旁却是连连赞叹,钦佩不已,说什么药王如神,用药出乎意料,什么病若吐血,脉当沉细,而反浮大而牢者,死也。而塔克吐血,脉相变的沉细,活转过来,固然是遵医书难经所言,也是可敦给带来的福气。当然恭维可敦的时候,还不忘记奉承不知道在哪里地孙思邈两句,说他用药以正冲,以奇胜,紫苏叶有如此妙用,倒让人意料不到。

    从结果推原因当然比从原因推结果简单了些,也少了变化。白御医效仿蒋干之状,事后才知,满口都是术语显示自己的博学和医术,萧布衣听不明白术语,却听明白一件事情,好家伙,这里面一波三折,敢情没有我地什么事,功劳都是领导的,黑锅都是手下的,看来我泱泱大国,这种风气倒是源远流长,从未因战火而断绝。

    “萧布衣,这次塔克活转,你功劳甚大。”可敦的一句话就打消了萧布衣肚子里面埋怨,她虽然罗罩面,可还能让人感觉到她也有些高兴,“不知道你想要什么赏赐?”

    萧布衣施礼道:“布衣举手之劳,不敢居功,我想真的是可敦洪福齐天,这才让塔克转危为安。”

    他虽然不能做到世事洞明皆学问,可也知道人情练达即文章,毕竟死过一次,两世为人,对马儿熟悉,对人际关系也是不差。领导表扬你的时候,千万不能居功自傲,不足一定要自己抗下,成绩总是要算上领导才行。

    “可有过要罚,有功要赏,赏罚不明,未免让功臣寒心。”可敦倒是颇有名后之风。

    萧布衣心中一动,“可敦,在下此次前来其实是为商队求情而来。”

    “哦?”可敦口气没有波澜。

    萧布衣终有机会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这才又道:“酋长想必担心可敦的安危,又为儿子的病情忧心,这才把商队拒之门外。如今塔克病情好转,想必可敦嫁女在即,既然如此,商队总是一番祝贺之心,还请可敦明察,准许商队进入仆骨。”

    “原来如此。”|人紧跟可敦的身后,影子一般。羊吐屯等到二人出了大帐,这才摸了把冷汗,拍了下萧布衣的肩头,“布衣,我倒要谢谢刚才你的出手,要不是你,我说不定已经被那小子伤了性命。”

    萧布衣想着可敦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的时候,还要和羊吐屯虚与委蛇,“羊大人福大命大,在下不过是举手之劳。”

    羊吐屯暗道,你小子什么都是举手之劳,可是看起来哪件事都不太容易做到,药王给你看病也就罢了,面对明晃晃的刀子也能镇静自若,实在难能可贵。刚开始以为他不过是个土包子武夫,现在看起来还是个有点头脑的武夫,对刚才逃命之事,饶是他脸皮的厚度赛过可敦的牛皮大帐,却也解释下,“布衣,方才我出去只是寻找帮手……”

    “大人千金贵体,当然不需要和那种莽夫一般见识。”萧布衣慌忙打断他的下文,只怕自己听多了会吐。

    羊吐屯听了心中倒很舒服,心道孺子可教,不过哥勒并非莽夫,人家也怎么说也是个酋长的儿子,比起你要好多了吧?

九十七节 面子里子和达摩

    

    克醒转,可敦就已经起驾回营,这让萧布衣多少有些却只能乖乖的跟着回转。按理说塔克这次中毒绝非无因,首先要查明真相才是要紧,可是可敦对这个好像不以为意?

    转念一想,虽然和可敦没有说过几句话,可是从虬髯客的形容,自己的接触来推断,这个女人有着诺大的权利和威望,当然不是花瓶,心机之深不言而喻,想必她是暗地早有举动,这么来说,自己倒不用看三国掉眼泪,替古人担忧。

    而眼下自己破坏了暗中敌人下毒的计划,还莫名的救回了塔克的性命,倒应该是为自己担心才对。

    回转了营寨,萧布衣发现自己还是住在老地方,倒放下了心事,虬髯客不知道去了哪里,他只怕换了地方,虬髯客再来无法找到他。饮食还是羊吐屯负责,萧布衣倒不用太过担心。他现在没有了毒害马格巴兹的罪名,有了可敦发的腰牌,出入营寨也能自如一些,不过他知道现在本分的重要,大部分时间倒是留在营寨毡帐内练刀。

    马格巴兹中毒快,好的也快,萧布衣和他却是缘一面,知道马格巴兹多半不好意思,也带着疙瘩,不好去看望他。可是韩雪一直没有出面,到让萧布衣颇为想像。上次见到克丽丝光着身子实属缘分,现在影子都见不到一丝倒让萧布衣有些惘然。

    两天过后,萧布衣多少有些心焦,不知道这种日子何时是头。可敦的心事比六月天还要难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是什么意思?

    这一天练刀过后有些疲倦,萧布衣伏案小憩。突然听到毡帐外脚步急促,好像多人向这个方向走来,不由一惊。

    现在多人过来多半没有什么好事,传讯只要一人足矣,想到这里的萧布衣下意识地握紧了长刀,不知道又有了什么意外。帘帐一挑。一人突然扑了过来,萧布衣不惊反喜,霍然站起,兴奋道:“莫风,怎么是你?”

    “怎么不是我?”莫风大笑地和萧布衣撞胸庆贺,这个礼节让众人古怪莫名,“布衣,你实在太让我们意外。也是我们的难伯汪!咱们的布衣虽是布衣,可是能让可敦亲自下令,特许商队进入仆骨也就只有布衣一人而已!”

    萧布衣见到莫风进大帐,身后轰轰隆隆跟着地倒都是熟人。除了几个兄弟外,都是商队的旧识。知道可敦虽然没有明面答应他的请求,却还是准许商队入了仆骨,不由大喜。

    袁岚早就上前道:“布衣,可敦只说你有功,到底是什么功劳,不妨说给我们听听。”

    他自从把女儿的庚帖交到萧布衣手上的时候,越看萧布衣越觉得投缘,是以这次主动过来询问。

    萧布衣含含糊糊道:“不过是机缘巧合而已,大家能来就好。”

    众人见他说的含混,以为这里涉及到什么王室内幕,倒不敢过多询问,生怕惹祸上身,都是岔开话题。

    “莫风说地不错,若说我们之中还有一个能够解决这个天大的难题,无疑非布衣莫属。”林士直和球一样的滚了过来,也在盘算女儿的问题。

    萧布衣看到他的笑容有些害怕,生怕他也扯出女儿的问题,袁岚的女儿是萝莉还是有些想像,可以慢慢培养嘛,但林士直的女儿如果继承了她老爹地基因,恐怕让人无福消受。

    众人欢声笑语一片,倒是最近难得的热闹。只是毫无例外的都说高士清有识人之明,萧布衣不负众望,这才能让商队得入仆骨,如果说出塞第一功,那是非萧布衣莫属。

    萧布衣见到众人的热情,一时间也是心中喜悦,只是喜悦之中不见陆安右,倒是不好询问,估计不知道躲在哪里郁闷,不想来见自己而已。

    福兮祸兮,相存相伴,这些日子里面,没有谁比萧布衣更明白这个道理,别人都羡慕他地风光无限,却不知道他这几日里面已经出生入死,明里风平浪静,暗地惊心动魄,生死一线。

    萧布衣心中寻思,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和可敦呆在一起,那就是和母老虎在一起。

    就算自己现在武功不错,到了这里,不过是个武夫。不用数千兵士,只要几十个人过来持矛一戳,自己也就难逃一死。自己奉药有功,可真吃死了哥特,那就是非但无功,反倒极可能牵连商队。可敦如此权势,有人竟敢和她暗中作对,想必也有惊人胆子,无法无天,自己破坏他的计划,难免被他忌恨。想到这里,萧布衣笑容满面,内心却是惊栗,以前只觉得贩马就是贩马,可看起来,如今危机重重,只希望在这里事了,自己找到马源,以后在牧场轻松自在,朝露夕阳,放马牧羊就好。

    询问了林士直后萧布衣才知道,商队倒是一直等候他,也是前天晚上才接到可敦准许入仆骨地命令。当然莫风说,也有几家不满想走,却都被四大家镇住。商人好利,有远见的毕竟少数,萧布衣知道这点,倒没有什么不满,因为他自己当初也心中没底,不知道能不能成事。

    商队等待终于获得了回报,可敦居然亲自下令让他们进仆骨,众商人听了当然是又惊又喜,到了可敦营寨后,见到如此的气势,就算是莫风不羁的性格都是凛然,更多的商人都是在营寨外扎营,能进入可敦牛皮大帐的只是几个带头的商人。

    林士直他们久经事故,早早的备了一份礼物,算不上厚重,但对克丽丝塔格极为有用。他们一直不知道哥特的事情,这番心思总是没错。有的时候送礼不见得越贵重越好,实用倒很重要,可敦见识广博。隋室宗亲。又有什么没有见过,见到他们送上的礼物可为女儿使用

    颇为满意。也打赏了他们。

    不过在可敦大帐内,可敦说了一句此次商队能来仆骨,萧布衣功不可没。可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几大家早就铭记在心,出了可敦地大帐后,在羊吐屯地带领下。都来看望萧布衣,一半是因为可敦的吩咐,另外一半的原因却是真心感谢。

    众人都知道没有萧布衣,这次出塞已经算是失败,因为陆安右和毗迦到现在为止,连可敦地面都没有见过。

    商人重利,不过有所发展的商家都会重用有能力之人,萧布衣为人低调。可是向来出马功成,一次两次在别人眼中还算是侥幸,三次五次那就只能用能力来形容。几大家都把萧布衣这人当作奇货,心道他先得裴阀的器重。如今又得可敦的赏识,前途可以用一片光明来形容。既然如此,还要多加拉拢才好。

    众人一阵喧哗客套,先把交易的事情放下,都开始认真准备起塔格的婚事来。萧布衣闲着无聊,和兄弟们大致说下经过,约束几个兄弟不要随意走动,避免麻烦,自己却先去见了袁岚。

    林士直,沈元昆,袁岚和殷天赐四人,萧布衣最先认识地是林士直和沈元昆二人,可要说交情,倒和袁岚不差。

    最主要的一点就是袁岚身上有股儒商的气息,说话文雅,比较对萧布衣的脾气。

    袁岚正在吩咐手下一些事情,见到萧布衣进来,先让手下退下。

    毡帐只剩二人,袁岚示意萧布衣坐下,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水才道:“布衣找我什么事?”

    萧布衣见到他神秘的笑容,只怕他以为自己上门来提亲,当下不再兜***,说明了来意,“袁兄,如今商队到了仆骨,我想做生意不成问题,不知道你们为什么放下手头的一切,只顾得给可敦嫁女做准备。据我所知,可敦嫁女还要有一段时间?如果要等到嫁女后再交易,我怕在时间上会紧迫些。”

    —

    袁岚点点头,“可敦嫁女的确还有段时间,我们是一边准备,一边已经和草原的王孙贵族联系,出货倒不是问题。不过布衣虽然为可敦做事,恐怕还不知道可敦地性格?”

    萧布衣点头,“的确如此。”

    虽然四下没人,袁岚还是下意识的走动下,这才道:“我听说哥特塔克病重,布衣是奉上神药才得到可敦的好感?”

    萧布衣点头,只好又把神医搬出来挡驾,显摆倒是其次,不想提及虬髯客倒是真地。虬髯客一别数日,也不知道去了哪里,萧布衣想到这里,倒有些想念。

    “布衣是好人好报,为人又是极为聪明,处理的很妥当。”袁岚听完后,倒是大为满意,心道萧布衣和自己地关系已经大非寻常,还要抓紧时间更近一步才好。

    袁岚一直都有心事,自己的丫头长的不错,可是脾气不小,也很有主见。虽然对萧布衣说什么完全自己都可以做主,可丫头心比天高,得知自己给她找个平民布衣做丈夫,说不定会勃然大怒,离家出走也是大有可能。不过他向来相信自己的眼光,知道萧布衣绝非池中之物,这时候拉拢本钱也小,到他飞黄腾达一日,女儿不要说给萧布衣做妻,恐怕做妾都要排队等候。

    萧布衣见到袁岚皱眉,不知道他在考虑牵线,只以为给个甜枣再打个巴掌,自己有什么处理错漏之处他不好说出,心中忐忑,“袁兄,在下初始经商,很多地方并不了然,如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还望指点。”

    袁岚一笑,“布衣实在过谦,其实以你的聪明,何须老夫来教。布衣虽然初次经商,可是不出塞就得到高爷的器重,出塞后治马病,识内奸,斩马匪,退历山飞,再加上得到可敦的赏识,哪一件事情不是做的极为妥帖?商队的人看在眼中,记在心头。布衣现在屈居人下,不骄不躁实为明智之举,只要回到中原,就算老夫不说,我想其余几家也会把一切向高爷禀明。到时候布衣说不上加官进爵,可地位比起今日的陆安右,绝对只高不低。”

    萧布衣暗自琢磨,袁兄自称老夫,莫名的长了一辈。难道真的有把女儿嫁给自己地打算?想到这里。倒有些惶恐,觉得有些犯罪地感觉。比陆安右高明他倒不打算,四科举人还没有到手。已经惹了一身臊,要真的得到器重,那多半也是大祸临头之日。

    “袁兄说笑,小子多处不明,还请袁兄指点。”

    他给足了袁岚的面子,袁岚抚髯点头。缓缓道:“布衣不懂可敦地脾气还能得到可敦的赏识也是异数,可敦其实和当今的圣上如出一辙,极好面子。当年张掖二十七国前来朝拜圣上,威风是威风,但要是说做生意,那是只赔不赚。”

    “只赔不赚?”萧布衣有些诧异,“这是为什么?”

    袁岚苦笑道:“布衣,你我私交甚好。我才和你说这些,你可万万不要说出去。”

    萧布衣连连点头,感激莫名的样子。

    “如今圣上好面子,”袁岚犹豫下才说。“只要有人朝拜,倒是不惜本钱。吐谷浑虽然被击败。可是西域都是远在千里,无利可图也不会进来。裴侍郎明白圣上的心意,这才用重利来引诱西域商人和君王来朝拜,只要西域商人来中原做生意,食宿全是免费,甚至向官府还能领点路费,你说如此一来,吃吃喝喝的花销巨大,还不是取之于民,如此一来,中原百姓哪有赚地地方?”

    萧布衣心想杨广这个冤大头,倒也奢侈,公款用来大吃大喝,小六子眼中的风光原来是在百姓穷苦上积累而来,不同地位的人看待一个问题也有千差万别。不过这也算是面子工程吧,回想自

    时代,萧布衣只有苦笑。

    “可敦本是隋室宗亲,在文帝那时并不得志,不然也不会送到突厥来和亲。不过文帝对她还算不错,给了她丰厚的嫁妆。后来不久圣上即位,义成公主却和圣上感情甚好,自幼一起长大。圣上也给了她不少的支持,她也感恩回报,对隋室兢兢业业,极力拉拢草原部落,在大隋和突厥之间关系微妙。不过可敦和圣上一样,都觉得国威不可辱,所以就算在草原,也绝对以恩德示人,折辱面子的事情比杀她还难受……”

    “这次布衣你送药上门,哥特塔克转危而安,看起来事小,却是极长可敦面子的事情,最少让塞外蛮人知道中原医术的高明,所以可敦对你虽然冷淡,但是我想她心中应该对你很是称许……”

    萧布衣目瞪口呆,倒从来没有想到两丸药有这么大地功效。

    “这次我们迫不及待的到了仆骨,却给克丽丝塔格准备大婚,看似赔本,其实不然。”袁岚眼中的光芒好像老狐狸见到母鸡一样,“只要我们给塔格风光大婚,筹备的妥妥当当,满足了可敦地面子,获利不过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萧布衣从毡帐走出来地时候,有些感慨这些商人的老谋深算,想到给塔格风光大婚的时候,陡然想到了自己和兄弟们带出的货物,嘴角浮出一丝微笑。微笑并没有维持太久,转瞬被苦笑取代。他敢打赌,整个商队卖妆粉的只有他一个,塔格大婚,这是个极大的市场,可如何打开这个市场对他而言,多少还有些困难。

    如是又过了几天,整个营帐都被众商人精心打扮装点的喜气洋洋,唯一显得和喜气不符合的就是陆安右的一张脸。

    陆安右和毗迦反倒在商队到了营寨的第二天才来到这里,见到商队到达的时候,陆安右的脸和屁股一样,鼓鼓的半晌没有消下去,当得知这一切都是萧布衣功劳的时候,陆安右一张脸拉的比青霄还要长。

    萧布衣虽然不想得罪他,可看着他也难受,就尽量避免和他见面,宁可得罪十个君子,不要得罪一个小人,可眼下看来,他想不得罪都难。

    小胡子也搞不懂是君子还是小人,反正在营外独居一帐,恢复到出塞时候的冷漠,众人都当他是空气,萧布衣也搞不懂他想着什么。

    这天几个兄弟憋的发慌,却都不好询问萧布衣有什么打算。萧布衣多少有些内疚,在他准备无论如何去找韩雪的时候,帘帐一挑,韩雪竟然闪进了毡帐。

    萧布衣看到第一眼几乎没有认出韩雪,她已经是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打扮。

    她身着玉白大袖衣,外披墨绿小袖衣。显得颇为生动。头戴胡帽。遮不住如云的秀发,高腰长裙,腰带下垂。衬出纤腰地盈盈一握,只是无论服饰如何,都挡不住她地如画般的面容。

    她一进毡帐,目光已经望在萧布衣身上,不想离开。

    几个兄弟都是知趣的站起来,莫风还称呼一声少夫人。杨得志人很聪明,表情有些抑郁。他觉得萧布衣和韩雪地关系并没有他们想像中那么亲密。

    毡帐只剩韩雪和萧布衣两人的时候,萧布衣笑笑,“现在应该叫你塔格呢,还是蒙陈雪?”

    “我喜欢你叫我雪儿。”蒙陈雪也微笑道。可细心的萧布衣发现,她多少有些憔悴。她来这里干什么?一想到虬髯客说,蒙陈雪为了他,甘愿以性命做担保。他就从来没有再多想什么。

    有些人,说了不会做,可还有些人,做了也不说。

    “雪儿。有事吗?”萧布衣请她坐下,为她满上茶水。自从他的神药救活塔克后。他别的方面倒没有改变,毡帐内却比以前舒适了很多。羊吐屯甚至说,如果他有意留在草原的话,以后有机会会送给他两个婢女。

    因为婢女还在天上飞,所以萧布衣也只能自己倒茶水。

    蒙陈雪听到一声雪儿地时候,眼中有了迷雾,望着萧布衣英俊不羁的脸,她发现这辈子已经无法忘记。

    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忘记萧布衣,可她发现她是欺骗自己,无论以后如何变化,萧布衣已经在她心中有了不灭的烙印。

    “你最近在可敦眼中印象不错,她说你很精明能干,是可造之材。”蒙陈雪轻声道。

    “可造不可造,我只想贩马。”萧布衣微笑道,突然发现蒙陈雪脸上有了失望,不由问道:“雪儿,你怎么了?”

    “没什么。”蒙陈雪收敛了苦意,轻垂螓首,让萧布衣看不到表情,“哥特塔克好的很快,这几天可以下地走动。可敦准备三天后出外狩猎,点名让塔克和你去随行。”

    萧布衣有些意外,“为什么是我?”

    蒙陈雪没有抬头,“可敦中意塔克,更喜欢勇士,也希望大隋的勇士能够出类拔萃,扬大国之威,我对她说你箭法神奇,所以她要带你去。我想如果商队知道的话,肯定会引以为荣吧。”

    萧布衣苦笑,“我其实不过是个贩马的,并不想在可敦面前炫耀什么。再说可敦身边能人无数,我算得了什么。”

    “那很抱歉。”韩雪咬着嘴唇,“我这就去和可敦说……”

    “不过出去散散心也好,不是每个人都有和可敦一起狩猎的机会。”萧布衣见到蒙陈雪地脸色戚然,只好改口,心中却想,她到底想让自己做什么?只是简单的狩猎吗?

    蒙陈雪沉默半晌才道:“你虽然救了塔克,可是克丽丝总是说你的好,说你英雄无敌,塔克对你有些不满,你小心他找你麻烦。”

    萧布衣有些错愕,又有些哭笑不得,没有想到陆安右的麻烦没有解

    在莫名又多了个敌人。他和塔克素未谋面,就是因称许,已经埋下了敌对的种子。

    二人都是沉默,蒙陈雪终于站了起来,“我来就是和你说这些事情,我要走了。”

    萧布衣找不到理由留她,等到她要走出毡帐地时候才叫了一声,“雪儿。”

    “什么事?”蒙陈雪没有回头,娇躯微颤。

    “你最近过的好吗?”萧布衣扫遍大帐也没有发现蒙陈雪遗落了什么东西,恨不得拿起地上的案几来问,这是你掉的吗?想了半天,终于想出来一句问候的话,又发现自己言辞笨拙。

    “还好,克丽丝很照顾我,”蒙陈雪背对萧布衣,“不过她迟早要嫁人了,我也要回蒙尘族了。”

    “你为什么现在不回去?”萧布衣问了后,就有些后悔,慌忙改口道:“难道你要等克丽丝大婚后吗?”

    其实他心中有个疑惑,蒙陈雪一直都比较急切的回转蒙尘族,可是她却一直呆着这里做什么?

    “克丽丝大婚是个原因,不过我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蒙陈雪低声道。

    萧布衣心中微颤,几乎想问。是因为我吗?可是他不敢问。无论结果是不是,他都承担不起,他承担不起整个族落的重压。他是人。不是神,他知道以自己现在地能力,也知道自己是个外人,所以他帮不了蒙陈雪什么。

    “我在想办法说服可敦和解蒙陈族地矛盾,我不想去求文宇周了。”蒙陈雪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掀开帘帐走了出去。萧布衣愣在当地。有些茫然,蒙陈雪不想求文宇周了,她说这句话,只是简简单单的想法,还是有着更深地用意?

    ***

    萧布衣人在毡帐,只觉得长夜漫漫,无心睡眠。他不是个志向远大的人,可是在别人眼中。他已经有了远大的前程。

    如果他不是千年后的人,他或许会被眼前的成绩所振奋,沉陷下去,难以自拔。依照别人设想的路子。讨好可敦,得到裴阀地赏识。然后被举荐给圣上,说不定会平步青云。

    虽然说伴君如伴虎,可还有更多人削尖脑袋往上爬,不怕被老虎吃掉,因为那种权利的诱惑真的很难抗拒。单说他最近一段时间,不缺钱,不缺奉承,不缺赏识,也不缺敌手,这就是一个在山寨的人永远无法得到的际遇。

    可他偏偏知道,无论眼下如何风光,大隋必亡,而且就在这几年。他升的越高,可能跌的越惨。所以得到可敦赏识,蒙陈雪举荐他的时候,他没有兴奋,只有无奈。他一直在想,蒙陈雪或许没有能力说服可敦,所以希望他得到可敦地赏识,进而助她一臂之力?可是她为什么最后才说,若不是自己追问,她多半还是把心思瞒在心里,自己又怎么会有左右可敦的力量,蒙陈雪未免太高看他萧布衣了。

    恍恍惚惚之间,萧布衣正要朦胧睡去,突然心生警觉,已经握住了长刀。他感觉一人已经无声无息的来到了毡帐内。

    眯缝着眼睛望过去,发现来人身形并不魁梧,绝非虬髯客,萧布衣心中暗凛,却是不发声息。对方不知道他未睡,如果过来加害,他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砍成两段。

    “萧兄弟,不用再砍了,再砍就是第三刀了。”虬髯客地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萧布衣一怔,翻身坐起,惊诧道:“是张大哥吗,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他记忆奇佳,耳力也好,听出是虬髯客的声音,再说砍三刀除了虬髯客和他萧布衣外,再没有第三人知道其中地含义,眼前这人确认是虬髯客无疑,可虬髯客怎么好像瘦小了很多?

    “可不就是我。”虬髯客微笑道:“不过我这个样子,也怪不得你疑惑。”

    他话音才落,浑身突然发出豆子般的啪啪作响,整个身躯缓缓涨大。萧布衣看到他由个普通人又变成个彪形大汉,不由骇然。那是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就像时光加速,一个孩童迅疾变成年轻人给人造成的震撼。

    看到萧布衣目瞪口呆的样子,虬髯客微笑坐了下来,萧布衣见到他身形已经和以前不差,只是看到黑暗中看到他的一双眼,不由诧异,“张大哥,你的眼睛?”

    “哦。”虬髯客想到了什么,伸手在眼中一抹,取出了薄若蝉翼的两片东西,小心翼翼的放入怀中拿出的一个小盒内,这才笑道:“形体可易,这双眼睛想要改变还很困难。”

    萧布衣见到他取出的东西类似自己那个时代的隐形眼镜,更是诧异,“张大哥,你用什么改变重瞳的这个特征?”他方才看到虬髯客的双眼和常人无异,这才有些吃惊。

    虬髯客又把盒子打开,推到萧布衣面前,“我这双眼睛招人注意,如果有事要做的话,都是取这个戴上。这从波斯流传过来,又号勃利,可以遮掩眼部的特征。当初在东都之时,有海外商贾就曾展示给中原人看。这种勃利可以改变眼球的颜色,一时间倒是颇为轰动。不过他要价高昂,再加上华而不实,倒是一片没有卖出去,差点郁闷的上吊。”

    萧布衣吃惊这时候玻璃制造业的高超的时候,哑然失笑道:“这种东西对于旁人而言倒是华而不实,对于张大哥倒是极有用处。”

    “你说的不错。”虬髯客笑道:“我每次出行。不愁相貌丑陋,只觉得双眼碍事,被人牢牢记住。所以花黄金五十两买下了全部十二片勃利。我有了方便,他也感恩戴德地回转波斯,发誓再也不带这种货物过来,所以我想这种东西现在在中原倒是少见。”

    萧布衣心想这个虬髯客颇有侠客之风,熟识之下又发现

    性格爽快不羁,为人和善。偏偏身上带有这么多古西,想想也觉得有趣。

    “那张大哥你的身体又是怎么回事?”萧布衣问道。

    “此为功法易筋的效果。”虬髯客倒是直言不讳,“我自幼习此道法,如今已有四十年,不过略有小成。”

    “是易筋经吗?”萧布衣吃吃问道:“难道张大哥是从少林学来地?”

    萧布衣根据一点当代的常识知道,易筋洗髓两大奇功都是少林传下来的功夫,听说是达摩所创,没有想到今日竟然得见。本来以为自己这种远见卓识会让虬髯客小小的吃上一惊。没有想到虬髯客反倒皱起了眉头,“少林?萧兄弟说的可是少室山的那个少林寺?”见到萧布衣点头,虬髯客有些奇怪道:“除了道家有易筋洗髓地说法外,我倒是见识浅薄。不知道少林寺也有这种功夫。萧兄弟,你这个说法从何而知?”

    萧布衣知道又犯了一个错误。只能遮掩道:“想达摩祖师功德无量,我见识浅薄,以为这种高深的功夫只有达摩祖师才会创下。”

    虬髯客摇头道:“萧兄弟其实气量不凡,想这种勃利和易筋的功夫都是少有人知,萧兄弟见到居然不以为意,已经让我心中诧异,另眼看待。”

    萧布衣心中苦笑,暗道这些我早就见过和听说过,不过是在千年之后,看到奇异之处,当然远不及这个时代的吃惊,不过虬髯客的易筋功夫倒是让他大开眼界,心中向往。

    “我这倒是无知无畏,让张大哥见笑。”

    “无知无畏?”虬髯客喃喃念道,嘴角浮出一丝微笑,“萧兄弟这种说法倒也有趣,倒和初生牛犊不怕虎异曲同工。”

    萧布衣虽然到这个年代有些时候,却总是不知不觉的引用自己那时候的语言,不过古代人倒也聪明,很多词语也都理解,倒没有惊为天人。虬髯客对他言语的态度和山寨地人都差不多,并没有大惊小怪。

    虬髯客见萧布衣不答,喃喃自语道:“达摩本天竺僧人,见识不凡,只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八个字已见高明。可惜他早死几十年,我是无缘一见,实为生平憾事。”

    萧布衣吓了一跳,又抹了一头冷汗,心道好在达摩早死几十年,不然自己岂不变成先知先觉。头一回发现自己竟然和很多牛人一个时代,尉迟恭,虬髯客,李靖,杨广,李渊,翟让这些牛人已经让人向往敬畏,如今又来个达摩,虽然已死,可是和自己不过几十年的距离,对了,还有个李世民,不知道现在在哪里猫着,想到这里,萧布衣不知道应该沮丧还是兴奋。

    “不过达摩传道慧可,慧可授业僧粲,如今到了道信,已经是为四代,”虬髯客轻叹一声,“大隋信佛,与这几人一心传教倒是功不可没。他们不立文字,教外别传,看似无名,却为有心。达摩此后三人都是少见的绝世高僧,悟性奇高,他们一心传法,普度众生,武学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枝叶末技而已,如此说来,我一心习武,反倒落入了下乘。”

    他神色突然变的有些沮丧,萧布衣却道:“张大哥,大丈夫人活在世,只求大义所在,问心无愧即可。你这等侠义行径在慧可僧粲来看,想必也是钦佩,所以我觉得你倒不用妄自菲薄。”

    “大义所在,问心无愧?”虬髯客重重一拍萧布衣地肩头,含笑道:“兄弟说的不错,不过慧可僧粲二僧已死,僧粲生前我倒见过一面,他徒弟道信听说在吉州寺传教,我去过几次,总是无缘相见,也是憾事。”

    萧布衣虽然安慰虬髯客,内心却是异常震惊,他到现在还很难想到这些人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身边。他不信佛,可是也听说过一花五叶。

    禅宗在达摩东渡后才开始建立,经过二祖慧可,三祖僧粲,四祖道信,五祖弘忍,还有六祖慧能五人的大力弘扬,多年播种,终于一花五叶,盛开广播,这才成为中国佛教的最大宗门,后人尊称达摩为中国禅宗初祖。萧布衣想起这些近乎神话的事迹和人物,不由心中激动万分。

    达摩的故事更是家喻户晓,什么一苇渡江,面壁九年,只履西归诸如此类,都让人神驰遐想,虬髯客以不见这种人物为憾,萧布衣何尝不是如此!

    “兄弟,你可知道我乔装是为了何事?”虬髯客不谈达摩,突然问道。

    萧布衣心中一动,“张大哥可是为了查哥特中毒一事。”

    虬髯客一拍巴掌,“兄弟果然聪明,一猜就中。我这个人就是有个毛病,发生在我身边奇怪的事情,我总是想要查个究竟,若不水落石出,多半不舒服。哥特和马格巴兹一起中毒,看起来别无二样,其中却是大为古怪。凶手打草惊蛇的举动实在让人想不明白,我这几日一直乔装在哥特的身边,以为哥特病好,凶手多半会再次想办法下毒或者暗害……”

    萧布衣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张大哥,那个索柯突在医治哥特的时候,百般阻挠,又莫名的知道神药的事情,他是否和此事有关?”

    虬髯客嘴角露出古怪的笑容,“我倒不这么认为,其实索柯突知道药物的事情,却是我暗中放消息给他。”

九十八节 逐鹿

    

    布衣听到是虬髯客把消息放出去的,有些愕然问道:什么这么做?”

    “官场的明争暗斗兄弟看来还是不明白,”虬髯客摇头道:“羊吐屯不把此事说与可敦知道,心中就有了独吞功劳的念头,或者他觉得塔克生死对他而言,不值得他去赌。我放风给索柯突,索柯突本来就和羊吐屯不和,当然不会轻易放过打击羊吐屯的念头,这就是逼羊吐屯不得不和你一条船上,不然你的药如何能到可敦之手?”

    萧布衣好笑又钦佩,“张大哥你倒是好算计。”

    虬髯客摆摆手,“这些明争暗斗我想着也头痛,偶尔为之还可。我当时看到哥勒找你,想他武功不足为惧,你应该可以应付过来,也就一直留在哥特塔克的身边。”

    萧布衣心下感激,这才知道原来虬髯客一直暗中保护自己。

    “可是下毒之人极为狡猾,或者应该说是小心。”虬髯客叹息道:“我守了几天,居然一点动静没有等到,他隐忍不再出手,我无计可施。这种人物,也算是极为厉害的角色。”

    萧布衣也是点头,“的确如此,最少我目前还是一头雾水。”

    “我在那里没有等到凶手,不过却还是打听到一点消息。”虬髯客沉声道:“首先是可敦和涅图已经开始暗中查找下毒之人,不过当时哥特塔克身边是两个婢女侍奉,后来莫名失踪,前几天发现她们的尸体。是被人一刀杀死。干净利索。”

    萧布衣激灵灵的打了个寒颤,苦笑道:“凶手果然残忍成性。”

    “死人无疑最能保守秘密,凶手这么做倒是不出意料。”虬髯客又道:“不过马格巴兹在可敦大寨被毒倒。这让可敦也是心下凛然,知道凶手已经混到可敦地营寨,刺杀可敦都是大有可能。现在大寨外松内紧,防备比起以前要严密了很多。”

    萧布衣心道,要是碰到虬髯客这样地刺客,估计再严密也没有作用。

    “凶手一时间还无法查出。不过我倒知道塔克对你不满,只是因为克丽丝总是说你的好,”虬髯客微笑道:“所以塔克只等病好,就会找你较量个高下,过几天可敦狩猎,塔克现在身体虽然虚弱,出猎倒是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萧布衣听他说地和蒙陈雪一般无二,想必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不由大为头痛,“他要争强好胜,我却受此无妄之灾。”

    虬髯客叹息道:“名气二字,最为累人。兄弟你难道不知道。你现在已经小有名气?我听说你击败克丽丝身边第一高手马格巴兹,又以一敌三杀退克丽丝三人。如今更是救了塔克一命,你人不出户,事迹却早在仆骨族内流传。克丽丝心高气傲,而且还和蒙陈雪有个安狄克,那就是她们若要嫁人,必要找个真正的英雄为伴侣,而且双方的英雄要分出个高下。蒙陈雪带你来草原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克丽丝却两次败在你手上,她当然暗中较劲,可不想夫婿技不如人,所以要求塔克一定击败你才能娶她。塔克心高气傲,自诩草原英雄,如何能不找你的晦气?”

    萧布衣听的目瞪口呆,想到了你的英雄四个字,半晌才问,“大哥,安狄克是什么意思?”

    “安狄克在突厥语就是盟誓地意思,这个盟誓是克丽丝和蒙陈雪自小立下。”虬髯客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小子,你若是击败塔克,那不但可以真正的扬名草原,还可以取得美人归,实在是一箭双雕。”

    萧布衣这才明白当初的克丽丝和蒙陈雪调笑的含义,听到虬髯客调侃,哭笑不得,“张大哥,这时候你还有这种心情开玩笑!我若是击败塔克,那不但是破坏了他们的婚姻,而且是阻碍可敦和仆骨的联姻,可敦若不杀我,那是我有神仙眷顾。而且蒙陈族落本弱,蒙陈雪更可能因为我得罪了仆骨,又惹怒了可敦,那时候真的情形险恶,得不偿失。”

    虬髯客缓缓点头,“你小子倒还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考虑的极为长远,远非常人可比。不过你现在倒不用考虑让塔克,我只怕你就是拼尽全力也胜不了塔克。”

    “塔克武功如何?”萧布衣问道。

    “你们商队有个高手叫做陆安右?”虬髯客突然问道。

    萧布衣点头,“不错。”

    “他或许可和陆安右分个高下。”虬髯客淡淡道。

    萧布衣愣在当场,半晌才道:“那我没有一分必胜地把握。”

    “你若不胜,我只怕你会死在他的手上,受他的折辱。”虬髯客突然一拍几案,沉声道:“兄弟,想我泱泱大国,岂能让他们胡人折辱,他若是击败你,可敦本是隋室宗亲,更是颜面无存,到时候恼怒下来,你不但受辱,恐怕就是性命也要丢了。”

    萧布衣心里发苦,半晌才道:“他奶奶个熊,这可如何是好。”

    这场比试胜败两难,可眼下看起来,他是有败无胜,饶是他智谋过人,这时候也想不出两全之策。突然瞥见虬髯客似笑非笑的表情,萧布衣心中恍然,“大哥不再守候凶手,急急赶回,想必就是来救兄弟,我到现在才想到这点,倒也惭愧。”

    虬髯客抚掌笑道:“我不是神仙,如何救你?”

    萧布衣起身施礼,“张大哥武功盖世,布衣向来敬仰,本来想此间事了再求张大哥教习武功,可眼下看来,倒要唐突向张大哥请教。”

    虬髯客半晌无语,萧布衣心中忐忑,以为他珍惜武功,不肯轻授,“张大哥数次救我,我这人倒有些得寸进尺……”

    虬髯客挥手止住他地下文,沉声道:“兄弟,你可知道。这几天我笑的比这几年还要多?”

    萧布衣不解其意。有些错愕。

    虬髯客又道:“你又是否知道,我这几天被称

    地次数也比这几年还要多?”

    萧布衣见到他地落寞,陡然心中有了丝悲凉。英雄本寂寞,虬髯客看起来风光,可眼下看来,他朋友实在不多,“布衣有幸称呼张兄一声大哥,是布衣难得的福气。”

    虬髯客叹息一声。“英雄豪杰我见过不少,传授功法的念头也是有地,可却从来没有传授过一人。我不是怕别人胜过我,只是怕所传非人。我来找你,其实已经有了传你易筋功法的念头。”

    萧布衣闻言,饶是看淡太多名利,也是心中大喜,上前一步道:“师父在上。请受……”

    他礼未下拜,却被虬髯客伸手托住,“师父之称不必,你我兄弟之称就好。我教你易筋功法之前。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习武为了什么?”

    萧布衣一愕。半晌才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布衣习武却是逼不得已。可若能以武技保护自身外,还能帮助别人,那已经是我最高兴的事情。张大哥,我可能志向并不远大,也不想去做什么天下第一,丢脸的事情不会去做,可争名的事情也不会去抢,不知道这样一来,会否让你失望,是否让你觉得丢了你的面子。”

    —

    虬髯客凝望他双眸半晌,见到他态度诚恳,嘴角浮出一丝微笑道:“你说地很好,正和我气味相投。兄弟,我教你习武,只希望你能强身健体,卫善除恶,倒没有让你扬名天下的念头。若是学有所成,效仿恃强凌弱,逞强斗狠的行径,那已经是宵小所为,兄弟,你现在见素抱朴,少私寡欲,实为我辈中人,我只望你以后莫要忘记今日之言,不然真的做出天怒人怨之事,为兄第一个要取你性命。”

    虬髯客双目微瞪,不怒自威,萧布衣心中凛然,抱拳道:“布衣不敢,亦不屑逞强斗狠。”虬髯客闻言哈哈大笑,眼前一亮,沉声道:“好一句不屑,只凭这一句,就不枉我奔波回来教你易筋之法。”

    二人落座,虬髯客缓缓道:“易筋这套功夫也是我无意习得,早在汉代就有记载,不过是后人不断完善发展,才有我的今日所成。只是听说这本是修炼之道,我习得发现对强身健体颇有用处,这才真正钻研下去。人身之筋骨,由胎而受之,先天不足有多,骨骼清奇毕竟少数。所以名师多找骨骼清奇之辈,以期发扬本门武学光大,却不知道胎带之筋有弛有挛,有靡有弱,有缩有壮,有舒有劲,凡此种种,不一而足。真正骨骼清奇之辈毕竟少数,而筋骨却是影响一人的武学的境界,筋弛则病,筋挛则瘦,筋弱则懈,筋缩则亡。”

    萧布衣听的似懂非懂,哪里想到只是筋骨就有这些名堂,只是竭力记下,消化记忆。

    “筋壮则强,筋舒则长,筋劲则刚,筋和则康。”虬髯客又道:“看兄弟你体格健壮,却是失之内和,一味地逞外力之勇,如今已伤及筋骨,当下还看不出什么,等你年过不惑,如还如此,多半五劳七伤,终不成器。”

    萧布衣凛然受教,知道虬髯客绝非危言耸听。

    “是以真正入道习武之人,先天不足者,后天莫不先从易筋改筋以坚其体,壮内以助其外,不然事倍功半,终无大成。以兄弟的年纪,筋骨已经定型,这时习武本来晚矣,可是学我易筋之法,倒正合适。”虬髯客微笑道:“我先把功法念给你听,你先记忆下来,我再教你基本健体的法门。只要内壮,其余的武功招式不过是枝叶末节,何足道哉。”

    萧布衣心中大喜,拱手道:“布衣洗耳恭听。”

    虬髯客微闭双眸,缓缓念道:“易筋初基有二,一曰清虚,一曰脱换,能清虚则无障,能脱换则无碍……”

    “所云清虚者,洗髓是也,脱换者,易筋是也。”

    萧布衣凝神倾听,牢记在心,内心却是澎湃起伏,难以自己,他知道,从今日开始,他才算有了良好地根基,真正进入高手的殿堂!

    ***

    萧布衣从营帐钻出来地时候。衣冠不整。头发蓬松。

    莫风正向这个方向赶来,见到他这样子,吓了一跳。忍不住问,“布衣,怎么了?”

    问完后,莫风又向毡帐望了两眼,萧布衣反问道:“你在找什么?”

    莫风没有看到毡帐有人,这才关切地问道:“少夫人来的晚。走的早,倒也辛苦。”

    萧布衣想了半天,打量下自己才明白莫风话中地含义,不由想要一脚把他踢到于都今山去。

    “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莫风压低了声音,“布衣,最近几天你怎么回事?我们一来你就说睡觉,是不是晚上太累了,悠着点。这毕竟是可敦的营寨。”

    他又绕到男女情欲上,萧布衣暗自好笑,实际上他这几天根本没有见到过韩雪。他才开始习练易筋经,以他的性格。当然会推掉一切应酬来熟悉,再说狩猎在即。别人不清楚危机,他却明明白白。

    三天已过,他的进展看不出什么,唯一让萧布衣欣慰的是,他开始练的疲惫不堪,腿臂酸麻,可是慢慢地疲劳感渐淡,已经能够忍受虬髯客让他习练的各种姿势。

    易筋经没有他想像的简单,却也没有他想像中的复杂。虬髯客倒是夜半过来,天明之前离去,这几天主要教他打坐,站立,行走和呼吸的法门。

    气是这几天萧布衣记忆最多的术语,什么护其肾气,养其肝气,调其肺气,理其脾气让他有了比内科大夫还要多一些的概念。五脏六腑内科大夫眼中,无非是一堆血肉而已,可是虬髯客却多加了一种气,而且给他详细解释其中的道理。

    元气,中气,正气都是他要明白地道理,培元气,守中气,保正气之类就是他这几天集中精力做的事情。

    按照虬

    说法,易筋之法虽然说是易筋,却是对人体做根本性筋之法有九重,分别是指易气血精,脉髓骨,然后再是筋发形。虬髯客自幼练习,如今可以轻易地缩骨改变身体的大小,一个大汉却可和猿猴般灵活,都是易筋地结果。不过真正到了最高的境界,返老还童,改换容颜面貌都不是问题。

    萧布衣当时曾想问,虬髯客修炼易筋经是否想要改换面貌,却终于止住了这个念头。因为他知道在虬髯客的眼中,容颜已经根本不值一提。

    “你过来就是提醒我保重身体?”萧布衣看到莫风还在望着自己,一付猥琐的样子,眼珠一转问道:“货物卖的怎么样了?”

    莫风一张苦瓜脸,“我连个女人都没有见到,如何卖货?”

    “你若是连个男人都看不到,是不是就认为世上你最帅了?”

    “我长的帅和卖货有什么关系?”

    “那有没有女人和卖货有什么关系?”萧布衣苦口婆心说道:“就算没有女人,你要让男人觉得胭脂水粉也可以画画,或者让男人知道,能用胭脂水粉招来个女人才是真的生意人。”

    莫风听的眼珠子差点掉了下来,直勾勾的望着萧布衣的身后,“少当家,女人……”

    萧布衣以为莫风羊角风发作,突然觉得不对,转身一望,倒退一步。

    克丽丝好像克你死一样站在他面前,也是直勾勾的望着他,大声道:“萧布衣,好久不见。”

    “也没有多久。”萧布衣含笑道:“不过几天。”

    “你们中原人不是说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们几天不见,也和几年差不多了吧?”克丽丝大声道。

    萧布衣心道,我和你三秋不见如隔一日的,“塔格有什么吩咐?”

    “不是我有吩咐,今日狩猎,可敦点名让你随行,不知道你有没有空呀?”克丽丝问道。

    萧布衣含笑道:“空暇和羊毛中的水一样,只要挤,总是有的。”

    其实他望着克丽丝身材的火爆,想说的是,时间和女人的乳沟一样,只要挤,总是有的。不过一来和克丽丝不熟,二来觉得解释起来也麻烦,所以换了种说法。

    “算你识相,一会儿羊吐屯会来通知你。”克丽丝不知道萧布衣言语的哲学性,转身要走。扭头又补充一句。“记得带上弓箭。”

    萧布衣才明白她就是为了通知自己带弓箭的时候,眼前黑压压地一片云飘了过来,让人分不清羊变成云彩上天了。还是云彩化作羊下凡了。等到了近前地时候才发现,原来是羊吐屯带着商人走了过来。

    “萧布衣,可敦有令,今日狩猎,你要随行,不过你也可以带两人一块出行。”羊吐屯扬眉吐气的说完可敦的旨意后。挤挤眼睛,环望了四周地商人一眼,“布衣才到仆骨就立了大功,以后想必前途不可限量。”

    众商人点头哈腰像牧羊犬一样,都是称是,又若有期待的望着萧布衣,不知道他会带哪两个随行。虽然他们都是豪门大户,可是能和可敦一起狩猎。回去也是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萧布衣早知道酒无好酒,宴无好宴,这场狩猎谁是猎物还说不定,倒不忍心带袁岚他们前去丢脸或者送死。正犹豫的时候,一个人已经越众而出。毛遂自荐道:“我算一个。”

    林士直,沈元昆,袁岚和殷天赐都是暗自琢磨,以为凭借自己和萧布衣的关系,捞个陪榜的资格还是有地,见到那人站了出来,又只盼望萧布衣不要选中自己就好。

    出来的那人赫然就是贝培。

    贝培来到可敦营帐后,还是一如既往的孤傲,谁都不理,就算羊吐屯都不明白他的来头,也很少和他说话。这次见他主动站出来,众商人不好多话,最少选定的权利在于萧布衣。

    萧布衣见到贝培出来,微笑拱手,“贝兄想去当然最好不过……”

    “我也想去。”一个人突然也越众而出,拱手道:“萧老弟,你意下如何?”

    这下不但商人发愣,贝培也有些诧异,因为在场众人没有一个认识那人是谁。那人身材中等,长的有些丑陋,一把胡子根根如针,嘴也不小,穿着粗陋,倒像个下人。

    此人除了丑陋和胡子是特点外,倒没有别的什么亮点。羊吐屯以为他是商队的人,商队地人却以为他是可敦大寨,萧布衣才认识的人。

    莫风看着那人的眼神有些疑惑,他们来到可敦营寨后,已经对萧布衣说及虬髯客的事情,本来以为萧布衣会痛心疾首,对失之交臂惋惜不已,没有想到萧布衣只说了声知道了。眼前这个人倒和重瞳大汉很相像,但也就是胡子很想像而已,此人眼睛是正常地,身材也是正常的,看起来想和重瞳大汉做孪生兄弟都没有资格。

    “张兄想去当然是最好不过。”萧布衣又是习惯性用语。

    商人一听名额已定,不再强求,都纷纷说出祝贺,对萧布衣有和可敦一起狩猎地机会表示下羡慕,看到他们双目放光,内心多半都希望萧布衣此行再接再厉,搏得可敦的赏识,为商队在仆骨发展打下更好的基础。

    望着萧布衣几人远去的背影,莫风问道:“得志,这个张兄到底是做什么的,少当家怎么认识?”

    “不知道。”杨得志摇头,给了个正确没用的答案。

    莫风眼光一转,知道问箭头和周慕儒也是白问,喃喃自语道:“我发现少当家除了马术精通,还有个常人难及的能力。”

    “什么能力?”箭头忍不住的问。

    “少当家有识人之能,上次几张大饼就交到了魏德,不但喂得,还能打得。”莫风摇头晃脑道:“这次又找到这个张兄,想必也是能人之所不能。”

    周慕儒都好

    ,“上次的那个魏德怎么说还有块头,这个张兄看起想必武功也是不会太高的。”

    周慕儒老实忠厚,这段时间以来,倒养成了一个观念,块头大的打架也就厉害,比如重瞳大汉和魏德都是如此。

    莫风人比较瘦弱,听到这个观点比较不屑,“老牛块头大不大?还不是被狼吃的货!武功绝对不能看个头,如果这样,只要出来比试下个头,还打个什么劲!我虽然没有少当家的识人之明,可也一眼就看出这个张兄绝非等闲之辈。”

    “那你说他有什么本事?”箭头问道。

    “这个嘛,”莫风想了半天,一时无言。他毕竟被见识经历所限。没有见过什么高明的武功。重瞳大汉惊鸿一现,他也没有太多的印象,“你没有见到他胡子根根似针。抓一把下来撒出去,对手无不倒地。”

    说完这话地莫风洋洋得意,众兄弟一起伸出中指对着莫风,齐声道:“我鄙视你。”

    兄弟们这招当然是和萧布衣习得,兄弟们虽然不知道张兄地底细,可萧布衣却是清清楚楚知道来人是谁。他倒没有想到虬髯客会主动站出来陪他出猎,商队和营帐都以为虬髯客是对方的人,倒让他轻易的混了进来。知道这次狩猎并不舒服,克丽丝很可能借这次机会考察她地英雄,可是虬髯客在身边,管他塔克还是坦克,如果敢冒然挑衅,绝对会被虬髯客这门火炮轰成筛子。

    和羊吐屯到了营寨的前方。萧布衣发现兵士早就准备妥当,队伍齐整,长矛林立,颇有威势。克丽丝骑着一匹枣红马踱来踱去。见到萧布衣几人赶来,眼前一亮。却没有迎上来,反倒纵马跑到蒙陈雪的身边,指指点点,不时的捧腹笑着,毫没有淑女的风范。

    克丽丝毕竟是在草原长大,满身都是洋溢着草原女人热情奔放的气息。蒙陈雪远远地见到萧布衣,又听到克丽丝的嘲笑,脸上的红晕有如天边的金日初升旁的云彩,灿烂而又妩媚。

    贝培自从说和萧布衣一起狩猎后,惜字如金,再没有说过第二句话,见到萧布衣的目光投向了蒙陈雪,突然说道:“萧兄,这女人是否就是薛寒?”

    萧布衣一愣,知道贝培人虽孤傲,却是极为细心,知道他已经看出,索性不再遮掩,“正是。贝兄,在下冒然带个女人出塞,还请见谅……”

    他心中惴惴,只怕贝培把出塞的波折都推到蒙陈雪身上。他知道这个时候大男子主义极为严重,出军带女人和出塞带女人都被很多人认为是晦气的事情,事成还好说,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多半会推到女人地身上,没有想到贝培冷冷道:“萧兄认为女人不能出塞?”

    萧布衣愕然,不解其意,无法回答。虬髯客易筋变成个普通人,又戴上了波斯的那种勃利,目光不经意的从贝培身上扫过,眼中含有一丝笑意。

    鼓声三响,众兵齐列,威严肃静,就算一旁的羊吐屯都是神色凝重,向可敦皮帐地方向望过去。

    两人骑马过来,按辔徐行,一前一后向这个方向行来。可敦身着色彩淡丽的华服,头结凌云高髻,横插一只玉簪,格式古朴高贵。马上一看,可敦也是身材窈窕动人,只是她地风神高雅,气度从容,让人心中尊敬敬畏多于欣赏。

    她不坐凤辇而骑骏马,看起来马术也不算差,这倒是让萧布衣诧异的事情。

    可敦身边一骑上却是个年轻的男子,身形彪悍,举止恭敬。不敢越过可敦的马头,始终在她的左侧落后两个马头的距离。男子体型彪悍,脸型倒并不粗犷,甚至可以是用儒雅来形容,只是他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像是大病初愈。

    “哥特塔克武功不错,箭法神准,这次狩猎某些人不见得能胜过他。”贝培喃喃自语。

    “贝兄说什么?”萧布衣心中一动,不清楚贝培无意说出还是有意提醒。

    贝培抬头望天,萧布衣见状苦笑,向虬髯客耸耸肩头。

    男子当然就是哥特,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感慨世事的奇妙。他因为救了哥特得到可敦的赏识,可是可敦的赏识引起了哥特的不满,他救的人反倒对他不满,要和他比试,世上最奇怪的事情往往不可理喻。

    哥特目光从萧布衣身上扫过的时候,没有什么反应,只是不自觉的摸了下马鞍上雕花精细的长弓。可敦路过萧布衣身边的时候,轻声道:“萧布衣,跟我来。”

    这下就算羊吐屯都有了艳羡之色,萧布衣催马上前,跟在可敦的身右,心中一片茫然。可敦出外狩猎没有想像中的排场,可也绝不简单。

    先是号角声响,一阵急鼓,一对骑兵驰出营寨,前头探路,然后执旗官高举白毛大出营。克丽丝和蒙陈雪早早的来到可敦身边,克丽丝望着塔克的目光有了少见地柔情。这一刻才像是个女人。蒙陈雪跟在克丽丝身侧。向可敦施礼。可敦缓缓点头,催马前行,一班官员跟在可敦身后。羊吐屯和索柯突当然在列。

    其余地官员在可敦大帐有的见过,有的没有,大约在十数名左右,萧布衣大略一扫,突然一愣,已经停留在一人地身上。

    那人青衫长须。容颜清,神风俊朗,年轻的时候定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就算年过不惑,看起来也是英俊不羁,别有沧桑。

    萧布衣心中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已经认出这人就是他才到可敦营寨前,那个暗中窥视自己的教书先生。

    那人不着官服。离可敦距离不近,却也不远,正和索柯突低声谈笑,突然若有所察。扭头望了萧布衣一眼,含笑点头。

    萧布衣回报一笑。却总觉得那人的笑容中隐含着什么,他外表不羁,兄弟们都是以和他打趣为乐,但他本是谨

    地人,再加上穿越后的一种直觉越来越强,现在再看的时候,已经远非下山寨的天真。

    苦难历练最能成长,萧布衣这几个月的磨练,很多人已经是一辈子难以遇到的事情。

    “萧布衣,你为什么会加入裴家商队?”可敦轻声问道,头也不回。

    萧布衣回过神来,恭声把缘由半真半假的说了一遍,什么士农工商四民者,国之石民也。他倒是一招鲜,吃遍天,老范只能再辛苦一趟,在天之灵直打喷嚏,受到敬仰之苦。可敦听后目视前方,不再多说。萧布衣规规矩矩,也不多话,回头望了虬髯客方向一眼,发现虬髯客正在和贝培寒暄,贝培竟然也和他有问有答,不由大为诧异。

    队伍行的不急不缓,清晨出发,一口气行了数十里地路程,前方地势高拔,不远处已经群山巍峨,丛林密布。近处灌木杂草丛生,不时的有些兔子雉鸡惊起,野鹿羚羊徘徊,野马野驴出没,倒是个绝佳的狩猎场地。

    那个教书先生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可敦身边,护士也不阻拦,由此来看,此人在可敦心目中倒有不低的地位。

    “可敦,吉时快到,可以祭天了。”教书先生马上施礼,毕恭毕敬。

    可敦点头,低声道:“那好,刘先生,你来处理一切事情。”

    教书先生施礼纵马上前,选一山清水秀地地方铺设香案,摆设香炉。所有祭天的一切都有携带,萧布衣看地倒是津津有味,却是一点不信。他一直认为,这种祭天行为除了铺张浪费,只求心安,可看起来,可敦不但相信祭天,还很信任刘先生。

    刘先生摆设香案后,恭请可敦祭天。可敦下马焚香祭酒,倒和高士清出塞时祭拜的大同小异。

    “这人叫做刘文静,深得可敦信任,不过和你一样,是个布衣,来到可敦身边已经几年了。”贝培的声音从萧布衣身后响起。

    萧布衣哦了一声,反问道:“不知道贝兄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贝培不答,抬头望天,萧布衣哭笑不得,搞不懂这个贝培什么脾气。要说他架子大,可一路行来,他的行事倒是无可挑剔,每次总站在自己一边,他主动告诉自己一些事情,想必也是好意,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想要拉近和他距离的时候,他却总是疏远开来。

    “张兄,贝兄倒是作风不羁,让人琢磨不透。”萧布衣这次却是和虬髯客搭话。

    虬髯客眼中笑意不去,“哦,刚才我和他说的倒是不少,倒觉得贝老弟性格不错。”

    “想必高人作风,多半如此。”萧布衣有些瞋目,搞不动为什么贝培总和自己不对脾气。

    那面可敦已经开始祭天,兵士齐齐的一声喊,单刀拄地,单膝跪拜。所有马上之人都下了马,跟随可敦的举动。萧布衣几人也是入乡随俗,就算贝培孤傲,却也下马施礼祭天。萧布衣本来担心虬髯客侠客作风,落落不群,不会跟随可敦的举动,见到他也是规矩的下马,不由放下心事。

    可敦祭天完毕,回转身来,提高了声调道:“我本隋室宗亲。来到草原和亲之后。幸得可汗眷顾,只望草原之人和大隋永结友好,和睦相处。刀兵之苦。亲人离散,哪个都是不想见到,真正的勇士,只是戍卫疆土,保卫亲人。大隋君主以苍生为苦,向来不对草原之人用兵。我们应该感恩图报,永结同盟,这才不负苍天厚土的眷顾!”

    “感恩图报,永结同盟!”所有兵士高声大喊,举刀向天。

    刹那间,阳光照耀下,刀光闪烁,印在可敦身上。倒有了十分地凝重。

    萧布衣见到,热血上涌,心中感动。可敦不过是个弱女子,可身体里流淌地却是忠君之血。宽厚之气,就算他知道大隋必亡。但可敦现在做的并没有丝毫错处,而且她说的简单,却是很有深意,又具有鼓动性,几句话既鼓舞了士气,又拉拢了草原上地游牧部落,就算哥特都是抽刀向天,高声呐喊。

    等到兵士喊声稍歇,可敦这才挥手,“今日祭天狩猎,驱邪迎喜,我为草原牧民祈福是一件事情,可还有一件事情需要去做……”

    兵士沉寂,只闻风声马声,众目一望,都是聚在可敦身上,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宣布。

    可敦目光望向哥特,微笑道:“哥特塔克本是仆骨的第一勇士,可要迎娶克丽丝,却还要胜过我们大隋的勇士,哥特,萧布衣听令。”

    哥特早就翻身下马,立在可敦身边不远,听令单膝跪倒,抱拳施礼。萧布衣虽然早知道今天绝非狩猎这么简单,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纲上线,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大隋的勇士?萧布衣整理下衣襟,快步上前的时候只是想,其实我是个商人。

    可敦却不认为萧布衣是个商人,目光一凝,定在萧布衣身上,“萧布衣,你身为大隋勇士,一路行来保护商队,战功赫赫,今日和哥特比试,定要全力赢他,让哥特见识我们大隋勇士的神采。”

    “得令。”萧布衣应地无精打采,心道我要是赢了,估计你们见到的不是神采,而是棺材。

    “哥特,你若是输了,克丽丝多半不满,”可敦这时候倒显示出和蔼的一面,“我只怕你也不好意思迎娶我的女儿。”

    “哥特明白。”哥特声音洪亮,倏然站起,振臂一挥,“哥特必定不负可敦厚望。”他士气十足,见到萧布衣懒洋洋的样子有些疑惑。听说这小子送上神药,击败马格巴兹,被克丽丝渲染的神乎其技,没有想到居然是这幅模样。都说中原人狡猾非常,他莫非是骄兵之计?哥特并未因此轻视萧布衣,却不知道萧布衣对这种比试向来没有多大兴趣,况且输赢都是头痛,所以提不起精神。

    二人先

    ,可敦却是长弓一指,气势变得沉重,一付巾帼不让骑兵冲到前方灌木丛,大声呼喝,惊起野物无数。只是飞鸡走兔,显然不能让可敦满意,众人有些惶恐,齐齐大喝,又向不远处丛林冲去,一只野鹿受惊,蹦跳而出,离这里十数丈的距离,阳光一照,身上七彩斑斓,美丽的不可方物。

    可敦眼中没有美丽,只有猎物,长弓一指,沉声道:“先射杀野鹿者为胜!”

    哥特早就摘下长弓,精神绷紧,听到可敦一声令下,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

    羊吐屯见到萧布衣还是原地未动,暗地摇头,心到这场他倒是有输无赢,看来好运也用尽了。他摇头未毕,突然长大了嘴巴,吃惊不已。

    哥特纵马前行,超越马头,心中微微兴奋,可不等兴奋过后,‘呼’的一声响,一片青云已经擦过他的身边,萧布衣已经冲到他的前面。

    萧布衣纵马没有缓冲加速,青霄先期爆发更是强劲,兵士没有出声,大臣们却是齐喝了一声好。饶是虬髯客武功绝顶,见到萧布衣纵马,也不由喃喃自语道:“这小子马术可比我强上太多。”

    他是武功高绝,控马全仗功夫,窜高伏低,任由马儿驰骋,本以为这已经是很不错地马术,可是见到萧布衣驾驭青霄行云流水般漫过去,隐约有月光奔驰般的神姿,饶是他心高绝顶,也是不由佩服。

    如果说哥特骑马让人见到豪放英武,萧布衣骑马却能让人觉得享受和赏心悦目。二马急奔,转瞬已到了十数丈以外。野鹿知道不好。性命之搏,转身向前狂奔而去,轻巧跳跃。竟然不让奔马。

    可敦人在马上,见到两骑绝尘,若有所思道:“刘先生,你说谁人能赢?”

    刘文静恭声道:“文静不敢妄自猜测。”

    二人目光一对,转瞬分开,投到远方尘土之上。可敦心道,萧布衣这人初见不过是个武夫,只是能得雪儿和克丽丝两种不同类型女人地称赞,显然有他的魅力所在。今日一见,看起来有些门道,只是他是裴阀之人,倒有些可惜。不过若能拉拢已用,当是可造之才。

    哥特纵马落后。不知道可敦地心思,见到落后萧布衣一个马身,虽然不是赛马,却是心焦。本想挽弓射鹿。偏偏野鹿奔跑甚急,一时之间没有必中地把握。他知道要是一箭不中。以萧布衣的马术,自己分心落后,很难再有射出第二箭的机会!

    这些闪念间,哥特用力鞭马,使出浑身地解数,不知是错觉还是如何,却感觉身前萧布衣突然慢了片刻。哥特没有犹豫,已经纵马超过萧布衣的马头,感觉多了分把握,就要挽弓射箭。

    可他毕竟大病初愈,饶是仆骨第一勇士,如此疾驰之下已是气喘,弯弓搭箭之下,弓未拉足,马儿却是长嘶一声,向前扑去。

    哥特顾不得射箭,知道马跌前蹄,怒喝一声,腰板一挺,用力带缰,竟将奔马硬生生的拉起,萧布衣见状暗骇,此人双臂力道威猛,自己不见得比得过他。

    哥特马势一顿,萧布衣奔马又到了前方,二人片刻的功夫已经几次易位,方才却是萧布衣故意想让。

    萧布衣知道可敦嫁女势在必行,不然可敦也不会劳心费力的去用神药救治哥特,不想嫁女,让塔克自然死了就好。既然如此,自己方才施展全力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他控马游刃有余,轻松的超越哥特,稍缓马势,又让哥特超越了过去,本以为他射鹿完毕,二人回转即可,没有想到好事多磨,哥特地马儿不争气。他若是再让,只怕以哥特的傲气,恐怕会找自己拼命,眉头一动,计上心来,已经弯弓搭箭。

    ‘崩’的一声响,羽箭闪电般的射出。

    哥特心中一惊,他才控制住马儿,见到萧布衣射箭,只以为必中,差点丢了弓箭,他这场射鹿只能赢不能输,输了之后,他这个仆骨第一勇士不用可敦说什么,也无颜迎娶克丽丝。‘嗤’的一声响,羽箭插在野鹿前方几尺的地方,箭簇微微颤动,极有力道。

    野鹿被羽箭一逼,止住奔势,有了那么一刻的迟疑,哥特如何会错过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挽弓挽强,箭去流星,野鹿一声悲鸣,已被射中脖颈,咕咚一声倒在了地上。

    哥特策马前行,只想捡了死鹿,证明是自己所杀,突然瞥到萧布衣脸上异样地神色,微笑道:“兄台马术高明,箭术却不怎么高明。”

    他此话说出,萧布衣已经脸色大变。哥特心中凛然,以为他输了恼羞成怒,搞不好会用强,心中暗自戒备的功夫,萧布衣却是陡然掉转马头,竟疾驰了回去。

    哥特不明所以,放松了身心,这次既然是他获胜,就不用担心萧布衣狡辩,他才要捡鹿,突然觉得不妥,下意识抬起头来向远方一望,脸色也是巨变。

    远方尘土高扬,蹄声已经隐约而闻,看浮起的尘土遮空蔽日,竟似有大军向这个方向行来。

    稍微错愕了片刻,哥特还是难以置信自己的判断,这里是仆骨地地界,这是他塔克的地盘,可敦在这里,怎么会有大军行进?

九十九节 擒王

    

    特眼见前方尘雾滚滚,顾不上捡鹿,如萧布衣一样掉可敦的方向疾驰而去,而这会儿的功夫,萧布衣骑马已经不见了踪影。

    哥特暗自惊心,不知道萧布衣驰马怎么做到如此快捷,等到他回转可敦所处之地的时候,发现全数兵士都是上马戒备,神色凛然。

    萧布衣先一步到达,早就通知了可敦前方的异象,众大臣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更不知来者何意。

    “这里怎么会有大队人马,你们看,左边也来了一批。”羊吐屯突然低声呼道,脸色微变。

    众人心中一寒,扭头望过去,见到不但右方远处尘土高扬,左方也是马蹄急劲,形成对冲之势冲了过来。可敦大寨远在来的队伍之后,后方是山脉连绵,这两队对冲驰来,用意不言而喻,就是要截断可敦的退路。

    “可敦,不远处有一小山,请移驾上山。”索柯突也是脸色凝重,不敢大意,“对方来意不明,马蹄急劲,对可敦在此狩猎毫无恭敬之意,显然不怀好意。可敦千金之体,稳重起见,我们适合据险而守,分辨对方来意后再图打算。”

    羊吐屯算是文官,虽也善于弓马,却少带兵打仗,再说可敦最近威严日隆,只需架子摆出去,很多族落的矛盾不解自解,见到这种场面反倒不如索柯突稳重急智。

    索柯突身为答摩支,如果按照隋朝官制来算,倒和刘武周的地位相差不多。自然经常来应付这种场面。

    可敦沉吟片刻就道:“好。起驾,退守山上。”

    众大臣大喜,本来担心可敦会因为面子拒不退守。如今看来,倒是自己人忧天。

    可敦手下的卫士个个精干强悍,不远处有一处土山,并不算高,可敦不急不缓地纵马上山,竟然还不忘记问上一句谁输谁赢。得知哥特射死野鹿地时候。只是哦了一声,虽没有说什么,心中却想,萧布衣此人以大局为重,此赛虽败,却已经胜了一筹。自己本不满裴矩的处事手段,当年长孙晟在时,谋略过人。好用奇计,突厥势强,却被长孙晟一手瓦解。如今长孙已死,裴矩虽然也是人才。手段却已经差了很多,自己隋室宗亲。得圣上恩德,当尽心尽力为北境安宁着想,可裴矩却总是自作主张,以圣上意气为重,虽然因此得圣上器重,却搞的和始毕可汗关系日益僵化,自己如今嫁女地一番苦心,又有谁知?听闻裴矩之女裴茗翠虽然粗放不让克丽丝,但有识人之眼,萧布衣沗为裴家商队副领队,一路而来,颇为众商人赏识,如此看来,裴茗翠得圣上器重,取代她父亲处理大隋和突厥的商贸,或有转机。

    萧布衣不知道可敦的心思,他见多了这种厮杀的场面,也不慌张,策马押后,虬髯客和贝培一左一右,也是冷静。

    可敦见了暗自称许,心道萧布衣虽是还是布衣,可凭这份冷静,已有大将之风。

    众人上了土山,四处灌木丛生,怪石林立,兵士早早的听从索柯突的吩咐,据险而守,长刀出鞘,羽箭上弦,凝神以待。只是这次可敦狩猎并非出兵,虽有近五百人之众,可除去官员礼仪之人,其实可战之人也就三百之数,但看到两方烟尘迷漫,黄沙蔽日,来敌最少有千人之上,不免都是惴惴。

    萧布衣见到来人势众,倒有些忧心,远远向蒙陈雪望去,见到她虽然跟随可敦身边,却向自己这方向望过来,还以一笑。

    蒙陈雪见到萧布衣微笑,却是扭过脸去,神色黯然,心中只是想着,我只以为向可敦举荐布衣地箭术,定能让他得到器重,没想到这次比箭败北,又遭逢如此大的危难,布衣如果遇险,自己一番好心岂不是害了他。想到这里,蒙陈雪心中难过,不敢再看萧布衣,一时间反倒把自身的安危放到一旁。

    “张兄,来敌甚众,如何是好?”萧布衣心想已方三人其实不用担心,大不了翻山过去逃命,送不了性命,眼下应是可敦的安危最为重要,虬髯客在萧布衣心中有如神人,是以问计。

    当然如果是以前,可敦的死活倒不放在萧布衣的心上,就算杨广送命关他鸟事,可现在大有不同,商队的利益关系到可敦身上,山寨的利益又在商队地身上,他萧布衣要带兄弟们混饭吃,眼下要想办法保护可敦的安危才行。

    三人并辔向远方望去,只见黄尘滚滚,触目惊心。

    “贝老弟怎么认为?”虬髯客斜睨了贝培一眼。他改了身材,可年纪看起来还是比贝培稍长,这样称呼倒也不算托大。

    贝培对萧布衣不理,对于虬髯客倒还客气,冷冰冰的回了一句:“不知道。”

    虬髯客也是耸耸肩头,向萧布衣无奈的笑笑。

    萧布衣见到贝培地冰冷,并不意外,见到虬髯客也碰了钉子,只是想笑,虬髯客却已经喃喃说道:“对方不懂得行军之法,不过是群乌合之众罢了。”

    “张大哥如何得知?”萧布衣忍不住问。

    他会刀法,会使箭,会马术,可是要说行军布阵毕竟还是幼稚太多。让他诧异的是,虬髯客武功高强也就罢了,可若还精通兵法,那也算是个奇才,转念一想,后人传说虬髯客率领海船千艘,甲兵十万攻占扶余国,杀君主自立,不会行军打仗之法地人怎么能做到这点?

    “行军在于马力,”虬髯客微笑道:“萧兄弟精于驰马,当然也知道这个道理。这些人远在数十里,就已经放马疾驰,固然气势逼人,可若是一战不胜,难免士气低落,马力衰败,图谋不成。索柯突持重固守就是这个道理。”

    萧布衣点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我想只要守住他们几轮冲锋,可有转机。”

    虬髯客点头不语。

    “说不定他们是自持一战必胜,所以不惜马力。”贝培一旁插嘴道:“再说看尘土高扬,对方人多势众,最少有千人之数,他们以众击寡。自然不用考虑太多。”

    虬髯客微笑道:“贝老弟只看到他们尘土飞扬,却没有留意他们尘高散乱不齐,这是众心不齐的表现。过千之众已是难以驾驭,带头之人实在算不上什么高明,看来多半是使气斗狠之辈。不过索柯突以为这里离可敦营寨不算太远,期冀那里发

    出兵,稳中求胜其实已是下策。”

    “我倒觉得高明。”贝培顶嘴道:“就算是我,也只能想出坚守的方法。不知道如果是张兄你会有什么高策?”

    —

    贝培虽是顶嘴,语带讥讽,可是一句张兄已经是少有地尊敬。

    萧布衣听地却是钦佩有加,只说什么望尘之法。他就一窍不通,看到远方扬起的黄沙浓厚一片。哪里分辨的出来什么散乱不齐,通过这尘土变化分析带兵之人地性格更是他从未想过的事情。暗想自古名将多有胜人一筹之处,看起来不过是料敌如神,却不知道这四个字绝非等闲之人能够做到,如果不是虬髯客讲解,他哪里懂得这些对敌的道理。

    虬髯客听到贝培搭话,微笑道:“对方之人如果不会带兵,使气斗狠,多半是意气为重,此次来寻晦气,难道索柯突还希望用道理退敌?索柯突如果坚兵固守,固然敌方难以求胜,可是若战起来,双方不免损失惨重,若此一来,看似求稳之计已是凶险之极。”

    贝培听的入神,忍不住问,“那上策是什么?”

    “兵法有云,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不懂得出奇制胜,不过是个带兵的庸才,如我来带兵,望气知道对方的虚实,多半已分出数人埋伏到来兵必经之路,图谋射杀对方带兵之人,此人一死,戾气必散,敌兵不战而败。”

    贝培怔然半晌才道:“可现在好像晚了。”

    他说晚了地时候,左右两路兵马已经汇合一处冲来,旗帜可见。

    “是拔也古的旗帜。”索柯突突然惊呼一声。

    众大臣一片哗然,可敦却是皱起了眉头,哥特有了一丝不安,众人表情各异。克丽丝已经大声道:“一定是莫古德那小子,他不满可敦的安排,这才过来兴师问罪,母后,你让我下山去和他说。”

    “没有规矩。”可敦低声呵斥道:“退下。”

    克丽丝见到可敦发怒,不敢多话,气鼓鼓的退到一旁,怒目望着哥特塔克。哥特只是皱眉不语,山上静寂一片。

    兵马来的极速,转瞬到了山下才止住来势,一人骑马越众而出,手持长矛,鞍上长弓,情绪激动,向山上指指点点的大声呼喝着什么,怒容满面。

    那人远远望去身材粗壮,一脸胡子倒和虬髯客仿佛,萧布衣心中好笑,暗道都是大胡子,相差可是太远。

    贝培一旁喃喃自语道:“拔也古的莫古德王子一直都在向克丽丝求婚,不过可敦对他并不欣赏,克丽丝也觉得他长的不如哥特俊俏。”

    “我觉得克丽丝不见得如此肤浅吧。”萧布衣好笑道。

    贝培斜睨了他一眼,“你是站着说话不嫌腰痛,萧兄看起来潇洒无,所以一旁说着风凉话?你若是长地歪眼歪嘴,和莫古德一样,你看有哪个喜欢你?”

    萧布衣摸摸自己的脸苦笑,“好像现在也没有谁喜欢我。”

    虬髯客长的丑陋,却不以二人谈论相貌为意,只是含笑,目光在二人身上转来转去。

    贝培微微凝滞,想说什么,终于只是说:“这次可敦坚决把克丽丝嫁给哥特,无形中惹怒了莫古德王子,现在可敦这面和拔也古族落关系紧张。只是没有想到莫古德会知道可敦狩猎的消息,竟然敢兴兵来犯,看来要搞个玉石俱焚。”

    萧布衣低声询问虬髯客道:“大哥有何妙策?”

    其实以他地想法,虽然没有伏兵刺杀莫古德王子,可凭借虬髯客的身手。杀死莫古德绝对不成问题。关键是看他肯不肯出手。萧布衣倒有自知自明,知道对方有千人之众,上次只是几十人就杀地自己狼狈不堪。如今虽有长进,可若论刺杀一事,倒非虬髯客莫属。只是谁都不敢保证定能成功,虬髯客是人不是神,刺杀一事凶险非常,所以萧布衣也不好直言。

    “妙策?”虬髯客皱着眉头。“其实这些草原纠葛我向来不想参与,如说妙策,也应该是可敦去想才对。”

    贝培冷哼一声,“原来阁下一切方法说起来头头是道,却不过是纸上谈兵。”

    虬髯客微笑,“纸上谈兵也好,纸下用兵也罢,张某人不过一介布衣。成不了什么气候,不想去送死。贝老弟难道有什么退敌妙计,或者想要单人匹马去刺杀莫古德?如果那样,我倒可以为你擂鼓助威。”

    贝培冷哼一声。“我去刺杀又有何不可?”贝培知道虬髯客这人并不简单,却一直试探不出深浅。这次激将不成,反被虬髯客激怒,看样子真想下山去刺杀莫古德。他也明白,只要莫古德一死,群寇无首,敌兵自然不攻自败,可看到山下密麻麻地长矛林立,寒铁生光,晃人眼目,饶是他艺高胆大,也有些胆怯。

    “原来贝老弟也是只说不动,倒让在下看走了眼。”虬髯客还是微笑道。

    贝培恨恨跺脚,并不舍命下山,反倒走到一旁坐了下来。只是双手握拳,显然对这场鏖战也是心中没底。

    那面的争论却已经有了结果,莫古德说的突厥语,叽里咕噜,萧布衣一句不懂,却见到他大声吼叫,手中长矛一挥,兵马已经争先恐后地向土山上冲了过来。

    萧布衣只能摇头,情之一物,最是害人,愣头小伙子为爱情寻死寻活的他见的多了,这种大动干戈的倒是第一次见到。

    莫古德占在人数众多,手下兵马号角一响,冲锋的兵马已经拉弓射箭,乱箭向山上射来。山上的兵士被乱箭压地抬不起头来,只能凭险抗拒。可敦身边早就站了十数名劲卒,持盾为她抵御乱箭。

    可敦凛然站在山腰,眉头紧皱,其余的大臣就没有这么幸运。他们是出来狩猎,哪里想到会有这种境况,盾牌准备的不足,只能自己找地方躲避乱箭,能站在可敦身边的只有刘文静一人。

    萧布衣在毡帐见到的那个青衣人远远的立着,这次狩猎他跟随可敦出来,影子一样,萧布衣知道他是可敦的保镖,想必武功高强,看到他表情冷漠,对眼下的鏖战不以为意,想必是艺高胆大地缘故。

    莫古德利用长箭密集的优势压住山腰上的护卫,手下一声喊的功夫,已经冲到了索柯突布下地第一层防护前面。

    可敦这次手下兵士本少,依据地形分配人

    有了单薄,第一层防护人数不少,比起冲来的兵士还如。近百人冲到第一层防线后,插上一杆黑色大。山下地士兵见到,士气大振,号角响亮。短兵相接最为激烈,片刻后双方已经死伤惨重。索柯突手下的兵士虽然精锐,毕竟人数绝对劣势,已经连连后退,呈不支之势。

    索柯突有些紧张,快步走到可敦身边,急声道:“可敦,请你再移驾高处,护卫快要抵挡不住了。”

    哥特也是劝道:“可敦,你是千金之体……”

    他话未说完,可敦已经冷冷道:“你们一个是答摩支,我帐下的武将,一个号称仆骨第一勇士,难道就这么轻易的让人攻了上来?”

    索柯突脸上有了羞愧,哥特却是脸色大变,‘嚓’的一声拔出了长刀,已向交兵之处冲了去。索柯突也从兵士手中抢过一杆长矛,吼吼大叫的冲了下去。

    萧布衣倒没有想到索柯突也是如此勇猛,见到他手持长矛杀入敌军,竟然无人匹敌。哥特却是马刀一闪,砍死了敌军一名护旗的兵卒,马刀再闪,已经砍断了黑色大的旗杆,让人插上白毛大。

    大为军威所在,敌军见到己方大一倒,士气顿时低落,可敦的兵士见到长官和塔克如此勇猛,发了一声喊,奋勇当先。个个以一当十。

    山路毕竟不如平原。冲锋不利,敌军为二人威势所摄,纷纷向后退去。索柯突片刻抢回阵地,手臂一挥,后军羽箭齐落,敌军溃败的更快,转瞬已经击退了莫古德的第一轮进攻。

    萧布衣不远处看地目瞪口呆,莫古德第一轮进攻无功而返。这是他应该高兴地事情,可是看到遍地尸体,土山已被鲜血染红,不由愕然。他虽然几经搏杀,可是如此短兵相接,伤亡如此之多的情况还是第一次见到。

    相对贝培用弩车杀死数十名马匪而言,这个同样是撼人心弦,空气中血腥气味传来。萧布衣心中无奈。

    这种惨烈的厮杀在这个时代,已经太过寻常,人命有如草芥,强权才能立足。不想死地只有变的比别人更强。

    “萧兄弟,你的机会来了。”虬髯客看到死伤。倒是表情平静。

    “机会,什么机会?”萧布衣愕然。

    “当然是刺杀莫古德的机会,只看你有没有这个胆子。”虬髯客微笑道。

    萧布衣苦笑,“大哥你太高看我了,我胆子是有的,但实力太弱。”

    虬髯客低声耳语几句,萧布衣有些诧异,半晌才道:“那也要可敦准许才行。”他话音未落,那面就急冲冲的过来个卫兵道:“萧布衣,可敦要见你。”

    萧布衣看了虬髯客一眼,见到他微笑不语,心中钦佩,又有些惴惴。虬髯客地办法听起来胆大包天,骇人听闻,直接去杀了莫古德,博得可敦的欣赏!萧布衣丝毫不怀疑虬髯客有这本事,可他让自己去做,他只肯帮手!若是不知道虬髯客的本事,他多半会认为这是个疯狂的念头,可就算知道虬髯客的本事,他也被这个念头震骇不已。

    直到到了可敦近前的时候,萧布衣才回过神来。方才一仗,极为惨烈,虽然击退了敌军,索柯突也受了点轻伤,哥特倒没有受伤,却是浑身浴血,克丽丝站在他身边,关心不已,丝毫不掩饰爱慕之情。

    众人虽然胜仗,看到敌方声势不减,毫不例外都是有些沮丧,只有可敦磐石一样的冷静,“萧布衣,我见你镇静自若,不知道可否有退敌之计。”

    萧布衣不再客气,抱拳道:“可敦,在下倒有一方法,不知道是否可行。”

    众人愕然,本以为可敦随口一问,萧布衣这种人还会有什么退敌良策,可敦这么问就是问道于盲,没有想到萧布衣竟然大言不惭。

    “哦?”可敦点点头,“但说无妨。”

    “敌军从拔也古不声不响的来到仆骨,多少有些忌惮。”萧布衣这一刻倒是清醒异常,“况且远来疲惫,心中本存对可敦地敬畏,如今只为逼婚大动干戈,多半是一时冲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克丽丝大为不满,“难道他们冒犯可敦还是对的?”

    可敦挥手止住克丽丝的下文,点头道:“你说的不错,莫古德若非冲动鲁莽,他倒也是克丽丝一个选择。不过他如此一来,我是万万不能应允他地逼婚,不然我何以立足?你若是让我虚与委蛇,大可不必提出了。”

    “既然和解不成,布衣倒有个另外的办法。”萧布衣沉声道:“可敦营寨离此不远,营寨精兵对付起眼下这些人来,足可胜任,若有人能够杀出重围,去搬来救兵,山下地敌军何足为惧。”

    索柯突捂着伤口,要饭的捧着饭碗样的争取着可敦的同情,听到萧布衣的计划,连连冷笑,“萧布衣你认为谁能胜任?”

    “胜任的人并不算多。”萧布衣微笑道。

    “这么说你肯定是其中的一个了?”克丽丝在一旁怨气无处发泄。她觉得这个萧布衣实在有狗屎运,好不容易输了一回,却又当作不算,屁颠屁颠的回来通报军情。刚才哥特浴血奋战,不知道萧布衣躲在哪里,这会儿又是威风八面。

    女人如果喜欢一个男人,不讲理由,如果讨厌呢,同样不讲理由。克丽丝并非真心厌恶萧布衣,而是感觉萧布衣是她和塔克之间的一枚钉子,很牢靠的那种,只想拔除。

    萧布衣看着克丽丝紧绷绷的身子,要爆炸一样,心道胸大无脑真的不错。这时候保命要紧。要不是我做生意还要倚仗可敦,你以为你地美色,还有你老母地权势和我的性命相比。哪个重要?

    “我当然算不上胜任之人,”萧布衣尽量让口气和缓些,“求救兵之人第一要武功高强,其次还要指挥动人马,布衣不才,无法胜任。”

    “那你认为谁能胜任?”可敦问道。

    萧布衣望了索柯突一眼。索柯突差点想掐死萧布衣,只怕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杀出重围可绝对不是好玩地事情,很可能救兵不到,阎王先到,这个萧布衣恁地歹毒,一句不才就把别人推到死地,自己却是轻飘飘的看热闹。

    “索大人其实是很好的人选,不过。”萧布衣一句话把索柯突吊到半空,上气不接下气,

    大人有伤,又有负责调度这里兵卫的重任。不能离

    索柯突强自站起,沉声道:“若实在没有合适的人选。老夫倒愿意拼命去搬救兵。”他说老夫拼命的时候,稍微弯腰,目光已经望向了哥特,萧布衣善解人意地跟道:“我算来算去,最合适的人选却是哥特塔克。只是此行甚为危险,我只怕……”

    他下文没有说出,哥特已经霍然站起,“可敦,哥特愿去请求救兵,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女人心海底针一点不错,克丽丝刚才只怕萧布衣抢了哥特的功劳,这会儿却只怕萧布衣不抢,她豪放,但是一点不傻,知道山下千余人在等候,想冲出去那还不射成筛子,“萧布衣,去搬救兵危险吗?”

    萧布衣笑道:“危险当然是危险,可是为了可敦的安危,我们这帮臣子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闯一闯的。”

    哥特差点晕了过去,索柯突脱了责任,倒是感谢萧布衣维护自己,凝重道:“布衣说的不错。”

    “哥特倒是去闯刀山火海在所不辞,萧布衣你是大隋的勇士,难道只看热闹不成?”克丽丝望着可敦道:“母后……”

    “在下当然不会只看热闹。”萧布衣恭声道:“在下也想为求救兵出份力气。”

    “哦?”可敦目光闪动,“你还有什么主意?”

    “哥特冒然冲下去多半危险,在下只想先去吸引敌手的注意力,反客为主,装作刺杀莫古德地样子,这样把注意力吸引到我的身上,哥特冲出去或许能少分危险。”

    萧布衣此话一出,群情动容,刺杀莫古德,这实在是个很异想天开,又胆大妄为的念头。可是没有惊天的胆子,又有谁能想到,谁都看不出,看似温文尔雅地萧布衣居然胆大包天,重围之下,竟想得出这种念头,而且付诸行动。

    克丽丝难以置信的问,“那你不更危险?”

    萧布衣笑道:“在下只是以刺杀为由,吸引敌方地注意,成功与否,布衣实在不敢保证。”

    可敦沉默半晌,这才说道:“萧卿家一身是胆,只盼你马到功成。”

    她这么一说,无疑默认了萧布衣的建议。萧布衣心道,要我送命,布衣也变成了亲家。

    众人静寂一片,看待萧布衣的目光已经完全不同。那不是看待白痴,而是带有了尊敬,哥特突围当然危险,但像萧布衣这样入围更是只能送命,此人外表文雅,怎么一身热血不让燕赵悲昂之士?

    萧布衣才待上马,索柯突突然道:“且慢。”萧布衣以为他这时候还要抢功,不解回头问道,“索大人有何吩咐。”

    “你们二人还是势力单薄,”索柯突叹息一声,“布衣说的反客为主之计甚为巧妙,不过他冒然刺杀,多半九死一生。”

    蒙陈雪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流了出来,她见多了萧布衣以身犯险,死中求活,可这一次无疑最为险恶,九死一生的机会还是夸大,实际上活命机会甚少。她没有想到自己为萧布衣求功却为他求出祸事,心中早就忘记了蒙尘族,只是想着,他若死了,我也不活了。

    “索大人有何妙策?”萧布衣不急不躁。

    “我分出两队骑兵,先做疑兵之计,各带一杆白毛大,左右突围,让他们误以为可敦在内。必定追击。”索柯突沉声道:“这样先引散他们追击和注意力。布衣再趁其不备前去刺杀,混乱之际,哥特有望冲出重围。”

    众人齐道:“此计甚妙。”

    萧布衣取了一柄长矛。两张硬弓,羽箭两袋,一袋挂在鞍上,另外一袋却是背在身上,有条不紊。

    众人见他赴死无惧,都是不由钦佩。却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取两张硬弓。等到看到虬髯客猿猴般藏身马腹的时候,这才恍然大悟,并不质疑。他们都不知道虬髯客的底细,心道原来萧布衣还有后招,只是多这一人,或许出其不意,却不见得有什么效果。

    贝培握紧了拳头,却是一言不发。也不出手帮忙,只是眼中一丝惋惜,显然也觉得萧布衣实在是求功心切,不算理智。

    萧布衣哥特都是准备妥当。萧布衣当先骑马下山,按辔徐行。山下地军士离山脚不远,正准备第二次冲锋,见到山上缓缓下来一马,心中愕然,不明所以。

    萧布衣快行到长弓射程之内,这才停了下来,摘下长弓,平息下略有紧张地情绪。

    谁都怕死,他也不例外,可他不觉得自己会死,他信任虬髯客。可信任是一回事,生机还要靠自己搏命才能得到。

    莫古德远远见到,也是一头雾水,见到萧布衣山石一般立在那里,以为他在挑衅,勃然大怒,手中长矛一挥,喝令手下放箭。

    只是萧布衣算准距离,长箭不到面前多数坠落,能有射到面前的已经是强弩之末,被他一一拨开。莫古德怒吼一声,号角吹响,众兵就要冲锋,突然见到萧布衣身后冲下两队人马,领头的都持白毛大,一左一右地沿着山脚窜去。

    果不出索柯突的算计,莫古德以为萧布衣在诱敌,一声令下,手下兵士止住了冲锋的念头,已经分出两队前去截击,萧布衣在对方兵马稍乱之际,磕镫催马,全力向敌阵冲了过去。

    山上只见一道青云漫过去,不由都是揪起心来,虽然都认为萧布衣此行绝对是送死,可是看到他催马急行的矫健快捷,又都盼望他真的能杀得了莫古德!

    哥特这才真正见识了萧布衣的马术,心中惭愧,明白逐鹿之时他是让着自己。若他逐鹿伊始就是全力以赴,就算一箭不中,自己也绝对不会有什么机会!来不及多想,哥特催马寻找兵力最弱地方驰去,心中只是想着,萧布衣不死,自己倒可以和他交个朋友。

    两队骑兵分散了山下军士地注意,可是片刻之后,更多的军士发现本来有如木桩一样的萧布衣悍然策马冲了过来,不由大声呼喝起来,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还有人赶向这里送死。

    萧布衣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早就弯弓搭箭,奋力一箭射了过去,他取的正是前方的莫古德。他一箭射出多少有些诧异,这次挽弓搭箭,拉满了并不费他太多的力气。实际上射鹿的时候他已经发现了这点,只是被敌军

    一时忘记了去想。难道易筋经有如此神效,只练了了很多?

    莫古德一愣,手挥长矛,大喝一声,竟然去格挡长箭,‘当’的一声响,长箭并没有被磕飞,只是微偏窜出,擦莫古德肋下而过。

    莫古德被冷箭惊出一身冷汗,只觉得这一箭力道奇大,差点要了自己地性命。不等莫古德吩咐,众兵士纷纷挽弓,齐喝了一声,羽箭飞蝗般射了出来,空气那一刻几乎要被撕裂!

    萧布衣头皮发麻,暗道这可真是老子给了你们一片树叶,你们还给老子一座用箭搭起的森林。

    这次和上次对付塔格三个女人不同。羽箭密集也绝非上次可比,他冲来的时候只想着虬髯客所说,尽管冲过去,倒没有想到太多,他实在太信任虬髯客!

    不等他转过别的念头,一只手已经托住他地腰际,低喝一声,“小心。”

    听得出是虬髯客的声音,萧布衣不待多想,已经腾云驾雾地飞了起来,苍鹰般脱离马背,从空中飞向莫古德,见到无数长箭从脚下射过,心中那一刻如在梦中。

    只是听到身后青霄悲嘶,萧布衣心中惨然,知道羽箭如麻。虬髯客或许没事。青霄已经无法幸免。青霄和他出生入死,早和朋友一样,听它哀鸣。似乎诀别,不免心痛。

    山上众人见到萧布衣从马上纵起,游龙在天一样的矫健,飞鸟翱翔一般的自由,都是惊讶地难以想像。可敦身边地青衣人本来脸色木然,人在山腰处远远望着。见状低呼道:“世上竟然有如此高明的轻功?”

    贝培也是目瞪口呆,难以置信,他当然清楚萧布衣的武功,不知道怎么突然高出很多。

    他们不知道虬髯客手法极快,力道刚柔并进,只是一抛,萧布衣就如离弦之箭飞了出去。

    萧布衣人在半空,恍惚了不过刹那。已经借力搭箭,拉弓如满月,厉喝一声,两箭分射了过去。

    他纵马疾驰了半箭地距离。被虬髯客抛到空中,人离莫古德已经不远。

    莫古德见到他有如天神般的从半空杀到。一时间惊骇莫名,忘记了闪躲。他人在草原,牧马狩猎,纵然是身手敏捷,又如何看到有人鸟人一样的飞来,肋生双翅一般!

    一个兵士见状不好,骑马过来奋力抵挡,被萧布衣一箭射了个对穿,鲜血背涌,喷出好远。另外一箭却是擦着兵士的脖颈而过,扎到莫古德的肩头。

    莫古德没想到萧布衣一弓两箭,大叫一声,长矛落地,人已从马上栽倒下来,萧布衣竟然有暇再射两箭,有如当初虬髯客射杀突厥兵一般。

    只是他人在空中,毕竟不算习惯,双箭一箭走空,另外一箭擦着莫古德的头皮而过,见到莫古德连滚带爬向后闪去,心中暗叫可惜。

    身下士兵齐齐地一声喊,手中长矛已经向空中戳去,萧布衣人似飞鸟,毕竟不是飞鸟,已经向地上落了下去。只见身下长矛林立,铁泛光寒,无可奈何,心想这下死无全尸,估计就要千疮百孔。

    “勿他想!”一声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却是清晰的在萧布衣耳边响起,正是虬髯客的一声大喊。

    萧布衣一怔,转瞬想到了虬髯客传授的口诀,一曰守中道,二曰勿他想。人身之中,精神气血不能自主,悉听于意,意行则行,意止则止,守中之时,意随掌下,是为合式。

    这些口诀对萧布衣本来有些模糊,不解其意,生死关头却是灵台一阵清明。

    陡然间脚下一震,一杆长矛凌空飞来,却是托在萧布衣脚下。萧布衣人在半空,灵台平静,知道虬髯客飞矛相助,心思沉定,按照守中之诀运气,杂耍般竟然凌空踩矛踏出了两步。

    士兵长矛戳去,却见一矛飞来,萧布衣凌空依托长矛飞行,走出了下方长矛穿刺的范围,不由目瞪口呆,一时间忘记纵马去杀。心中都是闪着一个恐怖的念头,此人非人,不然怎么会空中随意走动,不守常规?

    两步一走,长矛力尽,萧布衣顺势下落,意随心动,已经随手抓住长矛,翻滚跃起之时,只记得意行则行,意止则止,体内一股力量沛然而出,运到右手!

    萧布衣人一站起,早就看到了莫古德的所在,大喝一声,长矛如电,脱手而出!

    一兵见到萧布衣起身之际,早就拦到莫古德地前面,没有想到萧布衣一矛掷出,沛然难挡。格开的念头没有闪过,那人已经被长矛穿透,背后鲜血喷涌。

    长矛透过兵士的体内,带血奔出,莫古德刚刚站起,又是一屁股坐在地上。长矛带着寒风擦身而过,莫古德被吓的呆如木鸡。

    萧布衣一矛掷出,只觉得体内精力前所未有地充沛,拔刀滑步,几乎足不沾尘的冲到莫古德地身前。

    两兵挥矛来刺,萧布衣翻刀急砍,已然削断两杆长矛,顺势一撩,一兵翻身倒地,脖颈喷出血雾。另外一人长矛陡断,止不住来势,竟向萧布衣冲来。萧布衣长刀不撤,回肘重重击在那人的胸口。

    那人惨叫一声,口喷鲜血,已经倒飞了出去,萧布衣连杀两人,厉喝一声,长刀兜头斩了过去。莫古德还来得及抓住地上的长矛,横在头顶,只是能否架住全没有把握。

    陡然间手上一轻,长矛已然脱手飞出,萧布衣雷霆一击已经化作绕指之柔,借力挑飞莫古德的长矛,长刀轻轻的架在他的脖颈之上,沉声道:“让他们放下兵刃,我可以饶你不死。”

    萧布衣如天神杀到,长箭似电,刀法如神,出手擒住莫古德后,所有的兵士都是难以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只以为此人非人,不然怎么有如此的神通!

    兵刃弓箭虽然在手,兵士们却都没有了出手的勇气,心中凛然。刹那间,草原上万马齐喑,鸦雀无声,只余风吹草动,还有萧布衣长刀上的那抹阳光一照,驱不散冷意的刻骨之寒!

一百节 凭君莫话封侯事

    

    布衣刀光泛寒,千余名兵士前如入无人之境!

    他长刀一横,虽在千人长弓所指之下,却是沉稳凝重,没有丝毫慌乱。

    莫古德没有萧布衣的沉稳,脸上已经露出了惊恐之色,他肩头中箭,狼狈不堪,虽在千军之中,却是感觉赤裸裸的一人立在狂风怒号的草原之中,面对着凶残至极的洪荒怪兽。他是个勇士,也自诩为英雄,可是面对萧布衣的那一刻,他居然兴不起抵抗的念头。

    “可敦知你为情所困,她向来宽宏大量,善待族落牧人,你若幡然醒悟,可敦多半会从轻处理。”萧布衣不知道这个莫古德能否听懂自己说的话,一把拉起了莫古德,单刀架在他的脖颈,缓步向土山的方向走去。

    他表面沉静,内心却多少有些焦虑,他不知道莫古德在手下心目中有多高的地位。莫古德被擒,若是有一人骚动,难免一发不可收拾,他初始只以杀死莫古德为目的,可是仔细一想,倒觉得擒下更有用途,当然风险更大。

    杀莫古德现在已经易如反掌,他需要考虑的是如果杀了莫古德,敌军同仇敌忾,反倒不美。

    一兵士突然怒吼一声,一矛向萧布衣刺了过来。莫古德被萧布衣擒住,他们不敢放箭,只想让萧布衣放手。萧布衣感觉身旁劲风一阵,眉头微皱,才要杀敌立威。没有想到呼的一声响,戮来那人已经怪叫连连,张牙舞爪的向空中飞去。

    一人长矛出手。其余人正要蠢蠢欲动。突然发现萧布衣身边多了一个大胡子,伸手抓住了来袭那人的长矛,只是一挥。那人就飞到天上。大胡子抢过长矛,轻描淡写地挥了出去,‘嗤’地一声响,破空之声急劲,长矛有如弩箭般怒射而出,那人跌到地上。不待翻滚,一矛已经刺在他的两腿之间,隔着衣服把他钉在了地上。

    那人惊骇的差点吃下了舌头,张大了嘴巴,无声无息。长矛只要高出一分,他这辈子只能入宫服侍皇上去,大胡子这招先声夺人,众兵士本来有所骚动。又被这一矛平息了下去。

    刚才萧布衣一矛之威猛他们是亲眼目睹,如今虬髯客随意一矛更是让他们心惊。他们虽然彪悍,但是最重勇士,也崇拜英雄。只以为这两人都是天神转世,不可抵挡。见到萧布衣举步前行,心惊胆寒带有敬畏,竟然都是退后让出了一条道路。

    从兵士中走出不过是几十步地距离,萧布衣却觉得一生般漫长,他屡经风险,只以这一次最为险恶!他虽镇静,早已一身冷汗,走出众兵包围,萧布衣和虬髯客随意找了两匹无主之马上去,按辔徐行,不急不缓的向土山驰去,后面的兵士都是茫然不知所措,王子被擒,群兵无主。

    路过青霄身侧的时候,见到青霄身上插了最少十数箭,血染青草黄土,早已毙命。萧布衣心中有些悲痛,神色黯然的向山上行去。

    草原兵士寂静一片的时候,土山上亦是如此。就算可敦和青衣人都没有想到过这种结果,他们觉得,萧布衣或许能活着回来,可是他们绝对没有妄想萧布衣能够在千军之中杀了莫古德,更不要说擒下莫古德。

    见到萧布衣擒了莫古德回来,饶是可敦沉稳非常,也是快走两步,大声道:“萧布衣方为我大隋真正地英雄!”

    众大臣面面相觑之际,刘文静早就上前,“可敦说的不错,萧布衣实乃真英雄也,可是眼下最为重要的事情却是如何处理莫古德!”

    索柯突和羊吐屯互望一眼,都是冷笑,刘文静话题轻易一转,已经把萧布衣的功劳轻描淡写的略过,他难道对萧布衣有什么成见?

    可敦转头望向萧布衣,“萧布衣,你意下如何?”

    萧布衣拱手道:“可敦,莫古德年轻好胜,一时冲动,如今逼婚也是因为深爱克丽丝之故,还请可敦给他个悔过的机会安抚手下。”

    他最后一句话倒是让可敦考虑半晌,萧布衣说的委婉,却是提醒她山下还有千人之多,杀莫古德可以,但是要提防他的手下暴动。

    “莫古德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可敦终于说道,“押回营寨,等待拔也古地桑德昆酋长过来处理。莫古德,让你的手下放下兵刃,我对他们不究过错。”

    莫古德肩头中了一箭,又被萧布衣擒住,早就失去了锐气,颤声道:“可敦真的饶了我的死罪?”

    可敦微微点头,羊吐屯终于得到机会说话,“可敦,山下还有千人之众,不肯散去,我只怕莫古德无法约束。哥特早就出了重围,我倒建议等到哥特带来救兵再回营寨更妥当。”

    可敦多少有些犹豫,索柯突却是目光一闪,伸手一指道:“你们看。”

    远方黄尘滚滚,蹄声阵阵,竟然又有一队大军冲了过来。

    众人心中大凛,不知道又是哪里地人马。可敦寒声道:“莫古德,你难道还有别的援手?”

    莫古德摇头,忍住痛道:“可敦垂怜,我是一时糊涂,犯下大错,这里地人跟来亦是瞒住了父亲,又如何会有另外的援手?”

    大军驰近,众人这才发现是可敦营寨中的骑兵,不由齐声大呼,欢腾一片。

    莫古德由兵士看押,在可敦陪同下,高声的劝服手下放下兵刃,兵士本来就在犹豫,见到可敦援军已至,加上莫古德已落人手,犹豫下,有几个带头的放下兵刃,其余的跟风扔掉长矛,一时间乒乒乓乓,好不热闹。可敦本来就为草原人所敬仰,他们都是王子的亲卫,迫不得己这才叛乱逼婚,心中本来惴惴。听到可敦说了如能悔过既往不咎,知道可敦向来一言九鼎。倒是信服。

    大兵临至。哥特赫然在内,见到萧布衣力拔头功,就算克丽丝看待他都如神人一般。心中满不是滋味。虬髯客出手如电

    低调,所有的风头都是让给萧布衣,并不和他争功,衣空中矫若游龙,把目光都吸引过去。所有的人只觉得他此次居功甚伟,倒忽略了虬髯客这个人物。只有贝培不时地打量下虬髯客,眼中满是疑惑。

    哥特他才出重围,没过多久,就发现可敦大兵发觉异样,向这方向行进,心中大喜,带兵过来。本以为是头功,没有想到居然变成这种结果。

    大军开拔,前呼后拥,莫古德一到营寨就被软禁。其余地兵士却是悉数放了回去。

    拔也古和仆骨都算是铁勒部落中的大族落,不到万不得已。可敦本不想和他们起了冲突。萧布衣说去刺杀莫古德,那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可他把莫古德生擒了回来却是最好地结果,因为毕竟不会和拔也古有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虽然兵士有所死伤,但那算不得什么。

    众商人早早的迎了出来,见到护卫都是血染征甲,不由愕然。等到知道发生的一切后,不敢欢呼,心底庆幸,看待萧布衣的眼神已经大不一样。

    可敦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从羊吐屯和索柯突对萧布衣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这次萧布衣绝对立了大功。

    陆安右听众人说地神的不能再神,什么萧布衣凌空而起,飞鸟一样,在空中还能走步,不由冷笑。没有谁比他更清楚萧布衣的武功,当初萧布衣被历山飞杀的狼狈不堪,他还会飞?那母猪都能上树了。

    —

    有些郁闷的陆安右悲哀的想着,有的时候,盲目的神话是很悲哀地,现在的萧布衣在这些人眼中,就算长个麻子都是带有福相。不知道自己是流年不利还是和萧布衣命里相克,反正从他初始的意气风发到现在沦为边缘的人物,绝对和萧布衣有着莫大地关系。

    众兄弟虽然没有亲身经历鏖战,可是以讹传讹之下,也都成为焦点。没多久的功夫,萧布衣就变成匹马单刀,杀了百余名兵士,浴血奋战之下,这才抓到了莫古德,相对鸟人而言,兄弟们都觉得这个版本更加确实可行一些。

    ***

    莫风兴冲冲地来到萧布衣的毡帐,掀开进入,见到一人坐在那里,放声大呼道:“布衣,你知道吗,过两天可敦宴客,而你……”

    他话说到一半,如同被掐住脖子一样戛然而止,毡帐内是有一人,不过绝对不是萧布衣。莫风感觉到那人的孤傲,吃吃道:“贝那个,那个兄,你怎么在这里……”

    毡帐内不是别人,正是小胡子贝培。自从见到贝培用箱子杀了几十人后,莫风离他那是有多远走多远,他只觉得这个贝培浑身上下充满着难言的杀气。可是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贝培也到了萧布衣的毡帐。他实在不知道如何称呼,多少有些慌乱,见到贝培冷冷的望着自己,强笑道:“布衣呢?”

    “我也找他。”贝培冷冷道。

    “哦。”莫风装模作样的在毡帐四周望了下,“布衣好像不在这里?”

    “废话。”贝培霍然起身,走出了毡帐,莫风抹了一把冷汗,喃喃自语道:“布衣去了哪里?”

    一人拍了他肩头一下,莫风跳了起来,扭头道:“贝兄什么事,怎么是得志你?”

    “为什么不能是我。”杨得志很抑郁。

    “你知道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的。”莫风不满道:“对了,得志,少当家去了哪里,我找不到他。”

    “他出了营寨,对我说明早回来。”杨得志低低的声音。

    “他出去做什么?会不会有危险?”莫风不解又有些担心。

    杨得志抑郁道:“现在我只怕就算陆安右都不见得能够算计他。”

    “你说的不错,”莫风笑了起来,“少当家或许武功不如陆安右,可是他的智商绝对比陆安右高出一截。对了,他告诉你出去做什么?”

    杨得志沉吟半晌才道:“无论他做什么,做的肯定是他觉得有意义的事情。”

    莫风暗道废话,心中却在琢磨。少当家到底出营寨去做什么?莫风在琢磨萧布衣去处地时候。贝培也在喃喃自语道:“萧布衣到底去了哪里?”

    他微皱眉头,现出沉思地表情,走到营寨口的时候。随手抓到一个兵士问道:“萧布衣出了营寨没有?”

    他问的不礼貌,兵士却是毕恭毕敬道:“你说萧爷?他大约一个时辰前出了营寨。”

    贝培不解道:“他去了哪里?”

    兵士道:“萧爷那种豪杰去哪里,小人我可不敢问。不过我看他好像向可敦今天狩猎地方向去了。”兵士神情兴奋,好像就是萧爷两个字提一下,都是沾染了神采。

    贝培心中一动,骑马出了营寨。也向那个方向疾驰而去。知道萧布衣现在已经有了威望,贝培却也没有想到,一个寻常的兵士也对萧布衣如此的尊敬,想起他当初的默默无闻,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

    一路行去,夕阳西下,天色渐暗,远山的苍翠变的黛黑。让人望过去,陡生敬畏。青山依旧,只是见多了太多地厮杀征伐,不知是嘲笑人类的愚蠢。还是悲悯苍生的无奈。

    贝培留意路边,没有什么发现。一直快到了当初鏖战的地点,这才放慢了速度。闻着空气中的血腥气味,贝培皱了下眉头,不明白萧布衣为什么要重新回到这里,可他要是不到这里,又会上哪里?

    快到了可敦退守的那个土山的时候,贝培缓缓的勒住了缰绳,举目望过去,只见到诺大地草原,苍凉无限。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夕阳照下来,影子孤单单的有如他人一样。

    贝培认出那是萧布衣,悄然下马,远远的望过去,不知道他站在那里做什么,难道他觉得杀戮过重,这才专程过来忏悔。或者是因为今日风光无限,过来回味下胜者地

    知道这些猜想都不切合萧布衣的为人,贝培知道,萧布衣这个人其实并不好胜,但是真地杀起人来,绝不手软。当初在保护商队的时候,他和几个兄弟们下手杀人就是轻车熟路,可以看出来杀人并非第一次。贝培心中疑惑,放轻了脚步,无声无息的走了过去,见到草原上多了一个土包,看着范围,埋个人实在太大,埋个马倒是适合,突然想到了什么,止住了脚步,一直漠然的目光中已经有了少许的温情。

    他突然意识到,萧布衣在荣耀光环之下,没有接受众人的奉承膜拜,孤单单的一个人出来,不过是为了埋葬青霄而已。

    贝培望着那个有些孤零的背影,那一刻表情异常复杂,谁都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可是无论他如何想,他都猜不透萧布衣这个人,他突然发现,萧布衣这个人实在很特别,有些事情他看的很淡,可是有些东西他却无法割舍,尽管这种性格让很多人不理解,可是贝培头一回想要真正了解这个人。

    萧布衣并不知道贝培在远处,他只是望着土包,心下黯然,他回到可敦营寨后,就已经悄悄的出了营寨,好在兵士对他只有敬畏,再加上他还有块腰牌,出入营寨并不困难。

    他的待遇已算不错,商队浩浩荡荡三百来人,只能在可敦营寨附近扎营,也就是几个有头有脸的才能进入营寨,他出入自如,比起当初的待遇而言,何止天壤之别。他出了营寨,找到了青霄,为它挖了个大坑,安葬了它,然后呆呆的立在那里,不知道想着什么。

    天色渐暗,萧布衣终于转过身来,微微愕然,因为他看到了远方的贝培,他不知道贝培为什么会来这里,也不知道贝培在他身后立了多久,但他知道贝培应该没有敌意。

    望着远方贝培的身影,萧布衣突然发现,自己习练易筋经没有多久,但是眼力比以前强了很多,天色黯淡,可他看到远远的贝培清晰的有如近在咫尺,这实在是种很微妙的感觉。

    缓步的向贝培走了过去,萧布衣浮出笑容,“贝兄,没有想到在这里见面。”

    贝培突然问道:“你埋葬青霄,是否因为此马是裴小姐送的?”

    萧布衣微愕,半晌才道:“我埋的时候倒没有想到,可是贝兄提及。我这才想起。如此想来,倒是有愧裴小姐地厚爱。”

    贝培目光闪动,“如果不是因为裴小姐地缘故。你为什么埋葬青霄?”

    萧布衣想了良久才道:“可能是求已心安吧。”

    “这里这么多的死人死马,不见得你去埋。”贝培伸手一指,冷冷道。

    他多少有些无理取闹,萧布衣唯有苦笑,“在下能力有限,倒让贝兄失望。”

    “你这么心软不行。”贝培摇头道:“在这个世上。弱肉强食,这些人死就是白死,马也一样,你连匹马都是无法割舍,如何做得了大事?”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萧布衣喃喃自语,“如果成就大业的人一定要让更多地人送命的话,萧布衣做不来那种人。”

    萧布衣说出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时候。贝培微微一怔,喃喃念着,“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陡然抬头。贝培凝望着萧布衣道:“萧布衣,这是你做的诗吗?想不出你还有如此文采。”

    萧布衣一怔。才记得这首诗是唐朝才有,自己有感杀戮惨重,随口说出一句,倒让贝培认为有才,这让他多少有些汗颜。只是今天总感觉贝培有些古怪,到底哪里古怪偏偏说不出来,或许是贝培今天说话很多的缘故?

    “我哪有什么文采,不过是教书先生随口说了一句,我就记了下来。”萧布衣遮掩说道。

    “哪里的教书先生?”贝培执着问道:“你不是说你们都是种田出身,大字不识几个?既然如此,怎么能记得住教书先生随口说地一句?”

    萧布衣头皮有些发麻,伸手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转移了话题,“贝兄,这些天还是承蒙关照,如果不是看了高爷的锦囊,我还不知道贝兄才是高爷的亲信。高爷让我小心李志雄,想必也是看出点端倪,若非高爷提醒,我说不定会死在李志雄的手上。”

    贝培淡淡道:“谁的命都不如自己的重要,我只是按照高爷的吩咐去做而已。关照不敢当,最少你今天去送死的时候,我不会陪你!不过你能不死,倒是出乎我地意料,看起来你这人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见到萧布衣脸上的笑容,贝培不解问道:“我说错了什么?”

    “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贝兄仗义出手,却总是不想让人领情,刻意的拒人千里之外?”萧布衣缓缓道:“或许贝兄觉得,萧某还没有和你交朋友地资格?”

    贝培冷哼一声,“我没有朋友,你不要自作多情的以为我是帮你,如果这样,说不定你哪天被我害死还要做个糊涂鬼。”

    萧布衣哦了一声,只好再次转移话题,“贝兄,如今大局已定,哥特塔克伤势已好,大婚在即,商队只要等塔克大婚后,想必就可回转,看来这次出塞也算有惊无险……”

    见到贝培冷冷地眼神,萧布衣问,“贝兄,我说的可有什么不妥?”

    贝培冷冷道:“出塞到现在的确是有惊无险,不过路程遥远,谁都说不准以后发生什么事情。你要是以为万事大吉,只怕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萧布衣终于皱眉道:“贝兄此言何意?”

    贝培缓缓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你若是平平淡淡也就罢了,偏偏你每次出手都是事无不成。商队因你才得到可敦的召见,可敦因你才能转危为安,就算这次回转我不说,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也会竭力的

    荐给高爷,如此一来,你固然风光无限,可也是暗藏你抢了陆安右的荣华富贵,你以为他会轻易放过你?”

    萧布衣到没有想到和贝培交浅言深,如此的话题倒是头一次涉及,沉吟半晌才道:“此事难道没有化解的余地?我倒没有想过什么四科举人,只想安心的贩马做生意,如果回转马邑的话,我倒可以和高爷说起此事。”

    贝培望了他良久才道:“我真不知道你是聪明人还是呆子,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机会你都能推掉?”

    萧布衣暗自苦笑,心道自己不是聪明人,也不是呆子。和别人的差别之处就是知道历史。明白去捧杨广的大腿不是什么好事,“我只能说是个知足常乐地人,放马牧羊地生活。我已经很知足。”

    贝培冷笑连连,“你以为入了裴阀想走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萧布衣愕然道:“为什么?”

    “你怎么说也是个人才,高爷岂能轻易放过,”贝培沉声道:“如今很多阀门都是心怀异心,招兵买马,寻找可用之人。你若不为裴阀所用,以高爷的为人,他会轻易放你到别地地方?单以这次他派陆安右和你一起出塞,你难道还没有看出他的用心?”

    凉风一过,萧布衣不由有些发冷,喃喃自语道:“看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点不错。”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贝培喃喃念着萧布衣这句话。目光中灵光闪动,“萧布衣,我倒发现你说话极有深意,远非你流露的见识能比。好一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只是这八个字。说尽庙堂甚至天下之事。江湖,好一个江湖,我倒第一次听说有人用如此说法来形容我们所处的环境!”

    他的口气中多少有些佩服,萧布衣却是头痛,以前和兄弟们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多说他那个时代地流行用语,可都是被人一笑了之。萧布衣知道一种语言,甚至一句话想要流传下去,那必须要太多人的努力或者大师级别的人物才行,诸如达摩直指人心,见性成佛的八个字,也需要弟子相传多年,他萧布衣说句话,很快就会湮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所以也不用刻意的模仿古代的言语,控制自己那个时代的流行用语。可这个贝培本来和他疏远,蓦然亲近下观察敏锐,总能察觉他地不同之处,倒让他头痛。

    “我只是听教书先生一说。”萧布衣把这些光环套到子虚乌有的先生脑袋上,“我就是记忆好些,也就随口说出来。”

    “那位教书先生身在何处?”贝培咄咄逼人。

    萧布衣晒然道:“云游四方去了。”

    贝培哼了一声,“你家的先生莫非是个和尚,还喜欢云游?我是喜欢拒人千里之外,我发现萧兄你却喜欢深藏不露。”

    “不是不露,藏拙而已。”萧布衣微笑道:“听到贝兄一席话,我才觉得高爷实在没有必要让我和陆安右一块出塞,其实从哪方面而言,陆安右也是少见的人才。”

    贝培抬头望天,恢复了一贯地冷漠,“我只能说,就算你有容人之量,不见得别人也有。”

    萧布衣大为头痛,“那依贝兄的意思?”

    “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贝培沉声道:“如果萧兄不能下手,我倒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萧布衣目瞪口呆,半晌才道:“贝兄地好意布衣心领,不过却是不敢芶同。我命在我不由人,还请贝兄莫要横生旁支。”

    贝培冷哼一声,已经转身离去,萧布衣苦笑不已。贝培走到马前,止住了脚步,扬声道:“萧布衣,你这个人不错,不过太过婆婆妈妈,毫不爽快,不是成大事的材料。”

    萧布衣不知道贝培是夸是贬,喃喃道:“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想成大事。”他那个时代和平为主,战乱甚少,只知道随遇而安,享受生活,倒没有什么野心。可他没有野心不行,他现在在别人眼中已是人才,有野心的却不会放过他。

    “今日你不杀陆安右,我只怕你会死在他手上。”贝培又道:“做大事一要能忍,这点你倒不差,但做大事最重要的一点却是要狠,你这点差的太远。你记得我今天说的话,回到马邑前一直有效,你若是后悔今天的选择,大可来找我。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贝培说完这些,拍马离去,只留下萧布衣立在夕阳下,喃喃自语,“做大事?后悔?陆安右真的想杀我?莫古德不满可敦嫁女给仆骨王子,兴兵来犯,那毒是否他下的?如果是他下的毒,解释塔克中毒倒是合情合理,只是他和我远在千里,为什么要毒我?可要不是他下的毒,那又会是谁,目的到底是什么?贝培这么帮自己,到底是高爷的意思还是他自己的想法,以他地手段和精明。按理说不差于陆安右。可为什么高爷和裴小姐不把贝培举荐给杨广?”

    ***

    萧布衣不但被下毒地事情搞的头乱如麻,对于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有些疑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是他随口一说。也是他有切身地体会,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越来越有名,但是周围却是波涛暗涌,说不定什么时候会把他打入到万劫不复境况。

    压力却并非全部来自陆安右!

    他一直都是以为陆安右不可逾越,就算他得到尉迟恭的刀法传授后也是如此的念头。因为他毕竟属于半路出家,就算什么武学奇才短短的几个月也不见得超过人家十几年的苦练。更何况是他萧布衣。可自从他习练易筋经以来,萧布衣却觉得陆安右并非什么大山,充其量也就是他眼前的一个土包而已。

    易筋经如果用古代地观点来讲,就是脱胎换骨,甚至可以到达道家所说的羽化成仙。可具体成仙与否萧布衣不想去想,他只知道,这种功夫有很

    体质的作用。虬髯客说了易筋经有九重改变,主要血精。脉髓骨,筋发形而言,别的方面暂且不说,他练了几天就发现。他不容易疲倦,而且变的眼聪目明。就算虬髯客发现他的变化都有些奇怪,说他真的可能是武学奇才,进境之快让人吃惊。

    易筋经虽然说是易筋,却是以筋为本,发挥人体内部的最大潜能。萧布衣练习几天,已经有了成效,感觉以前有些吃力,不能力及地动作如今做起来,竟然很是轻松,这让他信心大涨,只想如果假以时日,超越陆安右绝对不是问题,可问题是,他还有没有时间?

    压力并非来自陆安右,可也不是来自贝培,萧布衣相信自己的直觉,贝培或许孤傲一些,可对于他实在没有什么恶意,而且怎么来看,这个贝培都不是重权利的那种人,既然他们没有利益冲突,萧布衣倒相信他的帮助。压力来自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地感觉,虽然觉得对于可敦已经有所了解,可是萧布衣总觉得压力也有,波涛暗涌,让人身不由主的深陷其中,难以挣脱。

    带着这个疑惑地萧布衣出了毡帐,差点一头撞在羊吐屯身上。

    看到羊吐屯羊吃到草一样的笑容,萧布衣也赔上了笑脸,“羊大人,有事找我?”

    羊吐屯微笑道:“布衣,可敦招你去大帐。”

    “这点小事何必烦劳羊大人?”萧布衣惭愧道:“羊大人亲自过来,布衣真的诚惶诚恐。”

    羊吐屯笑容不减,拍拍萧布衣的肩头,“布衣,你太过见外,以后你我可能一殿称臣,到时候还要彼此关照。”

    萧布衣一愣,“羊大人,你说什么,一殿称臣?”

    羊吐屯带着萧布衣向可敦大帐走去,鬼樂的四下张望眼,这才低声说道:“布衣,这件事我只和你说,你可万万不要和旁人提起。”

    萧布衣知道为官之道,假假真真的道理,羊吐屯推心置腹,看起来和他那时代的没什么两样,脸上也堆满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动,萧布衣压低了声音,“布衣定会守口如瓶。”

    “布衣你虽是商人,可才到仆骨,就已经屡立奇功,”羊吐屯低声道:“可敦任人唯贤,你可知道那个刘文静,他本来也是布衣,却因为心智极高,这才得到可敦的赏识,你如今可能和他一样让可敦重用。”

    萧布衣苦笑道:“在下驽钝不堪,哪有什么心智,羊大人开玩笑了。”

    羊吐屯停了下脚步,正色道:“布衣万万不可妄自菲薄,我很看好你。”

    萧布衣若真的想要升官进爵,只凭这句话估计就是肝脑涂地也是在所不惜,可他知道突厥比大隋更不安全,迟早都要灭亡的主,成不了气候。可敦指仗杨广这才能在草原呼风唤雨,杨广一死,可敦能否如今日的风光还是大成问题。

    虽然算计的心知肚明,萧布衣脸上还是装作感恩戴德的样子,“羊大人,布衣什么都不懂,只望放马牧羊,安安稳稳的做个生意人足矣。”

    羊吐屯心中嘀咕,觉得这小子不是不懂,而是懂的太多,如今的推搪估计也就是意思下而已,到时候真有官当,还不是乐的嘴巴咧到后脑勺去?

    “对了,怎么不见你的那个手下?”羊吐屯突然问了句。

    萧布衣咳嗽声,“他是商队中人,回转后就回商队休息,不过向来狂放不羁,这刻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虬髯客闲云野鹤,当然知道和可敦打交道的麻烦,只怕别人记得他,出手后早就飘然离去,萧布衣倒的确不知道他到了哪里。羊吐屯却对虬髯客不放在心上,当初距离很远,只看到萧布衣的风光,他认为虬髯客倒是可有可无的角色。

    “那倒是可惜了,他如果能跟你去了可敦大帐,说不定会有个封赏。”

    “布衣代他多谢大人的好意。”

    二人虚虚实实的试探,羊吐屯只觉得狩猎的时候让索柯突占尽了风头,萧布衣更是奇货可居,万万不能让他跑到索柯突那里。他是文臣,索柯突身为答摩支,却是可敦帐下的武将,萧布衣骁勇善战,有着万夫不当之勇,匹马单刀生擒莫古德,他如果在可敦帐下做事,和自己同声同气,自己何惧索柯突?!

    萧布衣到了可敦大帐,发现一干人等不少,就算林士直等人都在,不由错愕。

    拜过可敦后,萧布衣站到后班,却是众商人之首。可敦口气和蔼,开门见山,“诸位卿家,萧布衣虽为布衣,但是出生入死,屡立奇功,若非他擒得莫古德,事态看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既然如此,你们说我应该如何奖赏于他?”

    羊吐屯得意的望了萧布衣一眼,才要起步,索柯突已经中箭兔子一样窜出来,躬身施礼道:“启禀可敦,前日萧布衣力擒莫古德,平息族间争执,千军之中有着万夫不挡之勇,臣下愚见以为,千夫长一职倒是颇为胜任。”

    索柯突话一出口,萧布衣还没有意识到什么,下面的商人微微有些骚动。要知道突厥部落带兵和可敦手下官阶类似,索柯突的答摩支官职相当于鹰扬校尉,手下有着千夫长,百夫长和十夫长之职责。千夫长掌管千人之众,在草原已经是很有权利,仅仅比答摩支低上一些,索柯突出口就推荐萧布衣当个千夫长,那是谁都意料不到的事情!

一百零一节 争锋

    

    柯突先发制人,抢先举荐萧布衣,羊吐屯差点被他噎

    羊吐屯久在可敦身边,如何不明白可敦的心思。前日萧布衣立下大功后,听可敦的口气就知道她颇为欣赏。可敦好面子,但是爱才,很有把萧布衣招至麾下的意思。今日召见萧布衣,羊吐屯本来就要举荐萧布衣为千夫长,没有想到索柯突抢先说出,实在让他郁闷的无以伦比。

    “臣下不敢芶同。”羊吐屯现在是为了反对而反对。

    “哦?”可敦问道,“那依照羊卿家之意,吾该如何赏赐萧布衣

    羊吐屯眼珠一转,“臣下觉得布衣虽勇,但让人赞赏的却是急智。他在可敦被困之时能献上良策,周到全面,不可多得。这种人才文武双全,只做个千夫长似乎屈才,如果能留在可敦身边护卫出谋划策,说不定会更有用处。”

    众商人群情动容,显然都知道留在可敦身边发展更大一些,萧布衣短短的几天就是身价倍增,饶是对他器重的商人都是意料不到。袁岚却是恨不得马上回转汝南,把女儿拎到这里让萧布衣好好看看,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此间事了,定然再隆重的提提婚事,只是这个萧布衣真的留在可敦身边,那可如何是好?

    “刘先生,不知道你的意下如何?”可敦目光一转,已经落在刘文静的身上。

    刘文静微笑施礼,“两位大人都是一片厚爱之心,只是依我来看。此事倒需要从长计议。”

    众人一愣。萧布衣认真看了刘文静一眼,发现他表情和善,但是有如胶水硬化出来的笑容。官方的居多。

    “刘先生此言何意?”可敦有些不解,“赏罚分明才能让上下齐心,萧布衣救人在先,解围困在后,出生入死,如果不赏。不要说手下寒心,恐怕就算是吾也会过意不去。”

    刘文静拱手道:“我只怕可敦给萧布衣个千夫长地官做才是赏罚不明。”

    众人哗然,都觉得刘文静不通情理,萧布衣却觉得有趣,倒希望他能说服可敦,什么千夫长百夫长,他都统统不放在心上。他对在可敦帐下为官从来没有兴趣,就算要抱大腿。他也会去抱李渊地大腿,怎么会留在这里。只是这个刘文静不买羊吐屯和索柯突的面子,不知道针对自己还是针对那两个大人。

    官场明争暗斗萧布衣倒听的多了,并不想掺和进去。刘文静说可敦赏罚不明。可敦并没有恼怒,只是和声问道:“刘先生此言何解。”

    “千夫长一职。都需战功赫赫之人才能担任,就算是留在可敦身边之人,也是多年来忠心耿耿,一片赤诚。文静也是布衣,虽蒙可敦器重,却也不敢担任职位,只怕没有寸功,让多年跟随可敦地老臣心生不满。萧布衣虽然两次立功,却不过是机缘巧合,如果冒然到了千夫长的职位,只怕草原那些勇士多半不服,让多年兢兢业业的功臣寒心。”刘文静不急不缓,真诚道:“譬如说哥特塔克,这次也是冒死杀出重围以求救兵,如今可敦独重萧布衣一人,哥特虽然不说,内心也不敢对可敦不满,但我想谁都知道哥特功劳和勇气实在不让萧布衣。”

    他一番话说下来,扯到了哥特,羊吐屯和索柯突虽然有心拉拢萧布衣,一时间倒不好得罪哥特,众商人虽然不明所以,却都为萧布衣抱不平。只是他们人微言轻,在这里实在算不了什么,只能沉默。

    “哥特,你意下如何,又有什么打算?”可敦柔声道。

    哥特早早的出列,拱手道:“可敦,哥特并无争功之意,可却觉得刘先生说的大有道理。上次射鹿一事,因为中途出了变故,哥特虽然射中野鹿,克丽丝却总觉得哥特比不过萧布衣,哥特别无所求,也不求封赏,只请可敦允许哥特再和萧布衣赛上一场。”

    众商人听到,都是愤愤不平,暗道你一句别无所求,再加上刘文静的勇士不服,难道就能抹杀萧布衣出生入死地功劳?你们若对萧布衣没有什么表示,这才是真正让人寒心的事情。只是他们不知道可敦的心意,整个商队又指望可敦,利益攸关,不敢多嘴。

    “萧布衣,你希望要什么赏赐?”可敦终于问到正主。

    萧布衣出列施礼,“可敦此次狩猎安然无恙,只是倚仗可敦洪福,布衣退敌不过是侥幸为之。刘先生说的不错,布衣不敢居功。只是布衣却还想有所要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可敦缓缓道:“萧布衣你尽管说来。”

    萧布衣嘴角浮出微笑,长鞠一躬,缓缓道:“布衣只求可敦吉祥如意,也求商队平安顺利。”

    刘文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芒,不由的重新审读起这个萧布衣。

    羊吐屯和索柯突互望一眼,也都是大为错愕,二人都是心想,此人马屁拍的极为周到不露痕迹,多方并不得罪,实为官场中难得的人才。只是如此一来,为他求得功名地想法看来只能放放。

    众商人虽然唯利是图,听到萧布衣这话,不知道他决意不想趟浑水,只以为他为了大伙放弃了一切,心中感动,眼泪差点掉了出来。林士直和几商人互望一眼,躬身出列,齐声道:“布衣心愿实为我们的心愿,我们只求可敦吉祥如意,塔克大婚顺利。”

    可敦高高在上,沉吟半晌才道:“你们一片诚心,定能如愿。”

    众商人都是大喜,知道可敦这一句话已经敲定所有的商人绝对不会空手而回。至于萧布衣,他的确损失了一些,不过如果回转,众人当必厚厚地补偿,不在话下。

    “至于哥特塔克所说之事……”可敦才一犹豫。哥特已经沉声道:“还请可敦恩准。”

    “萧布衣。你意下如何?”可敦询问道。

    萧布衣心中微恼,暗道你小子真的不知道好歹,老子看在可敦面子上让你一场。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门婚,我是好心,你真以为老子怕了你不成。得饶人处且饶人地道理难道你老子没有教你,你做你地新郎官,我做我的生意人。何苦一定要分个输赢胜负?面子是别人给的,脸可是自己丢地,你若真的想要丢脸,我倒可以如你所愿!

    见到萧布衣沉吟不语,可敦轻声道:“布衣如果不愿,那也就算了。”

    众人又是心中一动,暗道可敦素来威严,如此商量的口气倒也少见。估计也是因为见到如此功臣不赏。多少有些内疚的缘故。

    此一来,这个刘文静什么来头,倒要让人好好琢磨。

    萧布衣微笑道:“既然如此,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不知道塔克要比什么。不知道是箭术还是骑马?”

    塔克一愕,摇头道:“这两样都已经比过。再比什么味道。”

    见到萧布衣眼中光芒闪动,哥特心中凛然。他亲眼目睹萧布衣马快如飞,知道就算青霄已死,自己和他比试也没有什么必胜的把握,他独立在千军之下擒下莫古德,就算刘文静如何贬低,萧布衣如何自谦,只要脑袋不被门板夹过,都会知道这里没有什么侥幸的成分,凭借地是真实武功。既然如此,他虽然武功不差,要和萧布衣比武也是心中没底。

    萧布衣主动提起箭术和骑马,只因为这两样最为擅长,本想用激将之法让塔克入套,没有想到他不为所动,倒有些意外。

    —

    “草原最重英雄,不比箭术,不比骑马,那哥特你要比什么?”可敦有些奇怪道。

    哥特早有打算,沉声道:“哥特听说萧布衣擒得莫古德,武功之高不言而喻。只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要分出高下,不免伤了和气。”

    众商人都是鄙夷,心想到底是蛮人,自比猛虎,倒不谦虚。你若是真怕伤了和气,还比个什么?可敦大帐内多为中原人士,哥特说起中原话也是不差,想必是因为克丽丝的原因,可他学了中原话,却运用的多少不伦不类。

    “你要比什么,直说无妨。”可敦沉声道。

    “我想和萧布衣比试下,谁能驯服最厉害的野马。”哥特凝声道。

    他此言一出,众商人面面相觑,询问的目光望向萧布衣,他们都知道萧布衣马术精湛,可是马术和驯服烈马毕竟是两回事,而且后者极为危险,送命都是大有可能。这个哥特别的不提,单提驯服烈马,当然是因为有些手段的缘故。

    萧布衣毫不犹豫,“那好,就比驯服野马。不过布衣有一事请求可敦。”

    可敦缓缓点头,“你说。”

    “在下只想比完这场后,无论输赢,都不要再比。”萧布衣苦笑道:“布衣本是生意人,不想做什么英雄。”

    可敦点头,“如此甚好,不过吾也有句话要说。”大帐内一片静寂,可敦环视四周,缓缓道:“驯马胜者可以提出一个请求,我若力所能及,断会应允,包括向克丽丝求婚,我也不会拒绝!”

    克丽丝听到,已经变了脸色。韩雪和她都是站在可敦的身后,听到这话,也是脸色微变,垂下头来,那一刻地她只是在想,可敦别的不说,单提克丽丝的婚事,难道她也相中了萧布衣的才能,甚至想要招揽他为女婿?

    ***

    萧布衣和哥特并肩站在草原上,望着蓝天白云,草绿如波地时候,心情截然不同。

    哥特只是想着有些弄巧成拙,这下倒是只能胜,不许败。自己若是败了,萧布衣报复心切,直接向克丽丝求婚,自己也就无颜活在这个世上。人的心思往往改变在瞬间,当初萧布衣为他诱敌之时,他还有些感谢,甚至产生和他交个朋友地念头。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所以人之将死,别人对他也就宽容一些。哥特只以为萧布衣会死,所以一心想着他的好。等到发现萧布衣还活着,而且还很精神的时候。难免心中不是味道。

    他搬救兵也算是功劳一件。不过和萧布衣一比,那就是土鸡和凤凰地区别,架不住克丽丝成天吹嘘萧布衣地好。也忍受不了别人认为萧布衣比他高上一头。他是个塔克,若是族落中的王公贵族比过他也算不了什么,偏偏和他比较的不过是个布衣。他觉得定要堂堂正正地击败萧布衣一次,这才坚持比试,可是现在想想,多少有些悔意。

    萧布衣却是想着可敦的最后一句话。已经抱定了全力以赴的念头,他不想再让,他要为一个人搏一下。

    凉风袭袭,远方夕阳渐渐西落,金芒变成残红,天边的云彩看起来也有些惨烈。

    四周鸦雀无声,却是立着比鸦雀还要多的旁观者,可敦的轻骑兵。群臣,还有一帮商人悉数在场。远方地牧民知道这个消息后,也都赶着牛羊和马群向这个方向汇集,热闹的情形有如集市一般。

    牛羊成群。马儿长嘶,牧民们也是兴奋的指指点点。分辨着哪个是可敦,哪个是塔克和塔格,可敦虽然威严,可向来公平,处理草原的事情也很公道。她在营寨中那是没人敢冒然进入,不过既然出了营寨,怎么说也是体察下情,见到一个老的牧民,胡子斑白,居然还会问候一声,自然引发了牧民更多爱戴的呼声。

    牧民欢呼的时候,对于和塔克并肩的萧布衣有了疑惑,搞不懂他是什么人,怎么会和尊贵地塔克站在一起。

    围聚的人越来越多,却是只聚集在一面,留出诺大的一片空处。几个年轻的牧人听说要驯马,都是跃跃欲试,可听说了哥特塔克要驯马,又都霜打地茄子一样。

    林士直,袁岚几人见到这种声势,都是忧心忡忡,心想这是仆骨的地盘,这些人显然都给哥特捧场,萧布衣气势已经差了一筹,本来他们做生意都是和气生财,认为能忍就忍,却因为和萧布衣交情日深,第一次有了想让萧布衣赢得驯马地念头。

    几个兄弟也是闻讯赶过来,他们都没有资格进入可敦的大帐。当听到哥特要和萧布衣比驯马的时候,差点笑出声来,强忍住了笑意的莫风被林士直一把抓住,“莫风,你笑什么?”

    莫风装模作样的叹息一口气,“我为哥特而笑。”

    林士直不解问,“你为塔克笑什么?”

    “我只笑他实在有点愚蠢,”莫风惋惜道:“他比什么不好,一定要和鱼儿比游泳,和鸟儿比飞翔?”

    林士直却没有他的自信满满,摇头道:“年轻人,你没有见过世面,懂得什么。草原牧人都好骑烈马,射硬弓,塔克武功高强,驯服烈马更是一流,你没有听到那些牧民都是看好塔克。”

    莫风丝毫不被打击,低声道:“那林掌柜是否想和我赌一赌?”

    “赌什么?”林士直问道。

    “布衣要是赢了,林掌柜你就输我一吊钱。如果布衣输了,我就为林掌柜你刷马一个月?”莫风心中好笑。

    林士直一拍巴掌,连说没有问题。他虽然和莫风开赌,内心却希望自己输了这场,他生意精明

    稳赚不赔,如此求输倒算是开天辟地的头一回。

    号角一响,草原的人群沉寂下来,只余风声阵阵,牛羊咩,三个角落立着几个汉子,手中都是拿着套马杆和驱马的家伙,只怕惊马伤到可敦。

    哥特却已经走到可敦面前,施礼说了一句什么,众人一片哗然,带有艳羡和钦佩的眼神,就算可敦都是有些动容。萧布衣听到他讲的突厥语,心中嘀咕,好在杨得志及时翻译,“布衣,他说他驯马不用套马杆的。”

    “哦?”萧布衣缓缓点头,倒知道套马杆是什么东西。

    他以前也是走南闯北,去过蒙古草原。知道套马杆是一根结实而有韧性的木杆,杆头牢牢系着皮绳,用来套住马脖子。当然还有高明一些的牧人,只要一根绳索即可。从未被骑过的生马,一般都是性格暴烈,如果见到人近身,都会连踢带咬。一般的驯马方法都是要一名勇敢而又技术熟练的骑手骑乘另外一匹马,手持套马杆来驯马。哥特不需要套马杆,脱离牧民驯马的常规。也怪不得牧人吃惊。

    杨得志见到萧布衣无动于衷地样子。很抑郁地说,“那看来你也不用套马杆的。”

    萧布衣笑了起来,“这辈子没有摸过。”

    可敦已经叫萧布衣上前。说了哥特不用套马杆的请求,萧布衣装傻道:“驯马用套马杆干什么?”

    众人一片哗然,搞不懂这位是白痴还是天才。

    可敦皱了下眉头,“萧布衣,这么说你驯马不用套马杆?”

    萧布衣笑道:“就我一个人足矣,难道哥特要用吗?”

    哥特鼻子差点气歪。本来准备显摆一把,没有想到反成了萧布衣调侃地理由。

    众人窃窃私语,显然都是不信,林士直却是顿足道:“布衣这次恁地托大,哥特逞强不用套马杆,正是他取胜的机会。他怎么如此大意,不用套马杆,这次他们又是没有差别。我只怕布衣不但赢不了比赛,还会输了性命。”

    袁岚已经凑了过来,沉声道:“林兄,你可见到布衣有过大意的时候?”

    林士直一愣。“那倒没有。”

    袁岚笑了起来,“本来我心中也是没底。可是看到布衣镇静自若,倒觉得这场他赢的机会极大。”

    林士直想了半晌才道:“袁兄说的也有些道理。”

    号角再响,只听到远方呼喝连连,蹄声阵阵。几个汉子已经挥舞着长鞭,连连吆喝冲了过去。

    前头两匹野马奋蹄狂奔,暴跳连连。可是架不住几个汉子的驱赶呼喝,不情愿地掉头向这个方向冲了过来。

    两马一青一红,青的似山,红的像云,萧布衣见到那匹青马的时候,心中微酸,不由想起了青霄,有些走神。

    草原不缺马匹,更不缺野马。有些生马都是被驱赶到马厩,先杀杀野性,然后再让人驯服使用。可眼下看这两匹都是没有经过杀野性的过程,驯服起来更为不易。

    “布衣小心。”杨得志低呼一声,萧布衣回过神来,发现哥特身形一纵,居然迎头向那匹青马窜了过去。

    众人一阵哗然,胆小的女人捂住了眼睛,信任哥特的牧人却是轰然叫好,这样的驯马才是激烈刺激,也是男人所为。

    萧布衣本来也挑中那匹青马,见到哥特抢先选择那匹马,心中一怔,转瞬明白过来。哥特知道他以前骑地是青霄,选中青马一来是为了杀杀他的锐气,二来也怕他对付青马有些门道。

    想到这里的萧布衣不怒反喜,他从来不怕别人的蔑视,相反,这对他而言是个取胜地先机。骄兵必败四个字已经说出比赛的心态,哥特想要激怒他萧布衣,只怕他自己反倒心浮气躁起来。

    哥特选中青马,萧布衣已经别无选择,缓步向那匹红马走了过去。汉子把两匹野马驱赶到空地就已经散开,两匹野马见到四周满是牧人,多少有些不安,那一刻收敛了暴躁,警惕地望着人群。

    哥特迫不及待想要抢马,固然身法好看,只是人一窜过去,青马已经被惊怒,长嘶一声,扬蹄就踢。哥特身手这才显示出极为高明,不退反进,硬生生的从马蹄旁迎了过去。马蹄几乎踢到他的衣襟,却被他灵巧闪过,一伸手,已经抓住惊马的马鬃。

    惊马大怒,狂奔乱叫,哥特却是顺水推舟的翻身上马,姿势英俊无,四周牧民齐齐的叫了声好,就算可敦都是缓缓点头,知道这招极为潇洒和难为。克丽丝更是兴奋的喊道:“母后,哥特这次一定赢了。”

    克丽丝并非蛮不讲理的人,对于萧布衣也有那么一丝的佩服,最少他不杀马格巴兹,击败己方三人,救下哥特,生擒莫古德的几件事都是做的举重若轻,让人敬仰。只是可惜这个英雄并非她的恋人,倒让她多少有些不自在。蒙陈雪在西京居住甚久,克丽丝却是自幼在草原长大,一直都和哥特感情很好,倒没有移情别恋的念头,只希望哥特击败萧布衣风风光光的娶她,那才最好,倒并非真心厌恶萧布衣。

    可敦摇头道:“不到最后,又有谁知道哪个输赢?”

    哥特驯马的场面极为惊险刺激,惊马不停跳跃。哥特却是稳如泰山般的压住惊马。牢靠地有如狗皮膏药般。驯马上马是最重要地一环,剩下的就是和马拼比磨功,拼的它筋疲力尽无可奈何才会服你!

    哥特惊险驯马地时候。萧布衣终于走到了红马的面前。他走的不慢,总比乌龟快上那么一点,一边走,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别人只注意到他的脚步,却没有发现他的一双眼眸始终盯着那匹红马的眼睛,一霎不霎。

    他地声音不低。可是也绝对不高,在身边哥特连连怒喝和青马长嘶中,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眼前的那匹红马本来蓄势发作,可是望着萧布衣的眼睛,慢慢的止怒,甚至可以说有了一丝迷惘。

    萧布衣缓步接近马儿,尽量让自己处于完全没有敌意的状态,很多人也终于发现了这里的不同。都转移了目光,反倒觉得这面有些诡异。

    “师父,萧爷又和马儿聊天呢。”贵子和薛寅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也挤在商队里面看热闹,贵子摸着被师父打的痛的脑袋。还有被骡子踢青地屁股,有些不解的问。“为什么他说着有效,我们说着就没效?听不到他说什么,不然倒可以再试试。”

    “蠢货,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

    也很奇怪,注意观摩萧布衣的动作,只是希望能学习磨了半晌终于醒悟,“贵子,我明白了,他驯的是马,我们面对地是骡子。都说驴唇不对马嘴,肯定也是骡子唇也不对马嘴的,你说对不对?”

    见到贵子没有反应,薛寅佳又是一个爆栗过去,“我和你说话你难道没有听见?”

    “听见了,可是你不让我说话呀。”贵子十分委屈地说道。

    薛寅佳为之气结。

    那面却是一片哗然,声音中带着不解和难以置信。师徒二人扭头一望,见到萧布衣已经翻身上马,可红马竟然还是乖乖的站在那里,并不暴怒,长嘶一声,颇为愉悦。

    众人都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克丽丝差点跳到克鲁伦河去问问山神到底怎么回事?

    “母后,这算是开始还是算结束?”

    可敦也有些发愣,半晌才道:“难道萧布衣已经驯马结束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克丽丝这下真的跳了起来,“这是野马,怎么会不咬他?”

    她话音才落,马儿没有咬萧布衣,她差点咬下自己的舌头。萧布衣轻轻的拍了下马头,马儿居然温顺的绕场走了一圈,温顺的有如绵羊一样。

    莫风哈哈大笑起来,伸手到了林士直面前,“林掌柜,我赢了。”

    众商人又惊又喜,林士直一把抓住莫风,只是问,“莫风,这是怎么回事?”

    牧人见到萧布衣没有经过波折,已经开始缓缓纵马,完全没有以前那种驯马的步骤,眼中却露出惊骇的表情,胆小的却已经后退,口中连连念着,“唐提麻尼,唐提麻尼……”

    箭头听到牧人的嘀咕很是不解,低声问道:“得志,他们说的烫你妈地是什么意思?”

    “是唐提麻尼。”杨得志纠正道,神色肃穆的压低了声音,“唐提麻尼在突厥语中是真主的意思,草原人信奉神秘的力量,比如说萨满教信奉青山,有的却是信奉马神,布衣不靠武力征服野马,只凭言语,已经让他们产生了畏惧,觉得布衣有惊人的能力。”

    他的眼神有些古怪,莫风没有留意,只是问,“得志,布衣怎么兵不血刃的征服了野马?”

    杨得志摇头,回答的干净利索,“不知道。”

    萧布衣人在马上,并不得意,却是多少有些惬意。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征服野马,他自己却是清醒的知道。他使用了自己独创的一种催眠术,催眠术在他的年代倒很是普遍,可是给马来使用催眠他应该算是很特别。

    催眠术看起来高深,在萧布衣的眼中却不算复杂,关键是要本人有着极强的意志力和意念。这种方法在古代看起来像妖术,但是在现代科学中却有着一些不算太科学的解释,现代具体应用是有,但是人体的奥妙谁都不明白。萧布衣把催眠术用在马身上以前倒做过,不过不算成功。这次一举得手。就算他自己都有些意外。

    转瞬又想到,自己修习了易筋经,说不定也是增强了精神的力量。这才收到奇效。

    看到哥特有如杂技小丑一样还在马背上上蹿下跳,众人都没有了潇洒地感觉,只觉得他有些可怜和时运不济,有两匹马供他选择,他偏偏挑中了性子暴烈地一匹,居然让萧布衣轻松取胜。

    哥特人在马上颠簸。心中更是震撼不已,搞不懂发生的一切到底怎么回事,荒诞不羁的一切让人几乎就要发疯。萧布衣却是催马过来,微笑道:“塔克有点辛苦,要不要我帮你劝劝这匹马儿?”

    哥特怒吼一声,正赶上青马仰蹄人立,双手一带,人已经凌空而起。竟然将惊马活生生地摔倒。

    众人低呼一声,都是退后一步,见到哥特苍白的脸孔有如天神一样,都有了畏惧。

    青马被他一摔。惨嘶一声,挣扎站起。哥特再次翻身上马,大喝一声,马儿经不住他的大力,咕咚一声栽倒在地上。

    萧布衣有些不忍,知道他这已经不是驯马,而是在杀马,马儿经过他这一折腾,以后想要奔驰都难。纵身一跃,已经跳下马来,摇头道:“哥特,不用比了,这场驯马我算你赢了。”

    哥特怒不可遏,双手都有些颤抖,众目睽睽之下,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输掉这场驯马,“什么算我赢了,输就输,赢就是赢,我哥特承认……”

    他话未落地,克丽丝已经冲了过来,大声道:“这场驯马不算,萧布衣占了便宜。他的马儿和羊一样,怎么能算驯服?”

    红马突然长嘶一声,奋蹄向克丽丝踢去,克丽丝不怒反喜,伸手一指,“你们看,萧布衣的马儿还是惊马!”

    红马长嘶一声,青马跟着也是嘶叫,紧接着牧民的马匹都在长嘶不已。众人一惊,突然见到远处白光一闪,转瞬那道白光已经进了附近地一个马群,马群一阵骚动,已经四散奔开。看管马群的牧民呼喝连连,却也约束不住。

    那道白光进了马群,转瞬冲出,立在人群数十丈外,萧布衣望见了心中大跳,他赫然又见到了月光!

    月光一如既往的毛白如雪,奔驰有如月色弥漫般不经意的快捷,神采飞扬的望着这个方向,有如帝王般的傲视众人。

    一个老牧民突然跪了下来,竟然向月光叩拜起来,口中喃喃自语。

    月光却是又冲进一个牛群,连踢带咬,牛群一阵骚动,似乎对它也有敬畏。只是它来去如风,几个青年的牧民这次拿着套马杆围剿,却连它的毛都没有沾到。萧布衣好奇好笑,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年长牧民突然扭头向那几个拿着套马杆地牧民厉声急喝,那几个牧民都是脸红面赤,萧布衣不明白怎么回事,杨得志早早的到了他的近前,压低声音道:“布衣,这个老牧民在这里德高望重,说这匹白马是龙马,让这些人不要捕捉,不然上天会降下祸端。他们几人前几天就是发现了这匹马,本想捕捉,没有想到惹恼了它,天天过来和牧民捣乱。”

    萧布衣见到远方的月光,神俊非常,心道怪不得虬髯客对它穷追不舍,这匹马地速度实在骇人听闻,想要捕捉倒不容易,也难怪虬髯客从榆林追到紫河,几个来回都是无功而返。

    众人都被月光吸引,一时间忘记了驯马的比赛,可敦却是突然说道:“克丽丝,既然你认为萧布衣是取巧,就让他们二人驯服这匹白马,

    服谁就是胜者。”

    她一发话,年长牧民也不敢说什么,只是喃喃自语,脸上有了惊恐,多半是怕惊怒龙马,降祸草原。

    哥特早早地抢过一匹马来,奋力追过去,不到白马前面,已经凌空飞起,就要落在马身上。只是饶是他武功不差,又如何能和虬髯客相比,虬髯客都是无法骑到马儿的身上,他更是望尘莫及。月光轻嘶一声,早就奔出十数丈开外,却不远走,只是长嘶一声,好像嘲笑哥特的不自量力。

    哥特一怔,几番纵越,却被马儿耍的团团乱转。不由面红耳赤。终于尴尬返回,摇头道:“可敦,龙马不可捉。”

    “萧布衣。你意下如何?”可敦望向了萧布衣,若有期待。

    “布衣愿意一试。”萧布衣见到月光就在眼前,多少有些振奋,有如巅峰高手遇到绝代剑客般,也有期待。

    毫不犹豫地翻身上马,骑地还是那匹红马。众人见到他策马徐行,距离白马十数丈的时候,已经止住了脚步,都是有些疑惑,搞不懂他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萧布衣却是翻身下马,居然坐了下来,伸手招呼那匹红马,几个手势后。红马长嘶不已。

    月光警惕地望着萧布衣,多半也是好奇他做些什么。

    萧布衣却是拍拍手掌,指了下月光。红马半晌才向月光踱了过去,多少有些畏惧。

    众人都是惊的目瞪口呆。感觉马儿狗一样的听话实属罕见!红马离得月光不到数丈,月光领地被侵。突然发怒仰蹄,红马倏然折回,已经到了萧布衣的身边。

    萧布衣放声大笑,而后又拍巴掌又做手势,口中却是喃喃自语,他做手势什么的不过是遮掩语言,只怕别人把他当作巫师抓起来,真正有用的却是他精研多年地马语。

    红马摇头轻嘶,抵不过萧布衣的鼓动,又向月光踱去,毫不例外的又被月光吓回。如是则三,哥特连连冷笑,有些不耐,见到可敦还是很有兴趣的观望,不好说什么。

    红马连连倒退,萧布衣也是摇头,站了起来,比划马儿的动作,向月光靠近几步。见到它仰蹄,也如红马一样的倒退。月光得意的长嘶,似乎也觉得这个游戏颇为有趣。

    萧布衣转瞬又做了几次动作,每次都是靠近月光一些,一个满脸胡子的大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人群中,无人识得,见状喃喃自语道:“这招欲擒故纵果然高明,萧兄弟很有头脑,怎么我就想不到这招。唉,我就算想到这招,恐怕也没有他地耐性和本事。”

    大汉当然就是虬髯客!他见到萧布衣一步步的接近月光,也是握紧了拳头,有如自己捉马一样的紧张。

    牧民都是鸦雀无声,紧张不已,萧布衣内心紧张,表面放松,不急不躁的缓缓接近月光。大约五六次地反复,靠近足够的距离,突然放声大笑,前仰后合,冲着月光连连摆手,好像嘲笑一样。

    月光长嘶一声,竟然向萧布衣冲了过来,看起来终于被他激怒,要把他踩到脚下!

    萧布衣笑地直腰不起,却在月光奔来之际霍然起步。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迎着奔马而上,那一刻的身法之快,无以伦比,草原四野顿时一片惊呼!

    萧布衣身形蛇一样的扭转,伸手急抓,却终于到了马背之上!

    哥特一怔,双目失神,喃喃自语道:“这怎么可能?”刘文静目光闪烁,拧起了眉头。

    月光大怒,估计从未被人骑过,霍然长嘶人立,萧布衣轻舒猿臂,缠住马颈,枯藤一般,虽不用力,就是让月光挣脱不得。月光人立挣脱不了,却是腰身一扳,尥起蹶子,这下变化极为突然,马身光滑,这一下大力何止千斤!萧布衣霍然飞起,弩箭般的弹出,又引发草原人的一阵惊呼。

    只是他身形如蛇,飞出之时轻带马鬣,蛇一般的绕了一圈,从马肚子下钻进去,再次翻上了马背。草原人虽然自诩马背上长大,见到他的这种本领也是目瞪口呆,脸现惊惧和敬畏。

    月光前仰后尥,狂奔乱跃,一会儿冲到马群中,片刻又是进入羊群,搞的四周羊马不宁,众人纷纷呼喝,想去拦截,却是不成。老牧民早就跪倒在地,连连的祈祷,只怕萧布衣惹怒了龙马,草原不得安宁。

    萧布衣却是凛然月光的性子,双臂合拢,以巧破力的缠在马身上,绝不放松。只因他知道,他若是不驯服月光就掉下来,这辈子也没有驯服月光的指望。因为此马很神,如果半途而废,以后多半对人都有了警惕之心,再不会靠近人群。

    月光足足折腾半个时辰,突然长嘶一声,居然向远方疾驰而去。萧布衣人在马背,不离不弃,转瞬消失在天际不见。马儿急奔如电,速度之快就算草原人见到都是心惊不已。

    不知过了多久,远方天际传来一声马嘶,有如龙吟般的嘹亮,紧接着密豆般的马蹄声传来,萧布衣一人一马再次折回,陡然间月光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再次落足的时候却是一动不动,只是鼻翼忽闪,浑身大汗淋漓。

    夕阳一照,拖了一条长长的影子过来,如血的残阳散发着淡淡的光芒,笼罩在一人一马上面,隐有光环。

    萧布衣人在马上,嘴角一丝微笑,看起来有如天神般的不可抗拒。

    可谁都知道,天上落下凡尘般的龙马已被萧布衣驯服,就算是哥特都是目瞪口呆,口不服却是心服。

    老牧人早就迎了上去,远远的就跪了下来,高声喊道:“艾克坦瑞!”

    呼啦啦的牧民跪倒了一片,都是脸带敬畏,高声呼喝道:“艾克坦瑞,艾克坦瑞!”

    莫风不懂,慌忙问道:“得志,他们说什么?”

    杨得志饶是冷静非常,这一刻目光中也有了几丝狂热,“草原人信奉神马,萧布衣降伏龙马,在他们眼中已是神仙一般。艾克坦瑞在突厥语中叫做马神,负责卫护草原安危,而布衣现在就是艾克坦瑞,也就是马神,他在草原或许没有可敦的权势,但是他的威望在这一刻,已经是无人能敌!”

一百零二节 天书

    

    布衣马上凝望众人,见他们欢呼艾克坦瑞,却是不明

    等到杨得志又把艾特坦瑞的典故和他说一遍的时候,萧布衣才有些恍然,又有些好笑。

    他知道这个时代很多现象无法解释,地震,雷电洪水什么的都会被别有用心之人解释为苍天的惩罚和旨意。草原人对马和天神都有崇拜,也可以理解成对一种不可抗拒力量的崇拜。萧布衣当初去蒙古的时候就知道,草原有个古老的民族叫做布里亚特族,那里传说金星就是上天的仆从,专门负责照管天上的马匹,天上的星群都是马匹,而金星就是马群的守护神。千年之后都有族落如此认为,千年前更是不用多说。

    这些人往往信奉一种神秘的力量,可有的力量的确他们现代人都是无法解释,可是萧布衣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草原人信仰的力量。

    想起自己的朝不保夕,如今也算是人在屋檐下,萧布衣不知道什么滋味,翻身跳下马来,向牧民挥手,示意他们起身。

    那个最老的牧民敬仰的起身,走到萧布衣的身边,行了个古怪而又看起来很郑重的礼节。起身的时候叽里咕噜说了什么,只是又有什么唐提麻尼,杨得志解释道:“他说龙马被驯服了,教民归附真主了,请马神赐福给你的子民。”

    萧布衣低声问,“怎么赐福?”

    杨得志抑郁的想笑,“你是马神,应该是你来做主。我如何知道怎么赐福?”

    萧布衣见到老牧民热切的望着自己。神色激动,只怕不赐福就要和自己拼命,想了下。伸手握住年长牧民地手,微笑道:“老同志辛苦了。”

    看到老人错愕地表情,萧布衣又拍拍他的肩头道:“神会赐福你的。”

    见到老人还是不解,萧布衣想到了什么,转头望向了杨得志道:“得志,你和他解释下。”

    杨得志也是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半晌才叽里咕噜的说了一通。

    老人脸上露出激动,又是大礼参拜,萧布衣很不习惯,却是忍不住的问,“得志,你是按照我的原话翻译的?”

    杨得志抑郁道:“我说马神说,子民们辛苦了,他会赐福你们。还请你们一如既往的勇敢,善良,勤劳,朴素。那是真主愿意见到地,真主会一如既往的守护善良。铲除邪恶。”

    萧布衣愕然,抬手也拍拍杨得志的肩头,含笑道:“我也会赐福你的。”

    杨得志看起来想要踢萧布衣一脚,还是忍住,强忍住笑意道:“你现在虽然是马神,不过是个虚名,对可敦最好还是要尊敬一些。”

    “我知道,我现在不是在安慰我的子民嘛。”萧布衣也想笑,“这里先交给你处理,我去见可敦。”

    月光留在原地,木桩一样,并不稍动,几个年轻的牧民好奇的想要去摸下月光如雪的毛发。月光突然长嘶一声,伸蹄就踢。

    一个年轻地牧民躲闪不及,被它一蹄子踢了出去,满地打滚。老牧民连声厉喝,却是呵斥年轻的牧民,敬畏的望着月光,连连做着一种古怪的手势,请求月光地原谅。

    萧布衣搞不懂他是爱屋及乌,还是爱乌及屋,反正对龙马还是马神都是极为的恭敬,缓步走到可敦面前,深施一礼,“可敦,布衣幸不辱命。”

    可敦缓缓起身,走到萧布衣地身边,呛啷声的拔出佩戴一把短剑,不到尺长,形如匕首,夕阳一照,光芒闪烁。萧布衣心中一凛,脸上不动声色。

    可敦倒转剑柄,已经送到萧布衣的面前,高声道:“以后萧布衣就是吾认可的帐下第一勇士!”

    萧布衣接过短剑,只能拜谢道:“谢可敦。”

    可敦把短剑赐予萧布衣,先用中原话说了一遍,又用突厥话说了一遍,草原一片欢腾,可敦,乌特,艾特坦瑞的呼声连绵不绝。

    萧布衣暗道这个帐下第一勇士不知道有什么权利,每个月有工资发没有,估计也是个虚衔,不必天天守在可敦帐下听令,如此一来,倒也心安。可想到可敦聪明如斯,就随口一个第一勇士的称号,就算马神都给她打工,马神威望奇高,这下可敦威望在牧民的心中自然水涨船高,高,可敦的心思实在高,实在是有几层楼那么高。

    刘文静目光闪烁,见到萧布衣不咸不淡的表情,不知道他转动着古怪的想法。对此却是不好再说什么,第一勇士什么的的确如萧布衣所想,是个虚衔,既然如此,他说什么老臣不服都不是理由。这个萧布衣,每次都有出乎意料之举,倒是个极为深沉的角色,自己看人多年,居然也是看不出他的深浅。

    众大臣和商人们都是纷纷过来祝贺,低声高声轻声暗示什么的,萧布衣也顾不上许多,只是微笑的应对,不卑不亢。众商人都是神情振奋,琢磨着这次出塞倒是不虚此行,只是认识结交了萧布衣这个人,已经很大的收获。

    可敦等到众人欢呼声小,手臂一举,众人肃静下来,可敦伸手招来克丽丝和哥特。哥特脸色本来苍白,这下和羊毛一样,都有些发卷,心中满不是味道。他只想借击败萧布衣风风光光的娶了克丽丝,没想到自己却成了风光的垫脚石。

    望着哥特的沮丧,可敦微笑道:“哥特,虽然你是仆骨的第一勇士,毕竟还是人,如何能和马神较量驯马之技?你这次和马神较量,应该说是你的幸运,你是虽败尤荣的。”

    哥特嘀咕,什么马神,我看不过是个普通人而已。可知道可敦给自己台阶下,哥特施礼道:“哥特知道。”

    “我现在要宣布第二个消息。”可敦安慰完哥特,手臂又是一挥。“三天后哥特和克丽丝完婚.

    牧民又是一阵欢呼,祝福地人群涌到克丽丝和哥特面前,冲淡了他们沮丧。哥特心中一块石头落地。刚才一直记得可敦说过,胜者甚至可以向克丽丝求婚,这下无论如何,萧布衣都是不能抢走自己地克丽丝!

    他把克丽丝当作宝贝一样,固然是两小无猜的缘故,也和部落联盟大有关系。萧布衣那面同样也是一块石头落了地。暗想一女不能嫁二夫,这下倒不用担心去做可敦的女婿。

    —

    “萧布衣,你过来。”可敦微笑道。

    萧布衣把短剑别在腰间,快步上前,“可敦,不知有何吩咐?”

    “吩咐倒没有,”可敦斜睨了蒙陈雪一眼,“我说过。谁赢了这场驯马,就可以向我提出个请求,只要是我力所能及,定会应允!”

    萧布衣暗道。你倒是狡猾,先说嫁女地消息。多半是也怕老子要娶你女儿,这才打了预防针。只是你的权势和你女儿我都是躲都来不及,又如何上杆子想要?斜睨了蒙陈雪一眼,萧布衣只是想,这个请求如何提出才好?

    “萧布衣,你难道别无所求吗?”可敦好奇道。

    萧布衣沉吟片刻,缓缓道:“其实布衣真的有事请求,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你但说无妨。”可敦微笑道。

    蒙陈雪见到萧布衣的目光转来,垂下头来,一颗心只是砰砰大跳。凭借女人的直觉,她觉得萧布衣的请求多半和自己有关。

    四野慢慢静寂下来,无数人都是望着萧布衣,不知道他会说出什么请求。萧布衣环视周围,伸手一指,“可敦,草原人民风淳朴,虽尊敬勇士,却是喜好安定。天幸可敦驾临草原,以和平为己任,十数年兢兢业业,这才让大隋和草原人安居乐业,和睦共处。”

    他说地当然是中原话,一些牧民低声询问,等到明白萧布衣说什么的时候,心中反倒疑惑,不知道他要说些什么。

    可敦缓缓点头,“萧布衣,你说的不错,我人在草原一天,就会竭力的维护草原的和睦安定,让他们安居乐业,以和为贵。”

    萧布衣沉声道:“可并非所有人都和可敦一样的公正善良,总有少部分族落瞒着可敦,欺凌弱小,以强凌弱,为真正的勇士所不取。真正的草原勇士,只会勇敢地捍卫自己的家园,而不会倚仗武力获取不该得到的东西。就算一时侥幸获得,人在做,天在看,也总有偿还的那一天。”

    他说人在做,天在看地时候,只是随口一说,可敦却是悚然动容,失声道:“说的好,好一句人在做,天在看,萧布衣,你能说出此话,足见心中地磊落,我也信老天总会明白一些人的苦心。羊吐屯,把这些话和草原的人说一遍。”

    羊吐屯用突厥话向草原人说了一遍,草原又是一阵欢腾,不停的呼喝艾特坦瑞四个字,莫风几个兄弟见了,也是心中激荡,有如自身感受一般。

    刘文静目光诧异,看待萧布衣的目光已是大大的不同。他在留意萧布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什么,回头望过去,发现一个大汉望着自己,心中微微凛然。

    他记得这个大汉当初和萧布衣联手擒得莫古德,后来功成身退,不见踪影,他这会出没在这里,观察自己又是什么意思?

    虬髯客见到刘文静望过来,也不闪开目光,只是笑笑。刘文静却是移开了目光,脸色阴晴不定。

    “据我所知,蒙陈族向来羸弱,受人欺辱,”萧布衣沉声道:“布衣不敢请可敦扶持蒙陈族,只希望可敦能给弱小的族落一个希望,一个拥护可敦和我大隋的理由。也希望草原内的族落永远的和平共处,给所有人一个公正。”

    羊吐屯又把萧布衣说的用突厥话说一遍,草原再次沸腾起来。莫风不解,询问杨得志道:“得志,他们为什么这么高兴,和过年一样?我觉得布衣说的很稀松平常呀。”

    杨得志没有回答的时候,周慕儒已经直着脖子道:“稀松平常?你去说说,我只怕你话未说完就被人砍了脑袋。”

    “盲目崇拜呀。盲目崇拜的后果。”莫风摇头有些不屑。

    杨得志摇头。“莫风,你别看布衣这小子说地寻常,却是大有深意。他想要帮助蒙陈雪。却说地含混,只怕别人抓住了把柄。可敦在草原一直是以德服人,并不是依靠强权,如果布衣拿住请求这点,硬逼她扶植蒙陈雪反倒会让人非议。如此一来,可敦是为了公正。算是师出有名,名利双收,这样看起来,布衣为蒙陈雪求得援助的成功机会倒是极大。”

    “***,谁知道普普通通地几句话都有这么多的门道,”莫风这次倒有些钦佩,“怪不得布衣出马,一个顶俩。他小子表面看起来老实,其实滑头的很。”

    “他不是滑头,而是考虑的周全。”杨得志继续道:“其实无论草原人还是中原人,大多数都是向往安居乐业。布衣说中他们的心思,又因为传说中的马神都是草原人民地保护神。他这么一说,看起来处处为草原人着想,很多人倒是坚信了布衣是马神的信念,所以欢呼不已。”

    “那布衣真的是马神?”莫风犹犹豫豫,他当然不信,只是见到草原人望向萧布衣的眼神,简直可以用膜拜来形容,倒动摇了心中的想法。

    杨得志沉吟半晌才道:“是不是马神不重要,重要的是别人如何看待。”

    萧布衣不知道自己还有演说的天赋,只是望着可敦。可敦沉吟良久,这才望了蒙陈雪一眼,沉声道:“好,这件事我会秉公处理,萧布衣你大可放心。”

    蒙陈雪听到可敦开口,心中一喜

    若有所思,想到了什么,抬头向萧布衣望去,发现他己,笑容中带有鼓励,心中一暖,缓缓的低下头来。

    ***

    可敦嫁女在草原算是个大事,虽然真正婚嫁地场面常人难以见到,可酒似河,肉如林的场面,也不会有太多人见过。

    酒席欢乐的范围已经远过十里长街。从仆骨到可敦的营寨两个时辰地路上,到处都是欢乐的人群载歌载舞,酒水流水般地送上,成群的牛羊被屠宰,路边篝火熊熊,烤的金黄色的牛羊让人垂涎欲滴。

    无论是谁,只要在这里,就可以享受免费的大餐,你在这里,可以从早上喝到晚上,当然也可以从晚上喝到白天。萧布衣怎么说也见过点世面,可是见到这种与天地同乐的场景也是心旷神怡。

    商人们都是放松了精神,加入到欢乐的海洋中,几个兄弟也是如此,所有的一切烦恼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只希望欢乐的时光停留在这一刻。

    萧布衣也是出了营寨,和几个兄弟一起。篝火熊熊,夜色方浅,天边一抹残阳尚未退去,可是他们已经喝了一天。

    草原四处都是点点篝火,有如天上的繁星落到草原,又像是草原四处盛开着奔放热情的鲜花,更如这里的女人一样多情热烈。莫风看起来已经喝的找不到北,加入了草原人欢歌笑舞的行列。

    十数人手拉手,形成个圆圈,围着篝火跳着草原的舞蹈,莫风时不时的滑稽动作惹得众人都是大笑。这样的场景草原到处都是,如可敦所言,这几天内,所有的人都可以尽情的欢乐。

    就算是周慕儒和箭头二人都被热烈如火的**所打动,坐在篝火旁,品尝着草原自酿的美酒,有酸有甜,有辣有苦,不一而足。喝一口美酒,用刀子割下些烤肉,就着下酒,别有风味,见到热闹的时候,不时的鼓掌助兴,欢声笑语。

    没有融入热闹气氛中有两个人,一个是萧布衣,另外一个却是杨得志。

    虽然从表面来看,二人喝酒吃肉和旁人无异,不时的也会鼓掌助兴,可比起莫风等人的融入其中还是有很大的差距。

    萧布衣拎着一个皮袋,里面装着草原酿制的青麦酒,入口辛辣,后劲十足。可他喝了良久,除了入口微辛外,并没有太多的感觉。

    这辈子或许无缘品酒了,萧布衣有些自嘲的想,见到杨得志望向自己,问了句。“得志。货物卖的如何?”

    杨得志苦笑道:“卖的很好,我从来也没有想到胭脂水粉也能换到良马,除了十数匹良马用作马种外。我们还收到了百来匹地母马,不少地皮草药材,都算是上等货,如果拿到中原卖,能赚上一笔。那个老牧民图简直拿你当神仙,听说你要让他帮你养马。不迭的答应,我倒建议我们留两个兄弟在这里照料,和牧场有个联系。我们第一次做买卖,不赔都算不错,可却没有想到空手套白狼也能如此的发达。”

    萧布衣微笑道:“既然如此,你苦笑什么?”

    杨得志轻轻叹息一声,“你莫名地成了马神,草原人听说你要买马。都是不迭的送上良马,他们奉送最好马匹,我们只回他们点胭脂水粉过去,未免有些过意不去。”

    萧布衣也有些汗颜。“其实按照我的打算,这些胭脂水粉要请蒙陈雪帮忙。或者做个广告什么,可是没有想到计划永远不如变化快……”

    听到广告两字的时候,杨得志并不意外,很多新鲜词少当家已经和他们解释过,杨得志也不笨,向来不用解释第二遍。

    “如今你请求可敦出马帮助蒙陈族,按理说蒙陈雪的事情已经是小事一桩。”杨得志接道:“这里的婚宴结束后,我想就是蒙陈雪回归族内地时候,就算她还在这里,除了那些游散的客商,商队的大户已经从可敦那里获取了十足的回报,久出思归,我听商人都说,虽然这里也不错,但是大多数人都建议,最迟三天内我们就要回转中原。”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萧布衣忍不住的问。

    “我想说的是,你和蒙陈雪已经分手在即,”杨得志望着篝火,轻声道:“你和蒙陈雪分手后,想要再见,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萧布衣心中微颤,喝了一口青麦酒,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蒙陈雪是个好女人,”杨得志没有望向萧布衣,自言自语道:“她喜欢你,谁都看出来,你也喜欢她,我们也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不能在一起?”

    萧布衣苦笑,“你们什么都知道了?”

    “她对我们说地。”杨得志回过头来,目光深邃,“她说对不起老寨主,谢谢我们对她的好。”

    萧布衣愕然,望着还是欢笑戏谑的几个兄弟,半晌才道:“看起来莫风他们也成熟了很多,最少他们有些事情可以装作不知道,他们知道这件事后怎么说?”

    “他们什么都没说,”杨得志淡淡道:“不过他们尊重你的选择,因为我们是兄弟。”

    萧布衣心中激荡,缓缓道:“谢谢你们。”

    “你舍得离开蒙陈雪?”杨得志转换了话题。

    “不舍得能如何?”萧布衣放下酒袋,因为发现酒没有想像中地效果,不如放弃,“她离不开蒙陈族的,她地根在那里,她如何能跟我一样浪子般的四处流浪?”

    “你问过她?”杨得志道。

    “没有。”萧布衣摇头。

    “没有问过怎么知道不行。”杨得志眼前一亮。

    萧布衣苦笑,“得志,你不应该问这个问题。你要知道,这个世上除了欲望外,还需要责任。我既然知道她以拯救族人为己任,我怎么能问

    么能忍心让她为难?”

    杨得志长叹一口气,默然半晌才道:“那真的有点可惜,或许这就是命运造化弄人。你们互相喜欢,却因为彼此环境不能在一起,连我都觉得遗憾。”

    萧布衣也沉默起来,只觉得四周的热闹属于别人,和自己无关。

    他从来没有如此风光过,可也从来没有如此落寞过,他本是布衣,不做土匪改行做商人,照样做的有声有色。一路行来,虽然惊险不断,可是他都能够化险为夷。成功细中取,富贵险中求,他够细心,往往能观察到别人不注意的细节,这才能屡战屡胜。以前来想,哥特,可敦,江南华族这些人,显然都是高不可攀,可现在就算塔克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可敦都封他为帐下第一勇士,那些商人更是不用说,只要他呆在裴阀,和裴大小姐搞好关系,商人都不会放弃他。就算他不依靠裴阀。听袁岚的口气。他也很有希望联合汝南七家做一番成就。他是马神,他有可敦赐予的宝剑,以后他不依靠裴阀和可敦在草原上行走也不会有什么困难。他地基础前所未有地牢靠。而所有的一切都和梦幻一般,常人多半早就憧憬起未来,可他不同。

    他很清醒,他甚至还有一种夜黑如墨,站在十米高台跳水的感觉,只是他看不清泳池下面是否有水。下毒一事可敦甚至没有提起。可萧布衣知道,这个厉害地女人一定会暗中调查,她有那种力量,就算波涛暗涌,她也能让表面上风平浪静。自己威望远在陆安右之上,贝培不会无的放矢,他甚至有些奇怪,因为陆安右本来不应该这么无能。是因为陆安右的眼高手低,还是他萧布衣高看了陆安右?

    他看起来风光无限,可是他已经卷入了这个漩涡,随便的一个浪头都有可能把他打入万劫不复。他虽然是现代人。可却比谁都清楚派系权利争斗的无情,这个时候他反倒有些庆幸自己可以千杯不醉。

    突然感觉到了什么。萧布衣扭头望过去,低声和杨得志说了句什么,起身离开篝火,没入了黑暗。前方一个大汉微笑的望着他,“萧兄弟,我到现在才相信,你地直觉是我见过最敏锐的一个。”

    萧布衣的确感觉到有人在观察他,练习易筋经没有多久,但是他的听力和眼力都发生些许的改变,他听觉变的细微,视觉更加敏锐,可以清晰的透过黑暗看到暗角处的虬髯客。

    “张大哥去了哪里?”萧布衣有些惊喜道:“自从你助我擒得莫古德后,就再没有见到你地行踪。”

    “口诀背好了没有?”虬髯客问道。

    萧布衣点点头,“应该没有问题。”

    虬髯客笑道:“既然如此,我想我应该走了。”

    “走,去哪里?”萧布衣吃了一惊。

    虬髯客亲切的拍拍萧布衣的肩头,“萧兄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你我相见即为有缘,传你心法也算是缘分,你有自己地路走,我却更喜欢无拘无束。易筋经在乎悟性,在乎天分,还有一点就是,在乎勤奋。你三点皆备,只要假以时日,当能大成。你易筋经一通,万法皆通,招式不过是细枝末节。世事险恶,不过我想以你的心性,多半能够好人好报,逢凶化吉,只希望你日后就算荣华富贵,还能见素抱朴,造福于人,已是我最大地欣慰。”

    他说的诚心诚意,说完后转身要走,萧布衣急急叫着,“张大哥,等一下。”

    “什么事?”虬髯客转过身来,望着萧布衣的眼神也有一丝不舍。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张大哥教我易筋经,我是无以为报,只望送你一程。”萧布衣真诚道。

    虬髯客笑笑,“如此也好。”

    二人沿着草原走下去,都是沉默无言,只因为男儿相印在心。萧布衣走在前面,看似信步,却是左顾右盼,虬髯客发现,忍不住道:“萧兄弟,你在找什么?难道你还在惦记下毒之人的事情?”

    一经虬髯客提醒,萧布衣才想了起来,“张大哥,下毒之人是谁你可有了眉目?”

    虬髯客摇头叹息道:“其实我也一直暗中观察,可惜下毒之人极为精明,居然能忍住再不出手,实在是心机极深。萧兄弟,我知道你为人聪明,心思巧妙,可要知道一山还有一山高的道理,万万不要骄傲,世上能人无数,你我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

    萧布衣心中感动,“谨记大哥的教诲。”

    “他既然坚忍不出,你也就小心就好。”虬髯客微笑道:“好在你就要回转中原,这里的事情和你无关,人这一生,也管不了很多。他毒你一次,换回你大好的前程,也算扯平了。”

    萧布衣突然问,“大哥,刘文静这人底细如何?”

    虬髯客摇头,“我对此人也是不甚了了,只是知道他本是布衣,几年前来到草原,甚得可敦的器重。再加上他为人博学,在可敦帐下也有些威望。”微顿了下,虬髯客诧异道:“你难道怀疑是他捣鬼?”

    他这么一问倒非无的放矢,只是他觉察到萧布衣有种特异的感觉,而这种感觉如果用他地说法来讲。那就是颇有灵性。这种人有可能一辈子都遇不上一个。他传授萧布衣易筋经一半是因为萧布衣地性格大善,另外却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想看看易筋经在萧布衣如此灵性之人的身上会有什么效果。

    萧布衣犹豫下。“我总感觉此人藏着心事,看似大公无私,却暗藏私心。”

    虬髯客皱着眉头,“刘文静此人以可敦为根基,过去数年总给可敦出谋划策,功劳不小。他好像没有毒害塔克地理由。我听说大帐之内,他虽然不赞同你做千夫长的职

    却极力推举塔克,我也没有听说他和塔克有什么恩怨

    萧布衣叹息声,“的确如此,所以我也想不明白,或许是我多疑了。”

    皱眉舒展,萧布衣展颜笑道:“既然想不明白。索性不想。大哥,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小弟也就不再远送。”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虬髯客喃喃念道,眼眸一亮。“兄弟文采不错,就算不是文武双全,出口成章却让为兄很是钦佩。”

    萧布衣暗叫惭愧,他那个时代成语俚语比起这个时代,当然多了太多,他也记不得这句话到底出自哪里,但听到虬髯客的耳中当然很新鲜,这么说自己又是盗用了一把古人的文化。

    “一别是一别,可是我总要送大哥一点礼物才好,不然显得我这个兄弟太过吝啬。”萧布衣突然长声做哨,一匹白马疾驰而来,霍然而立,来如风电,正是月光。

    虬髯客微愕,“兄弟这是什么意思?”

    萧布衣早把缰绳放在虬髯客的手上,拍拍月光地头,温声道:“月光,今日我把你送给大哥这般大英雄,只盼你能听话,随大哥纵横天下,方不负你的脚力。”

    月光认得虬髯客,仰头轻嘶,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可是萧布衣已经和它很是熟络,缰绳到了虬髯客之手,它也不过打个喷嚏,好像不满的样子。

    饶是虬髯客淡薄自若,见到萧布衣如此大礼也是激动非常,月光在常人眼中不过是匹好马,但在他虬髯客心中却是一个诺言,他为了守诺奔波太久,眼看还要奔波,突然有了转机,倒有些难以相信。

    “兄弟你真要把月光送给我?”

    萧布衣点头,“正是。大哥厚爱,为布衣奔波劳累,传授无上心法。布衣无以为报,只能借花献佛,还请大哥勿要推脱。”

    虬髯客心中激动,难以自已。他本是淡泊名利之人,游侠天下,千金之财也不放在眼中,可就是对月光难以割舍,不然也不会为了月光从榆林追到紫河,又从紫河杀回到榆林,几个来回穷追不舍。他虽然中意这匹马儿,可君子不夺人所爱,教了萧布衣易筋经后,又见萧布衣驯服月光,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这才起了离开的念头。却没有想到萧布衣早就看穿他的心思,以月光相赠,又让他怎能不激动。

    望着萧布衣坦诚执着的目光,虬髯客终于还是伸手接过缰绳,“既然如此,为兄恭敬不如从命。”

    萧布衣大喜,本来以为虬髯客会推脱,还想着怎么说服他,没有想到他不效仿小儿女姿态,坦诚受之,倒让他更是佩服。

    “可我总不能平白受你的重礼。”虬髯客伸手摸索口袋,“总要还你点才好。”

    萧布衣哭笑不得,“大哥见外了。”

    虬髯客已经伸手从怀中拿出个东西,递给萧布衣道:“这个送你。”

    萧布衣见到那东西已经愣了下,接过那东西在手上更是错愕,那东西赫然是半个手掌大小的龟壳,而且边缘不齐,好像完整龟壳上敲下来地一块,“大哥,这是什么?”

    虬髯客微笑道:“你说呢?”

    “好像是块龟壳。”萧布衣想起自己怀中也有这么一块,那是当初才到马邑,已方三人扒了一个混混的钱袋,里面就有这么个东西。

    “这不是一般的龟壳,这里面藏有一个秘密,只是可惜,龟壳有四,我这些年来的寻找只得其一。兄弟际遇非常,为兄送给你,说不定你能找到其余地三块。”虬髯客道。

    萧布衣从怀中掏出自己的那块龟壳,苦笑问,“大哥,我这块不知道是否是四块之一?”

    虬髯客目光一闪,诧异道:“这东西你从哪里得来?”他将两块龟壳一起拿来,仔细一拼,断茬处完全吻合,虽不完整,可这两块龟壳是一块龟壳敲下来地绝无疑问。

    萧布衣把经过一说,虬髯客连连称奇道:“兄弟你的运气和际遇实在是常人不及,无数人求之不得的东西居然让你随手得到。”

    “我倒看不出这有什么好。”萧布衣问道:“大哥,你说这里有什么秘密?”

    虬髯客长舒一口气,平复了情绪,这才说道:“兄弟难道从没有听说过天地人三书的秘密?”

    萧布衣一脸茫然,“什么天地人三书?”

    虬髯客把两片龟壳放到萧布衣手上,目光望向远方,“兄弟应该知道,我本修道之人。易筋经虽说到我这里得以大成,可毕竟是道家多人智慧所得,到了如今已有千百年的历史。我是偶然习得,潜心钻研四十余年才有今日的成果。”

    萧布衣不解他想说什么,只是道:“大哥不可妄自菲薄,开山宗师固然受人敬仰,可集之大成者才能将所立发扬光大,大哥一直说我聪明,其实给我的感觉,大哥才是大智若愚,深藏不露。”

    虬髯客微笑道:“兄弟见解独特,我想也是不可多得。不过我们倒是不急于互相吹捧,我先将天地人三书的由来和你说说。”

    萧布衣听到虬髯客自嘲,会心一笑,却把两块龟壳拿出来放到虬髯客手中,“大哥,我想这多半关系到什么天下之争,兄弟我对这些没有多大的兴趣,不如还是大哥留下吧。”

    虬髯客并不接下,沉声道:“你等我说完来由再做抉择不迟。”

一百零三节 酒不醉人人自醉

    

    髯客脸色很少有如此凝重的时候,萧布衣知道什么三四大叔多了太多的秘密,只好把龟壳收了回来,“那好,我先听听什么天地人三书的秘密。”

    虬髯客凝望黯黑的天边,缓缓道:“达摩死后到如今,还不到百年的光景,但禅宗已经开花散叶,影响深远。如今大隋道佛两教并重,看似异数,却是禅宗实有高人专一的结果。道家虽有数百年的发展,却因派别林立,反倒难以抗衡禅宗的不断冲击……”

    “五斗米道,太平道,上清派,灵宝派都是源远流长,根深蒂固。茅山宗,龙虎宗,楼观道也是不容小窥,他们门徒众多,在当初也算是影响一时。”

    萧布衣听到这么多门派,不由头晕脑胀,却还记得问一句,“大哥,我们是属于那个派别?”

    他现在叫虬髯客大哥实在是诚心诚意,虽然和虬髯客相处没有多久,可虬髯客的一言一行对萧布衣而言,实在无可挑剔,而且就算是亲大哥对他,恐怕也是不过如此。

    虬髯客想了半天,摇头道:“我们倒不属于任何一派,其实修行之人,有了派别,已是落入了下乘功利,违背修行的本意。无论你以后身在何处,心存替天行道四个字就好。”

    萧布衣心情激荡,只觉得替天行道这四个字由虬髯客说出,只让人振奋无比。

    “达摩天纵奇才,少人能及,可不是说道家没有这种出类拔萃的人物。”虬髯客叹息道:“如果说道家在才学上有能和达摩媲美的。太平道地宗师张角绝对算是其中地一个。”

    见到萧布衣皱着眉头。虬髯客问,“兄弟,我想你多半也听说过这个人物?”

    萧布衣绞尽脑汁的记起来。“是不是什么卫生巾,不对,是黄巾起义军的首领吧?”

    他现在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好好学习下历史,说不定懂地更多些。可惜他那时候总是认为历史都是过去,又没有李世民那以史为鉴的念头。故碰到历史能躲就躲,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大方向还是明白,小细节一窍不通。

    估计就算虬髯客上晓天文,下晓地理,对于这个卫生巾的概念也不甚了然,萧布衣见到他在皱眉凝思,只怕他在琢磨卫生巾是什么东西。慌忙岔开话题,“大哥,你说的什么天地人三书难道和张角有关?”

    虬髯客点头,“的确如此。张角是为天才,都说此人天文地理。韬略兵法无不精熟。他后来起事,自称天公将军,其二弟自称地公将军,而他三弟号称人公将军。这天地人三书就和他们三个人有很大地关系。当时他们起义后,张角反复宣传反对剥削,均贫富,主张平等互爱的道理,甚得劳苦大众拥护,如果他是真心真意,我倒觉得他大慈大悲不下达摩。”

    萧布衣听到这里心中一动,感觉怎么这个张角的观念倒和他这个现代人类似,均贫富,平等这些概念很时尚,山姆大叔不也经常喊这些?天地人三书,好狂妄的名字,可不言而喻,后来张角还是起义不成,无奈的身死,这是史书早定!

    虬髯客没有注意到萧布衣表情变化,口气中有了惋惜,“张角此人以善道教化世人,纵横天下十数年,无人能敌。他势力扩达八州,教徒数十万。数十万教徒被他指挥的游刃有余,分为三十六方,当初他事情泄露,被逼提前起义,分众起事竟然时间不差。他如何通讯到现在看来还是个迷,如此看来,他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将才。”

    萧布衣很少听到虬髯客推崇哪个,达摩算是一个,这个张角算是第二个,达摩不用说了,名字很雷人,这个张角虽然在他心目中算不了什么,可是经过虬髯客一说,分量大增。

    “大哥,既然张角如此人才,怎么会败?”

    “他不是败,而是病。”虬髯客摇头道:“他本身也是医学大家,活人无数,却是救不了自身之病。张角一死,群龙无首,他两个弟弟带军能力相差太远,很快被官府豪强所灭,太平道大盛大衰,殊为可惜。”

    “大哥说的天地人三书可是张角和他两个兄弟所著?难道其中讲地是兵法医术之流?”萧布衣推测道。

    虬髯客沉吟半晌才道:“我不知道。”

    萧布衣瞋目,“那大哥怎么如此看重这几片龟壳?”

    虬髯客叹息道:“张角此人兵法医术虽然高超,古灵精怪,想常人不能想,可他最有名的并非兵法和医术。”

    “那是什么?”萧布衣奇怪道。

    “纬之术。”虬髯客正色道。

    萧布衣想了下,“大哥,是否就是算命的方法?”

    虬髯客摇头又点头,“算命当然算是其中之一,但纬之术绝非算命那么简单。谶纬之术盛行在两汉,可以说和张角也有莫大的关系。当初道人以古代河图,洛书为依据,运用阴阳五行学说以及西汉地天人感应为基础,往往能推出惊天预测。”

    萧布衣见到虬髯客慎重的样子,倒是有些不以为然,心道要是当代,这不过是迷信。不过转念一想,其实就算科学很多地方也是未知,却把这些领域地奇异之处要不忽略,要不一棒子打死斥责为迷信。很多事情自己这个现代人又知道多少,也不过是人云亦云,虬髯客无论如何说都是心思缜密,武功盖世,见他对龟壳如此慎重,绝对不会无的放矢。

    这次虬髯客倒见到萧布衣的不以为然,微微笑道:“兄弟多半觉得这是无稽之谈,其实无论如何推测,都是立足于人的见识之内。就算是三国的诸葛孔明用兵如神又能如何,还不是只比别人了解多一些而已,他并非神仙。不然也不会身死五丈原。神机妙算说穿了有如弈棋之道。比别人多想一些而已。”

    萧布衣大升知己地感觉,连声道:“大哥所言极是。”

    “诸葛孔明或许是多算一些,可张角却绝非多想一些而已。”虬髯客叹息一声。“他地谶纬之术可以说是惊天泣地,世人都知道他预测的什么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后来他黄巾兵败,预言不攻自破。别人也就不

    纬之术,却不知道他把平生预测都写进天机一书之书常人难懂,后来有个鬼才读出天书中写到三足鼎立,他人嫁衣八个字地时候,世人还不明了。可是后来东汉覆灭,魏蜀吴三分天下,司马取魏立晋之时。才让人恍然大悟。”

    萧布衣有些好笑,“大哥,天机书中含糊其辞,有多种解释。这种说法未免太过牵强。”

    虬髯客半晌才道:“可书中若连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都有记录的话。你说是否牵强?”

    萧布衣大骇,“大哥说那本天机书中记录了司马昭的名字?那怎么可能,张角死的时候,司马昭好像还没有出生。”

    “的确如此。”虬髯客缓缓点头,嘴角一丝苦笑,“我本以为推算立足在已有的知识上,能预测当下天下大势已是奇人,可没有想到有人不但能推出身后之事,还把未出生之人都写到天机一书,实在算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萧布衣暗想,其实这也算不了什么,如果我写一本书,也大致能把身后发生什么事情说地八九不离十,那我不也是纬之神?想到这里的萧布衣心中一动,突然想到,难道张角也是穿越的人,这才预言如此精准?想到这里,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

    “兄弟笑什么?”虬髯客问道。

    “没什么。”萧布衣止住了荒唐的念头,岔开话题,“大哥,就算张角谶纬一术灵验非常,那又如何?”

    —

    虬髯客望了他半晌,沉声道:“都说天机一说预测千年之后事情,无不灵验。你觉得没什么,却有太多人想取得天书,妄想知道天下大势。如今天下大乱,旧阀新门都是蠢蠢欲动,杨广此人好大喜功,奢侈铺张,穷兵黩武搞的民不聊生。如今山东已经不堪劳役,起义频繁,中原各地也是烽火四起,如此下去,我想不出三年,天下必定大乱,而谁是真命天子,天机一书早有记载,既然如此,反王诸侯又怎能不视之为奇宝?”

    萧布衣喃喃自语,“原来如此,这么说如果知道天机记载的事情,想反的也不会反了,有心机的提前去抱抱真命天子地大腿,捞捞资本的念头也是有的。”

    虬髯客笑道:“你说的不差,当然还有人想要杀真命天子取而代之,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妄想逆天行事地人也是有的。”

    萧布衣沉默半晌,突然问道:“难道拥有了龟壳,就能找地到天书?”

    “正是如此。”虬髯点头道:“我劳碌许久才得到一块,兄弟竟然不费力的就得到另外一块,兄弟现在可以说有了拥有了天书的最大可能,想必是有缘之人。”

    萧布衣奇怪那个混混怎么会有如此重要的东西,以后有机会倒要去问问,只是知道天机的内容后,反倒没有兴趣,伸手将两片龟壳又递给了虬髯客,摇头道:“大哥,王图霸业,尽归尘土,得到天书又如何,如果想要争夺天下的,知道预言不符,从此可能一蹶不振,如果不想争夺天下的,天书也就是废纸一堆。”

    “王图霸业,尽归尘土。”虬髯客喃喃自语,陡然间哈哈大笑,“兄弟说的不错,枉为兄活了四十多年,自诩替天行道,还没有你想的明白。既然如此,这龟壳留在你这儿和我手上,没有什么两样。”

    他不接龟壳,萧布衣也不好勉强,只好又把龟壳放在了怀中,好奇的问一句,“天书又称天机,记载的千年之事,那地书和人书又是什么内容,如何去找?”

    虬髯客道:“地书人书如何去找是记录在天书之中,所以说只有聚齐四片龟壳,可说天地人三书在手。至于地书什么内容。众说不一。不过都说地书又叫做地势,所以有的说是兵法布阵,有的说是藏宝地藏。因为当年张角用兵如神,所以以地字来看,倒是兵法布阵大有可能。”

    “那人书呢?”萧布衣又问。

    “人书听说是练兵之法,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虬髯客摇头道:“当初张角教徒三十六方,精兵强将不少,听说都是他一手培育出来。此人实乃天才,看起来倒是无所不知。”

    萧布衣心中有种怪异地想法,却是无法捕捉,“既然如此,天地人三书在一些人眼中或许为宝,可在我眼中倒是没有太多地意义。”

    虬髯客点头,“兄弟说的没错,只是听到你说什么王图霸业。尽归尘土八个字的时候,我也有些意兴阑珊。龟壳你收了也好,丢了也罢,总算为兄送你地一点礼物。情长话短,只望以后有缘再见。”

    萧布衣倒是有些不舍。“大哥以后会去哪里?”

    “我要先到东都。”虬髯客脸上有些不自然,“本来我想先去锡尔河一行,寻找汗血宝马。可月光既然已经到手,想必汗血宝马也是不过如此。我或许会在东都一段日子,然后去吉州寺寻访下道信,听听他的高论,以后也是居无定所,倒没有个确切之处。”

    萧布衣知道天下之大,这个时代没有手提电话,这样的分手后再见面比中六合彩的几率高不了多少,一时黯然。

    虬髯客却是微笑道:“其实我也不舍兄弟,不过我想以你的本事,不日必将扬名天下,既然如此,我去找你倒是更方便一些。”

    萧布衣大喜,拱手道:“既然如此,祝大哥一路顺风,我们后会有期。”

    辞别虬髯客后,萧布衣又把龟壳拿出来看看,多了一块拼凑,可上面花花绿绿的还是让人看不明白,说是地形?好像又不像,就算是地形,谁知道是哪里,比例多少?萧布衣听到三书地内容后,本来就不算太有兴趣,琢磨不明白,随手又揣回了怀中。

    走回篝火旁,发现大多牧人已经东倒西歪,醉意蹒跚,莫风捧着个靴子,一直往嘴里倒,口中一个劲的嘟囓,“我还能喝,不要拦我,今夜不醉不归。”

    箭头好心的拿把草递上去,“莫风,只喝酒容易伤身,吃点菜吧。”

    周慕儒看着想笑,莫风却是一把推开箭头的手,“你以为我真的醉了,我告诉你,我不吃菜,我只吃肉。”

    萧布衣一扫离愁的

    来,知道箭头也算厚道,如果胖槐在这里,说不定就过去让莫风下酒。才坐到杨得志的身边,突然听到脚步声踢踏,数个人走了过来,萧布衣扭头望过去,微微错愕。

    来的是几个草原壮小伙,哥勒赫然在内。哥勒是哥特地弟弟,上次因为误以为兄长死命,拔刀相向。武功在萧布衣眼中算是一般,可是摔跤手法很让萧布衣头痛,他上回轻易的以刀法取胜,却被这小子摔个跟头,现在回想起来,还是觉得手法古怪。草原人骑马射箭摔跤都是娴熟,萧布衣前两样不让众人,可是对于摔跤一术却是一窍不通。

    几人走到萧布衣面前,哥勒突然一拱手,挑起大拇指说了几句。

    萧布衣不懂,寻思这次如果回归中原,一定要好好的学习下突厥语才行,求助的目光望向杨得志,杨得志低声道:“他说你是条汉子,佩服你地身手和医术,今天特意来找你来喝酒。”

    “告诉他,我也很佩服他的兄弟情深。”萧布衣微笑道:“喝酒就免了吧。”

    听到杨得志地翻译,哥勒露出不满,伸手从一旁拿个牛皮袋来,拔开瓶塞,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胳膊一伸,已把酒袋递到萧布衣面前。

    萧布衣摆摆手,哥勒脸现怒容,大声呼喝着什么。

    杨得志低声道:“他说你不喝,就是对他的不尊重,他希望再领教你的刀法。”

    萧布衣虽然不会醉,但对于这种拼酒向来觉得乏味,他搞不懂为什么不喝酒就是不尊重,知道酒鬼向来不可理喻。如果来逼酒的是别人,他多半一脚踢飞。可这人是哥特的弟弟。自己和他们关系本来不好,若打起来,也是麻烦。

    伸手从旁边拿过一个皮袋。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口,萧布衣微笑道:“这次他应该满意了吧?”

    哥勒脸色稍微和缓些,对着皮袋又喝了几口,挑衅般地望向萧布衣。

    萧布衣无奈跟着喝了几口,目光从哥勒身边望过去,见到哥勒的几个手下目光不善。心中一动,这些人不见得像哥勒所说,只是特意来喝酒。

    哥勒说是喝酒,却和拼酒无异,一皮袋的酒喝下一半,微醺地望着萧布衣,又说了一句。杨得志翻译的是,这是我们草原的马神。你们都和他来喝一点。

    萧布衣看了杨得志一眼,见到他缓缓摇头,心中有底,这些人来意不明。但是想要灌醉他绝无可疑。

    一皮袋最少也有五六斤酒,哥勒喝了一半。萧布衣也差不多喝了半袋。皮袋中都是青麦酒,入口辛辣,后劲十足,常人喝掉一半早就当场醉倒,哥勒只是微醉,当然是有些酒量。可饶是如此,喝下几斤后也是有些支持不住,让手下来敬萧布衣。

    只是他就算有酒量,却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喝酒干喝不醉,萧布衣手做颤抖,眼呈惺松,对于来敬酒的人倒是并不推搪。只是这些人想让他酒醉出丑,还是别有目的,萧布衣并不了然。

    既然知道对方的目地,萧布衣喝酒的时候已经留了后手,喝的时候酒袋微倾,倒的满身都是酒水。淋漓一片看似畅快,却显得醉意十足。

    转瞬之间,二人连带哥勒的手下已经喝了两皮袋的青麦酒。萧布衣半倒半喝,倒有小半倒在了身上,饶是如此,哥勒和他的几个手下也有些骇然,觉得此人深藏不露,每次都是出人意表,武功高强,马术精湛,杀人如入无人之境也就罢了,偏偏酒量也是惊人,难道世间真没有他不行的地方?

    萧布衣眯缝眼睛,假装半醉半醒,看到几人地表情,暗自琢磨他们的目的。杨得志及时的上前,低声道:“布衣,你不能喝了,你醉了。”

    “我还能喝。”萧布衣看似想要推开杨得志,一把推去,反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有如莫风一样地伸手,“拿酒来,拿酒来。”

    他一伸手,一人已经抓住了他的手掌,触手温和滑腻,萧布衣微愕,斜睨望去,然后就见到一张略带忧愁,满是关切地脸。

    蒙陈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和空谷幽兰一样立在他的身边,凝望着他的双眸。她的眼眸如海,非花非雾,却有花儿一样的婉约,晨雾一样的朦胧。

    “布衣,你不能再喝了。”

    她的声音很低,其中的担心无法抑制。

    望见蒙陈雪的眼眸,萧布衣心中最柔软的部分被触动了下,他没有想到蒙陈雪会来找他!

    他是装醉,只怕哥勒看出来,又要灌他喝酒,斜眼望了眼韩雪道:“你是谁?”

    “我是蒙陈雪?”蒙陈雪在萧布衣询问是谁的时候,心中不经意的刺痛,他是醉的已把自己忘记,还是把多年以后的一句话提前说了出来?

    蒙陈雪心中刺痛,表面还是很平静,扭头望向杨得志,轻声道:“得志,布衣醉了,你和我扶他回毡帐。”

    杨得志求之不得,哥勒却是伸手来推韩雪,大声说着什么。韩雪眉头微皱,握住萧布衣的手却没有丝毫的放松,目光灼灼的望着哥勒,也是大声的说着什么。

    萧布衣虽然听不懂她说什么,可却知道她是爱护自己,心中不由有了暖意,又为自己不经意的欺骗她产生愧意。

    杨得志向萧布衣缓缓点头,印证了他的猜测。萧布衣心中一动,伸手想要去推韩雪,大声道:“我没醉,我没醉。”拿过皮袋喝了一口,突然‘哇’的一声,看起来想吐。

    他绕过了韩雪,一口向对面喷了过去,哥勒本来气势汹汹,见状慌忙后退,让萧布衣一口吐在了地上。

    萧布衣心中好笑,喉咙做出呕吐的声音,伸手去拉哥勒道:“哥勒王子,来,来,我们再喝。”

    哥勒见到他的醉意蹒跚,眼中闪过诡异,却是皱了下眉头。大声说了句什么。掉头离去。

    萧布衣没有拉住哥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还是在大声说道:“来。来,我还要喝,拿酒来。”

    箭头没有拿过青草给萧布衣下菜,只是望着杨得志。杨得志眼珠一转,抑郁的脸上有了笑意,扶起萧布衣道:“布衣。你醉了,不能再喝。”

    谁说我醉了,我还要喝,得志,你陪我喝。”萧布醉,可是装起醉鬼倒是有模有样。再说难免有人在暗中窥视,他又觉得哥勒来地莫名其妙,醉眼迷离。内心却在琢磨着哥勒地用意。

    “我陪你喝。”一个温柔的声音在萧布衣的耳边响起,柔软而又坚定。

    萧布衣微微错愕,转瞬醉笑了起来,指着蒙陈雪道:“你还会喝酒?我可不信!”

    蒙陈雪温柔可人。外柔内刚,可看起来地确不会喝酒的样子。但她在毡帐内面对萧布衣的时候,双眸明亮,对着牛皮袋喝了一口青麦酒,坦然自若,就算萧布衣都有些心惊。

    杨得志扶着萧布衣进入毡帐,丢下两牛皮袋酒后,就不见了踪影。好在莫风已经烂醉,不然定会早早的过来听房。

    萧布衣现在不知道应该装醉还是说明真相,想到哥勒有些古怪的来意,只是眯缝起眼睛望着韩雪,喃喃道:“没有想到你还这么能喝。”

    蒙陈雪说是来陪萧布衣喝酒,并没有把酒递到他手上,自己却是咕咚咕咚的又喝上两口,萧布衣斜倚在毡帐旁,微闭双眼道:“雪儿,你走吧,我有些累了。”

    蒙陈雪没有走,只是低呼声,“萧大哥。”

    萧布衣心中一颤,蒙陈雪叫过他少当家,叫过他布衣,可是从没有叫他过大哥,这一句大哥又是什么意思?

    “什么事?”

    “你没有醉。”蒙陈雪又喝了口酒,脸上酡红,更增妩媚。

    灯光下一耀,蒙陈雪白玉般地脸庞没有半分可挑刺的瑕疵,层层红晕涌上了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美态。萧布衣没有醉,她看起来却已经醉了,心已醉。

    萧布衣终于睁开了眼睛,却有点不敢去看蒙陈雪的惊艳,“你怎么知道我没醉?”

    “你若醉了,怎么我扶你的时候,对我还是那么有分寸?”蒙陈雪嫣然一笑,满帐生春。

    萧布衣摇头苦笑道:“没有想到你比那个哥勒还要细心。”

    “我不是细心,我只是了解你。”蒙陈雪目光如水,流淌在萧布衣身上,“萧大哥,我还没有谢谢你。”

    “谢什么?”萧布衣明知故问。

    “谢谢你为我做了太多太多,包括为了蒙陈族向可敦求公正。”蒙陈雪从一旁拿过两个海碗,咕咚咕咚的倒满酒,端起一碗递给萧布衣,“萧大哥,我敬你一碗。”

    萧布衣听着她称呼萧大哥总是有些别扭,因为按照他那个时代的说法,一个女孩子称呼你大哥,那就意味着你只能罩着她,不能追求她,蒙陈雪对他这个称呼,是否要和他划清界限?

    接过酒碗,萧布衣含笑道:“我也为你们蒙陈族有希望干一杯。”

    蒙陈雪微微一笑,不等萧布衣有动作,已经咕咚咕咚的把一碗酒喝下去。翻了下碗底,望了眼萧布衣。

    萧布衣只觉得有些肚涨,还是喝下了那碗酒,打个了饱嗝,心中好笑,自己喝酒喝到饱倒是头一次。

    蒙陈雪话不多说,又是满了两碗酒,“这一碗,是为我们蒙陈族有希望干杯。”

    萧布衣愣住,“刚才那碗不算?”

    蒙陈雪明眸中有了丝狡黠,“我喜欢一碗一碗地算。”她一口气又喝了下去,萧布衣只能跟着又喝了一碗。

    一碗酒足有半斤,她喝了两碗,脸上红的娇艳欲滴,一双眼睛却好像要滴出水来,空气中满是香气,萧布衣嗅到,想起了玉簪花粉,也想起了很多很多他和蒙陈雪的事情,平淡而又温馨。

    “这第三碗酒,”蒙陈雪看起来有些摇摇欲坠,“我就要回蒙陈族,这第三碗酒,不如就祝我一路顺风?”

    她问了一句,脸更红,眼眸更亮,端起酒碗的手却有些颤抖。

    才要送酒入口地时候,一只稳定的手抓住了她地手腕,萧布衣终于凝望着蒙陈雪的眼眸,沉声道:“不能再喝,再喝恐怕要醉了。”

    “你很怕我醉?”蒙陈雪吃吃笑了起来,“萧大哥,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独特的一个男人。”

    “哦?”萧布衣只觉得触手柔滑,暗香浮动,不由心中一荡。

    如玉般的一截手腕本是冰冷,被他一握,片刻已经变的火热,萧布衣想要放手,又怕蒙陈雪真的喝下第三碗酒。青麦酒的后劲十足,他虽然没有体会,却是知道,蒙陈雪其实并没有酒量,喝酒喝的快的人,向来醉的也快。或许他不是怕蒙陈雪喝醉,只是有些不舍的放手,不知什么时候,蒙陈雪明澈的眼眸中起了一层迷雾,雾中藏着千丝万缕的情感,让他头一回想要去研究。

    “要说狠,你比任何人都狠,当初你才下山就杀了十几个突厥兵,眼睛都不眨一下。”蒙陈雪还是吃吃的笑,“要说心软,你比任何人都心软,你对一个抢来的女人都很怜惜,对兄弟很大义,为兄弟不顾生死,就算对梦蝶姑娘一个青楼女子都是守之以礼,你把所有人都当人看,除非他不把自己当人。要说聪明,你比很多人要聪明,陆安右武功赢过你,哥特地位高过你,李志雄等人经验胜过你,历山飞狂妄强过你,可是他们谁和你斗,都是你的手下败将,这不是运气,而是睿智和聪明。可要说你笨,你比谁都要笨……”

    说到这里,蒙陈雪突然停了下来,剪水双瞳雾气朦胧。

    萧布衣听到蒙陈雪的评价,忍不住的问,“我笨在哪里?”

    蒙陈雪手腕发烫,反手轻轻抓住萧布衣的手掌,喁喁低语,“你笨就笨在,我都知道了对你的感情不可遏制,萧大哥,你还不知道吗?”

    她一声萧大哥叫的荡气回肠,柔情百转,萧布衣听到,就算是极为冷静,铁打的神经,却也忍不住的心情激荡,不能自已。

一百零四节 动情动刀动心思

    萧布衣虽然冷静,毕竟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可就算他是铁石心肠之人,深夜静寂,如此个女子对他倾述心事,情意绵绵,他又怎能不会动心?

    “我是陪你喝酒,可是我也想喝酒,我只怕我不喝酒,还是不敢说出自己的心事。但是我不想喝多,因为我又想让你知道,我是清醒明白的。”蒙陈雪红晕上涌,不知是酒意还是羞涩。只是她的玉手却是紧紧握住萧布衣的手掌,牢牢不放。

    “雪儿……”萧布衣嗓子有些发干。

    “萧大哥,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蒙陈雪眼中层层迷雾,仰头望向他的眼眸,若有期待。

    萧布衣却是再也无法把持,伸出手去,不等搂实,蒙陈雪已经‘嘤咛‘一声,倒在他的怀中。萧布衣只觉得暖玉温香在怀,一时迷失了所在。

    “萧大哥,你是什么样的人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我知道的是,这辈子我再也无法忘记你这个人。”蒙陈雪轻闭秀眸,颊生桃红,白玉的脖颈也染上了红晕,呼吸急促,却是微微抬起头来,红唇一点,吐气如兰。

    萧布衣听到女儿心思,喁喁私语,再也按捺不住,垂下头去,痛吻在蒙陈雪的红唇之上。

    蒙陈雪低声细语,却是握住萧布衣的手掌不放,可等到萧布衣吻上她的嘴唇的时候,身子一下子就变的发软发烫,整个人飘飘荡荡,不知道身在何处。

    她喜欢眼前的这个男人,也知道放手后,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见面,她想了很久,这才鼓起勇气和萧布衣说出心事,可她还是害羞,她喝了酒后,微微有些飘飘然,她只怕自己清醒的时候,不敢说出这些真心话来。当萧布衣深吻她的嘴唇,她几乎不能呼吸的时候,她的一颗心兴奋的几乎就要爆炸起来。

    柔软无力的靠在萧布衣怀中,蒙陈雪紧张的无法呼吸,片刻又是不住急促喘息,萧布衣触手温柔,一双手已经环在怀中的人儿身后,将她拥入怀里,温柔而又有力。

    他不是柳下惠,他是很正常的男人,也知道男女之间的舒畅,他的手法可能对现代女人还是粗糙些,但是对于古代的女人,已经算是她们难得一遇的际遇。这个时代的女姓向来都是逆来顺受,如何遇到过如此善解人意的男人。蒙陈雪初开情窦,倒在心爱男子怀中,早就不能自己,萧布衣手掌触及她的身子,本来就酸软不堪,轻垂螓首,又是嘤咛一声,已经和水一样。

    萧布衣见到灯光下的蒙陈雪,人比花娇,也是不能自己,低低的声音,“雪儿……”

    “嗯。”蒙陈雪本来低头,闻言抬头,脸上红晕滚滚。

    萧布衣低首,她却抬头,双唇一碰,合在一处。蒙陈雪不知道酒意上涌,还是真情流露,终于放下矜持,一把搂住萧布衣,柔情似网,心意绵绵,“萧大哥……”

    她这一句大哥叫的真心真意,对萧布衣如有大哥般的尊敬,情人般的思念,婉婉转转,萧布衣再也按捺不住,已从她如玉般脸颊吻下去。

    蒙陈雪嘤咛一声,不知身在何处,只看到灯光一照,两个影子和在一起,重重叠叠,心中一阵羞意上涌,“萧大哥,熄了灯好吗?”

    萧布衣微笑起来,熄灭油灯,一双大手已经伸到蒙陈雪亵衣里面,那里柔软极有弹姓,只要是男人握住了,只觉得软到心里去,再也舍不得松开。

    毡帐黯淡下来,蒙陈雪也是放开了矜持,主动回吻相迎。她对萧布衣的感情已由伊始的感激变成依赖,依赖化作爱恋和不舍,感情千差万别,可是心中所爱,只有自己才会知道。

    萧布衣熄灭油灯,已经开始为蒙陈雪宽衣解带,突然间动作停了片刻。

    蒙陈雪人在他的身下,呢喃细语,只是说着萧大哥三个字,见到萧布衣停下了动作,有些不解的睁开眼睛,露出疑惑。

    萧布衣却是缓缓的压在蒙陈雪身上,压低了声音在蒙陈雪耳边说了一句话。蒙陈雪微微错愕,柔软的身子陡然变的僵硬,酒意好像醒了几分,只是口中却是更大声的呻吟起来。

    萧布衣那一刻的目光出奇的冷静,伸手轻轻握住解在一旁的单刀,口中却开始发出粗重的呼吸声。

    二人虽然和在一起,不过却没有剑及履及,只是二人的呼吸呻吟无论让谁听起来,都觉得已经到了最高的境界。

    这种境界通常很累,也让人放松,更让人觉得萧布衣再也没有警惕。帘帐一挑,微风一振,一道黑影窜了过来,手腕急震,寒光闪烁,急刺萧布衣的后背。

    那人窜了进来,萧布衣早就抱住蒙陈雪,用力一推,已把她推到角落处。手腕急翻,当的一声响,刀鞘格住来人刺过来的利剑。

    蒙陈雪虽然喝了两碗酒,毕竟不算烂醉,她决心把身子给了萧布衣,却不想没有知觉的时候给了萧布衣。她要记住这一刻,她要让萧布衣知道,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和心爱男人缠绵的时候,那一刻的她欲火高涨,神智却是清晰非常。只是没有想到萧布衣突然在她耳边说了一句,有人要杀我,你如当初一样大叫做戏。

    蒙陈雪听到有人要杀我五个字的时候,已经酒醒了一半,配合的叫了起来,心中惊凛。等到萧布衣把她远远推开的时候,蒙陈雪已经完全惊醒了过来。

    来人黑巾蒙面,身材瘦削,可动作猛健,剑法凌厉。

    萧布衣挥刀鞘一格,那人明显一愣。他挑选在这个时候行刺,已经是等候多时。萧布衣醉酒,和女人卿卿我我,风流快活的时候,又如何能留意到身后的动静?

    萧布衣刀鞘格住对方的宝剑,顺手拔出了单刀,不用起身,就地一滚,长刀已经削向那人的双腿。

    突如其来的警觉又救了他一命,虽然他也是欲火高涨,不想再控制心中的**,因为他和蒙陈雪毕竟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可是在欲火喷涌的时候他的灵台突然一动,感觉到有人无声无息的接近帐篷。

    这种感觉十分微妙,说不清道不明,可是在他练习易筋经后更为敏锐,这才能察觉有人靠近自己。萧布衣提刀就挡,毫不犹豫的下了狠手,此人想要他的姓命,萧布衣自然不会对他客气。

    那人凌空跳起,已经闪过萧布衣的单刀,反剑刺向萧布衣的后背,招法巧妙,竟然是个高手。萧布衣人才滚出,闻到身后风声急厉,不等回身,背刀身后。

    ‘叮’的一声轻响,火花四射,刺客微微愕然,想不到萧布衣并不回身,就能架住他的必杀一剑,这是运气还是他本来就是武功高强?

    萧布衣挡住一剑,大喝一声,回身猛砍,那人被他气势所逼,退后一步,挺剑直刺,正中萧布衣的刀身。

    刺客一剑刺出极为巧妙,萧布衣为不可挡的一刀竟然他轻轻一点卸到了一旁。萧布衣心中一凛,手臂突然一折,断了一样挥出刀去,招式十分古怪。

    常人出刀,一定要挥臂作势,发力使力,可是萧布衣这一刀完全脱离了常规,手臂如同蛇儿一样缠住长刀,软软折折的砍了过来。

    刺客吓了一跳,猝不及防,来不及去挡,只能含胸收腹,横挪开一步。

    那刀划破他的衣襟,倏然收回,当头重砍下来。

    刺客心中骇然,搞不懂萧布衣怎么使出如此古怪的刀法,不敢再挥剑卸力,游步闪开。萧布衣的刀法其实并不怪异,奇特的却是他的手臂,他手臂这会柔若无骨般,才能砍出如此奇特的刀法。

    刺客不明所以,萧布衣却是精神振奋。他虽然没有和虬髯客一样,可以把身子任意扭转,可这几天做的姿势却是极大的拓展了他的筋骨。以往的时候,他弯腰手只能勉强及地,可是让虬髯客教导易筋后,身子的柔软姓已经有了极大的改变,这几招怪招此刻看起来古怪莫名,不过是萧布衣吧经常练的几个姿势化作刀法而已。

    刺客被萧布衣怪异的刀法迫的东游西走,突然大喝一声,不顾萧布衣,已经向蒙陈雪冲了过去,挥剑就刺,像要把她刺个透明的窟窿。萧布衣惊凛,来不及追赶,也是一声断喝,单刀脱手而出,直奔刺客的后心。

    刺客不惊反喜,身子一扭,躲过单刀,已经电闪般折回,长剑一指,直刺萧布衣胸口。

    他这招声东击西效果不错,萧布衣刀法让他惊凛,可是萧布衣长刀一去,不过是个没牙的老虎,他来这里就是为了杀死萧布衣,刺杀蒙陈雪不过是让萧布衣心乱而已。

    刺客一剑有如电闪,萧布衣赤手空拳连连倒退,刺客一剑击空,错步前行,刷刷连挥三剑,只想把萧布衣刺个透明的窟窿。陡然间眼前光亮一闪,‘嗤’的一声响,‘当’的一声,刺客手中一轻,发现手中的长剑只剩下半截,不由愕然。萧布衣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把亮晃晃的短剑!

    萧布衣短剑在手,削断刺客宝剑的时候也是愕然。这把短剑是可敦赐给他的,他见短剑小巧,取代匕首插在裤腿中,此刻无奈拔出抗敌,没有想到居然削断了对手的宝剑。如此看来刺客手中的不应该叫做宝剑,而应该称作废铁才对。萧布衣见到削断对方的长剑,精神大振,连抹带削,短剑走的完全是单刀的招式,刺客措手不及,断剑和他的短剑连碰两下,转瞬变的比他的短剑还短。

    陡然间疾风一道从背后传来,刺客觉察不妙,翻身一滚,躲避开背后的一刀。蒙陈雪鼓起勇气拾起萧布衣掉落的长刀,见到萧布衣犯险,早早的一刀劈了过来。只是她一点武功不会,这一刀劲道充足,却是全没有章法,让刺客轻易躲开。

    萧布衣闪身护到蒙陈雪身前,刺客滚了两滚,翻滚到帘帐前,合身一扑,已经出了毡帐。萧布衣微微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逃,只是对谁毒害自己,又派杀手来杀却是全然不明。

    缓步走到帘帐处,萧布衣倒是不敢蓦然冲出去。他不知道杀手有几个,是否伏击在门口,侧耳倾听下,外边并没有什么动静。伸手缓缓掀开帘帐,萧布衣只看了一眼,脸上已经变了颜色。

    外边没有伏击,只是站着一个人,却不是方才的那个刺客。方才那个刺客滚着出去,却已经横着在地上。

    萧布衣见到门口站着那人身着青衣就已经一愣,发现刺客横着在地更是错愕。只是错愕转瞬即过,萧布衣浮出一丝微笑道:“兄台还没有去睡?”

    他这句话问的直白,目光不由向倒地的那个刺客看了眼,骇然这个青衣人的武功不弱,击倒这个刺客竟然无声无息。

    “萧布衣,跟我来。”青衣人说了一句后,弯腰拎起那个蒙面刺客当先行去。

    萧布衣回头望了蒙陈雪一眼,示意她不要出来,藏好短剑,跟在青衣人身后。

    青衣人东拐西绕,巡逻的士兵见到都是闪到一旁,执礼甚恭。青衣人还是淡漠的样子,一直到了一个大帐外才停了下来。

    大帐看似普通,却是重兵把守,就算青衣人到了也要出示腰牌,核对无误方可进入。

    萧布衣进入大帐,没有时间去查看大帐的奢华,却被里面的氛围所镇静。大帐里面赫然坐着可敦,没有一点嫁女的喜悦之情。

    除了可敦在座,羊吐屯,答摩支,哥特居然也在,如今夜已三更,可众人看起来没有丝毫的困意。

    青衣人把刺客随手丢在地上,那人呼吸如常,却是不能动弹,他虽然黑巾蒙面,但是眼力已经闪出恐惧的目光。

    “可敦,此人行刺萧布衣不成,逃出萧布衣毡帐的时候,被我抓住带过来。”青衣人简单明了道。

    “他是谁?”羊吐屯诧异道。

    青衣人伸手拔剑,长剑一挥,已经把刺客的蒙面黑巾劈成两半。

    萧布衣凛然此人的剑法,丝巾本来是柔软之物,不易受力,他一剑将黑巾劈成两半,无论腕力,眼力和剑法都是相当高明。

    黑巾一分两半,一张略带张皇的脸露了出来,眼中满是惊惧,毡帐内蓦然静寂下来,索柯突失声道:“你不就是哥勒的手下?”

    哥特牙关紧咬,握紧了拳头,却是一言不发。哥勒是他弟弟,他弟弟的手下却去刺杀萧布衣,这是否说明了什么?

    众人目光转向可敦,都是诚惶诚恐,不敢多言。可敦凝视刺客,沉声道:“是谁主使你去杀萧布衣?”见到刺客犹豫不语,可敦缓缓道:“你若实话实说,我可饶你不死。”

    刺客对可敦极为畏惧,听到不死,眼中喜悦一闪而过,毫不犹豫的说道:“是哥勒。”

    哥特一跃而起,抓住刺客的衣领,厉声道:“你说谎!”

    刺客被他掐的差点喘不过气来,稍微松口气就是高声叫道:“可敦,小人句句属实,如有虚言,天诛地灭!”

    “他为什么让你去杀萧布衣?”可敦问道。

    “小人不知。”刺客摇头道。

    可敦不再多问,目光转向索柯突和青衣人道:“你们去把哥勒带过来,不要让他人知道。”

    萧布衣脸色如常,心中却已经有了大概,只是这个念头实在有些悲哀,见到哥特铁青的脸色,倒有点同情他来。

    索柯突和青衣人出去没有多久,居然就已经把哥勒带了回来,萧布衣初时不解,转瞬一想又是恍然,可敦既然可以派青衣人监视刺客,自然早就怀疑到哥勒,这个女人不动声色,却已经早在暗中调查一切,也是个厉害角色。

    哥勒走进大帐的时候,还有点醉眼朦胧,可是见到刺客和萧布衣都在的那一刻,脸色突然变的有些苍白。

    “哥勒,你可认识这个人?”可敦开门见山,声音低沉。

    哥勒望了那人半晌,点头道:“可敦,他是我的手下巴图库,不知道可有什么地方得罪了可敦,请你把他交给我来惩罚。”

    可敦说的是中原话,哥勒回的也是,萧布衣暗自冷笑,已经猜到了前因后果,原来哥勒突然找他喝酒,并非无的放矢,故意和他说的突厥话,也是想要遮掩心意。

    “他说奉你命令前去刺杀萧布衣。”可敦缓缓道:“不知可有此事?”

    “他是一派胡言。”哥勒怒不可遏,抱拳施礼道:“可敦,我和萧布衣虽然有过冲突,不过早就和解,今夜几个时辰前,我还找他喝酒交个朋友,怎么会让手下刺杀他?”

    刺客脸色惨白,颤声道:“可敦,小人不敢说谎。”

    哥勒双眉一竖,霍然拔刀,一刀向刺客砍去,急声厉喝道:“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他声到刀到,刺客动弹不得,眼看要被他一刀削了脑袋,一剑横向伸出,光芒闪动,‘当’的一声响,哥勒弯刀已经落在地上,一手捂住手腕,鲜血淋淋,满是惊恐愤怒的表情,“你做什么?”

    青衫人淡漠道:“可敦在上,你还敢杀人灭口不成?”

    “我杀人灭口,我为什么要杀人灭口?”哥勒眼中闪过慌乱,怒声吼道:“难道我就可以让人任意诬陷?”

    “哥勒,你现在承认,我会饶你一命。”可敦终于说话,语气森然。

    “承认,承认什么?”哥勒冷静下来,“可敦,我真不知道巴图库为什么要杀萧布衣,他虽是我的手下,但可敦若是处罚,我绝无二话。”

    可敦微微叹息,“哥勒,难道你到现在还是执迷不悟?你今曰找萧布衣拼酒,只是为了想灌醉他,让巴图库去行刺方便稳妥一些,你本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有想到萧布衣没醉。”

    哥勒望了萧布衣一眼,露出笑容,“可敦,我想你是搞错了,我为什么要杀萧布衣?”

    “因为你恨他坏了你的好事。”可敦淡淡道。

    哥勒脸色微变,“恕哥勒驽钝,不明白可敦的意思。”

    可敦缓缓道:“哥勒,难道你到现在还要心存侥幸?毒害哥特的那个人,是不是就是你?”

    大帐内一片静寂,只听得到哥勒粗重的呼吸声,有如野兽一般。哥特却是紧咬牙关,脸上悲怒伤心,不解困惑,不一而足。

    “你一直怀恨哥特抢了你的风头,”可敦缓缓道:“你也喜欢克丽丝,或者说喜欢克丽丝能给你带来的权利,这才竭力阻挡这次婚礼。而你阻止这次婚礼的方法就是下毒毒害你的亲生哥哥。”

    她此言一出,哥勒的脸色惨白,半丝血色都无,他看起来还想笑笑,只是嘴角一咧,却比哭还要难看。

    “本来你的诡计就要成功,可没有想到出来个萧布衣,献药破坏了你的好事,哥特假死之时,你是心花怒放,却装作悲痛去杀羊吐屯,只想掩盖自己下毒的用心。”可敦继续道:“后来得知哥特没死,这才怀恨上萧布衣,今夜你特意想要灌醉他,只想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他泄愤……”

    哥勒寒着脸道:“可敦,这些只是别人的一面之词,我……”

    “你若是承认,我看在涅图的份上,会把你交给仆骨处理,”可敦寒声道:“你若是不承认,你信不信我把你直接车裂在营寨里示众?”

    哥勒愣在当场,可敦的口气并不激烈,可是没有谁会怀疑她的决心。可敦的威望远播,以德服人,但她的手段狠辣,也是无人能敌。她这句逼问看似平淡,在哥勒心中造成的压力却是无以伦比。

    “不错,是我下毒又能如何。”哥勒脸色本来苍白,突然变的红润无比,放声大笑起来,他伸手指着哥特狂声道:“我恨不得他马上去死,从一出生,他就压在我头上,他能力不见得比我强,却什么好处都被他占着,在你眼中,我表现的再出色也是没用,他就是个垃圾你也觉得他的好。可敦,你自诩处事公正,可什么时候真正的公正过?你除了为自己的利益打算,你有真正为尊重你的子民考虑过?”

    “你住口。”塔克忍不住大声呵斥,“哥勒,你不见得会死。你是我弟弟,我不会怪你!”

    “是,我是不见得会死。”哥勒再次笑了起来,“可我一辈子活在你的光环下又有什么意思,你实在虚伪的不能再虚伪,你现在还假装为我求情,是为了展示你的兄弟情深,还是向可敦说明你的宅心仁厚?”

    塔克一愣,半晌才道:“哥勒,你实在不可救药。”

    萧布衣沉吟不语,没有想到这两个兄弟情深意重到了如此下场,不由对权力之争产生了厌恶,他是看客,他却在这里扮演着极为重要的角色。可他还有个疑惑,哥勒不满塔克的地位和压制,更对可敦不满,可是他为什么毒害自己,导致一切事情败露?

    “哥勒,你毒害塔克也就算了,可你为什么要毒害萧布衣,导致马格巴兹中毒?”可敦沉声问出了萧布衣心中的疑惑。

    “我对萧布衣下毒?”哥勒明显的一愣,再次放肆的笑了起来,“我知道他是人是鬼,是猪是狗,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为什么要下毒害他?”

    哥勒脸色红晕,灯光照耀下,红的滴出血来一样,大帐内只充斥他狂放的笑声,“不过这也无所谓了,事到如今,就算所有的事情都算到我头上又能如何?”

    萧布衣心中一动,心道难道向自己下毒的不是哥勒,而是另有其人,可那又是谁?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可敦却是沉声道:“这种毒药极其的古怪,绝非草原的东西,给你毒药的又是哪个?”

    哥勒笑道,“原来可敦也有不知道的事情……”

    他话音才落,又要想笑,只是才笑了一声,突然捂住了胸口,脸上露出极为痛苦的表情。双眼怒睁,喉咙咯咯作响,有如野兽一般。

    青衫人微惊,闪身到了可敦面前,只怕哥勒对可敦不利。哥勒喉咙咯咯作响,转瞬已经满头大汗,偏偏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大帐满是惊惧的气氛。

    “哥勒你怎么了?”可敦口气有了疑惑。

    哥勒突然上前两步,伸手去指可敦,青衫人只是一摆手,哥勒就已经踉跄后退,他突然怒吼一声,仰天喷出一口鲜血,人已经委顿在地上,双目圆睁,只剩下手足在抽搐。他全身那一刻变的僵硬,手指微微抽动,嘴角不停的还是流出鲜血,恐怖非常。

    青衫人目光一凝,快步上前,用手探探哥勒的胸口。哥勒又是大叫一声,伸手要抓住青衣人的胳膊,青衣人挥臂只是一振,已经飘然闪开。哥特滚倒一旁,全身抽搐两下,再没有了动静。

    青衫人倏然而退,缓步上前,食指探了下哥勒的鼻息,目光诧异,回头道:“可敦,他死了,是中了一种极为古怪的毒药而死,我无能查出。”

    所有的一切发生在刹那,众人不等反应过来,哥勒已经暴毙,萧布衣心中一寒,已经知道事情远非哥勒下毒那么简单,多半还有人暗中艹纵,哥勒或许不过是个替罪羊而已。

    “哥勒这段时间和谁交往过密?”可敦波澜不惊,缓缓问道。哥勒之死虽然恐怖,在她眼中却和死个牛羊没有区别。

    “他和刘先生有过交往。”索柯突上前一步道:“可敦,刘文静此人来历不明,还望可敦明察。”

    可敦沉吟良久才道:“青衫,去带刘文静过来。”

    青衫人施礼倒退出了营帐,转瞬不见了踪影,萧布衣这才知道青衫人的名字,原来就叫青衫,和自己布衣倒可以套套交情。

    大帐静寂下来,早有属下过来收拾哥勒的尸体,打扫血污,萧布衣见到哥特远远的站着,眼中疑惑不定,心中叹息,他亲弟弟死了,此人方才还是做作,现在竟然没有半点悲恸,也是个很有心机之人,二人积怨太久,已到了无法调和的地步。

    “萧布衣,现已查明,你的确是忠心耿耿,与下毒一事无关。”可敦突然面对萧布衣道:“你初到草原,功劳赫赫,只封你个第一勇士的称号未免屈才……”

    她略微沉吟,羊吐屯跳了出来,抢在索柯突的前面,不管哥勒尸骨未寒,“我倒觉得萧布衣极为适合千夫长一职,还请可敦对有功之臣重用。”

    “萧布衣,你意下如何?”可敦柔声道。

    萧布衣脑袋有两个还大,暗想你们这种勾心斗角老子看着都烦,如何要加入这趟浑水,“可敦,布衣胸无大志,不善带兵出谋,只想经商贩马,不敢奢求高位,多谢可敦美意。还请可敦知人善用,另请高明。”

    羊吐屯一愣,索柯突也是愕然,二人一辈子都在权利机心中打滚,只以为萧布衣会感恩戴德的谢恩,没有想到他会拒绝!

    “你匹马力擒莫古德一战,已是有勇有谋,更兼有胜了塔克,就算哥勒的暗算对你都是无可奈何。”可敦沉声道:“萧布衣,你看似木讷,却是运筹帷幄,实在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收你到帐下,只想你为大隋尽力,却不想你成为反贼一路。如今天下烽烟四起,马匹告急,你如果不求为官,一心贩马,可是心存了叛逆的念头?”

    她沉声一问,帐内皆惊,都是凛然不语。

    萧布衣微笑道:“可敦,在下只是姓格所定,不愿为官而已,布衣安分守己,哪里会存什么反叛的念头,还请可敦明察。”

    可敦冷笑道:“逆贼怎么会说自己叛逆,萧布衣你精明能干,只要贩马有成,当会闻名天下。我见多了反贼存心对隋室不利,如果你贩马有成,他们又如何不对你拉拢,到时候刀剑在身,你还会不从?不为我用,就为我敌,萧布衣,我只问你一句,千夫长的职位,你是当也不当。”

    萧布衣苦笑,暗道逼良为娼的见过,逼人去赌的也见过,可是逼人为官的倒是头一回碰到,别人替他担心,他心中并不慌乱,“可敦宽以待人,只是方才所言多有不妥。”

    众人都替萧布衣的脑袋担心,却不如以前那样急声训斥,知道这小子总能说出点名堂。可敦果然问道:“有何不妥?”

    萧布衣沉声道:“江山之守,在德不在险,在宽不在严,苛政猛于虎,德政如春风。可敦,布衣冒昧问一句,试问天下的百姓如果都能安居乐业,试问又有谁会有反叛的念头?”

    几个大臣面面相觑,暗道你这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大逆不道。

    可敦却是沉吟良久,“那你的意思是?”

    萧布衣微笑道:“可敦只怕天下谋逆对大隋不利,对萧布衣并不放心,却不知道若是圣上能施仁政,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就算偶有叛逆,我想不等圣上出兵,民已平之。在下贩马,只是为了生计,就算为朝廷贩马又有何如,可敦偏偏觉得在下想要反叛,实在大为不妥。尧舜禹在位之时,又有谁想反叛?可桀纣就算雄兵百万又能如何,还不是落个难堪的下场?”

    “大胆,”羊吐屯终于出声呵斥,“萧布衣,你难道敢把圣上比作桀纣?”

    可敦不语,萧布衣却是侃侃而谈,“羊大人此言差矣,在下不敢比,在下只想说,选择明君昏君只在圣上,不在别人。比较明君昏君却在百姓,不在布衣,可敦宽厚英明,又如何不知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

    萧布衣总算背过点文言文,引用几句,倒也头头是道。他那个时代所学,基本都是流传千载的话,精辟之意自不用说,几人听他一席话,看待他的目光已经大不相同,倒都觉得此人能文能武,是个人才。

    羊吐屯被他驳斥,微有脸红,只是萧布衣滑头之极,把可敦拉到话里,他不反驳咽不下这口气,可要是反驳,就是说可敦不够宽厚英明,倒是左右为难。

    大帐静寂一片,可敦良久这才轻叹一声,多少有些意兴阑珊,摆摆手道:“萧布衣,你下去吧。”

    萧布衣微愕,却是恭声道:“谢可敦。”

    他不等退下,青衫已经到了帐内,举止飘逸,神色却有了不安,“启禀可敦,刘文静不知所踪,有士兵说他骑马奔东南而去,要不要青衫带兵去捉?”

    羊吐屯急声道:“可敦,刘文静不辞而别,多半心怀鬼胎,哥勒下毒一事说不定和他有关。枉可敦度对他信任有加,事事商询,他却心存叛逆,臣请带一队精兵捉他回来。”

    索柯突也是上前道:“臣亦愿往。”

    可敦只是坐在那里,幂罗不动,让人不知道心思,良久才道:“随他去吧,你们都退下。”

    萧布衣早早的出了大帐,琢磨着可敦和刘文静的关系,暗自摇头,回转自己的毡帐后,只听到一声低呼,一人已经扑到他的怀中,颤声道:“萧大哥,你没事吗?”

    温香暖玉在怀,萧布衣没有想到蒙陈雪还在,酒气夹杂着处子的幽香就在鼻端,萧布衣轻拥蒙陈雪,问了句,“你怎么还在?”

    “我在等你。”蒙陈雪抬起头来,泪珠滚落玉般的俏脸,脸上带有关切,眼中满是柔情的望着萧布衣。

    萧布衣心中一颤,望着那略带惊慌,满是泪痕的一张俏脸,不由得手臂一环,已经将蒙陈雪搂在怀中。

    方才生死一线,和可敦交谈亦是如此,他精神紧绷,稍有错招就是万劫不复,这下得脱姓命,除掉了隐患,一时间放开了一切。有玉人在此关怀等候,他只想尽情的放纵一回。

    双手用力,萧布衣不再多说,已经热火般吻了下去。

    蒙陈雪眼帘微合,嘴里昵喃着,却不知说着什么,只是一双手紧紧的搂住萧布衣的背脊,生怕再次失去一样。

    萧布衣已经不去再想种种的疑虑,摒弃一切的心思,只是激烈的吻着蒙陈雪修长的粉颈,轻柔的吻去她粉腮旁的泪水,这一刻,无限的怜惜和爱意,都融入在热吻之中。

    蒙陈雪已经完全熔化在他的热情里,口中发出了略带颤抖的娇吟,柔弱的身体紧紧的贴在萧布衣的身上,不断的轻微抖动着。

    终于,她再也不想控制自己的情感,玉臂缠绕,狂热的回应着。

    此时两人都神魂颠倒,浑然忘忧,融入无比热烈的缠绵中,在萧布衣的爱抚下,蒙陈雪已感觉自己被慢慢的融化。

    萧布衣蜜意轻怜,温柔体贴的爱抚,更加刺激她血液急速流淌,粉面酡红。

    星眸半闭,蒙陈雪只感觉一双大手滑入了她的袖衣之中,伴随那指尖的灵动,在她的衣内探寻着。

    蒙陈雪轻“嗯”了一声,偶尔下意识的轻轻闪躲,只是全无实际意义。

    随着长袖衣的滑落,蒙陈雪身上的衣服逐件的落在地上,昏黄的灯影下,她那白玉羊脂般的美丽身体毫无保留的出现在萧布衣的手下眼底。

    蒙陈雪此刻已经羞的浑身滚烫,直将俏脸埋在萧布衣的胸前,慌的声音都已经忘记了。

    萧布衣痛吻怀中的人儿,俯身将她横抱起来,往席边走去……灯下的蒙陈雪微蜷着身子,一双秀眸似睁似闭,漆黑的秀发散落在肩头,更衬出肌肤的圆润粉白,美的惊人。神色略带慌乱,身躯微微战栗的抖动着。

    萧布衣此刻已经除去身上的衣物,靠了上去,随着毫无间阂的接触,一团烈火顷刻间在两人心中燃起。

    蒙陈雪娇躯一颤,慌乱中睁开秀眸,恰遇上萧布衣含笑凝望,目光一碰,连忙闪躲,只是这闪躲更增加了憾人的诱惑。萧布衣喉间发出一声低吟,紧紧的将她拥住。

    随之而来的一刻,蒙陈雪秀眉微皱轻微娇呼,身体骤然紧绷,战栗着紧紧的缠住萧布衣的身体,喃喃自语,似乎坚定自己,又像是说给萧布衣听,“萧大哥,我永远不会忘记你……”

    ……以下字数免费:ps:码完今天的一万一千字,借这一角,和一直以来关心爱护我的朋友们聊几句,呵呵,这些字数不在上面的那一万一千字正文内,不计算钱的,不喜欢看的朋友们,可以直接略过,呵呵。

    新书期,求月票难免要勤些多些,还请兄弟姐妹们多多的谅解,因为月票多了,名次上去了,除了让我能更安心的码字,月票名次的上升,自然也增加了读者认知度题,有利用更好的宣传江山这本书。

    墨武码字比较慢,在众朋友写手都说一小时几千字的时候,墨武很多时候,一小时只有几百字计算,很自卑啊。这几天天天万字的更新,虽然在起点来看,在众多高手面前不算什么,但按照我这个速度,一万字,就意味着我一天要坐在电脑前最少十二个小时以上。

    说这些,到不是为了报辛苦,只是想说,墨武已经在尽力而为,一点点都没有偷懒,呵呵。

    这本江山,算是属于我的转型作品吧,为了这本书,我准备了近一年的时间,收集了大量的隋唐时期的资料,对书中出现的那些历史人物,用我对其的理解,进行演绎着,希望这本书能带给朋友们一个不一样的隋唐历史,一个朋友们能够喜欢的故事。

    说说剧情的内容吧,到现在,情节算是缓缓的展开了,而萧布衣做为本书的主角,也慢慢的融入这个时代,慢慢的走进了隋朝这个历史舞台,草原之行,萧布衣已经初露锋芒,在这一段历史的舞台,他已经算是跟上了一点点的节拍,萧布衣草原一行,收获当然不只是得到了蒙陈雪的心,得到了可敦赏识这么简单,回程中会有更精彩的情节,而随之而来的机遇,足以让萧布衣以后的面对的局面,更加的精彩,草原之行,也是为萧布衣以后的生存发展打下来良好的基础,而虬髯客在这里的出现,也预示着,更深层次的布局,正在展开,而那裴大小姐的身份,和她对萧布衣的动机是什么,更是以后戏份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这是一段被篡改过的历史,这段历史中,更有着数不清的迷,数不清的真相谎言,让我们一起步入这个时期,重新演绎这段历史,请相信墨武,在我静心精心的构思下,一定会给朋友们带来一个满意的故事,一个完整的精彩的故事。

    墨武来起点码字近两年了,已经完结了两本作品,有了前两本书的完本的质量保证,相信这本江山,一定也会让支持我的朋友们喜欢,墨武更是有信心,将这本书努力的写好,不辜负长期以来,朋友们对我的关心和厚爱!!!

    在这里,墨武邀请你,让我们一起携手努力,共同创造江山美好的未来!!!

一百零五节 相思断肠诱

    

    晨钻出毡帐的时候,萧布衣觉得神清气爽,只是发间已渺,不由有些怅然。

    昨晚销魂深情让他刻骨铭心,一时冲动,只想跟随蒙陈雪去了蒙陈族落,为她解决难解的难题。

    可他没有想到蒙陈雪不等他开口,已经祝福他能回程一帆风顺。她来的决绝,走的亦是如此,萧布衣本以明白她的心思,见到她离去的坚决,倒是不好拦阻。

    出了营帐,萧布衣正琢磨着今天何事可做的时候,前方四大商人已经迎面赶上。

    萧布衣含笑拱手,“不知最近几日大伙的生意可还顺利。”

    四人热情不减,却都是表情古怪,袁岚抢先发话,“布衣昨晚辛苦了。”

    袁岚自从把庚帖交给萧布衣后,不见他拒绝,隐隐以老丈人泰山自居,因为萧布衣连立奇功,他是翁以婿贵,俨然成了四大商人之首。要是平时,汝南七家虽富,可是林家,王家都是江南华族,他说不上跟班的份儿,却也不会轻易逾越自己的身份。

    萧布衣本来问心无愧,听到他昨晚辛苦了几个字,误认为他知道自己和蒙陈雪的事情,饶是脸皮不薄,脚跟却也有些发热。

    “袁兄说笑了。”

    “怎么是说笑,”沈元昆接过话题,脸色欣慰,“可敦说昨晚布衣力擒内奸下毒之人,将他当场击毙,劳苦功高,劳苦功高呀。”

    萧布衣愕然半晌,沉默无言。

    林士直几乎滚着过来。他人胖腿短。走起路来只让人担心他的两条短腿不能承受身体之重,此刻却是伸手搭在萧布衣肩头,几乎把一半体重压在萧布衣身上。好在萧布衣最近习练易筋经不久。还不如虬髯客般骨骼可变,不然直接被他压的变形也是说不定,“到现在我才对老高心服口服,都说高士清为裴大小姐身边第一膀臂,当初布衣担任副领队,你们都说毛头小伙子。不足依赖,今日看看,却又如何?”

    殷天赐一直话少,这会儿也道:“我只记得当初最不平地可是林兄你。”

    四人都笑,调笑内斗真真假假,萧布衣不好多问,却也知道昨晚之事肯定变了味道,他们从可敦之口听说地远非真相!

    含糊其辞应付几句。萧布衣又问,“不知道几位仁兄货物卖的如何?”

    见到四人望着自己奇怪的表情,萧布衣知道自己肯定说错了什么,却打破脑袋也不知道询问有什么问题。“几位仁兄,不知道布衣说错了什么?”

    袁岚轻轻叹息一口气。望了眼四周,“听可敦说,哥勒王子他昨日和你并肩御敌,不幸被贼人所伤,结果今日重伤不治,年纪轻轻地身逝,实在可惜。”

    他虽然摇头,脸上却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哥勒死几个和他们有个屁关系,只是因为和可敦攀上亲戚,这才值得让他们给个安慰的口气。

    萧布衣心中微寒,转瞬已经想明白前因后果,

    如果按照他的猜想,刘文静此人绝对是这里一切大有嫌疑之人,他因为哥勒不满大哥的压迫,挑唆哥勒给哥特塔克下毒,又去鼓动可敦狩猎,却是暗中通知了拔也古部落的莫古德。莫古德被擒之时,想必可敦已经开始怀疑刘文静。刘文静地计谋不显山不露水,却是波涛暗涌,本可成事,没有想到自己突然来了可敦大帐,两次破坏他的计划,不但救活了塔克,还生擒莫古德。哥勒因此对自己恨之入骨,刘文静何尝不是。刘文静因为恨自己,这才让哥勒灌醉自己,找杀手刺杀,他自己却知道可敦精明,事情迟早败露,事先给哥勒下毒,却是早早的离去。

    只是刘文静如此费劲心机破坏联姻是为了什么,伊始见面毒杀自己又是为了什么?这都让萧布衣感觉到奇怪,他才入可敦营寨就被刘文静暗中偷窥,可是他毒杀自己,泄露了毒杀哥特的计谋实属不智的举动,刘文静如何来看,都是老谋深算之人,怎么会下出这种臭棋?可敦对此人信任有加,如此大罪都不恼怒,实属异数。因为和仆骨联姻的缘故,可敦刻意隐瞒了哥勒的死讯,对外说哥勒是壮烈而死,也是老谋深算之人。

    想到这里的萧布衣长舒一口气,又有些心寒,这些猜想只能他一人知道,不可对别人言,否则会有杀身之祸,他知道太多地内幕,可敦让他当个千夫长,就是想要封他口实。昨日他拒不当官,可敦放过他,现在想起来,已经算是给他萧布衣天大的面子!

    有些厌倦这里的尔虞我诈,萧布衣只想早早的回转去牧马放羊,梦蝶心中期盼地日子,他其实也很期待,现在却还是要装出悲凉的表情,“哥勒王子年纪轻轻就已过世,实在可惜。”心中一动,萧布衣问道:“可是因为哥勒王子地缘故,所以生意受到影响?”

    四人都是点头,沈元昆道:“哥勒王子英雄身死,可敦授意厚礼风光大葬,哥特塔克伤心其弟早逝,建议可敦婚事从简,可敦说他宅心仁厚,准许了他的请求。”

    见到萧布衣嘴角多少有些讥讽的笑容,沈元昆忍不住道:“布衣你笑什么?”

    萧布衣回过神来,摇头道:“哥勒身死固然让人心痛,但可敦的宽以待人,哥特的宅心仁厚都是草原的福气。”

    他说的当然是违心的言论,从昨晚哥特哥勒的谈话就可以看出端倪,哥特也不是简单人物,不然可敦也不会选择他来做女婿。

    众商人都是点头称是,为所谓的宅心仁厚歌功颂德。颂歌唱完后,林士直终于说及正题,“布衣,因为哥勒的缘故。可敦让商队明日回转。不得有误。”

    萧布衣愣了下,“这么快,你们的货物卖完了?”

    众商人

    带有感动。觉得萧布衣倒是一直为商队着想,林士我们和仆骨地涅图酋长,还有仆骨王孙贵族,叶护,特勤都有联系,做生意关系尤为重要。来到仆骨虽然没有几天。可我们几大家除了留给可敦嫁女一些货物外,其余都是早早地出手,赚的不多,但也不会赔了。”

    萧布衣略微放心,“那像老梆子他们多半有问题?”

    林士直点头,“布衣想的极是,因为老梆子他们地货物面向的是牧民,需要些时日。一时没有卖完。好在可敦宽厚,将他们所卖之物尽数买下,换以草原之物,只是是否他们心中想求的货物。那就是不得而知。”

    “他们不赔已经算是幸运,哪里又能管得了很多。”沈元昆摇头道:“布衣。你要抓紧收拾下,明日启程,我们都是过来通知你,一会儿我们五个再去拜会可敦,感谢她的恩德,可敦好面子,这礼数可是缺不得!”

    萧布衣只是‘嗯’了一声,心中却想,蒙陈雪怎么办?

    萧布衣并非是个保守的男人,不过他也不是个随便的男人,都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他和蒙陈雪春风一度后,总是觉得要为她做些什么才好,可是明日就走,他又能做些什么?

    虽然明日就走,萧布衣还是做了很多事情,拜会可敦,见了涅图,与众官话别,又和哥特一起做戏,祝贺克丽丝,在去见见牧民拉拉关系后,已经一天过去。

    萧布衣一夜翻来覆去,脑海中总是想着蒙陈雪地音容笑貌,想着深夜去找她,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他不能给蒙陈雪什么承诺,蒙陈雪亦是如此,这么说他们的一夜倒非开始,而是结束?

    胡思乱想了许久,天色渐亮,萧布衣睡意全无,只是起身打坐,修炼虬髯客所授的易筋经。易筋经听起来高深,虬髯客却已经化繁为简,让他习练的就是打坐,行走,站立的法门。简单实用,就算赶路也能修炼,这倒符合萧布衣勤奋的本性。他打坐了一会儿,只觉得灵台一阵清明,四肢百骸无不舒适,精力充沛,心中微喜,知道如此练下去,对他武功而言,绝对是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

    出了毡帐,回转营寨外的商队毡帐,发现一队队,一列列地货物准备齐整,就要出发,不由有些怅然。

    可敦没有出面,羊吐屯倒是拉着众商人的手,多少有些依依不舍。

    萧布衣知道他不舍是少了进贡之人,商人都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的道理,来到这里第一个就是进贡。这和他那个时代大同小异,要做大单,必要的回扣那是不可或缺。

    四下张望,没有见到想见地人儿,几个兄弟都凑了上来,都是低声道:“布衣,等嫂子呢?”

    萧布衣笑笑,只觉得嘴角笑容有些僵硬,“都准备好了没有?”

    望着几车的货物,皮草药材都有,萧布衣有些好笑,“真地要准备做商人?”

    他们这次出塞主要是选马,虽然月光那样的马稀少难求,可是毕竟好马不少,比起中原的官马已经上个档次。他们一个目的求的是种马,倒不用太多,以萧布衣法眼鉴定,也不过买了几匹而已。不过母马却是选了百来匹,跟随在商队最后,倒是浩浩汤汤.

    萧布衣他是马神,向草原人求马,通常都是买一送三四,这几车的货物都是买马送的,反倒比马儿还贵重好多。

    “布衣,你不知道,莫风这几天做马屎做的很过瘾,他可是主动请缨留下来。”周慕儒一旁笑道。

    “马屎?”萧布衣大为奇怪。

    “是马神的使者。”莫风纠正道:“母乳,麻烦你说全称好吗?”

    “那你能不能把我名字叫全?”周慕儒反问道。

    “知道了,母乳。”莫风满不在乎。

    萧布衣见到二人斗鸡一样,只怕掐起来一发不可收拾,劝解道:“莫风,你真的决定留下来?”

    莫风用力点头,“布衣,我不后悔。”

    萧布衣无奈道:“我不是说你后悔不后悔的问题,我只是想说,你既然决定留下来。就一定要做好。”

    “啊。”莫风楞楞道:“还需要做事吗?”

    萧布衣脸色一扳。正色道:“当然要做事,你以为马屎是这么好当的?首先,你要和誊图一帮牧民搞好关系。我们这次百来匹地马儿带回去,不过是铺铺路子,可是基地在你这面,发展还是看这面,你是任重道远。”

    “誊图没有问题。”箭头应道,“别说布衣已经留有足够地钱财。我想就是一文钱不掏,他也会尽心尽力的为马神养马,这对他来说,是个荣耀。”

    萧布衣没想到马神比第一勇士和可敦还要管用,倒是意外收获,缓缓点头道:“第二,莫风你养马并不在行,虽然和我学了点。但是性子毛躁,多和誊图学学经验,以后山寨都要看你的本事……”

    “最后呢,”萧布衣想了下。“你和箭头留下,性格都是毛躁。切记惹是生非。我不知道马神这两个字地光环还能罩你多久,这里打架斗狠是常事,你莫要养马不成,把命留在这里就是糟糕透顶。”

    莫风一张苦瓜脸,“布衣,那不当马屎行不行?”

    “我当然没有问题。”萧布衣惋惜道:“不过我们要民主是不是?”

    “怎么个民主法,是不是要投票?”莫风问道。众人都知道民主的含义,这也是萧布衣一向提倡的方法。

    萧布衣点头,“莫风你真聪明,这里五人,只要有三人同意你不当马屎,我无话可说。莫风,我可是坚定支持你,我投你一票。”

    莫风见到萧布衣大义凛然的心怀诡计,又看看几个兄弟幸灾

    满是同情,只能叹息一口气,“布衣,我不过是说说我一个人的辛苦,能换来整个山寨地幸福,我只能说三个字,我心甘情愿。投票的事情,不用了。”

    他说的颇为煽情,满以为会搏个满堂喝彩,几个兄弟都是动作一致的伸出中指道:“我鄙视你。”

    周慕儒想说你说的是五个字,萧布衣却拍拍莫风的肩头,“莫风,塞外苦寒寂寞,你和箭头一定要……”

    “他不会寂寞的。”箭头不等萧布衣说完,已经截道:“莫风其实很有成绩。”

    莫风有些感动道:“还是箭头的眼睛是雪亮地,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成绩,不过箭头说说,我也不会反对。”

    “他已把誊图的孙女成功泡到手,我只怕布衣你这些马儿没有小马仔,我们就能见到大侄子出世了。”箭头煞有其事,众人都是微笑。虽然几人调侃惯了,可是蓦然分别,倒多少有些不舍。

    沈元昆过来招呼启程,萧布衣望着莫风和箭头,只说保重。

    莫风微笑道:“布衣,保重的应该是你们才对。”

    众人依依惜别,缓缓开拔,莫风和箭头骑马跟随,送出几里,才待回转,只听到身后马蹄急劲。众商人都是一惊,扭头回去,见到克丽丝已经带着一队女兵赶到,都是不由自主的望向萧布衣。

    “萧布衣,你过来。”克丽丝远远地停住,大声道。

    萧布衣看了下,没有发现蒙陈雪,心中微有失望,转念一想,缠绵之时离别更苦,蒙陈雪多半也是知道,这才不来相见。

    可克丽丝来做什么,他倒一无所知。见到众商人望向自己的目光,萧布衣只能硬着头皮上去,抱拳道:“塔格,不知找布衣何事。”

    “不是我找你,是雪儿找你。”克丽丝放低了声量,“她让我交给你一件东西,接着。”

    她伸手一抛,一个金晃晃地东西到了萧布衣的眼前。萧布衣眼明手快的抓住,发现是个香囊,微微愕然。

    “记得常来草原,有人想你。”克丽丝又是高声说了一句,带着女兵转瞬离去。她倏然而来,忽而退去,只留下几句话一个香囊和阵阵香风,众商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萧布衣握着香囊圈马回转,见到众人的目光古怪,也实在解释不明白。

    商队继续开拔,不一会的功夫袁岚已经借口过来问三问四,听他的口气,居然怀疑萧布衣和克丽丝勾三搭四。萧布衣哭笑不得。这才想起方才克丽丝说蒙陈雪送香囊的时候。声音极低,众人都没有听到。众人只是见到克丽丝带着女兵过来,给他个香囊。然后大声说什么记得常来草原,有人想你!众人想不到蒙陈雪,当然都认为克丽丝爱慕英雄,不由都为萧布衣担心起来,袁岚当然更甚。

    萧布衣解释半晌,这才让袁岚带着疑惑离去。萧布衣当众不好打开香囊,只是用手捏了捏,发现轻飘飘没有什么分量,等到晚上安营扎寨地时候才又拿出了香囊。

    香囊上满是女儿地体香和玉簪花粉的香气,有如蒙陈雪还在身边,萧布衣睹物思人,有些发呆。良久才开了香囊,见到里面一束青丝。一张纸签,知道青丝绝对不会是克丽丝的,她送自己点毒药还是靠谱,这么说青丝是蒙陈雪地?

    知道古代女人送一束青丝给男人的意思。萧布衣淡淡的苦涩中有着丝丝的甜蜜,拿起纸签看了眼。上面只写着八个字,千山万水,心丝永伴!字体纤细,有如女儿细腻的心思,萧布衣捧着纸签,隔着帐篷望着仆骨的方向,只是想,雪儿,千山万水,我一定还会回来!

    ***

    商队在毗迦地带领下,原路折回。虽然这次出塞不伦不类,可满载而归的毕竟还是多数,除了老梆子等少数耍单帮的有些失落外,大体还算满意。

    来路比去时更是充满了期冀,只希望换的草原的物品拿到中原能卖个好价钱,也不枉月余的艰辛。众人虽然还是小心翼翼,可是马蹄轻疾,倒比去时快了很多。商队整日充满了欢声笑语,离着紫河越近,心中的兴奋越是强烈。

    这一日萧布衣和杨得志正在商量筹划马场的事情,陆安右突然策马过来。萧布衣已经和林士直,袁岚二人说好,回归马邑后去江南做客。他当然不是去相亲,而是考虑到马源一事既然解决,剩下只有出货地问题。杨得志知道萧布衣这种人放着养马实在浪费,虽然说他养马驯马都是天下一绝,但是更绝的却是人际关系的往来。这点从出塞一趟看来,整个山寨也是无人能及。二人商量萧布衣回转山寨后南下的时候,陆安右已经到了二人地身边。

    或许是受到商队热情的感染,陆安右最近脸色也是多了些笑容。

    杨得志见到陆安右赶来,自动远远地退开。陆安右马上抱拳施礼,“萧兄,再过几天,我们就要入关了。”

    萧布衣也是送上笑脸,伸手一指远方的青山,“的确如此,当初我们见到这里青山的时候,路途迢迢,现在却是归程在即,倒让人唏嘘。”

    陆安右不知道萧布衣唏嘘什么,却是叹息一声。

    萧布衣只能问,“陆兄何事长叹?”

    陆安右脸上有了一丝苦意,他向本喜怒不形于色,这种心灰意懒的表情倒是少见,“其实我一直都很轻视萧兄,如今看来,才知道陆某实属井底之蛙。”

    “陆兄此言和解?”萧布衣有些困惑,却在想着陆安右到底什么来意。

    “萧兄出塞一行,件件事情做得妥帖周到,陆某虽然在裴阀多年,却始终不及萧兄项背。”陆安右长叹道:“萧兄武功或许还差了少许,但是

    是陆某远远不及。陆某这次回转,当在高爷面前说人可堪大任,陆安右自愧不如。”

    萧布衣愣了下,半晌才道:“我们何苦一定分个高下?”

    陆安右苦笑道:“萧兄真的不知还是故作糊涂,高爷让你我出塞,就是要选中一人推荐给圣上,高下一定要分的。”

    “萧某只想贩马安生,不想其他。”萧布衣沉声道。

    陆安右凝望萧布衣良久,缓缓道:“无论萧兄如何想法,我已经败北。出塞一趟,折损人手数十,若非萧兄和贝兄联手,陆某不一定活到今天,既然如此,就算萧兄不争,陆某也是无颜去求高爷举荐,既然如此,回转之后还请萧兄美言几句,陆某已经心感盛情。”

    萧布衣目送陆安右离去的时候,拧着眉头,不知道他说的几分真假。他早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像虬髯客,尉迟恭那种人物还是少数。他遇到最多的还是口是心非地人物。下至李志雄,上到可敦,哪个都是为了一已之利不择手段。他对兄弟可以以诚相待。对于陆安右这种人,还是要长个心眼。

    突然想到了什么,远远地向贝培望过去,发现他骑在马上,头也不回,一如既往的高傲。只是背影看起来,总让萧布衣觉得有什么不对。

    商队夜晚扎营,白天启程,不急不缓,就算萧布衣第一次来回,也知道离紫河没有几天的路程。

    这一天早上出了毡帐,萧布衣就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商队没有一如既往地准备出发。相反人人有点慌乱,萧布衣不等打听消息,已经被人拉到众商人面前,陆安右和贝培都在。脸色凝重。不等萧布衣询问,林士直已经当先说了出来。“布衣,毗迦不见了。”

    萧布衣愣了下,这才想起毗迦是谁,脸色微变。毗迦对他们而言,好像空气对人一样,存在的时候不觉察他的重要,失去了才知道是件严重的事情。

    “什么时候不见了?”萧布衣问。

    众人都是面面相觑,林士直道:“昨晚,有人见他进了帐篷,他一直都是独处,早上不等旁人来叫,就已经早早的等候。可是今天我们都起来,还没有见到毗迦,才觉得有些不对,我们进了他的帐篷,这才发现他已经不见。我们本以为他不过是一人清净下,四处找寻不到才发现不对。”

    “去他地帐篷看下。”萧布衣说道,众人对他倒是马首是瞻,虽然不明白萧布衣要看什么,却还是跟着过去。

    众人到了毗迦的帐篷外,挑开帘帐向里望过去,发现简陋非常,除了一席一毯外,别无他物,都是看着萧布衣,不知道他有何见解。

    萧布衣四下略微看下,目光已经落在毯子上,拧着眉头道:“他难道是被人掳走的?”

    众人都是一惊,贝培皱下眉头,“你怎么这么说?”

    “你们看毯子的形状,”萧布衣目光凝住,“我知道毗迦虽然朴素,但是生活很自律,一个有自律的人起床后,不会让毯子凌乱如此。正常人起夜,掀开毯子后,毯子都是折到左下或者右下,而这个却是全部推到了脚下的位置,看起来极其像外人猛然掀开才能做到。毗迦在商队德高望重,商队的人又有谁会如此粗鲁的对待他,所以我判断是外人来到这里,而且掳走了他。”

    众商人面面相觑,暗道萧布衣出类拔萃绝非侥幸,试问谁又能注意到这些细节,而且推断出太多不为人知地事情?

    “谁要掳走毗迦?目的是什么?”贝培不解问道。

    萧布衣苦笑摇头,“我也不清楚,来人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陆安右也是锁紧眉头问道:“毗迦不过是个智者,与世无争,竟然还会有人和他过意不去?”

    他话音未落,一个手下已经急冲冲的来到众人身边,举着一只鞋子道:“陆领队,山右发现了毗迦的鞋子。”

    陆安右见到众人询问地目光,解释道:“我得知毗迦失踪,已经让所有的手下四散圈形去找,毗迦鞋子脱落,难道真地是被人掳去?”

    他的神情虽然不信,却让手下带着众人去了山右,来到发现鞋子的地方,发现一条小径向山里通去,可具体通向哪里,没有人知道。

    “萧兄,你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不知道有什么主意。”陆安右第一次主动询问萧布衣的意见。

    萧布衣向山里望了半晌才道:“不知道贝兄怎么认为?”

    “让人去找。”贝培冷冷的几个字,也是紧锁眉头。

    “谁去找?”陆安右又问。

    “当然是你的手下去找。”贝培叹息一口气,“难道让我去找?”

    众人听到他口气冷漠,态度绝情寡义,对毗迦的生死不放在心上,不由大为摇头。陆安右却是沉吟片刻点点头道:“在下只怕来人武功高强,这里荒山野岭,人力分散,寻找不易。”

    “你怎么知道来人武功高强?”贝培问的并不客气。

    陆安右神色有些尴尬,半晌才道:“来人劫走毗迦,固然是我的失察。不过我想这里有贝兄。萧兄两大高手,还能让他如履平地,这已经说明问题。”

    他一句话把二人扯了进来。贝培脸色微变,“那按照你的意思是?”

    “来人武功高强,我只怕劫持毗迦是引我们去找。”陆安右脸色凝重,“他若是各个击破地话,我们不能不防。”

    “那他要是调虎离山呢?”贝培问道。

    陆安右只是略微沉吟道:“那不如贝兄在此坐镇,我和萧兄去找?毗迦老人德高望重。高爷特意让安右照顾,如果找他不到,陆安右也没脸回去去见高爷。”

    他说

    意重,脸色悲痛,众商人都是动容,贝培也是有些意如此,我们三个去找更好一些。你我安排人手严加防范,一有动静我们马上回来。”

    他们三个要找,众商人有些沉不住气,林士直抢先发问。“你们去找毗迦我们没有意见,可是谁来保护商队?又能如何保证一有风吹草动马上回来?”

    贝培想了下。“保护商队的任务就交给陆安右的手下还有我地几个手下,杨得志,周慕儒,你们和我的手下一起,这十个箱子还在,就算百来人来攻打也不是问题,定能抵挡住一段时间。”说到这里的贝培笑笑,“再说上次历山飞那样的情况毕竟少见,至于联络你们不用担心,我既然出去,自然有我的联络方法。”

    众人都想问是否还是放鸽子,又怕他放众人的鸽子。只是贝培地意见,很少有人会敢反对。杨得志和周慕儒站了出来,对于贝培的钦点倒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不会走远。”贝培临走的时候又安慰道:“无论能否找到毗迦,商队的安全才是第一重要。”

    望着三人沿着小路走去,众商人战战兢兢,都是心中不安,杨得志却是干练的让众人集聚起来,如同上次对抗历山飞一样。众商人见到他是萧布衣的兄弟,举止稳妥,稍微放下点心事。

    萧布衣,贝培和陆安右此刻已经到了山里,这里四通八达,地域广阔,一时间都是不知道去哪里寻找。

    三人都是心细如发,当下四下寻找蛛丝马迹,不大会儿的功夫,萧布衣已经高声叫道:“这里有个脚印。”

    贝培陆安右奔来,顺着萧布衣所指望过去,发现一处软土上果然留有个鞋印,贝培一眼就道:“这是粗麻草鞋留下的痕迹。”

    萧布衣有些佩服贝培地目光老道,明白自己很多地方的经验还要补足,陆安右却是四下走动,见到不远处还有一处鞋印,目测一下,吸了一口凉气道:“从两个足印间距来看,此人武功不在我之下。”

    贝培看了眼,冷笑道:“当然在你之上。”

    陆安右微微脸红,“贝兄武功不差,轻功更胜,当然看不起陆某的武功。我想此人两步之间的距离,大约能和贝兄不相上下。”

    贝培冷冷道:“你莫要忘记他还拎着个毗迦,毗迦虽然不重,可也不轻。”

    陆安右怔住,半晌才道:“陆某勉强可以达到此人两步地距离,他若是拎着一个毗迦还是健步如飞,这么说他的武功实在你我之上。”

    萧布衣看到那两步距离甚远,不由心寒。

    “无论如何,总要去看看,我们三人合力,不见得差过他。”贝培倒是知难而上,“大家都要小心。”

    三人寻足迹向前方走去,过了软土地带,前方只有一条小径向山上行去。萧布衣回头望了眼,发现自己地足迹最深,暗自郝然。转瞬想到当初擒得莫古德的领悟,又是豪气勃发,暗道别人能够做到,自己如今得高人传授,假以时日,应该不会差过他们。

    稍微迟疑下,贝培已经当先行去,陆安右紧跟其后,萧布衣对于这种路径倒是轻车熟路,奔走起来也不吃力。三人不久的功夫,又发现一片衣襟散落荆棘,正和毗迦常穿的仿佛。萧布衣心中疑惑,突然止步道:“贝兄,陆兄,我倒觉得这人有心把我们引到山上。”

    贝培和陆安右都是停下脚步,“此话怎讲?”

    “这人既然能无声无息的把毗迦挟持,不留痕迹,怎么会如此粗心大意留下诸多线索?”萧布衣迟疑道:“先是鞋子,然后是脚印,如今又是毗迦的一片衣襟?”

    陆安右听到这里,脸上也是疑惑,“贝兄,的确如此,萧兄一说,我也觉得此事大为蹊跷。”

    “就算他引我们上去又能如何?”贝培凝声道:“事到如今,毗迦在他手上,难道我们能回转不成?”

    萧布衣和陆安右都是摇头,萧布衣右手握刀柄,沉声道:“既然如此,看起来我们倒是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了。”

    贝培望了萧布衣一眼,脸上露出难得的笑容,“好一句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只此一句,我们不会输。”

    陆安右赞叹道:“萧兄说的好,就算那人武功奇高,以我们三人之力,想必天下都可去得。”

    二人意气勃发,萧布衣却是心中惴惴,可也知道这时候已经没有了退路。事到临头,反倒放松了心情,小心谨慎的留意动静。

    三人越走越高,再行了一炷香的功夫,已经要到了山顶。举目望过去,地势霍然开阔,前方白云渺渺,清风吹拂,树叶刷刷作响。

    空气清朗,鸟语花香,高山一处陡然峭立,地势险恶。

    三人都是无暇欣赏美景,留意地势的同时,目光不约而同的落在立在崖壁处一人的身上。那人白衫飘飘,背对三人,看起来气度雍容,直欲破风而去,可他脚下赫然躺着毗迦,不知道生死。

    贝培虽然艺高人胆大,还是小心翼翼的靠近,那人哑声道:“我等了许久,没想到你们现在才到,倒让我有些失望。一别经月,三位别来无恙。”

    他缓缓转过身来,风姿俊朗的外形,却戴个狰狞丑恶的青铜面具,三人一见,都是骇然失声道:“历山飞,原来是你!”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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