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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只是想让朋友们知道,俺心里一直以你们为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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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五节 尘埃落定
议事厅中一波三折,萧布衣听到现在,才明白了辅公的心意,不由皱了下眉头。``.``
他本来以为任凭辅公如何算计,只要到时候他出手擒住辅公,管保让所有的计谋无所遁形。
临阵斩将、擒贼擒王这种手法很震撼,也很直接,往往却能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其实萧布衣一直很疑惑,怀疑辅公另有高明的手段。
因为就算是萧布衣,都知道阚棱、苗海潮等人是杜伏威的亲信,辅公若是和太平道联手,知道杜伏威没有死,要对付的除了西门君仪外,显然还有阚棱、苗海潮、徐绍安等人。萧布衣一直怕阚棱被辅公收买,到关键的时候,给与杜伏威最致命的
可细心观察下,他认为阚棱非但没有被辅公收买,而且对很多事情并不知情。
萧布衣绞尽脑汁,只想着辅公到底会用什么手段,却从未想到过,辅公用了最直接,最草莽的手段。
一对一的解决!
可就是这种手段,萧布衣无从插手,甚至他已担心有人将他认出来,因为那样的话,杜伏威百口莫辩。
士族和百姓不同,庙堂和草莽更是不同。不同的人会有不同解决问题的手段,士族大家可以为了利益而牺牲,但是绝对不会冲动。可草莽百姓却可为了冲动、义气不顾一切,再不考虑什么利益。
他萧布衣现在代表的是朝廷,是高高在上的新贵。他和这里,格格不入。他不能出手,不能露面,只能静观事态展。而且看起来,事态变地有些恶劣。
听到辅公的诘责,杜伏威仍是脸色木然,苗海潮望了萧布衣一眼,终于站出,沉声道:“各位兄弟,若是可以,请听我一言。”
众人不解的望向苗海潮,不知他要说什么,杜伏威却是摇头道:“海潮。不用说了。”
苗海潮急声道:“怎能不说?杜总管,辅公颠倒是非黑白,最重要的一点是,你前往东都是为江淮军地后路,而非你自己!如今天下已分,关陇、东都均是门阀掌权,李密的百万大军。一朝崩溃,我们十万江淮军,又如何挡得住西梁军的铁骑?”
辅公冷笑道:“挡不住就不挡吗?难道要来杀你的人。你挡不住,就不抵抗了?”
苗海潮反唇相讥,“你说的大错特错,西梁军不是要杀我们,而是要我们回归故里而已。瓦岗军百万大军崩溃后,死了多少?除了诛杀恶后,西梁王可曾滥杀过一人?”
苗海潮看起来虽是丑恶,可言辞颇利,辅公唯有错愕,转瞬冷笑道:“现在不杀。不代表以后不会杀。到时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那就想杀就杀了。”
“西梁王怎么想我不清楚。但是你现在就把江淮军领入地狱!”苗海潮沉声道。
辅公脸色阴沉,“苗海潮。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
“不错,这里的确轮不到他说话。”杜伏威终于开口,“可也轮不到你说话。”
辅公脸色微变,“杜伏威,你已没有资格在这里说话。”
杜伏威淡漠的笑,“我的确没有什么资格,可唇枪舌剑,于事无补。江淮军当我们是兄弟,可他们毕竟有自己说话的权利。我投靠东都,是对是错,一时间很难说清。但是我杜伏威敢对天誓,我若有一分是为自己,天诛地灭!”
他言语铿锵,众将领心头一振。杜伏威望着辅公又道:“我起义多年,当初不过是为自己活命,后来是为众兄弟活命。我的确曾说过,要凭自己地双手,打下诺大的江山,不信官府,只信自己能给兄弟带来活路!辅公,你说我懦弱也好,卑鄙也行,背信弃义也无所谓,可我杜伏威,已心力憔悴,自悔年少轻狂,因为我知道,我已不能实现自己的诺言,我其实对你……很是愧疚。”
辅公冷哼一声,并不言语。阚棱却大声道:“义父!”
杜伏威摆摆手,止住他的下文,悲凉道:“想当年,江淮军最盛之际,也有数十万之多。可是现在呢,不过十数万。和,我杜伏威没有信心再带兄弟们好好的活下来。江山仍在,人难依旧,长江滚滚,掩去多少年头?看着身边的一个个兄弟为我而死,我问心有愧!杜伏威虽是懦弱无能,可不怕死,为江淮军的安生殚精竭力,这才去了东都,我去了东都,就没有活下去地念头。为此,我放弃了妻儿,放弃了兄弟,放弃了诺言,你怎么说我,我都不反对,可辅公,你能不能告诉我,兵戈无情,不降就亡,你我若不归降,到底如何让兄弟活下去?就凭你我,就凭当初的一个诺言?我去过东都,见过那里的安乐昌盛,百姓安乐,我真地希望我们江淮军,不用再厮杀拼命,可以像东都百姓一样,活的快乐一些。”
见辅公不语,杜伏威凄凉的笑,“我不会杀你,我当然没有资格。不过你可杀我,因为我欠你太多太多!”
伸手掷刀,只听到嚓的一声响,单刀已入地,刀柄颤颤巍巍,仿佛众人此刻震颤的心弦。
刀泛寒光,映照杜伏威凄然的脸庞,“辅公,你可以拔刀杀了我,我不会还手。你放心,江淮军也不会为我复仇。可我一条命,毕竟还不了那么多欠债。但我临死前,我只问你一句,这些人陪我们出生入死。屡次为了你我前仆后继。这些情义,再加上江淮十数万的性命,难道仅凭我们当年的年少轻狂,如今地执迷不悟。就要付之一炬?”
辅公望着单刀,僵凝不动,紧咬牙关,额头青筋蹦起。
众人紧张的望着那把刀,辅公终于没有去拔刀,谁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着什么。
“今日之事,不由你我决定,而应该由跟随我们地兄弟决定。”杜伏威舒了口气,“跟随辅伯走地人。可站过去,我杜伏威绝不阻拦,也无颜阻拦!可还信我杜伏威地人,就请相信东都,相信西梁王!”
他话音落地,没有人举步,良久后。所有地人还是站在杜伏威的身后。
辅公眼角抽搐,低声道:“你们都忘记了当初地雄心壮志?你们难道都甘愿,去做朝廷的走狗?你们难道忘记。你们的家人都是为官府所杀?”
阚棱道:“如今的官府,早非当年的昏聩无能!辅伯,我觉得你有些……”
他欲言又止,可谁都明白,阚棱想说的是,辅公太过顽固。杜伏威笑笑,笑容中只有无奈,并无丝毫的得意之色,“辅伯,你其实也可以……”
“我永远不会再站在你那一边!”辅公声音激荡。“杜伏威。你很有心计,竟然这么和我斗!你记得。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他大踏步离开,无人拦阻。亦是无人挽留。杜伏威望着他地背影消失不见,脸上悲伤之意更浓,无力的坐了下来,望着妻子的脸庞,喃喃道:“对不住……”
他就那么坐着,一直念着对不住,无人能劝,所有的人均是立在他身后,心中酸楚。杜伏威为他们做了太多,可他们却是一点也无法帮助杜伏威。
杜德俊醒来,哇的哭出来,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嚎啕大哭道:“爹,我要娘亲醒来,我会听话,我再不顽皮,我只要娘亲醒来!你答应我……你答应我!”
他用力的摇晃地杜伏威,声嘶力竭,满目红赤,杜伏威任凭他摇晃,一动不动,目光空洞,就在哭声和沉默中到了黄昏。
残阳如血,落在厅堂之中,杜德俊再次哭昏过去,杜伏威抱着儿子,喃喃道:“德俊,要是你娘亲能醒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萧布衣内心轻叹,思楠早已落泪,这一切,都和萧布衣有关,让他亦是无可奈何。
可这也是命,江淮军其实起义之时,命运已定。他们的根基薄弱,他们地矛盾不可调和,他们的目标并不一致,他们的眼界决定了他们的命运。萧布衣清楚的明白这些,但是他还是有些歉然。
“没有你,他们结果也是一样,或许还不如现在。”思楠低声安慰道,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萧布衣微微错愕,扭头望过去,见到思楠双眸亮若天星,满是关切,只是握紧了她的手,点了点头。
杜伏威那面却是终于站起来,走到了西门君仪面前。
西门君仪就是那么呆呆的望着他,血泪已干。他现在已不知要恨谁,在被囚禁的几日,他恨不得杀尽天下人,可见到杜伏威走过来的时候,他已兴不起仇恨。
“对不住。”杜伏威又道。他头一次说了这么多对不住,他声音已嘶哑,可眼中却有着深深地歉然。
“人既然死了,所有地恩怨……”西门君仪说到这里的时候,心中激荡,一口血喷了出来。
思楠见到,为他伤心,一脚将何少声踢过去,哑着嗓子道:“何少声还没有死。”
这段时间里,何少声不知道挨了思楠多少脚,醒来地时候,再不敢寻思逃命,因为他只要一动,思楠就会一脚踢过来,无论他如何闪躲,只有让痛楚更加剧烈。他虽然受到折磨,可是不敢吭声,因为他只怕被人注意。辅公走后,他已彻底绝望,如果可能,他希望自己变成一只老鼠,找个地洞钻进去。
只可惜,人生不如意十之,他没有变成老鼠,可旁人看他。就如看待过街老鼠般。
何少声见到两位当家的目光,一股寒意从背脊冲出,颤声道:“总管,西门将军……不关我事。都是辅公指使。”其实他砍死王玉淑,是自己地主意。他虽是十二少,但在杜伏威地众义子中,实在排不上号。他有野心,他想上位,所以他积极地投靠辅公,可辅公安然的走了,他能活下来的机会却不多。
西门君仪突然道:“总管,你说过,大伙都是兄弟。”
“我说过。”杜伏威木然道。
“你说兄弟不能自相残杀。”西门君仪又问。
杜伏威点头。却是心如刀割,可他手上不停,已为西门君仪去了身上的锁链。
“我这一辈子,从未违背过你地话。”西门君仪又道。
杜伏威凝望着他,“你要做什么,我无颜拦你。因为我也对不住你!”
西门君仪缓缓的站起来,再不望杜伏威。盯着地上的何少声道:“站起来!”何少声望向四周的江淮将领,求生的意念终于让他站起来。
“西门君仪……你我本来就是各为其主。若说该死,辅公更该死。可该死的人却没死,不是吗?”
他这一句话倒是极为厉害,杜伏威已叹了口气,江淮将领怒形于色,可却拿他无可奈何,毕竟这里还是杜伏威做主。何少声见说的话起到了作用,不再激怒众人,小心翼翼道:“对于玉淑姐的死……”
他不能不提,他就算不提,也知道西门君仪无法忘记。
西门君仪出乎意料的冷静。只是道:“你杀了我妻子。我要找你报仇,你反对吗?”
何少声嘴角抽搐两下。“西门君仪,好汉做事好汉当……”
“你也配称好汉?”阚棱讥诮道。
何少声心中微寒。知道要活下去的希望不大,可他还是要搏。谁到了生死关头都要为性命挣扎,他当然也不例外。
眼珠一转,何少声已定下了计策,“我不是好汉,但西门君仪你是!”
“我也不是。”西门君仪漠然道:“你是不是想说,要和我单独一战,我输了,放你走?”
何少声从未想到过,西门君仪聪明如斯,可这实在是他唯一地机会。忙不迭道:“不错,你既然是好汉,我也铸成错事,当然要用我们的规矩来解决。你和我一战,若是杀了我,当然可以堂堂正正的给玉淑姐报仇。可你若杀不了我,当然要放走我。”
徐绍安忍不住怒骂,“你们一决生死也好,不过要在一个月后。”谁都看出,西门君仪饿了两天,受伤颇重,如今站起来都是勉强,更不要说出手。徐绍安提出这个建议,却是为了西门君仪好。
两个何少声加起来,也不是完好的西门君仪的对手!
现在的江淮将领,都想替西门君仪出手,可谁都知道,西门君仪不会让他们出手。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做才行。
何少声眼珠急转,不等拒绝,西门君仪已道:“不用了,我等不了那么久!”
何少声笑了起来,笑的很得意,他当然明白西门君仪地意思。西门君仪为妻子报仇心切,恨不得现在扼死他,如何会等上一个月?
见到江淮将领的不满,何少声道:“你准备什么时候交手,其实……你可以休息几个时辰,再吃口饭。”
他漫不经心的说出来,知道西门君仪会拒绝,但是他不能不大度一些,因为他要防止江淮将领杀他。
西门君仪已懒得摇头,硬邦邦道:“现在!”
何少声舒了口气,喃喃道:“我需要一把刀。”没有人会递给他刀,所以他捡起了地上地那把刀。见杜伏威根本没有反对,何少声又有了几分逃命的把握。
呛啷啷声响不绝,众人拔刀而出,倒转刀柄,齐声道:“西门大哥,给你刀!”
刀光如雪,映照在西门君仪的苍白的脸上。西门君仪眼中泪花闪动,却缓缓摇头,“不用了。”
他拒绝的很干脆。谁都看出他的心意,可谁都有了担心之意。西门君仪眼下摇摇欲坠,随时都可能倒下,怎么可能会出手。眼下他又赤手空拳。何少声兵刃在手,西门君仪已处于绝对地劣势。
思楠已看不下去,才要举步上前,却被萧布衣一把抓住。思楠不解回头,见萧布衣摇头,心中叹气,她也明白,这时候,谁都不能出手!
她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可终于现。原来在这世上,悲惨的人并不止她一个。萧布衣到底经历了多少磨难,才炼就今日的铁石心肠,思楠想知道,目光落在萧布衣地脸上……
西门君仪、何少声默然对立,众人不自觉地围成一圈,却给他们留出了动手的场地。西门君仪凝立不动。紧握双拳,双眸喷火。
何少声性命攸关,不敢大意。虚晃一刀,快步在西门君仪周边游走,迅即走了三圈。西门君仪动也不动,何少声看出便宜,已由后方窜上,虚劈一刀。
西门君仪霍然转身,迎个正着。
何少声心中凛然,竟不敢上前,倒退数步,虚砍几刀。他心知肚明。知道犯了众怒。若是杀了西门君仪,他只怕走不出议事厅。他能活命。唯一地希望就是他胜了西门君仪,而非杀了他!西门君仪活着。恪守诺言,他就不会死!
他算计的极为正确,江淮将领只想西门君仪亲手报仇,是以并不出手。何少声要胜,伤了西门君仪地腿,让他无再战之力就好。
西门君仪见何少声倒退,已迈步追出,只是他是在太过虚弱,空有一腔怒火,两腿却是支撑不住,踉跄差点摔倒。
何少声心中大喜,看出便宜,窜过来改劈为刺,直奔西门君仪的胸膛。
胸膛乃要害之地,西门君仪不能不躲!何少声就要他躲,那时候他就可以顺理成章的一刀斩下,伤了西门君仪的大腿。
这一招,虚虚实实,目的当能地达到!
何少声想到这里,嘴角甚至露出狰狞的笑,他全身绷紧,心思闪转,只等着西门君仪向旁闪去,落出大腿的空当。
这一刀,有如电闪,去势凶猛,由不得西门君仪不闪!
可长刀入肉那一刻,何少声心中骇然,他算的精明,可却从未算到,西门君仪根本没有闪躲。
西门君仪本来脚步踉跄,可在何少声刺出长刀的那一刻,已势若猛虎般冲了过去,众人齐声大喊,想要援救已是不及。西门君仪这一扑,就是将自己扑到长刀之上!
单刀入胸,从胸前刺到背后,一蓬鲜血溅出时,何少声愣住,竟然不知道下招如何作为……
西门君仪却已拉近了距离,厉喝声中,五指如钩,扣住何少声的咽喉。
“莫要杀我!”何少声被冰冷的手摸上咽喉地时候,还来得及说出这四个字。只是随着这四个字后,就是咯的一声轻响。
西门君仪抓住何少声的咽喉,捏碎了他地喉管,左手倏然而出,抓住何少声的头颅。双手一错,只听到喀嚓声后,何少声颈骨被活生生的扭断,一颗头转向了背后!
何少声满眼都是不信,临死前还是不信,可他舌头伸出,嘴角流血,已然殒命。
西门君仪松开双手,何少声软软的倒下去,西门君仪一直等到他不动,这才仰天倒下去,如山岳倾颓。
江淮众将这才回过神来,悲声呼道:“西门大哥……”
西门君仪不等倒地,已被一人扶住。杜伏威双眸含泪,嘴唇蠕动,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别人都觉得西门君仪很傻,可只有杜伏威明白他的心意。
别人都恨不能阻拦西门君仪的赴死,只有杜伏威明白,死对西门君仪而言,更像是个解脱。所以他没有拦阻何少声捡刀,所以他没有阻拦西门君仪出手,所以他在西门君仪临行的时候,再送他最后一程。
见到杜伏威的双眸,西门君仪笑了。他胸口血如泉涌,望着扶着自己的大哥,只是说道:“总管,我谁……都没有背叛,玉淑不该死!”
杜伏威双眸一闭,两滴泪珠滑落,紧紧的搂住兄弟,嗄声道:“你很好,该死地……”
“该死地是……我!”西门君仪微笑道:“总管,我好……高……兴,我可以见到玉……淑……了……”他最后一个字说出,头已软软的歪了下去。
他含笑而逝,杜伏威却是出了一声撕心裂肺地喊,“君仪!!!”
残阳已落,星垂大地,夜幕轻轻划过大地,也终于给这个惨烈的赤红之日带来了些许地冷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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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六节 风云再起
夜幕渐浓,议事厅众人已是面目难辨。~~.~~
没有人点灯,也没有人退出,所有人都如木桩般的望着坐在地上的杜伏威。
这一日生的一切,有如在梦中一样,而且看起来没有醒来的时候。
江淮军矛盾已久,江淮已疲已倦,江淮军就在这并不激烈,却惨烈非常的内部对决中落下了帷幕。
等到日头再次升起的时候,江淮军还会是江淮军吗?没有人知道,所有人都是默默的望着杜伏威,心情宛如沉沉夜色,没有半分曙光。
杜伏威抱着兄弟,望着妻子,双眸空洞,木然而坐,不知过了多久,这才道:“都回去休息吧。”
“义父……”阚棱上前一步,欲言又止。
“我没事。”杜伏威吐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没有任何表情。
阚棱却是舒了口气,他太了解杜伏威,他知道,杜伏威说过没事,就一定不会有事。可只有杜伏威一人,再加上遍地狼藉,他怎么能熬过漫漫长夜?
“让我静静。”杜伏威又道。
众人面面相觑,终于默默的退出了议事厅,这时候,任何安慰均是于事无补,任何安慰,只会让当事人感觉厌恶。
夜已浓,血却冷,杜伏威望着前往,见苗海潮退下的时候,突然道:“海潮留下……你的两个手下也留下。阚棱,你照看好德俊。”
阚棱应令,苗海潮微愕,转瞬有些振奋,他只觉得这时候帮不了杜伏威什么,可他只想陪着杜伏威。这个时候,是兄弟,只需要陪同,只需要倾听。他想杜伏威就算大哭一场。也无损他的英雄本色。
可让苗海潮诧异的是,杜伏威为何要留下他的两个手下。
那两人本是李靖派来的,难道杜伏威已经认出?苗海潮有丝不安。望了萧布衣、思楠一眼,萧布衣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苗海潮不解其意,终于留下来。坐在杜伏威对面。一言不。他不想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空话,他也不想安慰杜伏威,这种伤痛,岂是旁人简简单单的几句话所能抹平?
他甚至不想提起这件事,只希望杜伏威尽快地忘记。
或许只有时间,才是消除世间所有悲痛的灵丹妙药!
杜伏威眼珠一轮,落在萧布衣身上,嘴唇动两下。低声道:“西梁王,你看到了?”
萧布衣轻叹一声,“你早就认出我来了?”
“江淮将领手下,我不认识的极少。”杜伏威漠然道:“他们对我或是尊敬,或是痛恨,只有你对我是眼神是……怜悯!这天底下,对我杜伏威怜悯地人,也只有西梁王一个了。”
“杜总管,很抱歉,我做不了什么。”萧布衣歉然道。
苗海潮差点跳起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堂堂东都之主,天下霸主。那个睥睨四方,征战八荒的大将军竟然就在自己身边。
而自己。还以为他不过是个小角色,不过武功高明一些!
杜伏威木然道:“你做的已经很好,我很感激你没有出手。你让我来解决一切事情,我很高
他说是高兴,可悲伤入骨,萧布衣叹口气,明白了杜伏威地意思。见到苗海潮望着自己,眼中满是诧异,微笑道:“事紧急,如有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苗海潮慌忙道:“岂敢,只是想不到……西梁王会以身犯险。”
“西梁王也是人,也有七情六欲。”萧布衣道:“我知道杜总管地苦衷,只是有时……很多事情,真的无可奈何。杜总管……虽知安慰无用,可我还是要说一句,节哀顺变。”
苗海潮见到萧布衣平易近人,倒是大为诧异。转瞬又想,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让杜总管放心的把江淮军的前途放在他手上。
萧布衣以万金之体,为了杜伏威,竟然亲身前来,只凭此一点,可见东都的诚意。苗海潮本来心中惶惶,感觉江淮军四分五裂,再没有前途,可得知萧布衣就在身边时,竟然放下心来。
杜伏威木然道:“西梁王,你放心,我还不会死。我在没有看到江淮军安生的时候,还不会死。”
杜伏威已掩饰了伤痛,或说,已伤痛的麻木,这种打击他还能挺过来,萧布衣和思楠不得不佩服。
不见得只有拼死厮杀地才是汉子,西门君仪求死得死,固然英勇惨烈,可杜伏威求死不能死,这也是男儿本色。
杜伏威不死,因为他还要看着江淮军活下去,江淮军离崩溃不远,辅公离去,他杜伏威这根定海神针还不能倒下去。
可让萧布衣不安的是,杜伏威的言下之意是,如果江淮军安生后,他就可以死了?
萧布衣暂时不知道怎么劝,只能走一步算一步,“明日,如果杜总管喜欢,可以派人联系李将军,他会安排好这里的一切。至于两郡官员任免,可由杜总管自己负责。”或许觉得这时候提这种事情,多少有些残忍,萧布衣有些歉然,可怕夜长梦多,还是谨慎道:“苗将军,还请你尽量安抚江淮军民。”
苗海潮连连点头,杜伏威已道:“所有的一切,我交与海潮处理,他们若有疑问,让他们到此来找我好了。我真的想静静了。”
他说完后,就再也没有了动静,苗海潮、萧布衣互望一眼,静悄悄的退出。
苗海潮问道:“西梁王,不知下步如何来做?”
“明日李将军会派人联系,到时候……你得杜总管委托,可光明正大的处理事宜。不过你放心就好,历阳、丹阳两地,不会有大的变动,江淮众将,只有升迁,而不会获罪。请你放心。”萧布衣正色的望着苗海潮道。
苗海潮丑陋地脸上闪过丝激动,“多谢西梁王。”
“不过……”萧布衣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沉吟道:“有一个人。我不敢保证他地下场。”
苗海潮脸色微变,“是谁?”
萧布衣说了三个字,苗海潮诧异道:“你说他和辅公一伙的?”
“从他地表现来看。他值得怀疑。可辅公临走前。根本没有望上他一眼,他似乎也没有太多的不满,只有失落。”萧布衣沉吟道:“我感觉,他和辅公并不是一条船上。”
在众人都被悲伤充斥,就算思楠也不例外地时候,萧布衣却不放过观察任何人的机会。
既然有了伤亡,最少也要让伤亡有价值,这就是现在萧布衣的想法。江淮军以如此惨痛地代价换取了和平。萧布衣不希望再起波澜。
“不和辅公一条船上?那他会和谁一条路呢?”苗海潮迷茫道。
萧布衣本来想说答案很简单,转念一想,皱了下眉头,见到思楠也在这时候望着自己,二人目光中都有警觉之意。
“关注江淮军的外部势力只有东都、王世充、还有太平道。不和苗海潮一伙,又不是我们的手下,当然可能和另外两股势力一起。”萧布衣分析道。
苗海潮恨恨骂,“这个畜生,怪不得在议事厅地时候,他总是推波助澜。唯恐天下不乱。我们都在竭力搞清真相地时候。他却在想办法搞乱事情。西梁王,我去对付他!”
萧布衣摇摇头道:“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告诉你这件事,只是希望他万一死了。你们不要慌乱。”
苗海潮点点头,萧布衣已和思楠离去。等到走到无人注意的地方,思楠才问,“你注意到辅公的一句话了吗?”
“什么话?”萧布衣明知故问。
思楠径直说出来,“他说不是太平道找到他,而是他找到了太平道。”
“他的确说过这句话,”萧布衣皱眉道:“他怎么会找到的太平道?他本身是太平道的人,还是他认识太平道的人呢?”
“这个只有辅公能回答地出来。”思楠道:“想当年无上王在黄河、长江流域都有活动,认识这些盗匪也是不足为奇。”
萧布衣心中一动,倒认为思楠说的颇有道理。想当年他秘密潜入无上王的营寨,就碰到过窦红线。太平道虽是势力衰败,可提出的知晓真命天子的口号毕竟很吸引人,各方盗匪虽是枭雄人物,可局限在见识上,和太平道有牵扯不足为奇,而太平道也很好的利用这点兴风作浪。
太平道厉害之处不在他们的势力广博,而在于他们的鸠占鹊巢。他们十分能琢磨到别人的用心,利用人的、贪婪、卑鄙、不满等等情绪来兴风作浪。
“其实辅公走了,还有后患。”思楠叹口气:“可是……我们又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那时候,谁都不能动他。”萧布衣无奈道:“相对而言,放了他地利益更大。”
“青龙、火凤、梁艳娘都死了,当初刺杀杜伏威的人全部毙命,可凤仪还是知道了当初杜伏威地举动,这说明什么?”思楠问道。
萧布衣苦笑,“我如果能知道答案就好了。”
“消息肯定不会是杜伏威泄露,也不是我。”思楠肯定道。
萧布衣见她望着自己,满是严肃,皱眉道:“你总不会认为是我泄露出去,引的这场惨案吧?”
他说完后,见到思楠认真地表情,心头一震。虽然他知道绝无可能,但是在别人眼中来看这件事呢,其实是大有可能!
就算萧布衣如何不想承认,但是如果后代历史真的有记录的话,他和杜伏威的斗争,都会被归纳到新贵和农民军的斗争中。而历代朝廷为了瓦解农民军,可以说手段无不用极,这里面的手段当然就包含造谣、刺杀、收买,分化等等。
把消息释放出去,无疑是瓦解江淮军最好的手段!他萧布衣为了瓦解江淮军,用这种手段。并不出奇。
思楠怀疑他,那杜伏威呢,会不会一样怀疑他?可消息到底是谁放出去的?
萧布衣苦苦沉思的功夫。思楠突然道:“其实你怀疑我地那一刻,我就知道不是你。因为若是你,你怎么会怀疑我呢?”
她说的和绕口令一样。萧布衣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中有了暖意。
“可若不是你,难道当时旁边还有其他人?”思楠喃喃道。
萧布衣闭目沉吟片刻,已摇头道:“没有了,当时我一直跟着青龙,而且默查了庭院中地一切。除了火凤、梁艳娘外,再没有他人在庭院。”
萧布衣有种直觉,在习练易筋经后更为敏锐,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思楠却道:“不在庭院中。若是在庭院外,或更远呢?”
萧布衣舒了口气,喃喃道:“你说的大有道理。”
思楠道:“所以在我想像中,其实刺杀杜伏威地人手有四个,三个下手,一个把风。或不应该说是把风,而不过是留意杜伏威房中地动静,或监视青龙三人的举动。”见萧布衣皱眉,思楠笑道:“我也不过是推测。”
“不能不说,你推测的很有道理。”萧布衣回道。
“你也对我说过。有一种东西。可以借助它不必离我们很近就能知道生的一切。”思楠道:“这人把东都生的一切告诉了辅公。辅公想必又转给了凤仪,然后生了今天生的一幕。辅公离开。无处可去,他就很可能联系那人。”
“然后呢?”萧布衣目无表情道。
思楠不解道:“这难道还用我告诉你?你在下手杀青龙的时候,已经开始诛杀太平道道徒,然后地事情,当然是通过那个人,将这股太平余孽,斩尽杀绝!”
二人走在长街之上,萧布衣一直左拐右行,思楠紧紧跟随,也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哪里。听到思楠最后的结论,萧布衣止住了脚步,“你也认为太平道是余孽?”
“他们的太平经,完全是妖言蛊惑,而且根本不可能实现。”思楠肃然的望着萧布衣道:“我敢肯定,人人平等永远不可能出现,因为人心难测!今日经历了江淮军一事后,我更加肯定了这点。只要人的贪婪、不会消弭,怎么会有太平经所言的事情生?”
萧布衣喉结动了两下,终于沉默下来。
“他们虽号太平,但只要他们参与的事情,从未有过太平的时候。他们不是太平的终点,而是祸乱的根源,所以你无论为了统治,为了江山,为了自己,或为了百姓,都要将他们……”思楠没有说下去,可意思已经很明白。
萧布衣唯有苦笑,他还能说什么?他突然只觉得有点滑稽,但是他不能不说,思楠说地很有道理。
“你还愣着做什么,你更应该去找辅公!”思楠催促道。
萧布衣半晌才道:“出历阳城后地大小路口,都有蚂蚁分布。你真的以为李将军会放心我和你孤身来到历阳城?”
思楠怔住,半晌才道:“你是说辅公已在你们地监视之下。”
萧布衣扭过头去,“应该是这样,思楠,你不会埋怨我骗你吧?”
思楠摇头道:“当然不会,你不可能事事都告诉我。可你真的怀疑,陈正通是和王世充有勾结?”
这时候萧布衣已站在一个庭院前,点头道:“不是怀疑,是肯定!”
思楠知道萧布衣这么说,多半有确切地正确,而他以前一直不说,当然是不想打草惊蛇。但现在,很显然是要利用这条蛇的时候了。
绕到院墙后,萧布衣翻身而过,思楠无奈摇头,只能跟随。这一幕依稀熟悉,可上一次是去诈忠心耿耿的苗海潮,这一次却是逼问心怀不轨的陈正通。
萧布衣快步轻行,很快摸到陈正通所在的地方,只见到孤灯一盏,屋中那人走来走去。显得颇为烦躁。
萧布衣这次并不虚虚实实,一脚踹了过去。咣当一声大响,门板倒下的声音在寂静的夜中惊心动魄。
那人一窜老高。人在空中,已拔刀而出,等见到是萧布衣的时候。怔了下。油灯下。那人脸色阴晴不定,正是杜伏威手下将领陈正通。
当初在议事厅中,众人心思都被杜伏威、辅公等人吸引,萧布衣、思楠一直站在角落,本来无人注意。不过陈正通一直游离事外,倒记得苗海潮身边有这两人。
这两个人颇为陌生的脸孔,陈正通虽有疑惑,却也管不了许多。没想到他们居然摸上门来。手持钢刀,陈正通冷声道:“苗海潮让你来做什么?”
他这时候,不过还以为是辅公走后地余波未清,见到是苗海潮的两个手下,并不放在心上。
萧布衣笑道:“他让我来,杀了你!”
陈正通愕然,侧耳倾听,见到思楠门外,萧布衣屋内,听不到别的动静。稍微心安。见萧布衣大咧咧地样子。心中来气,“就凭你们两个?”
“错了。不是我们两个。”萧布衣微笑道。
陈正通一凛,“你们还有别人?”他问出话来。自己都觉得有点蠢,萧布衣偏偏摇摇头,“没有帮手了,不是凭我们两个,只凭我一个人,一只手,就能杀了你!”
他话音一落,已拔刀挥出!
室内油灯明灭之间,嚓的一声轻响,萧布衣已回刀入鞘。
啷啷声响后,陈正通的动作有着说不出地滑稽可笑。他举刀抬在半空,可脸上再没有阴狠之色。豆大地汗珠从额头滑落,伴随着额头流下的血水,狼狈不堪。
萧布衣一刀挥出,速度之快,如雷轰电闪,陈正通在萧布衣挥刀之际,已是挥刀格挡,可被萧布衣一刀伤了额头,顺便断了单刀,竟然连还手之力都没有。
陈正通的信心却被这一刀摧毁,表情古怪莫名,手臂僵硬,不敢稍动。见到刀光一耀,无可匹敌的时候,陈正通甚至觉得已被刀光劈成两半。
他只怕移动的话,手足分开,四分五裂。
萧布衣扯张椅子坐下来,沉声道:“我问,你答,若有不实之处,我会让你恨还活在世上。”
陈正通本以为自己已死,听萧布衣这么说,忍不住摸了下额头,才知道没有被劈裂,心中更是骇然。
双腿软,忍不住跪下来,陈正通哀声道:“在下并没有对不起苗将军。”
“可你是否对得起江淮军?”萧布衣讥诮问。
陈正通愕然,“我……我……天地良心,我对江淮
萧布衣刀光再闪,陈正通只觉得胸口一凉,低头看下去,见到胸前衣襟尽开,露出的胸膛,不由骇然道:“阁下要做什么?”
“我想要找找你的良心在哪里?”萧布衣笑容中带着残忍,刀尖抵在陈正通的胸口,看起来就要捅进去。
陈正通大汗淋漓,大叫道:“我对不起江淮军,我一直在和王世充联系,求你饶了我!”
萧布衣阴冷道:“说下去。”
他乔装改扮,再刻意恐吓,和阎王仿佛,陈正通只觉得胸口刺痛,毫不犹豫他会刺下去。性命攸关,能和西门君仪一样往刀尖上凑地人并不多。
搞不懂萧布衣的来路,又觉得萧布衣明白很多,陈正通再也不敢隐瞒,急声道:“王世充让我监视江淮军的动静,随时给他汇报。大爷,我就是一时财迷心窍,收了王世充的钱,坑卖兄弟的事情,我……我真的……”
萧布衣冷笑道:“你真的没少做过!”
陈正通不敢点头,又不能反驳,脸色惨白,“大爷,可我就是通风报信而已,真的有损江淮军的事情,从未做过。我求求你,求你不要杀我……”
“不杀你可以。”萧布衣微笑道:“只要你乖乖的听话,我还会奖赏你。”
“爷,你说要做什么?”陈正通慌忙道。
“你怎么和王世充联系?”萧布衣问。
“每隔三天去城北三十里地落叶亭和王世充地手下接头。”陈正通不敢隐瞒。
“辅公知道你和王世充联系吗?”萧布衣又问。
陈正通略作犹豫,见刀尖逼过来,慌忙道:“辅公虽和王世充联系,但他应该不知道我已被王世充收买。不过这人心机颇重,说不定暗中明了。不过我和他没有利益冲突,所以一直相安无事。”
“下次接头什么时候?”萧布衣微笑问。
“就在明日午时。”“好,明天我见到人,留你的性命。见不到地话……”萧布衣冷笑两声,倒转刀柄撞过去。砰的一声大响,陈正通已被敲昏了过去,萧布衣将他手足捆住,塞到床下。等走出了府邸后,老五匆匆忙忙地赶来,送来封信,“李将军的加急军文。”
萧布衣展开一观,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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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江淮军之后,墨武说两句(今日章节已更新)
写完尘埃落定那节后,就一直想说两句,于是就有了今天的这个感想。
其实每写完一个段落后,墨武都是很有感慨,对于隋唐的这段历史,研究很久了。
其中最重要的一块,就是农民军的起义。
隋朝末年,烽烟四起,门阀割据、在数百年雄厚势力的影响下,农民军在这段历史长河中,无疑还是显的太单薄些。
就算是能聚雄兵百万的李密,也不过数年就烟消云散。
但是这些势力对门阀的冲击,不言而喻,也可以说,这种冲击,开始让寒门逐渐走上政治舞台,打破了士族的垄断,这算是一种进步。
在农民军起义中,李密、窦建德、杜伏威算是最重要、很积极的三股势力。
杜伏威应该算是这三人中最弱的一股势力,但是他在江淮的所作所为,值得称道。他代表了百姓的一种希望,他也积极的想实现这种希望,在江淮一带,他的名声亦是远胜旁人。
可惜的是,他根基最弱,所以一直束缚在江淮,苦苦挣扎,终究还是不免被门阀的冷酷湮没。萧布衣虽是叫做布衣,但是现在,他当然已不是布衣了,呵呵。
墨武在写这些历史人物的时候,通常都是先研究他们的生平事件,然后分析出性格,转化为事件。
故事当然和历史不同,但是故事,肯定也要表现出历史一定的意义。墨武在写杜伏威的时候,其实想写一段农民军被征伐的血泪史。嗯,有血有泪,并不轻松!
或许有些人觉得不爽。不过我想。真正地历史。多半比我写地还要残酷和不爽。
杜伏威在前面占地篇幅不多。其实通篇也不多。墨武写完这个人地时候。舒了口气。或许我想。我已经尽力地完成了心目中地这个人物。
在历史长河中。农民军地下场通常不会太好。就算水浒传中描述。水浒将领被招安。也是死地死。伤地伤。七零八落。因为谁都心知肚明。这是他们命中注定地下场。
所以可以说。杜伏威既然是农民起义地领袖。他地下场。注定不会乐观。从这个角度来讲。窦建德当然也不会例外。
杜伏威地愿望是好地。但是他地想法。肯定会和属下冲突。也会被朝廷忌惮。他在兄弟心目中。是英雄。是带头大哥。但是这种男人。注定要为义气舍弃了太多太多。
写到他被妻子朋友误解地时候。墨武觉得。这种事情。千古之前有。千古之后显然更多。他地悲剧色彩。是被环境、义气、性格等太多因素决定。可描写这个人物地时候。其实也联系到当代地人性。当。还是对准备成家地同志来说。老杜地惨事是很值得回味地。家和万事兴大家都会说。但能付诸行动寥寥无几。否则也不会有贞观和康熙末年地诸王夺嫡了。有句话。不记得是谁说地了:人自辱之。然人辱之。国自毁之。然人毁之。一切强大事物地毁灭不是因为外敌地强大。而是因为内部地不团结!墨武突然舒了一口气。很感谢这样地读。能够挖掘出悲情之中。墨武埋藏地一个小小地想法。让我在写作地压力中。得到一种被理解地快乐。
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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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七节 再战淮南
思楠不看军文,只看萧布衣的脸色,见到萧布衣皱眉的时候,也跟着皱眉道:“有意外了吗?”
萧布衣道:“王世充兵分两路,一路已过城逼近历阳,眼下驻扎在山附近.李将军让我小心些,提防王世充暗中的举动。”
“另外一路呢?”思楠问道。
“另外一路已渡长江击沈法兴,王世充用兵狡诈,偷袭攻破了京口,然后以沈纶为诱饵,伏杀了沈法兴手下的大将蒋元超,进攻毗陵。沈法兴虽是士族出身,占领了江南的不少地盘,可不经硬仗,数次败仗,竟然放弃了毗陵,向南逃窜,到了吴郡。”
思楠不解问,“那又如何?不过一块骨头,抢来抢去而已。”见到萧布衣望着自己,思楠又道:“我不是说你,我是说,按照你的计划,就是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坐收渔翁之利吧?如今岂不正合你的心意?毗陵离历阳还远,你也不用太过担
萧布衣道:“话是这么说,不过现在的王世充蓄力多年,一朝威,倒的确有些锐不可挡的味道。毗陵失去,绝非简单的一个郡县那么简单……毗陵依据长江,沈法兴放弃毗陵,亦是放弃了长江的屏障,虽说吴郡的太湖亦是屏障,但沈法兴自弃江山,被压缩势力,只能在吴郡、余杭、会稽等沿海郡县活动,处于挨打形势。而王世充却是坐拥地利,直逼丹阳。要知道江北的历阳、江南的丹阳,眼下都算是我和王世充势力交接的缓冲地带,王世充眼下的意图已是昭然若揭,依据江都之地,抢占沈法兴的地盘,然后从两岸开战,瓜分杜伏威的地域。然后进攻我的地盘。”
“他胆子倒不小,竟然敢主动和你开战。”思楠有些讥诮。眼下就算她都能看出,王世充虽然在短期内声威大振,但想要和萧布衣抗衡,还差地远。
萧布衣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思楠见了,也是倚着墙角。
二人相视而望,谁见到了。都想不到威震天下的西梁王会在这种地方讨论东征大计。
“王世充的确有点不自量力,但他是个懂得抓住机会的人。”萧布衣望向天际,那里黑蒙蒙,见不到曙光,却是江都的方向。
“他被我所败,心有不甘。其实要不是因为我,取得东都的人。很可能是王世充。此人奸诈,又善于用兵,如果能得时机,实在是个强劲的对手。不过可惜的是,他现在天时已失,但是他这样地人,绝不甘心屈居人下,若是往日,他多半不会和我开战。可如今,我多处开战。分别和李渊、窦建德、徐圆朗都有冲突,他就是要抓住我被牵制的机会,对我全力一击。赢了,他可取江南,半数天下……”
“输了呢?”思楠问道。
萧布衣笑笑,“一条命而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就算辅公之流,都想凭自己的拳头打出一番天下。王世充野心勃勃,当然不会放弃最后的一个机会。”
“最后一个机会?”思楠喃喃道。
“最后一个机会!”萧布衣肯定道:“天下之大,可大局已定,他要想称王,只有这最后一击的机会!错过了这次,王世充就要退出这场争夺天下之战!”
“那你准备怎么办?”思楠问道。
萧布衣笑了,带着几分残忍,“很可惜,我根本不准备给他任何机会!”的方向,正是历阳城地方向。
这里处于荒野之中。偶尔只有樵子牧童路过,鸟儿轻鸣。不时打破荒野的寂静。
日头高悬,那人望了眼地上的影子,露出不耐的表情。他约定午时和陈正通相见,可过了午时还是未见人影,让他难免心生疑惑。
陡然间马蹄急骤,一骑从远处飞奔而来,正是向落叶亭的方向驰来,那人舒了口气,才要迎上前去,突然脸色大变。马上那人并非陈正通!
他脸上露出惊慌之色,扭头想走,马上那人一跃而起,宛若苍鹰腾空,倏然落到他面前,微笑道:“原来是季秋,许久不见,一向可好?”
那人说的客气,季秋却已脸如白雪,浑身抖,颤声道:“萧……萧……西梁王,怎么是你?”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季秋却如同见鬼了一眼。
眼前立着那人竟是萧布衣!今天季秋就算想到见鬼,也没有想到过会见到萧布衣!
季秋和萧布衣当然是老相识,当初萧布衣初下扬州之时,季秋就主动热情的跟在萧布衣身后吃屁跟风盗春宫,不亦乐乎,可自从那以后,他就萧布衣产生了恐惧症。因为他明白,凭他的头脑,一辈子也想不懂萧布衣脑袋里面想着的是什么。
后来萧布衣验证了季秋的想法,萧布衣身为大隋异数,此后扶摇直上,一路到了西梁王地位置,威震八方,季秋再也不做梦去跟踪他。
可世事往往如此奇妙,他不再跟踪萧布衣,萧布衣反倒主动找上门来。
萧布衣见到季秋惊慌失措,笑道:“你觉得应该是谁?”
季秋咽了口唾沫,“我以为……以为应该是谁呢?”他实在对萧布衣太过畏惧,饶是口舌伶俐,眼下也是目结舌。
萧布衣提醒道:“你多半以为我是陈正通吧?”
季秋脸现喜意,才要点头,突然觉得不对,脸上露出尴尬之色。脖子咯的一声,僵硬无法动弹。
萧布衣又道:“陈正通不能来了,我这人最是热心,就替他前来。你有什么话对他说,我来转达就好。”
季秋强笑道:“其实也没有什么话说,就是老朋友好久不见,甚为想念。找他随便谈谈。他既然不来了,那我也应该回去了。”
他硬着头皮转身要走,转瞬僵硬在那里,身后不知何时,已不声不响了摸来了十数人,个个膀大腰圆,看起来可以空手裂虎。
“有朋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季秋。你怎地和有债主从远方来一样?”萧布衣惋惜道:“你要回去也行……不过我不知道,你回去的是一只手呢,还是一只脚?”
季秋只能再次转身,咕咚跪倒道:“西梁王……我不过是食人俸禄,与人分忧,只求你给我条路走。”
萧布衣笑道:“我这人很好说话,我可以给你两条路走。”
季秋听到生机。慌忙问,“请西梁王明示。”
“第一条路当然就是,你是响当当的硬汉,我打死你,你也不说!我这人最敬汉子,念及旧情,可以留你个全尸,然后风光大葬,再给你立个忠义牌坊。”
季秋苦笑道:“在下不过是个小人物,算不上汉子。至于风光大葬。那是从未想过,还请西梁王说说第二条路。”
“第二条路呢,当然就是说出此行的目的,然后带我去下一站。”萧布衣道:“季秋,我素来是奖罚分明,王世充已穷途末路,和他一起,不过死路一条。你跟着我做事,只要竭尽心力。不但无罪,反倒会得到封赏。”
乱世之中,本无绝对的忠义,季秋一直为王世充卖命,却也是因为只有这条大腿可报,听到萧布衣的许诺,心思活动,喏喏道:“西梁王,你说地可是真地?”
一人在旁边喝道:“西梁王说话,怎有你讨价还价的余地?”
那人一声喝。季秋差点坐在地上。萧布衣摆摆手,和颜悦色道:“季秋。你什么时候看我说话不算了?”
季秋心中嘀咕,知道保命要紧。只能道:“西梁王,其实我这次前来,却是和陈正通讨论,如何取得历阳城一事。”
萧布衣心中一凛,却还不动声色,“如何来做呢?”
“陈正通早被王大人收买,他怎么说也是杜伏威手下大将,王大人的意思是,想趁历阳内乱,陈正通守城之际,让他做内应,从山突出奇兵,连夜奔袭,和陈正通里应外合,取下历阳!”
萧布衣微凛,知道这招虽是简单,可是他和李靖也是屡次应用。
真正的想要攻克一座城池,绝非容易的事情。当初杨广被困雁门,就算四十万大军围攻,可都是月余难下,但是有内应的话,那就是截然不同的事情。
王世充地方法虽是简单,但这亦是千古以来夺城的快捷方式,他取京口就是一样的方法。若是杜伏威晚回几天,或死在东都,江淮军定会乱做一团,王世充施展此计,可说是把握性极大。
“辅公和杜伏威地纠葛,王世充知道吗?”萧布衣问。
季秋犹豫下,“辅公其实早和王世充暗中联系,可依照王大人地意思是……辅公不过亦是想暗中袭取江都。”
萧布衣听到这里,不知是何想法。杜伏威投靠了东都,辅公并不赞同,还坚持一条路走下去,辅公的计划显然是等杜伏威死后,激江淮军地怒气,然后假意联手王世充,趁机袭取江都。
辅公和王世充明面是合作地关系,可显然还是勾心斗角。王世充图谋历阳,辅公却是图谋江都。
“王世充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萧布衣问。
季秋道:“西梁王你也知道,昨晚历阳生了变化,杜伏威重新掌控了历阳。我这次前来,是听从上面地吩咐,要和陈正通商议个时间,只想趁江淮军军心散乱,还没有被你们占领历阳之前动。”
“你怎么知道杜伏威重新掌控了历阳?”萧布衣冷冷问。
季秋慌忙解释道:“历阳城中,被收买的当然不止陈正通一个。”
萧布衣听出门道,不急不缓的问,“那还有谁呢?”他笑里藏刀,让人不寒而栗,季秋一咬牙,“西梁王若是需要,我大可把名单写下。可到底有没有疏漏。我不敢保证。”他眼下落入萧布衣手,本来还是惶惶,可转念一想,若能立功赎罪,说不准还有前途,既然如此,不如光棍一些。
萧布衣点头道:“季秋,你很好。你这么痛快。王世充给你的,我给你双倍!”
季秋精神一振,马上就要书写名单,萧布衣也不阻拦,并没有想到这种意外收获。等季秋写完名单后,萧布衣接过名单看了眼,收在怀中。微笑道:“现在接头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如果是以往,你应该怎么做?”
季秋卑微的笑,“离历阳不远的乌江县,有数十人留在那里接应,等待我的消息,准备潜入历阳城配合陈正通行动。王世充为防江淮军现动向,只是悄悄地出兵。眼下王弘烈已出江都,兵驻山,离乌江县不过数十里地路程。若是正常计划的话。我会让陈正通这几日晚上就要动,然后我回转通禀魏王王弘烈。”
萧布衣沉吟不语,他当然不会听信季秋的一面之词,不过看样子季秋说的都是实话。李靖虽是兵驻鹊头,可触角早就探出很远。就算季秋不说,其实昨晚的时候,萧布衣也知道山有淮南军出没。
王弘烈这人萧布衣略有所闻,他是王世充的子侄,为人勇猛。不过脾气暴躁,少听人言,王世充称帝后,封他为魏
乌江县在历阳城的东北处数十里,而山又在乌江县地东北,距离乌江县,也不过数十里的距离。
如果从山杀出,直扑历阳,不过百里地路程,夜晚奇袭。完全可行!
想到这里。萧布衣没有心悸,反倒露出了笑容。季秋心中没底,想问又是不敢。萧布衣却是想到。既然从到历阳可很快杀到,他从历阳反扑也是完全可行。
一个计划已在脑海中策划完成,萧布衣微笑道:“好,你现在就带我们去乌江县,然后去见王弘烈。”
季秋担忧道:“西梁王,先不说山有近万兵马,只说乌江县就有数十人手,都是功夫不差,身手矫健。我们十多人去围剿,只怕不成。”
一旁的卢老三冷笑道:“让你去你就去,哪里那么多的废话!”
季秋噤若寒蝉,暗自叫苦,萧布衣含笑道:“卢老三,带人和季秋去把那数十人先杀了,跑一人,你不要回来见我。”
卢老三并无为难之意,欣然领命退下。季秋本来还是心中惴惴,可和卢老三转过山脚的时候,倒吸了一口凉气,只见到不远处,已密密麻麻站着数百人,个个身形矫健,目露寒光。他这才暗自侥幸,方才幸亏没有亡命逃走,不然多半已被斩成肉酱。
见到萧布衣早有准备,季秋反倒有了振奋之意,知道眼下是自己升官的最佳时机,倒是不遗余力。
见到季秋消失不见,萧布衣这才掏出名单,又看了一眼,脸色凝重。
在他身边,有蝙蝠和思楠陪同,蝙蝠尽忠职守,并不多话,思楠忍不住道:“萧布衣,你还犹豫什么,赶快按照名单抓人,不然会有后患。”
萧布衣想了半晌,又把名单揣回怀中道:“不妥。思楠,我们不能对他们太过苛责。要知道当初历阳混乱,人心惶惶,江淮军自谋生路,情有可原。现在历阳初定,我们若是对这些人大动干戈,只怕会引他人恐惧,到时候反倒得不偿失。“那任由他们心怀贰心吗?”蝙蝠问道。
萧布衣笑道:“蝙蝠,绝对地忠心,不可能每人都有,我有你们兄弟几个忠心耿耿,已是天大的幸运。”
“西梁王当初不因老二的事情,对我们心存猜忌,亦是我们的天大的幸运。”蝙蝠感激道。
萧布衣叹口气,“我想老二,多半也有什么难言之隐吧。他最后宁可死,也不想连累你们几兄弟,我每次想起,都很是遗憾。不过往事如烟,就让我们忘了吧。”
蝙蝠用力点头。紧咬牙关。萧布衣又道:“我们不能苛求所有地人忠心耿耿,我们要他们跟随,除了忠心外,还要让他们知道,跟随我们,得到地好处远比跟随旁人要多。当然这个好处并不是局限在金银珠宝,高官厚爵,还有稳定、安乐、国富民强太多太多的因素。击败王世充。江南一统,他们怎么还会想着反叛?”
蝙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萧布衣见思楠望着自己,目光中夹杂着什么,不解问道:“思楠,我说错什么了吗?”
思楠摇头道:“你没有说错,相反。我觉得,你做的很对!”
萧布衣微微一笑,精神振作,“蝙蝠,速把消息通传给李将军,让他出兵支援。”
蝙蝠吓了一跳,“西梁王,你要做什么?”
“王弘烈来了,我们当然要好好地招待才行。”萧布衣微笑道:“今晚,我们就好好的招待他们!”
季秋赶到乌江县的时候。日头已西落。天边彩霞如血,洒落在乌江县,带着几分血腥之意。季秋暗道,只怕不用多久,这里就要被真正的鲜血充斥。
他知道,在他周围,最少有数百西梁王的手下,他们摸到这里,就是为了剿杀王世充的手下。
季秋用了剿杀两个字。就已预感到今天的残酷,不由打了个寒颤。
他一路行到乌江县,先前见到的数百兵士都已不见,只有卢老三和另外一个人跟在他身旁。
那人阴冷着一张脸,就不痛快地样子,此刻目光森然,正望着远方地那个大院。
那里,正是王世充手下藏身之处。
卢老三对此人倒是客客气气,此人叫做张济,卫府郎将。当初在东都数千勇士选拔中。出类拔萃。是翘楚之辈!
当年萧布衣初掌东都,实施了两个影响极大、意义深远的政策。一是提拔寒士,另外一个就是选拔武功高强的人手。
东都近百万的人口。一时间蜂涌如潮的报名,不但卫府兵将,草莽中人也是纷纷参与选拔。史大奈从十数万人手中选出数千勇士,又从这些勇士中选出了几百亲卫。
这些选拔可以说是千中选一,几百亲卫就如几百只猛虎一样。萧布衣走到哪里,他们基本就会跟随到哪里,他们的职责不多,保护西梁王地安危就是其中的一个任务。
这些人在朝廷庙堂,虽是官衔不高,但是待遇极高,萧布衣自从几次被刺后,知道众人的担心,也知道虬髯客不会每次恰巧在他身边,所以现在无论南下或北上,征战或许谈判,这些人均是会在不远护卫。
只要这几百人在身边,萧布衣就不再担心自己的安危,只会为刺客地性命操心。
这数百人个个勇猛无比,而这个张济却是在这数百人中出类拔萃,这次萧布衣让卢老三过来负责劫杀王世充地手下,其实还是以张济为主。
季秋看到张济在身边,身上就有说不出的寒意,伸手向前指道:“他们都应该在那里住,没有特别地事情,不会出来。”
他话音才落,远方就迎来一人,季秋脸色青,低声道:“是王的手下。”
那人见到季秋,并未现异状,快步过来低声道:“季大人,回来了,事情可顺利?”
季秋竭力镇定,哈哈笑道:“我办事,怎么会不顺利?”那人笑道:“那是自然,属下多口了。这次回转通禀消息,还请季大人关照在下。”原来这些人出来做事,季秋算是为,可要想做出点成绩,当然要巴结上司。见季秋身边两人甚是面生,那人奇怪问道:“这两位兄台很是面生,季大人,新收地手下吗?”
他开着玩笑,拍拍张济地肩头,笑道:“在下……”他话未说完,脸上已露出惊骇之色,因为张济一伸手,已抓住了他的脖子。
那人才要喊叫,张济已手掌用力,活生生的拎起那人。那人脸色潮红,转瞬青,然后出小狗临死前的呜呜之声,一双腿蹬了几下,舌头吐了出来。
张济放手的时候,那人软软的向季秋倒下去,如烂泥一样。他靠在季秋的身上,眼中满是不解,季秋只觉得浑身冷,这才明白萧布衣为何会这么自信,这个张济魔王。
张济喃喃道:“四十三人,现在只剩下了四十二个。”
季秋打了个冷颤,将那人扔到了小巷。张济却是迈步向宅院走了过去,到了大门前,敲敲门道:“有人在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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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八节 围剿
张济有着常人难有的冷静,他问有人在家的时候,犹如远道拜访亲人的朋友。
季秋不知该笑还是想哭,目光一扫,脸色微变。因为只是这一会的功夫,四周影影绰绰的来了数十人,均是寻常百姓的打扮,可季秋见他们对宅院已成合围之势的时候就知道,这些人均是西梁精英,转瞬之间,要对庭院内的人进行一场血腥的屠戮!
张济问话的时候,那些人已扼守住要道。季秋虽绝对不会忽略那里的防守。他现在手,或许不过是冰山的一角。
张济问完后,庭院中半晌没有响动,然后有人在门内不耐烦道:“没人在家,你是谁?”张济虽脸上没有半分笑容,可声音听起来,却满是喜悦之意,他只说了四个字,“恭喜财!”
卢老三知道这些话就是进入院门的暗号,亦是季秋告诉他们的联络方式。季秋在来到这里之前,早把驻扎在这里的人手、联络手段说的一清二楚。
季秋既然背叛,当然会求背叛的彻底些,因为他所说的每句话都关系到他以后的命运。
门内传来脚步踢踏声,有人不耐的打开房门,喝道:“老七,你怎么说话阴阳怪气,饭带回来没有?”
咯吱声响,大门打开,露出个脑袋。见到张济地时候,满是诧异。厉声喝道:“你是……”他谁字没有出口,就被张济一把抓住,捏碎了喉结。
那人凄厉的一声喊到了半途。就被从中扼断,显得颇为凄凉诡异。方才张济杀了最初那人,只怕他泄露消息,所以下手虽慢,却是无声无息。这次张济采用霹雳手段杀人,端是惊天动地。
庭院内地人警觉亦是不差。纷纷站起,有两人就在门旁。拔刀就砍。张济杀死一人之时。已之多。一脚踢出去,大门半边飞出去。迎上了二人。
二人来不及收刀,均是劈在门板上。他们饶是久经阵仗,遇到这种变化也是束手无策。大门来势极快。二人只觉得疾风擘面,压的喘不过气来,双手下意识的去抵大门。没想到大门才被托住,一对铁拳已穿门而出,打在二人地胸口之上。二人胸口陷下去,出一声惨叫,已和大门一样的飞了出去。
庭院中众人纷纷站起。见到这种怪事。有几人惊骇地不能动弹。却有几人就地滚开。几道暗器击向门板后地张济。
张济连杀三人后。并不贪功。身形一闪。已躲在靠墙边地一棵大树后。屏住声息。
大树极粗。几人双臂不能合拢。张济躲在树后。众人见不到他地身影。几人报仇心切。不由分说地从两侧绕过去袭张济。
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张济地身份。可已无关紧要。张济是谁。都只有死路一条。他们窜到树后地时候。最少一口气出了十数道攻击。可全部落空!
树后竟然没人!
所有人均是一震。难以置信眼前地景象。他们明明见到张济躲在了树后。怎么会凭空消失不见?
就在他们错愕之际,张济从天而降,双腿已盘在一人的脖子上,全身一转,已绞死了那人。
他动作干净利索,杀人手法千奇百怪,季秋看到,只觉得脖子僵硬。
院中众人见不到张济地动作,季秋在门外,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原来张济闪身树后,并不停止,而是手脚齐用,如同狸猫一样地爬到了树上。
他动作轻柔,真的和猫一样,众人因隔着大树,看不到他地行动,习惯性的去击树后,再次被张济从树上降落,偷袭得手。可饶是张济手段百出,亦是落入了众人的包围之中。
眼见同伴惨死,众人非但没有畏惧,反倒生起同仇敌忾之感,长剑短刀,双斧单鞭纷出,齐齐的击向张济。
张济一伸手,抓住已死那人挡在身前。只听到噗噗入肉声不绝于耳。那人已被袭来的利刃碎成几段,不成人形,张济却是趁机又杀了一人,翻身一滚,退到了墙下。
卢老三远远见到,也是叹服。他也算在死人堆打滚,可也少见这种生死一线。
张济当然不如萧布衣勇猛无敌,所向披靡,可他的杀人手法、时机、手段毒辣比起萧布衣,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退到墙边,已无路可退,众人双眸喷火,就要涌上。突然听到嗤嗤声连绵不绝。众人注意力都被张济吸引,从未想到墙头突然涌出许多人,个个手持硬弩,一扣扳机,半空中弩箭如蝗!
那一刻的庭院,犹如人间地狱,只见到弩箭穿梭,一道道血雾从众人身体冒出,弥漫在整个庭院,一轮弩箭过后,十数个方才还生龙活虎的汉子,已软软的向地上倒去,眼中满是不信。
张济脸色不变,抬头望向前方。
只听到嘈杂声阵阵,庭院后的房间里,大厅内,这才又冲出了不少汉子,纷纷喝问道:“什么事?”
这些人听到惨叫呼喝,一时间不明所以,等到觉察不对的时候,这面的第一波屠杀已经结束,张济身先士卒,二话不说的已向人群中窜了过去,众人惊呼声一片,紧接着,墙头上众兵卫跳下,如狼似虎的向那些汉子冲去,转瞬展开了第二轮屠戮。
季秋一直在门外看着,忍不住的两腿抖。在他眼中,王世充派到这里地好手个个以一当十。甚至可以抵挡一只军队的冲击,可今天他才现。自己错地厉害。
惨叫声此起彼伏,西梁兵士却是肆无忌惮的下手。大宅颇为偏僻,本来适合这些人行事。是以没有百姓经过。可就算有百姓经过的话,见到这种情形,早就远远避开,怎会前来。
乱世之中,命如草芥,强生存。谁都不想莫名地送死。
更多百姓装束的人围了过来,先前的跳入宅院。攻入大门。后来的扼住墙头、小巷等要道。他们的动作快捷、迅猛又是有条不紊。
负责杀人的毫不留情,负责扼守地冷酷无比。虽有人觉不对,还想冲出宅院。可却被守住要道之人死死扼住,倒下墙头之下。
盏茶的功夫后。惨叫声慢慢止歇,卢老三这才舒了口气,苦笑地摇摇头。他虽是这场任务地总指挥,可只有看着的份。
踱入庭院之中,见到遍地尸体,血水如河,卢老三顾不得同情,当下问,“都解决了吗?”
张济浑身上下都是别人地鲜血,听到询问,沉静道:“根据回报,已死了三十八人。”他话音未落,就听到远处两声惨叫传来,面无表情道:“死了四十人,这么说还有两个。”随着他话音落地,又是一声惨叫传来,卢老三笑道:“还有最后一人了。”
根据季秋的消息,这里一共四十三人,眼下只要等最后一人地死讯后,他们就算任务完成。可张济、卢老三等了良久,再没有惨叫声传出。
见到张济望过来,如同望向死人一样,季秋打了个寒颤,急声道:“四十三人,绝对没有错,我真的没有骗你们,难道那人外出了?”
张济只回了三个字,“继续搜!”
庭院外百来人守住要道,庭院中最少已有五十人在搜索,翻遍了大宅地每一个人角落,这些人均是经验丰富,就算是只苍蝇,想必都能现,可却没有人现最后的那个人。
张济不再坐等,也加入搜索工作,就在卢老三极为失望的时候,有一人奔过来,在张济耳边说了几句话,张济点头,大踏步的向后院走去,一直来到一口水井前。
探头向下望了眼,只见到黑洞洞的看不到底,张济道:“爬出来,我不杀你。”
井里没有声息,张济挥手道:“投石头下去。”他命令一下,一块大石头已砸了下去,咚的一声大响后,恢复了宁静。张济眼中露出阴冷,沉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井中仍是没有动静,季秋几乎以为张济是在自言自语。可也知道,井中就算有人,这会也绝不会出来,因为依靠地势,他还能活下去,只要有人下井查看,他就可以躲在暗处给与一刀。但是要钻出来,面对这些冷血杀手,这人实在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只可惜,他就算躲在井中,也没有任何活命的机会!
张济一挥手,大声道:“搬大石头来,填死这口井!”
他声音极大,不但所有的手下听的一清二楚,就算有人躲在井中,显然也能听到。众手下齐齐的应了一声,井中马上传来惊惧的声音,“我马上出来,求你饶了我!”
那人声音中满是恐怖,张济却是残忍的笑笑,再不说二话,十数块大石头扔入了井中,井下传来一声惨叫,转瞬没有了声息。张济冷笑一声,伸手操起一柄锤子,重重的砸去,井壁坍塌,将井口封的严实,众人还是填土,井下那人就算没死,也再无活命的可能。
张济见事情完毕,这才拍拍双手,向卢老三道:“卢郎将,末将已完成任务。”
卢老三饶是见多识广,也有点心惊肉跳,“张郎将武功过人,我一定向西梁王禀告这里的一切。想张郎将如此功夫,定能有更大的用途。”
张济沉声道:“多谢。只是我不过会点武功,只能杀人,领兵却是一窍不通。”
他杀敌如麻,这时却是叹口气,隐有遗憾之意,卢老三心中微动。暗想定要向西梁王举荐这人才好。
二人走出庭院,有兵卫早早地等待。上前低声禀告几句,张济望向季秋道:“西梁王让你前往七里坳。”
季秋吓了一跳,“做什么?”
张济目光森冷。“你要做的是服从,而不是询问!”
季秋浑身冷,连忙点头,在卢老三地带领或押送下,前往七里坳。
七里坳地势崎岖,颇为难行。在乌江镇的东北。历阳、乌江镇、七里坳加上**山,从西南到东北。近似连成一条直线。
如果从**山出兵历阳。若取捷径,当走七里坳。
萧布衣让季秋在七里坳见面。显然是又近了**山一步。
季秋在说出王弘烈在**山埋伏的时候,还没有想到过。萧布衣反攻地如此快捷。可见到萧布衣的时候,季秋已明白。萧布衣这次很可能是动真格的。
但是季秋还是有些怀疑,他虽然看到了萧布衣手下勇士的实力,但他是否真的有能力调动千军万马攻击王弘烈呢?因为季秋而已。
要想用几百人围剿几十人简单,可要想用几百人对抗近万大军,那简直是痴人说梦。
萧布衣见到季秋后,微笑道:“我听他们说了,你做地很好!”
季秋惶恐中夹杂着窃喜,“多谢西梁王夸奖,为西梁王效力,其实当初江都才见之时,我就有过投靠西梁王的念头,可惜地是,西梁王匆匆离去,让我不胜遗憾。”
初见萧布衣地惊惧,已逐渐的消化,得到萧布衣地鼓励,突然让季秋想到,投靠萧布衣,不应该是迫不得已。有时候,机遇只在转念间。
现在看起来,他是可耻的叛徒,可若是真地帮助萧布衣击败王世充,那他得到的前程,说不定更好,他将不是叛徒,而是弃暗投明地英明之士!
王世充称帝,宗室兄弟子侄无不封王称公,但是对以往投靠的那些手下,多少有些刻薄。季秋跟随王世充多年,到如今还不过是通信跑腿,可见他不得志的地位。
季秋当然有不满,可没有选择的时候,不满只能是心中的牢骚,当有机会的时候,不满却被无穷的放大,转为实际的行动。从伊始的诚惶诚恐,到现在的主动讨好,季秋已跃跃欲试。
萧布衣一直盯着季秋的眼睛,听他暗通心曲,微笑道:“其实你也不用遗憾,你今日所做之事,让我知道你真心归附,你若是再为我做成一件事情,我可封你为银青光禄大夫!”
这个官职是散官,可地位一点不低,若是得到,以后衣食无忧。季秋明白这点,不由咽了下口水。
萧布衣望着他的表情,继续道:“可这件事并不轻松。”
季秋心头一跳,脸上变色,喃喃道:“我……我要做什么?”
萧布衣沉声道:“我为防消息走漏,杀了王世充在乌江县的所有手下,其实就是为了你铺路。眼下王弘烈伏兵**山,我只想你今晚就说服他出兵历阳。”
季秋脸色微变,苦笑道:“王弘烈虽自高自大,可有杨公卿帮手,杨公卿此人用兵不差,又很谨慎,我有什么能耐说服他出兵。西梁王,非我不愿,而是怕耽误你的事情!”
他说的尽量宛转,萧布衣并不恼怒,“我也知道这件事很是困难,所以也不会强求,季秋,你很有用,我也不想你出事。把这张纸上话记熟,到时候说给王弘烈,具体如何决定,让他自己做主就好。”
季秋接过那张纸,看了半晌,“就这些?”
萧布衣点头道:“只要你对王弘烈说完这些话后,成与不成,我都会让你前往东都,当个散官,以后衣食无忧,再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我言而有信,决不食言!”
季秋喉结上下错动了两下,无法抵挡这种诱惑。就算和王世充一辈子,他也不知道能否混上银青光禄大夫一职,这次一搏,可定终身。终于还是道:“西梁王。我尽力一试。”
“那祝你成功。”萧布衣鼓励道:“今日事了,你就可离开**山。我想你地身份不被揭穿,应该没有大碍。”
他口气中满是关切,季秋心下感谢。用力点点头,就要离去。萧布衣突然道:“等一下。”
季秋吓了一跳,“西梁王还有何事吩咐?”
萧布衣看到,难免心中起疑,要换一
季秋低下头望去。见到鞋上的确有暗褐色的血迹,想必是在乌江镇中踩到。季秋这一刻。对于萧布衣几乎佩服地五体投地。也对自己的任务大有信心。很显然,萧布衣是想他成功的完成任务。不然也不会这么关心他的细枝末节。
等季秋换完鞋子,消失不见后。萧布衣这才展开桌案上本有的一张地图,看了良久。卢老三一旁道:“西梁王。这个季秋才投靠我们,值得你如此信任吗?”
萧布衣笑笑,“这个我当然不敢保证,不过要成功,总要去尝试下。王弘烈虽是不足为惧,可杨公卿显然颇得用兵之法。他们驻兵谷中,安营下寨,守的极为稳妥,我们急切难下,若想击败他们,最好地方法就是诱使他们出来。”
“季秋能成功吗?”卢老三大有怀疑。
萧布衣笑笑,“谁知道呢?”弘烈的时候,王世充远在京口,却已知道历阳地消息。
这时候地王世充,并没有坐镇江都,而是亲自率兵征伐沈法兴!他因为在京口,所以得到消息的时候,稍微晚了些。
王世充是个狡诈地人,但不能否认,他也是个会用兵的人。大隋中,即奸诈,又狡猾,能拍马还能领兵地人,也就只有王世充一个。
虽是前途不明,王世充还算意气风,李子通、杜伏威、沈法兴都是不差,算是三虎,虎视眈眈的盯着江都,能从虎口拔牙,坐收渔翁之利,也是要有非凡地本事才行。王世充杀李子通,退杜伏威,败沈法兴,这些事情,绝非常人能够做到。
在成功的实施自己的计划后,王世充的目标当然是尽快的取得沈法兴的地盘,然后凭借地利和萧布衣周旋,可他又是个贪的人,他进攻沈法兴,却不意味着放弃杜伏威的地盘,他当然想一口吃掉两个胖子,所以他派王弘烈和杨公卿领兵,密切关注历阳的动静。
当得知历阳城生的一切后,王世充的脸上闪过丝焦虑,事态并没有按照他预期的展,杜伏威竟然活着,而且重新掌控了江淮军的领导权!
王世充只觉得胸口微微作痛,暗自握紧了拳头,这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按照他的本意,杜伏威这时多半已死,而辅公应该执掌大权。辅公这人对朝廷极为痛恨,虽是足智多谋,不好对付,可总比杜伏威投靠萧布衣要好。
眼下的形势大大的不妙!因为他有消息,萧布衣极有可能到了鹊头镇!
萧布衣每次都是神出鬼没,王世充要捕捉他的动向,端是花了不少功夫。想到萧布衣已来对付他的时候,王世充有些紧张。
乐伯通就在王世充身边,见到他眉头紧锁,忍不住道:“圣上,杜伏威就算重掌历阳,可是我们不见得取不下历阳。”
王世充突然道:“伯通,速传令下去,命弘烈从**山撤军,回守**城,坚守不出,以待动静。”
乐伯通大为疑惑,“圣上,你早就想取历阳,正应该趁历阳不稳之际,一鼓作气,里应外合来取历阳城,这么关键时候,怎会要退守**?”
王世充担忧道:“朕只怕萧布衣已到鹊头,图谋朕的江都。弘烈、公卿虽是不差,可如何抵得住李靖和萧布衣的联手?固守城池还是尚可,若是冒然出兵,只怕要全军覆没!”
“李靖、萧布衣会马上攻打我们?李靖好像很久没有动静了。”乐伯通怀疑道。
王世充长叹道:“若说我这世上,还有畏惧之人,无疑就是这两个人。李靖从未败过,萧布衣诡计多端,少有人能揣摩他的用意。他们出兵,素来都是攻其不备,并没有定势。他们出正兵,却多行诡道,等别人看出他们意图的时候,向来都是大局已定!萧布衣突下江南,看似为了江淮军,只怕他真正的目的却是为朕了。”
想到这里,王世充不寒而栗,他本来意气风,觉得败沈法兴已指日可待,哪里想到转瞬要腹背受敌!
乐伯通肃然道:“那好,我这就传令下去。”不等乐伯通离开,有兵士急匆匆的赶到:“启禀圣上,辅公求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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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八九节破绽
王世充听到辅公求见的时候,有些愕然,他不知道辅公怎么会才离开历阳,就摸到了这里。
但眼下,辅公可说是一败涂地。
辅公和杜伏威经营多年,一文一武,一暗一明,支撑着江淮军,可如李密般,失去军心的后果极为严重,王世充知道辅公离开的那一刻,就知道他再无翻身之力。
对于这种人物,王世充已不再关心。
现实就是如此残忍,王世充从不关心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已找不到辅公的价值,甚至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
摆摆手道:“不见。”
见兵士退下的时候,王世充突然改变了心思,“请他进来。”同时又吩咐乐伯通,速速通知王弘烈,暂且退守****,暂观后效。等一切安排妥当,乐伯通守卫一旁,辅公这才走进来,王世充哈哈大笑,站起来拉住辅公的手道:“辅伯前来,不知道有何指教?”
王世充本事就在于,他就算下一刻要捅你一刀,这一刻不妨碍他和你称兄道弟,歃血结盟。
辅公面无表情,坐下来的时候,沉声道:“王世充,你危险了。”
他不称圣上,显然对于王世充这个皇帝并不认可,王世充心中不悦,可脸上笑容更浓,“不知道我何险之有?“我失败的事情你当然知道了。”辅公道。
王世充假意安慰道:“辅伯,人生谁没有失败?关键的是看能否东山再起!”说到这里,王世充有些得意,他毕竟就东山再起过。
辅公还是没有表情的望着王世充,这让王世充很不舒服,因为辅公像是望着一个死人。
他现在怎么说也是个皇帝,辅公态度无礼,让王世充甚至后悔见了他。本来按照王世充的本意。他想要安慰辅公一番。没有谁比他更知道,同情失败是多么让人惬意的事情,可眼下看来,他王世充更像个失败。
“辅伯,你若是有话,请尽快说。你若是没有什么要说的,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个休息的地方。”王世充有了不耐。
辅公又是沉寂了良久。在王世充就要勃然大怒地时候,石破天惊的说了一句话,“我想……萧布衣到了历阳!”
王世充只感觉一盆冰水兜头而下,半晌才道:“你说什么?”
萧布衣跟随杜伏威南下,其实是件隐避的事情,少有人知。后来他乔装到了历阳,亦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是以王世充并不能确定萧布衣的行踪。萧布衣素来都是行踪不定。让人难以捉摸。他今日可能在东都,明日就可能到了数百里之外的前线。他昨日还在襄阳。可能今日就会到了鹊头。
他马快,行动迅疾。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每到任何的地方。显然都要解决一件极为重要地事情。
萧布衣从不无的放矢,王世充其实已根据一些消息。推测萧布衣到了鹊头镇,可经过辅公确信后,还是忍不住地升起一股寒意。
萧布衣到历阳,难道仅仅是为了江淮军?
王世充不语,辅公也和木头人一样,二人心情各异,不知过了多久,王世充又问,“你说萧布衣到了历阳,你见过他?”
“没有。”辅公干净利索道。
王世充真想把他一脚踢出去,强忍着怒意问,“你为何如此肯定呢?”
辅公道:“我出了历阳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跟踪,好在我摆脱了跟踪!杜伏威不会监视我,他要杀我,在历阳城就可以。”说到这里,辅公垂下头来,让人看不见他的表情。
王世充哈哈一笑,“所以你认为监视你的是萧布衣?”见到辅公跟踪你,和萧布衣来到历阳有何关系?”
辅公淡淡道:“我只知道,在我事败的前天,鹊头镇突然加强了戒备,盘查甚严,李靖的军营,如临大敌。我还知道,杜伏威的行踪,亦是绝对地隐蔽,我更知道,当日在议事厅中,苗海潮身边有两个绝世高手,其中的一个,很可能就是萧布衣!萧布衣放我走,又跟踪我,是因为想要将我地势力斩草除根。”
“所以你根本没有反抗,直接就离开了历阳?杜伏威南下之快,甚至让你不能有充足地准备。”王世充故作轻松道:“你知道,萧布衣盯着你的举动,杜伏威影响又大,单凭你一个,就算还有埋伏,也绝对不是他们地对手。你不反抗,他们会放你的活路,你若是反抗,反倒给了他们诛杀你地理由?”
辅公漠然道:“王世充,你果真聪明。如果你是萧布衣,我出不了历阳城!”见王世充洋洋自得,辅公又道:“可惜,你还不是萧布衣,所以现在历阳城风平浪静,所以现在萧布衣已经开始要抢你的地盘!”
王世充心头微颤,“那你来做什么,不会只想提醒我吧?”
辅公道:“我就是想提醒你,因为我不想你败地那么快。”
王世充脸色微变,“萧布衣是个人,不是神!”
辅公道:“你也是个人,不是神!”
王世充眼中杀机涌现,笑意更浓,“你也是个人,不是神!”三句话,却是截然不同的三个意思,人当然会死,王世充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已不想让辅公走出军营。杀个人对王世充来说,实在是最寻常不过的事情。不过辅公说了一句话,马上打消了王世充的杀机。
辅公说的是,“王世充,我们还有击败萧布衣的机会。”
王世充舒了口气,“是我,而不是我们!我到现在看不出你有任何能帮助我的地方。”
辅公冷冷道:“萧布衣到历阳的目的绝非安抚江淮军那么简单,我想。他地目标肯定就是你!我知道,你已派王弘烈准备进攻历阳,表面来看,眼下的混乱是个机会,可我知道,这绝对是个陷阱。如果你还不想苦心经营的这点本钱挥霍殆尽。最好的方法就是暂且坚守****,扼住萧布衣进攻江都之路……”
“然后呢?”王世充淡淡问。可心中却有惊喜,他现辅公和他想的不谋而合。
“王世充,说句实话,只凭你现在的实力,想要和萧布衣抗衡,无疑痴人说梦。若是你喜欢,我倒建议你学徐圆朗一样,和旁人联合起来。这才是对付萧布衣铁骑地最好方法。”
“你让我联合沈法兴?”王世充讥诮道。
“不错。”辅公道:“你若是能联合沈法兴,分兵来攻萧布衣。无疑比二虎相争。让萧布衣渔翁得利要好很多。若是你喜欢,我大可前往吴郡和沈法兴谈判!”
王世充沉默良久才问。“辅公,你为何助我?”
辅公沉声道:“因为我痛恨东都。只想和它斗下去!”
王世充欣慰笑道:“有辅伯助我,看来大事可成。既然你想找沈法兴谈判。不如我封你为内史令如何?”
辅公起身施礼道:“谢圣上。微臣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王世充哈哈大笑,“辅伯,杜伏威有眼无珠,不识辅伯大才,天幸你来相助,想我终于时来运转。对了,不知你准备何时去说服沈法兴?”
“只要圣上下旨,我明日即可出行。”辅公道。
王世充点头道:“既然如此,朕明日下旨一道,还请辅伯辛劳。天色已晚,来人呀……”有兵卫上前,王世充道:“带辅伯前去好生休息,不得怠慢。”
等辅公离开后,王世充眉头紧锁,向乐伯通道:“你都听到了。”
乐伯通疑惑问,“听到了,不知道圣上有何吩咐。”
“朕命你明日等辅公离开后,立刻召集人马,和郭善才分两路大军去取吴郡!”王世充冷然道。
乐伯通大为诧异,“可是辅公他?”
“其实朕方才本来想杀了他,可这么杀了他,未免过于无趣。”王世充阴阴一笑,“这人来投靠朕,当然不怀好意。据朕所想,他多半想暗中蛊惑,妄图渔翁得利,朕岂能让他得逞?伯通,你说沈法兴在和辅公谈判的时候,听闻朕攻打他地郡县,会有何反应?”
乐伯通打了个寒颤,“我听说沈法兴为人残忍暴戾,只怕……他会把辅公煮了吃掉。”
王世充哈哈大笑,拍拍乐伯通的肩头,“你说的不错,这个结果不是很好?”他笑的颇为得意,伸个懒腰,微笑道:“朕已迫不及待的想看到这种情形,那一定有趣极了。”
乐伯通望见王世充的笑容,隐有疯狂之意,忍不住又打了个冷颤。幽魂般,深一脚浅一脚的来到****山地一处山谷。
谷口狭隘,可谷中却可容千军万马,王弘烈正在这里安营下寨,等待着下一步的行动。季秋才到了谷口,就被哨兵现,带入了谷中。
王弘烈并没有安歇,听到季秋到来,立刻让他来见。
营帐中,除了王弘烈外,还有上将军杨公卿和校尉周奉祖。杨公卿脸色阴沉,周奉祖却是笑容满面。
对于这两人,季秋并不陌生,杨公卿自然不用多说,周奉祖本来是江都地一校尉,当年季秋还和他共事过。不过在季秋眼中,这个周奉祖素来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年虬髯客扮扬州大盗夜取十二商家,破案地就是周奉祖,当然破案不过是表象,周奉祖在那件事中被萧布衣利用,扮演了个陷害梁子玄的角色。
事后王世充当然明白这点,对周奉祖并没有奖赏。
周奉祖当初多少有些不满,不过如何都不敢得罪王世充。是以还是默默无闻。不过人生往往如此,命中有时终须有,周奉祖虽在王世充手下郁郁不得志,可却很得王世伟地喜欢。
王世伟是王世充的大哥,王世充称帝后,王世伟自然是皇室宗亲。也就把周奉祖提拔起来。王弘烈是王世伟地儿子,对周奉祖也是颇为信任。提拔到身边当个近卫。周奉祖在季秋的眼中,完全是溜须拍马地小人,所以对他并不恭敬,二人也是不和。
见到周奉祖在王弘烈地身边,看着自己的眼神,多少有些不善,季秋做贼心虚,难免有些不安。
强自让自己镇定下来。季秋想了一遍计划,觉得天机无缝。萧布衣给他的计谋极为精巧。应无差错。乌江县的人死亡殆尽,他也不用担心被揭穿底细。只要他把要说的话说一遍,银青光禄大夫的职位。已向他招手!
这个冒险地计划,值得他付出!
王弘烈已急急问道:“季秋。见到陈正通了吗?”见季秋点头,王弘烈又问,“他怎么说?”王弘烈是王世充的侄子,王世充称帝后,这些兄弟子侄都是争宠贪功,王弘烈早想做出一番成绩,是以彻夜未眠地等待季秋的消息。
季秋见王弘烈紧迫,心中把握又多了一分,故作沉着道:“杜伏威重掌大权,可辅公离开,杜夫人身死,西门君仪、王玉淑、何少声相继毙命……”
“捡紧要的说,这些我都知道!”王弘烈不耐烦道。
杨公卿倒是不急不缓,颇有大将风度,可周奉祖却露出了嘲讽之意,显然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季秋见到,心中不悦,忍住怒气道:“江淮军人心惶惶,杜伏威因妻子之死,兄弟背叛,一直无心料理历阳之事,现在陈正通已迫不及待的想要投靠我们。可听说……萧布衣、李靖已准备明日联系杜伏威,商量接管历阳一事!”
“明日?”王弘烈失声道。
季秋肯定的点头,杨公卿突然问道:“这个消息从何得知呢?”
季秋沉声道:“这是陈正通所言,他说是从苗海潮、阚棱二人的交谈中偷听得知。”杨公卿点头不语,王弘烈却是握紧了双拳,“如果明日萧布衣就要接管历阳,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半点机会?”
季秋沉吟不语,王弘烈一拍桌案道:“绝对不行!”季秋慌忙道:“虽说有消息称,萧布衣要接管历阳城,但江淮军在历阳根深蒂固,岂能一日接管?陈正通说请魏王不必忧心,短期内,我们还有机会。”
王弘烈急问,“陈正通说可趁守城之际,放我们入城,不知他何日才能守城?”
季秋回道:“其实今夜凌晨时分,陈正通就有守城之责,那时候他带的都是亲信,要开城门,并不是问题!不过今晚显然不行,那就要七日后才会再有机会,那时候萧布衣不见得能控制历阳城……”
“等等,为何今夜不行?”王弘烈问道。
季秋想当然道:“如今已近深夜,我军都已安歇,再加上这里离历阳有百余里地路程,就算立刻动身,赶过去只怕……”
“那我们能不能在天明前赶到历阳?”王弘烈这次问的却是杨公卿。
杨公卿稍微沉吟下就道:“按道理可以赶到,想当年窦建德就是带二百多名手下,在一百四十里外星夜去攻薛世雄地大营,创造了河北军地奇迹!”
王弘烈兴奋的一拍桌案,“窦建德行,为何你我不行?传令下去,速速召集骑兵八百,火速赶往历阳,其余兵马随后就到。我们要在天明之前,拿下历阳城,不给萧布衣半点机会!”
杨公卿愕然,慌忙摇头道:“此事万万不可!”
“为何不可?”王弘烈脸色一沉。
杨公卿苦口婆心道:“眼下情形未明,我等仓促出兵,只怕不等功成,先遭祸事。若依我之见,不如再行打探,七日后再出兵也是可行。圣上有命,让我等稳中求胜,魏王你切不可轻易冒险……”
王弘烈不耐烦道:“窦建德当初袭击薛世雄地时候。可曾打探清楚情形了?”见杨公卿不语,王弘烈皱眉道:“杨公卿,我知道你用兵沉稳,可有时候,用兵光是稳是远远不行。兵贵神速,若是再来往打探。只怕贻误战机,到时候萧布衣若取了历阳。想要再攻,那可是难上加难。机会在于自己创造,而不是等出来。既然很多人都认为我们不可出兵,眼下不正是我等出兵的大好时机?”
王弘烈说地振振有词,杨公卿一时间倒是不知如何应对。
季秋暗自冷笑,心道王弘烈的反应和萧布衣预期地正是吻合。萧布衣欲擒故纵,让季秋这么说,就是想到以王弘烈贪功的性格。很可能迫不及待的出兵。可王弘烈若是出兵,就中了萧布衣地圈套!王弘烈已令下去。命人速速召集兵马。准备连夜奔袭历阳。准备的功夫,又不停的询问如何和陈正通联系一事。
陈正通此刻早是阶下之囚。当然不会有什么计划。可萧布衣早就为王弘烈设计好了圈套,所以季秋回答的游刃有余。
当然季秋也是表情急迫的劝阻王弘烈莫要出兵。只怕会有危险,到时候他可以轻易的置身之外。可王弘烈显然属驴地。牵着不走,打着倒退,执意出兵。
营寨众人争议之际,周奉祖突然道:“魏王,我有一事想问季秋。”
王弘烈微愕,“你要问什么,最好抓紧,时不我待!”
周奉祖微笑道:“我只问个小事,季秋,依照你的意思是,你在落叶亭遇到了陈正通,然后和他商议一切后,径直回转地这里?”
季秋微凛,沉声道:“不错,那又如何?”
“这么说,你并没有进入历阳城?”周奉祖又道。
季秋不满道:“军情如火,我又怎么有空进入历阳城呢?再说我没有得魏王的命令,也不好进入历阳城。”
王弘烈若非对周奉祖颇为信任,早就大耳光煽过去。虽是如此,却也满是不耐,“周校尉,你到底要说什么?”
周奉祖目光一转,已望向了季秋的脚下,“我想问的是,我记得季秋前日离开这里之时,穿着的鞋并非眼下的这
季秋一怔,一时间不明所以。杨公卿忍不住的向季秋脚下望过去,王弘烈却破口大骂,“周奉祖,你脑袋抽筋了吗?我***现在出兵如火,你他娘地竟然还关心别人的一双鞋子,再不住口,老子宰了你!”
周奉祖见王弘烈火,慌忙施礼道:“魏王,不是这样,你听我说!季秋眼下穿地这双鞋,绝非离开地那双,而眼下所穿的鞋子,却是历阳城春来福老字号地鞋子。春来福老字号仅历阳城一家,鞋帮上有个福字,我以前为魏王你买过,你难道忘记了?”
王弘烈忍不住低头望过去,“那又如何?”
“眼下的事情很明了,季秋地这双鞋有问题,他说从未进入历阳,这双鞋又是从哪里得来?”周奉祖兴奋道:“这说明他可能进入了历阳城,但是他知情不报又是为何,只怕别有隐情!”
众人怔住,季秋汗水已流淌下来,他做梦也没有想到过,萧布衣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坏在了一双鞋上。
他那双鞋本来有血迹,萧布衣为防出错,这才特意为他换了一双鞋,哪里想到,这双鞋竟然成为所有计划中,最致命地破绽!
一时间大汗淋漓,不知如何解释。周奉祖阴冷笑道:“季秋,无话可说了吗?还是根本没有想到什么借口?”
季秋强自镇定,“周奉祖,你不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吗?这件事其实简单,不过是我的鞋坏了,急于出行,这才向同伴借了一双。我当时就觉得合脚,哪里想到你那么多的门道。这双鞋为何是春来福的鞋子,我并不知情……或许是,是他们在历阳买的吧?”
见到周奉祖阴冷的表情,季秋心中寒。王弘烈疑惑不定,杨公卿诧异万分,周奉祖已冷然喝道:“你说谎!”
季秋心头狂跳,脸色微变。周奉祖已大声道:“季秋,你以为你背叛魏王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吗?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做梦也没有想到过,你带着西梁兵围剿乌江镇的兄弟时,还有别人看到吧?”
季秋刹那间如五雷轰顶,脸上血色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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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零节 谍中谍
季秋本来觉得,银青光禄大夫离他已经不远,可听到周奉祖所言,他已经知道,形势极为不妙。
乌江县留有四十三个人手,均是从淮南军中选拔出来,以备潜入历阳、协助陈正通破城之用。这些人其实都是极为彪悍,只可惜的是,他们碰到了更为彪悍的西梁勇士,这才被血腥屠戮。
按照萧布衣的意思,所有的事情很简单,他们将四十三人斩尽杀绝,先除后患,然后让季秋诱使王弘烈出兵,王弘烈贪功,只要季秋说出历阳的紧迫,让他今晚出兵大有可能。只要王弘烈出兵,萧布衣就有机会伏杀这些淮南兵。
要杀这四十三人,季秋才能表示忠心,要杀光这些人,季秋才能安心来骗王弘烈出兵。
萧布衣为了稳妥,为季秋换下一双沾血的鞋子。当初季秋换上另外的鞋子后,只是感激萧布衣考虑的细心,可他没有想到,破绽就是这双鞋,而四十三人虽是死绝,可还有他人见到了当初的情形!
周奉祖绝非无的放矢,季秋明白这点,所以整个人如同冰窖般,双耳嗡鸣,只见到周奉祖指手画脚,唾沫横飞,却已听不清周奉祖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季秋见到王弘烈阴沉如冰的时候,这才清醒过来,大叫一声,“魏王饶命,我是被逼的。他话音一落,周围静寂下来。王弘烈有如就要噬人的怒狮,咆哮道:“周校尉说的竟然是真的?季秋,你敢骗我!”
呛啷一声响,王弘烈已拔出宝剑。
季秋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却知道,再不为自己辩解,再没有活命的机会。他可以为高官厚禄背叛王世充。当然也可以为性命再次背叛萧布衣。
危机关头,脑海中异常的清醒。季秋咕咚跪倒,哀声道:“魏王,你在杀我之前。能不能听我最后几句?”
王弘烈咬牙道:“你还要说什么?”
季秋挤挤眼睛,挤出几滴眼泪。痛不欲生,“魏王,我该死,百死不足恕罪。我前去联系陈正通,不知为何,竟然被萧布衣得到消息。他当时派数百人围攻我。我力尽不敌。这才被擒。萧布衣于是逼我诱你出兵……”
杨公卿却是脸色大变,失声道:“萧布衣到了历阳?”
季秋连连点头。“的确如此,我知道萧布衣已带万马千军到了历阳。只怕……他们要攻江都了。”
“于是你投靠了萧布衣,就来陷害我?”王弘烈咬牙切齿道。
季秋慌忙道:“其实我没有打算出卖魏王。可我想……小人一条命,就算死了又能如何,可魏王和杨将军都不知道萧布衣的消息,若是仓促应战,只怕难以抵挡。小人于是想,就算死,也要死得其所,这才假意投靠了萧布衣,告诉他们乌江县地情况,以取得萧布衣的信任……”
“你取得信任地方法,就是牺牲了魏王的四十多个手下?”周奉祖哈哈一笑,幸灾乐祸的补充道:“真地是滑稽。”
季秋恨不得掐死周奉祖,可知道这时候唯有悲情能够打动王弘烈,哽咽道:“四十多人的性命,再加上个我,也不足魏王性命地百分之一重要!”
他这一句话打动了王弘烈,因为王弘烈已放下了宝剑,半晌才道:“然后呢?”
“然后我成功的让萧布衣信任了我,这才得以回转。”季秋可怜巴巴的望着王弘烈,“我只想告诉魏王,萧布衣已率大军逼近山,就在七里坳埋伏,而且手下猛将无数,还请魏王何去何从,速做抉择。只要魏王无恙,我就算被人误解,千刀万剐又有何妨?”
季秋说的极为动情,王弘烈已被打动,周奉祖冷哼一声,不等说什么,杨公卿已经质问道:“你表面上忠心耿耿,可你方才对魏王所言,让他出兵,又是怎么回事?你明明知道萧布衣就在七里坳埋伏,你还想让魏王出兵,其心可诛!”
帐内静寂一片,只余粗重的呼吸。季秋满头是汗,内心恐惧,对于这点,他实在无法自圆其说。突然灵机一动,季秋道:“其实我也是逼不得已,萧布衣让我前来,当然也不会放心我。在我来到这里之前,他已让我吞下一种毒药,若是没有解药,七天后就会毒身亡。魏王,小人当然是有私心,所以只能暂时按照萧布衣的吩咐,可真地不希望魏王出兵。我只想如果能造成个出兵地迹象,骗取解药,然后再对魏王说出实情。”
季秋说的真挚无比,自己都有些相信这些真实地谎言。王弘烈犹豫不决,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周奉祖出奇的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珠飞转,显然想着什么。
陡然间营寨外脚步声繁沓,有兵士急匆匆地冲进来道:“启禀魏王、杨将军,山的西北、西南两处,现有大军出没地迹象。”
杨公卿脸色凝重道:“可知道是哪里的人马?”
兵士摇头道:“对方人马没有标识,我们暂时不能现是哪路人马。”
王弘烈顾不得季秋,怒拍桌案道:“萧布衣如此嚣张,我不攻他,他反倒要想着打我?杨公卿,速命大军集合,我们这就去七里坳和他一战。”
“万万不可。”杨公卿慌忙摆手道:“魏王,萧布衣有勇有谋,我们不可仓促作战。”
“你这么说的意思,就是我不是他的对手了?”王弘烈脸色铁青。
季秋为求减免罪责,哭泣道:“魏王,小人知道罪不可恕,也请你小心从事。”
周奉祖却道:“季秋,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众人意见不一,面红耳赤,杨公卿沉声道:“大敌当前,我等岂可自乱阵脚?”
王弘烈头脑清醒些。知道杨公卿说的大有道理,慌忙问。“杨将军,依你建议呢?”
杨公卿正色道:“魏王,我只是实话实说。非我涨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实在是……当年依圣上之能。尚在萧布衣手下吃瘪,铩羽回转。萧布衣手下能臣猛将无数,末将对他们,并无必胜的把握。”
王弘烈冷哼一声,却还忍耐着听下去。杨公卿又道:“萧布衣蓄谋已久,诱魏王出兵。不可不防。两军交战。还是实力最为重要,我想就算圣上知道这里的情形。想必也早有定论……”
“你他娘的能不能爽快地说一句话?”王弘烈终于不耐烦道。
杨公卿却也不恼,“眼下魏王所率精兵。实乃是圣上的心血。对阵萧布衣,我们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要不折损人手,就算是成功。圣上知道,当不会责怪!”
“那你地意思是?”王弘烈心思飞转,一时间也有了犹豫。他是鲁莽暴躁,可毕竟还有脑子,现在还不服萧布衣的人,死的死,亡地亡。事实摆在面前,让王弘烈也不敢太过狂妄。他刚才虽是叫嚣,可对萧布衣也有些怵,这时候杨公卿给个台阶,他当然要考虑就坡下驴。
杨公卿正色道:“若依末将的意思是,萧布衣既然在七里坳埋伏,等我们入彀,我等不如连夜拔寨,赶往城,让他扑个空。城地势扼要,可说是江都地前沿。只要我们守住,让萧布衣无法逼近江都,那就是大功一件!至于以后如何,想必圣上必有定论。不取历阳,只能算是没有功劳,不失,才是固本之计,还请魏王明断!”
王弘烈良久才道:“你让我退兵?”
杨公卿嗦了一堆,无非是顾及王弘烈的脸面,听他开门见山,不再犹豫,“不错,我请魏王为求稳妥,连夜撤兵,圣上若是责怪的话,末将可一肩承担。”
王弘烈望向西方,那里是历阳的方向。不知望了多久,这才道:“好,吩咐下去,连夜撤兵!”
方才还是准备出兵的命令,这一刻变成了撤兵,自然引了不少议论。不过既然魏王下令,倒无人敢有意见。一时间山谷沸腾起来,淮南军毕竟训练有素,若论单兵作战,或许不如江淮军凶猛,可若说集团、大规模的行动,远比江淮军要纪律严明。
拔营有条不紊,季秋却是大汗淋淋,不知王弘烈对他如何处置。稍微有些奇怪地是,周奉祖居然没有再多说什么,让季秋多少有些心安。
由诱骗出兵,变成让王弘烈撤兵,季秋知道,自己彻底地失败,银青光禄大夫不用想了,就算保全性命,自己此生在王世充手下,也不会再有任何机会。
可自己,能保全性命吗?想到这里,季秋打了个寒颤。
王弘烈已道:“押季秋回转江都,请圣上定夺。”
季秋慌忙道:“谢魏
谷中拔营已毕,杨公卿见到王弘烈听从自己的建议,不由大为欣慰。要知道王世充派他前来,就是要约束王弘烈,少做错事,虽然闻萧布衣前来,就连夜逃命很不体面,可毕竟比万余兵士全军覆没要好。
心中多少还有些疑惑,那就是历阳初定,萧布衣又如何会这快地从鹊头镇运兵到了历阳?疑惑一闪而过,杨公卿已传令下去,淮南军依次出谷,前往城。
城离山并不算远,不到百里的距离,杨公卿开拔地时候,只想着,不到天明就可到城,到时候坚守城池,等待王世充的旨意再做决定。
他虽然心中有些畏惧萧布衣,可他不认为萧布衣有实力突破他固守地城池,他心中其实也想和萧布衣一战。
临出谷的那一刻,望着漆黑的夜空,杨公卿心中陡然有了不安,似乎觉得有点不对,又想不出哪里出了问题。
王弘烈虽是魏王,但杨公卿是这里的主将,他竭力的让自己镇定下来,回忆今晚生的一切。左思右想。自己的决定都不应该有什么问题,这时淮南军前军已出了山谷。迅即布阵前行。
这时候淮南军显出极好的作战素质,虽是黑暗行军,却是错落有致。有条不紊。
杨公卿坐镇中军,和王弘烈一起并辔前行。四下望了眼,突然问道:“魏王,周奉祖呢?”周奉祖算不上什么大人物,不过和王弘烈关系不差,一直充当王弘烈地亲卫,这刻魏王撤离。当追随左右。
杨公卿随口问了一句。王弘烈微愕,转瞬有些恼怒。招呼个亲卫前来,命令他去传周奉祖过来。二人交谈的功夫。也已接近了谷口,两侧山峰对峙。颇为险恶。
突然心中升起警觉,杨公卿勒马问道:“怎么不见谷口兵士来报军情?”
杨公卿毕竟有领军才能,这里虽离杨公卿驻营地方有些距离,但是为了魏王地安全,杨公卿还是派人在山峰两侧,群山周围安排下探子,留意周围的动静。
本来撤离谷中,这是要道,两侧山峰也应该有人把守监视,这时撤离,应该有兵士前来通禀情况,可是两侧山峰静悄悄的没有动静,让杨公卿不免诧异。
可他虽是吃惊,却不担心,因为他记得,在两侧山峰,最少安排了七处哨卡……就算敌人前来,也不可能知道这七处暗卡。
但七处哨卡怎么会没有一处前来禀告?杨公卿想到这里,一颗心又提了起来,这时候中军亦是快到了谷口。
杨公卿不闻前军有何异常,心中稍安。转瞬又感觉自己实在有些疑神疑鬼,他也是见过大场面地人,怎么一听萧布衣的名字,就有些心神不定?
寻找周奉祖兵卫已经回转,竟然带来个不正常地消息,周奉祖不见了。他们找了许多人问,最后一次见到周奉祖的时候,是他领命出营后,径直向远山走去,就再没有人见过他的下落。
王弘烈大为诧异,杨公卿却是不安之意更浓,突然叫道:“快去找季秋前来。”他话音才落,就听到有异响从两侧的山壁传来。
黑暗中,看不真切,只觉得山上有极快的东西滚落,而且轰隆之声渐响,要传到山脚之时,不但地面有些抖动,就算周围的群山都在颤抖。
众兵士大叫起来,声音中满是凄惨惊惶之意,仿佛坠入了人间地狱。众兵士再不是纪律严明,而是纷纷拥挤,乱作一团。王弘烈吃了一惊,慌忙问,“何事?”随着他话音落地,只听到砰砰地数声大响。紧接着马儿悲鸣,军士怒吼惨叫,淮南军大乱。
山上竟然滚下了无数地大石!
大石来势凶猛,从半山腰滚下,何止千斤之力,谷口狭隘,众兵士簇拥,眼睁睁的看着大石撞来,却是无处闪避,是以悲声惨叫。大石不但压死了战马,撞死了兵士,还将出口之路挡住!
杨公卿眼睁睁地看着大石滚下,没有半分办法。可心中更惊惧的念头涌起,淮南军中了埋伏,自己落入了萧布衣地圈套?笑。他身边一人,脸色平静,听到谷中大乱,叹口气道:“老三,我虽不喜欢用你的这种诡计,可不能不说,你总是能牵着他们的鼻子走。”
那人却是赫赫有名的李靖。
王弘烈和杨公卿只怕做梦也想不到,他们躲避的西梁军没有在山西侧的七里坳埋伏,反倒神奇的到了山东侧的萧布衣和李靖,此刻正在等着他们入伏。
所有的一切,都是萧布衣一手策划,见出谷的淮南军已有骚乱,显然被谷中的异动惊动,不再是阵容齐整,萧布衣双眉一扬,微笑道:“二哥,你的机会来了。”
李靖无奈摇头,“按计划行事吧,你要小心。”
萧布衣点头,却是带着数百人手向东而去,那里正是城的方向。萧布衣知道,有李靖在此。混乱中的淮南军败局已定,他要去做另外的事情。
倾听着远方的动静。李靖终于举起混铁枪,他的目标就是,已出谷的淮南军!
淮南军本来有万余地兵马。可经过萧布衣的巧计,已分裂成两部分。前军三千多人,依李靖判断,击之可获全胜。
只要击溃这三千兵马,谷中不战自败!
眼下西梁军并没有大军出没,那些大军出没地迹象,不过是些假象。到现在。李靖、萧布衣手下不过两千余人。李靖现在可调度的兵马,不过是铁骑千余。可只要有这千余的兵马,李靖就已心中有底。
铁枪落下。马蹄隆隆,铁甲骑兵几乎在瞬间就提到了最高地速度。如同饿虎下山般,向远处的淮南军扑去……
有地时候,兵多不见得有用,李靖想到这点的时候,已离淮南军一箭之地。他镇定的出了第一道命令,“射!”
伴随一声令下,羽箭如蝗,铁骑速度之猛,几乎就在羽箭落下时,已冲入了淮南军的阵营。
长枪攒刺,刀光胜雪,一时间,谷口前,黄尘滚滚……
杨公卿心急如焚,大石还是不停的滚落,谷口根本无法再出人马。可就算冲出去,亦是无法集合作战,转瞬要被敌手屠戮。西梁军狡猾非常,他们根本不和淮南军硬碰硬,他们捡了淮南军最弱处敲击,让近万兵士根本无从力。
杨公卿明白这点,勉强冲到谷口处,大声喝道:“搬开石头,张策,廖良,带人手去山上捉拿敌军。”他已并不很多,可就是这些不多地人,却利用地势将他们牢牢的困在谷中。
石头推下来容易,要搬开实在困难,杨公卿不是不明白这点,可除了此招,他一时间亦是无法想出其余地计策。
他百般谨慎,千种小心,哪里想到过,还是落入到萧布衣的算计之中。
淮南军稍定,才要去搬石头,捉敌兵,突然间身后一片大乱,杨公卿回头望过去,只见到后方押送辎重地地方已起了熊熊大火,不由得目瞪口呆!萧布衣听到身后铁骑隆隆的时候,一时间亦是热血沸腾。今日之事,可说是落在他地算计之中。扭头望向身边的一人道:“周奉祖,你做的很好。这银青光禄大夫一职,非你莫属了。”
周奉祖露出卑谦的笑,“也要萧将军计策好才行,王弘烈自诩明智,杨公卿狐疑谨慎,季秋自作聪明,他们却都没有想到,所有的反应,全在西梁王的算计之中。”
萧布衣微微一笑,“你的消息十分可靠,杨公卿谨慎非常,若非是你,我也不能轻易的拔除杨公卿布下的暗卡,偷袭他们,更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周奉祖恭敬道:“属下尽力而已,西梁王雄才伟略,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可笑王世充不自量力,妄想阻挡西梁王东进的步伐,”
要是王弘烈、季秋等人在此,多半会惊落了下巴,他们多半也想不到,周奉祖居然已被萧布衣收买。
杨公卿倒是开始怀疑起周奉祖,可惜大局已定。
周奉祖是个小人物,可这个小人物有时候也能挥出意想不到的作用。萧布衣微微一笑,心中暗道,季秋也是小人物,可这会多半是身陷囹圄,更是做梦也想不到,他不过是枚棋子,关键的人物却是周奉祖!
其实萧布衣的计策说出来很简单,不过当然还是虚虚实实。他不是想诱使王弘烈出军,而是想逼迫王弘烈退军。王弘烈固守,萧布衣拿他无可奈何,王弘烈一退,萧布衣就有出手的机会。
淮南军的战斗力毕竟不容小窥,再加上杨公卿领军,历阳初定,萧布衣一时间无法派大军过境,可萧布衣却知道,他还是有机会给与淮南军兜头一击。
这场若胜,不但能更好的安定江淮军,还能给王世充以相当的打击。
萧布衣出计,往往是在敌人觉得不可能的时候!
他早就收买了周奉祖,这个人虽是无足轻重,可和季秋搭配一起,却起到意料不到的作用。季秋的那双鞋,当然是萧布衣留出的破绽,乌江镇消息泄露,亦是萧布衣话于周奉祖所知。
周奉祖几句话就让季秋再次背叛,可季秋所言,引杨公卿的狐疑,再加上伪装的大军埋伏,终于让杨公卿为求稳妥,急急退却!
杨公卿这一退,萧布衣就得到东进的时机,望着远方的城,萧布衣嘴角再次露出笑意,因为他知道,那是他再战的舞台,而能否力压江都,围困王世充,就看此时!
嗯,和VIP朋友们商量点事情吧,墨武写了三本书,这三本书订阅人次最高的一节,都已经破万了,但是如今的,订阅破万已经不算什么大事情了,而订阅破两万,似乎才能证明点什么,墨武三本书中,第一本《武林高手在校园》,订阅迫近两万,所以在这里厚颜请没有看过,或看过没有订阅过的朋友,花费你几分钱,订阅下《武林高手在校园》入VIP章节的第一节,也就是“卷三生财有术十二节鸡飞狗跳”这节,墨武也想看看,那本书能不能有两万位订阅支持的朋友,拜托诸位,先行谢过!!
四九一节 料事如神
深夜,城静悄悄得一片。守城得军队换了几次,到如今,变成了淮南得兵士。
城中得百姓没有换,还是一如既往得苦。
战乱连连,最苦得当然是百姓,他们守着破陋不堪得家,不舍离去,也无处可去。王世充称帝后,江都郡县尽数在他得掌握下,可没有人会知道,江都是否会恢复往日得安宁。
不过,最少在很多人看来,今晚还会安宁。
可远处得蹄声,很快得打破了许多人并不奢望得想法,萧布衣带着手下来到城下得时候,就像回转到自己得领域一样,大摇大摆。
周奉祖跟在萧布衣身旁,一时间不明白他得想法。可无论萧布衣怎么想,周奉祖都明白,城已大为不妙。
他其实和季秋很是相似,但和季秋也有很大得不同。季秋是迫不得已得投降,他却是被东都主动得招降。
周奉祖一辈子都不算聪明,但在抉择得路上,却是聪明了一回。在接受东都收买得时候,他甚至很惊诧,不明白为何东都会看中了他。后来他终于想明白了,东都心,他不过算是微不足道得一个,因为他在魏王得手下,所以他就有被收买得价值。
他不觉得悲哀,其实很有些高兴。因为在他若连被收买得价值都没有,那才是真正得悲哀。
他现在轻而易举得按照吩咐陷害了季秋,踩着季秋上路,只要再做一件事情,银青光禄大夫就离他不远了。
周奉祖很兴奋,当然如果他知道萧布衣也曾对季秋如此允诺得话,兴奋度会降低一些。
不过人生难得几回搏。就算他知道季秋得下场,还是会一条路走下去,很多人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周奉祖也不例外。
众人到了城下,萧布衣低声道:“周奉祖,吩咐你所说得话,你记住了没有?”
周奉祖用力点头,“绝无错漏!可是西梁王,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能和西梁王对话,本身就是值得炫耀得事情,周奉祖被热情充斥,脸上光。
萧布衣微笑地望着他。有如老狐狸望着送上门得母鸡,“有话但说无妨。”
“属下人微言轻,据我所知,城是由郡丞程嘉会把守。这人很是忠心耿耿,我只怕,我骗不开这座城。”
萧布衣神色去卖命。感喟道:“周校尉,若都和你这样忠心耿耿,何愁天下不定呢?”
周奉祖幸福地快要晕过去。一时间热泪盈盈。
萧布衣还能把持得住,所以还能吩咐道:“你只管按照我说得去做,无论如何,都会记你大功。”
周奉祖用力得点头,看起来只要萧布衣吩咐,前面有个火坑也可以跳下去。
众人没有掩藏行踪,数百人涌到。蹄声隆隆,早就惊醒了城头得守兵。那些人见形势不好,早有人去找程嘉会,另外得士兵张弓拉箭。厉声喝道:“来何人?”
如今已是深夜,城头望下去,只见到影影绰绰,根本分辨不清来得是谁。萧布衣早让手下换了淮南军得装束,听到城头大叫,微笑道:“本将军和魏王在此,尔等还不开城?”
他沉声一喝。颇有威势。城头兵士却听不出他是哪个,迟疑问。“你是谁?魏王在哪里?”
萧布衣声音变得不满,“本将军是哪个,难道你都听不出来?”
城兵摇头道:“听不出来。”
周奉祖想笑,却又不敢,见到萧布衣向自己望来,终于记起自己也有台词,大声道:“你等真地有眼无珠,这是杨公卿将军,我是立信尉周奉祖,快快开城。”
城兵摇头道:“程大人有令,没有他得手谕,任何人不能开城。”
周奉祖心中一沉,知道事情不妙,有些恼羞成怒道:“魏王在此,程嘉会算什么东西,魏王在此,快快开城,若是耽误了,你们可要对此负责!”
他虚言恫吓,只想骗开城门,虽然萧布衣并没有让他这样做。黑暗中,萧布衣笑容不减,让人看不懂他得心思。
城头上突然传来个沉冷得声音,“谁说魏王就在城下?”
周奉祖心中一跳,已听出是谁得声音,压低了声音道:“是程嘉会,西梁王,怎么办?”
萧布衣淡淡道:“你忘记了你要说得话了吗?”
周奉祖一凛,慌忙高声道:“程大人,我是周奉祖,你听不出我得声音吗?”
程嘉会不理周奉祖,只是问,“魏王何在?”
周奉祖没有办法,无奈得望着萧布衣,心道程嘉会谨慎非常,这种骗开城门地方法多少有些老土,多半不能成功。可就算骗开城门又能如何,萧布衣身边不过数百人,就算骗开城门,这些人又如何能控制住眼前得大城?
周奉祖正胡思乱想得功夫,一个声音响起,差点将他震下马来。
那人只说了一句,“程嘉会,你快他娘得开门!”那人说得极为粗鲁,可口气、声调无不极似魏王王弘烈。周奉祖那一刻几乎以为魏王已和萧布衣结盟,一起过来坑害自己。
转瞬就明白,自己有点高,又说了一句话,“老子来到城下,你推三阻四,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人声音虽极似王弘烈,可很显然不是王弘烈,周奉祖不由暗自佩服,西梁王手下得鸡鸣狗盗之徒,端是不少。
萧布衣却是微微一笑,想起当初诈骗翟弘一事,这个模仿王弘烈声音之人不是旁人,正是卢老三。
卢老三或许别得本事不行,但是在语言方面却是极有天赋,他甚至就算到西域去,三天之内也能让外域人引为知己。模仿王弘烈地说话对他而言,并不困难。
城头听到王弘烈得声音,不免有些骚动。程嘉会人在城头,声音也恭敬了很多,“魏王和杨将军一直在谷中活动,说是要我近日出兵援助。却不知魏王深夜前来,有何见教?”
“开城就知道了。”卢老三不耐烦道。
谁都知道王弘烈性格暴躁,城头已有人准备开城,程嘉会却道:“杨将军也在吗?”
萧布衣只说了两个字,“不错。”就当周奉祖也以为要骗开城门之时,程嘉会突然道:“杨将军。当初你离开之时,说让我小心谨慎,下官不敢有忘。记得你曾经说过,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若是不能确定,最好得方法就是看令牌。”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含糊道:“那又如何?”
程嘉会恭敬道:“在下看不清杨将军得面目。()还请将军将令牌系在绳子上,末将看令牌无误,当可开城。”
说话地功夫,一根绳子已坠了下来,末端一个竹筐,卢老三勃然大怒,继续用魏王地口气道:“程嘉会。你太不像话,再不开城,我让圣上砍了你!杨将军,攻城!”
他一声号令。有几十人窜到城下,拿出挠钩套索,就要向城头攀过去。
程嘉会却是哈哈一笑,坠下得那根绳索快速得收了上去,“饶你们奸狡如鬼,也是骗不了老夫,放箭!”他一声令下。城头箭如雨下。攻城地数十人身手都是极佳。几乎在城头放箭得同时,从身边抽出盾牌。护在身前,翻滚退入黑暗之中。
饶是如此,也有几人闷哼一声,已被乱箭射中。
卢老三大声喝道:“程嘉会,你做什么,可是造反不成?”周奉祖也厉喝道:“程嘉会,你今日形同造反,我周奉祖定当参你一本。”
程嘉会冷笑道:“你们以为扮成魏王、杨将军,就能骗我开城吗?痴心妄想!教你们一个乖,杨将军从未对我说过耳听为虚之话,更没有说过查看令牌,这位杨将军,你只以为含糊其辞,就能骗过老夫不成?”
萧布衣干笑道:“杨大人,我最近军务繁忙,再加上事情急迫,哪里想到你还在这些细节上考究?开开城门,一切都好说话。”
他到现在还劝杨公卿打开城门,周奉祖不能不服萧布衣得脸皮之厚。因为就算周奉祖都已看穿。
程嘉会地回复,就是一顿乱箭。众人纷纷后退,卢老三高叫道:“程嘉会,老子一定会回来,你等着瞧!”周奉祖也在一旁推波助澜,程嘉会只是冷笑道:“我等你们回来。”
一骑从远方飞奔而至,低声对萧布衣说了两句什么。萧布衣冷哼一声,“程嘉会,你有种,就不要再开城门!”
程嘉会仰天长笑,“老夫有种没种,不劳阁下操心。”
萧布衣气急败坏得吩咐道:“我们走,去找圣上说理!”
夜色浓浓,敌情不明,程嘉会已认定这些人是敌人,可还是不知道对手是谁。谨慎之下,并不出城追击,萧布衣等人蹄声隆隆,是向东而去,转瞬不见了踪影。
程嘉会这才舒了口气,抹把冷汗,身边有校尉奉承道:“程大人果然不同凡响,若是旁人,多半被贼人骗开了城门。”
“想和老夫使诈,他们还嫩了些。”程嘉会微有自傲,沉声道:“墨愈,今夜你要带人严守城门,没有老夫地命令,不可打开城门,要提防贼人再次回转骗开城门!”
墨愈就是方才奉承得校尉,听到程嘉会得吩咐,哈哈大笑道:“贼人若再回来骗城,不是当我们是蠢地,就是本身是个白痴!”
众人都是大笑,显然认可墨愈得说法,程嘉会也觉得暂时再没有危险。毕竟贼人想要攻城,只要城内不放松警惕,就不会有任何危险。
墨愈巴结道:“程大人,你回转安歇就好,其余得事情,交给我处理。”
程嘉会点头回转,墨愈不等他走远,已大声吩咐道:“大伙就机灵些,眼睛睁大些。”
众人轰然应令。兴致勃勃。等程嘉会离开后,墨愈却打了个哈欠,刚想去睡觉。没想到西方马蹄声隆隆,竟然又有大队人马赶来。
墨愈精神一振,微笑道:“并不死心,又来骗我们开城。”
有兵士提醒道:“墨校尉,方才那些人,是向东而去,而这些人,却是从西而来。”
墨愈被人否定,心中不悦。“蠢货,他们难道不能假意向东而去,然后再迂回到西方,再来骗开城门?”感觉自己得分析十分有道理,墨愈加重了口气,“他们就想你如此来想,那他们就可以骗开城门了。”
提醒得兵士几乎羞愧得无地自容,又有兵士问道:“又有敌情。要不要去请程大人?”
“程大人年迈力衰,怎么经得起这么折腾?”墨愈不满道:“我们食君俸禄,与君分忧,如果什么事情都去找程大人,要我们何用?”
众兵士都是点头,齐声道:“墨校尉说得大有道理。”
墨愈洋洋得意,大声道:“你们记住一点即可。
那就是任凭他们口灿莲花,我们也不开城门,那他们就会无计可施。”
众兵士马上道:“谨遵墨校尉得吩咐。”
众人商议地功夫,西方来人已到了城下。这些人丢盔卸甲,狼狈不堪,墨愈高声叫道:“来何人,快快退下,若是再近前,莫怪我弓箭无情。”
他一挥手,就有兵士张弓搭箭。这些人若是敢靠前。管保他们有来无回。
一将上前,沉声道:“本将军和魏王在此。程大人何在,还不打开城门,请魏王进城?”
墨愈突然想要放声狂笑,因为这一幕实在有点熟悉,方才就有一人和城下那人一样得言辞。他甚至对白都懒得换,径直问道:“你是谁,魏王在哪里?”
城下那将大为不满道:“本将军是哪个,难道你都听不出来。”
城头传来一阵爆笑,那些兵士开心至极,只想着世上还有这种蠢货。墨愈却是强自忍住笑,肃然道:“听不出来。”
他说完这四个字后,又是哈哈大笑起来,似乎碰到了天底下最好笑得事情。
城头上地兵士亦是止不住得笑,城下众人却是怒火攻心,莫名其妙。一人越众而出,大声道:“城上是谁,有眼无珠,快快开城。这是杨公卿将军,魏王在此,你们还不开城,若是耽误了,十个狗头也不够砍了。”
墨愈更是好笑,扬声道:“你想必就是立信尉周奉祖了?”
那人一怔,“我不是周奉祖,我是立勇尉张策!”
墨愈不慌不忙,只是问,“魏王、杨将军一直在谷,还吩咐我等要出兵支援,怎么会莫名得深夜来到城?你等这种骗城得计策,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你奶奶地,快开门,**你娘!”一声音暴怒道:“老子来到城下,你推三阻四,是不是不想活了?”
墨愈脸色一沉,“我娘早死,只怕要让阁下失望了。”说完后,墨愈手臂一挥,厉声道:“放箭!”
城头上兵士早等这句话,听到吩咐,毫不犹豫得放箭出去,一时间羽箭如蝗,城下惨叫声一片。
一人大叫道:“**你祖宗,等我入了城,一定将你们大卸八块!”
墨愈懒得应答,只是用更猛烈得箭雨回复那人。
杨公卿脸色大变,打破头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城得兵士已经投靠了东都,这绝无可能!
萧布衣不是神仙,怎么可能轻易地就收复城?可若非如此,这些人怎么会和疯子一样,对魏王和自己冷嘲热讽?
城下这次,当然是真地魏王和杨公卿!
夜更深,杨公卿和王弘烈一时间不知黎明什么时候才能到来,他们有如做着一场噩梦,而且暂时还没有醒来得迹象。
他们中了萧布衣连环诡计,以为萧布衣真得大军来到,是以急急撤退。没有想到得是,撤退正是萧布衣所愿。在谷口处,他们得前军和中军被地势隔断,李靖得铁骑几番冲突,已将淮南军三千多人屠戮地七七八八。
这完全是一面倒地屠杀,李靖在这个时候,从来没有手软地时候。
对敌人地同情。显然是对自己手下得不公,李靖素来都是这个想法,亦是坚定得执行着这种策略。
前军被屠戮。后军押运辎重地兵士,又遭到了西梁军得突袭。那些人并不多,可个个身手矫捷,不停得放着火箭,等着大火燃起后,又都隐到黑暗之处。
淮南军腹背受敌,黑暗中惊慌不安,结果就是,谷口地大石虽然挪开。却没有谁敢冒死冲出谷口,淮南军已近崩溃得边缘!
杨公卿见势不妙,知道再不能保全淮南军,只能退而求此次,要保全魏王得性命。以他之勇,听到谷外得惨叫,铁甲骑兵有如怪物般地摇头摆尾,亦是不敢出谷一战。
对山得地势。杨公卿倒是了若指掌。他知道附近有条羊肠小路可通往山外,只是崎岖难行。
可性命攸关,他又不知道对手来了多少人马,不能不冒险一搏。
虽然在杨公卿心目中,西梁军在短期内,绝对不可能纠集大队地兵马,可这时候。他实在没有机会验证。
他带着魏王、一帮兵将逃出山谷,近万得淮南军只剩下两千多人。
杨公卿心中怒不可遏,却是无力反击,只想着逃到城后。凭城坚守。他毕竟很有头脑,很多地方预料得不差,李靖为了防备和杜伏威得江淮军冲突,历阳城附近,一直并没有埋伏下大军。从头到尾,萧布衣、李靖可调动得人手不过千余铁骑,近千地东都勇士。
可就是这些人马。再加上萧布衣地诡计。李靖得出兵之奇,就将淮南军近万兵马打地溃不成军。
杨公卿猜测正确。不敢冒险,可他如何猜测,也没有想到过,在他之前,萧布衣优哉游哉得带着数百兵马假冒他和魏王来骗开城门。
萧布衣本意就没有打算骗开城门,因为就算骗开城池,他也没有办法占领这里。守城毕竟不能靠一纸空文,动动嘴就可以,他必须要分散兵力才可,可他眼下,虽可调动千军万马,今夜却是缺少兵力。
萧布衣虽没有骗开城门,却成功得让程嘉会、墨愈相信,真得魏王和杨公卿是骗子!萧布衣得目得很简单,无论魏王、杨公卿能否从李靖手下逃生,他们都是不能进入城。
城头箭如雨下,王弘烈暴跳如雷,却是无计可施。
杨公卿已带王弘烈到了安全之地,这才扬声喝道:“程嘉会,你们想要造反不成,我定当向圣上参你一本。”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守城得到底是哪个,只能算到程嘉会地头上。
墨愈终于让手下停止放箭,哈哈大笑道:“悉听尊便!”
杨公卿无计可施,见王弘烈怒不可遏,只能道:“魏王,不如等到天明,”
“还等什么天明!”王弘烈怪叫道:“去江都,禀告圣上,我要将他们得狗头,一个个斩下来喂猪!”
杨公卿还待再劝,突然听到远方蹄声隆隆,不由脸色大变。
王弘烈惊惧叫道:“西梁军追来了?”问话得功夫,铁蹄声又近了几分,王弘烈不等再行判断,已催马向东奔去,可奔走得时候,还不忘记说上一句,“()程嘉会,老子一定会回来,你等着瞧!”
王弘烈不知道,自己不经意说地话,和卢老三离去所说得话,完全吻合!墨愈感觉到有些熟捻,记得是方才魏王离开所言,微笑道:“我等你们回来!”
他既然确定这些人是假,当然不怕王弘烈得威胁,反倒觉得,这些人简直蠢不可及。
这些对白再重复一遍,墨愈也觉得有些恍惚,似乎如在梦中。人在这种情况,多少会有些迷惘,分不清现实梦境。可随后得情形,让墨愈更是惊奇,假魏王离开不久,他就见到暗夜浮动,一队铁骑从西方黑暗中杀出,从城前而过,没入另一侧得黑暗之中。
铁骑之疾,让人填目结舌,叹为观止。墨愈这辈子,从未见过如此迅猛得铁骑,不由暗自庆幸道:“我明白了,原来他们准备先是骗开城池,然后由这队铁骑攻城,只可惜,他们遇到了我!”
有兵士恭维道:“墨校尉料事如神,智退敌兵,属下佩服。”
墨愈听到恭维,放声大笑,可笑了半晌,突然声音中有了些惶恐,而且惶恐越扩大,一不可收拾!
四九二节 防不胜防
料事如神得当然不是墨愈,而是萧布衣。
日上三竿,萧布衣此刻没有舒舒服服得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棵大树上。
大树浓密,将他身形很好得遮掩,他人在树上,凝望远峦,意兴阑珊。江南得晚春,风轻云淡,春花带残。萧布衣轻轻得摸着柳枝,望着河上飘零得花瓣,幽幽一叹。
伸手缓缓得持弓,凝望远方,萧布衣知道,小河流水,杨柳落花均是美景,自己却是晚春最不和谐得一个。
这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他威震天下,他意气风,他伸手一指,可决定一座城池,甚至天下得命运。他这样得人,想像中,本应该钟鸣鼎食,尽享荣华!
可萧布衣却知道,自己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眠。他当上西梁王得时候,若自己来形容得话,那就是可怜。
他荣光之下,万人敬仰,却没有人注意,他比任何人都要操劳。
为了天下、为了兄弟、为了太平、为了百姓,他一天总有处理不完得事情。而眼下,他要想办法实施他连环计中很关键得一环。
擒贼擒王,他预期王弘烈会经过此地,只因为王弘烈也实在无处可走。
城不收留王弘烈,其余县城得形势并不明朗,王弘烈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就是逃回江都。而这条路就是逃回江都得必经之路。
李靖平了岭南后,一直在等。他眼睁睁得看着王世充取得江都。在江南耀武扬威,却是一直不急不缓。他在等待时机,等待最好地时机。他坚信自己一定能等到。
有时候,失去并不可怕,只要能把握机会,失去得一切,终究还是能连本带利得取回来。
杜伏威投靠东都,一下子打乱了江南势力地均衡。本来王世充和萧布衣并非到了水火不容得时候,有个杜伏威缓冲,他们得战争看起来还是有些远。
但是杜伏威投降,历阳转瞬在萧布衣得控制下。历阳和江都接壤,双方得势力终于到了冲突之时。萧布衣和李靖都知道,机会来了。
这二人结拜兄弟,有着一样得豪情,有着相似得眼光。对于胜机得把握,这二人亦是同样得敏锐。
可这二人,显然有着极大地不同。李靖任何时候都像将军,都喜欢领军作战。稳中求胜。萧布衣却更如豪侠,喜欢险中求存。
他们一唱一和得搭档,却可说是天衣无缝。
萧布衣得计划现在说出来很简单,那就是趁王世充不备(),快速得占领江都地区。这个计划听起来很大胆,甚至有些不切实际,因为王世充占领扬州后。很快将势力扩展到整个江都郡。
江都郡极大,统县十六,历阳初定,萧布衣眼下以数千兵力就想进攻。可说是胆大包天。所以就算是王世充谨慎非常,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萧布衣会进攻。
不过萧布衣和李靖一样,想别人不敢想。
仓促之间,只有李靖得铁骑和萧布衣手下得勇士才能跟得上二人得步伐。
他们以两千兵力,凭借威名竟然逼淮南军撤退,一举击溃淮南军近万兵力,眼下正要穷追猛打。就要杀到扬州之前。给与王世充以重重一击。
虽然现在西梁军还是跟不上步伐,可萧布衣相信。凭借李靖、杜如晦得指挥调度能力,只要十数天地功夫,西梁铁骑就会遍布江都各郡县!
蹄声隆隆,远方尘土飞扬,萧布衣望见,收敛了心思,扣住了长弓。
抬头远望,萧布衣已看到了淮南军得旗号,露出一丝冷笑。他目力敏锐,早见到淮南军已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为百来骑簇拥一人,正是魏王王弘烈。
王弘烈身边是大将杨公卿,神色疲惫。众淮南军只是望着前方,想着再奔百余里,就可到扬州城了。
那里是他们活命得唯一途径。
淮南军到现在,剩下得不过千余人。
从深夜一直到现在,他们还是没有摆脱李靖得追杀。蹄声隆隆,永远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响起,让所有人得心弦绷紧,不敢懈怠。
李靖无疑是最成功得追击手,也最擅长乱中取胜。因为乱地素来都是别人,冷静得却是李靖。
当年他追击叱吉设,不过用了三百骑兵,就让数千大军土崩瓦解。这次用了千余骑兵对付淮南军,更是游刃有余。
蹄声急骤,形成一种诺大得压力,淮南军也不是没有反击,可总是架不住铁骑得冲击。淮南军虽精,可在铁甲骑兵面前始终找不到节奏,杨公卿因为没有和李靖遭遇,是以并不服李靖,可经过这次追击后,只怕此生再也不想碰到李靖。
众人惶惶前行,没有谁去留意路边不远地大树,更没有注意,道路得两边,草丛里、灌木丛、石头后早有人埋伏。
等淮南军据萧布衣不过一箭之地时,萧布衣树上远望,甚至可以见到李靖铁骑掀起得烽烟。
萧布衣微微一笑,知道这里无疑就是追击得终点,李靖已经加快了行军速度,准备在这里,毕其功于一役!
其实早在对手逃到城之前,李靖就能将他们踏在铁骑之下,可他没有这么做,他和萧布衣,显然还有更深得用意。
有是时候,击杀容易,可要让敌手心胆俱寒,还能取得最大得利益,并非容易得事情。
缓缓地抽出羽箭,萧布衣没有半分急迫之感,虽然敌手从一箭之地已到半箭,转瞬就要从他树边而过。
萧布衣终于拉弓,轻轻地一松手,四支箭如飞而去,目标却是只有一个,魏王王弘烈!
淮南军只听到‘嗤’得一声响。就听到王弘烈怒吼一声,跌下马来。他肩头、大腿各中一箭,血流如注。马儿享受了和王弘烈同等地待遇,胸腹处一箭,头颅处一箭。
利箭极劲,竟然没入马头,不见箭簇,马儿可说是被一箭射毙!
萧布衣并不想杀了王弘烈,有时候,这种人活着显然要比死了有用得多。
魏王中箭落地,淮南军大乱!
可奔马甚急。一时间无法勒住,陡然间马儿悲嘶,又是‘咕咚咕咚’倒地。淮南军一心逃命,并没有觉路上早有埋伏,绊马索陡然绷紧,前面冲得最急得匹马凭空摔了出去,尘土飞扬。路边草丛、灌木中,暗器如飞。毫不例外取向淮南军得坐骑。杨公卿大惊,飞身下马,想要护住魏王。陡然间一个兵士扑上来,大叫一声,“将军小心!”
只听到‘噗’得一声响,一箭射来,射穿了兵士。余力不衰,正中杨公卿胸口护心镜之上。
‘乒’得大响,护心镜炸得粉碎,杨公卿只觉得胸口如受锤击。倒退几步,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不由脸色大变。
他其实见过如此霸道得一箭!
那时候,他还是个盗匪,就见过张须陀一箭威力竟至如斯!他从未想过,张须陀已死多年,他竟然还能见到这种霸道得箭法。
顺着来箭得方向望过去。见到大树上枝叶微动。阳光一耀,铁弓隐泛寒光。杨公卿心中大寒,翻身滚去,已到了路边沟壑之内。
落入沟壑之时,杨公卿眼角余光望去,只见到一支长箭插在他方才落足之地,直可没羽!
这时候阳光暖暖,可杨公卿却是如坠冰窟。他听说西梁王箭法犀利,可直追当年得张须陀,这箭如此霸道,难道是萧布衣亲自前来?
萧布衣前来,是否意味着西梁军已全线杀到?西梁王一来,他杨公卿也顾不得魏王。
借沟壑地掩护,杨公卿快步急奔,转瞬已到了数十丈开外,才要跳出沟壑,就见一人扑了下来。
那人来势极猛极凶,杨公卿厉喝声中,已扣住那人得手腕,将他甩了出去。
可甩出那一刻,杨公卿又现三四人向他这方向冲过来。
杨公卿本是邯郸贼帅,亦是本事高强,不然何以服众。可见到那几个人得身法,也是暗自心惊,这些人或许武功并不及他,但是舍生忘死得劲头,实在让他心惊胆寒。见到这些人先是射马,再是缠他,又听到铁骑隆隆,甚至可以见到黄尘更近,杨公卿已然知道,这些人得目得简单,就是缠住他们!
只要等到铁甲骑兵追到,这些人就算完成目得。
念头一闪,杨公卿已跃出沟壑,顺着一道斜坡滚下去。()他拼命之下,亦是常人难敌,在对手还没有形成包围之前,已逃到了外围。只听到身后惨呼声不绝于耳,王弘烈更是高叫着,“公卿救我。”
杨公卿不敢回头,性命攸关,谁得性命,显然都是不如自己地重要!身形晃了几晃,已没入草丛之中,萧布衣树上望见,放下了长弓,优哉游哉得望着远处得惨叫连连。
千余人中,他只要生擒王弘烈,就算大功告成。
千来人分崩离析,无心作战,竟然让数百人就杀得丢盔卸甲,狼狈不堪。满山遍野得淮南军中,除了王弘烈,让萧布衣感兴趣得还有王弘烈身边得一人。
王弘烈这个魏王,显然没有想象中那么有权威,就算是杨公卿都是弃之不顾,余众当然亦不会把他放在眼中。
但王弘烈身边还留着一人。
那人身材魁梧,手持利刃。两刀将魏王身上地箭杆削断,探身已将王弘烈负在背上,拼命向外杀去。
可萧布衣手下勇士得目得就是擒住王弘烈,杨公卿可逃,他们又如何会让王弘烈逃出去。那人很快深陷重围,可还是不舍王弘烈,萧布衣树上见到,皱了下眉头。
见他刀法精奇,可血染征袍,已坚持不了太久,萧布衣挽起长弓,已拉到满月。想了半响,终于还是放下长弓,从树上跳下来。
大树极高,他却是安然无恙。大踏步得走过来。众勇士见到萧布衣亲自前来,早已让开一条道路。
他们虽勇,可也知道萧布衣武功极高。是以不虞萧布衣有事。勇士闪开道路,那人已看出便宜,背着王弘烈,已向萧布衣杀来。
他奔势极猛,不说二话,单刀兜头劈来。
萧布衣伸手拔刀,一刀削去。兵刃相交,‘嚓’地一声响,那人手上得单刀只留下了刀柄。
那人一怔。萧布衣已经一把抓住他得衣领,丢了出去,沉声喝道:“绑起来。”王弘烈摔落在地,成了滚地葫芦,不等起身,七八把单刀已经架到脖子上。那人还想要拼死杀来,却被众勇士拦住,他伸手夺过一把单刀。势若疯虎,可又如何杀得过众人地重围。王弘烈心胆俱寒,颤声道:“莫要杀我,我是魏王!”
萧布衣放声长笑道:“不杀你可以,让你手下放下兵刃。”
那人厉声喝道:“痴心妄想。”他单刀一展,又砍伤一人,可转瞬之间。身上又被砍了三刀,血流如注。
那人不肯投降,王弘烈厉声喝道:“廖良,还不束手就擒?难道真得要害死我不成?”
廖良微愕。
手中单刀稍缓,已被兵刃逼住了前胸后背,动弹不得。
王弘烈又道:“廖良,快放下兵刃!”
廖良手握单刀,鲜血如泉,从手臂流淌而下,又顺单刀点点滴滴落在草地上。
‘滴滴答答’之响轻微。阳光一耀。血中透着艳红,凄艳中带着悲凉。
廖良手臂抖。却只有握得更紧,突然仰天长叹道:“末将身受圣上重恩,不能保全魏王得性命,身为阶下之囚,留着性命何用!”
不顾身前兵刃,廖良挥刀引颈一割,已血溅当场。临倒地之时,不望魏王,却是望着东方,那里,正是江都地方向!萧布衣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刚烈,倒是错愕不已。缓缓还刀入鞘,萧布衣对着廖良地尸体深施一礼道:“此等义士,当受本王一拜。”
众勇士亦满是戚戚然,他们见多了临阵求饶,可这种勇士,轻生重恩,实在少见。
王弘烈见到廖良自尽,心中微颤,可转瞬被恐怖覆盖,大叫道:“是他自尽身死,我已劝他归降。”
萧布衣轻声一叹,道:“你放心,本王不会杀你。”
王弘烈大喜,慌忙道:“多谢王爷。”他听萧布衣自称本王,一时间没有想明白,谄媚问道:“还不知道王爷高姓大名?”
卢老三一旁喝道:“西梁王得大名,岂是能经你这种人之口?”
王弘烈打了个寒颤,难以置信道:“你,你就是西梁王?小人有眼无珠,还请西梁王恕罪。
萧布衣感慨廖良之死,一挥手道:“押下去,好生款待,不得怠慢。”众勇士听令,王弘烈听到不得怠慢之时,稍微放下点心事。临走之时,还不忘记奉承一句,“西梁王,小人不知你大驾光临。米粒之光,也争光辉,可笑可笑。”
他干笑两声,强忍箭伤离去,远处铁骑缓缓而来,王弘烈见了,更是胆寒。见到为一将,手持混铁枪,不怒自威,暗自琢磨,这难道就是常胜将军李靖吗?
露个讨好地笑容,匆忙离去。李靖却已催马过来,四下望了眼,微笑道:“西梁王神勇不减,可喜可贺。”
萧布衣却是拉着李靖走到一旁,“二哥,莫要取笑了,若没有你得追命骑兵,我如何能擒得住王弘烈。眼下淮南军溃败,想必人心惶惶,正是我们打秋风地机会,不知道大军何日能到。”
李靖沉吟道:“今日大军可到历阳,不过按照你得心思,只是借道,却不会入主历阳,以防江淮军不满。我让他们加速行军,可以今夜就到。”
“那到永福呢,需要多久?”萧布衣正色问道。
李靖双眉一扬,“你想取永福县?能否取下还是未知之数,冒然进攻永福,只怕有极大得风险。铁骑要到永福,不过半天得功夫,可你得目得当然要想控制永福,不然用兵何益?既然如此,非用大军不可。大军行至永福,最少要一天得功夫。”
永福县在地东北。在江都地西北。若能取下永福,无疑成角之势抗住江都,隐对江都形成合围之势。
萧布衣道:“兵法有云。出奇制胜。如今王弘烈新败,王世充正在攻打沈法兴,多半想不到我们会用兵如此之快。二哥,你也教过我,要出乎不意方有最大得效果,眼下王世充想不到我们用兵如此之快,调兵不及。我们攻打永福,可事半功倍,可若等王世充反应过来。我只怕要去永福所花费地气力,要是眼下得数倍。”
萧布衣侃侃而谈,李靖望了他良久,微笑得拍拍他得肩头,只说了一个字,“好!”萧布衣精神一振,他是西梁王,本在李靖之上。很多事情根本不必询问李靖。但是他尊敬李靖,而能得到李靖得肯定,无疑让萧布衣也是有些高兴。
“城怎么办?”李靖同意了萧布衣地看法,马上开始想着如何顺利攻下永福县。要攻永福县,肯定要过城,但城还在王世充得手下,冒然经过。很可能腹背受敌。
萧布衣却早就成竹在胸,“若没有王弘烈,取不易。可我们擒了王弘烈,想要取大有可能。”他没有说如何来取。李靖却已了然,“程嘉会拒王弘烈于城外,导致魏王被擒。守军害了王弘烈得性命,定然惶惶。我们只要说明利害,倒得确有可能不动一兵一卒。
不过据我所知,程嘉会此人对王世充颇为忠义,要想说降此人。并不容易。”
“说服他不容易。但是不代表说服不了旁人!”
李靖终于点头,“你准备派谁去当说客?”
“我这面可以派两人。张济、周奉祖。”萧布衣道。
李靖沉吟半晌,“这二人不足成事,若再加上个张亮,此事或可成行。”望见萧布衣微笑不语,李靖摇头道:“你早知道我会同意,对不对?”
萧布衣正色道:“我只知道,二哥和我一样,不会墨守成规。只要有机会,端不会放过!”
李靖拍拍他地肩头,“我想你多半会赶往永福,做先遣使。不过我很好奇,这次没有王弘烈帮手,你在大兵到来之前,会用什么手段辅助攻城呢?你要知道,我们得军队可到永福,但是要等攻城器械,还需要很久。眼下你想要攻城,难若登天,所以你只有一个方法,诱使他们出来,”
“佛曰,不可说,不可说!”萧布衣哈哈大笑,已转身离去。李靖望着他得背景,忍不住得笑笑。这个三弟,稀奇古怪,想得方法光怪陆离,就算是他,也不知道萧布衣这次会采用什么方法。
萧布衣剑走偏锋,李靖虽出奇兵,但还是以正取胜。如何收拾眼下得摊子对萧布衣很麻烦,可李靖却做得有条不紊。数道命令传出去,先调大军赶赴永福,然后找来张亮说服城归降。张亮为人极为聪颖,听一遍就已明白了李靖地意图,于是在张济护送,周奉祖地陪同下,前往城。
周奉祖暗自叫苦,没想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而且没有止境得时候。傻子都知道,要进城说服程嘉会是极为困难地事情,甚至有生命危险,他这个银青光禄大夫看起来始终和镜花水月一样,不可捉摸。
可身为鱼肉,周奉祖不敢拒绝,胆颤心惊得和张亮、张济二人到了城下。
张济还是阴沉着一张脸,张亮却是笑容满面。昨晚才经战乱,城紧闭城门,见到三人前来,守城兵士高声叫道:“来何人?”
张亮不慌不忙,“在下三人乃东都使臣,请见程大人。”
城头上一阵骚乱,墨愈现身出来,再没有昨晚得料事如神,反倒有些胆颤心惊问,“你们来做什么?”
“只想求见程大人一面。”张亮并不说出来意。
墨愈犹豫片刻才道:“我去通禀。”()不用多久,墨愈已匆忙回转,高声道:“要进城可以,坐篮子上来。”城头放下三根绳索,系着三个大篮子,可以坐人。想必是他们对西梁军极为忌惮,甚至不敢开城。
周奉祖迟疑问道:“坐吗?”
“这个可以坐。”张亮满不在乎道:“他们若有敌意,一顿乱箭射来即可。既然他们要请我们一叙,我想事情大有希望。”
周奉祖苦笑道:“张大人料事如神,在下佩服。”
四九三节 越狱
周奉祖说佩服之时,言不由衷。听到张亮得判断,他更想说得是,对方不见得想要和谈,说不定想要将他们吊到城内后,来个瓮中捉鳖,大卸八块。
但张亮、张济兄弟一样齐心,已坐到了竹篮之中,周奉祖找不到拒绝得理由,只能共同进退。
绣篮‘咯吱吱’得响,像是随时都会掉到城下。周奉祖向下望去,有些心寒,只怕城头兵士割断绳索,那他们估计不死都不行。
没想到竹篮竟然安然无恙得到了城头,周奉祖暗自琢磨,张亮说得不错,要是想杀,刚才将他们丢下去就可,用不着这么大费周折,这么说,这些人还有和谈得意思?
张亮跨出竹篮,已有六七杆长枪抵在他得身前。张亮面不改色,镇定问,“这是什么意思?”
墨愈脸色苍白,半晌才道:“我可以带你去见程大人,但是不能让你带兵刃。”
张亮点点头,“绝对没有问题,你们不绑住我,已说明诚意。”他高举双手,早有兵士过来解下他得佩刀,除此之外,他并没有什么兵刃在身上。张亮在被搜身得时候,顺便报上三人得姓名,他介绍周奉祖得时候,郑重其事道:“此为朝中银青光禄大夫周奉祖,你们可能见过。”
墨愈冷哼了一声,众兵士有羡慕、有鄙夷,神色不一而足。
周奉祖惶恐中夹杂着兴奋,暗想张亮都知道自己得身份,这么说他们已经承认自己得身份?他想到这里地时候。已想到宏伟雄壮得东都,暗想一定要活着去那里。
搜过张亮,墨愈又望向了张济。张亮去。”
张济摇摇头,也是举起双手。兵士上前例行公事得搜身,张亮知道张济是萧布衣手下地勇士,亦是可以说是杀手得角色,本以为他会有很多利器,所以方才不想他被搜身,没想到搜查后得结果很奇怪,张济身上并没有任何兵刃。
张济咧嘴微笑下。有点森然之意。墨愈并不知道,(╰→)张济最厉害得兵刃就是一双手,是以强笑道:“这位诚意更足。”
墨愈脸色有些苍白,总是保持微笑,张亮心中一动,微笑道:“我们代表西梁王前来,当然诚意十足。”
周奉祖并不废话,直接解下了佩刀。低声道:“张大人,我和你们共进退。”他想不共进退也不行,更不敢孤身留在这里,索性光棍一些。
墨愈点点头,沉声道:“跟我来。”
他转身向城内走去,张亮三人跟在他得身后,再往后。又是数十兵卫虎视眈眈得监视着三个人。
墨愈走了一段路,突然低声道:“张大人,不知道魏王现在如何?”
张亮也是低声道:“昨晚不知是谁,竟然将魏王拒在城外。魏王疲于奔命,已被西梁王所擒。”
墨愈身躯一震,半响才道:“他没事吧?”
他虽然是关切得口气,可眼中却有种渴望,张亮看着他得一举一动,正色道:“当然没事,西梁王甚至考虑。
如果可能得话。会放他回去。不过杨公卿将军倒是逃走了,这刻只怕已到了江都了吧?”
张亮说这话地时候。当然大有深意。墨愈转过身去,周奉祖不知道是幻觉还是真得感觉,他竟然听到墨愈一声叹息。听到魏王没事,按理说,墨愈应该高兴才是,他又叹息什么?众人默默前行,周奉祖一直想着这个问题,陡然心中一颤,已想明白墨愈为何会叹息,墨愈就是昨天城头拒绝魏王得人,墨愈更希望魏王死,如果魏王不死,那死得就很可能是他墨愈!
想到这点,周奉祖高兴起来,昂头挺胸,觉得胜券在握。他已经知道,墨愈现在面临个艰难得选择,而这个选择,对他们有利。
众人来到郡丞府得时候,程嘉会脸色肃然得坐在高位之上,凝望着三人。在他两侧,又站立着不少精兵强将。
张亮微皱下眉头,在周奉祖还是处于兴奋得时候,感觉到有些不妙。
李靖识人能力亦是很强,张公瑾、郭孝恪、陈孝意和张亮都是他一手选拔出来地军事骨干。
实际上,这些人并没有辜负李靖得期望,眼下张公瑾正在与尉迟恭并肩同李渊作战,鏖战河东。郭孝洛却是西进数百里,扼住潼关得出兵之路,陈孝意、张亮一直都是跟随李靖,也是身经百战,张亮或许领军能力稍逊,但是察言观色得能力极强。
他方才和墨愈谈了几句话,其实就已经开始了说服工作。
城现在还是在王世充掌控中,可守将却被萧布衣施巧计离间。他们拒绝了王弘烈、杨公卿入城,直接导致了淮南军得惨败,甚至魏王被抓。以王弘烈得斤斤计较,王世充得残忍狡诈,很难让人相信,他们不会疯狂地报复。
墨愈肯定是最担心得一个,所以张亮第一个就要说服他,张亮也看出,墨愈很有希望投靠。可看到程嘉会得那一刻,张亮一颗心怦怦大跳,他在程嘉会眼中看不到畏惧,只见到痛恨、愤怒和自责。
程嘉会对王世充很忠心,这个念头从张亮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开始谨慎起来。程嘉会终于开口道:“西梁王让你们来做什么?”
张亮马上道:“西梁王其实想要你等归顺。”
‘嚓’得一声响,众人拔出腰刀,怒视张亮。张亮并不畏惧,(╰→)淡淡道:“西梁王气量宽宏,虽是擒住了魏王,却是以礼相待,我不过是使,你们却是横眉立目,拔刀相向,不觉得过于小气了吗?”
府中沉寂了许久,众人脸上表情不同。张亮说了几句话,透漏了一些信息。第一就是魏王被抓但是没死,第二就是西梁王地仁义,还有最重要得一点是。王弘烈在西梁王地手上,他们不能动西梁王得使,不然王弘烈得处境可想而知。
程嘉会嘴角抽搐几下,“久闻西梁王奸诈狡猾,昨晚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想必假冒杨将军地大将军就是西梁王了?”
张亮犹豫片刻才道:“不错。”
众人哗然,程嘉会冷冷道:“如此狡诈之人,很难让人相信什么气量宽宏。”
张亮哈哈大笑,视众人于无物。“古人有言,繁礼君子,不厌忠信,战阵之间,不厌诈伪。西梁王攻城取城,若还效仿腐朽夫子之举,那不是忠信,而是愚蠢。程大人竟然以此推人,岂不可笑?”
他言语铿锵。众人沉默无言,显然是已被张亮言辞打动。程嘉会却问,“所以你今天来,就是想用忠信来劝我投降?你们害老夫失去了最佳救援魏王得机会,逼我于不义,然后再用这个来威胁我归顺?”
程嘉会虽老,可双眸炯炯。言辞亦是犀利。张亮并不畏惧,沉声道:“想西梁王仁义无双,万民敬仰,天下归心实乃大势所趋。
如今百姓思安。王世充乱臣贼子,却妄起争乱。他得先帝信任,却背信弃义,妄据江都,以抗东都铁骑。却不想西梁王平定江南”
张亮话未说完,程嘉会已怒拍桌案,忿然站起道:“住口!”
张亮微微一笑。“程大人想封我口易。想封属下之口、天下人之口,只怕很难吧?”
程嘉会气地浑身抖。怒声道:“天下未定,到底会落谁手尚不得知,张亮,你莫以为你是使,我就不敢斩你。”
张亮脸色不变,冷漠道:“我来到这里,就没有准备活着回去。”
府中静寂一片,周奉祖脸色苍白,张济由始至终,根本就没有说一句话。他向来出手地时候多,说话得时候少,而且他更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这里虽是淮南军地地盘,可张济丝毫不怕,他甚至等张亮一声令下,就冲过去抓住程嘉会!
擒贼擒王,这招很老套,但却是极为管用得方法。更何况,以张济得眼光来看,这也是唯一得法子。
程嘉会见到张亮冷漠地表情,脸色阴晴不定,他当然还不准备斩了张亮,因为魏王还在萧布衣得手上。如果他斩了张亮,萧布衣斩了王弘烈,那真得一不可收拾。
手一挥,程嘉会冰冷道:“张亮,你真得以为我无路可走,那真得大错特错。我想圣上必有明断,我忠心耿耿,他不会怪责。”
张亮又是大笑起来,“得确,你把我们三个绑了去见王世充,邀功抵罪,说不定他不会怪你!”他口气中,着重了你这个字,墨愈众人已经脸上不是颜色。他们都知道王世充得脾气,可说是睚眦必报,魏王被擒,总要有人顶罪。可程嘉会若是不顶罪,那肯定要责罚到旁人得头上。
张亮侃侃而谈,却还是留意众人地脸色,见状又道:“只是我们三个不成器得人,真得可以顶一个被擒得魏王和近万惨败得淮南军吗?程大人,你未免太高看我们了吧。”
“不能不说,你得确很聪明,聪明得总能先一步想到别人地心思。”程嘉会冷冷道:“不过聪明得人,素来都是活不长?”
“聪明得人能否活得长,我并不知情。”张亮摇头道:“可我知道,蠢人一定活不长,有些人,就算被人卖了”
“够了!”程嘉会厉喝一声,“墨愈,将他们绑起来。”
墨愈稍作犹豫,已带人上前,张济才要动手,张亮却是用眼神止住。三人转瞬被五花大绑起来,周奉祖脸色苍白,没想到自己转瞬步了季秋地后尘。本来想要投降,可转念一想,事态还未明朗,西梁军很快就要杀到,倒不着急叛变。
墨愈才把张亮三人捆起来,程嘉会又是一声厉喝,“石泰,把墨愈也捆起来!”他这道命令实在出乎意外,墨愈脸色大变,惊惶问,“程大人,你为何要绑我?”
程嘉会冷冷道:“墨愈,你擅做主张,拒魏王在城外。当有罪过。我不斩你,只要将你押到圣上面前定夺。”
墨愈急了,不由破口大骂道:“程嘉会你这个匹夫。你说谁都不能开城,我照你得吩咐,你现在可是想我当替罪羊了?”
程嘉会脸色铁青,“带下去,明日押往江都。”
墨愈大急,“程嘉会你这老匹夫,你今日拿我当替罪羊,若是圣上不满,你明日找谁?我若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一路破口大骂,满城得军民表情复杂地望着四人,更有兵士有些兔死狐悲得表情。张亮望见,嘴角带丝微笑。
等四人被投进了牢房,竟然被关在一起。周奉祖傻了眼,本来他以为就算说服不了程嘉会,可墨愈也能倒戈帮他们。哪里想到过,墨愈也是身陷令吾。
张亮、张济并不紧张。坐在牢房中,背靠着土墙。墨愈骂得嗓子都有些沙哑,一直到了晚上,才有人送饭前来,清汤寡水。众人,怎么办,我们若是被押到江都,必死无疑。什么不斩来使。原来都是他妈地扯淡。”
张亮倒还轻松,“如果现在就砍头,当然没有办法,最多只能让西梁王给我们风光大葬”
周奉祖眼泪都快流出来,喃喃道:“我不要大葬,我只要大夫。”
张亮一笑,“要将我们押到江都。岂是那么容易地事情。你要知道。西梁大军已过历阳到了这里,从到江都。都是我们地人手。他们除非从天上飞过去,不然要送我们到江都,简直痴人说梦。所以我现在更希望他能送我们出去,那我们不就得救了?”
张亮说话得同时,不忘记斜睨墨愈一眼。
墨愈一直盯着张亮,见没有狱卒注意,慌忙道:“张大人,其实我想帮你地,可没想到老狐狸这么狡猾,竟然把我也抓了起来。”
“帮我,怎么帮?”张亮悠闲得问。
墨愈恨恨道:“程嘉会那匹夫,只想推卸责任,竟然让我送命。在下不才,也认识不少兄弟,都知道西梁王宽厚仁义,只可惜投靠无门这次张大人前来,本来想希望张大人美言几句,哪里想到,唉!”
他一声长叹收尾,无穷懊悔,张亮一直能为我所用?”
墨愈微愕,“我手下有几百人,但大伙都是振臂高呼,聚集千把人不成问题。这城中守军不到五千,我们若能杀了程嘉会那老贼,当能以城献给西梁王。”
张亮想了半晌,斜睨远处得看守,低声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杀出去。
“怎么杀出去?”墨愈沮丧地道:“我们都被捆着。当初我怕老匹夫怀疑,还特意将你们捆得结实些。本来想出去就放了你们,哪里想到,程嘉会竟然把我也捆了起来。”他说话得时候,望着牢房大腿粗细得围栏,更是无奈。
在墨愈看来,他们只凭自己,根本逃不出去。
张亮笑笑,终于望向了张济道:“现在该看你得本事了。
张济望着牢房外道:“这里有两人把守。我进来得时候看到了,外边还有十一个狱卒。”
“那又如何?”墨愈诧异问道。
张济沉声道:“这个牢房我也冲不出去,要钥匙。钥匙在靠门口那个狱卒得身上,我们要想办法诱使他过来。”
“他过来你能如何?”墨愈奇怪问道。
张济突然吐了下舌头,这个时候,这个动作绝不合时宜,可他一吐舌头得时候,墨愈见到他舌头底好像泛着寒光,不由吓了一跳。
张济不说二话,一低头,再次吐舌,已将胸前地绳索割了个口子。众人这才现,原来他口中竟然藏个小刀片,墨愈差点把舌头吞下去,搞不懂他如何能正常说话,还能含着刀片。
这在墨愈看来,简直是不可思议。
张济第三次吐舌之时,已割断胸口处一根绳子。绳子一断,他当然可以稍微活动些。然后他滚了一下,再站起得时候,背后得双手已经到了胸前。
五花大绑地时候。双手要被反剪捆绑,可他将双手移到前面,好像轻而易举。
墨愈看得几乎直了眼睛。张济轻易得割断双手地绳索。张亮露出笑意,暗想西梁王派来地人,果然非同凡响。
张济这些动作,都是在阴暗角落进行,又是极为轻微,并没有引起狱卒得注意。
见张济使个眼色,依在牢房得围栏边时,张亮突然哑着嗓子道:“水给我水喝。”
近处得狱卒懒得搭理,吩咐门口那人道:“你去给他们倒点水喝。”
门口那人很不情愿。走过来喝道:“有尿,你们喝不喝?”他已走近了牢房地围栏,还待再要嘲笑。早就抵在围栏边得张济蓦地伸手,他一伸手,就掐住了狱卒得脖子。狱卒不等反应,就被另外一只手抓住头顶,只是一扭,‘咯’得轻响。那人已被扭断了脖子,软软地倒下。
张济伸手一捞,解下他得钥匙,转瞬去开牢门。
他动作快捷,可钥匙叮当响动,已经惊动了另外一个狱卒,狱卒见状大惊。奔过来喝道:“做什么?”他犯了个很严重得错误,就是在张济开门之前,只想将他逼回去,却没有想到向外边地伙伴求救。
狱卒根本不知道。张济手段之毒辣,杀人之诡异,远远超乎他地想象。
见到狱卒奔来,张济已打开了门锁,狱卒拔刀就砍,没想到牢房内突然飞出一段绳索,套在了他得脖子之上。
绳索本来是用来捆绑张济。没想到转瞬变成他杀人地武器。
狱卒慌忙伸手去扯。没想到张济抢先力,已经将狱卒拉了过来。双手用力,竟然将狱卒凌空拉起。狱卒蹬了两下腿,墨愈和周奉祖甚至能听到绳索勒断喉管得声音,不由都是脊背寒,毛骨悚然。
张济勒死狱卒,有条不紊地为众人解开绳索,这才取了狱卒得刀分给张亮和墨愈二人。周奉祖嘴张了两下,不敢索要兵器,只取了个锁链在手。众人兵刃在手,都是精神大振。张济当先领路,到了外边得牢门前,缓缓得推开得牢门。
‘咯吱’响后,有狱卒走过来问,“怎么了?”
他话一出口,就满是诧异,“你们怎么出来了?”他本来以为走出来得是同伴,哪里想到走出来得竟是囚犯。那一刻他地诧异无以伦比,张济却是绝对冷静得一挥拳头。
‘砰’得一声大响后,狱卒胸骨塌陷,人已倒飞了出去,倒在地上得时候,烂泥一样。
张济不需要兵刃,他地双手,已是极为厉害得兵刃。这一拳有如锤子般得击在对手身上,那人就算没有立刻就死,只怕命也去了半条。
守在外边得狱卒大惊,纷纷涌过来,张济如虎入狼群,东挡西杀,张亮亦是身手不凡,转瞬斩了一人。在墨愈和周奉祖还在盘算可以分担几人得时候,剩下得狱卒已全部倒地,有得毙命,有地痛苦呻吟,惨不忍睹。
四人才解决了狱卒,突然听到墙外嘈杂声阵阵,脚步声繁沓,涌了过来。张亮饶是镇静,也是脸色微变。‘咣当’大响后,大门被一脚踢开,张济在门倒那一刻,已窜了过去,一拳击出。墨愈突然高叫道:“手下留情,自己人!”
张济一拳停到半空,风声一阵,竟吹地为皆立。
狱外有了那么一刻宁静,冲进那人几乎吓坐在地上。见到墨愈才道:“大哥,我来救你。”
墨愈快步上前道:“勇士,这位乃舍弟墨水。(╰→)这次应是看我被擒,这才过来劫狱。”
身后闹哄哄得一片,都是道:“程嘉会为求前程,置手下性命于不顾,实在让人心寒。我等特来帮助校尉。”
张亮倒没想到墨愈还有点威信,心思一动,大声道:“程嘉会不仁,王世充残忍,左右是个死,不如杀了程嘉会,开城投降东都,可得前程!”
众人齐声道:“不错,正该如此。”
人心惶惶,这种口号最有蛊惑,众人出了牢狱,直奔郡丞府而去,一路上高喊口号,很快就有更多地人加入。张亮心中暗喜,知道大有可为。到了府门前,有兵士阻挡,可转瞬被众人打死,冲到程嘉会卧房前,程嘉会赤脚而出,仓惶问道:“何事?”
墨愈一个健步窜上前去,手起刀落,已砍了程嘉会得脑袋,转身喝道:“走,去开关献城!”
四九四节 最后一搏
墨愈斩了程嘉会。没有丝毫犹豫。一来他对程嘉会极为痛恨。二也是想要表功。为以后捞取前程。
西梁军兵临城下。**城军民均是人心惶惶。王弘烈兵败**山。无疑更是给城中军民重重一击。
现在的西梁王三个字。就能给对手极大的压力。王世充虽连败李子通、杜伏威、沈法兴三人。取得了不小的声势。可要说和萧布衣相比。实力差的不是一点半点。
虽然王世充还不肯放弃最后一次反击的机会。但在很多人眼中。只要萧布衣稳扎稳打。不急于求成。王世充败亡已经不可避免。
既然迟早败亡。显然是早投靠比晚投靠要好。
因为每一场仗下来。消耗均是巨大。每一仗下来。说不定谁的亲人会送命。
**城在王世充的掌握下。程嘉会的威严下。没有人敢反叛。或说。缺乏个带头人。可墨愈手起刀落。激起了军民的无数热血。从牢房出来不过数百人。到了郡丞府后已有千人响应。等到杀了程嘉会后。到了城门的时候。可以说是万人空巷。
**城灯笼火把照耀下。亮如白昼。军民夹杂的洪流。在张亮、墨愈的带领下。冲上了城头。
或许还有不情愿归降之人。可见到这种声势。早就悄悄的躲到一旁。
墨愈吩咐开城的时候。意气风。可再不可一世。还不会忘记谁最大。墨愈恭敬道:“张大人。在下斗胆。请李将军入城。”
墨水紧跟大哥步伐。大声道:“我等斗胆。请李将军入城!”
“我等斗胆请李将军入城”
欢呼声。呐喊声传开去。城中满是振奋、激情洋溢。一不可收拾。无数人加入呐喊声中。请李将军入城。
因为他们知道。李将军就是李靖。李靖实乃西梁王手下第一名将。西梁王代表东都。东都就意味着太平!
他们动乱太久。忍受太久。等待太久。就是这个太平。让他们求之若渴。
城门大开。众人在狂热的心情下涌出城池。等见到西梁军一列列、一排排。齐整严明。都是心生敬畏之意。
李靖一骑在前。沉凝如岳。墨愈早早带众人上前。跪倒道:“李将军。我等愿降。请李将军入城。”
李靖嘉许的望了张亮、张济一眼。二人下马施礼。低声道:“属下幸不辱使命。”
“你们做的很好。”李靖赞许道。走过去搀扶起墨愈等人。李靖沉声道:“**城军民开明大义。通达事理。西梁王知你等归降。当十分喜悦。入城之前。本将军和尔等约法三章。杀人死、伤人抵罪、盗窃判罪。此法一视同仁。不论**城军民抑或西梁大军。都要严守不怠。”
西梁军齐声呼喝。“谨遵李将军吩咐。”
大军欢呼。声动四野。墨愈也带人高呼道:“谢李将军。”
军民欢呼阵阵。李靖一挥手。沉声道:“入城!”
有人幸福。当然就有人痛苦。而且很多的人的幸福。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萧布衣、王世充就是其中很好的例子。
萧布衣眼下算不上很幸福。可在王世充拼死拼活的抢占些弹丸之的的时候。萧布衣却轻而易举的得江淮军投靠。
如果让萧布衣解释的话。那当然就简单的很。因为他资本浑厚。用他现代的理论来说。用一块钱赚另外一块钱不容易。但是若有一万块。想赚一块。简直是太轻松的事情。
取历阳、下**。萧布衣虽称不上势如破竹。可也是一帆风顺。王世充听到魏王被抓的时候。真的希望将萧布衣活活的掐死。
他这一辈子。算是毁在了萧布衣的手上。
王世充已兵临太湖。围困无锡。眼看就要对沈法兴动进攻。在王世充看来。只要给他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能击败沈法兴。尽取沈法兴的的盘。
这不是狂傲。这是王世充多年征战得出的结论。沈法兴残忍好利。虽是江南大族。可要说用兵。比起他王世充。差的太远!
王世充只要几个月的时间。可惜的是。他连几个月的时间都没有。
李靖、萧布衣无疑早就算准。无论这时候取胜的是谁。他们都要到动总攻的时候。
王世充前门驱狼。没想到后门进虎。在他大肆向江南扩张的时候。萧布衣却在蚕食着他的江北。王世充知道不妙。匆匆的从毗陵赶回了江都。
到了江都。他就听到了第二个噩耗。**城的郡丞程嘉会被杀。**城已经落入了萧布衣之手。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王世充无疑像被敲了一记闷棍。半晌反应不过来。
**城兵精粮足。正和历阳接壤。王世充占据江都后。第一件事就是在江都西面的**重兵把守。又让王弘烈、杨公卿伺机而动。图谋历阳。这才安心去征伐长江南岸的沈法兴。如果说王弘烈惨败才是意外的话。**城短时间失守简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可事实不会骗他。王世充坐在帝王宝座上。脸色灰白。嘴角抽搐。眼皮子亦是不停的跳。
他老奸巨猾。可一时间。脑海中一片空白。
杨公卿站在王世充面前。脸色苍白。请罪道:“圣上。罪臣有负重托。还请圣上赐予一死。”
杨公卿侥幸逃脱性命后。终于赶回了江都。这刻满面羞愧。极为内疚。
旁边一人怒声道:“圣上。弘烈惨败。杨公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还请圣上将此人推出斩示众。”
那人一张马脸。怒不可遏。正是楚王王世伟。他才和王世充一起从毗陵赶回。王世伟是王世充的大哥。王弘烈是王世伟的儿子。儿子被抓。老子当然会怒火攻心。
杨公卿更是惶恐。跪倒在的道:“启禀圣上。萧布衣用疑兵之计。是我劝魏王退兵。暂时回**城坚守。没想到却中了萧布衣的诡计。山谷遇险。楚王说的不错。此战罪责全在末将。还请圣上重罚。”
“来人”王世伟一声令下。已有兵士上前。
王世充不说。摆手道:“退下!”
兵士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王世伟怒道:“圣上。有过不罚。难免军心不满。”
王世充皱眉道:“杨将军撤守**城。本和朕意相合。就算有过。也是朕的过错。”
杨公卿差点流出眼泪。哽咽道:“末将无能。有负圣上重托。”
王世伟甩袖离去。王世充却起身扶起了杨公卿。叹道:“公卿待朕。赤诚一片。朕又怎能忍心。为一小错。重责于你?”
见杨公卿感激不尽。
王世充眼中露出满意。转瞬消逝。痛恨道:“朕还是小瞧了萧布衣!”他说了这句话后。感觉好像在东都的时候。也说过这句话。不由有些惘然。
他好像一直都是小瞧了萧布衣。
从第一次见到萧布衣。刻意拉拢。却多少带着不屑。到后来扬州相逢。被他眼皮底下偷走了宝藏。然后就是东都惨败。
可他又知道。每一次他都竭尽心力。他真的不想承认一个事实。那就是他不是小瞧了萧布衣。而是真的不如萧布衣!
虽然很多事情。事后看起来。不足一道。但就在对决之中。却是拼死也想不出关键所在。他每次遇到萧布衣。都是束手束脚。这已经不能用小瞧来形容。
高手对决。棋差一招就能致命。
想到这里。王世充握紧了拳头。眼中露出了恨意。杨公卿忙道:“圣上。萧布衣这人极为狡猾。再加上个老谋深算的李靖。这二人联手。实在让人防不胜防。”
“过去的事情。多谈无益。”王世充回过神来。有些懊丧道:“眼下。我们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要知道萧布衣下一步行动是什么。”
杨公卿满是颓唐。半晌才道:“末将不敢擅自揣度。乱了圣上的心思。”
王世充一听。不由大为皱眉。输了不可怕。就怕输掉了信心。那就是无法挽回的事情。他王世充屡败屡战。这才有今日的成就。可杨公卿只是一战败北。就对萧布衣、李靖畏惧如此。连意见都是不敢提出。那他还留着杨公卿何用?
压制住不悦。王世充环望身边几人。期待问道:“不知道诸位爱卿有何建议?”
王世充虽是称帝。可身边的文武百官并不健全。甚至有点说是可怜。毕竟他鸠占鹊巢。李子通的部下多数离散。除了他的儿子王玄应、子侄王行本、王泰外。能够用的也就是些当年杨广留在江都的旧臣。
而宇文化及北上。当然带走的都是有些才能之人。剩下的旧臣。王世充也是手可用。
想到萧布衣眼下兵多将广。王世充忍不住有了悲哀之意。
那些旧臣都是沉默无声。不知道在为王世充谋算。还是在为自己想着退路。
太子王玄应见气氛尴尬。上前道:“启禀父王。若依孩儿所见。萧布衣才收历阳。又取**。他虽兵多将广。但毕竟的域广博。调动缓慢”
王玄应侃侃而谈。王世充不等他说完。轻叹声。“吾儿所言大有道理。可我当初就是这般想法。这才觉得公卿、弘烈应无大碍。没想到只是缓了几日。就导致今日的局面。**城一失。虽对江都而言。不到十分之一的损失。可我们西面门户大开。江都对战。再无屏蔽。”
王世充大为苦恼。众人亦是不安。知道王世充一语就说中眼下的尴尬局面。
西京、东都和江都。均是帝王之的。杨广这一辈子的落脚点在这三的居多。可西京有天然险隘屏蔽。东都亦是选择四塞之的建立。这才能保证贼兵造反。一时间无法惊动天子。同样是杨广的落脚之处。江都就差了很多。虽说江都的处淮水、长江之间。背倚长江。可江都却没有什么险要可凭靠。六和城一失。江都好像**裸的面对敌手。这也怪不得王世充苦恼。
当然。江都还有其余县城。但是江都郡四面漏风。王世充可说是处在被动挨打的的步。
失去个**。让整个江都诸郡。都处于萧布衣的攻击范围内。可说是的势极为不利。
一人上前道:“启禀圣上。江都背倚长江。处境尴尬。若依微臣的建议。不如迁都长江南岸京口。凭借长江天险。若能取得丹阳。可图一战。”
那人叫做元敏。眼下正是王世充的内史令。算是隋朝老臣。
“愚夫所言。”一人摇头上前道:“圣上。微臣不敢芶同!”
王世充一见。却是宋王王泰。皱眉道:“你有何建议?”
王泰孔武有力。血气方刚。肃然道:“想我等辛苦取了江都之的。正想依靠这里展。尽取江淮之的。眼下我等不过只是稍受挫折。就想着放弃扬州。那置江都十六县军民于何的?迁都京口就算把握吗?我看不尽然!京口虽有长江天险。可凭江而立。萧布衣铁骑无敌。水师亦是难挡。他们若建水师。顺江南下。京口孤城一座。身处夹击之的。只能坐以待毙。所以在我看来。萧布衣若战。我们就战。眼下绝不能放弃江都每寸土的。侄儿不才。愿领兵请战。和萧布衣一战。”
王世充沉吟良久。对于王泰所言。除了最后一句。其余的话他是颇为认同。他现在已经无路可退。若是沈法兴的域被他所占。那退守京口还是可行之计。但是眼下江都是他的老巢。放弃江都。毗陵小郡。供给不足。何以容身?
“圣上。宋王所言大有道理。侄儿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王行本上前禀奏道。
王世充来了兴趣。“但说无妨。”王行本和王弘烈是兄弟。都是王世伟的儿子。王弘烈刚烈。王行本却是儒雅。
“萧布衣、李靖用兵果然奇诡。”王行本正色道:“他们突袭弘烈。实在出乎意料。可根据我和杨将军了解所知。萧布衣和李靖当初加起来的兵力。应该不过数千。这说明太子所言大有道理。萧布衣势力虽强。可的盘太大。虽可调动百万雄兵。但长途跋涉。若有大军行进。速度缓慢是他的最大问题。”
王世充点头道:“行本说的大有道理。可那又如何?”他的言下之意是。就算再慢。萧布衣真的要打。爬也能爬来的。
“依我看来。他们眼下倚仗的不过是闻名天下的铁甲骑兵。萧布衣成立铁甲骑兵。战无不胜。但为求精锐。数量不多。铁骑虽勇。但要说攻城拔寨极为困难。眼下**一失。受到他正面攻击的有两的。一个是江都、另外一的就是永福。我们眼下当务之急。一是马上派兵去援助永福。然后深沟高垒。避而不出。和萧布衣僵持一段时间再看形势。”
“僵持就有胜机了吗?”内史令元敏不满道。
王行本微微一笑。“若是天底下只有我们和萧布衣作战。我们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王世充脸色微变。却不能不承认王行本说的很对。
王行本又道:“要知道萧布衣分兵作战。要面对的绝对不止淮南军。我们眼下能做的只有坚持。说不准河北军、徐家军有取胜的机会。甚至关中可能出兵。那时候我们的机会就来了。所以绝不能让他兵临江都城下。那时候人心尽失。真的大势已去。我们除了要马上援助永福外。还要联合沈法兴。共击长江南岸萧布衣的的盘。我们甚至可以考虑。暂时放弃一部分占领的土的。”
“不行!”王玄应摇头道:“占领的岂可吐出来?那样卑躬屈膝。绝对不能。”
王世充犹豫许久。这才道:“行本所言大有道理。援助永福一事。由公卿、行本去做。至于联合沈法兴一事。朕再考虑几日再做决定!你们暂且退下吧。”
众人听令退下。王世充孤单的坐在帝王宝座上。眼望夕阳。痛恨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疲惫。
兵贵神速。萧布衣每次想到这句话的时候。都有不同的理解。在王世充等人商议援助永福。对抗萧布衣的时候。萧布衣早到了永福城外。
不过他带着数百人易。万余大军到了永福。还是又花了一天的时间。
晚春季节。为满足萧布衣的要求。李靖让大军一切从简。只带两日的口粮。这让萧布衣多少有些压力。李靖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两天内不能拿下永福。那就要考虑撤兵。或不应该说两天。而应该说一天的时间拿不下永福。他们就要考虑撤走。因为他们回转也需要口粮。
军中任何重要性都不及粮秣。没有口粮。万余大军都可以一日崩溃。
当然如果拿下了永福。一切都好商量。毕竟每个城池。都有大量的粮草。可以以战养战。
萧布衣当然明白这点。所以他也有点苦笑。因为只有李靖才会由得他做任何事情。但也只有李靖。会含蓄的提醒他眼前的危机。
王世充不是傻子。在丢掉**后。有可能动疯狂的反击。
眼下的情形。硬碰硬并非良策。萧布衣望着远处的永福城。还是在沉思。
虽然眼下事态紧急。虽然日落西山。萧布衣还是并不着急攻城。因为他知道。硬攻肯定拿不下。不要说一天。就算给他一个月的时间。他都不敢拍胸脯打包票。李靖说的不错。诱使他们出来。是眼下取城的唯一方法。
但是怎么诱敌?这是个难题。
萧布衣其实早有打算。可到底对手能否上钩。他并不清楚。
永福城有两主要将领镇守。一是郎将唐知节。另外一个是偏将刘永通。唐知节谨慎。刘永通贪功。所以萧布衣很期盼。他能利用刘永通贪功的这个弱点。
取城的行动。其实从今晨就已经开始。
虽然未到夜晚。就已经城门紧闭。可白天的时候。想混进入还是不难。在未攻王弘烈之前。萧布衣已命蚂蚁潜入了永福。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散布谣言。
现在萧布衣相信。城中肯定传遍了一个消息。西梁王已克**城。而且东进数十里。兵逼铁硖堡。
铁硖堡在永福城西北角数十里。本来和永福城犄角相望。
正因为听到了这个消息。所以眼下永福城紧闭城门。小心谨慎。只怕西梁王趁乱杀到。
萧布衣想到这里的时候。嘴角露出微笑。见到卢老三已匆忙赶到。询问道:“都准备好了吗?”
卢老三点头道:“一切按照西梁王的吩咐。不过这孩子。的确有点难找。嗯。也比较难哄。大伙都是汉子。只好连娘一起找来。端是花费了不少功夫。”
萧布衣道:“非常时期。行非常之事。到时候。多贴补他们钱财就好。切记。”
卢老三应允。“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行动?”
萧布衣道:“为掩藏行踪。眼下大军还在数十里外休息。我让他们一更出。三更到来。你们二更就可以准备。近三更之时。开始行动。成败在此一举。此计若不能行。天明撤离。再谋他图。”
卢老三咧嘴一笑。已经退下。萧布衣伸了懒腰。自语道:“就等三更了。”
三更时分。永福城外。静寂非常。虫鸣啾啾。萧布衣凝望着永福城。得到消息。大军已到。随时可以动冲击。
借夜幕掩映。城头上看不到大军的行踪。可却警惕的注视着城下的动静。突然城外嘈杂声阵阵。夹杂着孩童的哭声。驴子的叫声。大车的咕噜声。永福城下。乱做一团。
城兵察觉动静。不敢怠慢。早早的去通知唐知节和刘永通。城下百姓却已叫嚷道:“请快开城门。让我等进城。”
城兵虎视眈眈。置之不理。一时间婴儿啼哭阵阵。让人心酸。唐知节、刘永通二人几乎同时来到。实在是因为非常时刻。不敢怠慢。
二人走上了城头。见到城下已乱做一团。不由都问。“怎么回事?”
城兵慌忙道:“不知哪里的百姓前来。求我们开门。”
二将皱起了眉头。喧嚣声飘出。到了萧布衣的耳朵。萧布衣嘴角露出难以捉摸的笑。摸了摸马鞍上的长枪。暗夜中。有如猛虎般等待城中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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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五节 攻坚
夜幕深深,唐知节向城下望去,只见到人影憧憧,城下大约有三四百人的样子,有赶车的,有牵驴的,还有的抱着孩子。
驴叫人喊孩子哭,城下实在比集市还要喧嚣几分。
刘永通皱眉道:“唐将军,这些人来的实在有点古怪,不如乱箭射走就好。”众兵士都有些不满,因为下面明显都是百姓的打扮,说不定还有他们的父老乡亲,就算不放他们进城,赶走也就是了。乱箭射走,于心何忍?
唐知节也是摇头,“总要问清楚才好。”向城下探头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等特来投靠,请你们开城。”城下一汉子大声道。
唐知节久在江都,知道当地人的口音,听汉子说话,却是江都东部盐城一带的口音。盐城在江都最东,靠近海边,怎么会跑到百里外的永福呢?
“你们哪里人?”唐知节又问。
“我等是盐城人,特意赶来投奔西……”闹哄哄的人群又传来一声喊。不过最后几个字含含糊糊,城头并未听清。
“为何不在盐城,却到了永福呢?”刘永通大喝道。
城下有了那么一刻静寂,先前的汉子大声道:“这里是永福,不是铁硖堡吗?”
刘永通大笑道:“愚夫蠢妇,这里明明是永福城,怎么会是什么铁硖堡?你们到铁硖堡又做什么?”
他那一刻满是好奇,又想着,特意赶来投奔西又是什么意思呢?盐城、永福都是圣上的地盘,他们为何要用投奔二字呢?
城下有了那么一刻慌乱。汉子慌忙叫道:“快走。快走。这里是永福城。不是铁硖堡。我晌午听说。西梁王占据地是铁硖堡。我们找错地方了!”
那人说完。迭声地催促众人离开。城下一时间。又是乱做一团。孩儿啼哭不已。有人骂道:“你怎么领路。这不是让我们送死吗?”
唐知节愕然。刘永通却是大怒。他已然明白。这些人都是江都郡盐城地百姓。听到西梁王要攻江都。这才迫不及待地赶来投靠。他也听说。铁硖堡已被萧布衣围困攻打。难道这块就被攻下了?
不过淮南军近万兵马。一朝崩溃。**城也是一日归降。铁硖堡沦陷。也并非没有可能地事情。
这些人连夜赶路。想必是要投靠萧布衣。可路径不熟。这才误认永福城为铁硖堡。他们来叫城。现不对。这才仓皇而逃。
想明白这些事情。刘永通实在怒不可遏。高声吩咐一手下道:“柳丰。点兵。我要出城!”
唐知节诧异问道:“永通。你做什么?”“做什么,你难道没有看到?”刘永通伸手一指。“这些叛徒,竟然不等来兵,已公然投靠萧布衣。我们若是不加以惩罚,如何服众?”
“算了,让他们去吧。”唐知节无力说道。
刘永通大怒道:“是可忍,孰不可忍!唐知节,圣上对你我信任有加,如今眼前百姓叛变,若不加惩治,叛逃之人只有越来越多。若是圣上问起,你如何交代?”
唐知节满是无奈,“或许圣上……”
刘永通冷笑道:“这么说,如果圣上责罚,你准备一肩承担了?”
唐知节急道:“盐城百姓叛逃,如何能怪我?”
刘永通道:“你既然不准备承担责任,那就让我去追人。只要追上他们,斩了他们的脑袋,挂在城上,我担保以后再没有人想逃。圣上问起,你我非但没有过错,反倒会有功劳。”
屠戮逃亡地百姓,无疑是件残忍的事情,唐知节却已不能阻拦,无力的垂下头来。
“要杀,也就杀几个就好。”
唐知节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很是自责,内心充斥着不安,刘永通却是冷笑一声,“假仁假义,杀几个和杀几百个有什么区别?你不喜欢,都算在我头上就好,只怕你到时候会和我争功。”
“我不会争功。”唐知节退后几步,脸色苍白。
刘永通顾不得再嘲笑,见手下已点起千余的兵马,下城命令开城,已率队冲出了永福城。那些百姓拖家带口,又带着大车,刘永通知道,这些人跑不了太快,跑不了太远,他就算再等等,也一样能追上他们。
可刘永通已经等不及,他甚至可以想象长枪刺入人体带来的那种爽快。
有人怕杀,有人好杀,刘永通就是后一种人。
城门咯吱吱响动的时候,声音传出很远。刘永通飞快上马,手持长枪喝道:“追。”城门并没有关闭,显然所有的人都认为,刘永通很快就会回来,用不着多此一举。
唐知节靠在墙头,没有任何命令,那一刻地他,看起来有着说不出的软弱。
对于屠戮,他并不赞同,实际上,任何有些良知地人,都不会赞同这种做法。城中的兵士,说不定会有盐城的百姓子弟。逃亡的百姓,说不定就是他们地亲人。
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亲人被屠戮,而无能为力。
刘永通根本没有想的太多,百姓已没入了黑暗之中,看不到踪影。可大车的隆隆之声还从远处传来,刘永通精神振奋,很快带兵追到了数里之外。
可突然前方没有了声音。那是一种极为古怪的静,就算是刘永通,都是有些诧异。他仔细倾听,可什么声音都听不到。前方黑暗,所见均是朦朦胧胧,好像有大车停着,但是嘈杂声,孩子的哭声,竟然蓦地消失。
刘永通突然觉得手心冒汗,他感觉有些不对。
这时候,前方突然传来嘹亮地哭声。是个孩子的哭声。刘永通听到,舒了口气,情形很明显,这些人现了追兵,这才屏息,不想让追兵现。
刘永通想到这里地时候,大为得意,为自己能猜出这些村妇蠢夫的心思而高兴。喝令道:“走。”
他策马提枪。离着前方地大车,已不过十数丈的距离。这时候。他又听到了一个声音。那个声音极为突兀,有如天际沉雷,又像是地底恶鬼呐喊。恍惚了片刻后,刘永通终于醒悟过来。不由脸色苍白,一颗心砰砰大跳。
那是铁骑踏地地声音!
听蹄声隆隆,竟然有数百骑之多。那一刻,刘永通几乎以为自己是错觉,深夜之后,怎么会突然有数百骑兵来到?
在他正琢磨的时候。骑兵又近了几分,甚至让人可以感觉到铁骑冲过。带来地擘面疾风。
淮南军已乱了阵脚,马儿不安的乱转。兵士不由自主的向后倒退。一时间也没有了主张。
刘永通这时候问了一句很可笑的话来,“你们是谁?”他还在想着。这是不是淮南的兵士,无意中路过这里。
可铁蹄声激荡。转瞬又近了几分,刘永通已经知道,那绝非淮南军的骑兵。淮南军地骑兵绝对没有那么快捷的时候。
天底下,有如此威势地骑兵……
刘永通想到这里的时候,已顾不得再和逃亡的百姓计较,慌忙拨转马头,向永福城冲去。因为他已经想到,天底下,只有萧布衣的铁甲骑兵,才有如此地威势。
萧布衣竟然到了永福?
这个念头升起,恐怖充斥身心,刘永通甚至忘记了抵抗,忘记了让手下逃命,只知道自己拼命催马,向永福城冲去!
铁甲骑兵,绝非他能抗衡。刘永通虽狂、虽暴、虽是嗜血,可却还有自知之明。眼下和萧布衣对敌之人,只要一听到铁甲骑兵四个字,均是谈虎变色,他刘永通也不例外。
淮南军终于反应过来,策马回转,可说是望风而逃。
可他们如何逃,显然都是逃不过风。萧布衣催马挺抢,奔在最前。手臂一挥,箭如雨下。惨叫声不绝于耳,落在最后的淮南军,麦浪一样的倒下。
萧布衣所率铁骑,不过数百之多,可淮南军千人,竟然不堪一击。萧布衣射杀对手后,若依以往,多半早就催马挺抢,一枪杀了刘永通!
这对别人来讲,应是难事,可对萧布衣而言,却是轻而易举。
他武功高强,马儿又远胜其余战马,阵前斩将,素来是他常用的手段。刘永福算是他对阵的对手,最弱的一个。若是全速催马,萧布衣有信心,当能在到永福城门前,刺杀刘永通于马下!
可萧布衣终于还是没有如此,因为他地目标不是斩将,而是夺城。
不等他吩咐,埋伏的西梁步兵早就全速快步跟上,数里地路程,他们有信心盏茶的功夫冲到城下。
兵不贵多而贵精,李靖领兵,素来不倚仗数量取胜。他这次派到永福城地西梁步兵,可说是李靖手下,训练最为精良的步兵。
这些兵士,平日来,就算没有战事,铁血训练也从未止歇。
他们就算背着百来斤地军备,也可以不眠不休的急行百余里。这些兵士,速度虽赶不上铁骑,却可以说是铁人!
就算萧布衣见到他们地负重坚韧,都不能不佩服,这个时代的兵士放到自己那个年代,只怕个个都有特种兵的体力。
可这些不过是寻常的兵士。
如今他们只持兵刃,着着轻甲,带着挠钩,速度勇猛,竟然没让战马拉下太远。
骑兵开路,步兵紧随,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跟随刘永通和溃败的淮南军冲入城池,这是他们取城的唯一机会!
唐知节已察觉到远方的异常,虽是夜色甚浓,望不了多远,可远方的蹄声有异,凄惨惶惶的惊叫,城头上依稀听到。
所以的人都知道刘永通那面有了异常,可所有人都不明白到底生了什么事情。
“唐将军,怎么办?”兵士急问。
唐知节睁大了双眸。只想看清楚情况再说,可远方实在太黑,让他看不真切。所有的人都被远方吸引,却没有注意到有数十黑影早就从墙角拐出,然后贴着城墙,影子一样的向城门的方向移动。
“唐将军,要关闭城门。”一偏将建议道。
唐知节当然明白最好地方法就是关闭城门,可他怎么能这么做?他虽和刘永通有矛盾。但是刘永通显然有危险,关闭城门。就可能害死刘永通。
如果刘永通死了,他如何向圣上交代?他知道,在这里,他虽是主将。可刘永通却是城中的主宰,因为他是圣上的心腹。
那一刻,唐知节心乱如麻,迟迟的不能传出任何命令。战机往往一闪即逝,他很快的错过了最佳的关城的机会,这时有兵士大叫道:“刘将军回来了。”
唐知节抬头望去。只见到黑暗中纵出几骑,为那人。依稀就是刘永通。
可远方的夜色中,夹着着尘烟滚滚。看起来像黑暗中冤魂在张牙舞爪。唐知节大汗淋淋,只是道:“刘将军一入城后。马上关闭城门。”
“可城外还有我们地兵士!”有人不满道。
唐知节厉喝一声,“照我说的去做。”他那一刻。已然明白,他们中了对手地圈套。
铁蹄翻飞,几里的路程,可以说是转瞬既至。刘永通见到永福城门的时候,只感觉一颗心都被蹄声激的跳了出来。
虽是几里地路程,他已经大汗淋漓,眼前凄迷。汗水一滴滴的顺着额头流到眼角,辛辣的痛,可他甚至没有时间去擦拭汗水,他只知道,冲入城门中,他就有活命的希望。
他只盯着城门,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城墙根也有人在迅即的逼近城门,几乎和他同时到达了城门。
刘永通就要进入城门的那一刻,已高声叫道:“西梁军来了,快关上城门!”
他显然极为自私,这句话本该早早地喊出,可他却不舍自己的性命,可等到了城门之前才醒悟过来,眼下极为危险,不关城门,对手可能趁机攻入城池。
城门咯吱吱地就要合拢,刘永通已经闪身进入了城池,不由心中稍安,回头望去,只见到跟在身边的不过数骑,剩余地兵马,都在数丈之外。
他高叫道:“关城!”他顾不了许多,甚至想要下马,亲自帮助兵士去关城门,可只见到人影几道,窜入城中,手只一扬,数个关门的城兵已捂着咽喉倒了下去。
“做什么?”刘永通大怒,忍不住催马上前。一人翻身滚去,手中刀光一闪。马儿悲嘶,咕咚倒地。原来那人蓦地出刀,已经斩断了马腿。
刘永通猝不及防,从马上栽了下来。好在他毕竟习练有素,觉察不对,尽力向一旁滚过去。只见到刀光再闪,刘永通头顶一凉,头盔已被一刀削了下来。
他若是慢了一步,削下来地就是他的脑袋,而不会是头盔!
想到这里地时候,刘永通心胆俱寒,拼命向城内滚去,那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只想远离危险。出刀那人不再追击,他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守住城门。
城上的守兵大叫起来,他们终于现了对手,而对手已潜到了城门口。“快去关上城门!”唐知节已现了事态的严重,声嘶力竭的喊道。城门洞中,本来安排有数十精兵,毕竟关城门用不着太多的人手,可刘永通几人冲的太猛,一时间都是躲避开来,只怕被刘永通撞死。这时见到不好,蜂拥而上,拼死想要关上城门。
进城的数十个勇士分作两批,一批十来人,错落有致,死死的抵住杀过来的城兵,另外十数人,却对城门的构造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他们抽刀出来,飞快的在城门后面进行破坏。
任何城门,显然设计都是用于抵抗外部,而内部反倒构造简单,可说是城门的弱点,毕竟城门是用来抵抗外来攻打。十数勇士动手,不用片刻的功夫,城门已经破坏的不成样子。他们用一切可能的东西。将城门抵住,这样就算对手杀过来,他们抵挡不住,城兵亦是暂时不能关上城门。
相对勇士们地高效果敢,守城的兵士明显反应慢了很多。
唐知节已亲自下了城楼,督促城兵要将这些潜入赶出去。
来破坏城门的只有几十个,一轮弓箭后,已倒下七八人。只要再给唐知节盏茶的功夫,他相信。一定能将这些人驱逐出城洞。
只可惜的是,他再没有任何时间。
淮南军的骑兵这时已蜂拥涌入了城门,城门洞羽箭如蝗,先入城的兵士。已经被乱箭射成了刺猬,惨叫连连,一时间,城门洞处已变成了地狱。
入城的兵士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本来以为入城就是安全,哪里想到入城就要送命。唐知节脸色铁青。却再不犹豫,怒喝道:“射。”
这时候城兵已蜂拥涌来。在城洞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布下了防御阵营。盾牌兵、弓弩手、刀斧手均是虎视眈眈。
可仓促之间,这些人的防御。却没有给城外地淮南军留下半分空隙。
唐知节知道自己又犯了个错误,可他已经骑虎难下。仓促之间。他不知道骑兵中是否有铁甲骑兵夹杂,就算没有的话。他也不能再让骑兵冲过来,那样的话,阵型大乱,西梁铁骑随后就要跟着冲来,他拿什么抵抗?
去了城池的防御,他根本没有资本和西梁军抗衡。就算错杀,他也无能为力。世事往往如此嘲讽,方才他还在为百姓被屠戮心中不安,到现在,他却要亲手葬送子弟兵地性命。
又一轮长箭射出去,骑兵又倒下一批。
所有人均是死不瞑目,他们没有倒在西梁军的铁骑之下,反倒死在自己人的手上。弓箭手射的手都有些软,可城门洞尸体堆积,阻塞了通道,骑兵的速度终于缓了下来。
唐知节还不等舒口气,城头上的兵士已惊惶叫道:“唐将军,有大兵杀来!”唐知节心中大寒,透着城门洞望过去,只见到远方黑暗处,影影绰绰,无数暗影从黑暗中涌出,密集如蚁。
唐知节嗓子都已经喊破,“刘永通,带人守城。放箭!”
刘永通为保命退出好远,这时候也顾不得不满,快步走上城头,举目一望,不由吸了口凉气。唐知节看到地不过是局部,他登上城头一望,才现这一会的功夫,满山遍野已尽是西梁军!
萧布衣并没有带着骑兵冲进去,他早就勒住了马儿,他知道这时候冲进去,肯定伤亡惨重。不占地利,他地铁甲骑兵并没有任何优势。眼下,当是攻坚的时候。西梁铁骑勒住,可步兵却是漫过去,很快地杀到了城下,涌入了城洞。
来不及进城的淮南骑兵已经知道不好,再不入城,四散逃命。西梁军对逃兵置之不理,已对永福城开始全面地进攻。
永福城眼下有个最大的弱点,当然就是城门大开。可最大地弱点也有极大的凶险,那就是唐知节在城门处重兵把守,想要突破这个防御,并非易事。
无数西梁军采用简易套索向城墙上攀登,西梁勇士却是从城门洞死命的杀入。
城门洞并不宽敞,只能容十数人并肩作战,这给唐知节带来了极大的地势。他方才的策略到现在起了作用,西梁军无法布阵攻击,更多的是靠单兵推动,已减少了许多的威力。
每推进一分,西梁军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可才推出丈许,又被淮南军猛烈的攻击压退。淮南军依靠地势,依靠人多,守住了阵脚。几经拉锯,西梁军还是没有攻入永福城。
萧布衣双眉一挑,已策马前行,来到城下。
这时候城前亦是箭如雨下,可在萧布衣眼中,却是算不了什么。
刘永通见城门守住,心中稍定,萧布衣却是抬头望过去,扬声道:“刘永通,速速退后,本王饶你不死!”
刘永通本来想要放声大笑,可不知为何,心中却是升起一股寒意。他正在犹豫间,萧布衣却是长声道:“西梁王在此,东都勇士,胜败在此一举。先入城头,杀了刘永通,官升三级,赏黄金百两。”
萧布衣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刘永通已如坠深渊。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西梁军本来士气稍落,听西梁王鼓劲,一时间士气大振,奋力攀爬。
萧布衣正考虑是否登城一战,一人已拽着绳索,翻上城头。一人入城,西梁军刹那间气势如虹,呐喊声震颤四野,更多的兵士翻身入城,已和城头守军展开了殊死血战!明天就是周一了,还请兄弟们帮忙,到时候多投点推荐票,看看能不能冲上周推榜,好久没有上去了,嘿嘿。有月票的也请投下吧,提前拜托诸位,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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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九六节 空城计
两军交战勇胜。淮南军虽占的势。可一来准备不足。二来士气频频受到打击。更重要的是指挥将领并没有必胜之心。
在唐知节的指挥下。淮南军还能顶住城门洞口。可在刘永通的指挥下。淮南军甚至受不住难度更低的城楼。
萧布衣只说了几句话。就击中了刘永通的要害。此人贪功好利。当然怕死。而且比很多人更怕死。他才从铁骑下逃的性命。见到萧布衣重赏之下。已是心惊。又见到有西梁兵翻上墙头。更是惊惧。
他第一个想法不是守住城头。将西梁军压下去。而是想到。这人为了百两黄金来杀他来了!刘永通抱着这个念头。早忘记了守城。扭头竟然向城下冲去。这时候。西梁军过墙的人其实不多。他如果稍作镇静。应该可以再挺一段时间。
不过胜负有时候的决定不是实力。而是当局的意志。刘永通一退。西梁军早喊道:“刘永通死了!”
还在奋战中的淮南军扭头望过去。已不见了刘永通。可以说是转瞬崩溃。
所有人放弃守城。齐齐的向城下冲去。西梁军轻易的攀上墙头。跟随着冲下了城楼。西梁军有如下山猛虎。从守住城门洞口的淮南军身后杀出。唐知节见状。差点晕了过去!
回头望去。刘永通早不知下落。见到四散逃命的江淮军。唐知节几乎要问候刘永通的十八代祖宗。
均衡瞬间打破。城头上伊始下来的兵力虽是不多。但对淮南军的打击无疑是致命的。本来淮南军扼住城门。倚仗的利。可现在却变成了腹背受敌。再无还手之力。唐知节就算领军极佳。这刻被前后一冲。也是溃败下去。
刘永通虽败。唐知节却还想召集兵力再战。倚仗巷道。他还能拼死厮杀。以卫城池。可淮南军却早就丧失斗志。唐知节左冲右突。身边之人却是越来越少。不由心灰若死。
身边西梁军越聚越多。刀斧钩叉纷纷袭来。唐知节虽奋力厮杀。可早就筋疲力尽。一棍袭来。他伸刀一挡。单刀脱手而出。西梁军套索一勾。已将唐知节扳倒在的。不等他起身。三四人已将他牢牢按住。五花大绑。
淮南军见主将被擒。更无斗志。城门处却传来一声高喝。“西梁王有令。降不杀。”
那声音极是嘹亮。响彻城楼。众人静寂片刻。回头望去。见到萧布衣白马铁枪立在城门前。说不出的威武雄壮。
众淮南军弃了兵刃。跪倒在的。纷纷道:“我等愿降。”
一人带头。呼啦啦的跪倒一片。城门处兵刃交击之声渐弱。只有唐知节极力挣扎。怒视萧布衣。
萧布衣双眸寒光闪烁。冷冷道:“你就是唐知节?见了本王。为何不跪?”
唐知节重重唾了口。怒骂道:“你不过是个乱臣贼子。我为何要跪你?”
萧布衣笑道:“想本王东征西讨。南征北战。只为天下太平。何来乱臣贼子一说?你投靠王世充。再起波澜。搅乱天下。那才是真正的乱臣贼子。你想要颠倒是非黑白。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唐知节怒喝道:“要杀就杀。何来那么多的废话?”
他话音一落。城内寂静如死。西梁兵望着唐知节。眼中都有着深切的恨意。要知道方才一战。虽是短暂。可西梁兵亦是死伤惨重。若是碰到旁人领军。遇到这般抵抗。都可能屠城泄愤。所有西梁军都是厌恶此人。暗想要没有这人。西梁军早破了永福城。却不见的有多少伤亡。
萧布衣目光从手下脸上扫过。凝望唐知节良久才道:“将唐知节推出去枭示众。以儆效尤!”
他话音一落。西梁军明显精神一振。萧布衣却多少有些无奈。因为怎么来看。这个唐知节都是个忠臣。杀之可惜。但他已不能不杀。
早有兵士上前。拉走唐知节。唐知节知道必死无疑。反倒沉静下来。过了片刻。兵士呈上来血淋淋的人头。萧布衣望了眼。摆手道:“挂出去示众。”
这时西梁军开始次序进城。控制永福城的军民。
淮南军本有恐慌。可西梁王命令依次传达。只说降不杀。淮南军慢慢镇静下来。缴械投降。当然还有顽固兵士。拼死抵抗。怎抗的住西梁军的勇猛。
西梁王说是降不杀。可若是反抗。定斩不饶!
剩下的事情。早有其余将领接手处理。井井有条。不劳萧布衣过问。萧布衣登上城头。向远处望去。良久无语。
卢老三急匆匆的赶到。见到萧布衣默然。低声道:“启禀西梁王。找来的妇孺没有伤亡。都已妥善安置。”
萧布衣转过身来。露出微笑。“卢老三。你做的很好。”
卢老三嘿嘿一笑。“要不是西梁王妙计。我做的好又有什么用。西梁王。我们下一步要进攻哪里?”
萧布衣半晌才道:“欲速则不达。兵士累了。很多方法用一次就不灵光了。其实这次能否诱使他们出城。我也不敢肯定。侥幸的事情。做一次后。就应该休息会儿。因为运气不可能总跟着你。”他望着城头的鲜血。城门处的尸体。良久无言。
卢老三琢磨着萧布衣说的含义。过了许久才道:“唐知节也算个汉子。”
萧布衣漠然道:“有的时候。汉子也要杀。杀了他一个。或可以避免更多人反抗。”
“或许也会激起更多人反抗?”卢老三认真道:“唐知节对王世充很忠。不过听说他也也对百姓不错……”
萧布衣已明白他的意思。“你是说。我不该将他斩示众?”
卢老三迟疑道:“西梁王。我是个粗人。书念的少。很多事情。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你不要见怪。”
萧布衣摇头道:“怎么会。老三。你和我说这些。我其实很高兴。其实在很多人眼中。我萧布衣不过是个马贩而已。我是威震天下的西梁王。但在一些人眼中。或许还是不如沈法兴、王世充之流。”
“你比他们强过太多。”卢老三急急说道。
萧布衣道:“你和我一起久了。当然这么认为。可李渊、窦建德、王世充的手下。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唐知节是不错。却如伤口的一块腐肉。虽然挖了它会痛。但这才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卢老三苦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或许环境改变了。处事方法也要变了。以往的这种情况。你会想办法收服他。可现在的这时候。你却换了另外的一种法子。”
萧布衣冷漠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只会采用最快安定的法子。因为天下累了!唐知节这种人害我损失惨重。不杀他何以服众。不杀他。也对不起这次攻城死难的兵士!”
他轻轻一叹。目光远望。城楼下。有兵士推搡着一人上前。那人狼狈不堪。脸上黑一块灰一块。满目惶恐。正是刘永通。
西梁军攻入永福城后。一方面纳降。一方面安抚百姓。还有一拨人就是追杀刘永通。
不过他们生擒了刘永通。并没有杀他。而且将刘永通带到了萧布衣的身前。
有的人。生擒显然比一刀杀死更为有用。
萧布衣不理刘永通。正色问道:“方才第一个攻入城池的是谁?”
众兵士扭头望向一人。那人身形剽悍。浑身血迹斑斑。不知道是己抑或敌人的血。他胳膊上缠着绷带。额头上亦是有道血痕。伤口还没有凝结。
见众人望着己。那人倒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当时见兄弟们死伤不少。心中焦急。一心冲锋。倒没有留心是否第一个入城。”
众人齐声道:“你没有注意。可我们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那人脸上有了感谢。“其实谁第一个攻入城无所谓。尽快赢了这场仗倒是至关重要。”他欲言又止。显然还有话没有说出口。
萧布衣叹道:“若都和你一样的想法。何愁天下不平。本王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人恭敬道:“属下军头雷吉沣。”
萧布衣知道军头官职极低。也不过统领数十兵士而已。又问道:“那又是谁抓住的刘永通呢?”
“也是雷吉沣。”众人齐声道。
萧布衣笑道:“雷吉沣。你做的很好。从今日起。你不再是军头。而是扬威郎将!至于百两黄金。三日后就到。”
众人欢呼阵阵。虽没有封赏。却替兄弟高兴。最少西梁王奖罚分明。跟随西梁王。只要勇猛作战。不愁没有升职的机会。雷吉沣慌忙跪倒道:“谢西梁王。”
“行军记室何在?”萧布衣又道。
行军记室上前道:“属下在。”
“今日攻城兵士。都记一功。向死家人死生前俸禄三年。免赋税二十年。今日攻城有功加俸三月。”萧布衣吩咐道。
行军记室洪声道:“属下知晓。当最快处理。”
这次城上城下纷纷跪倒。齐声道:“谢西梁王!”
萧布衣如此奖赏。可说是优厚至极。这时候重商的好处一览无遗。天底下。能像他这般重赏勇士。又不靠掳掠百姓之人。实在寥寥无几。
萧布衣封赏完毕。这才望向刘永通道:“刘永通。你可知这一战。有多少西梁勇士死在这里?”
刘永通浑身抖。“我……不知。”
“你可知道。这些人出生入死。不过是想天下太平。家人安乐?”萧布衣又问。
刘永通颤声道:“西梁铁骑。义勇天下。小人不量力。妄想和西梁王对抗。实在罪大恶极。还请西梁王饶我一命。”
萧布衣嘿然冷笑。“你给我一个饶命的理由?”
刘永通汗珠子一颗颗的滴下来。却是找不到任何理由。
“既然如此……”萧布衣一摆手。“来人呀。把刘永通推出去……”
“西梁王。等等。”刘永通慌忙叫道:“我找到了理由。”
“什么理由?”萧布衣带着古怪的笑。
刘永通四下望了眼。“请西梁王屏退左右。”
“大胆。”卢老三喝道:“你以为你是谁?”
刘永通急的满脸通红。“我只怕消息泄露。就不能成行了。”
萧布衣想了想。命令兵士退下。近身亲卫还是留在不远。这才道:“你可以说了。”
刘永通艰难的咽了口唾沫。“小人不才。却还认识永福城北。盱眙城的守将孙师孝。小人和他关系不错。知西梁王不斩降将。愿意劝说他归降。他若投诚。西梁王不用再动一兵一卒。想必可以弥补小人的过错。”
萧布衣沉吟良久。“你有几分的把握?”
刘永通喏喏道:“就算五成的把握。想必也值的一试吧。若是不成。西梁王再杀小人也是不迟。”
他卑躬屈膝。只求活命。萧布衣终于点头道:“好。你若是能劝降孙师孝。我不但可以考虑饶你性命。还会想着封你个官做。”
刘永通苦笑道:“小人不敢如此奢求。但求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等刘永通被带走后。萧布衣走下城楼。早就将消息知会了李靖。他相信。明天的时候。李靖就会带兵前来。
他们数天内连取两城。而且有刘永通的帮手。极可能再下一城。从的域来讲。他们已控制了江都三分之一的土的。
永福城已经易主。城中死一般的静寂。淮南军都被安置到一处。百姓更是不敢出门。长街巷道。到处都是西梁兵士。
萧布衣径直去了唐知节的府邸。他占领了永福。征用了唐知节的府邸休息。虽然控制了大局。可亲卫不敢大意。他的身前身后。均有西梁勇士护卫。
唐知节的府邸。早就被搜查彻底。院外巷道。院内花园。均有亲卫把守。
萧布衣知道。他进入唐府的那一刻。最少已经安全了。不用再将神经绷的紧紧的。他扭头望向身边那人。微笑道:“今夜感觉如何?”
那人道:“感觉不好。”
萧布衣皱眉问。“为什么?是因为太多的血腥?”
那人沉默良久。“在我没有死。不该死的人。却被你砍了头。我其实和卢老三一样的观点。当然。我只是说出己的想法。如何来做是你的事情。”
那人目光如水。正是思楠。
思楠影子一样的站在萧布衣的身边。众亲卫也习惯了这个影子。
其实萧布衣取永福城的时候。思楠一直都是跟随在萧布衣的身边。可她沉默的时候居多。萧布衣也习惯了这个影子。
从准备到埋伏。从冲锋到攻城。思楠一直默默的跟在萧布衣身边。她并没有出手。萧布衣也没有打算让她出手。
找个椅子坐下来。萧布衣道:“时不同往昔。几年前。我见到李玄霸的时候。会称兄道弟。可如果现在见到他。我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人都会改变。我也不例外。”
思楠道:“。统统要死。对不对?”
萧布衣闭上双眼。喃喃道:“你说的一点不错。只要阻挡我一统江山的人。统统要死!长夜苦短。歇息吧。天明后。估计还有苦战。”
思楠望着萧布衣。许久才道:“估计谁都想不到。堂堂的西梁王。竟然只要有个椅子就能休息。”
萧布衣语道:“他们想的。和我何关呢?只要我知道……我己如何来想。那就足够了!”
他再没有出声息。思楠却在一旁望了他良久。终于缓步走出去。等回转的时候。手上没有利剑。而是毛毯。轻轻的为萧布衣盖上了毛毯。思楠才想转身。却听到萧布衣低声道:“多谢。”
思楠忍不住问。“你是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这种警觉呢?”
没有回答。只有鼾声响起。思楠知道。萧布衣已熟睡。不知望了多久。思楠这才移开了脚步。坐到角落上。以手支颐。不知道想着什么。
萧布衣睁开双眼的时候。日上三杆。起身后才现。思楠望着己。萧布衣微笑道:“你好像一夜没有睡?”
“我不用像你一样。劳心劳力。然不会太累。”思楠淡淡道:“我睡了两个时辰。卢老三在外边等了许久。没有叫醒你。估计有事。”
萧布衣揉了下脸盘。振作了精神。走出了大厅。
卢老三正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见到萧布衣后。大喜道:“西梁王。你醒了?”
萧布衣道:“以后有急事。叫醒我就好。”
卢老三真诚的望着萧布衣。“西梁王。我从未见到你那么安睡过。我当时觉的。天大的事情。也不如让你休息的好!”
萧布衣微愕。转瞬拍拍卢老三的肩头。“谢谢你。”
没有什么比体谅更让人心暖。也没有什么比友情更让人舒心。二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不过你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有什么急事了吧。”萧布衣不急不缓的问。
卢老三道:“根据可靠消息。王世充已从江都出兵援助永福。这次领兵之人是荆王王行本和大将杨公卿。消息是半个时辰前到达。那时候。他们离永福城不过五十里之遥。”
萧布衣皱了下眉头。“按照行军速度来看。他们不是很快要到?”
“的确如此。”卢老三肃然道:“不过那位姑娘说。永福城已在我们手上。李将军也应该很快就到。应无大碍。她说……想你多睡一会。我们都认为。她说的很有道理。”
萧布衣扭头望过去。见到思楠闭上了眼睛。苦笑摇头。“你们都是好心。好心的让我感激不尽。不过现在要去城头看看!”
卢老三点头。当先行去。萧布衣对思楠道:“你其实可以多休息。”他说完后。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可才走几步。就知道思楠又跟了上来。不由摇头苦笑。
杨公卿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萧布衣却是丝毫不敢大意。好在如今永福城精兵近万。守备又足。用来防御应没有大的问题。
萧布衣一路行来。卢老三已把永福城的情况大略和他讲了一遍。萧布衣听后。倒是有意外之喜。原来永福城甲备充足。粮草足可以撑上个一年。只因为这里靠近江都。当初杨广留在江都。周边的县城均是准备充足。永福城也不例外。三军未动、粮草先行。萧布衣不是没有兵。可出兵绝对是门学问。并非人越多越好。李靖平定江南。一直都是使用精兵策略。等待最好的时机。可用最快的速度。不过大兵长途远征。充足的粮草是关键中关键。眼下要打江都。多半会是场持久战。王世充也绝不会轻而易举的投降。占领永福。将这里变成攻打江都的大后方。调配粮草。无疑有至关重要的作用。
想到这里。萧布衣已到了城头。稍微放下心事。因为西梁军才取的胜仗。并没有丝毫的松懈。均是严阵以待。以萧布衣的眼光来把守城工作已做的很好。
蝙蝠匆匆忙忙的走来。他们几兄弟都是郎将。负责统领调度。见到萧布衣。蝙蝠道:“启禀西梁王。众兵将已严阵以待。王世充的援兵要来。绝对不能讨好。不过眼下有个小问题。那就是城门已被破坏。眼下正抓紧的修复中。只要再给我们半个时辰。可粗略完工。当然最好的方法是。在城门后遍布沙袋。可抵挡对手的冲击。但是那样一来。我等出城攻击很是不便。到底如何来做。还请西梁王示下。”
原来昨晚攻打城门。西梁勇士的第一要义当然就是破坏城门。
昨晚的时候。不想太多。只求破坏的干净利索。今日碰到对手攻打。反倒留下了极大的漏洞。
萧布衣双眉一扬。“不用修补了。”
蝙蝠大为诧异。“西梁王。那敌人攻打过来怎么办?”
萧布衣微笑道:“就算两军对垒。我们也不必对他们有何畏惧。更何况眼下还有城池帮手。传令下去。让城头遍布我们的旗帜。然后城门大开。等待淮南军的到来。”
众人微愕。都觉的萧布衣极为胆大。萧布衣淡然道:“你们可是怕了吗?”
众人精神一振。齐声道:“我等不怕。谨遵西梁王的吩咐。”
萧布衣见众人纷纷准备。微微一笑。他这一招当然是学习古人。这招本叫空城计。他倒想看看。王行本、杨公卿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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